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撩了帘子放了小叫化进去,先拿了桌上的一块糕给他,又翻过杯子倒了杯茶:坐吧。
小叫化在身上擦了擦手才接过糕,却不去碰面前的茶杯,其实他身上的衣服也不见得比手就干净得了多少,千吾姐,不用了, 我跟赫掌柜说完事就走。
向坐在桌边的赫子佩行了个礼。
赫于佩收起手中的帐本,姓王的跑路了?小叫化惊讶的睁大眼:赫掌柜你是神啊?怎么一猜就中?赫子佩笑了笑,你天天蹲在镖局外面,今天巴巴的往这儿赶,这点事都猜不着,我这些年不是白活了?小叫化难为情的嘿嘿一笑,在我心里,赫掌柜扰是神。
赫子佩也不再逗他,从钱袋里倒了些铜钱出来,递给他,我还得麻烦你帮我跑个腿,这些钱就归你了。
小叫化眼晴一亮,却将手背在身后不肯接,掌拒的,你说啥事?赫子佩将他的手从身后拖出来,把铜钱塞进他手里,麻烦你去衙门跑一趟,报个信,就说‘福通’王掌柜要跑。
小叫化将那些铜钱又塞还给赫子佩,塞的急了,撒了几个在地上,忙蹲了身子去拾了起来,我先去了衙门才来的这儿,差爷己经带了人住镇口的路去了,多半是去镇子外堵姓王的了。
赫子佩愣了愣,再看小叫化时,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小叫化虽然脏,细长的眼睛晶亮闪光,一副聪明的样子,你小子行啊,说吧,你吧,你为什么给我报信?既然小叫化不肯要钱,那肯定有别的原因,或者请求。
小叫化一缩鼻子,眼里闪着恨意,我恨姓王的,巴不得他死。
赫子佩和千喜对望了一眼,千喜柔声问小叫化,这是咋回事?小叫化揉了揉眼睛,抹去流出来的泪,一张脸更花了,我爹以前是给姓王的染布的,他的锅子崩了,我爹跟他提过好几次,他硬是不肯换,有一次染布的时侯,那锅子爆了,染浆全泼在了我爹身上,烫得稀烂,我娘去找姓王的要钱给我爹看大夫,姓王的一文都不肯给,说是我爹有意弄坏了锅子来敲诈,淌着了是活该。
我娘气得没办法,要姓王的把我爹的工钱给他,姓王的也不给,说那工钱不够赔锅子,没叫我爹拿钱出来赔锅子已经是客气的了。
我爹伤得实在太厉害,又没钱治伤?身上慢慢就全烂了,后来也就死了。
千喜听得心酸,哎咐,这姓王的怎么就这么坏呢?那你娘呢?小叫化抹又抹了把鼻涕,我爹死了,我娘哭坏了身子,熬了两年也死了。
千喜又叹了口气,那你家就没人了?小叫化摇了摇头,没人了。
千喜转头看赫子佩,你看这孩子可怜的,你看……赫子佩低头看着小叫化赤着的脚,想着自己当年也这么光着脚要饭,你叫什么名宇?姓吴,小名二喜,没大名。
几岁了?赫子佩打量着小叫化,身瘦如材,脚上长了不少脓疮,裤腿也烂得只剩下了一半,全散着毛边,在外面讨饭只怕已经有些日子了。
十一了。
你爹以前是染布的,你会染不?千喜想著他刚才说的话,就起了收留之心,不管他会不会染,都会要赫子佩收下他,不过问多一句也免得埋沉了人家。
吴二喜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又很快的点了点头。
千喜和赫子佩又互看了一眼,这又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赫子佩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你这是会还是不会?吴二喜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说,我以前总是看着我爹染,知道怎么染,那时我太小,我爹不让我动,只是在我爹出事的前一晚,我爹赶夜班,忙不过来,让我帮着染过一次。
赫子佩心里有底了,你是愿意继续要饭,还是愿意去我的染坊做事?不过先说好,这染坊全是体力的活,累人,不比得讨饭那么闲得慌,悠闲自在。
说起讨饭的日子,赫子佩是再熟悉不过,讨不到吃的的时候,饿得难受,但能讨到吃的日子,就是神仙生活,整天没事做,不是去听人说书,就是找个太阳好的地方晒虱子。
千喜忍不住笑了,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要饭强过染布,当年就不该收了你,让你接着要饭去。
赫子佩呵呵笑了笑,你不收我,就冻死在门外了,还哪儿要饭去?话刚说完,吴二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赫子佩磕了个头,掌拒的,我不怕累,您收下我吧,要我做啥都行,我不要饭了。
千喜又暗叹了口气,这孩子才十一啊,换成现代,这就是童工,是犯法的,不过那年代,这些孤儿能有地方下脚,有口饭吃就算不错,如果遇上个好人,能学点艺就是好命,更别说还能上什么学了。
赫子佩忙拉了他起来,别磕了,我话可说在前面,染布,作坊里能教你的师傅多的是,但学不学得好,你自己以后能站在什么位置上就全靠你自个了,我们‘大和’没有关系户,全是凭本事吃饭,有本事的拿的钱多,没本事的,自己卷包裹走人。
吴二喜一叠声的应着,满面喜色,掌柜的,我一定好好干。
赫子佩点了点头,我记下你的话了,你以后要干得不好,小心我踹你。
我另外拾你起个名,今天你是来给我报信才识得的,我们也算是有缘,就叫吴信吧。
给他另起名,一来是因为吴二喜这名字实在是登不上大堂,二来喜字与千喜犯了冲。
小叫化将‘吴信’二字念叨了几遍,满心欢喜,又要谢,千喜忙拉着,别谢了,你家掌柜的也是要饭的出生,见你自然投缘,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师傅们,啊?这时门帘一抛,进来个人。
赫子佩和千喜抬头一看,却是沈洪,喜上眉梢,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