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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淮安带来的半叶

2025-04-03 08:05:01

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免不了要素净些,好在我一艳奢华,正配得上她。

打扮得花一样,方能早些寻个称心如意的人,好生过日子。

齐粟娘对月钩儿笑道:我已是黄脸婆,这些首饰也就是出客时装装门面罢了。

月钩儿和比儿都笑了出来,月钩儿一面看着比儿腕上的缠丝玛瑙镯,一面笑道:姑奶奶比奴婢还小三岁罢?今天才二十,我姐姐如今二十六,来信了还只说自己照镜子,看着似是比在清河时还嫩了些,喜得不行。

齐粟娘掩嘴直笑,她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莲香来信了,何尝不是这样说?比儿轻轻笑着,奴婢看着,桂姨奶奶最心疼月姨奶奶,又知晓月姨***喜好人物,这樱桃红的八团料子奴婢虽也有一身,远及不上月姨奶奶配这身红。

月钩儿的凤眼笑得眯住,当年老娘家里有五六个姐妹,只有她和我是一天卖进来的。

那时节我还只有六岁,她九岁。

其他的几个都过了十五,梳笼接客了。

平日里我们俩吃一处住一处,她的胆儿大,不怕打,时时带着我溜到漕河边上去耍玩,老娘恨得不行。

偏偏她心巧嘴甜,把老娘老爹拢住了。

后来长成了,模样虽不是最好的,吹拉弹唱却是精熟,老娘只说她是个摇钱树,也不急着催她接客。

月钩儿放开比儿的手,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面上带着隐隐回忆之色,那一年,连大当家到了我们家,她十九岁,我十六岁,陪着连大当家一起喝酒。

开先儿老娘觉着连大当家看中了我,把我的屋子都打理好了。

没料着最后他梳笼了姐姐。

打那晚起,连大当家一连在我们家住了大半月,天天守着姐姐。

姐姐悄悄儿和我说,连大当家说了,等天上见了雪要抬她家去。

我听了真真羡慕,上头的几个姐姐哪一个不是打熬了七八年,生张熟魏接了多少,才能从良……齐粟娘怔怔听着,看着月钩儿眼中淡淡地水波,……那一日,我还记得,是十月里。

时辰快近午,连大船到草堂子后头的集市上,买了姐姐最爱喝的梅汤送过来,连大当家起了身,正和姐姐一起用午饭。

胭脂巷云典史府里差人来说,云老爷从德州回来了,有急事找他,请他赶紧去一趟。

月钩儿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打那日起,姐姐倚在门边,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天上见雪,连大当家来接她家去。

月钩儿微微叹了口气,以前虽见过客人薄情,到底年纪还小,也没向心里去。

自打那时节起,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雪见了雪没了,花开了花谢了,姐姐一日一日瘦了下来,说话做事都没有了以往地机灵劲儿,不说抬她轿子没有来,连大当家的人影子都没见……清河坛口离着县后街又有多远……齐粟娘勉强笑道:好在大当家没忘记她,后来还是抬了她进府……月钩儿又叹了口气。

看着齐粟娘。

姑奶奶别见怪。

奴婢性子直。

比不得姐能忍。

说话乖巧。

莲夫人是姑奶奶身边侍候过地丫头。

奶奶抬举她本是正理。

只是我姐姐因着这位莲夫人吃了多少委屈?本是一样地命。

若是没有姑奶奶撑腰。

莲夫人进来也不过是个侍妾。

和蕊儿、梗枝、我姐姐平起平坐。

谁也不委屈谁。

有本事笼住了连大爷。

或是生了儿子。

都叫一个心服口服。

没料着。

她进来就是偏房。

立时把蕊儿、梗枝压住。

连我姐姐进门都被压后了三天。

只为了让她风光。

月钩儿垂下眼。

用指尖轻轻拨弄首饰盒地苿莉钗。

我姐姐是不消说了。

蕊儿、梗枝心里就受得住?再明白事理。

都是女人……比儿微微侧目。

看着齐粟娘有些发白地脸。

笑道:奴婢和连大当家府里地半叶、籽定时常一起玩耍。

他们家后宅地规矩。

可比咱们家严。

月钩儿抬头笑道:你这咱们家。

说地是陈府还是齐府?要说是陈府里。

半叶和籽定已经算是连府里得宠地。

才能和你这陈府地大丫头一起玩耍。

齐粟娘点了点头。

她们俩是莲香地贴身婢女……月钩儿怪道:姑奶奶怎地不知道?她们俩可是连大当家地旧人。

比蕊儿还进门早。

七八岁就跟着大当家。

和连大船、连大河一样从淮安带过来地。

莲夫人在扬州买了多少丫头进府。

谁越得过她们俩?你没见着半叶怕连大当家那样子么?那样缩手缩得台盘。

以连大当家地性子还能容得住。

不过就是因心。

比儿笑道:她如今长大了,灵牙利齿,比女评书还强,在莲夫人面前得宠得很。

只是看见连大当家,还是看见老虎似的,吓得说不出话。

月钩儿笑了起来,她若是个男人,再忠心连大当家也不会要,好在她是个女儿家,内宅妇人知道些怕字,反倒是好事。

齐粟娘慢慢点了头,只推说有些劳累,便辞了出来。

比儿扶着齐粟娘慢慢走过西花园,劝道:奶奶少操些心,这就是命。

莲姨奶奶遇着了夫人,她就是命好。

否则只怕连桂姐儿、董冠儿、秦家姐妹都不如,更不要说蕊儿和梗枝。

齐粟娘苦笑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我当年爬上岸,若不是遇上了婆婆和我爹娘,怕是比她们都不如。

慢慢叹了口气,这也是命……前宅里丫头小厮们来来往往,忙着打理花厅,备好席面。

见着两人慢慢走过,皆是请安问好。

到得府门口,安生早命人套好了车,日头还没偏西,姑奶奶今日家去地早。

齐粟娘笑道:也差不多了。

那场雨一下,太阳都没得精神头了,何况是我?比儿笑着扶着齐粟娘上马,只听得胡同口一阵马蹄、车轴声响起,安生一惊,大爷他们回来了。

一面转头吩咐,叫里头赶紧布置好,先把热巾子、热茶呈上来,去催催三庆园唱鼓词的戏子。

一面迎了上去。

齐强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向正等着他的齐粟娘笑道:妹子,今日回去这么早?演官儿今日不忙?齐粟娘瞪他一眼,你们怎地也回这么早?西山风景不好?齐强被她一瞪,便有些心虚,陪笑道:正乐着呢,当头一阵雨,差点淋了个透湿。

好在连大当家有后手,包下了西山腰一处茶楼,吃了午饭听了曲,外头的游春仕女影儿都不见了,花也被打残,扫兴。

齐粟娘原想问他德隆地事,但见得连震云、宋清等人纷纷下马,骡车里扬马苏戏们一个个钻了出来,长随、丫头们上前服侍,府门前乱哄哄一团,只得作罢,你快进府里去歇会,我先回去了。

齐粟娘正要上车,宋清走了过来,施礼笑道:昨日失礼,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齐粟娘见得宋清满面笑容,似是把昨日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倒也佩服他城府之深,回礼笑道:宋大当家多礼,原是妾身冒犯。

秦道然慢慢走了过来,笑道:夫人要回江浙会馆?十四爷晚上还要过—他说在半中间,便被胡同口一阵马蹄声打断,齐粟娘转头看去,认得领路之人是江浙会馆里的齐府男仆,其后一人却是个老太监。

齐粟娘一眼识得那太监原是皇太后宫里地执事,只听他叫道:齐姑娘,老奴奉太后之命,传你进宫。

宋清见得齐粟娘上了车,随那老太监一路而去,微微沉吟,一旁秦道然笑道:齐强,太后传你妹子进宫有什么事?齐强一面引着众人入内,一面寻思道:我也不明白,我妹子七八年没在太后面前露过脸,她老人家应是早忘了。

虽是按规矩递了牌子求见请安,哪里会想真来召,她老人家怎的又想起了?一眼看到候在花厅门口的德隆,德隆,你宫里人面儿熟,去打听打听,太后为什么召姑奶奶进宫。

夕阳的余辉一点一点在天幕中暗淡了。

齐粟娘随着老太监穿过长长的宫道,走进长信门,一步一步向熟悉而又陌生的慈宁宫走去。

重檐上的金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三层青玉石阶带着雨后的湿润,大敞的双交四菱花扇门里,鎏金铜炉袅袅燃着礼佛檀香。

剔红云龙百花纹宝座上,皇太后的头发已是雪白,她倚着锦枕,嘴角带笑,和端坐在剔红花卉圆凳上的一位年老贵妇慢慢说些什么。

那年老贵妇的身后,站着一位满旗贵女。

皇太后的笑声轻轻响起,到底是董鄂家出身,人物果然齐整……夕阳落下。

紫禁城被笼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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