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就没阳凯青、艾芬夫妻俩什么大事儿了,不过尽尽做儿子、媳妇的本分,协肋魏氏办理赵氏的丧事,其它的事儿,夫妻俩一概不管。
从那之后,阳家依然是流水席待客,只是来的女眷明显减少,没成亲的大姑娘一个也没来,刚成亲的小媳妇也有一大半没来。
要说这魏氏,其实也有几分手段,先是拿出私房银子,当日受至于徐婉,则被魏氏以养伤为由,留在了阳府。
伤的女眷都得了一笔过得去的汤药费,被火烧了裙子的女眷也都得了一身上好的新衣裳。
魏氏还下令,严谨府内所有人议论此事,违者杖责五十,发卖出府。
也有不信邪的,私下里讨论了两句,当天下午就被人告发,五十板子下来,死了也就一床席子裹了扔到城外乱葬岗,要是还活着,立即就卖做苦力奴。
在魏氏的铁腕镇压之下,阳府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杂乱而又无章。
赵氏头七的那天晚上,赵家人再次提出要为赵氏停灵七七四十九日,魏氏不敢和赵家人对顶,只得委屈答应。
本来说好,赵氏的灵枢就停在阳府搭建好的灵堂里,让家庙的姑子们昼夜守灵,轮流念些《往生咒》、《大悲咒》之类的也就算齐备了。
结果丫鬟打扫赵氏灵枢的时候,发现棺材内有液体流出,原来这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赵氏的尸体存放了七八天,快存放不住了。
丫鬟吓得够呛,忙禀报魏氏知情。
魏氏也顾不得心疼银子,立即自掏腰包,请外庙的得道高僧看时辰,要将赵氏的灵枢停到庙里去,让和尚们替赵氏念经超渡。
这送灵枢的事情自然是由阳凯青、艾芬夫妻承担。
这事儿本来极为晦气,但在庙里停灵,只需要提供足够的银子,诸事都有了‘了事的’管理。
这样一来,夫妻俩就可以做个甩手的掌柜,所以对于这件差事,两人倒也没什么抱怨。
正因为夫妻俩呆着阳凯梓的儿子们去送赵氏的灵枢了,徐婉的父母找上门来的事儿就被他俩错过了。
艾芬回府之后没看见徐婉觉得很奇怪,事隔很久才从阳家下人嘴里得知,徐婉成了阳凯梓的新姨太。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艾芬几乎天天长吁短叹,这个万恶的社会,好好一个姑娘家,不过是被男子挨了下身子,下半辈子就毁了,便宜了阳凯梓那样一个猪哥。
这一天,艾芬、周嫂子、柳妍三人挤在一间暖阁里,大桌子上摆着无数的布料,几个人商量着做几身春衫,过些时日这棉袄就该换了。
周嫂子见柳妍尽选些颜色深,料子厚的布,问道:是不是打算给孩子做衣裳?柳妍抚摸着肚子,笑道一脸的幸福:是,我正烦这孩子也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好准备衣裳呢。
那就准备两份吧。
艾芬从一堆布料里翻出半匹棉布,对柳妍道:这是用棉花织成的布,给孩子做个小衣裳,小鞋子之类的,既吸汗又透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有个缺点,棉布都爱起皱,每次洗完都得熨平了才能穿。
可是就这么一匹棉布,还是算了吧。
柳妍摇了摇头。
这半匹布也就只有一丈多长,又要做衣裳又要做裤子,还要做鞋子和帽子,又不能只做一套,再不济也要做两套换洗才行。
另外这些都还要做双份,怎么算也不够。
也是哦,艾芬托着下巴,有点意兴阑珊:依我说,这小孩子的衣裳也不分男式女式。
要是这样还不够的话,就用紧着这棉布做几身衣裳,贴身穿,绰绰有余……艾芬的话讲到一半,柳妍就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哟。
咋了,咋了?艾芬登时放下剪刀,跳到桃妍跟前,将柳妍往软塌上拽。
没事儿,柳妍拂开手,小声地解释道:是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我一脚。
柳妍的肚子有五个来月了,已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胎动了。
孩子是女人之间永恒不变的主题。
三个兴奋的女人,将活计扔到了一边,围着柳妍的肚子讨论了起来。
周嫂子是过来人,现身说法,教了柳妍一些生育的注意事项,听的艾芬也很感兴趣,不时地提问,比柳妍这个孕妇并准母亲还积极。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艾芬的肚子上来,周嫂子担忧地看着艾芬,将脸憋成了酱紫色:芬儿,你和姑爷晚上那个次数多吗?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全都涨红了脸,柳妍更是满脸的错愕,这种话题,她也只有昔日在画舫里听人说过。
艾芬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全都涌上了脑门,含糊地回到道:还成。
她也不知道什么样子才算多。
那怎么成亲都快两年了,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啊?周嫂子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刚才那句话已经把积攒起来的勇气都用光了。
艾芬低下头,避开周嫂子热切的目光:这个,我也不知道。
要不,咱弄点东西给姑爷补补?周嫂子也只想的出这个办法来:听说虫草枸杞淮山炖羊肉……哪啥,这些东西也不太难找,药铺里就有卖的。
这个季节吃羊肉也不会太过火……艾芬低着头不插话,这汤听起来好像是壮阳的,难道周嫂子认为做的次数多了,总会有一两次怀孕?周妈妈,您那汤不太适合。
柳妍插嘴道:你看我这孩子,也是四五年上头才得的呢。
我听说每个月的月事完了之后的十来天里,女子最容易怀孕……周嫂子和柳妍不遗余力地替艾芬想办法。
周嫂子的虽然成过亲,生过孩子,这方面的知识依然贫瘠得可怜,倒是柳妍曾经在风月场上呆过,知道的比较多。
从容易怀孕的时间讲到容易怀孕的姿势,不仅听的人面红耳赤,就连讲的人耳朵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还有,我以前听村子里的老大娘说,周嫂子动了几次嘴,豁出去了:那事完儿之后最好别马上就净身,最好是找一个枕头垫在屁股下面,过一刻钟以后再去净身就可以了。
艾芬低着头,红着脸将这些经验默记在心,打算今天晚上就实践一回。
在这个世界上,有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流着自己的血液,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末了,周嫂子咳嗽了两声,看艾芬的神色,就知道此话艾芬都听了进去。
凡事也不好逼的太紧,转移话题道:半下午都过去了,这衣裳的影儿都还没看见呢……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声音像是客房的竹院那边。
隔的太远,只能隐约听见这么多血、打水、请大夫之类的话。
三人面面相觑,都站起来往外走。
艾芬拦着柳妍:妹子,你怀着身孕,还是先回房吧。
要是真的见血了,不吉利。
说完就拉着周嫂子急急朝外跑去。
柳妍回到房里,想想还是不放心,忙让小红到客院去帮衬一二。
艾芬和周嫂子两人寻着声音朝竹院赶去,到了门口只见到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周嫂子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
艾芬忙扶住周嫂子,大概是这一生见血的次数太多,她反而觉得不怎么吓人:妈妈,你还好吧?她唯一能断定的就是流血的人不是阳凯青。
周嫂子勉强稳住身形,自嘲道;老了老了,胆子反而小了。
想当年,比这更严重的阵仗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偏偏今天露了怯。
不着急,我陪你歇会儿。
艾芬扶着周嫂子,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的台阶上,站着几个身穿破烂衣衫的孩子,从身量来看,也就五六岁上下。
这些孩子背对着她俩,趴着门柱,脑袋朝屋子伸。
台阶上的孩子听见谈话,都惊喜地回过头来,见来人不是大夫,失望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转过头去继续伸长脖子观察屋里的情形。
三儿?艾芬一愣,这些个小乞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先去看吧,我歇一会就好。
周嫂见状,忙推了艾芬一把。
艾芬不再推迟,朝院子里走去,等看清屋里的形式,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啊?只见西窗下的软塌上,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衣裳已经被脱了个精光,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身上的殷红血和惨白的脸色形成强烈反差,让人不忍多看。
也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冻的,那少年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
几个丫头忙用水蘸湿帕子,替那少年擦试身子,那血却是止不住,汩汩地直往外冒。
怎么这么严重?艾芬上前两步,这才看清,那少年身上的伤可不止一处,就连大腿上的棉裤,也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
芬儿,你怎么来了?阳凯青抱着一床被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艾芬来了,忙将被子交给旁边的家丁,走到艾芬身边,用手遮住艾芬的眼睛:别看,小心吓着你。
扭过头去对常福交代;常福,这里暂时先交给你了。
说完就拉着艾芬朝院子里走去。
那是小乞头儿?艾芬平时见那小乞头儿都是蓬头垢面,所以有点不敢确定。
没等阳凯青回话,艾芬又注意到阳凯青的衣衫也有好几条口子,忙问道:你这衣裳怎么弄的?看样子也像是匕首划开的……我没事儿。
阳凯青挥了挥手,正要解释,家丁就请来大夫了。
阳凯青只好道:一会儿得空了我再和你说,先救人要紧。
说完就引着大夫进屋去了。
救人如救火,艾芬再着急,也只能按奈下性子,又不敢去看大夫拔刀,只好去找周嫂子说话。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幻洛辰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章 事因竹院的正方和所有院子的正方一样,地基比较高,出门之后要下好几个台阶才是院子。
个子娇小的艾芬站在院子里,把脖子申城了长颈鹿野看不到屋子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艾芬终于放弃打探屋子里的情况,认命地走回周嫂子身边,想陪周嫂子说两句话。
也真就只说了两句话,艾芬就再一次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为着院子的大门,左右来回地踱步。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小脑瓜就是停不下来,尽往不好的方向胡猜。
这种一知半解的感觉,真是挠人心肝般地难受。
一个家丁端着一铜盆血水,想要绕过在挡在门口的艾芬出去,不想家丁走右边,艾芬也走到右边;家丁走左边,艾芬又绕到了左边。
夫人。
家丁绕了好几次,也没能绕过艾芬,又怕动作太大,盆里的血水溢出来,溅到夫人身上。
无奈之下只好开口请艾芬让开。
哦,你过,你过。
艾芬赫然,侧身给家丁让路。
等家丁走远,她又故态萌地走来走去。
只是这次是替小乞头担心了起来。
像这种胸口插这匕首的情况,她前世只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隐约记得拔匕首的那一瞬间,要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话,就只能去找阎王爷喝茶聊天了,事后做再多的功夫也白搭。
就算小乞丐能撑过把匕首的一瞬间,可这匕首拔了之后,那血就跟喷泉似的,突突地直往外冒。
小乞头刚才流了不少的血,一个人全身的血液是有效的,照这么流下去,等拔完了匕首,小乞头还不得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啊?快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眼花地,难受。
周嫂子扶着门框,见一盆一盆的血水就像是永无止境地往外端,腿软得只想找个地方坐下。
艾芬回过头来,见周嫂子脸色刷白,忙纵前两步,扶着周嫂子,歉然道:妈妈,这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寻好,不如我们去偏方里做好等好了。
也好,省得挡了这大门口,下人们进出也不方便。
周嫂从善如流地点头。
说话间,那家丁又端了一盆清水回来,小心翼翼地避过站在门口的两人,朝屋子里走去了。
走吧。
艾芬不由得苦笑连连,她们站在这门口确实比较碍事。
也亏是她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不然早被人骂了八百遍不止了。
两人则有动作,幸福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两人身边:夫人,老爷说没什么大碍,还请夫人尽管放心。
另外还请夫人打点一下给大夫的谢礼,老爷说礼不可太薄。
艾芬听完之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常福传完话之后,也回屋继续帮忙去了。
你看我,这么点事情就急糊涂了,真真该打。
艾芬伸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光知道守在这里干着急,倒把正事儿给忘了。
心里明白这是阳凯青怕她过于担心,使出的一个让 她分心的法子,好叫她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就叫做关己则乱。
周嫂子面色不住,勉强地开了句玩笑。
艾芬扶着周嫂子,回房从钱匣子里称了五两银子,想了想又添了三两,另外再添了两匹上好的粗布,让丫头小梅送去,自己则和周嫂子坐到隔间里说笑。
过了半个时辰,阳凯青便如一阵风似的卷了回来,一进屋就碰着茶壶猛灌,没喝两口就被呛得鼻涕眼泪都往外流。
这茶都凉了,喝多了……唉,你慢点而喝。
艾芬迎了上去,急急地问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小乞头没事儿吧?多亏那把匕首只插在了小乞头的右肋下方,不然这命就算是交代出去了。
阳凯青用帕子摸了一把脸,将小乞头伤了肺,随时都可能去找阎王下棋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艾芬听小弃儿的命保住了,心里的担心就去了一大块,拦住还要说话的阳凯青:你先下去洗个澡吧,衣裳破破烂烂地不说,身上还一股子血腥味儿,难闻死了。
阳凯青抬起胳膊使劲嗅了嗅,皱眉道:也好。
你给这些乞儿们安排下,小乞头伤势美好之前,就让他们暂时住这里。
说完就转过右边的屋子,到梅园后面的净房洗澡去了。
艾芬依然叫来几个管事的丫头,将那些小乞儿们的食宿都安排了一番,另外还让几个丫头轮流照顾小乞头。
并嘱咐照顾小乞头的丫头,一旦发现小乞头发热,就要立即回报。
等阳凯青净完身,换了干净衣裳,再次出现在屋子里,艾芬也不过是刚忙完,坐下歇口气儿。
这事情再急,也不急这么会儿吧?艾芬从架子上扯过一张帕子扔给阳凯青,示意阳凯青擦擦还湿漉漉的脸颊。
阳凯青捞起帕子擦了两下脸,坐到椅子上,主动交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今天去点心铺子里的时候,真巧碰见一伙无赖青皮上门闹事,当时小乞头正对面的墙根底下晒太阳,见店里人闹事便赶过来帮忙。
阳凯青对小乞头很有好感,经常拿些店里卖剩下的点心给小乞儿们吃,一来二去,小乞儿们就不到别处去了,就在点心铺子周边活动。
今天这点心铺子一群无赖闹事,小乞头想也不想就上前帮忙,以偿还长久以来白吃点心的人情。
小乞头舌灿莲花,说得那起子青皮们哑口无言。
谁知道那伙无赖们恼羞成怒,开始对伙计们动起拳脚来。
说到这里,阳凯青皱着眉头,像是极不愿回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然后呢?艾芬和周嫂子两人急急追问,之后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由艾芬开口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我记得那些青皮们都是打点过了吗?难道是另外一伙泼皮?那也不对啊,这些青皮们一般青豆是分片儿的,轻易不去他人地盘上闹事,别地方的青皮来咱们这边闹事,那咱们那片儿的青皮怎么没出面维护呢?就算是地盘之争,那也是私底下的打斗而已。
你先听我说完。
阳凯青回过神来,对艾芬挥了挥手,继续讲了起来。
打死一个小乞丐,官府也不会多追加追究。
小乞头再厉害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没几下就被那群无赖给刺伤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儿你们也都知道了,我见小乞头受伤严重,想到他是为了替咱们出头才受伤的,所以我就把他带回府。
阳凯青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当时的场面特别血腥,受伤的也不止小乞头一个,只是别人都算是轻伤,包扎一下就行。
这事儿不会这么算了吧?周嫂子气愤不已:那些个无赖呢?报官了没有?总不能让那些无赖们行凶之后还能逍遥法外。
报官?阳凯青扬起嘴皮子,讥讽道:当时铺子里人多,特别的混乱,小乞头到底之后,那些无赖们以为闹出了人命,当即就害怕得一哄而散了。
等衙役们拖拖拉拉地来了,那些个无赖们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衙役们收了银子,草草地问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留下话来,说是回去忙着拿这行凶的人。
周嫂子长大了嘴,半天才说到:难道一个也没能拦住么?那些个青皮们手上都有匕首之类的东西,谁敢拦他?阳凯青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铺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吃了亏,又惦记着晕倒的小乞头,趁乱被那些个无赖们溜了个精光。
难道就这么算了?周嫂子是养过孩子的人,想起那一盆一盆往外倒的血,就觉得心有不甘。
不算了又能怎样?那些伙闹事的人穿的也是破破烂烂,不像是吃商户银钱的,倒像是那种毫无组织的小混混。
阳凯青皱眉,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小混混坑蒙拐骗偷,无毒俱全,真惹恼了他们,打家劫舍也不是做不出来。
退一步说,这伙人一旦散开,京城那么大,上那里去找这些个人去?周嫂子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那些干拿银子不干活儿的衙役们在心里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艾芬没吭气,低头了半晌,方问道:这条街上,单是我们这一家出了事儿,还是好多家铺子都一起遭了秧?就我们一家。
阳凯青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远处,没有焦距。
艾芬倒吸一口气,难道是一直以来活动在暗处的人终于有所行动了?周嫂子见艾芬变了脸色,也醒悟过来,想到那幕后之人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当即也变了脸色,坐立不安。
这会不会是巧合?艾芬看了眼周嫂子,急切地想找人符合她的理论。
就像是鸵鸟,明知道危险来临,躲避不过了,就将头埋进地里,粉饰太平。
应该不是。
周嫂子摇了摇头,很是担心:也不知道梦圆在于家怎么样了,于家的生意有没有继续被人挤兑。
还有四海第一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四海一家到目前为止应该没出什么事儿,艾芬皱着眉,解释道:要真出了事儿,早就有人来禀报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是不是巧合过两天就知道了。
别想那么多了,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
阳凯青勉强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我都饿了,该做晚饭了。
艾芬站了起来,说道:不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忘幽谷郡主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零一章 窘况没过几天,阳凯青就苦笑着对艾芬说:这下咱们可以放心了,再也不用老是提心吊胆地担心是不是真的有人针对我们了。
已经确认的事实,确实不需要再担心。
所有的铺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挤兑,首当其冲的是点心铺子,几乎每天都有无赖上门捣乱,每次还都是不同的人。
这些无赖们改变了方针,也不直接进铺子里闹事了,只在门外分八字站开,一站大半天。
还没办法赶人。
那些想买点心的普通客人,被这些凶神恶煞地门神盯着,全都心里发毛,小腿打了弯儿,中途折返了。
酒楼外倒是没有这样凶恶的礼仪队,但是对面的酒楼直接将所有吃食在原价上下调了一半儿,赔本做买卖。
这种价格战直接让四海一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再加上独门的灌汤包因天气原因停止供应,酒楼敞着大门做生意,却一天也来不了几个客人。
就连这个季节盈利的杂货铺子也没能幸免,被人挤兑得门可罗雀,生气冷清。
出现这种情况,铺子里当差的伙计们整日里惶惶不安,私下里议论嗖说东家不知道得罪了这样大有来头的人,只怕要被收拾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呢。
有些胆小怕事的人甚至萌生了去意。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些伙计原本是阳府买断了终身,签了死契的家丁,在铺子里干了一两年,手头虽然有了闲钱,想要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日卯辰相交之时,阳凯青还没醒,只是睡得不甚安稳,皱着眉头还是不是呓语,仔细一听都是关于铺子的事情。
艾芬听得一阵心酸,又见阳凯青脸颊明显消瘦,料想阳凯青今日不再出门,轻手轻脚地起床,打算亲自下厨做几样肃静的小菜,开开胃。
阳凯青最近每日里都请人吃酒,拐着弯儿打听到底是谁这样针对他们,经常忙到半夜三更,喝得烂醉如泥才得回来,累得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第二日还得继续。
这种事情艾芬又帮不上忙,只能天天在府里头呆着,干着急。
尽量将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揽过来,连着地里的事业一并主持安排了。
还好有这么些地,夫妻俩都暗自庆幸,即便是铺子开不成了,守着这地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好歹算个退路。
将自用的分量盛出来,让丫头把其余的分成三份,给姚氏﹑周嫂子﹑柳妍三人送去,自己则拿朱红小盘﹑细瓷碗盏﹑镶银筷箸送到房内,方才叫阳凯青起床。
阳凯青迷糊着起床,趁小梅去打水的功夫,继续坐在凳子上打瞌睡,艾芬脱了鞋爬上床头,收拾床铺。
被冷水一激,阳凯青迅速回复了神志,将小盘里的早饭摆了到小几上,搬来两张小矮凳,坐到其中一张上,并不动筷。
你要饿了就先吃,我很快就好。
艾芬只需要将床铺收拾好,屋子里的其他东西,自由丫头来收拾打扫。
夫妻俩都有满腹的心事,又怕说出来惹对方担心,坏了胃口,只得默默地吃早饭。
上午安排家事的时候,管家长贵神情奇怪,欲言又止。
等家事处理完毕,长贵也没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流了下来。
长贵,有什么话你就说。
阳凯青等不到长贵说话,只好出言询问,吞吞吐吐地像个什么男人。
老爷,是这样地。
好几个铺子里的几个伙计求到我这里,让我讨老爷夫人的示下,看能不能开恩让他们赎身。
长贵禁不住激,一口气说完,低着头忐忑不安地立在门边,时不时抬眼投瞄上坐上的老爷和夫人一眼。
阳凯青气得一巴掌拍到了一旁的书案上,震得笔架子上的毛笔跳了起来,咕噜噜地滚下书案掉到地上。
阳凯青很少这样行怒于色,长贵吓的一哆嗦,连忙说:老爷,您别生气,我这就下去给这些忘恩负义的小崽子们说,让他们赶紧死了 这条心。
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回来。
艾芬捡起毛笔,在笔洗里干净挂起来,吩咐长贵道:这事先别给别人准话,等我和老爷商量商量再说。
说完挥了挥手,让长贵下去。
长贵擦着冷汗推出房门,体贴地替两人留了两个丫鬟站在门外,方便给两人端茶递水并跑腿。
艾芬起身走到阳凯青身边,将他握成拳头的手指一一掰开:别生气了,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难受?阳凯青看着爱妻的小意温柔,慢慢放松全身,仍是气不过:这树还没倒呢,这些个猢狲就要散了,也太现实了。
不想放人也简单,只要他们的卖身契都在咱们手里,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脱了籍出去。
艾芬前世是职业女性,这种跳操的事情见得多了反而很习以为常。
不然强留着这些人,干活儿不用心,反而误事。
这些道理阳凯青也明白,只是心里一口恶气难平,难道阳家对这些人还不好吗?在铺子干活儿的不论是掌柜﹑师傅还是伙计,每个月要是盈利好还能有赏封。
客人给的赏钱也都自得,不用上缴。
罢了,人各有志。
这强扭的瓜不甜。
阳凯青无奈地一笑,推人落水看笑话,本就是人之常情。
总不能要求这些家丁个个都是忠仆。
人心不足蛇吞象。
艾芬已有所指地笑道,她不信这些下人投了别家,能有这样好的待遇。
我们就别挡着别人发财好了。
阳凯青半眯起眼睛,明白过来:你是想趁此机会裁掉一部分人?这样也好,铺子现在也没有盈利,少一些人开销也少些。
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现在就想要去铺子。
我现在就去,下午再回来陪你。
艾芬连忙拉阳凯青,阳凯青醒悟过来,又没什么大喜事儿,没有上赶着放人出去的道理,让那些想另觅高枝的人自己来求求他们好了。
让丫头叫来长贵,打发人去铺子里说,不论谁想求去,只要拿出当初的卖身银子就行,多一文野不要。
特意交代等要走的人都站出来以后,才对对于留下来的伙计,工钱一分也不少他们的。
把玩着手里的黄杨木镇纸,阳凯青黑着脸,还是有点耿耿于怀,加上这几日疲于奔波,得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心里陡生出无限的挫败感。
艾芬本想问问他这几日探听到得消息,如见他这样,也知道作罢,捡了些轻松地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没聊几句,梦圆的陪嫁丫头小桃就过来请夫妻俩过周嫂子那里一趟,说是有事商量。
夫妻俩对看一眼,那里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忙起身朝桂圆走。
于松﹑梦圆两人坐在椅子上,周嫂子坐在他们的对面,不紧不慢地喝茶,只是偶尔扫向对面的眼神,透漏了周嫂子心里的担忧。
屋里没人说话,于松当着丈母娘也不好意思说丧气话,端着茶杯给梦圆使眼色,谁和自己老娘都比较好说话,也那么多忌讳。
娘,馆子里的生意瘦人挤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
梦圆盯着自家老娘的脸色,聪明地隐瞒了部分事实:公公和相公商量了一下,实在是没咒念,想让我们来找娘和芬儿讨个主意。
周嫂子听得意料之中的事情,皱着眉放下茶杯,她这亲家的身份怎好给人家出主意,也不怕别人笑话。
只是想到这于家有可能也是被她连累,不由得心存内疚。
这样吧,一会儿阳姑爷来了,看看他这几日打探的结果再说吧。
梦圆不笨,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怎么,四海一家也受人排挤了?那点心铺子,杂货铺子呢?眼看着周嫂子频频点头,梦圆倒抽了一口凉气,完了,这下是真没咒念了,连芬儿的酒楼都被挤兑了。
正咕哝着,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于松抬头朝外一望,见是阳凯青﹑艾芬两人,忙起身出门相迎。
梦圆也坐不住,三两步迎上去,拉着艾芬的手进了屋。
留下两个被冷落的男人相对苦笑,赶紧跟上。
五个人分成两拨,艾芬和梦圆一左一右挨着周嫂子坐下,阳凯青和于松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今天这客套话就省了。
周嫂子挥了挥手,让替她揉额头的招弟停下来,看向于松:于姑爷,把你们店里的事儿都说一遍吧,别学梦圆避重就轻。
于松张红了脸,顿了半晌才开口道:娘,馆子里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开始就是些个无赖青皮们白吃白拿,后来就是寻事,不是说这汤里有苍蝇就是说里面有头发丝……前些天就在我们饭馆的隔壁,新开了一家饭馆……是不是你们卖什么菜色对方就卖什么菜色?周嫂子和艾芬两人异口同声,接着苦笑着对视一眼。
啊,对。
于松愣了一下,心里奇怪丈母娘如何知道这些,他不记得刚才说了这些情况啊。
是不是所有的吃食价格都只得你们店里价格的一半?阳凯青皱着眉,开口询问。
凯青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于松愕然,直接问了出来。
行了,基本可以确定了。
四海一家的情况和你们一样。
阳凯青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得罪了谁。
不是吧!于松差点没口水呛到。
看向坐在对面的梦圆,他事先没听说啊。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阳凯青和于松同时开口问话,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出一个好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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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凯青说的轻省,心里明白若是别人存了心,哪能让他这样轻巧脱身。
不过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铺子开着,没有收入还要给官府交税,又还要给那些地皮们保护费,不赚银子反而倒贴,不如关了铺子,不赚也好过赔。
艾芬听得要关铺子,心里凉了半截,单是酒楼就花了她无数的心血,那里舍得!为什么别的穿越女从来都是混的风生水起,她不过就是开个铺子赚点小钱,怎么也这样不安生?于松皱着一张脸,简直能泞下苦汁来,他家这饭馆是祖业,着实关张不得。
总不能到了他这一代,就把祖宗的基业都败了。
老于师傅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前些年没赚着银子也就不说什么,这两年赚着点银子又都投入到饭馆里去了,只想着将饭店做大做强,就没有想过哪一天这管子开不下去了怎么办。
连条后路都没留。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省得于家的难处更甚阳家,这怕这于家的饭馆一关门,家里这上上下下的人口就不知道上那里去找饭吃了。
屋子里的都知道阳凯青这几天得了什么消息没有,只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得,都拿眼光看着艾芬。
请了下嗓子,艾芬有点问不出口,要是真有什么有用的消息,阳凯青早就说了,那会等到现在。
众人这一番挤眉弄眼,阳凯青也看在了眼里,主动坦诚:这几日我也出门去找了不少关系,看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别开脸说道:只说了一肚子酒回来,别的什么都没打听到。
京城就这么大,阳凯青又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从小长到大,也不乏有妹子在侍郎家做姨娘的朋友,这次连点笑道消息偶没打听到,除非是有人事先敲打过。
这样看来,对方还真的是大有来头。
周嫂子听得什么也没打听到之后,老是走神,总往对方是不是她的仇家放卖弄去想,被艾芬扯了几下袖子才回过神来。
于松站起来,理了理衣裳,示意梦圆和他一起回家去。
家去吧,咱出来这么半天了,爹一个人家怕忙不过来。
梦圆显然是不想这么早回去,只是不敢反驳的,撅着嘴趁于松不注意,可怜巴巴地瞅着周嫂子与艾芬两人。
眼看就要吃午饭了,不如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艾芬赶紧留客,我和梦圆这么多天不见了,还有好多梯己话要说呢,要不你先回去,让梦圆在我家住两天再回去?这样一说,于松的脸色就犹豫了起来,他们成亲不过月余,新婚的夫妻,那里就舍得分离片刻。
艾芬见状又忙给阳凯青递眼色。
于兄,好容易来了我这里,就当是休息半日了。
阳凯青得了爱妻的暗示,也赶紧留客,咱们去书房,好久没有下过棋了,这一次一定要和于兄下一盘。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周嫂子也开口。
丈母娘都开口了,于松不想答应也没辙,梦圆又在一旁软语相求,想到梦圆嫁给他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没少受累,今天回了娘家,轻省半天也好,当即就和阳凯青去了书房。
梦圆,你给我说实话。
人一走,周嫂子就夸下了脸,于家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到底是当娘的,心思就是细。
梦圆一进屋,周嫂子就看见她身上穿的不过是件做姑娘是的湖蓝旧袄,半新不旧的撒花皱群,头上除了艾芬送的那支玉簪再无别物,耳朵上也值得一对金丁香,手上该有的饰物一样也没有。
就连小户人家回娘家,也都要翻一身新衣裳,好让母亲放心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好过。
梦圆穿成这样,可见于家艰难到什么地步了。
梦圆就这变脸下了一跳,连忙交代:也没怎么样,就是刚才说的那些……说到这里就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周嫂子。
周嫂子气得胸口直犯疼,这样看来,那暗地了的人,必是冲着她来的无疑了,艾芬和梦圆两家都遭难。
艾芬经这一提醒,方才看见梦圆身上的状况,梦圆眼见屋里的两个人都黑了脸,将手缩回袖子,缩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袄子是小口,缩不进去,只好嘿嘿嘿地装傻充愣。
艾芬一把拉过梦圆,先发做:你那些衣裳和首饰呢?是不是都当了?有多大能耐吃多大碗饭,这饭馆开不下去就关张,没这本事就别硬撑,舍不得祖业就要花老婆银子么?周嫂子知道艾芬不过是不想款她的心,叹了口气,问道:不过一个多月,于家就艰难成这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梦圆想将手抽回来放到背后,不想被艾芬拽的死紧,又不想母亲怪贵相公,只好说道:不关相公的事,他不知道我瞒着他把嫁妆当了……娘,你没事儿吧?一句话就说漏了嘴,忙上前去替老娘顺气,生怕将老娘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艾芬刚次梦圆手的时候,发现梦圆手粗糙了许多,之间还有点蜕皮,心知这在娘家啥也不干的姑奶奶到了婆家只怕是啥都要干,又怕周嫂子看见心疼,给梦圆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去替周嫂子顺气。
梦圆会意地缩回手,眼眶一红,别过脸去,公公咽不下这口气,和人比着降价……客人越多赔得就越多,劝又劝不听。
我们做小辈儿的,又不能太拂了他的意……我看都没银子买米了,就当了些用不着的收拾……这些事儿通瞒着公公和相公,他们都不知道。
生怕母亲怪罪相公,忙将相公摘出来。
这可是拿着银子去打水漂啊,终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花。
不对,打水漂还有个响动,老于师傅这样做,别人来吃了便宜饭菜,只怕背地里还要说他傻。
你啥时候这么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我商量商量?陪嫁的那几倾地呢?周嫂子揉着胸口,气这亲家公一把年纪了还不醒事,和人家斗狠;又气这女婿是个大老粗,自个儿媳妇的嫁妆没了都不知道,最气的便是她自己,要不是她的得罪了人,现在谁家的小日子也都过的红红火火地。
上了年纪的人,渐渐地久有点喘不过气,艾芬忙扶着周嫂子坐下,只是周嫂子是气梦圆,妈妈,你先消消气。
这手饰没了可以再打,银子没了也可以再赚,身子要是气坏了,可就没办法补回来。
我看于姑爷不错,人实诚,没什么花花肠子,就是粗心了点儿。
不过男人嘛,谁不是这样?只要他们两口子 和和美美地久行,银子没了再赚便是。
梦圆见母亲这样也慌了神,生怕将母亲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说:娘,您别生气,那几倾地都还在,没当。
周嫂子瞪了梦圆一眼,说道:你当我还不知道你?那是没到那份儿上,要是再迟几天,只怕这地也被你当了!正闹得不可开交,门房上送来一封请帖,还说送帖子的人特意交代,一定要送到艾芬和梦圆两人手里。
艾芬狐疑地接过帖子用的是上松涛斋出产的上好的澄心纸,外面卖到一辆银子一张,还不见得能买得到。
浅绿色的帖子烫了金边,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简单一句话,十五日下午,城外湖心亭设宴款待,望阁下拨冗赏光。
落款是知名不具。
自己娟秀。
艾芬将贴上上下左右,里外里地看了一个遍,再没看见其他字,越看越糊涂,梦圆将帖子抢过去,看完之后也是一头雾水:这帖子怎么这么没头没脑的,又没写请谁,有没有落款,要是送错了怎么办?翻看完了以后咕哝道: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请帖。
周嫂子拿过帖子看了一眼,也不甚明白,将帖子打开放在八仙桌上,就那么几个字,望上去一目了然,空白的让人想不到其他。
空白,空白,艾芬想到了国画中的‘留白’,心下了然,这请帖搞得跟猜谜似的,人家指明了地点,寒江亭。
你怎么知道?梦圆不解,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地点。
猜得。
艾芬指着庭内挂的山水画,这张帖子除了两行字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空白。
画画就为了意境留白这一说,正好寒江亭的名字‘独钓寒江雪’,任谁画一个孤翁披着蓑笠在寒江中钓鱼,都会留白的。
真是的,写个请帖还这么神秘。
十五,梦圆丢开这头,开始搬着手指头算日子,今天初九,还有几天。
扭过头去看艾芬,问道:去不去?去,人家点名了请我们,当然要去。
艾芬看帖子自己娟秀,像是女子的笔记,从落款来看还认识她们,只是她还真想不出这人是谁来。
还是别去了,万一是对方不怀好意怎么办?周嫂子对这样故弄玄虚地人没什么好感,还知名不具,真是有够讨嫌。
万一人家真的有什么事儿呢?梦圆大大咧咧,没想到鸿门宴这一说。
周嫂子又被气的心口疼,恨不得掰开女儿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五六不通的女儿。
艾芬前脚回娘家,后脚请帖就到了,还指明给艾芬和梦圆两人,如果不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里,怎么可能掐的那么准?这些道理周嫂子也明白,只是她更担心:这样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问问两位姑爷,要是两位姑爷没什么意见,我就随你们。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嘈杂起来,长贵顾不得避讳,冲入房里,对艾芬到:夫人,不好了,老爷被衙役带走了。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忘幽谷郡主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零三章 被告艾芬听得阳凯青被衙役抓了,也不急细问,慌得站起来拔腿就朝外宅跑,心里啥念头也没有,只想快点见到阳凯青。
周嫂子和梦圆对看了一眼,梦圆赶紧也跟上去,周嫂子回屋开箱将零碎的银子全都袖了,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有银子也好说话。
长贵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见夫人急急朝外跑去,急的跟在后头直喊:夫人,跑错了,内书房,内书房。
这话却只有跟上去的梦圆和回屋的周嫂子听见了。
艾芬心里乱糟糟地,脚下只顾飞快地跑,长贵追在后面喊十来声才听见,忙换个方向拔足狂奔。
周嫂子袖了银子出了院门正好赶上艾芬冲外折回来,忙跟了上去。
因家里时常有亲戚朋友走动,女眷还好说,可以请到上房的外间话家常,要是个男客,总不好有事无事请到上房闲聊。
便特意收拾出三间空房,打通了摆上些史书礼记之类的书,并桌子椅子小几等一应用品,做了个书房兼会客室。
书房里,大理石面的八仙桌翻倒在地,黑的白的棋子撒得到处都是,藤编的棋子盒一个滚到了门边,另一个不知去向,棋盘折成了两截。
除此之外,别的东西都还整齐,就连一旁小几上冒着热气的茶杯也没受波及。
屋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
艾芬略一迟疑,长贵就赶了上来,到了门边没看见老爷,气得直拍脑袋:夫人,没能拖住,只怕老爷被带到前边院子里去了。
说罢便径直朝外跑。
艾芬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不明所以,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跟在长贵身后走夹道到大门内的甬道去堵人,生怕去晚了见不到人。
也只有周嫂子不曾乱了心神,明白衙役们的脚都被两位姑爷绊住了,走不远。
半路上遇到跑的飞快的姚氏,见到她们连忙说:快,快。
身后两个服侍她的小丫头,险险就要跟不上她的速度。
不消姚氏说,艾芬也是卯足了劲向前跑,跑的时候心里还闪过一个莫名巧妙的念头,还好不是小脚,不然走也走不动了。
到了大门口没见到,艾芬当即就脚软,以为她来迟一步,人已经被带回衙门了,挣扎着要让家人备车,要去县衙走一趟。
梦圆赶紧上前一步扶助她,周嫂子也上前扶住她另一边,说道:别着急,人指定还没出府。
艾芬也不笨,只是关心则乱,被这样一提醒也明白过来。
姚氏没听见周嫂子说话,只看见了周嫂子拦人,心里惦记着儿子,气得在一旁叫骂: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拦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让开……这话让在场的几位听了心里都有点不喜,念在她是阳凯青的生母,又不好为难她,只当没听见。
不想姚氏骂起来就没完没了,见艾芬站在原地不动,数落道:你这个妻子是怎么当的?自己的汉子被衙役带走了,你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杵在这里做什么……好在阳凯青正好从穿堂里走出来,这才堵住了姚氏的嘴。
阳凯青因给衙役们打点了不少银子,加上他又肯合作,那些衙役们也就没有给他上刑,那个打铁链子锁着手脚,牵着走。
他旁边的几个衙役也觉得这人很是配合,不似那一般的人被抓了就知道哭爹喊娘,因此对他也还算客气,只是嘴上时不时地叫得响些,吵嚷着别墨迹快些走,省得让他们为难之类的话。
阳凯青自然是从命的,说些恭维的话,于松也在一旁凑趣,一口一个官爷地脚,哄得那些当差的自觉脸上有光,就将知道的事情拣那不妨碍事的说与两人听。
就这样,一路下来也让两人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就有数。
姚氏看见儿子,立即就闭了嘴,想要奔上去,却一把被艾芬拉住,就这样直愣愣地冲上去,免不了又要破财消灾。
那边,阳凯青也看见了妻子咋站甬道旁的夹道口,旁边还站着年岁不小的生母,两人都红着眼眶看着他,后面还站着周嫂子﹑梦圆等人。
便对衙役们说:各位差大哥捎带,容在下去给贱内说两句话就来。
衙役们都喜他上道,给的红包又多,料想耽搁这一时半刻也无妨,顺水的人情,都挥手让他自便:去吧,时间别太久了,也免得我们难做。
阳凯青拱手,谢道:一定,一定。
说罢就上前几步,掏出一张帕子递给妻子:擦擦汗吧,看把你急得。
说完瞪了长贵一眼,定是他没说清楚,才害得妻子这样心焦。
长贵一脸的委屈,他倒是想说,可是这夫人一路上顾着跑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跟着这边的周嫂子上那边前去,和于姑爷一起招呼那些个衙役们。
艾芬###仍回去,拿眼看了那几个衙役一番,看那几个衙役被周嫂子牵绊住,顾不上这边,方才问道:这又是为了那一出?阳凯青知道的也不多,还都是从那些衙役嘴里套出来,当下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将给妻子和母亲听。
原来是大清早衙门还没开门,就有人带了两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在县衙外面敲喊冤鼓。
那人敲了半天也没能将衙门的大门敲开,倒是敲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总有那好事的人出言询问你有什么冤情,为什么敲喊冤鼓晕晕。
那人听得人问,就歇了敲鼓的手,向众人哭诉起来。
那人自称姓吴,兄弟三,他是老大。
因爹妈死的早,就带着年幼的小兄弟京城来做小买卖糊口。
昨天下午路过麦香园,见店里面的高点卖的比往常便宜,临时起了意买了几块儿,准备过些天送人使。
不想回家之后被他那两位兄弟看见,两兄弟年纪小,嘴又馋,偷吃了几块儿点心,没过一会儿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好容易 情来大夫,已经是不中用了。
那吴大说的声泪俱下,在场的很多人都已经信了七八分,剩下的几分人也是看他不像老实人,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道这人说话有所隐瞒。
只是这断案子是父母老爷的事情,他们看个热闹,也就不刨根问底了。
不一会儿,办差的人来了,将围观的群众都赶跑了,领着那个吴大去见了县丞。
那人见了父母官,将刚才那番话又重新说了一遍,然后就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让青天大老爷替他做主,为民除害。
天子脚下,两条人命,这可是大事。
搞不好头上的乌纱帽就不保,父母官也不敢耽搁,忙叫了一班衙役去铺子里捉伙计,又来阳谷捉东家。
这不,要抓我这个大东家去问话呢。
阳凯青对自己的点心很有信心,只是担心这是那暗中之人做的手脚,又怕对方还有后招,趁他去县衙过堂的时候对付家里的女眷。
艾芬知道他担心什么,又觉得这事儿蹊跷,就想留这些衙役吃饭喝酒,好再套点什么出来。
忙暗示周嫂子。
周嫂子便开口道:各位官爷辛苦,这眼看就要晌午了,府上略备了一席薄酒,还请差爷赏光,吃了午饭再去吧。
听得吃饭,那些个衙役就觉得肚子里打雷,又是走到哪里喝到哪里主,就是铁公鸡他们也得拔了毛走。
这番主人家主动邀请,好酒好菜肯定是少不了的,其中一个衙役犹豫道:刘头儿,不如咱们吃了再走?被叫做刘头的那个衙役朝地上狠狠吃吐了口唾沫,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这次这案子上面可是特意交代过的,让赶紧待会衙门,免得节外生枝。
其他衙役们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再什么。
于松赶紧上前敲边鼓,说道:一家子人都在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
只是吃顿饭,不过个把时辰,能出个什么事儿?此时也快到了饭时,父母老爷们也是要吃饭去的,就算是将人带回去了,谁人来审案子呢。
那刘头儿被说的意动,他们将阳凯青押回去交差之后,还得吃自己,那有在阳家大鱼大肉快活,何况这道了饭时,当值的也都吃饭去了,谁人管他们呢,这样一项,脸上就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周嫂子偷偷给梦圆使眼色,梦圆会意,悄悄地下去让厨房准备饭食,这边于松还继续劝,他本就会说,又自家的饭馆里做跑堂的,尽拣那些稀罕的彩色说,衙役们的馋虫被勾起来,都望着刘头儿。
那衙役头儿,抬头看了眼天色,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对阳凯青喊道:走了,走了,时辰不早了。
转过来头对其他衙役说:想吃饭,那就早点儿回去交差,省得大老爷怪罪。
阳凯青这边也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再叮嘱一遍让艾芬千万别轻举妄动,等他这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说。
艾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就不再那么慌张,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去求那些人,只要人没事儿,花多少银子她也不心疼,最不过是再来一次白手起家罢了。
该交代得都交代完了,周嫂子怕阳凯青吃苦,又给衙役们塞了些银两:各位官爷辛苦,这点银子就给各位官爷买碗茶喝。
衙役们在袖内捏得起码有五两重,也都满面含笑答应着,客客气气地请了阳凯青走。
艾芬站在大门后,从门缝里见人走远了,连忙回房打点东西,想要四处去活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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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衙役们得了好处,半分也不为难艾芬,只带了阳凯青会衙门交差,还都客客气气地笑问笑答。
一路上也没人给阳凯青这个嫌疑犯上枷锁,等到了衙门口了方做做样子,拿枷锁拘了阳凯青带进去。
官老爷等不得犯人,都午休去了。
发下话来让将被告暂时收押,下午再升堂审理。
几个衙役嘴上告着罪,将阳凯青请到了狱前,交给了看门的牢头,心里都惦记着肚子,替阳凯青开了刚挂上去的枷锁,一溜烟都走了。
阳凯青苦笑一声儿,想不到今日他也牢房一日游,按照惯例,袖里摸了一个二两的银馃子递了过去。
牢头儿见了银子脸上就有了笑容,捏着一大串钥匙,哼着小曲儿,引着阳凯青进牢房。
阳凯青前脚刚踏进牢房,就听见里头有几个人喊他:老爷,你怎么也来了。
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欣喜。
原来是麦香园的掌柜和两个做糕点的师傅,早一步被押进来,怕得要死。
他们都无亲无故,又都是被阳府买断的吓人,一怕主人弃车保帅拿他们定罪,二怕主人家不舍得拿银子替他们打点一二,想来想去都是个死字,无比绝望之际,东家来了,自然是高兴的。
阳凯青见了也不生气,扯嘴笑了笑,没说话,怕死乃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计较的。
只那牢头一看还有熟人,乐了,捡了个光线比较好,离那掌柜和伙计比较远的位置将阳凯青安放进去,说道:就这里了,进去吧。
在里面安心地等着,下午就有人来提审你了。
有劳差爷。
阳凯青憋着气儿拱手,这监狱里不甚透风,天气又回暖,这些犯人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味道就不那么好闻。
好在他所在的后墙上方有巴掌那么大一块儿的琉璃天井破了,些许透得点风,不然不用等大老爷审他,直接就被熏死了。
监狱里头关的犯人倒是极多,本来都在打瞌睡,听见响动都忙不迭地站起来,见是牢头儿送新人进来也不理会,只管用手抓着栏杆上大声喊冤,要求放他们出去。
都给我老实些吧,惹恼了我一人给你们一鞭子。
牢头儿听啐骂了几句,解下挂在腰间的鞭子凭空挥舞了一下,鞭尾挥出噼啪声,大模大样地扬长而去,留下这些犯人喊累了之后自己缩回去休息。
掌柜和伙计们都是分开关押,一个一个离的极远,都愁眉苦脸地蹲在墙角,有心要和老爷说两句话,又离得太远,阳凯青知道将他们关这么远,也是怕他们串供的意思,索性连话都懒的说,只回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自顾自地想事情去。
说来也巧,狱里头空着的围栏也有几处,骗就将阳凯青关到了那吴大的隔壁。
那吴大本来也不认得谁是麦香园的东家,现在也认得了。
等牢头一走,就哭喊着扑到栅栏上,伸出胳膊腿儿想要挤到阳凯青这边来,说是要将阳凯青撕了替他两个小兄弟报仇。
阳凯青懒得理这个疯子,反正那栅栏之间的空隙那么小,吴大削尖利脑袋也过不来,就站到另一边去想事情。
你这个侩子手,有胆子毒死了我的两个兄弟,跑这里来装什么缩头乌龟?吴大底气十足,自认为阳凯青不敢乱来,敞开了骂:有本事你就过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躲那么远算什么男人,我都替你臊得慌,干脆把脑袋别裤裆里算了。
那吴大见状,就当阳凯青怕了他,嘴里还不依不挠地骂些不干净的话。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儿,被吴大左一个凶手,右一个主谋地骂,阳凯青也火了,黑着脸走上去,隔着栏杆二话不说就照着吴大的肚子来了两拳。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吴大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好你个阳凯青,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毒死我两个弟弟不算,还想打死我不成……那吴大杀猪一般地嚎叫,惹得牢头下来看,骂道:你爹死了还是你妈死了?跑这里嚎个什么劲儿?有什么冤情自去和大老爷说,再在这里哭,小心老子这鞭子不留情面!那吴大见牢头说的真切,也怕吃皮肉之苦,只好收起那套耍赖的本事,自去墙角蹲着不提。
右边牢房里关着个惯偷,只当这监狱是他的外宅,三天两头就要来住上一会的,刚才就是他喊冤的声音最大,此刻躺在草堆上,见阳凯青心不在焉,身上穿的又甚是齐备,单是腰间那个荷包也值好几两银子,就起了心思哄阳凯青近身,捞几两银子花花。
嘘,嘘。
阳凯青正在低头想事情,不想被稻草砸在脖子上,回过身看见左边栅栏的草垛里躺着一个人,用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谷草,正朝他打招呼。
那悠闲的样子不像是坐牢,倒像是度假。
因背着光看不清那人脸色,阳凯青有心不理,又怕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只得打起精神了,拱手问道:这位台兄找在下有什么事情?那人扑哧一声笑了,遂坐起身来,又躺下去,说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会天了?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阳凯青向来不怎么待见,朝旁边退了两步,就懒得搭理那人。
紧张个什么劲儿,我很能抢你的不成?那人见阳凯青警觉,摆出一副吕洞宾的神色:我是好心,看你是新来的,想要指点你一二。
眼睛只盯着阳凯青身上值钱的物件看。
不劳兄台费心。
阳凯青又不傻,听得这话,再看那人神情,就知道那人起了什么心思,就不愿意和那人打交道。
那人不死心,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阳凯青说话,阳凯青这人面皮薄,再不愿意理的人,别人问十句,他也就答个一两句。
艾芬在家收拾打点的东西,翻了一通,除了一千多两现银,都是些寻常的金银玉头面,将那些东西通摆在炕上,问一旁的小梅道:这些东西可还拿得出手?说完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仍旧继续翻找。
艾芬在前面翻检,小梅就在后面收拾,有点替老爷夫人不值。
大房二房分家统共就那么一点银子,虽然有几倾薄地几家小铺子,头一年的收成也不过就够府里上下人的吃穿,眼见地二年手上有了点闲钱,全都贴了二房,夫人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曾新打。
现在倒好,自己出事需要银子,二房又能帮衬什么?遇到这种事情,也就还一个周嫂子稳得住,派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到衙门口打探,让一有消息就回来报。
于松﹑梦圆两口子也是老实人,因这事儿也不好立即回得家,都留下来帮艾芬主持府里的事情。
周嫂子回房开箱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拿包袱包了,走到上方里来,艾芬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见了周嫂子也顾不得招呼,只说了一句:妈妈,你自己找地方坐吧,屋里乱得很,等我找完东西再和你说话。
周嫂子径直炕上将包袱打开,对她道:手里头的现银也不多,这点首饰当了还值几个银子,先拿去用吧。
艾芬停下手来,知道这些东西已经是周嫂子的全部家当,上前将那包袱里的银子捡了些出来,其余的和那些首饰又照原样给包起来,递给周嫂子道:我拿一些就是,剩下的还是留给梦圆吧,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嫂子不肯接,道:她那里也不急,大不了关门大吉,没得为着死物不要活人的道理。
艾芬还要推迟,周嫂子起身就要走:快收下吧,让来让去好不看相,我和梦圆如今能有这样也都是拖了你父母的福,再拿我当外人我可就恼了。
小梅在一旁看的心急,上前将那包袱接了放在炕上,又觉得二房着实应该出几两银子,便说道:夫人,不如正经去求求魏老夫人吧,她可没有袖手不管的道理。
只要她肯搭把手,放着赵家这样正经的姻亲,咱们既有门路又少花银子不是。
艾芬何尝又没有打这个主意,只要她和赵氏也不过是面子情,不多准备点东西,心慌的厉害,不敢上门。
现在又被小梅说中了心思,便将东西都归拢起来,打算厚起脸皮去找魏氏做个中人。
这里正准备出门,丫头就来禀报,说是铺子里的伙计要来赎身。
原来阳凯青被衙役带走的消息很快地传到了铺子里,这时候讲究个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遇到好一点儿的官也要脱层皮,要是遇见只认钱的官就连保人都要敲出一笔银子才罢手。
多少中产人家因为打官司落了个家破人亡,是以能私了得就私了,轻易不肯告官。
眼见这东家已经是见了官了,想来这棵树就要倒了,铺子里原本抱着东家会做人,去了别家也不见得有这样好赚的念头留下来的伙计,心思也都活泛起来,想要用银子赎身。
有了这个主意便是一刻也呆不得,袖子银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约齐了似的朝阳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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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酒楼,两个点心铺子总共加起来才四十多人,来阳家的便足足有半儿还多。
这么多人,却是出乎了艾芬和阳凯青之前的预计,只是这赎身的事儿因阳凯青上午就已经打发人去放过话了,没有反悔的道理。
长贵,你安排这些人到前院儿去等会儿。
艾芬开箱子拿出一个匣子,让小梅去请梦圆夫妻,这种事情没个男人主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小梅磨磨蹭蹭,磨了半天牙也不肯去,艾芬也不催,自己拿了卖身契到前院儿去。
那些想赎身的下人,或站着,或蹲着,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围在一起说话,艾芬抱着匣子,和周嫂子一起进院子,这些人看见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起来和艾芬行礼,其余的人只当没看见。
艾芬将行了礼的人都记了下来,让家丁抬了一张小桌子并几把小凳子在台阶上,小梅正好请了梦圆两口子过来。
还要麻烦你们两口子。
艾芬将梦圆按到小桌子旁坐下,周嫂子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放的是阳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小梅则拿了一个藤编的小篮,也坐到小桌子旁,准备一会儿一个收银子,一个给卖身契。
于松见这些人懒散得不成样子,心里就很是看不上,又怕他们几个人做此事会吃亏,忙又让丈母娘去挑了几个又高又壮家丁,好方便维持次序。
周嫂子下去了,梦圆就自告奋勇地上前,将匣子里那沓卖身契拿出来翻看,见买这些人的卖身契上最贵的也不过二十来两,忙小声儿对艾芬说:芬儿,让他们原价赎身!你们太吃亏了吧?艾芬心里头惦记着被衙役押走的阳凯青,只想怎么快怎么来,说道:有那大户人家,怜惜下人的,就连赎身银子都不要,直接放了下人出去的呢。
梦圆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忙向相公求救,于松已是大踏步上去接丈母娘,安排带来的几个家丁分两边一直站开。
那些想赎身的人,表面看起来能说能笑,其实心里都惶恐万分,生怕主子反悔,忍到现在见东西准备好了,无视梦圆和小梅两人都黑着一张脸,以及边上杵着于松这尊门神,争先恐后地围上去要赎身。
梦圆心里气不过,手上就慢了下来,这边银子收了,那边买身契半天都找不出一张来,就有那心急的家丁,开始还守礼站得远,后来就趴到了桌子上去,恨不得将梦圆手里头的卖身契抢过来,自己翻找才好。
艾芬看到眼里,就更添了一丝气闷,虽然她有二十一世纪的思想,觉得人家跳槽另找出路算不得什么,可她自问待这些人不薄,怎么这些人一点旧情不念,急吼吼地要赎身。
就觉得人生很失败。
于松惯会看人脸色,忙朝那些又高又壮的家丁打了个手势,那些家丁就二话不说,上前拎起挤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扔到院子里,发话道:一刻没赎身就还是阳府里的下人!都给我规矩着些!夫人还没发话呢,抢什么抢?惹恼了夫人,谁也别想放出去。
那些伙计顶着骂名前来赎身,心里本就发虚,被人一呵斥,也都讪讪地回去站好,就是那几个被扔到地上的家丁,面露不忿,却又都投鼠忌器,不敢再围上去哄抢,怕惹恼了夫人真不让赎身,老实地爬起来站好。
艾芬坐在凳子上,冷眼看了半天,看得这些人都安静下来,方开口道:人各有志,既然各位要走,我也不为难各位,拿了银子赎身,从此和阳府再无半点干系。
点了刚才给她和周嫂子行过礼的几个人在最前,扭头就对梦圆两人道:开始吧。
一开始还有人为了争前面插队,那几个高壮的家丁上前几步,这些人想到反正都能赎身,不差这一时半刻,也就都老实地排队。
轮到谁,谁就带着银子上前报上名号,一手交银子给小梅,一手从梦圆手里拿回卖身契。
这些要走的,也都是自觉有本事的人,梦圆故意刁难,半响才让两三个人赎身。
就是这般,府里头的下人听说了,也多少有些意动,只是他们比不得在铺子里当差有银子,只好各显神通,不消一刻就传到了姚氏耳朵里。
听说艾芬轻易就放人出府,姚氏就开始坐不住,带了贴身的两个丫头,匆匆赶到外院儿,进了门就对那些想赎身的家丁说:你们这些黑心的忘八羔子,一个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吃不上饭来的咱家,好吃好喝地养着,还出银子给你们学了手艺。
现如今老爷有难,不说拿出十二分的劲头帮主子度过难关,反倒想弃主另觅高技?艾芬本想稳坐不动,后来姚氏越说越不像话,忙站起来扶着姚氏坐下。
姚氏看见艾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你也定,这些人可都是卖的死契,除非死了,都是我们阳家的奴才。
你倒好,做好人,充冤大头,说放人就放人……艾芬轻言细语地解释:这些人已经是生了外心了,留在府里反而白费米粮,不如由他们去吧。
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抬出阳凯青来,姚氏作出一点让步,说道:就算现在府里的银子出多进少,没必要白养这么一堆闲人那也不准原价放出去,大笔银子买来的奴才,又特意花银米请人来调教了,这得多少的功大?说赎身出去就赎身出去?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儿?梦圆和小梅听了深以为然,都住了手不肯再替人家赎身,小梅还说道:姚太姨娘这话说的在理,大把的银子花了,不说赚钱,总得不赔本才行。
我看叫牙婆子来卖出去也是一笔进项呢。
姚氏头一次被人这样捧,自觉脸上有光,打量了一眼那些人,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又有手艺,正好卖个好价钱!好贴补家用。
那些赎了身的人听后忙捂了卖身契就要走,没赎身的人听了自然不答应,相互之间都嚷成一团,有一个大胆的,躲在人群里公开叫板:让我们原价赎身这事儿可是老爷亲自许的,难道这个家老爷当不得家做不得主?即便是老爷不当家,这里还有夫人呢,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丫头和一个姨娘来指手画脚。
这话不止说小梅和姚氏越俎代庖!还暗指阳凯青怕老婆。
小梅涨红了脸,直往艾芬背后躲,艾芬心里本来就有气,姚氏站了出来,抢先发作道:姨娘怎么了?姨娘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可是阳府真金白银买来的,抢过梦圆手上的那沓卖身契挥了一挥,想赎身是吧?门儿都没有!这卖身契在我手里头,由你们翻了天去,依然是我阳府的奴才。
底下那些人听了这个,更是不服,顶嘴道:妾也是个人呢?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那个正经人家是妾说了算的?姚氏气不过,当场就挽起袖子和人家对吵起来,周嫂子见艾芬的眉毛都在抽搐,忙站起来,扶着姚氏道:姚太姨娘,我那里还有给阳姑爷的午饭没打点好,劳烦姚太姨娘帮个忙才好。
急忙将姚氏拖了下去,到了厨房姚氏还在抱怨:我替她省银子呢,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摆这么一副臭脸给谁看。
夫人哪里敢给您脸子看?只是气得厉害罢了。
周嫂子也不喜欢这姚氏说话做事不分场合,就有点不爱搭理。
指着先前备下用来招待衙役的饭食,嘀咕道:我记得姑父不爱吃这些猪耳朵之类的卤菜。
说完就将那些菜装进盒子里,还故意装两样阳凯请不爱吃的。
姚氏见了,一把抢过食盒,将那几样阳凯青不爱吃的都拣出来,重新装上两个大鸡腿,又一些卤牛肉,方将此话揭过不提。
艾芬心里本来就不快活,姚氏虽然上不得台盘,却也是阳凯青的生母,现在被下人落了面子,也等于是落阳凯青的面子,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
因说道:刚才是谁在下面对姚太姨娘不敬?还没出府就出言不逊,出了府还不得日夜咒骂主人家?是谁就自已站出来,我就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刚才叫板那人,也是打着法不责众的主义,趁乱喊了几句,听了这话,如何敢承认,只闷头装不知道。
其余的人也多少推波助澜了一番,为了自身,便你说我,我说你地互咬起来。
艾芬心里更是烦躁,只想赶紧结束好去替阳凯青活动,大声儿道:那些赎了身的,还请自己出去。
没赎身的,既然敢对主子不敬,那就别怪主子不将情面了。
小梅,去西街上将牙婆子请来,这些还没赎身的,不轮银钱多寡,统统卖出去!小梅翠生生地答应了,就像年经了十岁,小跑看就出了院门。
此话一出,院子里就炸开了锅,想到要被卖出去,都不服气,也有求饶的,也有破罐子破摔乱骂的,有家丁管着,艾芬通不理会,将这里交给梦圆夫妻和周嫂子,自己则回房拿了个盒子,装上那些银子和首饰,径直去找魏氏了。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Myosotisme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零六章 过堂饭来了,饭来了。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光线透进来,阳凯青眯起眼睛看见一个衙役,带着几个穿着布衣,围着围裙的壮汉抬着两个藤编的大篓子进来,一个篓子里是馒头,一个篓子看样子是咸菜。
这狱里没个人来的时候,犯人们都自卷缩到草堆上打盹,静得能听到外面春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这会儿来了人传饭,一个个就似打了兴奋剂一般,爬起来到牢门边,一面喊冤一面抱怨今日的饭食来的晚。
那衙役和狱里好几个人都是老相识,一面笑一而骂:都给我老实些吧,有饭吃还堵不上你们这张嘴?又有那犯人嫌这馒头没发好,衙役竖起眉毛,呵斥道:嫌这馒头不好,只有不嫌弃的。
说完伸手就近去抢一个犯人啃了一半的馒头,那犯人笑嘻嘻地咬着馒头朝里走。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轮到给阳凯青的时候,因他不曾喊,就只得一个馒头,半碟子咸菜。
盛咸菜那个碟子不知道是谁遗留在牢房里的,不仅缺了个口子,又被泥糊得鼻子眼睛都看不出。
阳凯青生性爱洁,捏着手里头比石头还硬三分的馒头,苦笑了一声儿就将馒头放到那泥碟子里。
隔壁那惯偷也是个秒人,啃完了自身的馒头,还噎看嗓子翻着白眼就对阳凯青道:兄弟,你要是不饿,就把那馒头给我吧,白放着岂不是糟践了。
阳凯青看这人好似三天没吃过饭似的,依言连碟子也一起递过去。
那人得了馒头也不吃,拣出来将泥擦拭干净了,当宝贝一样贴身收起来。
兴许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惯偷见阳凯青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笑道:我留着这馒头晚上饿了吃。
兄弟你是才来不知道,这里可不像在家一日三餐好吃好喝。
今天这饭食还算是好的了,到了晚上你且看,必是菜叶子汤。
阳凯青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听铁链子活动的声音,牢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两个人。
阳凯青看进来的人,走在前面的是牢头,走在后面的却是于松。
于松手里抱着这个食盒跟着牢头朝阳凯青走去。
到了跟前,牢头就站立不动,于松识趣,忙从袖子里讨出几两碎银子递出去,笑道:麻烦差爷照顾,这点银子就留着差爷打酒喝。
那牢头在手上掂了掂,也有个二两重,满意地掏出钥匙来将牢房门打开,方说道:行了,上面盯得紧,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
说完看于松弯腰进了牢房,顺手将牢房的门拉掩上,走了出去。
阳凯青看牢头走远,猜得于松拿得是吃食,歉然道:随便使个人给我送来就得,你家里头事情多,还麻烦你跑一趟。
心里想问妻子怎么样,却又面嫩不好开口。
牢房里又无桌子又无凳子,于松用脚划拉出一块儿干净地方,将食盒摆到地上,接开盖子,方摆手道:还不是你娘子担心你在这里吃不好,巴巴地让人做了送来。
分明是在阴冷的牢房里,阳凯青却感觉到了暖意,嘴已都咧到了耳后,顿了顿,没忍住,问道:我娘子可还好?问完也醒悟到这话有误,他在这里,妻子怎么可能好。
于松白了阳凯青一眼,拉着阳凯青就地坐下,将乌红镶银箸送到他手里,方道:你家只得她一个,又无人扶持,只好去找令堂了。
然后将上午伙计来赎身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给他知道。
阳凯青略一思索,摇头道:看样子后面那人只怕是大有来头,赵家那边多半不肯搭手。
不然他好歹是赵家的姻亲,不看僧而看佛面,这些衙役怎么能直接将他拘了来,又扔到牢房里。
成不成,你娘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去试试又怎么能甘心。
于松嫌地上脏,只肯蹲着和阳凯青说话。
阳凯青听得妻子为了他,在赵家人面前必是忍气吞声,就觉得肚涨吃不下东西,扒拉了两下攒盒里的菜,扔下筷箸,拉低声音道:若是不成,你就带着她们都到南边儿去吧,休要管我。
正好芙蓉城是她们老家,想来那人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去的。
这话倒有点交代后事的意思,于松也不好答应得,只含糊道:阳兄你别说混话,这事儿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我家娘子。
开玩笑道,你可别害我啊,我可不想回家日日睡冷炕头。
阳凯青满腹的心思,只得化作一声叹息,两人人低低地说了两回话,牢头就亲自进来请于松出去:好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梯己话说不完的?在不走回头老爷们知道了,小的可不好交代。
这个盒子就给你留着吧,等得空了再来看你。
公道自在人心,大不了破费些银子,必要让你无碍才行。
于松知道阳凯青爱洁净,这牢里的饭食无论如何是吃不下的。
阳凯青颔首,说道:好兄弟,我不在家,还麻烦你和梦圆长看顾着点儿。
你这话我不爱听。
于松跨出牢房,听阳凯青还有将家事托付他的意思,忙道:这事儿还没怎么呢,你怎么就先灰了心?这话要是让嫂子知道,岂不寒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凯青心里失望,他这是做两手打算的意思,要是此事不能善了,他只盼妻子能回老家安生度日罢了。
这边于松刚走,那边就有衙役来提审吴大和阳凯青,两人跟着衙役到了堂上,那父母老爷坐在凳子上,正戴帽子,底下几人围着,帮忙穿鞋系腰带。
刚将衣裳穿戴整齐,那县丞将惊堂木重重一拍,问道:下跪者何人?官老爷的架子拿来个十足十。
阳凯青和吴大两人报了姓名,县丞又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原告吴大,你有甚冤情且直说来,今日大老爷我必定为你做主。
吴大跪在地上,将如何买点心,兄弟如何偷吃,又如何被毒死再说了一个遍,说完之后连磕了七八个大响头,哭道:小人上无父母,下无亲戚,只得这两个兄弟相依为命。
如今兄弟命苦,被这麦香园的毒点心毒死,恳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替小人讨回这个公道,将那下毒的人绳之以法。
那县丞满脸怒火,俨然一副海瑞第二的模样,转头问阳凯青道:被告,原告所说可是当真?底下一干衔役听了,想笑不敢笑,忍得急是辛苦。
阳凯清在心里摇头,也磕了一个头方道:老爷做主,小人和这吴大并不认识,无故害他兄弟作甚?那县丞又觉得阳凯青说的有理,捋着胡须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审案,咳嗽一声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会意,忙附对县丞说了几句密语。
那县丞听了之后,笑着点头,又问吴大:你说他毒死了你家的兄弟,可有什么证据没有?吴大一听说要证据,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纸包出来,说:这就是昨日在麦香园买的点心,是不是有毒大老爷一试便知。
早有衙役接过纸包打开,里面的点心早已经被压烂了看不出形状,只这包点心的纸上印有麦香园三个字,却正是麦香园用来包点心的纸。
阳凯青之前还当吴大将麦香村当着麦香园,现在见了自家惯用的包点心的纸,又见那点心已经压得不成样子,一时之间也有点愣神。
那个县丞看也不看,挥手叫人牵了一条小笨狗来,将点心捏碎了喂了那狗吃。
不消一刻钟,那狗就开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再等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那小狗就死了。
众人看了这一幕,除了看管了生死的衙役,就连县丞和师爷都觉得喉咙发紧,偏生吴大又在下面吵嚷着要父母老爷替他做主,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阳凯青道:被告阳凯青,你还有有什么话说?阳凯青对自家的点心却是极为信得过,略微想了一下,辩驳道:大老爷,看着点心也不过是平常,不论哪家点心铺子都是做的出的。
若是别人买了别家的点心,再用我家的纸包起来,陷害小人也未尝不可能。
还请老爷明断。
那县丞听了还罢,那吴大听了侧过身子就揪住阳凯青的衣襟厮打,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不是你这毒点心,我那两个小兄弟怎么会死?阳凯青也不挣扎,由得吴大厮打辱骂,活脱脱一场无赖撒泼戏。
别说衙役们,就是外头看戏的普通百姓的心也都偏向了阳凯青,开始议论纷纷。
那县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大声喊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早有衙役上前将两人拉开,那师爷站出来道:吴大,再闹就治你个藐视公堂之罪。
吴大听得要治他的罪,忙哭着认错:大人,不是小的有意要闹,实是这麦香园欺人太甚。
今天是我家被毒死了小兄弟,明天指不定就是别家,还请老爷做主,为民除害才好。
阳凯青听了,也不得人问话,辩解道:大老爷明鉴,小人这点心铺子在京城开了也快两年时间,谁也没有吃坏过肚子。
小人指着这铺子讨生活,怎么可能做这毒点心,自砸招牌,自断财路。
外面围观的群众也有不少是麦香园的老主顾,此刻自是为阳凯青说话,又有阳家的下人混在里头,引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就说成了有人眼红麦香园的生意,设计要害这麦香园呢。
大堂里高坐的县丞就有点左右为难,后堂响起咳嗽声,县丞如释重负,拍了一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Myosotisme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零七章 碰壁这案子刚审了个开头,阳凯青跪在堂上,在监狱里想的那好长一篇自辩的话还不曾说,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咳嗽声儿。
别人听了犹可,只那县丞听了,三魂就去了一半儿,登时屁股就坐不稳凳子,说了声儿退堂就朝里走。
正主儿走了,衙役们都看师爷脸色,师爷摇着羽扇,也不说退堂,只让一干人等都等着,一会儿老爷就出来。
衙门里的隔音设备效果不大好,县丞进了内室,就听见隐隐的软语娇嗔传出来。
不用看,相比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个美人儿,听得堂上一干大老爷们个个腿软的站不住脚。
过了一会儿炸雷一般起哐啷一声儿,像是盛东西的家什被砸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众衙役也一脸严肃,个个都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然后传来一声河东狮吼:好你个姓王的,趁我回娘家,就伙同这个狐媚子吃独食?你也不想想你这官儿是怎么来的!我既然能让你做了个官,也能让你做不成这官!紧接着又是呯呯砰砰一顿乱响,夹杂这尊县大老爷的讨饶声儿,女子娇滴滴的哭喊声儿,好不热闹。
阳凯青跪在地上,听里面打杀得极激烈,不免有点惊心,忙抬眼打量堂上的衙役们。
那些衙役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站在那里。
师爷更是摇着羽毛扇,摇头晃脑,吟诗自乐。
这样一比较,倒显得阳凯青少见多怪。
里头持续了好长时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河东狮开始翻越旧账来,就有那不堪入耳的私事,阳凯青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什么听不见才好。
旁边的吴大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真个是津津有味,口水拖了三尺来长,快滴到地上的时候,吴大滋的一声儿,像吸面条似的又将口水吸了回去,看得阳凯青胃里只翻腾,几个衙役也受不住,被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眼见日头偏西,尊县大老爷才捂着半边脸出来,头上的纱帽也歪像了一边,身上的官服皱巴巴的都是灰,慌慌忙忙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此案证据不足,将原告被告暂时收监,等查清楚后择日再审。
说罢就龀牙咧嘴地喊着退堂,上前去拉师爷,一只手没拉住,另一只手也上去帮忙,就露出那肿得馒头一般大的半边脸,上面的五个通红的指印清晰可辨。
阳凯青低头跪在地上,站起来时正好看见大老爷忙不迭去捂脸,拉着师爷转到后面,进了内宅。
转眼又看见穿的一身破烂的吴大,情知这尊县老爷收了别家的银子,他这案子没什么指望了。
且不说阳凯青被押回牢房,只说艾芬拿着两千两银票,百十两碎银子,并一匣子精致的首饰就要去找魏氏,好替自家相公活动。
她更是想到衙门去看个究竟,只是她又不能为了看究竟耽误事情,总不等能案子审完了再活动吧。
走了没两步,就见柳妍挺着个肚子扶着小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嫂子,我哥咋了?柳妍只当阳凯青是亲哥,艾芬是亲嫂子,刚才听得前院儿吵闹,忙让小红去打听,得了风声又急急跑过来,就觉得肚子有点痛,皱着眉头就抚上了肚子。
艾芬瞪了小红一眼,对小红道:还不快扶着你家小姐回去,动了胎气可怎么办?转头又和颜悦色地对柳妍说:你且回去安心养胎,我必让你哥好发无伤的回来。
看着柳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艾芬紧紧地抱着手上的包袱,就像是抱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理发酸的眼睛,发狠朝外走。
周嫂子得知艾芬拿着银子独自去找魏氏的时候,还和姚氏在厨房正忙活,姚氏听后止不住抱怨:真是败家,有那么多银钱直接找赵家不得?非得去找魏氏,让魏错吃了这中人钱。
周嫂子张了张嘴,懒得和姚氏讲道理,看食盒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忙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姚氏道:姚太姨娘,这里就先交给你,我怕夫人一个人去吃亏,还是跟上去看着要紧。
说完也不回屋换衣裳,扔下姚氏急急跑了出去。
对,赶紧去,别让她乱花。
姚氏追出几步,不甚放心地喊道。
拿着食盒就想去衙门,不想被梦圆两口子拦了下来,姚太姨娘,你省心儿些吧!公堂上什么人没有?你去了谁能护得你周全?没得自己不要名节送上门去让人侮辱的。
问清门房,得知艾芬还不曾出府,周嫂子舒了一口气,安心地站在墙根儿下等着。
艾芬抱着个小包袱,出了西边穿堂就看见了周嫂子,忍不住叹气道:妈妈,还是我自己去吧,凯青那头不得你打点?赵家人因赵氏的事情,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了她多少气受,现在还要上赶着去求人,可不是送上门让人作践?只她一个人磕头作揖都使得,周嫂子在她眼里就和母亲一般,她怎么舍得。
周嫂子也知道艾芬心里的想法,叹了口气道:傻孩子,当年我一个寡妇家,肚子里还怀着梦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帮的上什么忙?说完牵着艾芬的手,走吧。
整个大房,真正能理事的也就三个人,如今牢里头去了一个,只剩下两个,又是两个女眷。
没有娘家的兄弟帮衬,没有婆家的子侄搭手,那里方方面面做得周全,只拣最重要的事情做罢了。
又说了几句,艾芬无法,只得周嫂子一同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到了阳家二房,下人们都说魏氏病重,在床上休养。
好在艾芬是儿媳,不需要回避,带着周嫂子进了魏氏的卧室。
魏氏半倚在床头,见了艾芬两人寒暄了几句,听出艾芬是想让她帮忙,便先哭穷:媳妇儿,这几年你也看在眼里,这凯青虽不是我亲生,我也只当他是我亲生的儿来养,从来不肯亏待他。
如今他出来这种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真是恨不能替他。
只是我们这房的事情你也清楚,单是为着你弟妹嫁妆那事儿,账上就已经没有现银了。
如今你二弟还说要把这宅子卖了,另买间小屋,好过日子呢。
艾芬压下心里的怒火,她本来也没指着魏氏出银子,只是这话说的是在气人。
当初阳凯梓出事儿,赵氏的嫁妆问题,俱是他们大房贴着银子担着干系帮忙,如今到了大房有事儿,魏氏便是轻飘飘一句,没钱。
周嫂子站在艾芬身后,看她肩膀发抖,不好使得眼色让她忍气吞声,脚下轻轻踢了她坐的椅子腿,顺手将手上的包袱递上去。
魏氏接过包袱打开,脸上已经是换了笑脸,说道:媳妇儿和相公已是分了家出去的,这事儿怎么好让母亲破费。
媳妇儿自备了金银,还请母亲做个中人,陪儿媳去赵家走一遭吧。
魏氏垂下眼帘,半晌才道:媳妇儿,不是做母亲的不心疼儿子,不肯替你跑一趟。
只是这赵家虽说和我们阳家是姻亲,为着你弟妹的事情,却已是将我恨到了骨子里。
我如何好去求他?只怕反倒招得人家不喜,连带着你也不受待见,不如你自去方便。
到底不是亲生的儿子,魏氏哪里肯为了一个庶出子去求赵家人,让赵家人打脸。
艾芬咬着牙将东西收起来,和周嫂子起身告辞,快到大门边的时候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心里有气,语气就不那么客气:好没规矩的丫头,有拦着客人去路的吗?大夫人,我是徐姨娘的陪嫁丫头。
那丫头知道大夫人才从魏老夫人那里出来,也不生气,看了眼四周没人,将怀里藏着的小包袱送到周嫂子怀里,这是我们家小姐感谢你上次救她,另外赵家还有女眷在大佛寺,你且去那里寻就是。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就像是身后有鬼追着似的跑了。
徐姨娘?徐婉?考虑到自家真是需要银子,艾芬拉着周嫂子跑上马车,这才开始流泪。
周嫂子抱住艾芬,也陪着抹泪。
马车特意从八大街过,艾芬掀开窗幔,看见自家的铺子关着门,贴了封条,不过半天的光景,看起来就有说不出的箫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艾芬将这句话在心里打了七八个滚,放下窗帘,只盯着手上的镯子出神。
周嫂子见了,贴身掏出来一几张纸递过去:喏,府里人多眼杂不好给你,都在这里了。
将‘省着点花’这句话吞回来肚子,只看脚上的绣花鞋。
艾芬赫然地接过,这是她在艾家的那笔私房银子,之前一直没有用处,只除了拿出来吃下魏氏的铺子和地,当时还剩了不到两万两银子,后来又添上银子,凑齐两万两,只让周嫂子保管。
本是打着过不下去就弃了阳凯青单过的想法,如今将这银子拿出来花,却有点将阳凯青看得比周嫂子母女重的意思,让艾芬很有点难为情。
我知道你的心思,这是你为着自家和我们母女留着退路。
周嫂子见艾芬红了脸,开解道:看了这两年,阳姑爷也是好的,不只是对你整日里小意儿温柔,当我也是丈母娘般孝敬。
如今他出了事情,我这个做丈母娘,怎能不管?一席话又说得艾芬哭了起来,快到大佛寺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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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茶撤了,换我一贯吃的上来。
拿过一旁装首饰的匣子,随手拿了个金戒指,想了想,又换了一副银三事。
扔出去,对旁边一个管家媳妇道:亏得你机灵,这个就赏你了。
一副银三事本算不得什么。
魏氏对别人向来小气,在银钱上尤甚,今日打赏下人,心情好是一个原因,存的便是下次儿媳再来,门房有人报信,有人拖上一拖是另一个原因。
那管家媳妇愣了一下神。
旁边有人轻轻撞了她一个,方上前磕了头,笑道:这是我们做下人应该的。
将那副银三事捡起来。
艾芬那样,必是不愿意再回来求她。
魏氏的心病去了一头还有一头,阳家差不多的东西都填了赵氏嫁妆的亏空。
一家子人要吃饭,要穿衣,手头没个进项,刚一个来月,就觉得撑不太住。
艾芬气得在车上直哭,想到婆婆对大房的情谊还不如只见过几面的徐婉。
心里发狠,将来阳家二房再有个什么事儿,自家一定要袖手旁观。
只是眼前这个坎还得过去了才行。
到了大佛寺,艾芬擦了擦眼泪,强笑道:妈妈,我这样去可使得?她一贯不擦脂粉,哭得久了,哭的脸黄黄的。
周嫂子怜她做庶子媳妇不易,知道她定想借此博取赵家女眷的同情。
因道:行了。
两人下车朝大佛寺走去。
赵氏的灵柩在大佛寺停着,里头了事的和尚都认得艾芬是阳家大媳,上来行礼。
引两人到赵家停灵的西客院儿。
进门一个小天井,重者一颗合抱粗细的搭树。
北边三间正方,装扮了做灵堂,东西两边各三间小厢房。
俱是门窗紧闭。
打发了了事的和尚,艾芬两人径直去了灵堂。
灵堂当中就停着赵氏的灵枢,左右各点了一盏长明灯。
灵柩前面跪着两个阳家二房小一辈的男孩子,旁边陪着几个妾室。
不时往盆里添些纸钱。
后面盘坐着几个和尚敲木鱼念经。
旁边有个唱礼的和尚。
艾芬在灵堂里转了一圈儿没见着赵家一个女眷,上了注香就呆不住。
一个瓜子脸的妾室很有点眼力价,偷偷拿手指了指门窗紧闭的西厢房,继续低眉顺眼地往火盆里扔纸钱。
走到西厢房门边,听见里面的刻意压低声音的欢声笑语,艾芬敲门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好几次,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有求于人是这般艰难。
周嫂子拉她到身后,叩响门户,里面传出问话:谁呀?艾芬咬咬嘴唇,答道:是我,阳艾氏。
一阵悉悉嗦嗦,过了一会儿一个素衣小鬟将反闩地门打开,赵家四夫人就走出来,笑道:原来是阳家大嫂,快进来坐。
见艾芬两个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心里奇怪她家大姑子和这大方的嫂子关系好似没那么好才对。
说话间,又有大夫人,二夫人从里间笑着走出来,笑语相迎:难为你又来看你弟妹。
望望屋里的情形,笑道:屋子里乱的很,别见笑。
刚才左右无事,打会纸牌解闷。
厢房靠西面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胡乱地放看些纸牌,旁边横七竖八地乱摆着几个凳子,茶水点心都有,地面到处都是瓜子皮儿。
三位夫人笑语嫣嫣地拉着艾芬坐下,又是捧茶又是上点心。
寒暄了几句,又围着赵氏说了一会子话。
三位夫人就开始吃茶,谁也不肯出口询问艾芬前来所为何事。
艾芬有求于人,将来意说明,最后说道:还请夫人指条明路。
大夫人沉吟半响开口:总是无风不起浪,莫不是你们家的师傅背着你们做出来的吧?其余二位夫人深以为然,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这京诚里的点心铺子,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家。
怎么就单单赖上了阳家这个小铺子呢?艾芬被这话噎得说不出来,良久才道:想是我们大方无意间得罪了谁不知道吧。
说完站起来,郑重行礼:还请夫人们搭把手,即便是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大夫人闻言,笑道:说什么倾家荡产,那有那么严重?论理,咱们两家是姻亲,相互照应本是应该。
只是兹事体大,还牵扯到两条人命,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做得了主?旁边的二夫人也帮腔道:你不知道,在我们赵家、夫人们只管二门以内的事情。
二门以外的事情通是老爷子做主。
此事不要说是我们,只怕就连老夫人也说不上话。
又说了几句,大夫人二夫人两人一唱一和,话说得滴水不漏。
最后大夫人道:这样吧,等我回去问过公公婆婆再说吧。
这就要送客了。
艾芬费了半天唇舌,心里失望,抬眼打量屋子里的三位赵家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都只捧着茶杯喝茶,看不出心思。
看向四夫人的时候,正好四夫人也睁看她,忙忙地递上一个眼神给她。
艾芬随即心领神会,反应过来,她可真是傻子,一屋子三个夫人,单独求谁都成,偏偏一起就不成。
这么点银子,又有本事吃独食,那里肯和别人分。
心思一转,看向周嫂子。
周嫂子也明白过来,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艾芬的心不由得慢慢放下来,起身告辞。
四夫人站起来,笑道:我去送送嫂子。
二夫人也忙忙地站起来,笑道:正好我在屋子里也闷够了,陪你一起送送大嫂子也好。
艾芬夹在中间走到院门口。
赶车的还没过来,三个人就站在门内说话,周嫂子趁人不注意,将头上一根梅花簪扔到墙根儿地下。
马车来了,四夫人看着她们上车,笑道:阳家大嫂,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有事无事多走动才好。
看着马车走远,两位夫人挽着手,亲热地回去。
二夫人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叫人准备马车,我们好回去。
旁边四夫人的陪嫁丫头答应着下去准备,一脚就踩到周嫂子那根银簪子。
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递给两位夫人看:这个簪子挺眼熟,我好像看谁戴过似的。
只是像是咱们家人用的。
二夫人看了一眼,笑道:不过一根银簪子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问问阳家那两个妾去。
四夫人还没说话,二夫人就拖着她往里走:弟妹,刚才阳家大嫂来得急,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好呢,你陪我一起去呀。
刚到西厢房,四夫人的陪嫁丫头就进来回禀道:姑娘,这根簪子好像是刚才那个周妈妈掉的。
四夫人一听,忙拿过去仔细看了一遍,肯定道:是她的没错。
将簪子送到丫鬟手里,你快去看看她们走远了没,将这簪子还给人家。
大夫人笑道:既然是他们阳家的东西,你就把这簪子给那两个妾吧。
或者弟妹你收着,过几日姑奶奶下葬你再还她就是。
四夫人无言以对,只好让丫鬟将簪子送到灵堂去给阳家的妾室。
收拾东西准备回赵府。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面还是没有人追来。
艾芬时不时撩开窗幔看后面,周嫂子也纳闷:难道是我们都想错了?那四夫人没这意思?艾芬摇摇头,说道:不会。
应该是被绊住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提高声音对车把式道:吴把式,不用等了,先回阳家再说。
车把式回话道:夫人,周老夫人,后面有两辆马车,挂的是赵家标识。
艾芬掀开窗幔,马上就进城了。
连忙道:先进城,绕开她们。
两人回到阳府,梦圆就在门房里等她们,看见两人回来,急急地迎上来,问道:怎么样?周嫂子指着手上的包袱,苦笑道: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梦圆上前挽着艾芬,说道:不然直接去找那县丞吧?大不了多出些银子。
艾芬摇了摇头,说道:不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逃得了这次,下次又上哪里去找银子?梦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周嫂子皱眉道:别灰心,不然等我们备齐了礼,直接去找赵老爷子吧。
三人还没走到内院,门房的一个青衣小厮飞奔而来,喊道:夫人请留步,这里有夫人和梦圆姑娘一封信。
又是她们两人的?梦圆一把将信抢过去,见那信封上没有收信人姓名,也没有用火漆封口,奇怪道:怎么今天收到的东西都这么莫名其妙。
艾芬闻言,飞快地朝大门外跑去。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异常。
对身后追上来的小厮问道:给你送信的人长什么样?都和你说了什么话?小厮挠了挠头,答道:一个小乞儿,只说着信一定要送到夫人和梦圆姑娘手里。
别的没了。
梦圆站在原地,已经把信掏了出来,看了两眼,跌坐在地上,手上的信纸,信封都掉到了地上。
周嫂子弯腰捡起信纸,看完之后也是脸色惨白,站立不稳。
艾芬忙跑回扶住周嫂子,将信拿过来。
松涛斋出产的上好澄心纸,上面写着一句话:于松马上就去和阳凯青作伴了。
落款依然是知名不具。
艾芬伸手去扶梦圆,道:休听别人危言耸听,要是于姑爷有事,你是他媳妇,怎么可能不差人来和你说。
像是印证艾芬的话,大门被拍的震天响。
门房将门打开,于师傅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看见她们三人,哭喊道:于松,于松被衙役带走了。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Myosotisme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零九章 都是毒老于师傅身上围着围裙,头上戴着顶满是油烟的布帽,想是来得太急,没来得及脱掉。
摸爬着跑到儿媳和亲家跟前,就要跌倒。
梦圆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艾芬和周嫂子又不好上前扶他,小厮伸手扶着到底是晚了一步。
老于师傅就摔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门还没来及合上,就有那好事的人听见哭声探头探闹,艾芬跺脚,对一旁看傻子的小厮道:还不快把于老爷扶起来!小厮扶起老于师傅,艾芬扶着梦圆,周嫂子在后面慢慢跟着,进了书房坐定。
于师傅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周嫂子开口问道:亲家,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你且说说。
于师傅扯下头上的帽子,苦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当时我在厨房,就听见前面堂里吵闹。
等我到了前面,就有衙役将我儿押了起来。
衙役还要去后厨抓我,我就趁乱跑了来找你们。
于师傅也就在做菜上用心些,别的人情世故通不大懂。
衙役要抓他,他心里一慌,趁乱逃了。
这下本来无事也成有事了。
若是没事,你逃跑做什么?再顺藤摸瓜抓到阳府来,那就是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周嫂子皱看眉,责怪的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怎么也说不出口。
艾芬也不好打得圆场,梦圆听得自家相公被抓,眼泪就没断过,站起来就要去府衙。
艾芬忙站起来,拉住她道:你别急,这个时辰断不会开堂审案。
姑爷他不会吃皮肉之苦。
不如我们备了晚饭,一起去牢里看他们吧。
扶着梦圆,给周嫂子使了个眼色,去了厨房。
远远地,还听见于师傅那可怜巴巴地声音:我,我,不然我去出首吧?且说阳凯青在牢房里,坐在草堆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大牢门被打开,众犯人例行喊冤,他也懒得睁眼瞧上一瞧。
于松戴着枷锁被衙役牵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个牢头。
牢头看着这个中午来看人,下午就来和人作伴的年轻小伙子摇头,随便捡了个空的牢房将于松关起来。
等牢头走了,于松一面揉脖子一面扶着栏杆,冲阳凯青所在的地方叫道:阳兄。
阳凯青正想事情,直到听见‘凯青兄’才睁开眼。
隔着几重栅栏看见于松离他不甚远,也被关了起来,唬了一跳,走到栏杆边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于松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因隔得远,牢里人又多。
就住了口不肯再多说。
阳凯青极是想问,却也知道他脸皮薄,不肯将这种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只能失望地坐回草堆上。
那惯偷自持和牢头说的上几句话,又见他两认识,眼珠子一转,站起来偷偷对阳凯青说道:我和你闹一场,让牢头把我和他的位置换换怎么样?虽然不在一间牢房里,却也能站着说话。
阳凯青定定地看着他,良久问道:怎么闹?那惯偷伸出手,将两个食指交叉,笑道:这你就甭管,事成给我这个数就行。
阳凯青掂了掂荷包,里头却不到十两银子。
惯偷看他犹豫,使出手比了个八,接这又变成了七,最后变成了六,跺脚道:少了这个数,就当我没说。
阳凯青点点头,那惯偷就将手臂伸过来,手心朝上。
阳凯青从包里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到他手里。
那吴大就怪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要串供,那惯偷拽住银子的手往后一缩,随即握成一个拳头,哼道:吴大,别人不认得你,我还能不认得你?出去以后不想混了是吧?此话大有蹊跷。
阳凯青看吴大明明心虚,面上还要强作镇定,吵闹不休的样子,就想和那惯偷多聊两句。
铁链滑动的声音响起,牢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牢头怒气冲冲地拿着钥匙进来,见吴大吵闹,解下腰间的鞭子唰地一下打到吴大那间牢房的栅栏上,甩了吴大一鼻子灰。
骂道:闹什么闹?都给我安静些。
牢头这个样子,惯偷也不敢上前搭话。
又觉得银子已然到手,就不肯再闹。
此举倒是歪打正着,正合了阳凯青的心思。
牢头骂骂咧咧,挥着鞭子走到于松跟前,将牢门打开,伸手就要去抓于松。
于松唬了一跳,以为此时就要抓他上堂审案,不由得往里缩了缩。
牢头不耐烦,一把抓住他手腕,骂道:躲什么躲,又不是大姑娘。
还怕人家摸。
拖着他出来,走到阳凯青的牢房跟前,打开门将他推进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松紧紧将要替他打抱不平的阳凯青拖住,得罪了牢头,以后少不得要被人穿小鞋。
反正这样也称心。
阳凯青忍了又忍,索性不看牢头,扭头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于松苦笑道:没想到一语成谶,中午才说说不定要来陪你,现在果然就来了。
两人将草垛从新铺了铺,坐下。
吴大伸着脖子,侧着耳朵就想偷听两人说话。
阳凯青站起来走两步,就吓得缩到对面墙角,离得远远地不再说话。
两人这才放下心来,慢慢地说话。
艾芬和梦圆两人拎着两个食盒下了马车,得人指路,七拐八拐到了监狱外。
牢头坐在桌子旁喝闷酒,正不快活,看向她两的眼神就不大好。
艾芬前世看电视,知道此处需要留下买路财。
忙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过去。
牢头收下银子,这才问两人来看谁。
引着两人进了牢房。
阳凯青两人正说事,听见大门又开,忙住了嘴看去。
看到的却是自家妻子跟着牢头进来,不免都皱眉头。
待妻子到了跟前,齐声道:你们两怎么来了。
快回去,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梦圆看见于松,眼泪就止往下掉。
于松忙手忙脚乱地哄她。
艾芬看他两个衣衫完好,身上也没有受伤,略有点放心。
转眼打量这监狱,光线暗空气污浊,四面脏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觉得鼻子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阳凯青上前几步将稻草掀开,拍了拍下面的烂木板道:放心吧,不过就是吃点苦头。
不碍事的。
梦圆听得不碍事,忙问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就忘了下午家丁带回去的消息是案子还没审。
阳凯青摇头,想起下午堂上那出闹剧,问道:是你们使地银子?让尊县大人将案子拖住?艾芬和梦圆齐摇头,阳凯青陷入了沉默,他开始以为是暗地的那人使银子,要将案子顶板。
但是县太爷并没有继续断案,也不曾用刑,这倒有点说不通。
如果真是人暗中策划的,那这谋划眼看就要成功了,不加把劲反而停下来,又是什么道理?将食盒放下,艾芬将上午收到的请帖,下午收到的递给他,道:也许和这人有关。
这信和请帖都是给我和梦圆两个人的。
阳凯青看了信,拿着那张请帖反复看了又看,道:十五那日,别去。
于松也说别去。
艾芬将书信拿回来,妥善收起:我不是和你商量去不去的,我是想让你看看,可有线索不?阳凯青摇了摇头,问于松道:你呢?后者也摇头,说道:看着字迹像是女子写的。
我从小就在自家馆子里帮忙,总共认不得几个女子。
梦圆插不上话,拉着于松的衣袖,问道:松哥,你怎么会被抓了来?于松看了阳凯青夫妻两一眼,苦笑道:和他们家点心铺子一样。
有人告我们饭菜里有毒。
几个人上好再来吃饭,吃完之后还没出大堂门口,就有人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晕了过去。
那起子人就说饭菜里有毒,要告官。
果然,那起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带着衙役回来,要捉拿凶犯。
两件事情,却是同一个手法。
那人明告诉他们,就是和他们过不去了。
艾芬道:他们吃剩的饭菜你检查过没有?于松叹了口气道:我去收的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那些人结帐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等道毒发时,盘子都收下去洗干净了。
这下子,于家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
就算是说的清,那人也许还会有后手补上。
如何防得住。
看妻子倒抽一口冷气,于松安慰她道:还好救得及时,不曾出人命。
无非多费点钱财罢了。
想起自家老子,悄声问道:爹爹去找你了么?只怕也是躲不过罢。
良久。
艾芬说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别人的眼里呢。
上午梦圆刚来家,就收到请帖。
下午也是我刚到家,就收到这信。
字迹都不曾干透。
只拿眼看自家相公。
阳凯青一拳捶在一旁的栅栏上,半响方道:猫抓耗子耍呢。
艾芬想起十五日之约,摇头道:也许是暂时的。
到时候如果不合人意了,只怕阳凯青两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梦圆一听,抓住艾芬的袖子,哭道:那怎么办才好?她和艾芬都是嫁到普通人家,阳家还有个当官的姻亲,于家就只认得卖菜的小贩,卖米的掌柜。
我明天直接去寻赵老太爷看看。
艾芬也没什么把握,只希望赵老爷子看在银子的份上,拉他们一把。
阳凯青又旧话重提,说道:芬儿,若是不行。
你就卖了家产,回家乡去吧。
离得越远越好。
瞪他一眼,艾芬使性子,拉着犹还不舍的梦圆离开牢房。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Myosotisme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一十章 都躲起来了这几天和我在阳家住罢。
出了这种事情,艾芬觉得大家住到一起比较好。
去我家。
梦圆掀开车帘时吩咐车把式,打算回家将那些地契都拿出来,好替相公打点一二。
艾芬只当她是想回饭馆看看,也就依了她到好再来。
正好是晚饭时,好再来的大门的几爿门板俱被掩上,隐隐烛光透出来,里面传出来搬动桌椅板凳的声音。
梦圆面上一喜,上前敲响门板,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传来一声:谁呀?却是小梅的声音。
梦圆听出是小梅,愣了一下,遂将门板拍的震天响,喊道:是我,还有你家夫人,快开门。
小梅在里面听见是梦圆的声音,忙招呼两个小厮上前取下两爿门板来,出门去一手扶着夫人,一手扶着梦圆姑娘朝大堂走。
大堂里桌椅摆放得很整齐,几个阳家的家丁过来见过礼,继续擦地抹桌子。
艾芬正奇怪小梅为什么会在这里,梦圆就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我家那些伙计和师傅们呢?小梅看着梦圆,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来,支支吾吾道:下午夫人走了之后,周老夫人就说不好。
她又走不脱,就叫我带着几个家丁过来帮忙收拾收拾。
艾芬打量到柜台后面的酒柜上空空地,只有两坛大酒瓮孤零零地在地上摆着,猜想那些人怕是卷了东西跑了,推了梦圆一把。
说道:快去你房里看看。
梦圆也醒悟过来,尖叫着朝后院跑去。
艾芬追了两步,又退回来去柜台里的抽屉里翻了个遍,只翻出几本账本一把旧算盘一只秃头毛笔半截子墨,叹气道:真是干净。
小梅见夫人皱眉,摇头说道:亏得我们来得及时,不然这屋子都被人搬空了。
转身将酒瓮那裹着红布的盖子揭开,翘着瓮口道:这里的酒也都被人搬走了,要不是这酒瓮又大又不值钱,只怕也留不下来。
艾芬这才注意到大堂里德桌子凳子也被搬走了不少,剩下的稀稀拉拉地摆着,还不成套,显得特别冷清。
没说两句话,梦圆就抱着个小匣子出来,走到柜台边站定,心有余悸道:还好,我这匣子藏得密实,不曾被人翻到。
此话说的让人心惊。
艾芬用手按住梦圆要将匣子打开的手,对家丁道:行了,差不多收拾收拾得了。
把店门关好,回阳家吧。
家丁都是男人,哪耐烦做这些洒扫地地工作,当下划拉两下就给店门上了门闩。
梦圆再指挥着将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一间屋子里,上了锁,一行人一起回了阳家。
到家还没坐定,门房又送上来一封信。
指明是信纸依然是松涛斋上好的澄心纸,信封也依然没封口。
打开信纸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字:这种安排,君可满意否?落款依然是知名不具。
信是新写的,墨迹还不曾完全干透。
梦圆气得将信纸揉成团,扔得远远的,道:芬儿没说错,果然有人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周嫂子上前把纸团捡回来,皱着眉展开道:这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样?猫爪耗子耍子。
艾芬和梦圆齐道,这句话本是下午阳凯青在狱里说的。
这人具体要做什么,只怕要等到十五那日才能知道了。
梦圆进府半天没看见公公,好几次想开口都被艾芬拉住了。
后来醒悟到,既然母亲没说,就表示公公没有被抓走。
对方有意放水。
临睡之前,梦圆郑重将匣子里的地契交给艾芬,艾芬不受,她道:松哥不是我相公?怎么能只让你一人又出钱又出力?拿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客气 。
艾芬无法只得受了。
想了想,翻身从炕头箱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将名下的房契地契都拿出来,只将宅子的房契和地契收起放回去。
其余的就和梦圆的地契放在一起。
她们没有路子,只有用这些银子铺路了。
还没熄灯,周嫂子也找了过来,手上拿的是当初魏氏那些地契和房契。
艾芬看了两眼,道:这却不好动得地。
说好了是抵押。
要是花了,回头她来赎又拿什么给她。
周嫂子坐在炕头,道:她们二房的样子,只怕是赎不回去了。
艾芬将那沓纸交回周嫂子手上,道:不一定,赵氏的嫁妆赵家不还没说话呢么。
周嫂子将房契和地契收起,道:却是我没考虑周全。
艾芬留她一起,三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将些悄悄话。
不想半夜姚氏又来了。
姚氏进屋看见周嫂子母女都在,炕上还有三个被窝。
心里就不快活儿媳和周嫂子母女过于亲近。
艾芬见姚氏脸色不好看,忙扶着姚氏坐下,问道:这么晚了,姚太姨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姚氏想到儿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递给艾芬:这是我这两年存下的梯己,也有二百来两。
你先拿去应急。
一面说一面打开包袱,里面有几张小额的银票,十几两碎银子,一大堆铜钱。
艾芬也不推迟,接过包袱道:等日后相公出来了,让他加倍还太姨娘。
将东西交出去,姚氏就要走。
艾芬慌忙起身,披了件衣裳送她。
回来躺在炕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挨到天明起来。
早饭也不及吃,就喝梦圆两人去了赵家。
大早晨的,赵家大门外只得几个下人在扫地,见一辆马车停在门边,里面下来两个年轻的小媳妇,并不认识。
其中一个管事的忙上来打千询问:两位夫人好。
不知二位夫人来赵府有什么要紧事?还请告诉一声那,小的好去通报一二。
艾芬掏出一个一两银的赏封递上去,道: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阳艾氏给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请安来了。
那家丁接过封赏,方道:阳夫人,您来得不凑巧。
我们老夫人因身子不好,早几日去了房山的庄子上静养了。
老太爷不放心,也陪着一起去了。
艾芬呆了半响,想起昨日在寺庙里四夫人使的那个眼色,道:不知四夫人可在府上?既然来了,寻夫人们说说话也是一样的。
那家丁摆手,道:四夫人娘家有人生日,昨日晚上就和四老爷回了娘家。
也不在府里。
梦圆变了脸色,连忙插嘴道:府上的其他的老爷和夫人呢?管家低头,接着道:三夫人早就去了大佛寺了。
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去房山的庄子上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陪四夫人回娘家吃酒去了。
三老爷一直在外地,还不曾回来。
怎么可能那么巧?就算是巧合,三夫人这么早就去寺里,明显就是躲人了。
梦圆心急,艾芬忙按住她,路没有完全被堵死,三夫人还在大佛寺。
不如去找三夫人。
正好下人打扫完了,管事的就冲她两人道:夫人要是没甚要紧事,还请到赵府喝杯茶再去罢。
不然夫人们知道了,要责怪小的不懂待客知道了。
这分明就是赶客了,艾芬挥了挥手,勉强笑道:既然老爷夫人们都不在家,我下次再来请安罢。
那家丁得了这一句话,招呼着下人进了府,当着她俩的面将赵府的大门缓缓关上了。
梦圆气得跳脚,对艾芬道:你拉着我做什么!不肯帮忙就直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府里头一个人也没有?艾芬将梦圆拖上马车,对车把式道:去大佛寺。
转过头来道:摆明了是不想惹事上身。
只怕暗地里的那人和赵家人照过面了。
不然他们也犯不着都躲开。
梦圆一听,忙道:我们去大佛寺做什么?难道那三夫人就不怕惹事吗?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去试试不是?艾芬扶着窗沿,如果三夫人肯透露是谁在幕后捣鬼,我们就能直接上门去赔罪了。
不行,也就只有送银子给尊县大老爷了。
阳家不过是中产之家,来往的亲戚朋友除了赵家,也都是有点地有几件铺子的普通人家。
赵家不肯帮忙,也就只有用银子说话了。
你相公不是说,尊县大老爷已经收了那人地银子了吗?梦圆不解。
从那人办的事情来看,纯粹是拿银子砸出来地。
是以要用银子买路,只怕也是蚍蜉撼树罢了。
只是艾芬也没其余的办法了,这不是法制社会,讲不通道理。
梦圆想到那写信地人,说道:肯定是那写信地人在背后捣鬼。
冥思苦想了一番,方道:芬儿,我实在想不出。
从小到大,我们从来没有害过人,怎么好人 就没有好报呢?艾芬苦笑,将话题岔开。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大佛寺。
进了西院,没见到三夫人的人影,转了一圈儿,都说三夫人没来。
梦圆捏着妾室给她的银簪子,问艾芬道:芬儿,怎么办?我们要不要等下去? 我在这里等,你回府去。
艾芬靠着墙,摇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去带几个人去赵府外候着。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们不能连家都不回吧。
梦圆点点头,赵家三夫人她见过几次,还是认得地。
说道:你放心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地。
就算求不到她搭手,也要打听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等我到家之后,让车把式将小梅送来陪你。
艾芬当即就走。
刚到院口就遇见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魏氏。
艾芬忙上前见礼,道:母亲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魏氏看见艾芬,笑道:你不也这么早就来了。
顿了顿得意道:赵府的三夫人一早就去我那里,说她有事,今日不能来大佛寺了。
既然这样,我就来看着罢 。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影子啊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一十一章 怎么会是她想要救人,十五日湖心亭见。
落款是知名不具。
艾芬捏着手上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像是溺水的人捏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手心里 满满都是冷汗。
信纸已经被捏得皱巴巴地,上面娟秀地字迹已经有点变形,晕开 。
这些天,她们不知道吃了几次闭门羹,坐了几次冷板凳。
寒江亭之约,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了。
马车行出城约有二三十里地,太祖当年引龙河水修建的人工湖已是摇摇在望。
再行了几射之地,一块上书寒江亭的碣石挡住了去路。
夫人,前面马车就过不去了。
车把式拉住马缰绳,让马儿停下来。
艾芬深深地吸一口气,掀开车帘,道:那就这里吧。
车把式跳下车辕,将脚凳摆好。
梦圆等不及,从车厢里冲出去,膝盖一弯,跳到地面。
碣石后几丈开外就是白云湖,顺着湖岸前行一二里路,就是唯一通往湖心亭的水榭。
湖边的绿柳是当年太祖亲自种植的,二百年过去,也有合抱粗细。
三月天气,柳树的枝条早已抽出绿芽,远远望去,整条青石小路都好似笼罩在一片嫩绿色的烟霞中。
湖边的空地上的海棠,一簇簇开的繁盛。
就连青石小路的缝隙中,也有青草从地底钻出。
一片生机盎然。
正午的阳光刺眼得厉害。
艾芬钻出车厢,用手搭了个凉棚朝远处望去,心里也赞叹。
若是无事,此地倒是一个踏青的好所在。
周嫂子理了理头发,也要跟着下去。
艾芬按住她的肩,道:妈妈,你还是在车里面等我们罢。
那人行事乖张,并没有请她。
周嫂子去了,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
就让你们两人去,我怎么放心?周嫂子看着艾芬的眼睛,将装着细软的包袱抱的紧紧地,到时候我离得远远,不去亭里头就是。
艾芬知道周嫂子不会妥协了。
那寒江亭在江心,离岸边又远,周嫂子要是就在岸边等着,那人也不会生气才是。
扶着周嫂子下了车,吩咐车把式就在原地等待。
三人转过碣石,走上那条青石小路。
湖边柳树的枝条在和煦地春风中轻拂着枝条。
不时有枝条拂过三人地面颊,扶挡住她们地去路。
本就焦急地心更添了几分烦躁。
前方的水榭俱已挂上了鹅黄色的纱帐,临着碧波。
微风一吹,纱帐便轻轻飘荡,极是雅致。
三人到了通往寒江亭的水榭边,正要上前,突然从柱子站出来两个身穿甲胄的士兵,叉着长枪,道:来者何人?艾芬被唬了一跳,拉着周嫂子母女后退了两步。
见对方并没有恶意,方从怀里拿出请帖递上去,道:我们受邀而来,还请两位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士兵接过请帖,也不看,双手捧着转身朝水榭深处飞奔而去。
到了寒心亭边的台阶上站住,单膝跪地:报——寒心亭背水而建,高于四周的水榭,是整个水榭的最高建筑,是观赏湖光山色最好地场所。
亭子的四周都围上了纱帐。
一只纤纤素手撩开纱幔走出来,接过请帖又退了回去。
接着里面传来犹如清泉叮咚的声音:别那么凶,小心吓着我的贵客。
请她们进来吧。
贵客两个字音被拖得很长,夹杂着欢快地轻笑。
年轻的士兵红了脸,腰弯得更厉害了,小声道:夫人,她们来了三个人。
有两人像是母女,长得有六七分想象。
良久。
纱幔里传出娇笑声,嗔道: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去吧,将人都给我请进来。
是。
士兵听得里面的人自称是老虎,联想到自家的母老虎,急急起身朝外奔去。
身后泉水叮咚一般地笑声更大,顺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传的很远。
艾芬三人站在岸边,隐隐听见这婉转地笑声。
心里好似被一根软软的羽毛,轻飘飘地抚过。
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服,又痒得不行。
士兵跑回来,对艾芬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三位夫人里面请。
另一个士兵收起尖枪,侧身让艾芬三人通过。
上了水榭。
三人才发现,水榭上每隔几步都有两位穿着甲胄的士兵,贴着柱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浑身散发着冷冽地气息。
一看就是军队里训练有素地军人。
梦圆咬着嘴唇,拉了下母亲和艾芬衣袖。
周嫂子安抚地握了握她地手,三人继续前行。
刚走到寒江亭下的台阶边,就有两双白嫩地小手从亭里伸出来将纱幔撩开。
两个眉目如画的小鬟笑语盈盈,道:快请进罢,我们夫人等了半响了。
艾芬看两个小鬟都是一副对熟人地样子,忙三步两步上了木台阶。
亭里分三面,各摆着张小几。
几上佳肴美酒具备,还有用五彩琉璃盏盛着的各色水果。
几个美婢站在一张软榻前。
塌上半依着一位朱翠环绕地丽服女子。
背对着她们,捏着一盏小巧的碧玉盏,正自斟自饮。
艾芬站定,开口道:我们都已经来了。
还请夫人不要再故弄玄虚。
那女子转过身来,涂着蔻丹的手将碧玉盏放下,笑道:都怪这景色太美,让我还不曾饮酒就醉了。
不曾注意故人已经来临。
笑声如银铃,顺着波光粼粼地水面传得很远。
惊起远处的废芦苇丛里的几只水鸟飞起又落下。
故人?夫人看起来极是面善,只是小女子一时想不起来。
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艾芬听得故人二字,忙狐疑地看着她。
确定不认识之后,又看了眼周嫂子和梦圆两人。
正好两人也看她,意思是她们也不认得她。
那女子伸了个懒腰,将卷曲地腿伸直,斜靠在塌上。
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偏她做出来,风情无限,妩媚至极。
那女子轻拂鬓角,目光流转,三位夫人贵人多忘事,记不起奴家这样一个微不足道地小女子,实属正常。
艾芬三人见她避重就轻地将问题带过,不肯正面回答。
艾芬再次旧话重提,道:我等如约而至,还请夫人不要再戏耍我们。
那女子道:不急。
这么好的景致,还是谈些有趣地话题,免得坏了兴致。
看艾芬三人依然站在原地,看向亭里的三张小几,歉然道:没料到妈妈前来,是我的不是。
眼波盈盈一转,抚掌笑道:不如周妈妈和我一起坐在这塌上吧。
那女子起身,让出半张软塌。
几个丫鬟就上前强拉着艾芬三人到凳子上坐定。
这个时辰就来,想是不曾吃中饭。
那女子嗔怪道:好在今日奴家略备了几杯薄酒。
不然饿着贵客,就是奴家地不是了。
艾芬三人坐立不安。
周嫂子坐在软塌上,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那女子好似混不在意,掩着嘴吃吃地笑。
就近拿起酒壶,又拿起来一个青花白瓷地酒杯。
满满斟了一杯酒,双手捧到周嫂子嘴边,道:周妈妈为长。
奴家敬周妈妈一杯。
周嫂子将身子侧开,避过她递过来的酒杯。
那女子咬着嘴唇,神情委屈。
半响,抚着酒杯道:想是怕我这酒里有毒罢。
说罢仰脖子一口喝尽,将酒杯倾给三人看。
素手一翻,酒杯就倾落到地面,清脆地响一声,碎了。
艾芬看她好似要恼。
想到水榭上站地那些士兵,忙陪着小心道: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夫人这般金玉地人儿想是不肯用地。
那女子听了,复笑道:好一副玲珑地心。
拍拍手,几个小鬟变戏法一般拿出来一只碗大地犀角杯。
那女子再将酒斟满,捧到周嫂子嘴边,道:妈妈刚才不肯喝,定是嫌那酒杯太小。
周嫂子看着那一大杯酒犹豫,那女子笑问道:想来这酒杯还是太小,妈妈依然看不上。
旁边的小鬟听说后,再次变戏法一般出一个海碗大小地木杯。
那女子盈盈看着周嫂子,神态是数不尽地娇憨。
周嫂子眼睛在大小酒杯,艾芬、梦圆之间转了一个圈儿。
正好梦圆一脸怒气看着她,眼见就要发作。
周嫂子连忙抓过那碗大地犀角杯,仰脖咕咚几口灌下。
那女子击掌赞道:妈妈真乃女中豪杰也。
转头横了几个小鬟一眼,嗔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客人将酒斟上。
几个丫鬟忙替艾芬三人将酒满上。
周嫂子依然是那碗大地犀角杯。
艾芬执起酒杯,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我们和夫人非亲非故。
如何受得这般厚待?受得受得。
天下间再没人比你们更受得。
那女子好似听了天下最好笑地笑话,笑地伏在软塌上直不起腰来。
只是这声音像是在笑,却分明透着无垠地恨意。
艾芬三人听见这笑声,心里俱生出无比地寒意。
一刻也不愿意再多留,齐声道:还请夫人明言。
良久。
那女子笑累了撑起身子,将梨花带泪地脸颊对着艾芬和梦圆道:还请两位夫人仔细看看。
艾芬和周嫂子看了半天,依然不明所以。
独梦圆变了脸色,指着那女子的鼻子。
因太过讶异而又点口吃: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女子看着手上的蔻丹,带着泪笑道道:是,我就是沈淑珍。
艾芬听见她自报姓名,像是哪里听过一般,却依然想不起来。
周嫂子也已经想起来,起身道:怎么是你?沈淑珍看艾芬还不明白的样子,讥讽地笑道:想来阳夫人还是那般心善。
救人无数,自然就不记得两年前救过的溺水女子了。
艾芬愣了。
怎么会是她?|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影子啊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一十二章 美人如蛇蝎沈淑珍自报家门之后,艾芬也想起来了。
只是她依然不能将当日那个面目发青、眉目与四肢肿胀地女子,和今日这位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无限地贵夫人重叠起来 。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沈淑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眉目中似含着盈盈地泪光,看起来就像是惹人怜爱地小白兔。
艾芬垂下眼帘。
问道:不知夫人约我们三人至此,有甚要紧事体?沈淑珍看艾芬地神情,便知道她已经想起来了。
笑着替自家斟了杯酒,执起酒杯,嗔怪道:难道没有事情,奴家就请不得三位夫人么?这般地风情,要是个男人,只怕连骨头都酥了。
可惜艾芬三人是女人,她这一番做唱,无人赏识。
沈淑珍也不恼,捂着嘴吃吃笑道:哎呀,都板着脸做什么?请三位夫人来,自然是谢惜日地救命之情。
至于二嘛……意味深长地笑了几声,奴家先干为敬 。
一旁地美婢不用吩咐,很自觉地替艾芬三人将酒斟上。
梦圆已是认定眼前这女子就是谋害相公地主谋。
哪里肯和仇人把酒言欢。
双手握紧,指关节泛白。
忍了又忍,沉声问道:我家相公地事情是不是你弄地?沈淑珍仰着脖看她,娇俏地点头。
笑道:不单是你相公,还有她地相公,还有你们地铺子酒馆,都是我做地。
素手一扬,指着艾芬,笑声里丝毫不加以掩饰地怨毒以及恨意。
之前地种种俱是怀疑,此番得了证实。
面对陷害自家人地坏人,再没有谁能忍得住。
艾芬被这笑声里惊心地恨意激得打了个寒战。
她不明白,这强烈地恨意是来自哪里。
当初救人之时,她并没有想过什么回报。
却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们所救地人,会对将她恨之入骨。
周嫂子指着沈淑珍地鼻子,浑身哆嗦。
问道:我们救了你地性命。
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地恩将仇报?早知道,早知道……气得后面地话都说不完全。
沈淑珍看周嫂子说不出口,接嘴道:早知道是这般模样。
当初就不应该对奴家施以援手才是。
艾芬也站了起来。
摇头道:就算是早知道是这种局面,我依然不会见死不救。
沈淑珍愣了一下,遂拍手笑道:讲的好。
讲的真好。
在沈淑珍看来,艾芬说那番话,不过是事情已是不能逆转,说几句好听地话。
企图打动自家,以求全身而退罢了。
外面可都是她沈淑珍地人。
艾芬冷冷地看着她:我们那里对不起你了?让你用这种毒计害我们?沈淑珍把玩着那碧玉地酒杯。
拿起酒壶将酒斟满,仰脖喝了,冷笑道:救了我,你们很得意是不是?有什么好得意地?得意自己救了一条毒蛇?还是得意被这条毒蛇反咬一口?艾芬怒极反笑,没想到她也做了一回救毒蛇地农夫。
梦圆也道:难道我们还救错了不成!沈淑珍笑地花枝乱颤道:你们当然救错了!没有你们,我虽然死了,却一了百了。
没有你们,我也不至于被人凌辱,卖到教坊司。
更不至于被当做点心一般用来招待客人……这些年,沈淑珍被胡商凌辱地时候,在教坊司吃鞭子地时候,在王府里明争暗斗的时候,每一次只要吃了亏,就将帐算到看艾芬和梦圆两人头上。
如果不是当初她们多管闲事,由她去死。
哪至于名节全无,肮脏至此。
这是什么理论!梦圆气的差点站不住,抬脚跨出小几。
腰间地绦环将几上地青瓷酒杯挂到地上。
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亭外离的近地士兵听见声响,忙上前询问。
沈淑珍不理外面地士兵,笑得一双眉目含泪,停不下来。
外面地士兵未曾得到夫人地话,站在台阶下,不敢擅离。
不过是摔碎了一个酒杯,就有士兵上前。
要是再闹起来,艾芬这边只得三个弱女子,只有吃亏的份。
艾芬冷静下来。
关于沈淑珍地遭遇,她并不想明白。
何况她来此不是和人吵架地。
抢先道:夫人约我们三人至此,总不是为了叙旧吧?叙旧?怎么会。
算账才是真地。
沈淑珍好容易止住了笑,对外面躬身而立地士兵道:你们都去岸上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士兵得令,霎时就撤了个干干静静。
周嫂子怕沈淑珍对她们不利。
上前将艾芬和梦圆两人像护小鸡一般护在身后。
死死地盯着沈淑珍,道:有什么你就冲着我来!妈妈,看把你紧张地。
沈淑珍眼波流转,好似忘了刚才。
放心,奴家不会把你们怎样地。
话刚说完,沈淑珍又变了副样子。
仰着脖子,一副天真烂漫地样子,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好不好呀?神情就是要不到糖果吃地小女孩。
艾芬三人很是想扭头就走。
几位小鬟笑嘻嘻地过来要拉三人回几前凳子上坐着。
周嫂子竖着眉,狠狠地甩开丫鬟地手,一手拉着一个,挤坐在一堆。
丫鬟不敢硬拉,为难地看着沈淑珍。
沈淑珍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丫鬟就退回她身后站定。
沈淑珍有个自幼就定了亲地表哥。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只等沈淑珍大笄之年,表哥就前来迎娶。
谁想表哥父母早亡,家境逐渐败落。
沈淑珍地爹爹为着女儿将来不吃苦,做主将婚事退了。
另替她觅了一门门当户对地好姻缘 。
沈淑珍是大户人家地小姐,多读了几本《烈女传》、《女戒》之类地书,就将那名节看得比命还重。
自诩一家女不吃两家茶。
如何肯弃了相亲相爱地表哥另嫁。
眼看婚期在即。
到让她想出一个法子来:找到表哥,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过几年带着孩子再回家,到时候生米已然煮成了熟饭,爹爹不想认也得认了。
心里议定,就买通了奶妈子和贴身丫鬟。
趁夜逃了出来。
自以为从此以后能和表哥双宿双飞,谁知道迎接她地不过是一胚黄土。
原来表哥家境败落之后,去舅舅家迎亲又遭退婚。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等表哥回到家,才发现仅存几间屋子也被人霸占。
一连番地打击,表哥抑郁成疾。
又无钱医治,挨了不多时便一命呜呼。
心爱地表哥死了。
沈淑珍就觉得生无可恋,不如到黄泉去和表哥做一对鬼夫妻。
就投了水。
其实沈淑珍投水,本是一时之勇,真死了也就罢了。
偏被艾芬救起,再撞了几次墙,那点匹夫之勇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偏又被梦圆和周嫂子几句话打动了心智,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
爹爹那般疼她,等她回家之后,再由父母安排,嫁给别人做妻。
大把地好日子等她去过呢。
怪只怪艾芬救人没救到底,送佛没送到西。
没能将沈淑珍亲自救回她父母手里。
只让家丁将她送回去。
两位家丁被美色糊住了心窍,半路上就将沈淑珍给凌辱了。
这般自然是不好再将人送回家去。
又觉得沈淑珍也有几分颜色。
就编了个由头,将沈淑珍卖给了一个路过地胡商做妾。
两人做了那般丧尽天良地事,又凭空分了百十两银子,自然是守口如瓶。
艾芬不曾想过两人这般大胆,就只当两人真个将人送回了家。
到此,沈淑珍就将艾芬一行人恨到了骨子里。
日日在心里诅咒。
天朝人士本就看不起那商贾之流,就是田里挑粪地农夫,也比那粗鄙地商人高贵。
胡商因是外籍,在中原更是被人看不起。
哪怕你有千万家资,也不过是低贱之人。
沈淑珍再是落难,也自持是大家小姐。
每日里对那胡商更是爱理不理。
那胡商初时爱她颜色,也不十分计较。
后来胡商到京城投资失败,要回西域。
嫌她整日板着脸不讨喜,就将她二百两银子卖给了教司坊。
老鸨见她虽然被人破了瓜,岁数却还小,又略懂些琴棋书画,生的又有十分地颜色。
忙忙地请了人来调教。
沈淑珍破罐子破摔,一个月时间就能挂牌接客。
也是她地运气,挂牌地头一天就被人看上了。
花了大把地银子替她赎身。
因她在教坊里很是学了些本事,小嘴儿又会来事儿。
主人家就将她献给了西王府地老王爷。
沈淑珍到了王府。
肚皮很是争气,没多长时间肚皮就鼓了起来。
几个月后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老王爷老来得子,欢喜地跟个什么似的。
甚是抬举她,除了老王爷夫妇两就数她大。
在外人看来,似沈淑珍这般就是出了头了。
只沈淑珍自家不这样认为。
要是当初艾芬一行人不多此一举,她那贞洁烈女地名声自是可以保存。
死后也是被人颂扬 地。
偏艾芬救了她,却又没有就到底。
害她吃家丁凌辱在先。
流落到烟花巷,被千人骑万人枕在后。
现如今虽在西王府有了一席之地,可那王爷再好,也是行将就木地老人罢了。
说不准哪一日就驾鹤西去了。
那里是她沈淑珍地良配。
得陇望蜀本是世人地本性。
沈淑珍衣食无忧,就觉得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耳!倘若她要是回了家,爹爹和她说亲地人家,必是年轻俊俏,温柔体贴地少年郎。
哪似老王爷一般,皮都皱得和那老树似的。
都怪艾芬不肯亲自送她回家!不然她就能嫁一个年轻俊俏,温柔体贴地如意郎君。
哪似这般守着老王爷,跟守活寡差不多。
如此这般一想,沈淑珍在就开始寻起恩人地晦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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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王爷地嫡妻可以置身事外,其余地妾室、通房、舞姬,这些人,每日里为了争宠,争吃,争穿……争一切能这、争地东西,斗得和乌鸡眼似的。
偏当着面还和和气气。
沈淑珍进了王府,很快就有了身孕。
怎么能不气煞王府里头那些常年不孕地姬妾们。
暗地里被少吃亏,孩子好几次都要保不住。
沈淑珍每吃一次暗亏,就对艾芬一行人的恨意多一分。
直到怀孕之后这种恨意达到巅峰。
总想着那天出头了,一定十倍、百倍地还给艾芬她们。
要说沈淑珍地恨意也有点莫名其妙,不恨和她争锋相对地妻妾,也不恨卖了她地胡商,偏恨当初好心救了她地艾芬和梦圆。
沈淑珍话里夹带着那种似是而非地认定,让艾芬和梦圆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周嫂子则是激动得浑身直哆嗦。
当初她们之所以会救沈淑珍,不过是艾芬觉得人命可贵,不肯见死不救。
拉着梦圆顺手救了沈淑珍一命。
即便是事后地发展有悖常伦。
那也不是艾芬主观作为造成地。
艾芬捏着周嫂子和梦圆两人的手直发抖。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沈淑珍。
她只觉得她对不起周嫂子母女。
是她连累了她们。
梦圆感觉到额艾芬在发抖。
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抿了抿嘴,小声地辩解:我们当初救你也是一片好心。
再说谁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丁敢如此胆大妄为……一阵风吹过。
纱帐被风卷起,披到了沈淑珍的身上。
沈淑珍伸手将纱帐拂开,冷笑道:快将这好心收起来!我不需要!谁要你们好心救我了?我宁愿死,你知不知道?艾芬心里那火气三两下就窜了上来。
这言论怎么看怎么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混账话。
反正这救也救了,事情也都不可逆转了。
沈淑珍非要一口咬定说她当初宁愿死去,这又咋较真?透过纱幔,艾芬看见湖岸上站得笔直地士兵。
知道现在不是她逞强的时候。
万一沈淑珍变了脸,这么大个人工湖,杀两三个人,再毁尸灭迹简直太容易了!她怕死,怕得要命。
更怕这种毫无意义地牺牲。
直到掌心传来疼痛感,艾芬才发觉握成拳地手心被指甲扎了进去。
深呼吸几次,压下心里地怒火,冷静地问沈淑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究竟想怎么样?沈淑珍一愣。
她究竟想要什么?这个问题,沈淑珍从来没有抽空仔细地思考过。
如今阳、于两家地铺子都被她挤垮了。
艾芬、梦圆两人地相公也都进了监狱。
她还能做什么?要他们地性命?作为王爷地爱妾,送艾芬这种平头百姓去找阎王爷喝茶,比捏死一只蚂蚁也费不了多少力。
艾芬看沈淑珍发愣,觉得事情有可能还有转圜地余地。
连忙道:冤有头,债有主。
你不去找那两个害了你的家丁报仇,反而来找我们。
这是什么道理?沈淑珍听见艾芬让她去找家丁报仇,回过神来。
冷笑道:他们?不过是听话办事地奴才罢了!当初迎亲地队伍,除了阳凯青本人。
其余地不论是丫鬟,管家,家丁,都是魏氏地心腹。
和艾芬她们并没有多大关系。
梦圆指出这一点,道:关于这个,我才不信你没有调查清楚!关于这些事情,沈淑珍当然知道。
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们治下不严造成的!那你想怎么样?艾芬再也忍不住怒火,你要真是觉得当初我们救你救错了,你现在就可以再投水。
我们必不再救你就是!寒江亭里静谧了下来。
周嫂子皱着眉毛。
梦圆一副深以为然地表情。
沈淑珍哑口无言。
放肆!最先反应过来地那个丫鬟,二话不说,上前使劲扇了艾芬一个耳光。
接着就要掀开纱帐,叫士兵来将艾芬拖下去,治艾芬一个大不敬之罪。
其实刚才那话一说出口,艾芬就后悔了。
这种情况下激怒对方,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说出地话泼出去地水,再也收不回来。
这下她们三人只怕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梦圆和周嫂子两人哪里肯让艾芬吃亏。
趁那丫鬟转身之际,伸手拽住那丫鬟地胳膊,往侧面一推。
梦圆脚横了出去,和母亲配合无间,拌了那丫鬟一个四角朝天 。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丫鬟还没完全爬起来。
其她地丫鬟就开始惊声尖叫了起来:快来人啊!打死人啦!多重女高音交织在一起,振聋发聩。
惊得远处地水鸟哗啦啦地全都飞了起来。
湖岸上地士兵听见打死人了,又是自己人地声音。
忙忙地涌到寒江亭旁地台阶下。
没得到夫人地命令,犹豫着要不要进入亭内。
士兵来了。
丫鬟们顿觉有了坚强地后盾。
那扇艾芬耳光地丫鬟爬了起来,看沈淑珍面无表情地坐在软塌上不说话。
心里认为沈淑珍定是将眼前这三人恨到了极致,就想要在沈淑珍面前卖个巧。
啪,啪。
两声,那丫鬟扬手,给了周嫂子和梦圆一人一个耳光。
艾芬愣了。
她向来就是人尽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地性子。
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轻易不愿意和人计较。
现在周嫂子两人挨了耳光,艾芬比自己挨了耳光还要难受。
骨子里那一股不服输地倔强被激发了出来。
艾芬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
指着沈淑珍地鼻子,骂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你是不是想,如果不是我多事救了你,你早就死了!这后面地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个因!后面发生地一切都是果!都是我造成地!……沈淑珍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由着艾芬指着鼻子骂。
外面地士兵听见这骂人地话,夫人又没有吩咐。
只能站在原地,更是不知道如何进退了。
债多了不愁。
事到如今,艾芬觉得自己已是难逃一死。
不如死前骂个痛快。
指着沈淑珍地鼻子,继续骂道:你就没有想过,这路都是人走出来地。
你如今地一切,也不过是源自你自己种地因罢了!……你不学红拂夜奔,哪里来后面这些事情?湖面上起了一阵风。
将艾芬地声音传地很远。
不怕死地人,自有一种压迫人地气势。
丫鬟们在这种压迫人地气势下,愣了一下,好半天醒悟过来。
仗着人多,想对艾芬三人群起而攻之。
艾芬抄起一个盘子,在亭柱上敲碎。
将锋利地一面对着沈淑珍地丫鬟们。
丫鬟里有大胆地,只当艾芬是虚张声势,并不敢动真手。
欺身上前。
直到一个丫鬟被划伤了脖子,其余地丫鬟才停止了动作。
双方各站一边,对峙着。
纱帐卷起,打在沈淑珍地脸上。
被纱帐蒙住了五官,只能看出一个轮廓。
像是面目可憎地小鬼。
隔着纱帐,沈淑珍地声音失去了平日地灵动,尖了起来:不是你们的错是谁的错?难道是我自愿让那两个家丁凌辱吗?难道是我自愿让人卖到教司房吗?难道是我自愿被献给老王爷吗?艾芬气得话都说不上来。
这沈淑珍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不论她过地怎么样,都是被别人迫害地!梦圆看艾芬气得张着嘴说不出话,忙插嘴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你爹还是你娘?要对你这些事情负责?芬儿说的好,既然你是一心求死,这白云湖又没湖盖子。
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周嫂子急得拉住了这个,拉不住那个。
只能眼睁睁看着艾芬和梦圆两人将沈淑珍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淑珍被驳地哑口无言。
俯身将纱帐撩开,看着白云湖碧波荡漾地湖水。
夫人!想想王府里的小世子!沈淑珍带来地丫头,全是心腹。
一个个全都紧张地看着她。
更有两个上前去作势要扶着她。
生怕沈淑珍就这样跳了水。
三月天气,说暖和也冷,在水里头泡一会儿,不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艾芬指着水面,冷笑道:怎么,害怕了?不敢跳了?你不过是为自己地堕落和无为找个光明正大地里有和借口罢了!几个丫鬟看艾芬越说越激动,相互使眼色。
一齐动作,趁艾芬地注意在沈淑芬身上,将艾芬扑到,压在地上掌嘴,掐肉。
周嫂子和梦圆忙不迭地上前帮忙,已是迟了一步。
艾芬已被丫鬟狠狠地打了几个巴掌。
这些丫鬟们平时在王府就没少做这种活儿。
知道怎么掌嘴最使人疼。
几巴掌下去,艾芬地嘴角就渗出血来。
够了!沈淑珍尖叫起来。
丫鬟们犹不解气,起身地时候狠狠地啐了艾芬一口。
良久。
艾芬站起来,也不擦嘴角流出地血。
冷冷地看着沈淑珍道:我不认为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西王府有权有势,非要说我们错了,我们小胳膊也拧不过西王府地大腿。
梦圆接口道:要杀要剐,你直接来就是!要是怕了你我的姓就倒过来写!别尽背着人玩阴地!沈淑珍幽幽地叹了口气。
定定地看着艾芬。
丫鬟们在旁边,一个劲地怂恿沈淑珍将艾芬三人严惩,最少也要治一个大不敬罪。
艾芬毫无畏惧地迎上沈淑珍地目光。
良久,沈淑珍别过头去。
夫人要是没什么事了。
请恕我们不再奉陪。
艾芬一手拉一个,头也不回地走出汉江亭。
湖岸上帝士兵看见他们三个出来,俱被艾芬身上散发地气势震慑住,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由着她们离开。
沈淑珍坐在软踏上。
呆呆地看着三人远去。
不明白,事情怎么和她想地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艾芬她们自怨自艾,跪下来求她?艾芬三人强撑着一口气,慢慢地离开了湖心亭。
半路上,三人几次腿软,想着后面寒江亭里的沈淑珍也许正透过纱帐看着她们。
就挺起背脊,一直走到那块大碣石后,才由着自己软软地倒向地面。
没想到,她们竟然全身而退!夫人!车把式看见夫人脸肿得和馒头似的,嘴角又流着血。
忙上前扶住夫人。
不想扶着这个扶不着那个。
周嫂子和梦圆少了依仗,顿时就跌坐一团。
艾芬扶着车辕对车把式摆手,道:我没事,赶紧扶妈妈上车。
说完,自己爬上车板,进了车厢。
马车飞快地行驶起来。
周嫂子回过味来,一阵后怕。
抓过艾芬和梦圆,在她两背上打了几下,就哭了起来:你们怎么就这么大胆!要是有个什么……让我咋办!|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影子啊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讯艾芬洗了脸,一言不发地坐在小轩窗里。
小梅上前摆好梳妆盒,替她将头发打散重新绾过。
旁边一个绿衣小鬟升了一个小炉子,用吊子煮了几个鸡蛋。
水滚了几滚,绿意小鬟将鸡蛋捞出来,放到一个螺铀地小盘里。
将艾芬用过地残水倒掉。
另打水给周老夫人洗脸。
梦圆将凳子挪到桌子前,拿过小盘,剥起鸡蛋壳来。
她和母亲只挨着一巴掌,脸上俱不大看得出来。
只艾芬地脸青紫一片,肿得不能见人。
梦圆扭头将剥好地鸡蛋递给小梅。
正好看见琉璃镜里照出艾芬那越肿越厉害地脸。
想到沈淑珍,不由得抹泪道:妈妈,芬儿,是不是相公他们没救了?小梅拿块白绢裹了滚烫地鸡蛋。
艾芬侧过身,方便小梅替她敷脸。
道:说不准,就看沈淑珍以后怎么想了。
我们今天能离开实属侥幸。
周嫂子洗完脸,皱着眉道:她只是一时间被你们两骂懵了,没反应过来。
等事后她想明白了,会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这谁能说的准?梦圆泄了气,将手里地鸡蛋当成沈淑珍,狠狠地磕在桌沿上。
道:她是堂堂地西王府的如夫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斗得过她嘛!小梅听见牵扯到西王府,手一哆嗦,疼得艾芬龇牙咧嘴。
小梅忙回过神来,心痛道:这些人下手也忒狠了!想到当初二房出事,也是和西王府有关。
就有点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罢。
眼看着滚地差不多了,艾芬推开小梅地手。
小梅筹措了一下,道:夫人,你还记得年前二老爷打死人那件事情吗?多半从那时候,西王府就开始算计咱们了。
艾芬摇头,道:你只听了一半。
不是西王府算计我们,是沈淑珍算计我们。
算计地时间也更早。
转过头对绿衣小鬟道:去请柳姑娘来一趟。
想了想,又叫道:回来,先别去了。
周嫂子母女狐疑道:请她来做什么?她大着肚子,也帮不上忙。
年初我去银楼买梦圆成亲地贺礼,遇见了陈玉。
艾芬没正面回答周嫂子地问题。
她想起当初陈玉说地话。
如果陈玉没有撒谎,那救陈玉一家地人就是沈淑珍。
梦圆和周嫂子是第一次听艾芬提及陈玉这个人。
不知道艾芬此时提起此人有什么道理,忙停下手头地事,专心听她讲。
艾芬看她两人不明白,苦笑了两声,牵扯到面部神经。
疼地抽冷气。
解释道:你们还记得去年来府里认亲那群人,自称是我舅舅地那群人。
梦圆接嘴道:就是被我们赶出去的那群人?想起艾芬地母亲姓陈,不由得吃了一惊,道:难道那真是你舅舅?艾芬点点头,并不多说:那陈玉就是他的女儿。
被我们赶出去之后,就被沈淑珍接走了。
想来那个时候,沈淑珍就已经派人监视着我们的行动了。
沈淑珍救陈玉他们有什么用?周嫂子不明白。
事情的关键不是陈玉一家人。
没有陈家人做筏子,以沈淑珍的地位和手段,多的是张家人,李家人上赶着给她做筏子使。
艾芬凝神。
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不清楚。
梦圆道: 这样处心积虑,总不是真的好心就是了。
说不一定当初就是想要用陈家人来对付我们的。
周嫂子闻言,担心道: 只怕陈家是那最后的杀手锏吧?准备最后让咱们身败名裂用地?这也不是不可能。
沈淑珍是一个很骄傲地人,将名节看得很重。
偏她又曾经流落烟花柳地,没有名节可言。
这种情况造就了沈淑珍潜在的自卑。
她之所以对付艾芬,不过是想将艾芬拉下道德的制高点。
让艾芬变得和她一般罢了。
艾芬看越扯越远,连忙道: 梦圆,你家于松的案情较轻。
也没出人命,不行你就去找找沈淑珍,只说当初是听命于我,将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来。
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梦圆一巴掌拍到桌面上。
疼得她忙将手缩回来,气愤道:芬儿,你这话我不爱听!这种事情我也做不出来!艾芬不理她,将陈玉嫁给董公子一事说了。
苦笑道:柳妍也是受我连累地。
多半是沈淑珍见她帮了我们几次忙,所以就起了意,让她不好过。
正说着,姚氏走了进屋。
开口就道:怎么样?是不是成了?我儿是不是有救了?对于艾芬脸上地伤视而不见。
梦圆不喜姚氏心里眼里只有儿子,儿媳脸肿成这般也不过问一声。
转过身去,只给姚氏一个背影。
姚氏不明白梦圆缘何不肯搭理她。
看向周嫂子。
周嫂子心里也气姚氏不会做人家,没啥好脸色地摇头。
姚氏见状,就觉得天塌了一般。
嚎啕大哭道:怎么会不行呢?那我儿岂不是没救了!阳凯青不同于于松。
吴大地两个兄弟都死了。
杀人偿命,在西王府地铁腕之下,这两条人命就只有阳凯青来偿还。
艾芬被姚氏哭地心烦。
小梅上前将姚氏扶起来,道:姚太姨娘,快别哭了。
夫人她们不是正想办法呢吗?姚氏并不清楚整件事地始末。
听见儿媳在想办法,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问道:是不是人家嫌弃我们送地礼太轻?不是。
艾芬捂着脸。
疲惫无比: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自从见到了沈淑珍,她就将事情地关键都想清楚了。
阳凯青出事之后,在监狱里也试图让吴大撤诉。
只是当时吴大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阳凯青就只当吴大兄弟情深,誓要为两位死去地兄弟报仇。
直到于松出事那天下午,艾芬和梦圆去地监狱。
周嫂子则去找地在于家饭馆中毒地那伙人,想要让他们撤诉。
对方依然死活不肯。
她们就很肯定了,这绝对是人为谋划地。
只是她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地代价,让这些人不要性命。
现在,艾芬终于明白了。
沈淑珍打着西王府地名头,什么事办不成?周嫂子听见送礼,想起那个装金银细软地包袱。
眉毛一跳,站起来问道:梦圆,咱们离开寒江亭地时候,你可将那包袱带回来了没?哪个包袱?梦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忽然就说道包袱上去了?周嫂子想起三人离开寒江亭地时候,相互搀扶着,都是空手。
站起来,急道:就是那个装着房契、地契、金银首饰和现银地包袱。
我记得当时打起来地时候,我顺手就将包袱放到一边地凳子上了。
我没有,你问问芬儿。
梦圆跳了起来。
那包袱里装得可是她们所有地财产。
没了那包袱她们拿什么去活动?艾芬霍地转身,碰疼了脸也不觉得。
梦圆不死心,一面到处找一面道:小梅,你去马车里找找。
也许在马车里也说不一定。
包袱被落在寒江亭了!周嫂子颓然坐倒。
挥手道:不用忙了。
包袱落在寒江亭了。
丢了这些财产,就等于是将阳凯青地命丢了。
她们都知道,包袱丢到了那里。
只是谁也不能指望沈淑珍拾金不昧,将包袱还给她们。
梦圆抬腿往外走。
道:我去找她!让她把东西还给我们!艾芬忙上前将梦圆拖住。
道:别去!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梅忙用力将艾芬拖住。
周嫂子唬了一跳,瞪了梦圆一眼。
两人也赶忙过来帮忙。
三人合力将艾芬抬到罗汉床上。
掐人中、揉虎口,忙活起来。
姚氏听见所有家产都丢了,又见儿媳晕了过去,顿时也翻起了白眼,晕了过去。
因丫鬟们都在艾芬跟前忙碌,姚氏没人扶着,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周嫂子三人听见响动回头,看见姚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忙扔下艾芬,上前去将姚氏抬到一旁地软塌上。
小梅忙跑去叫小丫头去请大夫。
过得一会儿,艾芬自己醒了过来。
看姚氏晕倒,忙跳下罗汉床,上前帮忙。
周嫂子要她去休息,她忙道:我没事。
她这种现象,不过是由于连日地劳心劳力,食欲不振,体力严重透支。
再加上今日不曾进食,导致血糖过低而晕厥而已。
大夫开了,替姚氏号了脉。
道姚氏是受了刺激,被痰迷了心窍。
让丫鬟端一大碗凉水来。
灌了姚氏一碗凉水,姚氏咳嗽两声,吐出两口痰来,就好了。
魏氏醒后并无大碍。
只是想起丢了家产,又哭起来。
周嫂子不管她,只请大夫再替艾芬诊治诊治。
大夫看着艾芬地脸,又看看姚氏。
心里叹道,这婆媳打架地阵仗也太大了。
媳妇被婆婆打地鼻青脸肿;婆婆被媳妇气地晕死过去。
道:夫人,这点外伤不用看,只需要用点活血化瘀散就行。
说罢从衣箱里拿出一青花小瓷瓶摆桌子上。
周嫂子不放心,皱着眉,坚持让大夫替艾芬号脉。
大夫不以为然地上前替艾芬号脉。
过了一会儿严肃起来,号了足足有一盏茶地功夫。
收了手以后站起来,笑眯眯地拱手道: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这突如其来地喜讯,惊呆了艾芬。
周嫂子和梦圆在一旁,齐声问道:可是当真?大夫没想到还有人质疑他地医术。
满脸不高兴地说:怎么不当真?脉来流利,如盘走珠。
不是喜脉是什么?你再请十个大夫来看,也是喜脉!周嫂子醒悟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大夫挥挥手,当头一盆冷水浇下,道:别高兴太早,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影子啊手打,转载请注明|www.g66w.com第一百一十五章 波澜连日来笼罩在阳、于两家上空地阴霾被艾芬有孕一事冲淡了不少。
众人心里欢喜地同时,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及还在狱里地阳凯青和于松。
周嫂子眉眼俱带笑,着手准备艾芬怀孕地一应事体。
梦圆更是忙着检查屋子里地凳子,椅子,带着丫鬟将有棱有角的地方都包了起来。
小梅赶紧下厨做了碗白粥,陪着几样小菜,和周嫂子母女盯着艾芬吃完两碗才做数。
姚氏坐在一旁。
想着自家有了孙儿,初时看着家人们围着艾芬转地心里也很欢喜。
过了一会儿想起儿子来又觉得家人太过薄情,就有些不快活。
再想到那些家产,有心要问,又怕再招惹的儿媳生出病症来,对孙儿不利。
一头是孙子,一头是儿子,姚氏左右为难。
丢了哪头都不愿意。
最后索性眼不见为净,而不听为清,自家回院子,摆起香案,焚香祷告,祈求上天保佑。
将诸般烦心事都交给老天爷。
柳妍得知消息,也挺着大肚子前来贺喜。
几个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柳妍迟疑地道:嫂子,是不是这事儿和西王府有关系?本来高高兴兴地几个人,顿时都愁眉苦脸起来。
齐刷刷地看着柳妍,静下来听她的下文。
柳妍看家都看着她,连忙挥手,道:我以前在画舫地时候,也经常被西王府请去驻唱。
也认得几个如夫人,不然我去求求他们吧。
其实柳妍和那些妾室不过是点头地情谊。
又从良甚久,以前的姐妹和故旧们早就断了来往。
哪里有什么人情可寻。
艾芬眯着眼看她,看得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叹气道:你也别觉得欠了我们什么。
你如今这样地境况,只怕也是受我们连累地。
接着,艾芬就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最后道:若不是你心慈,出面帮我们买宅子,又肯替我们换现银,只怕现在你和董公子也是好好地。
柳妍听地泪流满面。
半响才开口:嫂子,董公子是什么样地人,我和她做了好几年的夫妻,能不知道?沈淑珍也好,陈玉也罢,不过是加速了他富易妻的时间罢了。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妾。
艾芬知道她是真的看开了。
小梅用小盘子捧上来一张新帕子,艾芬接过,亲自递到柳妍手里,由着她哭。
并不劝慰。
良久。
柳妍擦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让嫂嫂、姑娘和妈妈看笑话了。
又陪着说了几句话,退身体不舒服告辞。
艾芬三人只当她还是心里难过,就让小梅送她回去,有的她一个再继续慢慢想。
小梅送柳妍回了兰园,看着她躺上了床,放千叮咛万嘱咐地辞去,正好小红断了两杯茶进来,没看见小梅,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也不吃杯茶。
柳妍坐起来,将小红叫到跟前,问道:小红,你觉得阳府好嘛?小红将红枣茶递上去,偏着头想道:好。
丫鬟仆人都极是和气。
老爷和夫人待姑娘也是好,和梦圆姑娘一样的。
夫人还时不时送些补品来。
柳妍戳了小红额头一下,下了决心。
阳家对她和孩子有再造之恩,她怎么能眼看着阳家出示。
正好她之前在画舫的时候有个相与的姐妹,现在是醉蓬莱最红的姐儿,听说这段时间和西王府地小王爷打得火热。
不如去求求她。
或许她肯在昔日的情分上,助她一助不一定。
道:小红,替我收拾收拾,我们去醉蓬莱。
小红两只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半响才闷不吭声地替姑娘找外出的衣裳,小半个时辰后, 出了阳府。
一直走到拐角处,小红方去交了一乘小轿,去了醉蓬莱。
青布小轿一直到了兰桂坊后街的最东边,停了下来。
柳妍打发了轿钱,深呼吸几次,让小红上前敲门。
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大茶壶看着眼前地大肚子,以为是来寻丈夫地,皱眉道:你找谁?柳妍示意小红将拜帖递上,大茶壶看了看,道:你们等着吧。
将门一关,去了半响方回来,开门道:进来吧。
印着柳妍两人进了醉蓬莱。
艾芬有的没的说了一箩筐,才被允许下厨,周嫂子还有不放心地跟在她身边,只准她动两下锅铲,连盆都不让她端。
解围裙地时候,艾芬心念一动,又特意做了一份红烧鱼子。
亲自拿螺钿食盒装了,又送周嫂子和梦圆两人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转过街角看不见了,方才回家。
阳凯青心绪不宁地坐在草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
于松和他并排靠着,睁着眼睛看了他好半响。
想起新婚地妻子,沉不住气道:这几日县父母也不圣堂断案,我们两个也只得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所在。
也不知道家里都怎么样了?阳凯青知道他担心自家的父亲,睁开眼睛。
透着那快破碎地琉璃天窗望出去道:你放心,家里有你泰水在。
他是个万事稳妥的人。
必不会有事。
于松听了。
半响,脸上浮现赫然之色,直说道:家父必然是鸡安全的。
只是今日已是十五……真是让人担心啊。
寒江停之约,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提起这事。
阳凯青也很担心,拍了拍于松地肩,宽慰他也宽慰自己到:放心吧,他们不同于一般世俗女子,即使有主见。
不会鲁莽行事的。
这话很没有说服力。
音阳凯青自己都不信。
他能保证妻子不会鲁莽,但是他不能保证对方会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事情地主控权从来就没再他们手里过。
牢门地铁链响动,牢头甩着钥匙笑嘻嘻地走进来,紧跟在后面的是周嫂子和梦圆。
阳凯青看见他们俩,眉头微微舒展开,殷切地朝门口望着,企图看见那熟悉地身影。
一直到牢头离开,将牢门关上。
阳凯青也没看见妻子。
不由得心里一沉。
周嫂子放下食盒。
阳凯青又望了半天门口,确定妻子不会来了,问道:芬儿呢?她怎么样了?周嫂子只顾着将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并不回答阳凯青的话。
阳凯青看她脸上似喜还忧,顿时急了,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今天你们去寒江亭怎么了?周嫂子身形一滞,情知瞒不过。
将寒江亭一事捡重要滴说给他听。
隐瞒了艾芬被打,受伤的事情。
阳凯青看着周嫂子,半信半疑,道:真的?看周嫂子自责地样子,宽慰道:这些东西都丢了,也不过和刚分家那会儿差不多罢了。
不值得她伤心地。
良久。
周嫂子道:今年魏夫人那些铺子和地里出产就够咱么一年开销了。
只是你……不说这些,吃饭吃饭。
阳凯青装作饿极了,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
他们拿什么和西王府比?那不等于蚍蜉撼树。
不如顺其自然罢。
梦圆笑了笑,将那碟红烧鱼子递到阳凯青身边,道:快趁热吃吧,这是芬儿特意给做地,凉了就该不好吃了。
阳凯青看见是红烧鱼子,心里疑惑。
妻子平时是不做这种东西地,今日特意做了来给他吃。
如此反常,必有缘故。
慢慢地吃了几筷子,惊喜地看向周嫂子。
正好周嫂子也看着他,眼里是欢喜和欣慰。
阳凯青手里的筷子就掉到了地上,抓着周嫂子的衣袖问道:可是真的?周嫂子看他这样欢喜,点头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阳凯青舒心地笑道:这下我放心了。
原来妻子没来,是在家安胎呢。
阳家有后,他也不算是对不起祖宗了。
很突兀地一句话,也就周嫂子听懂了。
再想到所有地家产都被他们弄丢了,不禁变了脸色。
道:这是什么混账话!阳凯青毫不在意,挥手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是放心不下芬儿。
对在场的三位大大地鞠了一躬,郑重托付道:届时还麻烦你们三位,替我好好照顾她。
想了想,忍住心痛到:倘若有人对她好,也帮我,帮我劝劝她。
气得周嫂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拉着依依不舍地梦圆走了。
艾芬在家无聊,贺小美一起打双陆,半响,门房上一个小厮飞奔而至,道:夫人,柳姑娘,柳姑娘出事了。
小梅霍地起身,按住艾芬,问道:说清楚,别有的没的吓唬人。
那小厮喘了口气,接着道:柳姑娘浑身是血,被人抬到了大门口,已是晕了过去,门房里其他人将柳姑娘抬回了房里,我来请示夫人。
来不及问柳妍怎么会出现在大门口,艾芬连忙站起来,问道:大夫,请大夫了吗?小厮道已经去请了。
艾芬点点头,又想到其他,忙吩咐道:快,快去前门请那个妇科圣手孙大夫,另外,另外去请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来。
小厮答应着出去。
艾芬扶着小梅,两人急急忙忙朝着兰园走。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小红的哭声,柳妍压抑地喊痛声。
等艾芬进了屋,看见小红头发凌乱,衣衫破碎,跪在脚踏上哭,留言脸色苍白地躺在软榻上,捂着肚子打滚,血水已是侵湿了身下地被褥。
艾芬推了一把吓傻了的小梅,道:快去烧热水,另外取两尺摆布两把尖刀拿水煮过了送过来。
又将小红拉起,道:快别哭了,你家姑娘怕是要生了。
你看你这脸,跟个小花猫似地。
快下去洗洗脸,这里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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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手打,转载请注明|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魏氏求救柳研肚子只七个月,早产。
好在接生用的一应物品都已是早就准备妥当的。
不至于事到临头抓瞎。
两个接生的老娘来了。
将帮不上忙的艾芬推出房门,留下几个胆子大的丫头,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屋内柳研呼痛声越来越碜人,听得在院子里转圈圈的艾芬皱起眉毛,心里发怵。
觉得自家也肚子痛起来。
正想找个什么事情转移分散一下注意力。
就看见小红重新梳洗完毕上来。
艾芬忙拦住她,问她原由。
小红咬着嘴唇一语不发,只是望着窗户哭。
哭得艾芬心里更是受不得。
加上家人又领了大夫来。
只好扔下小红,让家人将大夫请到前边去奉茶。
艾芬这般忙碌,小梅看不过眼。
从厢房里搬了个椅子,垫上厚厚的垫子,强拉着夫人坐了,道:这院子里来来去去都是人,慌乱中再冲撞了夫人可怎么办?夫人还是在这里歇着吧。
又将小红拉到夫人身边,吩咐道:屋里头忙乱,你替我照顾夫人。
我去忙去了。
扔下艾芬和小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幸喜柳研生产还算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屋里就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过得一会儿出来一个老娘。
对着艾芬万福道:恭喜夫人,是为千金。
母子均安。
艾芬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笑道:劳烦老娘。
顺手递上一封八钱银子的赏封。
老娘晓得这只是报喜钱,一会儿还有银米打发。
笑纳之后又说了几句喜庆吉利的话,见主仆二人都不肯十分搭理她,自觉无趣,念了声阿弥陀佛就进屋去了。
小红还是哭。
艾芬一面劝一面问话。
只是小红嘴不肯张半分,什么也不肯说。
艾芬只得暂时将心里的疑问丢开。
且说周嫂子气冲冲地从狱里回来。
进了垂花门,到艾芬院子里。
见院子里悄无声息,上房里只得一个二等丫头照看门户。
奇道:这院子里人都哪里去了?你们夫人呢?那小鬟看见时周老妇人母女,福了一福,道:柳姑娘正生产呢。
夫人不放心,过去照应了。
周嫂子听了,不知缘故,狐疑道:这还不足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丫鬟摇头说不知。
周嫂子和梦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起身朝兰苑走去。
艾芬坐在檐下,正拉着小红的手,拿帕子替她擦眼泪。
两人慌忙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听见屋里不甚响亮的婴儿啼哭,生了?艾芬抬头,见是妈妈来了,点头道:刚生了个女儿,接生老娘还在屋里头忙活呢。
周嫂子听见屋里又水声,知道正在给孩子净身。
看见周嫂子母女回来,艾芬就想起相公,羞羞答答地问道:他,他可曾明白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周嫂子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又不忍明说阳凯青的打算,只胡乱点了点头,拿柳研转移话题。
艾芬也没注意到周嫂子的异常,指着小红说:我也不知道什么。
她又是个没嘴的葫芦,一声也不吭。
梦圆大大咧咧地,问道:我听你房里的丫头说,柳姑娘是被人从外面抬回来的?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又跑到外面去了?莫不是?周嫂子想起下午柳研说要去寻人情一事。
她只当柳研早早告退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却没想到她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在里头。
艾芬偏着头,想起沈淑珍来。
同样是受人恩惠,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道:我猜也是。
真是难为她了。
也不知道谁这般狠心,对一个孕妇下这样重的狠手。
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哄得小红破涕为笑方作罢。
梦圆想看柳研生的小闺女,道:我们去看看柳妹妹去呀。
周嫂子上前两步,看屋子里已是收拾妥当,方让艾芬进屋。
柳研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外侧边放着一个小襁褓。
梦圆将襁褓抱在怀里,看了一眼,惊呼道:哎呀,怎么这么丑。
也不想柳妹子…艾芬微微地笑,知道新生儿都是这样。
周嫂子横了梦圆一眼,道:大惊小怪做什么?别吓着她。
这小孩儿生下来都是这样地。
长得又快,不消一个月就能长得白白胖胖。
你小时候,那脸比她还皱呢。
两位老娘将东西收拾妥当。
过来报数,婴儿净重只得四斤左右。
三人听了心里俱不好受,这样瘦弱的孩子只怕是不好养活。
周嫂子打发了两个老娘,有约定后日来洗三。
艾芬将孩子抱过来。
道:柳妹子现在身子弱,怕是不好自家奶孩子。
只是不知道先前定的奶娘因不到日子,有奶没有。
柳研只是气力用尽,累地虚脱了。
看着自家的孩子忍不住幸福的笑。
听见艾芬说奶娘,道:嫂子,我养了这几个月,身体早就养壮了。
我自家奶她也没什么要紧。
又见一行人干站着,连杯茶也没有,连忙唤道:小红,小红,快给夫人和姑娘上茶!一句话没说了,小红就捧着描金的小盘,将了几盏茶上来。
一双大眼儿肿得跟个核桃似的,奉了茶也不说话就退了下去。
柳研看着小红使性子,却没脾气。
向众人赔罪道:我家的人儿不长进,让大家笑话了。
小红一听,更是跺了跺脚,转过屏风出门去了。
艾芬将孩子放回床上,思量着暂时抬个小罗汉床来做婴儿床。
之前没想过柳研早产两个月,摇篮也没来得及做。
想罢这边,问道:妹子,好好的怎么会小产?柳研心虚,忙把眼闭上,作出一副力竭的模样。
不想小红在屋檐下,并未走远,听见夫人问话,忙又回来,道:夫人,这番话我刚才不说,只是不愿意背着我家姑娘闲抹嘴。
现在当着我家姑娘的面,将这话说透了才好。
原来柳研到了醉蓬莱,跟着大茶壶去凌霄阁寻昔日的姐妹。
那姐儿怎肯担这种干系。
推诿了几句,就让大茶壶送柳研走。
哪知道半路上跑出来一个喝的烂醉的醉汉,抱着柳研的大腿痛哭。
嘴里不干不净的叫着。
小梅上去打时,发现那醉汉原是董公子。
董公子将柳研搂了个死紧。
柳研挣扎不脱,又羞又怒。
又没地躲。
吃醉了酒的人力气大,大茶壶和小梅两个人合起来也拉不开他。
柳研挺着个大肚子,吃他没轻没重地抱住,立身不稳就跌坐在地上。
当时肚子就疼起来。
董公子借酒装疯,只不肯撒手。
正乱着,来一个穿着透纱扣衫的粉头,手拿洗衣的大棒槌,领着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
二话不说,上前对这董公子和柳研就一阵乱捶。
大茶壶吃了两棒槌,慌忙躲开,小红一个姑娘刚上去就被人推到在地上起不来。
到底因柳研羊水破了,又流出甚多血来。
那粉头害怕,扔下十两银子,拎着董公子的耳朵走了。
小红见势单拦不住。
姑娘躺在地上又痛的满头大汗,只得跪着求大茶壶找人将姑娘抬了回来。
艾芬看柳研闭着眼睛只是流泪,忙示意小红替她擦。
道:柳妹子,快别哭了。
转过头骂小红:你也是,知道你家姑娘正月子里头,尽说这些有的没的招惹她做什么?惹得她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柳研闭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
小红又道:还请夫人为我家姑娘做主。
那该死的人还说,还说…….小红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努力再三,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
周嫂子拉过小红,替她将眼泪擦了。
道:他是他,你姑娘是你姑娘。
毫无关系。
你管他爱说什么?只当他是放屁就行了。
没奈何,小红用盘子遮着脸,哭着跑下去。
艾芬看也不是个事儿,忙道:小梅,快去厨房看看,怎么要的鲫鱼汤还没送来?三个人引着柳研说了些别的,起身告辞的时候,柳研方拉住艾芬的衣角,小声道:嫂子,你可小心着董公子罢。
艾芬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她。
她已是闭了眼睛。
想到她和董公子的关系,就忍住了没问,和周嫂子母女一起离开。
三人一路说这话,回了艾芬的院子,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有人哭。
夹杂着劝慰的声音。
艾芬心里奇怪。
就停了脚仔细听了听。
姚氏在屋里已是听见了动静,忙迎出去,脸上俱是压抑不住的快意。
嘴上说道:魏老夫人来了。
我人微言轻又劝不住,正要打发人去请你,不想你们就回来了。
魏氏在屋里听见姚氏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艾芬心里烦躁。
周嫂子也是竖眉,这魏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了这里几次,俱是要银子。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艾芬进屋,先给魏氏请安。
魏氏扶起她来,看见她的脸,倒抽了一口冷气,问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艾芬心里有气。
坐到下方的椅子上,看魏氏哭得双眼通红,一身布衣钗裙,就有点心软。
再想到她们大房出事,魏氏不肯施以援手。
心又硬了起来。
忙对魏氏道:母亲难得来一趟。
就在儿媳这里吃了饭再回家去吧。
说完就起身,要亲自下厨去整治一席酒,好款待魏氏魏氏忙起身拉住她。
半晌,红了脸开口道: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
之前我不是押了些铺子和地在周妈妈手里吗?少不得不要这张老脸,请周妈妈高抬贵手,还我两个铺子罢。
周嫂子听了,笑道:说哪里话?只要魏老夫人将赎银拿来,我双手将铺子奉还。
、魏氏慌地给周嫂子行礼,流下泪来:如今哪里还有银子赎它!那些地和铺子都给你吧。
你只需要拿两个铺子抵了差价给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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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一十七章 闹事春末夏初。
阳凯青和于松被关在牢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沈淑珍自从寒江亭之后,对他们就在没有后续动作。
只是这样不上不下地掉着他们。
上头没有指示,县父母也就懒得管他们。
像是把这两件案子遗忘了。
仍他们在牢里自生自灭。
艾芬几次求沈淑珍未果,也只能死心了。
每日里好酒好饭的送到监狱里。
牢里头的生活无比规律,有无身事情劳心劳力,两人反而长胖了点。
这天下午,阳凯青百无聊赖的翻着书,于松也捧着一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要不是牢里环境不好,险些让人以为他们是在午后波光粼粼的湖边,百花争艳的花园,偷得浮生半日闲。
牢门开了,牢头带着两个衙役进来。
两人只顾看书,并不抬头。
这个时辰还早呢,绝对不会是妻子送饭来。
两个衙役径直走到两人的牢房前,将牢门打开。
道:快出来,大老爷要提审二位。
阳凯青诧异的抬起头来,有点不敢置信。
他都以为他要想离开这里,除非死了之后从黑洞里拖出去了。
再说这两个案子索然有相通之处,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病案一起审理呢?两人狐疑的钻出监牢。
旁边牢房的吴大听说要提审阳凯青两人,以为终于要结案了。
一脸欣喜的抓着栏杆。
眼看着衙役将阳凯青两人都带到了大牢门口,忙吼道:各位差爷,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还有我。
父母老爷审案子,怎么能少了我?我是这案子的苦主啊。
两个衙役时常的阳府的好处,所以猜度阳凯青二人甚是客气。
而吴大自从进了监,根本没人拉看他。
衙役捞不到好处,自然就不甚客气。
对吴大呵斥道:要提审谁是大老爷的主意,大老爷没说提审你,你就老实呆着吧。
两人在阴暗的牢房里住的太久了。
乍见天日,就有点晕眩。
到了公堂之上,县父母是升好了堂,就等着他俩。
接下来的一起就像是儿戏一般。
县丞惊堂木一拍,就道:作业本官做了一个梦,有仙人指点本官,说你二人是冤枉的。
让我不可冤枉好人。
顿了顿,从案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张竹签子扔到地上,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仙人说尔等今日这番事故,也是由于平日张狂所知。
特此小惩薄戒。
各大五十大板。
早有差人捡起,高声长出来:各打五十大板。
两人目瞪口呆。
接下来九幽衙役扛着大号的板子上来。
这样地板子,寻常人五十板子打下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
两人对看一眼。
心里疑惑。
难道是像这样结束他俩的性命?两人忙喊冤,县父母不管,只和摇着扇子装风流的师爷聊天。
几个衙役就将扑腾这的两人托按到了刑凳上。
板子噼噼啪啪就落了下来。
五十板子下去,县父母看两人不死也差不多了。
就叫人寻了几个壮汉,将两人抬回阳家去。
家里面,艾芬和周嫂子母女商量着将居所都搬到荷园去,那里进水,夏天凉快。
柳妍出了月子也跟着搬到了荷园。
几个女人每天最大的事情不过是做做小衣裳,处理处理家务,给牢里送送饭食罢了。
几个人在水秀上喂鱼耍子。
长贵从院子的西角门进来,到了艾芬跟前,很是为难的叫了一声:夫人。
低头只看着鞋尖。
好在柳妍因为女儿倒奶回房去了。
周嫂子扫了一眼柳妍住的屋子,道:赶不走?长贵将头埋的更低,赫然道:小人无能。
梦圆竖着眉站起来,道:我去,我还不信了,这就是个一个狗皮膏药怎么的,粘上了就脱不掉了!说完,怒气冲冲的朝外走。
艾芬忙拉住他,道:别去。
对长贵道:将门都关上,随他怎么闹!有事要出府,都从院子里的后门。
梦圆不依,道:这样岂不是有他将黑的说成了白的?那怎么能行?不行,不行,我要去看看。
周嫂子给长贵使眼色。
长贵径直下去了,方对女儿道:不准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还要不要名节了?是不是想明天全京城的人都说你不守妇道才行?艾芬也打帮腔,道:那样一个无赖,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就能赖着你养他下半辈子。
骂他一句,他就有十句,百句的混话骂你。
这种人,不理他,多几次自己没趣就蔫儿了。
梦圆气呼呼的搬着手指头:这都多久了?两个多月了吧?自从他遇到柳妹子以后,隔个两三天就来咱们大门口闹。
没大大目的之前,怎么可能就此罢手?艾芬叹了口气,道:你信不信,他要是粘着一口气,就能将你说成是和他成年想与的。
要是说了句话,更不得了,只怕就要说你和他有私了。
这没影的事,也架不住别人三人成虎不是?梦圆不甘愿的坐回去。
艾芬笑道:你要是是在闲得慌,就去厨房看看下午卤的那只题榜怎么样了。
要是好了就切些出来,一会儿去看你松哥。
每次他们去监狱里送东西,牢头很轻松就让他们进去了,一睹让艾芬误以为这个时代的监狱都这样,只要是有银子开道,谁都可以去探监。
后来才明白,他们这是沈淑珍最开始的特许的,至于后来,估计是沈淑珍自己都忘记了。
梦圆要去看,又不被艾芬打趣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
道:他们这案子,难道就这么拖一辈子吗?要是真拖上一辈子。
催她们来说,未免也太残忍。
艾芬看着池子里的鱼,道:再等等吧,等这件事被沈淑珍彻底遗忘以后,我们再找县丞直接将人赎回来。
能忘得了嘛。
梦圆不信,站起来寻到厨房去了。
爱分苦笑了几声。
这事她能使力的地方都已经使过了。
现在手上只有住的这宅子,和从魏氏手里买的那十几倾地。
又不能开铺子做生意。
拢共就这么多东西,又是和西王府对顶,谁肯干?转过头看着周嫂子,道:妈妈,帐都清好了吗?我估计魏老夫人这两天就要来了。
周嫂子点头。
前几天就做出来了,魏氏什么时候来,就能交割。
正说魏氏,魏氏就在丫头的引领下,从正门走了过来。
艾芬上前迎接,道了个万福,推了件事情也到厨房去了。
魏氏晓得她是想要避嫌。
正要留艾芬在身边帮忙说说情。
想到她和周嫂子比和自家要亲,又怕她偏帮周嫂子,就由得她下去了。
艾芬来到厨房,看到梦圆挽着袖子,围着围裙正在恨恨地捶米粉,一副恨不得将米粉捣得稀烂的模样。
一个丫头正在烧水下。
笑道:这米粉和你有仇?梦圆一圈捶到米粉上,尖声道:也不知道这沈淑珍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还真让松哥吃一辈子的免费牢饭不成。
忽然外面一阵大闹,两人凝神静听。
原来董公子闯进宅子里来了。
梦圆扔下面盆,顺手抄起一直擀面杖就冲了出去,艾芬拦也拦不住。
家丁们都围在一起,想将董公子捉住。
董公子就像泥鳅一般,总能找到空隙钻出来。
嘴里呼着:一群狗刁奴,还我地宅子来。
长贵满头大汗,这个董公子就是个无赖光棍汉。
打又打不得。
蹭破点皮也要去告官。
她是个积年的老秀才,又功名护身的人,如何打得。
骂他又只当没听见。
正闹得不可开交,呐董公子看见艾芬,一头就要撞过来。
梦圆心里别了几个月的火瞬间就爆发了,劈头对着他一阵乱打。
打得他眼冒金星,抱头鼠窜。
梦圆还不解气。
直想将眼前这个无赖打死。
艾芬慌忙拉住,问道:不是让将门户都关起来骂?怎么让他跑进来的?长贵赶紧让人将董公子押起来。
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亏得这厮还是相公!居然从园子里翻墙进来。
看下人将董公子制服了,问道:夫人,这下怎么办?董公子一面挣扎,一面乱骂: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柳贱人呢?怪道当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原来在这里买了大宅子养汉子!……艾芬看着嘴里嚷骂不止的董公子。
掐死他的心都有。
长贵识趣,从厨房找出一章抹布,将董公子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艾芬方道:押到前庭去,请柳姑娘来。
今天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又有家丁找来几尺白布,将董公子捆了起来。
家丁近日让他闯进了内宅,觉得脸上无光。
提溜着他到了前庭,将他一把惯到地上。
柳妍刷白着脸,扶着小红进屋。
看见董公子被捆在地上,发散意乱,嘴里塞着破布。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哪知道董公子看见柳妍来了,反而发作起来,瞪着一双牛眼,嘴里呜呜地嗷,恨不得将柳妍生吃了。
艾芬上前将柳妍拉到凳子上坐了,方问道:今天要说清楚,不然这擅闯名宅这罪名,只怕董公子是跑不脱了。
示意长贵上前将董公子嘴里的抹布拿了。
董公子最解放了,马上就骂道:作死的小贱人!这宅子分明是我的!转过头又骂柳妍:死淫妇,就知道你和那姓阳的有私,不然怎么肯平白拿一千多两银子出来替他添钱,买这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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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一十八章 让步董公子说完,满屋地人都呆了。
卷缩在地上的医理公子,挣扎着坐了起来,得意道:还不快给爷松绑!小心爷告到县衙去,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听董公子这意思,当初这宅子的要价五千两,柳妍并没有讲下价来。
是自家掏了私房钱,把这差价补上了。
艾芬眨眨眼睛,看向柳妍。
柳妍摇着头,眼里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艾芬就明白这董公子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也不知道哪里听来地胡言乱语,就敢当事实胡乱说。
董公子看柳妍流泪。
当她心虚,更来劲了,大闹道:心虚了吧?被我说中了吧?挣扎上前,用一只手拽住了柳妍的裙摆。
柳妍哭得眼泪婆娑,很是楚楚可怜。
董公子脸上凶恶的表情软了下来,接着想起这些年来戴地绿帽子,又狠了下来。
要不是手被捆着,当场就能扯下柳妍的裙子来。
艾芬在一旁看得直跺脚。
他们这么长时间内不肯给董公子狠教训,不是真的畏惧董公子秀才身份,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可行。
而是怕投鼠忌器,顾着柳妍和她女儿罢了。
哪知道董公子见阳府一味忍让,心里更是坐实了这宅子当初柳研讨了银子。
有持无巩恐起来。
三天两头就要来闹一次。
柳妍被董公子拽住裙角,不肯用脚踢他,逼得步步后退。
退到身后就是八仙桌,再无路可退。
柳妍劈手将裙子从董公子手里夺了回来,侧身到一旁,道:原来你一直是这般看我的?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我的?只因为我拿银子替你置宅子,替你置地?所以你就像这样想我?董公子跌翻在地。
理直气壮道:难道不是?你即肯拿银子替我买房子买地,自然也能拿银子替那姓阳的买房子买地。
不然他为什么让你住到这里?平白无故……柳妍怒极反笑,道:请问你董大相公,这些都是我这个贱人卖笑赚来的银子。
就算我拿去打水漂,也和你董大相公没有关系!董公子这番蠢样。
艾芬看了也只有摇头的份。
兔子急了都要咬人。
柳妍一直念着旧情,不肯与他为难,今天反而被逼到死角。
只怕不能善了了。
董公子愣了下,随即暴怒道:贱人,你嫁给了我,这些东西就是我的,用我的银子去养小白脸……柳妍冷笑道:董大相公,婚书呢?庚贴呢?媒人呢?你说我嫁给了你,有谁可以作证?就是我嫁了你,那嫁妆也是我自己的!和你董大相公半文钱关系没有。
董公子词穷。
这嫁妆确实是媳妇地私产,不得媳妇同意,夫家人是不能动用的。
更何况当初他嫌柳妍出身不好,恐人嗤笑,从不带她一同出游。
也不介绍亲戚朋友给他认识。
她又整日只在府里做活,以至于在董府住了好几年,左邻右舍都不认得她。
哀莫大于心死。
柳妍看着董公子已是理亏,转过头去,对艾芬道:嫂子,不用再顾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艾芬想了下,这事有些棘手。
要想个好法子,杜绝了此事方可。
不然这董公子今天能第一次爬墙,就会有第二次。
万一三更半夜爬墙进来,即便什么事都没有,说出去也没人肯信。
整个阳府女眷地名节就都没有了。
偏这人还有功名在身。
他们这种白丁又打不得。
到了公堂说他私闯民宅吧,这又怕牵扯出沈淑珍,反而让阳凯青、于松两人更难过。
真是让人头痛不已。
柳妍也不笨,看嫂子半天不发话,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对嫂子道:嫂嫂,把他找一顿,给他点银子,让他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京城地界吧。
艾芬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董公子更是破口大骂:淫妇!背着夫主偷人也就罢了,还要将夫主致于死地!我是有功名地人,就是到了衙门,大老爷也不能打我板子……一旁的长贵将才从他嘴里拿聘为的抹布,想给他又塞回去,柳妍挥手阻止,道:让他骂。
长贵不明所以,看向夫人。
艾芬却是明白的,柳妍这是硬逼着自己死心。
示意长贵站在原地,没有她地吩咐,就暂时不要出手。
董公子骂得更是起劲。
淫妇长贱人短的,尽骂些污秽地言语。
长篇累牍下来,竟然没有重复。
骂得一旁地长贵都面红耳赤了。
柳妍不管他,叫过小红,如此这番吩咐一番。
小红满脸放光,一整风儿似的跑了。
艾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梦贺看了半天,只是气得牙根痒痒,又看柳妍脑有成竹地模样。
举着手上的擀面杖对着董公子又是一阵胖揍。
几棒下去,就打得董公子满头大包。
小红满脸笑意地拿着一个螺钿描金地小托盘进来。
里面是一块红白相间的布。
艾芬越看越不明白,这到底是唱地哪一出。
柳妍将白布拿起来抖开。
蹲下身子,两只手拎着白布两角,正对着董公子的眼睛。
屋子众人一看,这块布的样子像是中衣地后襟,那红色的部份是字。
这分明是一封血书。
字迹潦草,杂乱,左下角几乎已被血浸染成一团红,看不出落款。
董公子看了两行,脸色大变。
挣扎着想抓那血书。
柳妍素手一扬,就将血书拖后一尺,始终悬挂在董公子眼前。
董公子无法可施,张嘴就要咬。
柳妍霍然起身,笑道:董大相公,我以前的婢女依兰是怎么死地,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董公子脸色刷白,额头沁出豆大地汗珠来。
嘴里软道:妍儿,你别听那小贱人胡说。
我是冤枉的!分明是她勾引我不成,恼羞成怒自杀……柳妍地眼泪就没有停过,道:两条路,拿了银子走人。
不然就送官府!逼死下人虽不是什么大罪,你这秀才相公,只怕就要褫革了吧?董公子心虚,瘫倒在地上。
看柳妍看着他地眼光复杂,忙像蛇一般蠕动到柳妍的脚边,苦苦哀求:妍儿,古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怎么忍心看我身陷囹囵?柳妍流着小,将脸别过一边,不去看他。
董公子似想起什么,哭道:更何况咱们地女儿要是知道了,也不愿意她的亲生父亲被母亲赶走的。
艾芬差点被口水呛倒。
梦圆举起擀面杖,又对他来了几下,道:这又成了柳妹子赶你走了!我想我地干女儿宁愿没有父亲,也不要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骂完不解气,又捶了他好几下。
正打的爽快,周嫂子眼眶微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激动道:他们回来了!谁回来了?梦圆还没找够,心不在焉地问。
艾芬心里一个咯噔,只说了一句:长贵,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就冲出了屋子。
梦圆一看,也跟着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问道:芬儿,你跑什么?周嫂子跟在后头,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道:还能是谁!还不就是你的松哥!不说还好,一说梦圆左脚踩右脚,摔到了地上。
哭了起来,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人都是这样,对不可能地事情偏报莫大地希望。
等这事情成真以后,又报莫大的怀疑。
梦圆和艾芬不一样。
她虽是初嫁娘,和于松却算得上自由恋爱了一年多时间。
相对于艾芬一直不敢用真心。
她对于松地感情,反而更深也更纯粹。
艾芬折回来,扶起梦圆,道:这事儿,妈妈也犯不着骗你不是。
周嫂子也折了回来,两人一起挽起梦圆,朝里宅跑去。
三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上房。
看见阳凯青、于松两人闭着眼趴在屉子春凳上。
一旁站了几个不知所措地小丫头。
姚氏也晕倒在一旁地软塌上。
梦圆抢先上前,摇动相公。
轻声道:松哥,松哥。
接着看见相公臀部隔着直缀正往浸血,尖叫起来:啊----然后晕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将激动得晕过去的梦圆和姚氏掐醒。
艾芬让丫鬟将姚氏强行送回院子。
梦圆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于松身上哭,于松早就醒了,打趣她道:傻丫头,你再压下去,相公我就真的没命了。
羞得梦圆赶紧起身,想掐他一把,又舍不得,只能悻悻地站到一旁。
赶紧去打水。
艾芬指挥丫头。
自己则上前将阳凯青身上地宝蓝色直缀撩开看。
只见阳凯青整个大腿背面、内侧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裤子已经碎成了片。
嵌进了血肉里。
艾芬胃里一阵反胃。
闭着眼睛去摘那些碎布。
疼得阳恺青迷迷糊糊中哎哟了一声,醒了过来。
扭头看见妻子,想举手去擦她脸上的泪。
牵动到朋腿神经,疼得他龇牙咧嘴。
改成口说道:没事儿,别哭。
不过是皮肉之苦罢了。
你不老说我皮厚吗。
丫鬟打上水来,大夫也被请了来。
大夫替阳恺青、于松两人号了脉,啧啧称奇道:这板子打得好……听得一屋子地人都黑了脸。
大夫醒悟过来,连忙道: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老夫的意思是这板子打的恰到好处。
即使再重一分,二们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艾芬舒了口气,大夫这样说,相公地命就算是没大碍了。
看来这些天给那些衙役打点的银子还是有用。
周嫂子也听懂了大夫的话。
喜得眉开眼笑,下去准备谢礼。
大夫开好药方子,又留下两甁祖传秘制棒疮药,笑眯眯地跟着丫头去姚氏院子。
大夫只管看病,不管清洗伤口。
这活儿,就只有两人的妻子来做了。
艾芬怀孕之后,几乎没有什么妊娠反应,那知道今天闻见这血腥味,一个劲儿地干呕不止。
阳凯青疼得满头大汗,强忍着不叫出声。
屏风隔壁地于松就不一样了,为了博取妻子心痛,一路大呼小叫不肯歇一声儿。
梦圆心疼得将他像小孩儿一样哄。
最后阳凯青听不过了,喊道:兄弟,你一个大男人,就别再大呼小叫了吧,再叫下去,我都替你脸红。
于松倒是中气十足,反驳道:你羡慕我老婆对我好,你也可以叫啊。
气得梦圆手下重了一分,才让他停止叫唤。
叫声没有了。
艾芬地干呕声特别清晰地落到阳凯青耳中。
扭头抓住她的手,心疼道:不然让个家丁来吧。
艾芬摇头,继续忍着恶心替他将伤口里碎成渣地布摘出来。
小丫头们胆子都小,哪敢下手。
让家丁来,又毛手毛脚,不让人放心。
每摘一次,阳凯青就疼得哆嗦一次。
为了转移注意力,对妻子道:咱们得赶紧将这京城里的东西都卖了。
然后咱们都回你家乡去吧。
艾芬大吃一惊。
隔壁传来凳子倒在地上地声音,周嫂子隔着一重屏风,问道:阳姑爷,这事儿还没完?阳凯青皱着眉轻微地摇头,道:没有。
今天那样子,估计是想将我们两人打死算帐。
多亏那些衙役手下留情,我们两又作戏,做出一副要断气的样子,才瞒天过海。
只怕对方得知我们还活着,还会有后招。
艾芬终于忍不住,将头转向一边,呕吐了起来。
好半天才停下来。
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也罢,人比死物重要。
这些都卖了就是。
阳凯青产着眼沉思半晌,开口道:一时半会儿也卖不掉。
这样吧,给我和于兄弟办个假丧,然后你们出面,将这些都卖了吧。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liuxuyuqian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一十九章 紧逼艾芬想了一下,道:还是装病吧。
假丧牵扯到的事情太多。
动静太大。
隔壁地于松忙不迭的点头,道:就是就是,躺在床上装病也就算了,装死人可不行。
晦气不说,躺棺材里,我怕也怕死了。
梦圆照着于松腿上好的地方拧了一下,道:那就依你,装病。
转过头对屏风另一边的于松道:你们祖上的那个馆子?儿孙将祖业卖掉,这说出去可就是丢死人的事情。
于松哼唧道:命重要还是祖业重要?京城是住不得了,我们现在又没有银子,难道守着这祖业饿死不成?艾芬停下手,若有所思。
半晌道:咱们走了,也不能从此隐名埋姓过一辈子吧?不如我们卖东西的时候,将你重病的消息放出去?阳凯青沉思了半晌,点头:试试吧,到行不通的时候再想辙。
话一敲定,晚饭后就将姚氏和柳妍都请了来上房。
将搬家的事告诉了大家。
艾芬对柳妍道:柳妹子,你要是愿意跟我们一起走,那没得说。
以后你要是看上谁想嫁我们给你出嫁妆,要是不乐意嫁,跟着我们两口,只要我们有吃的就不短你半分。
要是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替你置个小宅子,再给你留点银子。
有了这点银子,柳妍不说是大富大贵,起码也是温饱不愁就是。
这也算是偿柳妍好心搭把手帮助阳家,反而将自家搭进去的恩情了。
柳妍想了想,道:我跟嫂子走吧。
之前因为大着肚子,不方便长途跋涉。
这下正好离开京城。
长这么大我还没离开过京城呢,趁这个机会看看这大好河山也是一大快事。
梦圆更是兴高采烈,道:当初我们走的是陆路,这次我们走水路好不好?正好可以去苏州、扬州这些地方看看嘛。
众人默然无语。
于松觉得下午被老子打肿地半张脸更疼了,只将眼睛望向天花板。
柳妍那样说不过是为大家找面子而已,毕竟被人逼到不得不跑路的地步,大家心里都觉得窝囊没面子。
梦圆倒好,这感情这不是逃难,是去旅游了。
姚氏犹豫道:不走不行吗?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几天日子可活……所谓故土难离,她从小就在京城长大,仅有的几个马吊牌友也都是京城人士。
看见儿子面有菜色,咬牙道:走就走!自此,大家一致通过。
第二日一大早,阳府进进出出都是大夫。
再过几日,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都红着眼眶到处托经济要卖房契和地契。
一副入不敷出的样子。
这番折腾,和阳家有关系的人都知道阳凯青在衙门挨了板子快不行了。
沈淑珍那边还没有动作,倒是魏氏心里活动了。
二房自从赵氏下葬后,赵家就将赵氏地嫁妆都拿了回去不算,还逼着魏氏额外掏了一笔银子才作罢。
二房的绝大部分家产都赔光了,只剩下几亩薄田。
银子没了,又几乎没有进项,二房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起来。
不得已,魏氏先是以二房就他们母子二人要不了那么多人服侍为由,遣散转卖了大部分的家人。
只留下了几房心腹差使。
后又以人少住不了这样大的宅子为由,让阳凯梓出面将房子卖了。
阳凯梓哪里是做专卖的料,和人家买房的人喝几次花酒,就和人家称兄道弟起来。
将这宅子就半卖半送地卖给了人家。
手上有了现银,阳凯梓就在西门口买了一个三进地小院子。
住了约莫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有人来收房租子。
阳凯梓才明白,他被人骗了。
那卖房子的人不知道哪里去做了一张假房契,将租来的房子卖给了阳凯梓这个冤大头。
手上仅剩的银子已是不多。
魏氏只好自家出面,远远地离了西门口,在梨花胡同买了一个三进的小院子。
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魏氏手上真的是一点恒产皆无了。
现在听说大房在卖地产和房产,魏氏怎能不心动。
这天早上,魏氏卸了钗环,只着一身平常人家地妇人家穿的那种本色布衣。
拿了几样自做的点心,带着贴身的丫头就来了大房。
正好艾芬几个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饭。
门房的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老爷,魏,魏老夫人来了。
现在应该都过了二门了。
艾芬站了起来。
对众人道: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
说完就招小梅一起,转出门去。
母亲,你怎么来了?艾芬刚出了荷院门,就看见几个家丁丫鬟在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这些下人看见夫人来了,都松了一口气,见礼之后就下去了。
因艾芬站在了大门当中,魏氏看她满脸孤苦无依的样子,也不好意思从她侧身通过。
只能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房里望,可惜隔的太远,看不真切。
魏氏指着丫郇手里的食盒,道:听说凯青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他。
两人就在门口聊起了家常。
很快,周嫂子出了上房,朝门口走了过来。
艾芬方侧开身子,引着魏氏朝上房里走,道:我们正在吃早饭呢,母亲还不曾吃饭吧?一起吃点吧。
一旁的小丫头知机,赶紧摆上碗筷,服侍这魏氏坐下。
魏氏趁吃饭的间隙打量了一下众人。
女子不用说了,都是眼眶红肿,形容消瘦。
阳凯青和于松两人,更是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重重的黑眼圈。
趴在春凳上。
梦圆正端着碗杂粮粥喂自家相公。
于松也是搞怪,喂三口粥就有两口溢了出来,就好像病重得连饭都咽不了似的。
艾芬转过身去,用帕子擦了下眼睛,留下泪方转过身来,对魏氏道:让母亲担心了。
魏氏将眼神收回来,连忙道:他不是我儿?不担心他担心谁?这话说得一屋子的人都快要吐了。
阳凯青回府已经大半个月了,早不来看,晚不来看,偏偏在得知阳家将手上的地契卖了之后来看,本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偏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人。
艾芬忍得内伤,眼泪婆娑,绝望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论什么药下去总是不见效,只能这样捱日子罢了。
魏氏听了少不得安慰几句,挨打的有于松,梦圆也少不得哭起来,周嫂子因两人都哭了起来,也跟着流眼泪。
屋子里的丫鬟们见主子都这样,一面劝慰一面也都嘤嘤地抽泣起来。
魏氏几次想提自家的事情,都插不进话来。
好不容易勉强劝得一行人吃完早饭,艾芬又红着眼眶,指挥家人将阳凯青、于松两人搬回床上趴着。
魏氏趁这个空档,对艾芬道:媳妇儿,你二弟如今定了一门亲,讲好丧期一满就择吉日毕姻。
艾芬听了赶紧恭喜,魏氏愁眉苦脸道:你也知道,你二弟是怎样一个情况,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续弦?好容易寻这一家,要地彩礼又高……还没讲完,就有小丫头来回话,说之前的老参用完了,去帐房支银子帐房先生却说没有银子了。
艾芬大惊失色,忙让人将帐房叫过来。
长贵带着两位帐房前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下首。
艾芬坐在椅子上,问道:之前卖了那十几倾地不是有几千两银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两位帐房将腋下地帐本递给长贵,道:回夫人话,这些日子请大夫、抓药都用了。
长贵再将帐本放到艾芬一旁地桌子上。
艾芬随便一翻,魏氏就看到了上面写的各种名贵药材,其中有一只千年的老参,就用了一千多两银子。
艾芬将帐本递给周嫂子,周嫂子看完之后也是叹气,不肯说话。
半晌,艾芬问长贵:有人问这宅子吗?长贵点点头,道:有是有,不过给的价钱都太低,最高只肯给到四千两,还要求经济费用咱们出。
又是沉默半晌,艾芬咬牙道:四千两就四千两!卖他!你去找保人和经济,对方什么时候有银子,咱们就什么时候将这宅子卖了。
长贵答道:夫人,对方说只要我们肯卖,随时能拿的出银子来。
艾芬这时候看向了魏氏,道:母亲,要是儿媳这屋子卖了,暂时没找到居处,能不能到二弟府上暂住几日?买到新屋就搬。
魏氏正在喝茶,听见艾芬说要到自家家里借住,差点没被茶呛死。
咳嗽了两声道:说什么借住不借住,一家子骨肉,随你来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只是我们新买那院子只得三进,哪里住得下你们房这么多人。
不如去前门口那里,现成的宅子租一间先住着,然后再慢慢地寻合适的房子,岂不便宜?艾芬在心里骂了一声,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道: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
长贵,你让常福先去租个三进的小院子,再吩咐下人准备准备,咱们就搬家。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
大夫来给阳凯青、于松两人请脉。
魏氏本想等艾芬将这宅子卖了要点银子的,后来被艾芬一句话堵了回去:母亲,凯青不是你儿?但凡有一线希望,你叫儿媳妇怎么就舍得放弃?饶是魏氏是个老面皮,这样被人直接说,也是羞得面红耳赤,就觉得身下这垫着厚垫子的凳子上长了钉子,有点坐不住。
闲话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总算将这尊大神送走了,艾芬几个人都大舒口气。
之前帐上有银子,魏氏来求,她们要是不给就是不孝,如今出了事,帐上只有救命的银子,好推脱多了。
阳凯青虽然不赞同,但是想到自己出事之后,魏氏三番两次袖手旁观。
不免有点寒心。
再加上魏氏今天来这里这么久,除了最开始看过他两眼,之后更是问都没问。
这怎能不让他死心?所以对于艾芬几人的作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长贵在一旁问道:夫人,还租那宅子吗?艾芬抚掌笑道:租,怎么不租!不租的话,怎么能让沈淑珍相信我们是真的被逼上绝境 了呢。
长贵答应着下去。
阳凯青忙叫住他,问道:有人出四千两银子买这宅子是真的吗?长贵点头,道:是真的。
阳凯青沉吟半天,道:那就请他来看宅子吧。
买宅子的人很是心急,下午就来了。
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一起去会客。
那知道等她们三人走进花厅就看见厅上站着的人就有十来个,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大夫用的箱笼,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厅上的主位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劲装打扮的男子正低头玩着一把折扇。
听见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她们就差点尖叫出来。
那人霍然就是淑珍。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liuxuyuqian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章 暗斗对于沈淑珍的造访,他们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应该说,她们之所以布这个局,就是想让沈淑珍造访。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沈淑珍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这样直接就上门了。
好在沈淑珍顾及颜面,没有直闯内宅。
不然阳凯青、于松两人假病的事情,只有穿帮的份。
好半晌,三人还呆在门口。
沈淑珍站起来,上前一手牵着艾芬一手牵着梦圆,娇笑道:哟,我是老虎不成?看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来,坐下说话。
将两人按到椅子上坐着。
沈淑珍一身的男装打扮,偏要耍女人的妩媚,看得阳家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艾芬三人心里叫苦,站起来道了个万福,道:不知沈夫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之处,还望夫人赎罪。
看着桌上的茶都是三等地花茶,忙吩咐小梅,将这茶端下去,另换上好的来。
小梅心领神会,福了一福就要下去。
沈淑珍目光流转,将折扇找开,伸手虚拦了一下,笑道:你我本是知交好友, 何必弄这些花头?更何况贵府有事,正是缺银子用的时候。
我作为你的知交,不能替你排忧解难也就罢了,倒累得你破费,让我良心如何能安?这话听得跟沈淑珍一同前来的大夫不停的拈须微笑,看向沈淑珍的眼光也是俱是赞赏,道:夫人如此有心,真当得起敦友也。
沈淑珍自然是要谦虚几句地。
如此做作,让知道沈淑珍为人的阳家人,内心好一阵翻江倒海。
艾芬看一眼一旁坐着的大夫,又看一眼沈淑珍。
沈淑珍用折扇击掌,连连摇头,道:你看我这记性,都忘记替你引荐了。
遂指着那大夫对艾芬道:这是太医院的陈太医,专司跌打损伤。
你家相公病重,我别无他法,只能请个太医来替你分忧解难了。
说完只殷切地看着艾芬。
艾芬心里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抬眼瞥见外面屋檐下恍惚有个个影掠过。
她略一思索,迟疑地问道:沈夫人,我听管家说你是要买这宅子?沈淑珍将折扇合上打开,打开又合上,反反复复地把玩。
闻言道:贵府出了这般大事,我又岂能作势不管?论理,朋友之间本应疏财重义,将你些许银子用也无妨。
将扇子扔在桌子上,拍了拍手。
一帝紧挨着的两个丫头分开,露出身后一个朱漆地箱子来。
其中一个丫鬟将箱子找开,屋子里顿时银光乍现,晃人眼睛。
箱子里面俱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细丝雪花纹银。
沈淑珍很是得意,指着银子道:只是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三分,贯是不肯无功受禄的人,不得已,我才想了这样一个下策。
当然,我也不是买你的宅子。
只是你这宅子左右都是要卖,卖给别人不如卖给我。
喝了一口茶,沈淑珍看众人都看着她,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平时只住西王府,买你这宅子也不能自住。
白空着也可惜了地,不如你还住在这宅子里,也不消你给租金,愿意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这话说地很直白,沈淑珍买了宅子,却仍旧给阳家人居住,那和直接给银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陈太医第一个鼓掌叫好,道:沈夫人真乃女中豪杰是也!这等豪情,这等胸襟,让我们这些须眉男儿都自叹弗如。
有人凑趣,沈淑珍更是自得,道:这箱子里是纹银四千两整。
比你们当初买这宅子花费地银子还多出二百两。
示意丫鬟将箱子推到艾芬跟前。
艾芬好似感动地要哭,用帕子抹了下眼角,站起来又对沈淑珍万福道谢,道: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生受了。
一旁的周嫂子忙弯腰仔细检查银子。
沈淑珍看见,心里不喜。
只是当着陈太医的面不好发作,好半天方得一句话,道:妈妈真是心细如发。
小妇人财迷得紧,倒让沈夫人见笑了。
周嫂子嘴里告着罪,手下却依然如旧。
直到将银子都检查了一遍,方起身对艾芬点头。
艾芬放下心来,笑道:沈夫人真是慷慨大方。
只是我也不能伏着沈夫人大方,就占夫人的便宜。
转过头对小梅道:去我屋的里间将床头里头那箱子里的房契拿过来。
我既已收了银子,这宅子自然就是沈夫人的了。
另外吩咐家人将东西都收拾好,明日就搬。
这么着急做什么?沈淑珍站了起来,再一次拦住小梅,笑道:也不需要这样麻烦,不如我们一同前去,正好让陈太医替病人诊治一番如何?艾芬忍着妊娠反应,忍得额头渗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情景落在沈淑珍眼里,就觉得她心虚。
眼波流转之间,以扇敲头,失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记性,真是要不得,该打该打。
众人莫名所以。
沈淑珍偏着头,看向一旁的丫头,那丫头明白,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包袱。
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看见那包袱都是一怔。
那包袱用的是本色粗布,上面简单地绣了一圈跑藤花,一只喜鹊,分明就是她们落在寒江亭的包袱。
沈淑珍满意地看着她们的表情,示意丫头将包袱送上。
道:当日寒江亭一别之后,包袱就被我贴身丫头捡到,早就有心将东西还过来,奈何事情太多,抽不出空。
以至于拖到今日,真是罪过。
周嫂子接过包袱,毫不客气的当场打开,银子、房契、地契通通都在。
这些东西失而复得,三人自然是很高兴。
艾芬再次道了一个万福,道:沈夫人拾金不昧,如此高风亮节,真是我等地表率。
陈太医也凑趣地夸奖了几句。
沈淑珍最在意地便是名节、名声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艾芬这顶高帽子给她戴上去,她当即就笑道:哪里哪里,阳夫人你谬赞了。
可有减少什么东西?说完还连连欠身道歉。
艾芬连连摇头。
又说了几句夸奖沈淑珍的话,起身带着沈淑珍、陈太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荷院。
一路上艾芬还充当导游,替沈淑珍介绍整个宅子地布局。
阳凯青、于松两人躺在床上。
大热的天,偏两人还盖着大厚被子,打着寒颤喊冷。
只一个脑袋露在被子外面,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脸颊塌陷。
好在沈淑珍还晓得男女之大防,只看了两眼。
将身子转过来,对陈太医道:麻烦陈太医帮他们诊治诊治吧。
陈太医答应着。
艾芬请沈淑珍到了隔壁的屋子喝茶。
两间屋子只一墙之隔,只要不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都能听见,又有心腹地小丫头看管,沈淑珍自然是欣然前往。
周嫂子陪着陈太医替两个姑爷看病。
没了外人,沈淑珍对艾摇动拿出来的房契,自然是毫不拒绝地笑纳了。
接着又对艾芬和梦圆控诉了一番。
艾芬自然是拿今天沈淑珍地‘义行’将沈淑珍捧了一遍。
陈太医坐在椅子上架子十足。
一旁伺候的小丫头替他将东西都准备好了,阳凯青地手腕在号脉用的玉枕上好一会儿,陈太医方伸手出来号脉。
号了两下脉,陈太医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张开,表情诡异。
周嫂子上前一步,抓住陈太医的胳膊,语带哽咽的问道:陈太医,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两位姑爷啊。
趁人不注意,手里折叠好地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陈太医手心里捏着银票,心里了然。
他本来就是沈淑珍请来替病人看病的,沈淑珍又没说清楚和阳家的事情,他自然是乐得赚几两零花钱。
面上作出一副凄然的神色来,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周嫂子知道自家赌对了,提着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才觉得小腿肚子一直在发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引着陈太医到隔壁给地给爷号脉。
陈太医做张拿乔,号了半晌脉,不肯下诊断。
周嫂子会意,一咬牙,再递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陈太医方摇头,最后陈太医象征情的开了一个十全大补的方子,里面全是人参、鹿茸之类的名贵药材。
号完了脉,周嫂子请陈太医去隔壁屋子奉茶。
哽噎着问道:陈太医,你看我这两个姑爷究竟是个什么病症?陈太医平白得了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要配合着演戏,一面走一面摇头做惋惜状:令婿这是重伤之后的恶寒,再加上高热……如果能挺一个月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周嫂子红着眼眶,陈太医摇着头转过门进屋。
艾芬连忙起身迎上去,不免又要询问一番,陈太医自然是有严重就说多严重。
沈淑珍拿过药方,看上面都是些吊命的药材。
没料到这些人连太医都敢收买,自是深信不疑,以为阳凯青、于松两人真是罔效了。
让了陈太医坐下,艾芬流着泪道:外子的病怎么会严重成这样。
沈淑珍一怔,脸上就有些恼怒的神情。
艾芬视而不见,继续道:外子毕生只得一个心愿,只愿将这三山五岳游历一遍。
如今身体如此不济,如何经得起路途上的折腾!说完又哭了几声,接着道:却是我妇人之仁连累地他,如今连他这微薄的愿望也达不到了。
沈淑珍听出艾芬话里的隐喻,更是恼怒。
心里一动,反而笑眯眯地道:西王府里有一批能工七匠,回头我让他们做一辆舒适的马车送你,这样你就可以载着你家相公去游山玩水了。
看来沈淑珍是巴不得阳凯青、于松两人早日死掉。
如此急不可耐地送上催命符。
倘若两人真是病成如此,只怕在马车上颠簸两个就死了。
得了沈淑珍这番话,阳家知道内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liuxuyuqian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一章 安排阳府所有的下人都站到院子里。
他们心里多少有点惶恐不安,不知道夫人将他们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恶性肿瘤。
从这几日府里的行事来看,夫人会不会因为没银子使,将他们这些下人都卖了?夫人,人都已经叫到院子里了。
长贵弓腰站在下首。
等真要走了,众人才发现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首先就是这些家人们,百十来口人,要都带走只怕是不现实。
阳凯青一反刚才躺在床上的虚弱模样,正在西窗下洗脸。
擦脸的间隙从窗缝里偷偷望了下台阶下乌鸦鸦的家人,对长贵笑道:好小子,办事越来越利索了啊,回头我让小雪做双鞋奖励你。
此时地他,脸也不蜡黄了,黑眼圈也没有了。
长贵对小雪有情地事情,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精神地应了一声,拿眼睛瞟红着脸站在艾芬身后的小雪。
艾芬看小雪很是尴尬,站起来推了相公一把,笑道:要做你自己去做,我出去看看。
小雪赶紧上前搀着她。
梦圆跟着站了起来。
看意思也想去凑热闹。
周嫂子道:你就别去了,趁这个机会,我和你去看看你们家的饭馆吧。
将自用的东西都收拾过来,至于铺子,或留或卖都由你们。
拉着梦圆就要走。
梦圆似想起什么,站住了不动,好半晌才道:我记得这些家具可没说一起卖给沈淑珍。
不如我们回来的时候叫人来,将这些家具便宜二成卖了它好不好?阳凯青一怔,这宅子地家具都卖了,一个空宅子哪里值得四千两银子?摇头道:还是不要这样,免得她恼羞成怒,再出个什么妖蛾子。
艾芬眼波流转,用帕子遮住上翘的嘴角,道:不卖,能搬走地都搬走。
这么好的家具,黄花梨木呢,我要带回成都府去。
于松严肃地说道:租地宅子里没什么家具,搬过去正好用。
阳凯青失声笑了,道:也好,她不是说要什么敦友么,我们大方一次,成全她了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丫鬟将椅子搬到了屋檐下,上面铺上了厚厚的垫子。
艾芬也就不再和他们说笑,跨出门槛,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院子这百十个下人。
看了半晌,艾芬方示意小梅可以开始了,小梅道:这些日子府里是个什么情况,想必大家心里也有数,今天喊大家来,是想告诉大家过几日就要离开京城的事。
愿意跟在老爷夫人走地就站到左边,不愿意走地就站到右边。
话音一落后,只得一小部分地人站到左边,剩下地人并没有站到右边,反而犹豫了起来,他们这些人并不是孤儿,也不是从小就被卖了出来,不记得父母的。
他们有父母兄妹,只是家里过不得了,不得已才卖身为奴。
更何况阳家眼见着是不行了,他们跟着背井离乡受苦,不如就在京城改投了别家……只是当日他们签地都是死契。
艾芬扫了一眼人群,望向人群背后地荷池,发起呆来。
五月是荷花盛开的季节,青翠欲滴地荷叶、粉红的、洁白地花朵,水光潋滟地碧水,构成一幅美丽地画卷。
微风拂过,还送来缕缕清香。
她心里陡生出不舍地情绪来。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站到了左边。
他们觉得自家并无一技之长,到哪个府上也者是做三等家人的命,还不如继续留在阳家,起码阳家待下人不薄。
半晌,人群里有个声音怯生生地问道:夫人,这留下来的人是要卖出去吗?艾芬收回思绪,看了眼左边的下人,占了总人数的一半了。
笑道:不卖。
自己有银钱的,可以自己赎身出去,自己银钱不够地,可以让家人来赎了出去。
夫人,多少银子可以赎身?人群中又冒出一个声音。
在阳府呆了两年,很多家丁都长成了壮年劳动力,丫鬟也都会些针线、厨房上的活,这样的人,价钱自然比小孩子贵得多。
艾芬索性好人做到底,道:大家在阳家做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我做主,许你们原价赎身。
听了这些话,那些站在原地不动的下人喜笑颜开的站到了右边,就连后来陆续站到左边的一些人都动了心这个价钱赎了身,还能剩点散碎银子做点小生意,虽然苦点,却也脱了奴籍,不再是低人一等地奴才了。
艾芬看在眼里,接着道:刚才不小心站错了地方的,现在还来得及重新站好。
又有十多个站在左边的挪到了右边。
良久,艾芬看着左边那不到三分之一地人,问道:都考虑清楚了?众人纷纷点头。
又过了半晌,看这些人确实是已经选择好了,她才吩咐小梅,小梅,去将里间左数第二个箱子里那个装卖身契的匣子拿来。
站在右边地下人们激了动起来,看来他们可以当场赎身了。
艾芬偏着头来看看右边,道:想赎身的,手上又够赎身银子地,现在就可以回去将衣裳收拾好,来赎身。
右边的下人们高兴地磕了个头,顷刻就走了一大半。
剩下地人也都在心里盘算,看是找人借,还是让父母来赎,也都散了。
阳家待下人从来就不薄,艾芬更是没将这些下人当过奴才,只当是雇佣地员工。
所以这些下人名义上是卖给了阳府,阳府依然给他们发放月钱。
逢年过节还另有打赏。
所以阳家地下人们手里也有几两银子。
艾芬看着留下来的人,点头笑道:既然你们留下来了,我们阳家也不会亏待你们一星半点。
仔细看了几眼,帐房上、厨房里得用的人都走了个精光。
行了,你们都下去收拾行李。
艾芬挥了挥手,晚一点儿我们就搬家,晚上给大家加菜。
于松和阳凯正在西屋下棋,听见这些话真摇头,觉得艾芬也太好说话了一点,道:你的内子也太心软了一点。
阳凯青不以为意,道:别想拖延时间,拖得再久也拖不成个平局。
于松被识破了用意,赫然道:这盘我认输!再来。
伸手将棋子捡回棋娄,打算重整雄风。
我怎么听见有人背后说我坏话?两人回头,原来艾芬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阳凯青放下棋子,道:这些家人好解决,那家庙里的姑子们怎么办?我们走了,她们的月钱谁来给?又不好带走的。
艾芬坐到椅子上,端起茶要喝,阳凯青连忙拦下,道:这是凉地,别喝。
转头要吩咐小丫头,才发现屋子里二等丫头一个也没有了。
好在小梅泡了杯茶上来。
家庙里的事情,我早就有了法子。
艾芬接过热茶,小小地啜了一口,那些姑子们,都托付给母亲吧。
阳凯青并不赞同,当初魏氏是怎么对待这些姑子的,妻子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妻子怎以打算亲手将羊儿送到虎口里去。
你放心。
艾芬吩咐小梅将家庙地帐本拿来给相公看。
阳凯青只翻了最后十几页,眼睛都要突出来了。
艾芬得意道:怎么样?于松抢过帐本翻了几面,讶异地惊呼道:怎么可能,每个月能赚这么多银子?小梅上前劈手将帐本夺回来,瞪了于松一眼,道:怎么就不可能?于姑爷这是瞧不起我们女子了?不是不是。
于松连忙撇清,站起来给小梅作了个揖,道:只是没想到罢了。
家庙里地姑子全部加起来有好几十个,除了帮阳家大房地杂货铺做袜子、手套、拖鞋、棉衣这些东西之外,还给京城各大绣坊做来料加工。
因她们手艺好,又能大批量接活,价钱也便宜,绣坊都乐意找她们,每个月赚地银钱不比点心铺子少。
阳凯青一个大男人,家庙里的姑子们身份又特殊,所以他一直也不曾在意。
哪知道妻子居然将家庙当成了工坊,拿来赚银子。
艾芬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们将包袱都丢了,这两个月来是拿什么维持生活,又拿什么打点衙役们?还有当初她那两万私房银子,也是从这里补齐的。
于松拍掌称妙,谁也料不到艾芬会用家庙赚银子,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只怕真会交代在那班子下了。
阳凯青欢喜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道:芬儿,你真是……真是想的太周到了,之前我还有点放心不下,现在我是完全放心了。
魏氏再怎么可恶,那也是他生父的妻子。
还有阳凯梓,再怎么不对也是他地亲兄弟,他真怕他们走了以后,二房到最后穷困潦倒得连饭也吃不上。
想了想,阳凯青道:这个先别告诉母亲,等我们走的时候,再和她说。
艾芬嗔了他一眼,道:知道了,看你这傻样儿,赶紧收拾屋子,晚上就要搬家呢。
阳凯青快活着这些家具,对于松道:于兄,快帮忙收拾东西。
于松手里捏着棋子,正在思考下到哪里,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明天搬不一样么。
那个沈淑珍一天十二个时辰就能变换十二个主意,谁知道她明天会不会再来找咱们地晦气?早走早安心,免得夜长梦多。
阳凯青摇着头,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大包袱。
想到衙门吃的那些板子,于松也跳了起来,道:把我们两家整地这样狠,也不知道她到氏满意了没有。
万一那天她发了神经,又觉得不够,想将你我的妻子弄到牢里去关几天再打一顿板子……说到这里,艾芬打了个寒颤,连忙道:快,快收拾,收拾完了我们就走。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liuxuyuqian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二百二十二章 又来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刚到酉时,几个人一合计,还是一鼓作气将家搬了再吃晚饭好了。
哪知道这搬起家来才发现这两年在京城他们到底添置了多少东西。
大房仅有的一辆马车还因为装穷卖掉了,只靠长贵不知道从哪里去找来的几辆牛车搬东西,牛车简陋得要命,只有两块木板搭在一起,大小只够载一张罗汉床的。
终于搬完了。
艾芬回头望了几眼空荡荡的屋子,大部分样式新颖,做工精巧,用料考究地家俱都被他们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不太好的。
二更鼓早就已经响过了,此刻不到三更也差不多了。
咚!-----咚!咚!一快两慢的打更声响起,夹杂着几声异样的咕咕叫。
周嫂子红了脸,有点庆幸今晚的月亮不是特别亮,对艾芬道:你往前坐坐,小心别掉下去了。
艾芬坐在牛车的木板边缘,两知腿还悬在外面,此刻她地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这都是搬家闹地,她苦笑道:大道都是铺的石转,不觉得颠簸。
只是有点饿,还说晚上给大家加菜,这下好了,会做菜的都了,以后家人们地饭食谁做?周嫂子打开荷包,从里面掏出两三块桂花糖来,递给艾芬两块,将剩下地放在嘴里,道: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坚持坚持吧。
到了新宅,艾芬和周嫂子两人将东西交给长贵、常福这些管家负责,自家则朝里走去,刚过了一重院子,就看见一个从墙角阴影里跳出来,将两人吓得够呛。
周嫂子一看是女儿,巴掌就毫不客气地招首上女儿地背,数落到:这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老实?吓着芬儿怎么办?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梦圆不敢辩解,只得吐了吐舌头。
艾芬不以为意,挽着她的胳膊,道:这院子我还是第一次来,你下午就来了,正好给我们带路。
说话间就过了主地大门,一大面影壁出现在面前,看来这宅子地主人还挺讲究,艾芬看着影壁上的雕塑,默不作声地跟着到了上房。
嫂子,你稍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柳妍起了个炉子,正在煮酒酿圆子,屋子里一股甜甜地酒香。
她看见她们进屋,忙将手上地勺子递给小红,迎了上来。
艾芬点头,问道:下人们地饭食都做了吗?小梅打了一罐水进屋,道:早做好了。
另外每人还发了三百个大钱。
你去看看长贵还在忙没有,让他忙完了过来,我有话要问。
艾芬挽起袖子,洗了洗手脸。
正好酒酿圆子也熟了,小红赶紧盛了两碗摆出来,她早饿急了,端过就吃。
阳凯青正在里间铺床,听见妻子地声音,忙从里间走出来。
他对妻子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问也一样。
艾芬吃了几口就放下勺子,感觉很饿,吃一点就饱了。
笑道:我一路走过来,发觉这个宅子不像是平常人家地宅子,特别是院门口那个双龙戏珠地影壁。
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龙’这种东西做装饰地。
艾芬别的不怕,就怕这又是沈淑珍搞地花样,那样的话,他们这算不算是自动送上门?四只爪的龙,诸侯都能用地。
阳凯青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他看妻子眉头紧锁,草木皆兵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对小梅挥手,去吧,去把长贵他们叫过来。
长贵、常福两人刚指挥人将家具都堆到空屋子里,留着几辆地主人吃饭。
听见小梅说老爷夫人传唤,长贵忙将馒头扔下,整理了下衣裳,留下常福作陪,他跟着她进了主院儿。
阳凯青先是问了问搬家的事情,最后才问道:这院子是谁家地?你是怎么租来的?主人家你可见过了?是做什么地?长贵挠了挠头,有点奇怪。
当天看房、当天租房、当天搬家……这样的速度,他也了解不多啊。
他答道:房东自称姓刘,是个壮年男子。
为人倒是相当爽快,对了契约还在我手里呢。
从怀里掏出契约递了上去。
阳凯青看了几眼,没看出所以然来,扔给妻子,道:你要不放心,明天我们就去写两只大船好了。
艾芬想了想,赞成道:也好,先将大部分的东西都搬过去,只留下日用的,过些天再看看情况,情况不对我们就立即走。
又聊了几句别的,小梅拿出面来下了,众人吃过面就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一家人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却又丝毫不敢大意。
这天午后,艾芬正在午休,迷迷糊糊中听见院子里一阵吵闹。
沈夫人,我们夫人她正在睡觉,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帮你通报一声。
小梅费尽口舌,企图让沈淑珍停下来。
她本在倒坐里做活,听见响动才出门看。
一看之下真是魂飞魄散。
来人居然是沈淑珍。
沈淑珍根本就没将眼前这些阴拦放在眼里。
小梅和其他都知道她的身份,哪里敢真正拦她。
她也伏着这一点,轻巧地转过照过,眼前居然有一个小小地水池,池子里湖石假山,还真有点雅致。
沈淑珍继续向前,笑道:我和你们夫人关系你们还不知道吗,不用你们通报,我自己进去,正好给她一个惊喜。
就是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才要拦着啊。
小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祈祷眼前这个菩萨千万别乱闯,嘴里道:不然沈夫人先到花厅喝喝茶,我立马去通知我们夫人,让她速速来见您。
艾芬听见沈淑珍的声音,蓦然转醒。
心里就有点不痛快,想起西屋里两个正在下棋的男人,又惊出一身冷汗。
忙翻身下床,迎了出去。
正好看见梦圆靠在西屋地门口,太阳照到她脸上,白得耀眼。
此时此刻,阳府的下人们全都处于劣势。
拦人不成,反而被沈淑珍带来的丫鬟挡在后面,小梅看见夫人出了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喊道:夫人。
沈淑珍看见艾芬,快步上前,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妹妹不是有意乱闯的。
是妹妹做了好东西,迫不及待要来献宝,姐姐不会怪我吧?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这又不是她沈淑珍的后花园,想来就来。
艾芬在心里骂了两句,脸上笑道:哪里哪里,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沈淑珍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手,有个丫鬟对着院门外喊了一句:快把东西抬进来。
两个白面无须的青年男子抬着两幅担架转过影壁,来到沈淑珍跟前站定。
沈淑珍指着担架道:当初妹妹说要送姐姐一辆马车来着,只是这躺在马车里,如谷歌 看得见风景?不如躺在这架子上,让人抬着走舒服。
你看,这架子我可特意让人做了厚厚的垫子哦,一点也不硌人。
只盯着两人地脸看。
这种架子分明就是抬死人用的。
梦圆气得脸都绿了,这摆明就是诅咒她家相公早死。
艾芬也变了脸色,偏沈淑珍还捂着嘴咯咯咯地娇笑。
那笑声听起来无比讽刺。
沈淑珍满意她们两人地变脸,笑得更是妩媚:两位姐姐也不用太感动了,你们对奴家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奴家虽然蠢笨,却也知道知恩图报这几个字怎么写。
只可惜两位姐姐就要离开京城了,不然我们三人还可以结为异姓金兰,共享这盛京地繁华。
艾芬心里恨不得将沈淑珍大卸八块,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哭丧地脸,还要带几分感激,道:也是外子命浅福薄,无缘消受。
当着日头怪晒的,不如到偏厅小坐?沈淑珍连连摇头,道:不了,我只是路过,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不知两位姐姐什么时候动身?可选好日子了没有?是走水路还是陆路?她将头转向一边,一个小丫头就捧上一本历书。
路过?这里是前门外,两走两步就出城了,怎么可能路过。
艾芬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历书,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道:外子地身体,我真怕……也就不将那些个虚礼看日子了。
明日巳时就走。
走水路,这样比较平稳些。
心里啐了一口,只怕沈淑珍早就打听了好吧,还偏要装做一无所知的样子。
沈淑珍满意地点头。
又总觉得哪里不对,想想不放心,道:两位姐夫如何了?如今我们是知交好友,也不用避嫌,快引我去看看。
艾芬望向梦圆,梦圆用眼角余光看到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微不可闻地点头。
艾芬方领着沈淑珍朝西厢房走去。
还没到门口,浓浓一股药味儿传来,期间还夹杂着烂肉地腐臭气息。
阳凯青、于松两人躺地床铺都挂上了蚊帐。
这也没什么,这个日子早就有了蚊虫。
只是稍微一接近两人,就觉得其臭无比。
沈淑珍皱着眉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破绽,犹豫着要不要将蚊帐揭开看看。
艾芬赶紧道:小梅,你将蚊帐牢起来。
小梅作势上前,刚掀开一点帐幔,那股腐臭地气息更浓了。
艾芬忍不住跑了出去,趴在墙角一直吐。
沈淑珍匆匆看了两眼,也忍受不了屋子里地空气,赶紧退了出去。
她站在天井里,笑道:既然无事,奴家就告辞了,明日巳时,我会亲上码头为两位姐姐践行的。
还嫌不够似地,大声道:要是两位姐夫不小心去了,你们两可以来找我,我必不会让两位姐姐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地。
只是要做正室夫人恐怕不行,做是做个妾啊,通房啊什么的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西屋里依然没有动静传来,沈淑珍方心满意足地离开。
艾芬和梦圆送了人回来,正好看见自家的相公在屋子里使劲地踩着那两副担架……两人将窗户打开,小雪捏着鼻子从被子里拿出来两个血淋淋的包袱。
阳凯青一面偏头一面道:多亏了这两个烂猪头。
快扔出去,臭死了。
想到刚才和这东西躺在一起,这连忙叫人准备水要沐浴。
于松连忙上去拉着妻子的手,道:不准听那个疯子胡说啊。
梦圆红着脸将相公的手甩开。
艾芬坐到凳子上,吩咐小梅去租辆车,她一会儿要去二房找魏氏。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liuxuyuqian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问题下午申时的太阳依然刺眼。
小梅扶着艾芬上了轿。
启程的时候脚子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她才想起来,只知道二房搬家了,却并不知道二房究竟搬到哪儿去了。
小梅也犯了愁。
周嫂子对这样的婆婆没什么好感,道:这哪里是儿子媳妇,简直就是防贼!不去了,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
艾芬想了想。
二房开始在西门口被人骗了,自然在西门存不住身。
她们大房又在前门口,魏氏肯定是要躲得远远地。
东门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魏氏肯定不会去那里。
这样算下来,这剩下南门了。
只是京城之大,仅一个南门,也有上千户的人家。
难道要她挨家挨户去问?脚子站在一边半晌,不甚耐烦地问道:夫人,您还走不走?艾芬心里也觉得堵得慌,道:不走了。
那几个脚子听见说不走了,立马就换了副嘴脸,直喊晦气,这不是耽误人家做生意么……周嫂子从荷包掏出二钱银子,扔给脚子。
脚子们见风转舵,改口道:夫人,您要还用轿子出行,就使人去胡同口那家店招呼一声,小的立马过来。
艾芬、周嫂子两人气呼呼地转身回院子。
阳凯青正半倚在窗下的凉榻上看书,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忙从窗户缝里望出去。
看见是妻子,探出脑袋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艾芬进了屋,没好气的说:不知道母亲和二弟搬到哪里去了,怎么去?娘子大人气不顺。
阳凯青连忙将书扔下,扶着妻子在罗汉床上坐下,哄她道不气,不气,大不了咱们不管这事儿还不成吗?反正又饿不到咱自家人。
艾芬捡起书朝他扔去,阳凯青也不躲,将书接住。
艾芬知道他是吃定了自己心软,瞪了他两眼,道:不去,那些姑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阳凯青谄媚地上前,就着书替妻子扇风,道:这事又有何难?转过头就叫小梅,快叫长贵去魏老夫人赎回去的那两个铺子里打探。
小梅应了一声,飞快的出去。
阳凯青的手就不老实,摸上了艾芬的肚子,道:怎么还这么小呢?艾芬将他的手拂开,这才发现,周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阳凯青拉起妻子的手,怅然道:明天我们就走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说到要离开京城,艾芬就眯起了眼睛,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在京城,在四川,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阳凯青看着妻子神色黯淡了下来,不晓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知道认错肯定是没错的。
拉着妻子的手打自己的脸,赔罪道:芬儿,是我不对,你打我出气好了。
艾芬还真就对他又掐又捏的打了起来。
阳凯青自然是夸张地叫疼。
正好梦圆拿着本游记,一边嚷道一边进屋,芬儿,这个南京的板鸭据说很好吃的样子,还有这些西湖醋鱼……抬头看见两口子正在打闹,忙将书卷成筒状,打了阳凯青几下,故意恶狠狠地道:又欺负我们家芬儿?阳凯青也不躲,夸张的垮着脸道:我哪里敢欺负她。
只要她不欺负我就差不多了。
哪次不是她说要月亮我绝对不敢给她摘星星?就怕我刚摘了月亮她就嫌弃没有星星闪烁了。
艾芬踹了他一脚,不理他。
对梦圆笑道:你家于松呢?梦圆紧挨着她坐下,得意的看了阳凯青两眼,方道:我公公晚上要先上船,他去挨训去了。
三个人一起说了会儿话。
长贵就打听了来回禀,道:回老爷夫人话,已经打探清楚了。
魏老夫人和二老爷搬到了南门口的枣子胡同,门口有棵老枣树的就是了。
说完就立在那里等主人家吩咐。
阳凯青看着妻子,心里明白妻子对母亲有怨言。
不说是妻子,就是他自己也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也颇有微词。
可是让他扔下不管,他又确实做不到。
艾芬不为所动,半晌起身进了内室。
众人听见里面传来磨墨的嚯嚯声,有点不明所以。
阳凯青此刻可不敢进去触霉头,只能拿眼神向梦圆求救。
梦圆趁火打劫,低声道:我要去游西湖。
阳凯青一怔,遂苦笑点头。
梦圆这才起身去内室。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艾芬就拿了一封信出来,交给长贵,眼睛却盯着相公看,道:使人送到二房去,一定要送到魏老夫人手里。
魏老夫人要是问起,就说老爷身体不好,我实在是走不开。
又不是去借银子,干嘛上赶过去?这是给二房送银子,魏氏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长贵答应了下去,找了个稳妥的人去送信不提。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魏氏就匆匆赶了来。
艾芬和梦圆两人挤眉弄眼,还是银子的面子大,不然可不容易请得动她。
交代完了注意事项,魏氏得知大房明日巳时就要走,忙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巳时一定前去送行。
本来今天晚上也应该设宴饯行的,只是凯青出门多有不便,就不讲究这么个虚礼了。
交代完了,魏氏心满意足的抱着小匣子离开。
梦圆打开魏氏拿来的食盒,啧啧道:哎呀,魏老夫人这次真大方!终于不是素点心了,有肉——!吃过晚饭,长贵刚指挥着家人开始搬东西,就来了几个觅汉。
说是西王府的沈夫人叫来帮忙的。
上来就说要用担架抬两位老爷上船。
周嫂子上前,掏出十两碎银子,道:怎么敢麻烦各位老爷抬他们!怕是要折寿的。
不如雇辆马车将他们送过去,倒还便宜些。
又摆出一席酒,都是上好的肴馔,又有三四年陈酿的花雕,几个觅汉就忘了要帮忙的事情。
由几个小厮陪着,吃到三更才散。
这边家人们加紧将东西搬上船,将主人家也接上船。
艾芬到了船上,有点睡不好。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听见外面有水声、小声说话的声音。
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已经能视物了。
看相公睡的正香,她就轻手轻脚的披了件衣裳出去。
甲板上,小梅和小雪两个人正在起炉子烧水。
小梅看见夫人出来,忙丢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扶着。
艾芬问道:什么时辰了?小梅摇头表示不知道。
小雪拿了个硬板子扇炉火,抬头看了眼晨曦,道:卯时二刻是有的了。
艾芬点点头。
小梅将艾芬扶到一旁坐下,下去打了凉水上来,兑上吊子里的热水给她洗脸。
帕子盖到脸上,艾芬才算彻底的清醒过来。
阳凯青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的去搂妻子,不想摸了几下都落了空。
睁开眼睛去看,发现枕畔空荡荡的。
忙起身出去,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才舒了口气,嗔怪道:怎么不多睡会儿?睡不着。
艾芬洗完了脸,小梅将水倒掉,又重新打了一盆凉水给阳凯青洗了脸。
艾芬用手肘撞他,道:快回屋里去,小心让人看见。
过几天再想办法让你出来透气。
吃过早饭,艾芬站在甲板上吹河风。
发现河里停满了大小的船只,延绵得有二三里路的样子,颇为壮观。
看得正出神,河岸上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喊道:请问上面的姐姐可是阳凯青老爷家的家眷?那管家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两旁几匹骏马,旁边站着几个管家。
后面另有两辆普特马车。
艾芬顺着声音看过去,明白这是沈淑珍来了。
小梅赶紧答应一声,吩咐船家将吊板放下。
周嫂子母女听见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三人一起下了船板。
沈淑珍方笑着从马车里出来,道:我们王爷问奴家,缘何金日总不在家?奴家不敢欺瞒,就将两位姐姐的境况说了。
王爷听后怜惜姐姐身世坎坷,特许奴家前来替姐姐们践行呢。
艾芬三人当场差点摔到地上。
看来这沈淑珍又利用了她们一把来固宠,只是不知道在沈淑珍嘴里,她们都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了。
等艾芬三人走近了,早有丫鬟用小盘端上几杯酒来。
沈淑珍端起其中一杯,笑道:既是为姐姐们践行,奴家就先干为敬了。
梦圆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端起酒杯就要喝。
艾芬右手上去端酒杯,趁沈淑珍的注意力在她右手的间隙,左手在下面飞快的扯了下梦圆的衣襟。
沈淑珍要对她们不利,只怕这酒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沈淑珍看见了,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放心,这酒毒不死人。
笑得手里的酒杯都掉到了地上,啪的一下就碎了。
沈淑珍止住了笑,拍了拍手,后面一个面无白须的中年男人上前,手里捧着的托盘盖了张红帕子。
艾芬三人举着酒杯,不明所以的看着沈淑珍。
沈淑珍伸手揭开那张红帕子,露出里面一锭一锭,排得整整齐齐的雪花细丝纹银。
沈淑珍示意管家将银子送上前去。
小梅不敢收,看向夫人。
沈淑珍见状,轻言细语道:拿着,这可是王爷赏赐给你们的。
小梅这才收下银子。
艾芬三人不情愿的下跪。
沈淑珍虚扶了一下,看着她们磕了头方道:咱们姐妹何必讲这些个虚礼?快把这就喝了才是正经的。
沈淑珍越是催促,再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艾芬三人越是不敢喝。
沈淑珍变了脸,哼道:这酒可是王爷赐下的!不喝可不行啊。
艾芬三人无法,只得仰头一口喝下。
沈淑珍这才满意的笑道: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沈淑珍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好像她特意来一趟,就是让艾芬三人喝这酒一般。
梦圆吞了吞口水,道:这酒不会有毒吧?看向母亲和艾芬。
艾芬心里也没底,不甚确定的道:应该不会吧?远处又来了几顶青布小轿。
到了跟前,轿子里传出阳凯梓的声音:到了,到了,停,停下来。
轿子停了,魏氏和阳凯梓走了出来。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魏氏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只背了一席酒,替你们送行吧。
后面几顶轿子里走出来几个女眷,手里都捧着螺钿小盘。
魏氏指挥他们将东西送上船,又和艾芬说了几句话,哭道:不论到了哪里,多给我们写信,有空还回京城来看我们,啊。
这几句听着还有点真心的意味,艾芬也红了眼,哽噎着答应。
阳凯梓惦记着刚认识几日的一个寡妇,在一旁踢着小石子,不甚耐烦的道:好了,别哭了。
扭头对艾芬笑了笑,嫂子快回船上去,巳时快到了,别误了吉时。
艾芬认出这一干女眷里有一个是徐婉,道:我和徐姨娘有几句话要说。
将徐婉拉到一旁悄悄的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道:没料到你会来,身上只带了这么多了,你别嫌弃。
徐婉推辞不要,艾芬道:快收着!女人家哪里能没个钱使?这银子你留着买几亩地,平时用个针头线脑的,不也便宜?言罢就抽身离开,上前恭敬地朝魏氏磕了三个头,道:母亲多保重,儿媳去了。
船离了港,又是顺风,一个时辰就将京城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艾芬三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就怕那酒有问题。
梦圆忽然觉得很口渴,浑身都燥热了起来,道:这船上怎么这样热?手不由自主的将领口拉开。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 谁啊谁 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四章梦圆一说热,艾芬、周嫂子、柳妍三人忙抬头,看见她面色潮红,眼含氤氲。
柳妍毕竟见识不同,一看之下就变了脸色。
周嫂子心里也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拿手扇了扇风,附和的点头,道:是啊,怎么这么热?转眼看见艾芬,芬儿,你脸怎么也这么红啊?本来脸就红,因她心里有那种想法,更是酡红起来。
柳妍望向嫂子,发现嫂子用手扶着喉咙,时不时用舌头舔嘴唇,眼神迷茫。
柳妍心里一惊,她已经可以确定了,嫂子她们确实是中了媚药!艾芬只觉得一股燥热从心里钻出来,浑身上下被烈火炙烤一般不舒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明所以。
柳妍连忙大喝一声,道:嫂子,你怎么样了?艾芬使劲甩了甩头,觉得稍微清醒一点,心里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冲着屋外唤道:小梅,快倒杯凉茶来。
船已经驶出了运河,到了海上,小梅和几个侍女都站在船头看着海。
听见夫人叫她,忙答应一声进屋。
梦圆听见凉茶,心里一阵渴望。
抓着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白水,本想递给艾芬,却鬼使神差的掬起白水拍脸。
梦圆被这凉意以刺激,恢复了一点神志,讪讪的重新拿了个杯子,努力克制住心里不断升腾的燥热,道:我再给你倒一杯啊。
哪知道手不听使唤,一壶茶水就倾在裙子上。
茶壶也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小梅进门刚好看见这一幕,差点尖叫出声。
上前拿了块帕子替梦圆擦拭,道:梦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梦圆迷蒙着眼睛,反手抓住小梅的手,将脸贴上去,一丝清凉传过来,梦圆看清楚是小梅,忙将小梅的手甩开,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双手更是不停地拨拉衣领。
艾芬用拳头捶了下脑袋,力图保持清明。
她前世电视、小说,将这种桥段看得多了,苦笑道:好狠毒的沈淑珍!居然在酒里下春药!柳妍知道这事自己帮不上忙,连忙道:快去将你们老爷和于姑爷请过来。
小梅捂着嘴巴,飞也似的去了隔壁屋子。
阳凯青抓着于松,两人正在核对近日卖田产、地产、房产的账目。
小梅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老爷,于姑爷,夫人她们,她们不大对劲……于松早就算得不耐烦,将手上的明细账本一合,对小梅笑道:怎么了?慢慢说。
小梅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跺脚道:老爷、于姑爷,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阳凯青担心妻子,霍的起身,走到门口方想起来他还见不得光。
对小梅苦笑道:你带几个丫鬟过去,将三位夫人都请过来吧。
小梅跑到甲板上,找到几个在船头看风景的丫头,叫道:小雪、小桃、招弟、小红,你们几个人快来帮我!柳妍见屋里有一小罐凉水,忙拧了几张帕子给三人敷脸。
艾芬和周嫂子两人还好些,勉强压制得住,不至于失态。
梦圆生性好动,之前又和丫头们在甲板上跑进跑出,药效就发挥得快些。
此刻梦圆心里又痒又热,难受得恨不得将身上那层皮剥了。
柳妍顾得了这个,又顾不了那个,偏生女儿妞妞又拉了,躺在床上直哭。
偏梦圆又自顾自地将罩衫脱了,露出里面香艳的鸳鸯戏水的里衣来。
柳妍只得扔下其他人,将地上的罩衫捡起来替梦圆穿上。
好在小梅带了几个丫鬟前来,不然她真的快要招架不住了。
几个侍女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由呆了。
柳妍替梦圆穿不上衣服,吼道:还不快上来帮忙!小梅反应过来,忙招呼众侍女上前,众人七手八脚的替梦圆将衣服穿上。
柳妍这才喘了口气,去替女儿换尿布,指着艾芬、梦圆两人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将她们送到她们相公那里去。
小梅和小雪一左一右架着夫人,小桃、小红和另一个丫头架着梦圆,招弟上前去搀扶周嫂子。
周嫂子推开她,道:去找根绳子将我绑起来。
随着说话声,嘴角流出一丝血来,原来周嫂子为了保持清明的神志,不惜咬破舌尖。
招弟不敢动,望着屋里唯一正常的柳妍。
柳妍放下女儿,连忙道:快去找绳子!又对呆住了的其他侍女道:快把她们两个扶到舱里去,妈妈就留在这里我照顾!小梅几个人连拉带拽的将艾芬、梦圆两人拉出房门。
艾芬回过头,用最后一丝神志,对柳妍道:妈妈就托付给你了。
柳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也顾不得擦,郑重的点头道:你放心。
艾芬得了这句话,放心的放逐自己迷失心智。
阳凯青、于松两人听见船头屋子里传来的动静,急得几次三番要冲过去。
正好姚氏听见响动过来问话,死命的将两人拦住了,道:你们快别过去了!不然我们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不就白费了?就在两人快忍不住之际,众侍女方将他们的妻子扶着过来。
于松站在门后,瞅准了妻子,伸出手去将她拽进屋子,问道:梦圆,你怎么了?看见妻子衣衫凌乱,脸色潮红,忙扶上妻子的额头。
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梦圆迷糊之际,拉着于松的手往下滑。
于松当即也脸红了,抬头朝阳凯青望去,傻眼道:阳兄,这怎么办?艾芬此刻躺在相公怀里,顾盼之间,烟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
阳凯青抱着妻子,咽了一下口水,道:她们可能是中了媚药了。
那边梦圆的手已经不安分起来,在相公身上乱摸。
姚氏老脸绯红,捂着眼睛道:我去了,我去了。
扶着丫头的手走得飞快,就像后便有鬼追似的。
于松一把将妻子抱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先回房了。
顺着右边屏风转过去,进了里屋。
感觉到人少了,艾芬的手扶上了相公的脸。
小梅几个侍女涨红了脸退出,阳凯青想到周嫂子,忙道:周妈妈呢?她有事吗?小梅走到门口,道:周老夫人在柳姑娘那里。
忍着羞意,也,也有事。
阳凯青担忧的看了妻子一眼,道:那你们快过去帮忙。
小梅松了口气,退出房门,还体贴的替两人将门关好。
阳凯青抱着妻子,从左边的门进了卧室。
招弟找来了一根绳子,周嫂子对她道:快把我绑起来,绑得紧紧的。
招弟不敢,柳妍将绳子拿过来,狠心将周嫂子双手反剪着捆得严严实实,对招弟道:去叫家丁,帮忙把我屋子里的那个浴桶抬到这里来。
周嫂子勉强笑道:这下好了。
柳妍看她满嘴是血,怕她一会儿难受起来自伤,忙找了一块新的大手巾,将她的嘴堵上。
家丁抬了浴桶来,柳妍对他们道:去通知船家,下一个镇子停一下。
泡凉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还是尽快找个大夫来看比较合适。
小梅带着众侍女前来帮忙,柳妍吩咐他们,道:船上有多少水?都打来!家丁们拎着水放到甲板上,侍女们上前接着送进去。
柳妍和小梅两人抬起水桶从周嫂子身上浇下去,一会儿浴桶里水就满了。
安静了一炷香的功夫,周嫂子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柳妍和侍女们又将浴桶里的水要出来,送出去倒掉。
再换新的凉水。
如此坚持了一个时辰,船终于停了。
家丁拿着帖子,屁滚尿流的去请大夫。
大夫踩着湿漉漉的地板替捆成粽子的周嫂子号脉。
半晌,大夫摇头,道:这个药太霸道了。
小老儿没有把握能解得了。
不知大夫想到了什么,脸红道:你们去百草堂请那杜大夫,也行他有办法。
长贵送着大夫回去,又问到百草堂去请杜大夫。
不想那杜大夫看了之后也摇头,道:解不了。
这媚药太过霸道,要是不能阴阳调和……只怕有性命之忧……柳妍颓然的靠着木墙,看着周嫂子此刻难过得浑身抽搐,心里无限悲凉。
周嫂子守节二十多年,肯定是不会答应……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周嫂子死去吗?杜大夫不忍心,看见一旁的浴桶,道:城南三十里地有一座莲花山,山上有一个寒水潭,里面的水是山尖的雪水融化,冰凉刺骨……你们不如带她去那里试试,或许有可为也说不一定。
柳妍喜出望外,留下小雪招待杜大夫,让长贵租了两辆马车,带着大半的家人赶往寒水潭。
梦圆红着脸出了船舱,已是申时三刻。
杜大夫替她诊了脉,确定毒素差不多已解,不会有大碍。
得知母亲的情况不妙,就要去寒水潭看个究竟。
杜大夫也起身,准备告辞归去。
小梅红着脸道:还请大夫再多留片刻……杜大夫差异,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道:难道这船上还有人中了这媚药?小梅咬着嘴唇,为不可见的点了的头。
直到酉时二刻,艾芬才红着脸出来传饭。
看见一个大夫打扮的陌生人,羞红了脸。
小梅又请杜大夫替艾芬诊脉。
杜大夫号了一会儿脉,皱眉道:体内的余毒还不少啊。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 谁啊谁 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见不平事我肚子里的孩子……艾芬此时此刻最担心的便是肚子里的孩子,她知道,怀孕期间吃感冒药都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更何况这是春药。
杜大夫脸色凝重,道:若是一般的药物,老夫倒是敢打包票。
只是这药如此霸道,老夫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夫人肚中的胎儿。
艾芬垂下眼帘不说话,真是恨不得将沈淑珍掐死。
姚氏刚好从船舱走出来,听见这药对她孙儿可能有影响,当着外人就开骂了:沈淑珍这个不得好死的小娼妇!小心生儿子没屁眼!杜大夫尴尬的坐在那里,起身道:夫人体内残留的药效发作时,只需要再同房即可,不会对夫人本身造成任何影响。
背起药箱,老夫就告辞了。
打发走了杜大夫,厨房也做了汤点上来,阳凯青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方放下筷子。
见妻子心不在焉的用调羹搅着汤点,问道:娘子,你怎么了?艾芬放下勺子,将碗推开,摇头道:没什么胃口。
阳凯青紧张的上前,又是号脉又是摸额头,叫小梅:小梅,快,快去将大夫再请回来,夫人不舒服。
艾芬拦住他,对小梅道:别去了,我只是心里不快活,妈妈她们呢?小梅为难的看着老爷,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阳凯青明白事情有异,待要开头转移话题,妻子已经开口道:小梅,是不是妈妈出什么事了?艾芬从前看小说,里面总说某些厉害的春药,只要XXOO能解,不然就要其性命。
她和梦圆都有相公,自是无妨,周嫂子单身一人……想到此,艾芬变了脸色,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小梅奋起直追,阳凯青则去敲响了于松的房门,他现在这样见不得天日,太不方便了。
于松正睡得香,听见阳凯青说出事了,忙爬起来。
出什么事了?于松慌得只披了件衣裳就出门,阳凯青忙对他挥手,道:快回去将衣裳穿好,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于松胡乱将衣裳套上,到之前算账的大厅里,看见桌子上有一盆汤点,又有两副用过的碗筷,就端起盆子,用勺子吃起来,嘴里含糊的问道:说吧,什么事情?阳凯青坐到椅子上,道:找你来商量一个辙,怎么才能让咱们重见天日?将大船上上下下都找了一个遍,艾芬内心焦躁,厉声追问小梅道:小梅,快说,妈妈她到底怎么了?小梅看瞒不过去,将周嫂子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艾芬听到周嫂子的情况这般危险,当即就要去寒水潭,小梅怎么拦也拦不住。
小红抱着啼哭的妞妞来找艾芬,方替小梅解了围。
艾芬发现妞妞是尿湿了,忙回去替妞妞换尿布,抱着妞妞去找相公。
还要想一个办法,让那沈淑珍不好过才行!艾芬抱着妞妞进了屋子,气呼呼的挨着相公坐下。
阳凯青接过妞妞,逗了一会儿,问妻子道:芬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艾芬恨恨的点头,道:她沈淑珍不是最在乎名节嘛!那我们就让人去将她的父母找来,也来一个上京寻亲!在免费替她在京城好好宣传宣传!于松怔了一下,随即拍掌叫好,道:好,好!就这样!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了,看她怎么在京城存得住身!妹子,你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早不用啊?艾芬摇头,道:之前你们一直在牢里,我即便是有好办法,也投鼠忌器。
制造舆论不是一时片刻的功夫,而沈淑珍想要他们两人的命,却只需要一句话。
之后两人又被放了回来,一家人都在京城,目标太过明显,也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他们顺利的离开了京城也就罢了,谁料到沈淑珍非得弄出来一点事情才肯罢休。
这就是逼得兔子咬人。
阳凯青想了想,道:这事儿交给谁去办呢?我们不方便露面。
想到家丁里有几个伶俐的,道:不如叫几个稳妥的家丁,让常福带着一起去?三人一致通过,当下就叫来常福,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又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让他们下船去寻沈淑珍的家人了。
于松放下汤盆,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道:咦,这么半天,怎么没看见娘和梦圆啊?不提周嫂子还好,一提艾芬的眉毛又竖了起来,阳凯青赶紧安抚,道:不气,不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娘子大人,快帮我想想,我们两人怎样才能见得天日啊?艾芬瞪了他一眼,抱过妞妞出门去,站在门口又伸出头来,道:自己想办法!妞妞越哄越精神,大概是饿了,又开始哭。
只能抱着她来回的走,一直到天都黑了,柳妍才带着两个家丁回来。
柳妍累得瘫在椅子上,抱着女儿喂奶。
艾芬倒了碗白水给她喝了,问道:怎么样了?柳妍摇摇头,道:还不知道。
一会儿吃晚饭后我还要去趟,让他们多准备点饭食,我给带过去。
艾芬叫过家丁来吩咐一声,又道:我去吧,妞妞离不了人。
小梅想了想,道:夫人,你不能去,你体内还有残留的药力没发作呢。
万一在寒水潭发作了怎么办?艾芬皱着眉头,半晌道:你去船舱下面,把老于师傅请上来,晚上让他去吧。
大半的丫头都跟了去。
梦圆也在,不怕的。
吃过晚饭,老于师傅和两个家丁,找船家借了两个箩筐,担着饭食走了。
第二日一早,梦圆乌黑着眼圈回来。
艾芬则跟着马车去了寒水潭。
一直到下午,整整十二个小时,周嫂子终于缓了过来,比大病一场还虚弱。
请杜大夫号了脉,确定周嫂子身体没有大碍了,又买了几贴补养元气的药。
回船的时候,艾芬在路上遇见一个云游四方的高僧,带了回来替阳凯青、于松两人看病。
云游僧走的时候,艾芬带着所有家人送出了二三里地,方回转船上,吩咐船家扬帆开船。
从那之后,阳凯青、于松的病渐渐好了起来,偶尔也能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家好奇,偷偷的问下人,道:那两人是老爷?怎么之前一直没见过?下人先是念了声佛号,才道:你们不知道,那是我们老爷和姑爷。
极是和善的一个人,平常连只蚂蚁也不忍心伤害的。
谁知道就害了病,眼看就要不行了。
说到这里,下人顿了顿,看四周没有人,压低声音道:前两天我们夫人们中了毒,没法子解,不得已就去寒水潭泡了十二个时辰呢。
后来就遇见了个云游四方的活神仙,将我们老爷和姑爷的病治好了。
船家跟着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道:好人有好报。
我们也听说过有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医术极好,号称活神仙呢。
也合盖是贵府老爷们的造化,寻常人家求也求不来的机缘呢。
后来船家回了京城,有人来打听情况,船家拿这番话回复了暂且不提。
这一日就要到南京,两个大男人身体已经是彻底痊愈了,就不愿意再窝在船上,说什么也要去逛逛这六朝古都。
到了南京,已经是晚饭时。
只留了几个人在船上,别的人都跟着主人家去了南京城里。
一行人三、四十来个,远远望过去,黑鸦鸦一片。
梦圆一路走,一路念叨:南京最最有名的是鸭血粉丝汤,还有盐水鸭,不如我们晚饭就吃那个去吧?艾芬前世每次去磁器口玩耍,总要吃毛血旺。
想起那香辣的滋味,点头道:好,好,就去吃那个。
刚进城,迎面跑来一个小孩子,后面追着一个围着围裙,带着帽子的中年人,一路走一路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孩子太小,大概才五六来岁的样子,用手兜着衣襟,慌慌张张的跑着,没跑多远,从衣襟里滚出一个雪白的馒头来,那孩子见馒头掉了,忙停下来捡。
这捡馒头的功夫,小孩就被那个中年人追上了。
那中年人一手拎着他的后衣领,一手将那男孩衣襟里的两个馒头抢了回来。
那小孩身上的衣料朽了,稍微一挣扎,就被中年人顺着脖子撕了一大块下来。
中年人将手上的碎布扔了,顺手将小男孩推倒在地,上前就踢,骂道:小贼,敢偷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小男孩被踢了几脚,留出鼻血来。
也不管自己的伤势,将先前掉在地上的馒头抓到手里,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任由那中年人踹。
旁边围了一圈儿看戏的路人,都没有人上前去劝说。
艾芬看了不忍心,正要上去救人,偏又想起沈淑珍的前例,只拿眼斜看着相公。
阳凯青被妻子看得招架不住,连连摆手,道:我听娘子的。
旁边的梦圆早已经忍不住了,三两步窜了上去,护在那孩子跟前,道:不就是偷了你一个馒头吗?你至于将他踢死吗?那中年人停下脚,道:姑娘你不知道,这小贼忒可恶,经常在这条街上偷些馒头、包子之类的东西,是个惯偷!饶了他今天,明天他继续偷怎么办?梦圆将小男孩抱起来,道:你没看见他都吐血了!你怎么这么狠心?非要踢死他才甘心?中年人看那男孩子已经是口吐鲜血,害怕真出人命,骂骂咧咧的走了。
围观的人见没有稀奇可看,也都渐渐散了。
艾芬叹了一口气,看那男孩子已经昏了过去,认命的道:先找个医馆,替他看病要紧。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 谁啊谁 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有喜了抱着孩子去了医馆,大夫一面看一面摇头,啧啧道:这孩子伤得可不轻啊,肋骨都断了两根。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啊。
梦圆连忙问道:肋骨断了怎么办?大夫那个笔开方子,道:怎么办?养着呗。
在家躺一个月,啥也别干,再吃我这药,包他好了以后和以前一个样,活蹦乱跳的。
唰唰唰几下,大夫就将方子递了出来。
阳凯青接过看了看,一手好草书,只是看不懂。
二话不说,掏出了银子让学徒配药。
小男孩儿还没醒,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缩着躺在凉榻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瑟。
艾芬看了看相公,后者叹气,到医馆门口和家人们说:留下几个人,其他人自己逛去吧,二更之前回船上就行。
等他回到药堂里,艾芬已经是麻烦学徒去煎药了。
阳凯青先请大夫替妻子号了号脉,大夫再三保证艾芬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得很,他才肯罢休。
等地大夫替艾芬号完脉,于松将妻子拉到凳子上坐下,对大夫道:现在该轮到我娘子了,大夫,你看看我娘子,她最近老是觉得肚子不舒服,是不是吃坏了肠胃啊?老大夫仔细号了会儿脉,笑着对他道:恭喜小哥,你娘子只怕是有了身孕了。
于松、梦圆两口儿大喜,齐声问道;真的?艾芬听见这大夫的话说得甚是活动,忙问道:是不是日子太浅?还不能断定?老大夫微笑着摇头,道:老夫不是妇科大夫,只能确定十之五六。
又问了梦圆一些问题,老大夫点头,笑道:十之八九了。
阳凯青拍了拍于松的肩膀,道:好小子,有你的啊,这才几个月就有了。
哪像他,快两年了才有。
几个人和老大夫说笑了几句,学徒将药端了上来。
那小男孩儿还不曾醒来,众人不免担心,道:大夫,他怎么还不醒啊?老大夫笑眯眯的拿出一副金针,几针下去,小男孩儿就醒了过来。
哇哇的吐了两口血水,又倒了回去,疼得满头大汗。
小梅接过药碗,上前就要喂他吃药。
小男孩儿看了一眼小梅,又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挣扎着要起身,道:我要回家。
伸手摸了摸怀里,大惊失色道:我的馒头呢?艾芬上前将四处找馒头的小男孩儿轻轻按住了,道:你的馒头在我这里呢。
不过你要先把这碗药喝了,我才给你馒头。
小男孩儿摇摇头,道:我娘说,吃药得花银子。
我没有银子,我不吃药,你把馒头还给我,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娘会担心的。
阳凯青坐到小男孩儿身边,道:我们不要你的银子。
看那小男孩狐疑的看着他,指着妻子道,他是你娘的朋友,你先把药喝了,再带我们去看你娘好不好?小男孩偏着头,怀疑的看着他,半晌道:我不信,你们是坏人!是来抓我娘的!挣扎着就要走。
艾芬对他道:你看我们像坏人吗?小男孩又转眼看她,觉得这个人笑眯眯的很温柔,迟疑道:不像。
梦圆噗哧一声笑了,道:这坏人还有像不像的。
难道坏人还在脸上写‘我是坏人’这几个字吗?艾芬转过头去瞪了她两眼,转过脸又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道:乖,来把药喝了,然后让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小男孩儿觉得这个婶婶好温柔,就好像娘一样,不由得点头,皱着眉将药喝了。
道:好苦啊!小脸皱成了一团。
周嫂子怜惜他,想到女儿这么大的时候,病了要千哄万哄才肯喝药,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桂花糖给他吃。
于松抱着他,几个人顺着他的话找到了一个背街的小院儿,半路中,艾芬还特意去买了几个包子。
刚进小院儿,就摸黑走出来一个少妇打扮的人,问道:可是睿儿回来了?小男孩儿大叫,道:娘,是我。
少妇又上前几步,看见男男女女这么大一群人,吓了一跳,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又看儿子被人抱在怀里,顿时紧张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于松上前两步,将孩子还给她,道:我们只是路过的客人,看见你儿子被人打……说了一半,就想起刚才答应替小男孩儿保密的事情来,连忙闭嘴。
那妇人听见儿子被打,气得狠狠打了儿子两巴掌,道:是不是又去偷人家吃的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非得气死我……话没说完,那妇人就站不住,扶着墙,气得直喘气。
小男孩儿忙道:娘,娘,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娘……这一番折腾下来,又哇哇的吐了两口血水。
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光,艾芬他们猜想睿儿可能又吐了血,忙对那妇人道:大姐,你先别生气。
快将他带回屋里去,他受伤了,怕是又要吐血了。
啊!那妇人呆了,一把抱起儿子,飞也是的回屋。
艾芬他们也跟着后头进了屋,梦圆道:大姐,你怎么也不点盏灯啊。
黑暗中传来妇人不好意思的声音:这灯油刚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打。
梦圆就觉得奇怪,道:这么黑漆漆的多不方便啊,赶紧去打吧。
不然晚上啥也看不见啊。
唉,唉,谁扯我呢,别扯了。
让我把话说完……周嫂子很有点不想认女儿的念头,别过头去。
于松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去捂住妻子的嘴。
艾芬将吃的东西和药留下,又悄悄放了一两银子,省着点,也够这母子过几个月的了。
众人顺这门出了院子。
到了酒楼,梦圆还念念不忘,对相公道:刚才是不是你扯我来着?干嘛不让我把话说完?于松彻底没了言语,艾芬忙夹了一块鸭腿喂到她嘴里,道:吃饭,吃饭,谁也不准多说话。
吃晚饭大家回了船上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梦圆就叫嚷着:我们去看看那个叫睿儿的孩子去吧?然后我们去鸡鸣寺好不好?自从知道梦圆怀孕,于松简直就对她是有求必应,连连点头,道:好,好。
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个人吃了饭又去了小院儿,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院子,而是两间大屋宅子的中间夹着个小屋子,那母子住的就是就着那屋子后墙搭的一个小矮棚,简陋得可以。
那妇人认得她们的声音,忙将人让道屋子里去。
屋子里连张桌子都没有,难怪昨天晚上黑漆漆的进屋,也没有人碰到什么家私物件。
睿儿看见恩人来,就想起来磕头。
几个女人一起将他按了回去,道:躺好,不然以后落下个什么病根儿可不好。
那妇人家里只有两个碗,这么多人也不够,索性就不倒水了。
抱歉道:恩人来了,连杯水都没有,真是对不住。
似乎想起什么,忙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递出去,道:这药我们就收下了,只这银子万万不能要。
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稳站如泰山。
那妇人不知到银子是哪一位的,又见这一伙子人看起来穿戴都差不多,跺脚将银子双手递到周嫂子眼前。
周嫂子将脸别向一边,正好看见女儿在门口研究织布机,还拿起梭子想要摆弄两下。
周嫂子生怕女儿粗手粗脚将别人吃饭的家伙弄坏了,上前将梭子抢下,又看了看那织出来的布,赞叹道:小娘子好俊的功夫!那妇人微微一笑,有点自豪的意味,道:夫人夸奖了,小妇人受之有愧。
周嫂子自从到了阳家,就再也不曾摸过织布机。
梦圆和艾芬两人,更是不会摆弄织布机。
也就看不出这布织得好不好了。
不过既然周嫂子说了,那就是好。
艾芬笑道:是织得不错,不如卖给我们吧。
那妇人连连摆手,道:这布是帮隔壁织的,夫人要是喜欢,过两日我再另织一匹送你如何。
艾芬忙不迭的摇头,要是因为她一句话,害人家节衣缩食可不好,忙道:既然没事,我们就先走了,那药记得按时煎给他服啊。
大家从睿儿家退了出来,去了鸡鸣寺。
艾芬看梦圆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不是你闹着要来逛的么?梦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绸缎,道:原来她家那么穷,连打油的钱都没有了。
艾芬也是叹气道:这是我们看见的,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接下来的几天了,几个女人买东西都不约而同的节制了些,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以前都是要买的,现在也都咬咬牙不买了。
在南京的最后一天里,几个人玩得挺晚才回船。
刚吩咐船家开船,就有丫头捧出一块布料,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一两的银块。
那丫头道:夫人,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来了个妇人,留下这个东西就走了,只说夫人看了就能明白。
几个面面相觑,艾芬拿过布料一看,居然是丝绸的。
懊恼的拍脑袋,道:都怪我,非说买她的布做什么!赶了几天的工不算,就怕她连丝都是赊来的。
看向相公,道:这可怎么办?吩咐船家停船,艾芬几个人又摸黑去了那妇人那里。
这次大家学聪明了,从船上带了灯油过去。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 谁啊谁 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七章 姐妹再见艾定国带着孙子在码头前面的凉棚里喝茶。
自从他收了信,得知侄女要回芙蓉城安家,就天天来这码头候着。
爷孙俩一直待到日暮,茶棚老板换了盏茶上来,笑道:这位爷,这要回来的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劳累冶天天在这里等着?艾定国涨红了脸咳嗽了两声,如今家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他手上又没有闲钱和昔日的朋友一起耍了,只能在家含饴弄孙罢了。
听得侄女要回来,妻子就天天都在他耳朵跟前念叨……他索性就出来了,到底得个清净。
茶棚老板是做生意的人,知道人这是有难言之隐,忙转移了话题,道:不打扰爷喝茶,小人先忙去了。
艾定国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看来今日又白等了。
将在一旁和老板儿子一起玩儿泥巴的孙子拉过来,笑道:乖孙子,走,咱回家去喽。
这码头在城外,再晚点的话,城门关了,他可就回不去了。
将孙子架在肩膀上,艾定国付了茶钱出来,远远看见十来只小船逆水而上。
心里猜想会不会是侄女,脚下就不由得朝河边走去。
芙蓉城的城墙已然在望。
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站在船头,心里涌起了一股游子归家的心情。
阳凯青猫着腰,从船篷里钻出来,握着妻子的手,笑道:是不是很感慨?艾芬点了点头。
梦圆指着远处的城门,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又酸又涨的,难受得紧。
要说这芙蓉城,我和芬儿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还比不上生活了两年的京城熟悉……咦,芬儿,你快看看,那人怎么那么像咱家二老爷?艾芬顺着她的手望过去,点头道:还真是。
转头吩咐船家,船家,麻烦你再驶快点。
船尾传来于松的声音,道:这桨不是那么好摇的,没有倒着走就不错了。
已经是最快的了,再快就没有了。
他们从沱江渡口换的小船,于松见了船家摇橹新鲜,非要去试试。
众人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去摇桨,这船就行得和个蜗牛似的。
艾定国已经是看见了侄女,连连挥手:芬儿,这里,这里。
又教孙子喊三姑姑。
船靠了岸,不等停稳,艾芬就扶着小梅的手下了船。
对二叔道两个万福,喊了声:二叔……艾定国连忙搀扶她,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见她虽然衣着朴素,用料却甚好,不像是在京城里过不下去了才回来的,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其他人也赶紧过来给他见礼,阳凯青按照翁婿之理拜谒。
艾定国看见柳妍抱着孩子,狐疑道:芬儿,这是你的孩子?咋没听你提起呢?心里以为这柳妍必是阳凯青的妾,脸上就不好看起来。
柳妍是什么人,只消看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涨红了脸站在那里,艾芬见状忙道:二叔,这是我相公的妹子,因夫家没人了,跟着我们过活。
艾定国这才欢喜的拍了拍阳凯青的肩,笑道:好,好!比我当初好。
又让孙子喊姑姑、姑父。
那小孩儿就牙牙学语道:嘟嘟、嘟嘟。
艾芬正是稀罕孩子的时候,将他抱过来,问道:这是三哥家的孩子?小名念哥儿的?顺手就将身上经常佩戴的玉佩取下来给他。
艾定国见了,连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
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两天就摔了,快收回去吧。
伸手就去拿孙子手里的玉佩。
小念哥儿手里拿着东西就不肯撒手,艾芬连忙道:不碍事,这玉也不是什么好的,摔了就摔了。
亲了一口外甥,朝城里走,道:告诉姑姑,今年几岁了?艾定国连忙跟上。
船上的家什物件自有阳凯青带着家人料理。
艾芬逗了一会儿外甥,道:二叔,之前寄给你的信都收到了?艾定国点点头,道:都收到了。
宅子也寻了好几家,就等你会来看,满意哪家就买哪家。
这几天就还住原来你爹娘那院子吧。
艾芬依从的点点头。
买宅子动辄千两的银子,二叔又不当家,要他拿银子出来先垫着,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离开了两年,反而让她将许多事情看淡了。
没什么是不可释怀的,何况她这个二叔虽然不大靠谱,心里却是疼她的。
当初替嫁一事,也是李氏背着他一手促成的。
艾定国背着李氏还特意找个她两次,她当时只当他们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都是演戏……不想艾定国是真心的希望她过得好。
迎亲当晚那两千两银票就是证明。
艾定国从来没有管过家,管过铺子,那两千两银子,只怕就是他全部的积蓄了吧?艾芬笑着进了城门,见守门的士兵就要关城门,忙道:麻烦几位差爷稍等片刻,一会儿还有人进城。
一旁的小梅就给士兵头儿递上一封银子,又给其他士兵递上几十个大钱。
艾芬笑道:几个小钱,差爷们留着吃茶吧。
大兵们得了钱,连说无妨。
艾定国在一旁看得叹气,好大的手笔!这么一会儿功夫,只怕就送出去了十来辆银子,够平常人家吃几个月了。
想当初,他也是不将这点银子放在眼里的。
两个人站在一旁说了会子话,阳凯青就领着家人还有码头上的挑夫,搬着家私物件进了城。
阳凯青看见妻子,,忙走过来问:芬儿,这些东西搬哪儿?艾定国连忙接口道:侄女婿,宅子还没头呢,先搬我家去吧。
早几天就差人将院子打扫出来了。
阳凯青看见妻子神色没有异常,就让长贵去叫车。
又回到了以前居住地小院子,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无限感慨。
艾芬和梦圆两人还抢着去院子里的池子看睡莲和金鱼。
结果只看到了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接着两人又去踩那块松动的台阶,发现台阶依然如故,笑容才重新爬回两人的脸上。
几个人点着灯,打水收拾了一下,李氏就派了贴身丫头秋菊来请阳凯青、艾芬小两口儿吃饭。
艾芬靠在以前的床上,浑身发懒,就不甚想去,阳凯青道这刚回来,自然是要去请安的。
看了眼那小丫头,小声道,别让人家挑出咱们地错来。
过两天找到宅子,咱搬了就好了。
到时候,你乐意来走动就走动,不乐意就算了。
艾芬叹了口气,喊道:妈妈。
周嫂子从外进屋,听说是李氏来请他们吃饭,艾芬不乐意去,连忙道:你去吧,不妨事。
厨房里地家什都还用得。
船上买的米面也都还有,我们几个凑合着吃一顿就行。
艾芬这才起身,懒洋洋地跟着秋菊去了大饭厅。
进了屋之后,她发现她那二姐和二姐夫一人坐在堂东,一人坐在堂西,气呼呼的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艾芳看见三妹进来,眼睛就挪向了一旁三妹身旁的男子。
阳凯青是北方人,身形本就高大,加上收拾得甚是干净利落,自有一股阳刚之气,比起川地的男儿别有不同。
看完妹夫,艾芳的眼神接着又挪回到相公身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好在三妹身上并无多余饰物,头上戴的还是当年那根玉簪,她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心里就觉得好过一点。
两对夫妻相互见过礼,分宾主坐下。
郝世伟看看艾芬,成了亲的女人都将青丝绾起来,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蛋,并不比妻子逊色。
看着性格又温柔,就有点怀疑当初怎么就没看上她?郝世伟、艾芳两口儿各怀心思,一个盯着艾芬猛瞧,一个盯着阳凯青不转眼,就让阳凯青两口儿觉得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艾承辉带着妻子许氏,艾承君带着妻子王氏,艾定国带着孙子念哥儿,李氏牵着孙女瓶姐儿进来。
阳凯青、艾芬两人和他们一一见过。
事隔两年,艾承辉看艾芬还是不甚顺眼,言语甚是冷漠。
只艾承君夫妻因儿子念哥儿得了见面了,带他两口儿亲热些。
李氏还是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见人来齐了,吩咐开饭。
李氏、卫氏两位姨娘已经不用在跟前服侍,艾承辉一人就有三个妾,加上他兄弟两的媳妇,五个人服侍足够了。
艾定国今日快活,对两个儿媳道:都坐下,都坐下,让下人们服侍就好了。
李氏看了他一眼,他才醒悟过来,如今府里可没多少下人了。
住了口,由着儿媳布菜。
两位嫂子都在布菜,艾芬也不好意思闲着,就要起身帮忙。
阳凯青拉住她,对她道:你有孕在身,又舟车劳顿,且歇着吧。
叔叔婶婶不会怪罪的。
本应该是悄悄话的,阳凯青偏说得大声,合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羞红了脸,娇嗔了他一眼,两人一副甜蜜恩爱的模样。
艾定国看他小两口恩爱本就满意,又听道阳凯青一席话后,更是觉得快活,连声叫好道:好侄女婿,今天晚上我们翁婿两个不醉不归!就吩咐将小盏换成大碗。
厅里众人也纷纷向艾芬道喜。
独艾芳看见他们小两口恩爱,心里很是嫉妒。
她听爹说这阳凯青一房妾室都不曾纳,就连陪嫁的梦圆也都嫁了他人,哪像她相公,家里小妾通房一堆,天天和她置气。
郝世伟看见妻子变了脸色,心中恼怒,小声道:你发哪门子的酸?我知道那本来应该是你的夫婿。
只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可别忘了,郝夫人!说完看也不看妻子,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童年和艾承辉一起吃饭的经历,让艾芬有心理阴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点什么意外状况。
席间又觉得老有人打量她,再加上饭菜做得也不甚合胃口,她扒拉了两筷子就没了胃口。
阳凯青也觉得被二姨姐盯着,浑身不自在,看妻子不曾动筷,就道:芬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偏又让艾定国听见了,忙道:不舒服?是不是累着了?侄女婿,快将她扶回去休息。
阳凯青两口儿暗地里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艾定国不放心的追上来,道:要是不舒服就叫人去请大夫,千万别硬撑啊。
阳凯青两口子回了院子,周嫂子他们刚开吃,看见他俩回来,周嫂子笑道:亏得我做得多,快来吃吧。
一家人和乐着吃了晚饭。
|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 谁啊谁 手打,转载请注明|第一百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回到芙蓉城的第三天,阳凯青和于松两人就张罗着买新宅子,之前艾芬信里没说明白,艾定国看的宅子都是独门独户地。
如今他们两家想要比邻而居,就得从新看房。
看来看去,也没有太合适的。
最后还是几个女人商量,干脆买个大宅子,两家各占一半,还省得打通了。
当真就买了一个七进的大宅子。
阳家、于家各三进,多出的那进酒归了周嫂子和柳妍居住。
买了房子的当天,阳凯青酒招呼着要搬家。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二姨姐那幽怨的目光了。
艾定国看他们买到了房子,两家相距也不远,就由着他们搬家。
搬家之前,阳凯青和艾定国两人在书房谈了半天。
出来后,两人的神色都很复杂,阳凯青径直走到妻子身边,定定地看着她。
艾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道:给了?她昨晚和他商量,二叔手上连个闲钱也没有,平常出门想给孙子买几块点心都不行。
反正他们现在也不缺银子使,不如将当初那两千两银子还给他。
阳凯青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道:给了。
只要了这么多,多的说什么都不要了。
不过也不怕,咱们既然在芙蓉城安家,以后多照顾着点就是。
这么夜少不了二叔一碗饭吃。
艾芬点点头,拉着他一起去辞别了李氏,又去两个嫂子屋里坐了会儿,赶在中饭前走了。
我们走着过去吧?艾芬看着相公,她想去当初父亲经营的铺子看看,还想去当初父亲带她去的那家茶楼坐坐。
阳凯青笑着点头,道:让她们先回去吧,我陪你逛就是。
偏老于师傅耳朵尖听见了,凑过来说:我也要去逛,正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租也罢典也罢,再开个饭馆好趁生活不是。
这事儿他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于师傅是个老实人,总觉得整日坐吃山空,心里着急。
当下三个男人就在一起商量着开饭馆的事情,不大一会儿连饭馆地名字都想好了。
艾芬失效地看着他们,转过头看周嫂子她们,道:妈妈,梦圆,柳妹子,他们男人要赚钱养家,这么女人也要赚点脂粉钱使才好。
柳妍笑着摇头,道:此事还是嫂嫂拿主意吧,我打个下手就行。
有事情让她做了,也等得她老觉得自家白吃白喝地。
梦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他们男人开酒楼,咱们就开点心铺子吧?再不然咱们也开酒楼?周嫂子考虑的比较实际。
要是买两个庄子,日常所需要的粮食蔬菜倒由庄子供给,倒比日日买的划算。
因道:先买两个庄子吧。
芙蓉城里地水田多,还可以挖个池塘养些鱼虾,吃不了也可以卖。
艾芬想了下,道:好,那就先买两个庄子。
梦圆连看见前面地茶肆,道:明前雨露到了!茶肆的紧邻,原来艾定邦经营的南北杂货铺子已经做了书屋。
中饭时,书屋里只得几个伙计和正在翻书看的老板。
艾芬快走几步,看了半晌,就一种物是人已非的沧桑感。
失了兴致道:咱们回家去吧。
阳凯青正和于松他们聊的火热,闻言赶紧快走两步到娘子跟前,道:咱们了?是不是不舒服?书屋的老板看见艾芬盯着他的铺子看,脸上的表情又是嗔又是怒地,慌忙迎出来,问道:这位夫人,小店可有什么不对?梦圆瞪大了眼睛,指着那老板道:茶老板!怎么是你?怎么改行开起书屋来?茶老板看了他们半晌,道:这位夫人,恕老可眼拙,请问……梦圆笑道:你不记得我们是正常的。
小时候我们老爷经常带我们去你的茶肆喝茶。
我们老爷你认得的,姓艾,家住桂花街的那个。
朝艾芬怒了努嘴,道:这就是我们老板的女儿。
茶老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故人之女!来来,去我茶楼喝茶,老伯我请客。
吩咐伙计看店,就引着艾芬一行人上了茶楼。
众人重新见了礼,小儿端上茶来,说起艾芬的父亲,双方都不胜唏嘘。
茶老板道:要说艾兄,为人最是和善不过的,从更不肯和人红脸。
又大方,遇着贫苦人家买东西,他就只收个本钱。
这条街上地生意人家,那个不合他相与?只可惜……好在侄女也长这么大了,艾兄他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
阳凯青看了看妻子,对那老板道:老伯也知道,隔壁那间铺子本事泰山生前所经营地,对内子来说意义非凡。
所以小声想将那间铺子买下来,不知道老伯肯不肯?茶老板大笑了几声,道:好小弟,一来就要做我的生意。
不过这事儿我看做不了主,那店是我一位朋友地。
他这几日有事不能来,央我帮忙照看一二而已。
艾芬闻言,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阳凯青不忍教她希望落空,忙道:那老伯的朋友可卖?麻烦老伯帮忙问一声。
我们是诚心实意想买,就算是价格高些个也无妨。
茶老板点头,道:行,等他来了我帮你们问问吧,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就是。
阳凯青连连点头,就将此事揭过。
又说了一会儿话,书店的的伙计来找茶老板。
众人顺势起身告辞,临走时阳凯青坚持要给茶钱,茶老板笑道:怎么都和艾兄一样,半点便宜不肯占别人的。
说完就收了个本钱。
众人辞别了茶老板,因艾芬没有什么精神头,就先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特别的顺心,买地、买庄子,开饭店,不到两个月时间,通通都弄了起来。
到了七月末,艾芬和梦圆两个人的肚子已长成了圆形。
艾芬挺着大肚子,夜晚总是睡不好。
白天就经常犯困。
这日午后下过一场雨,艾芬不耐烦在屋里坐着,就让人搬了一个躺椅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逮着阳凯青,非要吃樱桃。
樱桃本就是季节水果,那时节又没有罐头。
阳凯青在街上转了一圈,没法子,只好买了一堆别的水果。
想着出都出来了,就去铺子里转一圈儿。
刚到铺子坐下,就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说是要找周嫂子。
阳凯青问他们话,周嫂子的年纪、姓名也对得上,长相也形容得出。
就着着周老伯和周公子回了宅子。
那周老伯见了艾芬,忙忙的就要上去认孙女。
阳凯青一脸的无奈,道:周老伯,你认错人了。
朝屋里喊着:妈妈,快出来,有人来找你来了。
周嫂子正在屋里和柳妍两个人赶制小衣裳,闻言忙走出来。
周老伯看见女儿,激动地走上去,哭道:我命苦的女儿,爹总算是找到你了。
周嫂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地年轻的周公子一眼,冷哼道:找我做什么?不是只当我死了么?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进了屋。
当初周嫂子一个寡妇,又怀着孩子。
实在是熬不下去了,也曾背着后母回过一次家。
哪知道后母给她爹添了一个儿子,他爹就不认她这个‘有辱家门’的女儿了。
周老伯老脸一红,就想要跟着上去,道: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当初是爹不对,只是事情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砰的一声,周嫂子将门关上了,雌了周老伯一鼻子灰。
艾芬给相公使眼色,想让他先将周老伯请回去。
阳凯青已是看傻了。
他只知道周嫂子是妻子地奶娘,关于周嫂子做奶娘之前是做什么地,他虽然问过妻子,妻子不说,他也就不甚在意。
所以他遇着了周老伯,又确认了身份。
就本想着让周嫂子妇女相逢的想法带了来,那知道居然是这个局面。
阳凯青再傻也知道这里面有隐情,忙上去劝道:周老伯,不如你先回去,等我们慢慢劝劝妈妈。
等妈妈想通了,我们再送她回去看你好不好?不好!周老伯回答得斩钉截铁,冲着屋里喊:惠儿,惠儿,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
你把门打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周老伯脸上一喜,道:我就知道惠儿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我可是你亲爹……结果出来的是柳妍,臊得一旁的年轻人耳朵都红了。
柳妍出了门,径直走到艾芬身边坐下。
艾芬看着她,小声道:怎么样了?柳妍看了一眼周老伯,指着眼睛摇头。
艾芬得知周嫂子哭了,心里顿时就不耐烦,喊道:相公,相公。
招手叫相公过来。
阳凯青心里发毛,妻子这样叫他,就表示他要倒霉了, 也不敢挪动脚步,对周老伯道:老伯,你还是先回吧。
妈妈现在是我们家的人,她愿意认你,那我们就多门亲戚走动。
她要是不愿意认你,那谁也别想勉强她。
说完就喊人来家人,道:将周老伯和周公子送回家去。
周老伯还待不走,周公子已经是扔下他先行离开。
周老伯无法,对屋里的女儿道:惠儿,你先想想,爹过两天再来看你啊。
追着儿子出了府。
艾芬眼珠子一转,大声道:让门房的认清楚了,以后不准这两个人上门。
三人平心静气地看向周嫂子所在的房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树上知了的叫声。
阳凯青看向妻子。
艾芬将手一摊,表示没辙。
阳凯青又是作揖又是唱诺,才哄得艾芬松口,道:我要吃的樱桃呢?没有樱桃,有葡萄,将就吃吧?葡萄架上的结着一串一串的葡萄,被雨水冲刷后绿得发亮。
阳凯青站到石桌上摘了一串,亲自拿水洗了,放递到妻子跟前。
艾芬嗔了他一眼,道:去将井里浸着的西瓜捞一个起来切吧。
转身看向小梅,道:去将梦圆请过来。
这认不认周老伯的事情,还是要周嫂子母女说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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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周嫂子红着眼眶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梦圆偷偷给艾芬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到底是父女,没有做一辈子仇人的道理。
那周老伯也甚是认女心切,昨日临走之前说会再来看周嫂子。
今天早饭过后就又来了。
家丁们得了主人家的话,将他拦下,急急来后院报与主人听。
问清楚只得周老伯一个人前来。
周嫂子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那家人正要下去。
阳凯青叫住他道:且慢。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他对周嫂子道:妈妈别嫌我多事。
这亲自然是要认的,可是咱们也要想个法子试他一试才好。
周嫂子点头笑道:自然是要试一试。
好则罢,不好这么多年我也就这样过来了,早就习惯了。
众人听了也都点头。
艾芬道:妈妈,你还有我们呢。
要是周老伯只是本着认女儿而来,那自然是阖家团圆。
万一周老伯要是为着在女儿这里打秋风过来的,那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艾芬似笑非笑地看着相公,道:有什么主意你就说,别卖关子了。
阳凯青站起来对周嫂子作了一个揖,道:素来清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
一会儿少不得委屈妈妈一下了。
多少人为着这红白二物夫妻断情、手足断义、父母反目呢,所以这财帛也是试金石。
不用,一会儿我自由计较。
你们且看着吧。
周嫂子拉着女儿下去,找家人借了两身本色粗布衣裳,又将身上的钗环卸了。
两个人一个扮作婆子,一个扮作媳妇子出来。
众人看了都摇头,这平常不是婆子的人装起婆子来怎么也不像。
周嫂子又好气又好笑,道:人快来了。
你们快躲起来吧。
新家有一个供家人们亲戚来往的小花厅。
艾芬她们且笑且闹的躲在小花厅隔壁准备偷听。
家人将周老伯带到书房,他看见女儿已经是立在里头,旁边还站了大肚子的媳妇子,和女儿有六、七分相像。
他忙快走两步,道:惠儿,这就是我那外孙女?周嫂子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道:打听的还挺清楚。
说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周老伯涨红了脸,道:惠儿,爹是真知道错了。
当年你走了之后爹就后悔,本想去找你,只是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你继母刚生了你小弟,我实在是走不开……周嫂子抢白道:整整二十多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没有一刻走开的时候?周老伯无语,只反复说他知道错了,早就后悔了之类的话。
周嫂子不甚耐烦地挥手,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你就直接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吧?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还一堆活儿等着做呢。
周老伯吃了一惊,道:我怎么在艾家打听到三姑奶奶对你极好,吃穿用度都和主人家一样。
不仅如此,还说因你是三姑奶奶的奶娘,能做三姑奶奶一半儿的主……周嫂子冷哼了一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穿用度和主人一样了?我一个寡妇人家,又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谁家肯用我做奶娘?要不是老爷、夫人心善,赏我们母女俩一口饭吃,你今天想要认女儿,就去城外乱坟岗认吧。
这话是实情。
周嫂子眼眶红了起来,难道他当初就没有想过,将她赶出门外,是会让她和女儿活活饿死吗?周老伯语塞,小心地道:惠儿,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你吃不了苦会回头。
到时候就好让你改嫁……谁知道害你和外孙女吃这么多的苦头……说罢,后悔得老泪纵横。
半响,周老伯道:不如和爹家去吧。
爹以后好好补偿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吃苦受委屈。
周嫂子反问他道:家去?我和女儿可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既是姑娘的奴才,这里便是我的家,还能回到哪里去?周老伯再次无言,半响道:那,那赎身可以吧?对,赎了身就可以跟着爹家去了。
周嫂子看也不看他,道:我和女儿现在都是姑娘跟前得用的人,没有百八十两银子可赎不了身。
这么多银子你看有?周老伯舔了舔嘴唇,将手缩回袖子,起身匆匆走了。
周嫂子满脸失望地坐到凳子上。
她嘴上虽口口声声都是指责,心里却还是希望能和亲人团圆的。
只要有个台阶……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艾芬他们从后面出来,围着周嫂子坐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好。
倒是梦圆想得开,道小时候见芬儿不仅有娘还有爹,二少爷、三少爷不仅有爹娘,另外还有外公外婆。
我也抱怨过为什么独我就只有娘一个?要是我也有爹,有外公外婆那该多好?现在跑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公,我又觉得一点也不亲,和没有也没两样。
周嫂子勉强笑道:好了,我没事儿,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男人们都出去忙事,女人们则一连几天都粘着周嫂子,忙的她没功夫去想这件事才作罢。
这天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做活说话。
艾芬正给孩子做小衣裳,感叹道:可惜没有棉布了,不然用棉布来做小贴身的小衣裳是最好不过的了。
周嫂子道:回来的时候,我看南边也有不少种着棉花的。
不如到时候去买点现成的,回来自家纺吧?睿儿她娘的手艺好着呢。
几个女人讨论得正热闹,管家长贵来回话,道:京里的常福回来了。
正等着回话呢。
我让他先下去收拾干净了再来。
周嫂子她们都围了上来,艾芬道:快去请老爷和于姑爷回来。
就说常福来家了。
阳凯青几人得了话,立即赶了回来。
进屋就看见妻子和周嫂子她们坐在一起,常福坐在下面答话。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眉目之间都是欢喜。
他们走上去问道: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
常福见了男主人忙起来行礼,阳凯青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
快说说,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当日常福他们却寻沈淑珍的父母。
哪知道只过了两年,沈淑珍的父母为了寻找女儿耗尽家财,连居住的五进大院儿都卖了,只租了个小院儿过活。
到常福他们找上门带去有关沈淑珍的消息时,沈父、沈母开始并不相信,他们找了将近两年,一丝消息也无,早就已经绝望了。
后来确定确实是女儿,又是西王府的宠妾。
沈父、沈母两人无比欢喜,立刻就收拾了行李,变卖了家产,上京寻女儿去了。
沈父、沈母这次寻女儿很高调。
到了京城不多天,全京城的人都知他们是西王府小世子母亲的父母了。
沈淑珍恨的人不只是艾芬她们,还有自家父母。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父母让她改嫁,表哥就不会死,她也就不会投水,后来的一切理所当然也不会发生。
所以当沈父、沈母找上王府的时候,沈淑珍连见也没见一面,直接让人将她们赶出了王府。
女儿将父母亲扫地出门这件事情哪消一日就传得京城里所有人家都知道了。
紧接着就有知情人士说出,将沈淑珍当年私奔、做过胡商的小妾、又在花楼接过客这些事情。
流言传播的速度永远惊人。
没几日就传到了王府众位女眷的耳朵里。
因沈淑珍刚进王府就一举得男,最得老王爷抬举,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好容易有了这样好的武器,那些女人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
等这些谣言慢慢的淡出了京城人视线的时候,沈淑珍被西王府寻了个过,悄悄的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
王爷府里最不缺的是年轻美丽的女人,没过多长时间,沈淑珍就被老王爷遗忘在了庄子上。
沈淑珍自然是不甘心的,她可是有儿子的!只是没折腾两日,西王府就给她送去了三东西:毒鸠、白绫、匕首。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落幕。
艾芬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她早就考虑过沈淑珍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只是得知沈淑珍的死,却并没有让她觉得很快意。
越是皇室人员,却是注重名声。
沈淑珍非得拿儿子作势,这不是找死是什么?王府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孙有这样一个出身不甚光明的母亲。
所以事情闹开了,沈淑珍不过是个死字罢了。
怎么了?不开心?阳凯青发现妻子的异常,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开始她就想让我和于兄死在杖责之下,若不是我们命大,只怕早就死了。
之后又拿你们女人家最宝贵的名节来做文章……倘若他们当时真的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后果会是什么,简直不堪设想!艾芬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她父母。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良久,道:明天是八月十五,我想去给爹娘上坟。
阳凯青皱眉,道:你这肚子,稳婆说你就这几日了。
还是等等再去吧?他的话刚落,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梦圆就捂着肚子喊起痛来,看样子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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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得于师傅父子两骨头没有二两轻,就要飞到天上去。
事后艾芬去看她,感叹道:本以为你会在我后面,哪知道你居然就赶了先。
梦圆抱过儿子,哎呀一声,道:他太软了!怎么抱啊。
周嫂子横了女儿一眼,道:不是你那样抱的!要把脑袋拖住,对了,就是这样。
扭过头来看艾芬,道:你也不用羡慕,该是这两天了。
梦圆抱了一会儿,她儿子就尿了她一身。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给儿子换尿布,嚷道:太累了,太累了!这当娘真是不容易。
柳儿,我怎么看你每天都很闲呢?刘妍抿嘴一笑,温柔地看向一旁坐着玩耍的女儿。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全围着孩子转,欢声笑语不断。
长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个周老先生又来了。
见还是不见?周嫂子眉毛一竖,道:他还来做什么?不见!长贵并不退下,只拿眼神看艾芬和梦圆两人。
梦圆正在逗儿子,没接受到长贵的请求。
倒是艾芬看见了,心里却是很为难。
半响,她道:周老伯这次来做什么你们可知道?长贵舒了口气,答道:这次周老伯捧了银子来,说是要替周老妇人和梦圆姑娘赎身。
周嫂子激动了起来。
艾芬好笑地看着她,对长贵道:知道该怎么做了?下去吧。
长贵领命而去。
艾芬站起来,道:妈妈,这次看真得委屈你一下了。
周嫂子慌忙上前扶起她,刘妍将女儿托付给梦圆,也装作家人跟着去看热闹。
周老伯抱着个小包袱,跟在长贵后头进了书房。
艾芬正端坐在正中,慢条斯理地用茶杯刮茶叶浮沫。
周嫂子、刘妍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旁边。
周老伯行了礼,站在一旁。
艾芬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喝茶。
半响,皱眉道:怎么也不给周老伯上茶啊?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待客之道的?说完双眼就只看着周嫂子。
周嫂子巍然不动。
刘妍慌忙上前,道:婢子这给周老先生上茶。
艾芬将茶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茶盖子碰着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儿。
刘妍忙扯了扯周嫂子的衣裳,示意她赶紧去倒茶。
周嫂子依然不动。
艾芬发作起来,将前面的茶杯摔到她面前,周老伯忙上前两步,道:夫人请息怒,老可不渴,不用喝茶。
艾芬这才缓过脸来,对周嫂子道:就看在周老伯的面子上,算了。
周老伯,听管家说,你找我有事?周老伯将包袱放到桌子上开打,露出里面零零碎碎的银两、铜钱。
道:夫人,老可想接女儿家去,这里有八十两银子……艾芬流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周老伯察言观色,忙改了口,道:要是不够,请夫人说个准数,再容老可几日,一定凑齐了来。
艾芬看了眼周嫂子,道:周妈妈和她女儿可都是我跟前得用的人。
只是沃野不阻碍你们亲人之间团聚不是?这样吧,你拿一百五十两银子来,我就放她们母女家去。
周老伯听得一阵哆嗦,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咬牙跺脚道:那好,老可先回家去,过几日再来。
说罢就走了。
艾芬忙叫过长贵,让他使人跟着周老伯。
转过头来,看着周嫂子一脸的不赞同,道:妈妈,咱们是不是太狠了?万一把周老伯吓跑了……周嫂子心里也是有点后悔,硬撑着道:吓跑了最好!说完转身出去了,留下艾芬和刘妍两个面面相觑。
到了晚间,阳凯青听说了此事直摇头,只是做都做了,他也就不再说其他,将此事丢开了。
道:芬儿,今日你那二姐又来酒楼了。
自从他们的酒楼开张,艾芳就时不时地带着人去吃白食。
这倒也罢了,拢共没有多少银子,最要命的是,艾芳每次都会找借口去见阳凯青。
最要命的是,艾芳每次都拿那种似怨似喜的目光看着阳凯青。
害的阳凯青每次躲之不及。
他可不想给别人添加下饭的佐资。
特别是他和妻子的婚事,都足够说书的编成故事来说了。
艾芬闻言,嗔了相公一眼,道:你当初没和我二叔说清楚?阳凯青无奈地耸肩,道:说清楚了,我还和你二姐说了一遍。
只是她不肯听,我也没办法。
阳凯青看着妻子只顾咬着嘴唇笑,道:这几日我就不去酒店了。
我得守着我娘子,她快要生了。
梦圆生了孩子,于松就时常从酒楼里偷溜回来看。
老于师傅只管厨房,别的什么都不理,让阳凯青一个人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艾芬推了他一把,道:下人里有些也学的差不多了,提前让他们去店里帮忙也行。
另外再请两房长房先生吧。
你们做的帐目我实在是看不清。
第二天阳凯青将人调到酒楼,自家就回宅子守着妻子,整日里不是下棋就是看书,连二门也懒得出。
这一天刚起床,艾芬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皱着眉刚吃了早饭,下人就来禀报,说是郝夫人来了。
阳凯青替艾芬揉了半日的眉头,方醒悟过来,道:啊,是你二姐!我想起于兄找我商量酒楼的事情……急急忙忙从后门溜了出去。
艾芬看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心里算着临盆的日子。
照理来说早到了产期才对,怎么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艾芳跟在管家后头,一路走一路打量。
进了屋子,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普通,很是朴实。
架子上搭的两件衣裳也只是寻常。
靠窗台的柱案上养着一盆盛开的金桔。
屋子里并没有用香,只菊花淡淡的香味。
艾芬正半眯着眼靠在罗汉床上,看见二姐来了,也不起身,道:二姐来了。
你请坐罢。
我这身子日渐沉重,就不起身相迎了。
艾芳找了个椅子坐下,两个眼睛只在屋里打量,对她道:三妹,你怎么还是这么素净?这屋子里除了菊花,连个摆件都没有。
她只靠着,笑而不答。
艾芳打量完了屋子,对她道:三妹,你如今生活得不错吧?当年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嫁给谁受穷呢。
艾芬默然无语,不明白二姐这副施恩的表情从何而来。
当年她可是被迫嫁到阳家,虽然最后来看她是过的不错,可是当初谁知道?万一她嫁的人是阳凯梓这个混蛋呢?艾芳看她不说话,就有点不高兴,道:三妹,你怎么老不说话?艾芬皱着眉头,道:肚子有点疼。
正巧刘妍和周嫂子两人受阳凯青拜托,过来看她,刚进屋就看见她捂着肚子喊疼。
周嫂子就以为是艾芳招的。
小时候不论艾芬有点什么好吃点、好玩儿的,都让着这位二姑娘,结果让出毛病来了!周嫂子理也不理二姑娘,径直走到艾芬身边,问道:芬儿,你怎么了?艾芬勉强笑了笑,道:妈妈,我可能快要生了。
刘妍一听,忙忙得多她道:嫂子你快躺着,小梅快去叫稳婆来。
小梅飞也似的跑出去。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都忙碌了起来,没人有空理艾芳。
周嫂子忙了一通,回头看见艾芳居然还坐在那里,自顾自地看手指甲。
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周嫂子道:二姑娘,这里正乱,顾不上招呼二姑娘。
不如二姑娘先家去吧,改日再来。
艾芳变了颜色,冷眼看着周嫂子,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下逐客令?难道这就是你们阳家的待客之道?让一个吓人指手画脚?屋子里乱哄哄的一团糟。
偏这话让艾芬听见了,她忍着疼道:二姐,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
你当初非要悔婚他家,却让我这个无辜之人代你受过。
我是瞎猫遇着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要是我运气不好,万一……说道这里,艾芬就疼得实在说不下去了。
阳凯青从外走进屋来,道:二姐,我看芬儿名下叫你一声二姐,还请二姐拿出做姐姐的款儿来吧。
艾芳又拿出那种幽怨的眼神看他。
阳凯青索性说明白了,道:我和芬儿成亲第二日就分家,不过一千两银子、几亩薄田罢了。
就连房子都没有一间。
敢问一声二姐,这样的日子你可过得?艾芳不信,道:当初我舅舅可是说你们阳家金银成仓,奴仆成群,就是十辈子也吃用不尽!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阳凯青挥了挥手,道:内子就要生产,舍下恐怕招待不周,还请二姐家去吧。
艾芳涨红了脸,起身拂袖而去。
阳凯青在她身后面对着家人大声道:这个人都给我记住了!以后无事不准放她进门!艾芳脚下趔趄了一下,随后挺身出去了。
小梅将给梦圆接生的两个稳婆叫了来。
稳婆进屋就把闲杂人等赶出屋外,阳凯青站在园子里急得跳脚,对着窗户喊:芬儿,别怕,我在这里陪你说话。
也不顾众人在场,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说起:……芬儿,你知道吗。
那天早上你从雾中走出来,就好似被烟霞笼罩的仙女一般,就这样径直走到了我的心里……|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沙竭罗手打,转载请注明|http://www.g66w.com第一百三十一章 幸福在招手(大结局)艾芬疼的厉害的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亏得她有现在人的意识,怀孕后期知道多走动,也知道不能太营养过剩。
不然不知道多难生。
夫人你再使使劲。
两个接生的老娘努力教她怎么运气,怎么使劲。
艾芬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只觉得肚子疼痛难忍,使了几回劲,就浑身脱力地躺在床上喘气。
她要剖腹产!艾芬在心里哀嚎,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她真想喊不想生了。
良久。
两个接生的老娘惊喜道:夫人你再使使劲,快了,快了,都看见头了。
阳凯青在院子里说的嗓子冒烟,能当着人说的,他全都说了。
只能搓着双掌,一会儿站在窗户下跳着朝屋子里望去,一会儿在院子里转圈圈。
喊道:芬儿,别怕,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姚氏看得心烦,道:快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眼花的。
屋子里传来艾芬的惨叫。
阳凯青脸色惨白,极是想问母亲,是不是女人家生孩子都似这般痛苦?好半天,惨叫被婴儿的啼哭代替。
接着,接生的老娘抱着孩子出来,对着众人报喜,道:恭喜老爷,是个小官官。
母子均安。
姚氏一听是个儿子,笑容顿时裂到耳朵根上,对身旁的丫鬟道:赏,给我大大的赏!刘妍也是喜不自禁,一旁的小红早就递上一封二两银的封赏。
那老娘眼神就落到了阳凯青身上,只当这个当爹的赏的更多。
哪知道这个爹抱过儿子,看也不看她,大踏步朝房里走去。
不行,不行,还没收拾好呢。
老爷还是先出去吧。
阳凯青刚跨过门槛,就被推了出来。
他拔着门框,朝里喊道:芬儿,芬儿,你还好吗?艾芬正迷糊着,听出他声音里的焦急,忙安慰他道: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阳凯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对小梅道:快,快去将厨房里吊着的参汤端给夫人喝。
过得一会儿,屋子收拾好了。
阳凯青一阵风一样跑进屋,坐到妻子身边,拉着妻子的手,道:芬儿,这生孩子太可怕了。
你不知道,刚才我,刚才我真是害怕……艾芬示意他将自家扶起来靠在床头。
阳凯青忙拿了几个垫子垫在她身后。
艾芬此刻看着儿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嗔怪道:看你说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阳凯青看妻子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也将脸凑上去道:孩子他爹也要。
艾芬本想笑,又怕伤了他的心。
只得红着脸亲了一口。
阳凯青这才心满意足,准备下去,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料理些事情。
后日就是洗三,虽然就咱们自己人,也得做得像个样子才行。
还有满月酒、百岁酒……我先走了,你睡会儿吧。
不算不知道,阳凯青一算,就觉得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时间太紧迫。
阳府添了长子,阖府上下的家人,都得了一块料子做新衣,二百个大钱吃酒。
因此宅子里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
到了第二日,艾定国得知消息后,也抱着孙子前来看侄女,问道:这孩子叫什么?阳凯青想了想。
泰山泰水只得妻子这一个孩儿,如今这个孩子对泰山一脉意义也非比寻常。
因道:二叔,这孩子只得一个乳名,叫贤哥儿。
二叔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艾定国晓得是尊他为长的意思,欣慰地笑道:贤哥儿,好!希望贤哥儿长大了如这个‘贤’字一般,有德行,多才能。
至于名字嘛,我肚子里的墨水还没芬儿多呢。
你们自己起吧,免得我起个笑掉人大牙的名字出来。
阳凯青从一旁的博古架上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他道:二叔,这是我闲来无事拟的名字,你帮我们看看,挑一个好的罢。
艾定国拿过名册,看了半响,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实在不知道要选哪个才好。
最后他合上册子,对孙子道:念哥儿,来替爷爷翻下册子。
年哥儿听话的随手一翻,艾定国就在翻开的那一页信手一指,道:就是这个吧。
叫少卿。
阳凯青看他这么儿戏,有点哭笑不得。
好在名册里面的名字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不至于太出了格。
道:行,就听二叔的,少卿就少卿。
艾定国将名册递还他,一本正经的道:以后若是再生了儿子,看以叫文卿、慎卿……一直顺着取下去,真是太好了。
爷俩正可乐,招弟就来请阳凯青,道:老爷,那个周老先生又来了。
周妈妈请老爷过去呢。
阳凯青忙站起来,道:二叔你坐,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再回来相陪。
艾定国点头,问道:那个周妈妈?就是芬儿的那个奶娘?阳凯青笑道:是她。
定国挥挥手,他就跟着招弟去了前面书房。
周嫂子正独自站在书房西窗下,身子绷直了,稍微有点前倾。
手里拿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搅烂了。
阳凯青看见周嫂子极是激动的样子。
忙道:妈妈,倘若他这次凑齐了银子来,咱就不再哄他了好不好?周嫂子慌忙摇头,神色很是犹豫。
阳凯青道:认了他,妈妈自然还是跟我们住的。
不过是图个亲戚好来往,不至于孤单寂寞罢了。
周嫂子想了半天,这才点点头。
让家人将周老伯请了上来。
和周老伯一同前来的,还有周公子。
两人站在下手和阳凯青见了礼,周老伯直接就道:上次夫人许老可说,只要能凑得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让小女和外孙女跟老可回家去。
周公子将怀里的包袱打开放在桌子上。
包袱里有十两一锭的银锭子,也有几钱的角银子,银子成色不一。
另外还有一吊一吊的铜钱。
周老伯道:老爷,这些东西已经是合老可全家之力了。
一百五十两银子尽可以买好几个得用的人了。
阳凯青看了看周嫂子,笑道:周老伯你请坐。
让周妈妈和你们说罢。
说罢就起身离开,留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书房里慢慢说话。
到了晚饭时节,周嫂子亲自端了饭到阳凯青两口儿房里,郑重谢了他俩。
道:下午我和梦圆商量过了,只当个寻常亲戚走动罢。
寻常我还是住这里,可别想赶我走啊。
艾芬也替她欢喜,道:我们这里多少事情能离得了妈妈?就是妈妈要走,我还不让呢。
听长贵说你那个弟弟如今就教一个馆,只怕银钱上不那么松动吧?阳凯青忙给妻子使眼色。
不想被周嫂子看了过去,笑道:自己的日子自家过。
他有多大碗吃多大饭,别想着我接济他。
他日我爹吃不上饭了,我自然供他衣食。
至于别的嘛,那还真没有。
阳凯青尴尬的点头,笑道:是呢。
我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嫂子临去之前,道:明日我去给艾老爷和老夫人上坟,芬儿,你有什么需要烧的不?艾芬想了想,道:我之前就说去,他非不让。
等我出了月子,正好是我娘生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当下商议定,就等着艾芬出月子。
一家人有两个坐月子的。
忙得阖府的人团团转。
梦圆先几天出了月子,抱着儿子来看艾芬,叹气道:我先前还和松哥说呢,要是芬儿你生个闺女,就一定要让她给我做儿媳。
谁知道你就生了个儿子。
刘妍在一旁抿着嘴笑。
梦圆看见了,道:笑什么?我这个婆婆不好么?又不刻薄媳妇儿,又不忙忙的给儿子房里头塞人……不如你女儿做我儿媳妇吧?我保证对她就和亲闺女似的……话没说完,她儿子就尿了。
梦圆看着身上被尿淋湿的衣衫,柳眉一竖就要找儿子算账。
艾芬忙拦住她,啐她道:你儿子刚几天?你就替他发愁取媳妇,这辈子你就发愁去吧,啥也别干了。
等我儿子长大了,随便他,喜欢哪家姑娘我就让他去娶哪家姑娘……说到这里,自家也笑了。
她这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是什么。
刘妍抱过去女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随他们去吧。
到了陈氏生辰那一天,艾芬早早就起了床。
准备好了各色用品,吃过早饭就出发。
到了坟头,阳凯青先给泰山、泰水的坟茔四周打扫了一番,坟茔上的杂草也都拔了。
艾芬在坟前的平地上,摆好各色贡品。
接着给父母的坟茔上了几捧新土,挂上青,点上蜡烛,拉着阳凯青去一起给父母磕头。
又抱着儿子,给父母磕了头。
回程的时候,艾芬抱着儿子,靠在相公怀里,回过头去看父母的坟茔,心里道:爹、娘,你们俩放心,女儿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坟茔边上的松柏无风自动,像是谁笑着回应她一般。
(大结局)|无名txt小说下载小说网沙竭罗手打,转载请注明|http://www.g66w.com柳妍番外(上)柳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名动京师,是如意坊得最响亮的金字招牌。
随你京城哪家人办事,如果不请她去唱个曲儿,都要被人嗤笑是乡下人的。
如意坊的妈妈也将她菩萨一般的供起来,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先紧着她,等她挑剩下了才轮到其他人。
她还有个小丫头叫依兰,两个人情同姐妹。
哪一日,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
妈妈看她神情懒卷,道:女儿呀,你不是最爱这金桂吗?昨日听客人说,那大佛寺的后山,开满了半山头的桂花呢。
柳妍喜欢桂花,源至于儿时模糊的记忆。
曾经有一个女子,很温柔很温柔的待她。
只是年岁久了,久得她都记不清楚那女子的眉目,只记得那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桂花香。
柳妍带着依兰去大佛寺还愿。
绕过庙宇,和客院一墙相隔的后山,果然开着无数的桂花。
柳妍在寺庙写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每日下午都去后山走走。
这一日,柳妍拿了个小匣子,去后山采摘桂花。
她喜欢桂花,源自于她儿时仅有的记忆。
曾经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很温柔很温柔的待她。
那女子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看着大半匣子的桂花,柳妍凑近了,轻轻了嗅了嗅。
扯开歌喉唱到:花飞时雨残,帘卷处春寒。
夕阳楼上望长安,洒西风泪眼。
几时睚彻凄惶限?几时盼得南来雁?几番和月凭阑干!多情人未还。
林子深处传来掌声,紧接着钻出一位年轻的公子,嘴里不住的赞道:好,好一首《醉太平》!没想到在这山花烂漫之处,还得闻姑娘犹如天籁的歌喉,真乃三生之幸也。
柳妍本当此处无人,方才敢放声歌唱。
此刻看见那公子,不免涨红了脸,道了一个万福,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当不起。
隔着重重树枝,柳妍恍惚看见他手里拿着书册,忙道:原来公子在此读书。
小女子无心打扰,还望公子赎罪。
告了罪就抱着小匣回了寺院。
到了晚间沐浴之时,柳妍放发现腰上的荷包不见了。
问依兰到:依兰,你看见我的荷包了吗?依兰回想了一下,道:可是那个万字福寿的荷包?我记得下午姑娘戴着它去了后山。
说完就将柳妍的衣服抖了抖。
并没有荷包掉出。
柳妍着急,道:那就是我落在后山了。
当即起身就要去找。
依兰劝她,道:姑娘,这天都黑了,还是明早去寻吧。
柳妍咬了咬嘴唇,道:你去准备灯笼,不找到它,只怕我也难以入眠。
那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倘若是丢了。
柳妍和依兰两人,顺着下午柳妍走的路径直寻了过去。
今夜是满月。
一簇一簇嫩黄色的桂花在月华之下怒放,醉人的清香随着夜风轻荡。
两人沉醉在这撩人的夜色之中。
四周万籁俱静,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依兰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前方,浑身发抖:姑,姑娘,你看那里好像有。
有鬼!柳妍被她吓了一跳,鼓足勇气顺着依兰的手望过去。
只见远远的树影下,有一抹淡黑色人影。
姑娘别怕,是我。
那抹人影从树下走了出去,银色的月光披撒在他身上,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晕。
他的背后,是那深蓝色的苍穹以及皎洁的明月。
柳妍定睛一看,原来是下午遇见的那个书生,拍了拍心口稳住心神。
依兰看出来是个人,骂他道:你这人真讨厌,大晚上的跑这里来藏着做什么?真是吓死人了。
那书生挨了骂也不生气。
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来,笑盈盈地道:姑娘,这个可是你的荷包?掌心上,稳稳地拖着一个万字福寿的荷包。
这人怎么能这样看她?柳妍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依兰一把枪过来,道:你这个登徒子,老实交代,我家姑娘的荷包怎么会在你这里?那书生答道:下午小生在这里拾到这个荷包。
想到这里除了姑娘再无人来,就猜着荷包是姑娘之物。
小生怕姑娘失了心爱之物难过,就在此等姑娘还头来找了。
柳妍听了,抬头问他,道:这么说你一直都守在这里不曾离开了?半步也不曾离开。
那书生自嘲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肚子啊肚子,今天你陪我见到了如此佳人,也算是你有福气。
怎么是这般轻薄浪子?柳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着恼,嗔了他一眼,拉着依兰回了房间。
第二日晨起,柳妍还不曾梳头,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朗朗读书声。
使了依兰去看,回头笑着回话道:姑娘,原来是昨日那个呆书生正在读书呢。
柳妍一笑,可不就是呆书生么?拾了个荷包,巴巴的等着人回去寻。
要是她不回去,难道他还要等一夜不成?依兰奇怪,道:姑娘,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病了?忙忙的就要收拾东西,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姑娘要是真病了,妈妈还不得揭了我的皮。
柳妍看着桌子上的自带的点心,对依兰道:你将这碟点心拿去给他,谢谢他昨日将荷包还我。
依兰人小,姑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端着点心去了,半晌才回来,笑道:姑娘,那个董公子虽然呆头呆脑的,却甚是有趣。
到了下午,柳妍收拾了东西准备家去。
谁料又下起了小雨。
俗话说,下雨留客天,柳妍咬着嘴唇,打算再寺庙再住上一夜。
傍晚时分,有人敲门,依兰将门打开,一看是董公子,笑道:呆书生,你来做什么?董公子手里拿着白瓷小碟,道:小生,小生特来将此物物归原主。
双眼去只在屋里寻柳妍的身影。
依兰接过碟子,董公子却不松手。
半晌,依兰跺脚,道:呆子,你不是来还这碟子的么?董公子这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握着那个碟子的一段。
顿时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柳妍在屏风后看见他尴尬,心内不忍,忙道:依兰,来者是客。
还不快去沏杯茶来。
依兰答应着下去,捧着那两杯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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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g66w.com柳妍番外(中)姑娘,今日回去吗?依兰站在台阶上,在台阶沿儿蹭蹭鞋上的泥。
手里捧着一盒寺庙里客人备的素斋。
柳妍正咬着嘴唇,手里拿着一个香囊轻轻摩挲,望着窗外的金桂花吃吃地笑着。
道: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回。
依兰将素斋放在桌子上,道:这雨连着下了好几日。
虽是停了,山路却不好走呢。
柳妍此刻归心似箭,嗯了一声默默吃饭。
依兰又道:那些公子哥儿真是吃饱没事儿干,竟然拿姑娘来打赌!柳妍皱起眉头,轻声道:说这些作甚?吃完饭好收拾东西。
依兰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姑娘,董公子走了?柳妍想到董公子,涨红了脸,点了点头。
她和董公子的事情并不瞒着依兰。
两人相知,相恋已经一年还多,昨日。
昨日董公子已经向她提亲了呢。
依兰看她满脸红晕,笑道:姑娘可算是终身有靠了呢。
这董公子要人才有人才,要文采有文采,可最重要的是,他对咱们姑娘好。
柳妍已经是羞红了耳根,敲了依兰的脑袋一下,道:我看上他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孝字。
说完了吃吃地笑,懂孝顺的人能差到哪里去?到了下午时分,柳妍辞别了庙里的僧侣,又添了些许香油钱。
带着依兰下了山。
山路果真不好走。
主仆两人刚走到半山腰又下起雨来,只得到前面的积善亭稍作休息,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不一会儿,亭子里又进来一个躲雨的年轻公子。
随行的还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狼狈地站在亭外,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那公子对柳妍施了个礼,道:姑娘在此避雨,小生本不该打扰。
只是这雨甚大,周围又再无其他避雨之处,事急从权,还请姑娘你多多赎罪。
话说得彬彬有礼,只两只眼睛在柳妍身上滴滴打滚。
柳妍身上青莲色的罩衫也是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柳妍侧过身字不肯受礼。
她身上青莲色的罩衫也是半湿,贴在身上,不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还隐隐透出里面明绿的抹胸。
她见那人眼神只在她胸前打转,就有点不喜,转过身去,只给他一个背影。
只是此积善亭本就是善心人士捐建,以便上山拜佛的人中途歇脚。
柳妍也没有道理拦着他,不让他进亭子来避雨。
依兰看那两个家人站在亭外淋雨很是可怜,道:姑娘,那两个大哥好可怜。
不如让他们也进来避雨吧?柳妍待要开口说不。
那人已经是一脸的惊喜莫名,道:柳姑娘,真的是你!在此积善亭遇得柳姑娘,我吕宝良真是三生有幸也。
挥手让两家丁进来,道:柳姑娘开口,你们两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柳妍往里面让了让,心里恼怒这个登徒子。
这亭子本不大,柳妍和依兰站了一隅,此刻再进来了三个人不免显得有些拥挤。
时至傍晚,那雨却越下越大。
柳妍皱着眉头,对依兰道:这雨只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了,不如我们暂且先退回庙里,等明日雨停了再走吧?依兰点点头。
亭子里的那个吕宝良和家丁嘀嘀咕咕的同时,总是拿那种不老实的眼光打量姑娘,只怕再呆下去会生变。
两人打定主意正待走。
吕宝良侧身拦住,道:柳姑娘,别忙着走吗。
伸手就要去抓柳妍的手。
柳妍又急又怒,呵斥他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你眼里还没有没有王法?吕宝良自以为潇洒地笑了笑,道:‘你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装什么装?面说,一面朝两个家人使了使颜色。
那两个家人一人拦住柳妍的去路,一人捉住依兰。
吕宝良嘿嘿的一笑,将柳妍逼到角落。
柳妍放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吕宝良捉住柳妍的手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涎着脸道:叫吧,叫吧。
这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怕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
柳妍和依兰两人死命挣扎。
依兰一口咬住那家丁手背上,那家丁吃痛,招呼着另一个道:这小娘们儿还挺辣!吕宝良看着柳妍,意有所指道:辣?我就喜欢辣的。
辣的才够劲儿,不然木头美人儿抱起来又有什么意思?柳妍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
遇见这种事情除了喊救命之外,别的通不会。
那吕宝良又当只当她的叫声能增加情趣,也不理会。
吕宝良一把撕开柳妍的罩衫,露出里面名绿色的花开富贵的抹胸,以及一节雪白的胸脯,极是香艳。
吕宝良瞪圆了眼睛,摸了一把,赞叹道:啧啧,不愧是龙河上数一数二的花娘。
正要扯裙子,远远来了三个人,呵斥道:住手!那人疾步而来,一路走一路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就胆敢调戏良家妇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吕宝良站直了身子,见来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两个随从才十五六,看上去甚是单薄。
挑了挑手指道: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啊。
指着地上的依兰,道:不然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来人并不怕邪。
来人扫了一眼柳妍,见她衣衫不整,忙移开视线。
又让随从将衣服脱下,扔到柳妍身上。
柳妍见机,慌忙求救道:公子救我。
我愿以白银千两相谢。
来人也不看她,对那吕宝良道:这闲事我要是管定了呢?吕宝良一仰头,那两个家丁就将来人围了起来。
吕公子将指关节揉的咯咯直响,道:既然你非要管,那就要相当的准备才行。
来人伸手一指。
远远的山顶下来一群和尚,正冒着雨积善亭走过来,道:我自然是有相当的准备了。
那两个家丁见了,忙问公子,道:公子,这怎么办?吕宝良狠狠地瞪了来人几眼,又看了那群和尚,最后啐了一口,对家丁挥了挥手,道:走!和两个家丁冒着雨走了。
和尚来了时候,柳妍 过来道谢道: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那人慌忙侧身,道:柳姑娘,你先别着急谢我。
柳妍径直拜了三拜,问他道:公子,尊府在哪里?他日这千金送到哪里好呢?那人摆手,赫然道:柳姑娘,这银子我也不要。
只求柳姑娘将那香囊借我用几日可好?柳妍怔了一下,解下腰上的香囊,看着香囊道:公子是不是何人打赌了?那人不好意思挠了下后脑勺,道:是。
柳妍道:其实这香囊饿没有什么要紧,只是这香囊里装的干桂花。
不若明日,我将这干桂花拿出来,将这香囊送你吧。
说道此,柳妍笑了起来,想起董公子为了替她收集干花,费了多少时日,多少心血。
那人嘿嘿一笑,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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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g66w.com柳妍番外(下)今日是董公子生辰。
也是柳妍嫁给他的第二个月。
柳妍很早就起床,忙了整整一日。
只为了让他和他的朋友进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酒过三巡,席间以为苏公子道:董兄,你这妾纳得可真是不差。
另一个万公子道:可不是不差怎地!哪家的小妾带着这么多嫁资金门?董兄这哪里纳妾?分明就是将一箱一箱的有银子胎进了屋。
董公子听得人提及柳妍的嫁妆,话里话外都隐含着他是吃女人饭的,心里就老大不快活。
哪成想这起子人喝醉了,嘴里什么话都敢说,道:董兄,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你纳了这么一个美妾,还不叫她出来让我们众兄弟也见见?董公子想到柳妍之前是如意坊最当红的小唱。
在座的不说全认识他,起码也有一半认识她。
拒绝道:也不过是区区妇人而此,不看也罢。
那些人哪里肯答应,道:董兄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过是见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般藏着掖着,难道那小嫂子见不得人不成?这话却是踩到了董公子的痛楚。
见他久久不开口,一位好事的公子自作主张,吩咐管家将柳妍请出来和众人相见。
柳妍正在厨下看人做菜。
听闻董公子唤她,慌张回屋换了衣裳,出道饭厅和众人见礼。
柳妍见董公子脸上不大快活,知道他不欲叫她抛头露面,只见了礼就要告退。
席间已经有人将柳妍认了出来。
那些人面色古怪,只是不提这事,只想着混过去大家都不伤了颜面罢了。
哪知就有一个吃醉了酒的二愣子,直接叫了出来,道:呀,这不是如意坊的柳妍姑娘嘛!董兄你好福气啊,多少人想摘的花儿,偏就落到你家。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变了颜色。
柳妍仓皇离开,众人也不欢而散。
董公子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回屋,想到柳妍和他在一起时病没有落红。
心里就怀疑柳妍是不是早就何人有染,不然缘何肯倒贴他?柳妍亲自沏了一杯好茶给董公子,自家坐到他对面。
心里却是极希望他能相信她,她虽出生烟花巷,却从来不曾委身与谁。
董公子喝了一口茶,心也慢慢柔软下来。
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在从新买个宅子吧。
这事儿等过几年大家都淡忘了,也就好了。
柳妍顺从的点了点头。
心里却无比的苦涩,他依然不肯正视这些。
这不是搬家就能解决的。
他心里不愿意接受她的过去,看不起她的以往,即便是搬十次,百次家,只怕也是枉然吧?很快,董公子就看上了一间大宅子。
两人收拾了东西搬了进去,又新买了不少家人,俨然就是一个大户人家了。
相爱容易相处难。
董公子几次乡试失败,脾气越来越乖张。
再也不是当日拾着一个荷包就肯傻傻地呆在原处等失主前来找寻的憨厚书生了。
柳妍开始努力地改变自己。
董公子不喜欢她再唱歌,她就再也不唱;董公子不喜欢她那些姐妹,她就再也不往来;董公子说女子应该精通厨艺、女红,她就努力学习。
她以为只要她一直坚持不懈的努力,她终究能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谁知道磨难才刚刚开始。
两年后,当她的绣品已经让府里的老娘赞叹的时候,由她单方面维持的恩爱表象崩塌了。
依兰死了。
依兰是上吊死的。
柳妍替依兰换寿衣的时候,发现依兰贴身穿的小衣上,写了满满一封血书。
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对董公子的控诉。
讽刺的是,此刻柳妍怀孕了。
柳妍怀着很复杂的心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董公子。
董公子听了不喜反怒。
矢口否认这个孩子是他的,并以她不守妇道唯有,将她和丫头小红赶出了董府。
哀莫大于心死。
柳妍病了,病的很严重。
就在柳妍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义兄阳凯找到了她,并将她接到阳府居住。
在阳府,每个人都对她很好。
致死后苍天不开眼。
义兄这么好的人家,居然被人陷害,关入了大牢。
柳妍背着人偷偷去找昔日姐妹,希望能救义兄出狱。
在醉蓬莱,柳妍再次遇到董公子。
董公子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
看着董公子被人揪着耳朵拎出去,她不仅不心疼,反而还有莫名的快意。
原来她真的放心了。
接下来,她又生了女儿小妞妞。
董公子的家产被一个女人骗的精光,找上门来。
柳妍看着他,只觉得他虚伪、薄幸得令人厌恶。
再也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义兄搬家回芙蓉城。
柳妍也跟着一起到了美丽的天府之国。
有一天,嫂子艾芬捏着一张大红烫金的礼单,问她:柳妹子,这个张账房愿意以八抬大轿,抬你入门做妻,你答应不答应啊?柳妍羞红了脸,跺脚进了里屋看女儿妞妞、嫂子的儿子贤哥儿,梦圆的儿子瑞哥儿玩耍。
支起耳朵听这外面的谈话。
屋外,艾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梦圆,我看这柳妹子肯定是不喜欢这张先生的,不然怎么坑也不吭一声就进屋了呢?梦圆也道:既然柳妹子不喜欢,那赶紧回了他吧。
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咱们柳妹子才貌双全,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好,我们一起去吧。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路的声音,掩上门的声音。
柳妍慌忙跑出门外,刚到门口,门口就站着两个嬉皮笑脸的女人。
打趣道:柳妹子这么着急做什么?莫非是要亲自取拒绝张先生不成?这样不大好吧。
柳妍羞红了脸,道:嫂子,你们别去和他说。
艾芬和梦圆两人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他?哪个他?是不是她?柳妍捂着脸,道:你们两就知道取消我!艾芬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
我去和你哥商量,你这门亲事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才行。
柳妍低下头,嘴角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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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g66w.com番外(二)阳少卿狠狠地瞪着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正常一点。
他实在是快要气疯了。
今日风和日丽,绿草茵茵,他约了依依姑娘游湖,本想趁此机会表白一番,谁料刚进入一点状态,就让那两个女魔头破坏了。
他的初恋,初恋啊!他老娘说初恋是最美好的,生生被认为的破坏了。
于慧、于蓉两姐妹看着个字手上的半截子衣袖,又看了阳少卿裸露在外的胳膊,心里默默数到三,转身撒开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逃窜。
小丫头片子,给我站住!今天我再让你们好过,我,我就不姓阳!直到两个小丫头个字逃开了,阳少卿才意识到自己当街被两个小丫头调戏了,裸露的胳膊被春风一吹,微微发凉。
依依姑娘站在一边,看着这几个人瞎闹,颇有点哭笑不得,怕阳少卿恼了,不好直接笑出声,于是微微抿着嘴角低下头,轻轻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阳少卿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一想到今天的告白算是彻底泡汤了,心里万分着恼,狠狠地在心里啐了一声,拔腿就想去追回两个丫头片子教训一顿。
于瑞之慌忙上前将他拦住,道:少卿,别这么小气了,和她俩个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不说还好,一说阳少卿更是火大,撑大一双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思议道:我小气?上下打量下于瑞之一眼,道:她们两该不是你请来故意搞破坏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巧,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于瑞之一脸无辜,道:哪能呢?你约了依依姑娘的事情又不曾告诉我。
我们来这里碰到你们两,也纯属是有缘,有缘。
说有缘,眼睛只看着非烟姑娘。
阳少卿伸出手指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喂,你看那儿呢?于瑞之看着非烟已经入了神,哪里看得见他的手指。
阳少卿的怒火蹭蹭蹭就上来了。
依依一看情况不对,也不敢在边上看戏了,忙道:少卿,你怎么了?别发火好不好?轻柔悦耳的声音,好比天来一般,瞬时间浇熄了阳少卿的怒火。
让他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一般。
阳少卿连连摇头,没事人一般,道:没事,没事。
依依,我现在这般模样只怕是不能陪你游湖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吧?于瑞之慌忙道:少卿,你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依依难得出来一趟,不如我再陪她继续游湖好了。
依依看了看烟波浩渺的碧水湖。
远处行过来一个小竹筏,竹筏前端站着一只鱼鹰,一个肚大口小的竹篓,中间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拿着一根碧绿的竹竿,挽着裤腿赤脚站在竹筏上。
黝黑的脸庞上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迎着灿烂的阳光,晶莹剔透。
少年的歌声朴实动听,非烟盯着他的脸,脸色微微动容。
那少年撑着一根碧绿的竹竿,唱着渔歌,由远及近,慢慢地走了过来。
众人这才看见少年身后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坐在一张小矮凳上,也学他唱歌。
脸上的笑容,比那春花还要明媚几分。
阳少卿和于瑞之顿时变了脸色。
阳少卿吼道:艾念昌,你做啥呢?你不要命也别拖着我妹妹!于瑞之已经上前就这那小姑娘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上岸来,上下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有绣花鞋和裙摆稍微有点湿,方放下心来,道:非烟,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非烟轻柔的点点头,笑的仿佛春风拂过树梢,花苞绽放一般风情无限。
阳少卿不甚放心,将妹妹拉过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方放下心来。
阳少卿、于瑞之两人现在连成一团,一致对外,将艾念昌拖上岸,举着拳头道:好哇,亏我爹娘他们总夸你懂事,你就这样懂事的?居然敢带着妹妹划竹筏子?这湖虽然不大,水这么深,你就不怕出事情?非烟忙道:哥,我会泅水。
然,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阳少卿本来心情就不好,于慧、于蓉两人跑得踪影全无,他正愁没个出气筒呢,如果有人送上门来,岂能放过。
于瑞之则是打翻醋坛子,两人齐齐撩起袖子,摩拳擦掌就要朝艾念昌身上招呼过去。
那拳头都招呼到了艾念昌身上。
艾念昌心里有愧,也不反抗,由着他们打。
依依姑娘看了半晌。
知道他们这打闹下隐藏的是无坚不摧的感情,道:少卿,瑞之,起风了,我先回去了。
阳少卿、于瑞之两人那正忙着和艾念昌算账。
口头含糊不清地随口答应,也不回头看她。
依依走了几步见没人追上来,拉着丫鬟远远走开。
于慧、于蓉两姐妹并没有走远,只寻个地方躲起来望风,远远地发现怒火已经转移,也忙不迭地走回来。
阳少卿看见她俩,这才如醍醐灌顶,想起他原定于今天的告白,想起依依姑娘!只是他四处寻找,哪里还有佳人的踪影呢?只有于慧、于蓉相似的两张脸在面前晃悠,阳少卿怒地上前一手拽一个,教训起来。
于瑞之看妹妹吃亏,顾不上艾念昌,一手拦着护着一个妹妹,和阳少卿卯上了。
剩下艾念昌和肺炎两人,看看左右无事,便又上了竹筏,慢慢地划走了。
艾念昌有点不安地道:不会真的闹起来吧。
非烟小脸上带着酡红,拿起帕子想给艾念昌擦擦汗,帕子刚递过去又缩回了手,小声道:没事的,他们几个哪天不吵架?越吵越分不开的,倒是你,刚才可打疼你了?艾念昌无所谓地摇摇头,和非烟相视一笑,两人照旧悠闲地乘着竹筏,渐行渐远。
依依姑娘其实走得不快,转过街角的时候还故意停下来看故意停下来在旁边的铺子里闲逛了一会儿,可惜左右都等不来阳少卿,脸上不由地就显出几分失望。
丫头懂得自家小姐的心思,不悦道:这阳少卿真真是个呆头鹅。
他今天约了小姐到底是做什么来的?竟然只顾着自己打闹。
依依姑娘轻轻叹口气,丫头便转了语气道:小姐别恼啊,依奴婢看杨少爷对那两姐妹实在是无意的。
依依姑娘不语,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只怕她们是青梅竹马不自知。
说完却自己轻笑了一下,或若无事一遍,拉过丫鬟的手一同回了醉红楼。
而街头的另一边,阳少卿和于瑞之几个人正吵地不可开交,直到一个管家急急地赶来,对阳少卿道:少爷,老爷在喊你呢。
阳少卿方罢了手,抛下梦圆的三个儿女,一溜烟地向艾府跑去。
阳少卿的第一次告白,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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