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兰和韩雁起注意到了那个少年,那少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淡淡一瞥,便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往这边看。
韩雁起就盯着他出神了好久。
明盛兰一拉他,他才回过神来。
然后就有些莫名的怒火中烧,扯着明盛兰道:你看那个傻缺,盯着我们看做什么。
明盛兰道:……人家听得见。
韩雁起心虚的道:听得见就听得见……少年挑眉,冲韩雁起龇牙一笑,愣是把韩雁起吓得抖了一下。
他的眼神就像齐眉的无鞘利刃一般,嗖嗖的射过来,再加上看着天真实则透着狠毒的笑容,立马把韩雁起镇住了。
明盛兰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韩雁起前面,道:我们去那边坐。
他挑了个正对少年的位置,但离他那边有点远,这是明盛兰估摸着少年听不到他们对话的距离。
明盛兰道:这倒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对陌生人那么不友好。
也是韩雁起第一次对着人发呆,从前就算是对着蒙离那样的,他也不曾愣过半会神。
想到这里,明盛兰犹豫的道:难不成……他身上有名器?韩雁起脸色难看的道:对。
明盛兰轻声道:那是什么名器,竟能让你都变了颜色?韩雁起道:很厉害。
明盛兰笑道:你该不会是动了心吧。
胡说!韩雁起愤愤的道:我又不是找死,对他动心?明盛兰讶异的道:你知道他是齐小白?齐小白?韩雁起愣住,道:他是齐小白?明盛兰道:我看你说找死,还以为你知道他是齐小白了呢。
韩雁起若有所思的道:他竟然是齐小白……?我真是不知道,只是他身上那名器太过狠毒了,这才心生厌烦,况且毒也就毒了……竟然还是……后面的话细如蚊呐,明盛兰道:你说什么?还是什么?韩雁起叹气,道:极品艳戈啊,艳戈中的大凶器。
明盛兰道:此话怎解?韩雁起道:蒙离的伪名器你是知道的,能置人于死地,那个齐小白的更厉害,他的艳戈是名器中鼎鼎有名的杀器‘离水刃’,被他上了一次就半死,上了两次死的不能再死。
所以这‘离水刃’也叫孤独死,他这辈子都因这离水刃的煞气不得与妻长久。
按说这种人也挺可怜的,可偏偏看他面相,命犯桃花,艳福不浅,少不了女人贴上来。
而离水刃是极品艳戈,能害人,同时补了自身。
你看他武功那么好,浑身煞气重,死在他床上的,不知道有多少。
明盛兰讶然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凶煞?韩雁起道:是以我才看他十分不爽。
明盛兰道:这倒也是,他如今不过十六七,就煞气那么重,日后若是为非作歹……这个倒不必担心,韩雁起道:一般来说,这样煞气十分重的名器,总有相克之物,他后半辈子都会因相克之人而行善积德的。
明盛兰道:这……怎么越听你倒越像江湖骗子,准么?韩雁起道:当然准了!但凡极品名器,总不会是十分坏的,要不怎么称得上极品呢。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忽然杨意淡淡的敲了敲桌子,两人抬起头来,竟是齐小白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他冲着韩雁起粲然一笑,道:三位兄台,恕在下冒昧,若是没认错,当是明盛兰明捕头,和杨前辈?韩雁起愤愤的想,还有我呢。
明盛兰道:正是,可是齐风公子?正是在下。
齐小白笑眯眯的道。
明盛兰道:公子请坐。
多谢,齐小白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请问这位是……他看着韩雁起问道。
太假了!明明早就看到了!明盛兰还来不及回答,韩雁起就闷闷的道:好外甥,我是你韩舅舅。
……半晌,明盛兰才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齐小白的笑意僵在脸上,道:这位……兄台,可真会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韩雁起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道:我就是你舅舅呀。
明盛兰咳嗽两声,出来打圆场,道:齐风公子,他……确实是你舅舅,令堂前两天才同他结拜姐弟的,所以按辈分,他……确实是你舅舅。
齐小白许久,才缓下脸色,想到自己母亲的为人,确实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绽开一个堪与韩雁起相比的无邪笑容,笑吟吟的拉着韩雁起的手甜甜的道:舅舅。
明盛兰暗道:这就是能屈能伸啊!韩雁起不寒而栗,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语速极快的道:乖外甥舅舅身上没东西就不给见面礼了你见谅呀。
齐小白的甜笑又僵了一下,贴上去软软的道:那么生分干什么,叫我小白就好了。
韩雁起咬着嘴唇瞪着他好久,才道:我们吃东西么?莫道青楼里就不能吃好菜了,自古这青楼,特别是办得大的青楼,因接待的达官贵人多,菜式也是好吃又精致,能自成体系,叫做堂子菜。
韩雁起十分不给面子的忽略了齐小白的话,齐小白不知是心机深还是涵养好,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招手让龟奴去上菜。
他明明知道明盛兰三人明白他所来为何,却就是不讲,很是沉得住气。
拿着酒劝韩雁起,道:舅舅,我敬你一杯。
韩雁起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不吃酒的。
齐小白佯装生气道: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不过十六岁,还尚显稚嫩,却说着这样的话,令人不觉好笑。
韩雁起道:我酒量可不好了……齐小白的笑容更深了,道:没事,就喝一点。
韩雁起道:那好,我就只喝一点。
齐小白笑着点头,他便伸手去摸桌上的酒坛,仰着头一口气全喝干了。
然后一擦嘴角,面不改色的道:我干杯了,你们随意呀。
明盛兰瞠目结舌,齐小白也缓缓道:……好酒量。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我只能喝一点的嘛,小白外甥,你快喝呀,来来来,这里有两坛,你都喝了吧。
齐小白自然都喝了,也理所当然的醉了。
醉的一塌糊涂。
可他醉里还知道吩咐龟奴,道:今晚我们就睡在这儿了,给我找个姑娘来,这三位你带他们挑。
韩雁起还要故意乘他喝醉了死掐着他凄厉的道:小白!小白!色是刮骨刀啊小白!……明盛兰三人都没有要姑娘的,他们并肩跟着龟奴去房间。
韩雁起身上有浓浓的酒香,但他脸色十分好,一点也不显醉态。
明盛兰闻着酒香,就知道那是陈酿的醉颜红,他忽然低声道:你那么不喜欢齐小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韩雁起左顾右盼,道:哪有,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艳戈太狠毒啊。
明盛兰道:错,你自己也说了,那名器是没有太坏的。
从前对蒙离你都不曾厌恶,何况是齐小白?他好歹也是你干外甥吧,我看没有见到他之前,你还很正常的呢。
这样也被你看出来了……韩雁起撅着嘴道:好吧,其实是因为……他有艳戈……明盛兰道:什么?艳戈啊!韩雁起瞪着眼道:那可是名器,他又命犯桃花,这一路他若是和我们一同走,要出现什么名器,岂不都被他抢光了?明盛兰哭笑不得,韩雁起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不待见齐小白?也太无稽了,他……他不是做小倌的么!心真大,真是雄心壮志啊!韩雁起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嘟囔道:就算是有艳戈,也要像你这样没有杀伤力的嘛。
嗯……嗯什么?明盛兰咳了一下,道:我?韩雁起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的道:瞒了你那么久,真对不起,不过现在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正人君子啊,别人给钱你都不叫姑娘的。
对我一点妨碍也没有嘛……那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小声,连明盛兰也没听清楚,他只是目瞪口呆的道:你是说我也有艳戈?对啊,韩雁起十分淡定的道:不过没有深究,我也不知道你这艳戈有什么妙处,因为你的艳戈……似乎是前人从未发现过的新种。
还、还新种……明盛兰都不知该欢喜还是怎么了,总觉得怪怪的,哭笑不得。
韩雁起笑道:按理说,你还可以自己给它起个名字呢。
明盛兰这时才缓过来,道:名字什么的先放到一边,怎么你第一眼就看出来我有艳戈了?韩雁起道:对啊。
明盛兰道:那……那你一直不曾和我说。
韩雁起扭捏的道:真不好意思,其实一开始我想着不要告诉你的,你知道,你这样出色,万一我告诉了你你身怀名器,你一个信心大增,到处猎艳,哪里还有我的份……喂,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我总不能学了那么多年的床技就为了看你大展雄风吧。
明盛兰扶着额,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韩雁起说在技巧不分在上在下,难道说每一个好的为上者都曾经被人上过?所以才更能理解为下者的感受……韩雁起,你果然是心怀大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