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4-03 08:05:12

慕浮笙将容洛抱着进门的时候,整个医馆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看过来,人人表情各异。

公子,您回来了?一个小弟子犹犹豫豫地迎上来。

慕浮笙问他:夕衍呢?小弟子伸手指指后屋:他刚从外边出诊回来,正在洗手。

慕浮笙点头:去让他配些湿热头痛和发散的药送过来。

小弟子应了一声,探头看了看慕浮笙怀里的容洛,小声询问:公子,他这是发烧了么?容洛伏在慕浮笙怀里,闻言浑身蓦地一僵。

虽然他的脑袋迷糊着,但起码思路还算清晰。

怎么能让人看见自己因为发烧走不动路,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抱着进屋子?慕浮笙见他这反应,一俯身欲将他放下来。

谁知容洛却是一收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慕浮笙一愣,唯得重新直起身子。

既不想给人看见自己被人抱着进屋子,也不想让人看见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因为哭泣而双眼红肿。

可惜照目前的情况,容洛只能两者选其一。

浑浑噩噩地将自己的脸埋在慕浮笙的胸口间,容洛怎么也不想在此刻抬起头来。

看出他的心思,慕浮笙轻笑一声,回头对那小弟子道:我先回屋一趟,你让夕衍动作快些。

小弟子哎了一声,痴痴望着慕浮笙从容稳步地抱着容洛往后屋去了。

上一回这少年昏倒在外,他也是瞧见自家师父这如此这般将其从外面抱回医馆里来。

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情?难不成又昏了?**辞夕衍端着配好的药送过来的时候,容洛已经躺在慕浮笙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一进屋,看也没看就开始瞎嚷:师父您这唱的是哪出啊?慕浮笙回头瞥了他一眼。

辞夕衍连忙收住嘴巴,伸出脑袋往床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已经睡了?慕浮笙未说话,只提起下巴点了点屋外,随即一转身朝门口走去。

辞夕衍见他神色不好,心中顿时如同擂鼓,一边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又在哪里犯了错误,一边提心吊胆地跟着慕浮笙走到屋外。

待出了屋来,辞夕衍倒没有听到意料中的责骂,只听慕浮笙问他:我把容洛的肩伤交给你打理,你这两天没有按时给他上药?辞夕衍瞪起眼睛:当然有啊。

疗伤方法我应该已经提点你很多遍,慕浮笙又问,既然上了药,为什么伤口还有感染?说起这个,辞夕衍有些心虚:他自己不在意,洗澡的时候让伤口沾了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包扎前的东西你都消过毒吗?没、没,辞夕衍眼神躲闪,又忙补救道,可是我洗过手了……慕浮笙站在屋廊下拧眉看着他,不再说话。

那眼神深如谭穴,实在是瞧得人浑身难受,辞夕衍被他这样盯着,几乎要哭出来:师父您别这么看着我成吗?东西都是干净的,照理说不消毒也没什么关系,但他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伤虽说是跟人打架受的,但对方是怎么伤了他的,用什么东西伤的,我却全不知道。

他不说,难不成要我像个姑娘似的同他问东问西?慕浮笙摇摇头,低叹了一口气:算了,再过后天就是冬至,你让王叔打点准备一下,我们那天暂时休假。

辞夕衍怀疑自己听错了,还不敢相信:真的吗,师父?慕浮笙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不一会儿,慕浮笙听见辞夕衍端着嗓子疯疯癫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众卿家快来听旨,奉天承运,师父诏曰:两日后医馆休假!**容洛从病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习惯性地抬手去揉额头,却发现上面正系着一根散热带。

慕浮笙正在案前翻书,听见响动,抬起头来:醒了?容洛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竟又是慕浮笙的房间,连忙撑着手欲从床上坐起。

慕浮笙见他行动迟缓,便从桌边起身过来扶他。

容洛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晕乎,嘴上却道:我自己来没事。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挣开他的手。

慕浮笙没有勉强。

在床沿边上坐正,容洛抬头问他:你今天不用去忙吗?慕浮笙摇摇头,反问他:饿了吗?容洛摇了摇头。

慕浮笙又道:现在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你已经一天没吃过什么东西。

再不吃怕是要饿坏了肚子。

我方才让张婶特地给你弄了点清淡的东西,一会就让就阿采送过来。

容洛只觉得腹中难受,刚想说不用,却听慕浮笙在一旁道:即使再没胃口,好歹也要吃一点。

那语气不容拒绝。

容洛只得妥协。

阿采很快送来吃的,是一碗桂圆莲子粥。

容洛昏昏沉沉地走到桌边坐下,刚想伸手去取碗,已经有一双手快他一步将东西端走:当心烫。

容洛只得收回手来。

慕浮笙取过勺子在一旁坐下,用瓷勺将碗里的粥轻轻翻搅。

容洛沉默着看他做着这些动作,忽然开口问道:明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慕浮笙看了他一眼:怎么?容洛犹豫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出去一下……什么事情?容洛别开眼睛:自己的事情。

慕浮笙凝神看他良久,终于道:我明天还有事,你出去的时候记得跟王叔打声招呼。

说完将掌心放在碗沿细细试探,觉得温度已经合适,便舀了一勺送到容洛嘴边。

容洛怔了一下,忙道:我自己来。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碗勺。

慕浮笙于是将东西交到他手上:记得要吃完。

见容洛点头,他方才起身回到书桌边坐下。

容洛垂眼将那粥舀起放到嘴里尝了一口,抬头起问他:慕浮笙,这粥不是你煮的吧?慕浮笙扬眉看了他一眼。

容洛笑了笑:你煮的粥没有那么甜,颜色也比这好看的多。

慕浮笙亦是淡淡一笑:你若不喜欢这样的口味,下次的粥都由我来煮。

**第二天一早醒来,容洛只觉精神已经好多,头也不似昨天那么疼。

同王叔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门去,结果又被张婶追上来:容公子,早饭还没吃吧?容洛这才恍然想起,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走得急,竟忘记了。

张婶笑嗔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吃啊!说着把手中的瓷碗递到他手里: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别的事。

这是公子一早起来炖的,煨在厨房就等你醒来可以吃,可别辜负他心思。

容洛心不在焉,一碗粥匆匆舀完,随后同张婶道了个别出门。

**时值冬至,这节日街头竟分外热闹。

集市云云,车辆熙来攘往,各处都是比肩继踵的行人。

容洛一路经人指点,辗转好几条街,方才来到一家酒楼门口。

那酒楼不似寻常酒家,整有两层,妆饰绚丽奇巧,一看就是个专供显贵人家来消遣的地方。

楼里不住传来宴宴的嬉戏声。

还没等容洛进门,便有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富贵人家小姐结伴从里边出来。

经过容洛身边时,那些小姐便毫不遮掩地回过头来看他,随即拢在一处讨论,嘴里发出一阵阵俏媚的娇笑。

容洛着实讨厌这样的眼光,拢着眉心垂头迈进店里。

那酒楼里的侍者正在招呼客人,见有客进来,将手中棉布往肩上一甩,随即迎了上来。

大约看出容洛并不像富贵人家的少爷,所以他的语气并不和善:你找谁?容洛道:我找安南王世子。

侍者一怔,随即回头往屋里瞧了瞧,又对容洛道:你等一下。

他说完走到堂前一张桌边,对中央坐着的一个锦衣少年附耳说了几句,那人随即懒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谁啊?那个人容洛认得。

他名叫沉潜然,是奉阳知名的官家显贵,因时常跟在安南王世子身边行走,加上生得一副细眉长眼的风流模样,所以也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浪荡的少年公子哥。

沉潜然一看见容洛,随即来了兴趣,一挑眉头从桌边站起来:哦,这不是容洛?容洛没有理会他:我找世子,他在哪里?沉潜然抱着手臂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世子不在,你有什么事不如同我说罢。

容洛又问了一遍:那他人在哪里?哎,沉潜然假意叹了口气,我可真伤心,你怎么一来就问世子在哪里,也不先来问问本少爷最近过得好不好。

那么迫不及待地找世子,莫不是想他了?沉潜然身后桌边坐着几个人里头有男有女,此时都看戏似的往这边瞧过来。

容洛没理他,只冷然重复道:世子人在哪里?看到这里,桌边的姑娘们纷纷地掩嘴轻笑起来,男的便在一旁嚷道:容洛,何必这样板着脸,世子今天回家去了,你不如先坐下来同我们阿潜好好叙叙旧罢,几天没见,他可想你了。

容洛由着他们吵闹,始终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沉潜然亦是跟着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那眼神浑然轻佻。

沉默了一会儿,后面的人开始起哄:阿潜,怎不说话了,你不是自诩风流天下第一?沉潜然经他们挑拨,扬了扬眉,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邪气。

他走过来,勾着手指去摸容洛脸:别听他们的,本少爷可是正经得很。

只不过既然世子没在,你先来陪我喝喝茶也是好的。

他嘴里说着正经,手上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浮,容洛忍无可忍地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没空陪你,快把你们世子叫出来。

后面一帮人这情状,皆是一阵哈哈大笑:阿潜,你魅力不够啊!沉潜然回头笑骂了句:你们少废话!说完又调过头来对容洛道:本少爷这回可没骗你,世子真的不在。

今天冬至,老王爷要在家中宴请宾客,他定是被他关在家里等着招呼客人呢,不如你等会儿跟着我们一道过去瞧瞧他?容洛冷着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时有人笑问他:容洛,我还不知道呢,世子究竟是拿了你多少银子,怎值得你这样寻寻觅觅心心念念?见容洛没有理会他们,沉潜然便笑着回头道:你们这些兔崽子,我替他告诉你们罢,世子拿了他全部家当!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哎哟,世子真是好狠的心!就是,上次竟还那样找人来打你,着实不如阿潜待你好。

不如容洛你就跟阿潜走吧,没钱了他养你……这些人说话实在是污秽下流不堪入耳,容洛听得十分不耐,心中也不愿同他们再多废话一句,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沉潜然倚在桌边笑嘻嘻地道:哎,容洛别走啊,我们还没叙旧呢。

容洛狠狠甩出一句:给我滚!说完大步迈出门外。

走得远了,隐约还能听见酒楼里头传来的调笑声:这小子性子怎么这么烈。

哎,这下阿潜可要伤心了。

哈哈……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这文不能纯种田,真可惜……不过我也在研究,到底神马才算是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