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人家一直赔着本卖,我们也只好关门大吉了。
略一思索,阳凯青就得出答案,这件事没法办,只能认栽。
他一个平头百姓,和西王府斗,不明摆着拿鸡蛋去碰石头吗。
咱们铺子里做的都是普通点心,艾芬叹了口气,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很不好:就连那个饼干,全京城的点心铺子也都有卖的了。
这么普通的点心铺子,只要西王府用价格随便一挤兑,就只有倒闭得份。
艾芬眼睛一亮,要是这点心铺子什么蛋挞,蛋糕,面包……统统都能做出来,别人想用价格战,只怕也不那么容易了。
随即艾芬就泄了气,她哪里会做这些,就算她会做,没有烤箱之类的专业工具,她也能干瞪眼,啥都做不出来。
抿了抿嘴,阳凯青并没有答话,他担心不只是被挤兑的生意做不成,他更担心的是连铺子也租不出去。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
阳凯青皱着眉:这样太被动了。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里,而对方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却一点也不知道。
被动,只能挨打。
艾芬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种社会的不平等,王权之下,他们简直连说话的余地也没有,只能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先这么着吧,大不了回家种田。
阳凯青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也不是什么经商天才,做生意也就是本着‘童叟无欺’这几个大字行事。
今年地里打算种点儿什么?艾芬顺着转移了话题,捂着嘴笑了几声,想象不出自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儿的景象。
小麦早就种上了。
阳凯青想了一下:今年种棉花的人肯定多,我们就少种点,够自用的就行。
另外多种一点儿花生。
整条八大街成东西走向,月魔有二里来长,阳家的点心铺子在八大街的西头,另外那家老字号的点心铺子在八大街的东头。
两人且说且走,路过自己铺子的时候,阳凯青继续向东而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先去东头那家老字号的铺子吧。
顿了顿,阳凯青补充道: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你我二人凭空想象出来的。
人就是这么矛盾而又复杂的动物。
有的人对捕风捉影的事儿深信不疑;有的人事实摆在了眼前,却依然不肯相信。
细不可查的摇了下头,艾芬自嘲道:你说,我是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啊?什么意思?阳凯青没听懂,每次从艾芬嘴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的时候,他都觉得艾芬离他好远,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这是一种疾病,心疾。
艾芬挥挥手,不想解释那么多,也解释不清楚。
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阳凯青迟疑道:种种的迹象都表示,真的有人针对我们行事。
只是我想不明白,堂堂一个西王府,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谁知道呢,艾芬一脚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儿踢飞:对方可是个女子也许就是你当初始乱终弃闯下的祸也说不定。
对方因爱生恨,现在就开始报复了。
只是可怜了我这无辜之人,也要遭受这鱼池之殃。
你!阳凯青一挑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回去我也去托托关系,打听打听,到底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西王府。
要是能打听到事情的始因,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不能改变什么,起码也不再是个糊涂虫。
看艾芬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地走到踢飞那颗石子的跟前,再度将石子踢飞,忙劝道:别踢了,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万一砸到谁就不好了。
不会砸着人的,我都注意着呢,只朝没人的地方踢。
艾芬为了证明自己,顺脚踢飞脚下的另一颗石子儿。
你呢,这都多大的人了,阳凯青一脸宠溺和无奈:怎么还这么调皮。
话音刚落,前面一声儿气急败坏地大吼:是谁?忽然敢用这小石头打小爷我?活腻歪是不……你看,阳凯青皱着眉,朝前望去:这下砸着人了吧?前面不远处的墙根儿底下,站着一个身穿破棉袄的小乞儿,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举着一块儿小石子儿,恶狠狠地盯着大街上的行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摆出一副要和用石子砸他的人拼命地架势。
这小乞儿身边,另有几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依偎在一起,或躺着或坐着正晒太阳。
怎么办?吐了吐舌头,艾芬看向阳凯青,第一个想法是替自己开脱:都怪你乌鸦嘴,要不我怎么会砸到人家脑袋上去。
老大,我看见了。
另一个晒太阳的小乞丐爬起来,指着前面:就是她,我看见她踢得这块儿石头。
谁?被砸到的那个小乞儿朝艾芬方向忘来,街上行人不少,让他不能第一时间就准确地找出目标。
就是那个穿淡蓝色棉袄的女人,小乞丐擦了下鼻涕:我看她正想要溜走。
没想到还有现场目击证人,艾芬一脸的尴尬,忙摆出一副歉意十足的脸:这样可以吧?我去道歉。
不等阳凯青答话,艾芬就硬着头皮走到那几个小乞儿跟前,俯下身来:这位小兄弟,真是对不起。
刚才是我踢石头没注意砸到你。
转脸又对另一个乞儿说:你可别乱冤枉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溜。
被砸到的小乞儿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大概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主动和他这样一个乞丐道歉,愣了一下,挪开捂着额头的手掌,连连摆手:没,没关系。
说完,又期期艾艾的补上一句:下次小心,别在大马路上乱踢石头了。
要是砸到别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小兄弟,阳凯青也走了过来,看见小乞丐被砸到的地方不仅起了个大包,还破了层皮,正往外流血:没砸疼你吧?你啥眼神啊,这都流血了还能不疼。
嗔了阳凯青一眼,艾芬掏出帕子递给小乞丐:诺,擦擦吧。
这点儿小伤,不疼。
不接艾芬手上的帕子,小乞儿反手抹掉额头上的血,受伤对于他们这种小乞丐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阳凯青赞许的看着小乞儿,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小兄弟,砸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这点儿银子给你,看看大夫去吧。
银子!看这样子,足足得有一两多银子呢。
小乞儿吞了吞口水,这么多银子,能够买好多好多的大馒头,足够他们这些人吃好多天了。
其他的小乞儿也全都眼巴巴望着他,有两个性急的小乞丐,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只差代他收下了。
小乞儿接过银子:我这也不是白拿你们的银子,这银子本就是你们砸伤我的医药费。
笑了一下,阳凯青问道:小兄弟,我和你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那小乞丐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不是我给你吹,这城西一片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从老王家有几只鸡,到周侍郎家有几个小妾,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阳凯青站直了身子,朝前望去:你知道东边儿那家点心铺子的事儿吗?我当什么事情,小乞丐觉得被人小看了:不就是那家麦香村的糕点铺子嘛。
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麦香村?阳凯青和艾芬交换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你知道那铺子是什么时候改的这个名字吗?小三儿,你告诉这位老爷。
小乞儿胯下肩膀,牛皮吹破了,有点沮丧,他来这里不过一个多月,当时那铺子就已经是叫稻香村了。
那铺子本来是家几十年的老店,叫小三儿的小乞丐努力回想好像是两个月前,不对,应该是三个月前,对,是三个月前,那铺子改名后扔了好多点心,大家都去抢,我还抢了不少点心呢。
我也记得了,另一个小乞儿也站出来:那些点心都发霉了,害我吃了以后拉了好多天肚子。
时间上吻合了,阳凯青不动声色,再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碎银子,递给领头的小乞儿:再麻烦你一件事儿。
你用这银子去麦香村帮我买几样点心,剩下的银子就当你的跑腿儿费。
看小乞儿拿着银子去了,艾芬站直了身子,悠悠地说道:你看,我们叫麦香园,人家叫麦香村,这么明显的暗示,也就我们傻,愣没看出来。
是我太大意了。
阳凯青苦笑了一下,声音里有些许的自责:其实我早就知道铺子里的盈利下降,只是我没当回事儿罢了。
不是他没看出来,而是他根本就没注意。
那点心铺子在八大街的东边儿,他们的铺子和宅子都在八大街的西面,所以他每次老铺子都是走的西边半条街。
偶尔走一次东边的半条街,也都是有事,没仔细注意过那家点心铺子。
这也不能怪你,我也有责任。
何况现在发现也不算晚。
艾芬摆手,自从点心铺子上了正轨之后,她就将铺子的事情全都甩给了阳凯青,做起了甩手掌柜。
每个月的账本,她也一般只是随便翻看一番而已。
一刻钟过去了,那小乞儿还没回来。
艾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地开玩笑:你说他会不会卷了你的银子,跑了吧?摇了摇头,阳凯青笑道:不会的,那小乞儿没什么坏心思。
他要真想要银子,刚才应该讹上我们,那样要到不比那点银子多?那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艾芬心思一转,让一个小乞儿拿银子去买东西,只怕不太妥当。
又过去一会儿,那小乞儿才拎着一包点心回来:诺,这点心你们拿去,我们之间就两不相欠了。
接过点心,阳凯青随口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小乞儿不耐烦地说道:你管那么宽做什么?顿了顿,在艾芬的目光不下自在的解释道:人家生意好得很,我排了半天队,当然就回来的晚了。
多谢。
阳凯青点头致谢,然后带着艾芬朝自家的点心铺子走去,没走多远,就听见深厚的惊呼声。
两人回过头去,正好看见那小乞儿翻了翻白眼,一头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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