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冰冰凉凉,再配上落叶跟南归的北燕,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
在秋天的寂寥之中,阳光也变得冰冷而不要眼。
远远的望去,太阳像是一朵向日葵花,独自绽放着优雅的魅力。
张家的院子可要比过去苏家精致的多,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出来。
据说,张家盖房子之前就请了风水先生,所有房间的朝向都是风水先生一手策划的。
听说,煞位上甚至压了一只乌龟。
那乌龟足有百年之龄,被秘密的压在张家的煞位低下挡煞。
安雅缓步跟在丫鬟的身后,一面走,一面眺望张家的院子。
她的脸上虽没挂着娇媚的表情,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禁的让人想起楚楚动人这个词。
小姐,这里就是咱家的后花园了。
丫鬟柔声说道。
安雅笑着点头,跟着丫头下了游廊,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张家的后花园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的,虽比不得那贾府的大观园,可精致程度堪比皇家园林。
只是到了这个季节,花谢了、叶落了,风停了,鸟飞了。
到处都是枯枝落叶,哪里有怡人的景色?至多,不过是平添寂寥罢了。
安雅却似乎喜欢这份寂寥,径自一个人走到假山上的小亭子里,环视着院子里的景色。
丫鬟沉默的跟在她的背后,成了花园中的背景。
或是沉思苦想,或是挑嘴轻笑,世间的表情在安雅的脸上却得到了另一种诠释。
大冬天的,谁也不会到冰天雪地里装样子。
这一点你我都知道,可安雅呢,难道,她不知道吗?安雅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花园里来笑,只不过,她刚好知道,张家有位多病的少爷。
这位少爷刚好有个习惯,就是在每天太阳最好的时候,被奶娘扶着出来走一走。
大约,就会是这个时间。
刚刚好,张大人就这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刚好有一种这个时代无法根治的病。
这病俗名叫骨痨,学名大概叫骨结核。
生于这个年代又得了这种病,要想治好,基本不可能了。
张大人风光了一辈子,膝下却只有一杆病秧子的儿子,也实在是缺德缺多了,在下一辈身上遭到了报应。
这位您说,这报应虽然有点残忍呢,但好歹比没□强不是吗?这么一想也是,确实比没□的要强多了。
左等右等,却不见有人来。
安雅以为时间不对,便要离开。
哪儿知道,刚下了假山,眼尖的她一下子就瞄见不远处来了两个人。
安雅连忙扭过头去,跟那丫鬟有说有笑,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而在不经意间,安雅却顺着那人来的方向走过去。
丫鬟立即提示了安雅一下,安雅故作吃惊的顺着丫鬟目光的方向看去。
这时候,只见一个瘦弱的男人,在老妈子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的走来。
丫鬟引着安雅上前,安雅冲着他微微一笑,失礼点头。
那公子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而身上瘦弱的像是一根芦苇一样。
丫鬟向张公子张山介绍安雅是张夫人认得干女儿之一,张山又打量了安雅一眼,安雅立即娇笑着伴着微微的含羞说道:安雅什么都不懂,还望大哥海涵。
张山点了点头,说了两句客套话。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张山忍不住的咳嗽。
安雅立即上前,轻轻的拍着张山的后背。
大哥,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我家到有一个祖传的秘方,用梨子、冰糖外加上琵琶等物熬成的膏,回头赶明儿我做好了,给大哥送过来。
安雅说道。
张山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一阵清风吹过,拂过安雅的发。
她的发丝打在他的脸上,痒痒的。
一阵阵的想起扑来,不像是胭脂气又不像是熏香气,到有一种果子的香气。
张山不是贾宝玉,但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他,对女性有一种独特的依赖。
张山又咳嗽了两声,奶妈长叹了一口气,劝道:少爷,大冬天的,太太不叫你出来,你偏偏要出来,回头,若是哮症在犯了,你又要受罪了!不碍事的!张山立即说道。
安雅眼珠子一转,心说这不正中下怀吗?顺势,掏出一个荷包,笑着说道:过去,我小的时候身上也有哮症。
我爹娘也是寻遍了名医,最后,终于得到一个偏方。
这偏方是用数十种花瓣做成,若是感觉不舒服时,就拿出来闻一闻。
自从有了这个,我几乎没在犯过病。
每年春、秋做上两个备着,可却一直用不上。
大哥若是不嫌弃,就先用着,回头,我包个新的给大哥送来。
安雅一面说,一面将荷包递给了张山。
张山看着安雅,感激的点了点头。
将那荷包放在鼻下深深一吸,感觉真舒服。
安雅那一对镶嵌在脸上的水灵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张山,张山看了那对眸子,不禁的心里一动,在看安雅的那张脸,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说到底,安雅也是暗门子的人。
对付男人,自有一套手段。
单是从眼睛、动作来看,就能让男人感到她的情谊。
男人,向来都是吃这一套。
当一个女人对他动了情,他会不自觉的升起一种优越感。
张山是个不怎么见人的公子哥,虽然大户人家的礼数是有,但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别说是张山,就算是张山的老子张大人见了安雅,只怕,心里也会像是有个小手挠一样的痒痒。
这时候,张夫人派人来请安雅。
安雅立即要回去,不经意间,帕子掉了,可她却像是没有注意。
张山等到安雅走后,才看到了地上的帕子。
连忙令老妈子捡过来,自己攥在手中。
少爷,要不要我给她送过去?老妈子提醒道。
帕子脏了,你去洗了烫好,等下一回,她过来的时候,在给她送过去。
张山一面说,一面低头看了看那帕子。
一对鸳鸯,上面还绣着蝇头小楷的小字: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
纷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在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