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晓的脚伤渐渐的恢复,等她能下地走路时,花园里的那些含苞待放的鲜花基本都盛开了。
宋晓晓吩咐小柔他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将花坛中的花瓣采摘下来,在加上她小叔子苏童和送的宝贝方子,她十分自信的张罗上做胭脂。
胭脂者,阏氏也。
据说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可见,外国人是多么爱往脸上涂脂抹粉。
宋晓晓不爱用买回来的胭脂,倒不是她有大观园里少女的那般侨情,而是买回来的那些胭脂十分的不干净。
但凡是女孩儿,总对自己的这张脸十分的在意,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脸做实验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成的红蓝花、玫瑰花、栀子花,这都是做胭脂用的上等材料。
小柔跟宋晓晓两人,一人手中一个捣药用的木冲子,无数朵红蓝花丢下去,宋晓晓使劲儿的捣着。
小柔采集了一大篮子的花瓣,两人捣的不亦乐乎。
很快,花瓣里的汁水挤了出来。
小柔赶忙拿来软布,将那些花瓣泥盛入布中,又取来一只碗,狠狠的挤压里面最后的水分。
宋晓晓连忙将木冲子里的花汁也倒了进去,一小碗浅红色晶莹剔透的花汁就这样大功告成了。
小柔又取来面脂,将那面脂挖出来一块,放入一个小铁盒中,在将蜡烛点燃,铁盒子的屁股被蜡烛那小小的火光烧烤着,不一会,盒子里的面脂就融化了。
说道面脂,不得不在这里多说两句。
你猜,这作为面霜的面脂是什么做的?让你多猜几次你也未必能猜到。
面脂者,猪脂也!当然,猪脂只是这里面一味重要的原材料而已,其他的还有羊髓或者牛髓,冬瓜仁拉,白芷拉等等。
这东西就等于今天的甘油,你也甭觉得不大舒服,那年头就这技术水平,有的用就不错了。
宋可人初期对这面脂也颇有反感,不过日子久了,除了感觉微微有些油腻外,并未觉得有异味或者不舒服。
面脂划开后,小柔连忙将花汁倒入铁盒中。
很快的,面脂就与花汁融合,变成浅红色。
大功告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胭脂膏子,用时拿簪子挑起一点,在手中涂抹均匀,就可以擦到脸上了。
小柔又将玫瑰花的花泥挤出了汁,正想用来做胭脂膏子,却被宋晓晓一把扯住了她的手。
别用这个,换换,拿布条去。
宋晓晓说道。
小柔赶忙去拿来上等的真丝,剪成一块一块的细长的条子。
丢进那花的汁水中,不一会子这些花汁水就被真丝吸收的干干净净。
两种不同的胭脂,一种是膏子,一种是干粉。
小柔将那些布条子,一一摆放在盘子里,拿出去,放在花园子的那间穿堂屋里,阴干。
宋晓晓打算,等秋天的时候,院子里茉莉花凋谢,那种子里的白色茉莉花粉不是刚好可以做香粉么?这回,她既可以用上安全的胭脂水粉,还剩下了一笔银子。
宋晓晓叫小柔吩咐买办,这个月开始,不需要为她准备胭脂。
她知道这样会引起买办的不乐意,谁都知道,回扣这东西是个好玩意。
要不然,买办一个月才三四钱银子,怎么能养家糊口?胭脂风干的很慢,隔了一夜竟还没有完全干燥。
小柔扶着宋晓晓满院子的散步,她的脚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大夫说,可以适当运动。
宋晓晓不愿意躺在床上,刚好有了大夫的特赦令,她就这般经常的走动。
宋晓晓走了至少一个时辰,才挪到了摆放胭脂的传堂屋。
小柔扶着宋晓晓,早已经累的一身汗。
这不,宋晓晓一坐下,小柔就张罗着去端茶倒水。
宋晓晓捏起一块胭脂条瞧了瞧,忽然间,听到了背后一阵脚步声。
宋晓晓刚要回头,那脚步声忽然犹豫了一下。
大嫂……那人说道。
宋晓晓一回头,只见小叔子苏童和有些不自然的站在门口。
啊,三弟呀。
今儿下学可早。
宋晓晓笑着说道。
苏童和不自然的笑了笑,走进了屋子,礼貌的坐到了宋晓晓的对面。
大嫂,腿好些了?苏童和问。
宋晓晓点了点头,笑了笑,说道:今儿娘还说,端午节要到了,该给张家准备东西了。
要放大定了,争取在年底……大嫂,你莫要再说了。
苏童和忽然揾怒。
宋晓晓有些吃惊的瞧着他,苏童和忽然扭过头去,不肯直视宋晓晓的双眸。
宋晓晓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睛,随即她立刻收起短暂的尴尬,笑了笑。
婚姻大事,本就是人生中……难道,你不明白么?那年,我跟大哥、二哥去宋家拜年。
你我相遇,从那时开始,我……可,谁知道阴差阳错,我大哥娶的续弦竟然是你。
你可明白,当时我心里……我心里有多难过?我一直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那份勇气,跟我娘说出心里话。
你嫁过来,我总躲着你。
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疼。
大哥不宠你,我更不愿意看到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只好叫忆柳常常去陪着你,忆柳本来恨排斥后娘,我想方设法开导她。
我看到忆柳跟你亲近了,心里也就放下了。
你可曾知道,你嫁过来最初的那段日子,我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
脑子里,都是初见你的模样。
当年,我摔伤,你帮我止血的帕子,我到现在还留着……苏童和说完,仓促的站起了身,似乎无法遏制住心中的伤痛。
在那一瞬间,宋晓晓呆住了。
她并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原来,小叔子一直暗恋大嫂子。
那一刻,她忽然开始同情这个男人。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硬生生的拆散两个相爱的人更残忍的事情?那一刻,她好恨苏文起。
若不是这个臭男人霸占了她,或许,她应该是苏童和的妻吧?她那短暂的记忆中,是谁说过,她与苏童和同岁?苏童和走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莫要在跟我提起张家的姑娘。
说完了这句,他就匆匆的离开,丢下了宋晓晓一个人六留在空阔的穿堂屋里。
小柔还没有回来,一阵风吹过,宋晓晓忽然觉得好冷。
风吹过压在镇尺低下的胭脂,泛起一片片的红晕。
仿佛,是一片一片的胭脂雪,落在了水中,就化作点点的胭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