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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漕连府里的董冠儿

2025-04-03 08:05:01

西园的湖足有五亩方圆,遍值莲荷,原是个葫芦型处架了一座白石飞桥,连接内外宅院。

东边挑出一个玲珑水阁,西边伸出一片敞亮水榭,中间以曲廊回环相连,皆是精巧绝伦。

齐粟娘与莲香并肩走到西水榭栏边,当眼便见得一座长约九丈,宽有四丈的穹顶六柱大画舫泊在栏边,船上油绿杆,红隔窗,中间大舱伸出矮栏,如水亭水榭一般,可依栏观景。

栏边垂着层层斑竹青帘、白纱幔帐,叫人看不清里头。

李四勤走在前头,正要上船,却被连震云拉住,两府里女眷走动相熟了,才能少些忌讳。

李四勤一愣,裂嘴笑道,大哥说得是。

便退出西水榭,走到东水阁中,一起喝着菊花酒。

管船的媳妇、撑船家人已上了船,半叶、籽定领着人正布置席位、茶具。

齐粟娘见得这碧波残荷,放目无边,也不禁心神大畅,笑着和莲香一起上了船。

连震云见得女眷们上了船皆坐在栏边,隔着竹帘看景,这是在家里,让她们把窗上帘子都卷上去罢。

说话间,四个撑家人用竹一抵石岸,大画舫便缓缓从西水榭边荡了开去,枝儿只觉得脚下乱颤,吓得只想蹲下,又怕丢了府里的脸子,也想失了玩乐的机会,一把抓住比儿,哭道:姐姐,我怕……众女哄堂大笑,莲香笑道:人,这小姑娘不是南边的?竟是未坐过船?齐粟娘亦是得不行,家里是北边的,船倒是坐过几回,从高邮到扬州一路晕着过来的。

站起牵住枝儿,别怕,坐船安全得很,当年三月三上已时,我在高邮乡下划绣子,那四面空荡荡的,全靠脚力平住,我一连在水里翻了七八回,才勉强撑住了。

这水上的东西,可好玩了。

媳妇们把帘子卷了上来,画舫慢向东水阁驶了过去。

比儿拉着枝儿走到杆边,叫她看景,桂姐儿笑道:夫人竟也会划竹筏子?奴婢在清河时,**岁的时候天天和月钩儿在河边玩,大船小船奴婢都能撑上会呢。

梗枝坐在栏杆边,一边着肚子,一边笑道:奴婢娘家的时候,还跟着哥哥们收过帆,走过漕……满子地媳妇丫头多是南边漕上出身。

七嘴八舌都夸说自个儿能凫水。

会~。

水里来水里去。

好不厉害。

声音传了出去。

直让水阁里李四勤笑得打跌。

便是连震云也愕然失笑。

齐粟娘莲香说得兴起。

走到船头看家人们撑竿划船。

众女一起涌了出去。

桂姐儿指指点点。

就这样地大船。

奴婢和月钩儿两个便能撑住。

若是小画舫。

奴婢一个人就行了。

定是稳稳当当。

不得晃动半点。

莲香见得船头、船尾共有四个男丁在撑竿划船。

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道:桂姐儿一个人竟是能顶两个男人了。

蕊儿亦笑道:她说得倒也半点不假。

或是这船上没这许多人。

两个女人怕也是能撑住地。

奴婢听说小秦淮河和瘦西上地船娘。

一个人撑个小画舫。

还能载上七八个客人呢。

齐粟娘瞟了坐在水阁中地连震云一眼。

低声道:下回你们爷不在。

咱们自个儿来撑撑。

左右在家里。

个个会水性。

总淹不死人。

众女俱是好笑。

听到这话儿地半叶、籽定等人皆是跃跃欲试。

桂姐儿连连点头。

夫人说得是。

若是再让爷见着我们坏了规矩。

必要发作地。

蕊儿掩嘴偷笑。

方才在楼上。

我可是吓坏了……好在今儿夫人在府里。

爷不好发作。

莲香盘算道:呆会那几个姐儿来了,若是爷晚上到外头宿去,明儿午前必是不会回来的。

咱们叫小厮家丁们划四五小船跟着,丫头们坐小船上去……齐粟娘微感愕然,方明白那三个姐儿是连震云在外头包下地,暗暗叹气,连震云这般男子平日里虽是容不得自家内宅里的妇人不守妇德。

但自个儿却是好渔色、贪新鲜,扬州这般的风流烟花之地,实在不能指望他不在河房私窠中流连,安守家宅。

她想到这世里与前世里全然不对的规矩,方才生起地,在连府里撑船游戏的念头顿时打了个烟消云散。

莲香、桂姐儿、蕊儿却似是习以为常,只顾着计算怎的趁连震云不在府里,寻着府台夫人来府里为客的名目,痛快玩上一玩。

正热闹间,岸上微有声响,莲香转头一看,见得连大河领着三个姐儿进了水阁,她来了,我们把船靠回去。

齐粟娘坐在莲香身边,看着三个容貌出众,体态纤柔的扬州瘦马款款走到水阁中,跪下给连震云、李四勤磕头请安后,出了水阁走上船来,给莲香磕头。

莲香笑着让她们站起,三位姑娘也给府台夫人请安见礼。

董、秦三女听得姨奶奶身边坐着的美妇便是今儿地贵客,连忙跪下,各自唱名,给齐粟娘磕头。

既知是连震云的外室,不敢怠慢,伸手虚扶,来罢,多累三位姑娘跑这一回了。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只见这三人虽是天生媚态,打扮却甚是素净雅致,抱着月琴、捧着弦琴、握着檀板默默站在一边,双目下垂,举动谨慎,并无一点张狂之色。

想来连震云也只是偶一幸之,并不曾压住府里众女,齐粟娘暗暗为莲香放了心,笑道:姑娘们可有拿手地曲儿?三女互视一眼,董冠儿越前施礼道:奴婢素日唱的《佳期重会》,姨奶奶也曾夸赞过,不知夫人意下如何?齐粟娘见她打头,便知是她是三女里出挑地,看向莲香。

莲香笑着点头道:董姑娘这支曲儿和双清班金官、玉官唱的《相约相骂》一般儿有名,在扬州城也是头一份,夫人不应错过。

桂姐儿在一旁笑:今儿恰是与夫人重会之佳期,正要听听这支曲儿呢。

两旁媳妇们早掇了锦凳摆船头,只等三女坐下唱来。

秦八儿弹弦琴,秦萼儿甩檀板,董冠儿拨动月琴开腔唱道,佳期重会,约定在今朝。

人静悄,月儿高,传情曾把外窗敲。

拥拥地策马抬头,见青帘影摇,那时节方信人儿到。

只盼取蝶使蜂媒,早成就凤友鸾交。

满船的人细听,然唱得极好。

齐粟娘见她色艺双绝,人品出众,也暗暗叫好,待得她曲毕,便命比儿赏了她七两三钱银子,招她进前细看。

董冠儿接了赏钱,走到齐面前施礼,齐粟娘看她淡扫脂粉,鬓边碗大两朵浅红色并蒂儿醉芙蓉,发上一只珍珠镶银珠花,风流娇媚在桂姐儿之上,清新典雅尤胜蕊儿,正暗叹她明珠暗投,却突地凝住了眼。

董冠儿只觉台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晌,却不说话,心中忐忑,夫人……董姑娘发上那支珠花,下让妾身细看?莲香心中疑惑,抬头看珠花,似曾相识,轻呼一声,夫人那珠花好像……董儿虽是不解,仍是取下珠花,双手呈了上去,齐粟>过珠花,反复细看,果然见得亦是内造,姑娘这珠花从何处买来的?回夫人话,它是奴从一个洗衣妇人手中买来的。

董冠儿微一思索,听口音,那妇人好似是淮安府地人。

莲香与齐粟娘同时大喜,齐粟娘急急道:可知那妇人如今何处?她身边可跟着一个十来岁地女儿?董冠儿摇头道:她原在河房各处收衣裳浆洗糊口,前几月将这珠花换钱后便未见她踪影,不过……微微一顿,怕是还在扬州城里,奴时听她说,她的女儿被人卖在私窠里,她换钱想去赎她出来……莲香惊了一跳,这珠花换了多少钱?不知可赎了出来?董冠儿苦笑道:虽是内造,也甚是精细,到底也只是个小玩艺,奴给了二十两银子。

只是她女儿在私窠里养了三年多,若是相貌上佳,妈妈下了功夫,怕是百两银子都赎不出来。

齐粟娘知晓这珠花不过值十余两白银,董冠儿也是可怜许寡妇方才如此。

她想起丽儿的容貌,心中一凉。

扬马苏戏大大有名,她早听说过扬州养妓不同别处,人贩子专从各地挑出资质上佳女童,卖入私窠。

一等资质的女孩,被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容貌身形更是从小打理练就,便是睡觉也用布把双腿捆住,为地不过是养成闲静的睡姿,裹小脚是必行的。

二等资质地女孩,也能识些字、弹点曲,懂得记账管事,以便辅助商人。

三等资质的女孩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便是奴婢一流或是小家妇人。

虔婆龟公这般煞费苦心,砸下无数银钱,皆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买主,卖个好价钱。

丽儿那样的人胚子,自是无人会放过的。

齐粟娘替董冠儿将珠花插好,赏了她二十两银子,三女便又开唱,她却是无心再听。

这世上贫家寡妇一>=再>=也非少见之事,许寡妇当日若不是遇上她,以陈演地性子,看她可怜,又有许家和汪县丞在后头设法,难说会不会抬她进门。

既是遇上她,她断容不得此事,虽是担心陈演官声,何尝不是恨之入骨。

她逼许寡妇自诉于祠堂,名声大坏,断了她的妄想,绝了后患,安了自己的心。

却也让许寡妇再难以嫁人,寡妇孤女,没有男人保护,便是这样的下场……莲香见她脸色不好,知她烦心,无心游玩,便也推说劳累,听了两个曲儿,便散了。

莲香送齐粟娘出府时,悄声道:夫人放心,我暗暗使人在扬州城打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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