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个妓子的丝竹声中,那春风归很快的都来了,是有人在外边敲门,道是春风归姬相思来了,韩雁起便说进来。
那门猛的被推开,一个瘦削女子站在门口,一双凤眼睁得十分大,又惊又喜的道:公子,真的是你!看这女子,穿着一袭粉绿衫子,腰间软软皱皱一大截月白色缎子随意紧挽,腰身盈盈一握。
不止是那腰身瘦,这女子整个人都十分的瘦,但却瘦出了风韵。
她脸瘦,颊上却不是无肉,鬓边一枝嫩蕊,相映成趣。
肩膀消瘦,手臂在宽大的袖子中找也要找不到一般,露出来了手指细长白皙,春葱一般。
这女人的胸脯并不十分鼓囊,但很合适她的身材,相对来说竟觉饱满。
总而言之,她瘦的就像她鬓边那嫩蕊一般,在春风中摇曳,婷婷生姿,一点也不嫌病态,只多娇柔。
而且这女人生得只能说是好,却不是绝色,但你绝对能一眼记住她。
这就是顶尖的扬州瘦马,要瘦出风韵,干瘦干瘦的和柴禾一样,说得好听那叫风骨,说得不好听就是和她睡也嫌咯得慌。
眼前的春风归虽瘦,但只要你去摸,那绝对是骨肉匀停的。
春风归疾走几步,在韩雁起面前盈盈跪下,伏下身来,口称公子。
她这一矮身,就见那纤细的腰肢一折,满弓一般绷住,从腰至臀的曲线完美诱惑。
韩雁起微微一笑,手搭在她肘上,将她扶起来坐在身边。
春风归有些慌一般,只坐了半边,再看一眼,就从腰间取了手巾在眼角拭泪。
眼圈红红的,真是十分伤感的样子。
韩雁起柔声道:怎么哭了呢?春风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这是开心的,没想到还能见到公子。
韩雁起一指其他人,道:我上帝都,这是我的朋友们,今日来如意楼,本是玩玩,不想你竟在这里,便叫你出来了,没有打扰你吧?怎么会呢,春风归擦干净了眼泪,站起来朝众人敛衽一礼,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还请恕相思方才失态了,今日几位想玩些什么,尽可吩咐相思。
蔚成碧微微一笑,盯着春风归道:姬小姐客气了,我们也就是来喝喝酒,看看歌舞。
春风归在蔚成碧那双三千眸的凝视下微一愣神,然后看向了韩雁起。
蔚成碧有些惊讶,没想到春风归竟然只是愣了愣,虽然他没有使出功夫,却也够他奇怪的了,怎么今日尽碰到一些对他这双眼一点没影响的人啊。
韩雁起无奈的笑笑,春风归当初可是无颜轩那些顶级的妓子中学的最好的一个,对于这种魅惑之术,怎样施展和怎样抵抗,都进行过特别训练,自然不会太受影响。
这也是春风归,换了别人,还真不定能逃过蔚成碧那天生名器眼。
而且蔚成碧恐怕并不了解名器之道,对于这天生勾魂眼怎样发挥出最大功效,是一点也不知道。
要是经过调/教的,那春风归就走不脱了。
韩雁起轻声道:这是蔚成碧,并不是行内人。
春风归了然,怪不得呢,她笑了笑,道:蔚公子的双眼好漂亮,相思都看得出了神呢。
蔚成碧挑眉,也笑道:姬小姐见笑了。
别看人们口中说的春风归每日多么多么的愁肠,见了落花也要愁,见了秋雁也要思乡,但在酒桌上,是真的八面玲珑,言笑晏晏,一杯酒连一杯酒的劝人,完全看不出她每日就窝在房里伤春悲秋。
韩雁起也是这样奇怪的,问道:我听说的,怎么是你每日都十分愁啊。
春风归一愣,盯着韩雁起,一眨也不眨,忽然就落下泪来。
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的又哭了。
韩雁起捏住春风归的下巴,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春风归结果帕子,自己擦了擦,道:一时没忍住而已。
她又看了看韩雁起,道:我,我每日真是在愁啊,愁见不到扬州的山扬州的水,见不到无颜轩的姐妹们,还有……公子。
韩雁起倒是没什么反应,其他人却都看出来了。
这个女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喜欢韩雁起的啊。
齐小白一笑,有点不怀好意的道:姬小姐,你不是喜欢‘公子’吧,怎么对着他就哭出来了。
春风归不但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羞赧,反而落落大方的承认道:我确实是喜欢公子,每日我就是在思念公子和扬州。
是先公子,后扬州。
韩雁起瞪着他无辜的眼睛,惊讶的道:你喜欢我?春风归抿唇一笑,道:难道公子都不知道么?也是,你……哈哈,其实那时馆中大部分姐妹都喜欢公子呢。
韩雁起茫然的道:都喜欢我?我不知道呢……齐小白啧啧道:舅舅,你其实易了容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多美女都喜欢一个生得中人之姿而已的男人,又不是话本传奇。
明盛兰则有点不是滋味的看着韩雁起。
春风归喝下一口酒,道:哎,其实这些都过去了,那时我们还有个愿望,要是能一直待在轩里就好了,见过那么多形形□的人,其实只有公子和老爷是真心对我们的。
就是没有一点点的异样,教的是床上功夫,却丝毫没有猥亵轻蔑。
春风归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知道,公子以后会娶很多很厉害很漂亮的夫人的,那时一定不要忘了请我们去喝酒。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嗨,你说这些……他这一趟出来,才知道世上不是事事遂人愿的,就算有这个雄心,能不能成还是另一回事呢。
看在明盛兰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怎么韩雁起的女人缘这样好,这花魁不但是真心喜欢他,竟然还希望他娶到很多很漂亮的夫人?不过韩雁起看起来倒不怎么好意思,难道他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当过小倌?春风归道:公子你竟然不好意思了,哈哈,堂堂时花楼首席床技大师,调/教了那么多花魁娘子,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明盛兰脱口而出道:什么?!春风归脸色一变,道:公、公子,他们是不知道的?方才韩雁起说他们是朋友,春风归这才一时忘形,说了出来。
韩雁起的变了变脸色,明盛兰这是叫什么?他不是应该知道了么……齐小白倒是知道,偷香窃玉更没什么,倒是蔚成碧,是实实在在瞒着他的啊。
韩雁起这回出门,师父可是吩咐了要小心低调的。
蔚成碧也惊讶的看着韩雁起,道:什么□技大师?时花楼?你是时花楼的人?他是正宗江湖人,就算身怀名器床上功夫不错,那也是江湖人,不是像齐小白那样涉及风月场的江湖人。
韩雁起叹了口气,道:算了,也就是成碧不知道而已。
我是时花楼的床技师,就是专门教导那里的人床上功夫的。
蔚成碧瞠目结舌的道:竟然还有这种行当?我还以为你是江湖中人,没想到竟然……怪不得我败在你手下。
韩雁起道:术业有专攻嘛,成碧不要介意就好。
蔚成碧想了想,哈哈一笑,道:真是妙啊,看样子不能随意说的?你放心,我从来就不会嚼舌。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那就多谢了。
他倒是从不觉得见不得人,只是师父特别嘱咐过。
这时,明盛兰才恍惚的在韩雁起耳边道: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韩雁起侧头,无辜的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了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说起来真麻烦,又是在外面,就没解释了。
可是你看了我的身手,还有在脂皮画曲馆那些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明盛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道:我以为你是……以为我是什么?韩雁起好奇的道。
明盛兰道:没什么……现在明盛兰心里说不清是欢喜还是什么了,他一想到韩雁起不是小倌,自己一直都误会了时,就一阵释然。
是啊,怎么会有这样不懂人情世故还有点傻缺的小倌呢。
可是稍后韩雁起又解释了自己的职业,明盛兰就又难受起来了。
这是怎么搞的,教妓子们床上功夫的人,那岂不是更……更……更让人闹心啊!明盛兰一想到韩雁起在床上教很多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包括这个春风归,各种的床技,就是一阵一阵的难受,憋得慌。
而且看他从前表现出的功夫,他在床上的经验,可能比人家一辈子的还多……越想明大捕头的脸色就越难看。
韩雁起看着不对,关心的问道:盛兰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很不舒服……明盛兰摇摇头,道:我没事。
天知道他肺都要炸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一阵管乐声,原本嘈杂的一楼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在下面说什么再过一会儿,梅卡嘉小姐就要表演舞蹈了云云,然后是一阵欢呼掌声。
韩雁起在窗口探头看了下,那里正在布景呢,那个梅卡嘉也不知在哪里。
蔚成碧忽然道:我有点想方便了,雁起一起去么?韩雁起想了想,道:酒水喝多了,确实有点,一起去吧,回来正好能赶上表演。
蔚成碧便带韩雁起走了,明盛兰正在恍惚中,也没功夫管。
后院基本没什么人,都去等着看梅卡嘉的舞蹈了,十分寂静,韩雁起走着走着就觉得怎么蔚成碧不走了,他回头道:怎么不走了?哦,蔚成碧赶了几步上前来,在韩雁起转头的一瞬间,并掌如刀,劈在他颈后!韩雁起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