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兰的心情好极了,一直好到了梅卡嘉的到来。
早晨众人用餐,梅卡嘉便来了,也不说话,只和春风归打了招呼,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盯着韩雁起看。
韩雁起埋头喝粥,可实在是受不了梅卡嘉灼热的眼神了,一放碗,道:梅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不信梅,梅卡嘉撇撇嘴,又道:我只是看看你而已呀,你急什么?韩雁起胀红了脸,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人,谁还吃得下啊。
梅卡嘉笑盈盈的道:其实是我们老板有事要和你说。
你们老板?梅卡嘉点头,道:还是我抢下这差事来,还是为了看你,你成亲了吗?有几个情人?咳咳……韩雁起呛得直挥手,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异族女人难道都这么大胆的吗?梅卡嘉看得直笑,道:你快回答我先啊。
明盛兰按了按桌面,不动声色的道:梅小姐,我们中原呢,女人问出这种问题,是很不好、不守妇道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梅卡嘉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呀,没有人告诉过我。
明盛兰道:那现在你知道了?梅卡嘉笑道:可是我不是中原人。
明盛兰也语噎,梅卡嘉不无得意的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够了,春风归轻轻一掠鬓发,轻描淡写的道:老板让你来说什么事。
梅卡嘉立即收敛了神色,道:老板说,请时花楼韩十三公子到楼上一叙,有些事情要请教。
韩雁起讶然,这个老板不但知道他的来历,还知道他在门中的排行?他看向了春风归,难道是春风归告诉他的?春风归自然晓得这意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韩雁起了然,那必定是这如意楼的老板也是风月中人了,也难怪能搭上线,买到春风归这么个顶尖的扬州瘦马。
那么叫他去又是什么意思?韩雁起出世以来没怎么和同道人交流,也有些心痒,便应道;那你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吧。
不用了,我已来了。
人未至,声先闻,随后才从拐角处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衣着华美,他真的十分胖,肚子挺得老大,两个少年低着头分别扶着他两条手,慢慢的走过来。
这人就是如意楼的老板了,他眯着小眼,一笑便露出一颗亮闪闪的大金牙,十分友善的道:这位就是韩十三公子吧?在下就是此间老板,小姓金,名银财,唤我金老五便是。
我与你师父也是认识的呢,倒可搭上些许关系。
韩雁起立即拱手,道:晚辈见过金五叔。
哎不敢不敢,可不敢!金老五身形一闪,避开了这一礼,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才要说呢,我虽与尊师认识,又痴长你些年岁,实在是对尊师执晚辈礼的,年节还曾上门请安呢。
怎么敢教你喊叔叔,你我只平辈论处即可。
方才正是想到这一点,觉得让你来见我有些失礼,才赶了过来。
韩雁起不好意思的道:那怎么行呢。
金老五道:怎么不行?我若敢认你做侄儿,岂不是对令师无礼了,若不嫌弃,我叫你声韩老弟,你叫我金老哥就行了。
韩雁起这才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金老哥。
他又忽然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道:金,莫非金老哥就是昔日门中号称‘玉面一指春’的金五?嗨,都是些旧事了。
金老五眯着眼不无得意的笑了笑,脸上肥肉直抖,道:能在时花楼传人耳中听到自己的大名,真是值了啊,不枉混一回风月场。
韩雁起道:老哥的指上功夫我在师父处听过多次了,确是厉害的。
噗……一旁的蔚成碧忍不住笑起来。
金老五看见他,眼睛一亮,道:这位小哥……这位小哥有什么事,这样发笑?蔚成碧笑得直不起腰,肆无忌惮的道:我笑你啊,你……你竟然叫‘玉面一指春’?这个外号是谁取的,真真瞎了眼啊。
按理说金老五混到如今,身份也不一般了,但面对蔚成碧的当面耻笑,他不羞不恼,指着明盛兰道:小哥不必这样,那都是年轻时的外号了,往前推二十年,那我也像这位小哥一样,是个俊后生呢。
他指指肚子,道:那时节这里可还是平的。
蔚成碧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谁知道你年轻时长得什么样,那一指春呢,雁起这样推崇,我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厉害呢。
不过看你这样,不会手指也和腊肠一样了吧?蔚成碧的本事在江湖上可是一绝,没遇到韩雁起之前那是傲得可以,到如今也就服韩雁起一个,见到这个被韩雁起夸赞的胖子,心下自然不爽,这才挑衅起来。
而说来也巧,这金胖子原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若非蔚成碧身怀三千眸,让他见猎心喜,哪有这样和颜悦色,反而因蔚成碧的话让他有个能露露功夫的机会而欢喜,若能一举镇住蔚成碧,那么拿下他就不是难题了。
金老五兴致勃勃的道:好,好,我就让你看看好了,我多少年没练过了。
韩雁起道:成碧,金老哥确实是厉害的。
哎,厉不厉害,见了才知道。
蔚成碧昂首答道。
金老五从袖中探出他的双手,这双手白白嫩嫩,细腻光滑,比那二八少女的手指还水灵,而且一点也不似金老五的身形那般臃肿。
他撸下手指上的几个金戒指,动了动手指。
韩雁起赞叹道:看来老哥也没把功夫丢下。
金老五道:习惯了,从前就靠这双手挣下家业。
蔚成碧看着那双嫩手,啧啧称叹,道:就这手,能把如意楼所有姑娘的手都比下去。
韩雁起道:远不止如此了,既是这样金老哥就给成碧开开眼界吧。
金老五呵呵一笑,道:这地方也不好施展,就随便弄弄吧。
话音刚落,他右手握拳,只食指伸出,出手如电,一指向梅卡嘉披散在肩上的发丝点去!擦过梅卡嘉的肩膀,那发丝被手扬的向后飘,金老五收回手,那发丝再次落下,只是有一缕青丝缓缓飘下。
蔚成碧一把捞起,放在手中看,仔细上眼,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道如何?原来那缕青丝的断处竟然平滑如刀削,完全看不出会是人用手指生生一点力不着的点断!蔚成碧也是成名的高手了,自然看得出,这一手功夫,便是以指法出名的婓霞门人甚或大力金刚指也做不到。
那发丝披散在肩上,也不是绷紧了,半分力不着,却能用手指点断它,还控制着只断一小缕,真是妙到毫厘。
韩雁起抚掌,道:好功夫!金老五嘿嘿一笑道:见笑了,雕虫小技,不敢在老弟面前班门弄斧。
蔚成碧呆了许久,才叹息道:我服了。
韩雁起道:对了,不知老哥找我是什么事呢?金老五道:倒是想麻烦老弟给掌个眼,我近来有意向,发展发展小倌的生意,这是我自己上手□的两个小子,请老弟给看看。
他一指那两个方才扶着他的少年,两个少年俱抬起头来,都生得清秀好面皮,眉眼带春,看着韩雁起眼波流转生媚。
韩雁起道:伸手。
两个少年一齐伸手,韩雁起点点头,又上前摸了摸他们的肩背腰腿,上下都看了一遍,才叹了口气,道:老哥,看样子你是想按上品来□他们的,可惜这上等的不是一年两年能速成的,你应当明白啊。
金老五也叹气,道: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可这时间不等人啊,城里兴起男风,可我如意楼哪里会调/教什么小倌,若是从外面买来,怎么也落了下乘,再说我哪里好拉的下面子,从别人手中买人。
这两个都是我自己摸索着调/教出来的。
这各门有各门的规矩,但最大一条,无疑就是本门功夫不得随意外传,这一点在任何行当都通用。
而金老五门中学的是怎么上人,可不是被人上,他纵是在这个圈子混的再好,要一下子把小倌生意也抓在手里,那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把本派功夫免费教给他。
而金老五又是门里人,不可能和寻常小倌馆一样调/教人,那要在圈子传开了,还不笑掉人大牙。
啊那个某某门的金某某开的如意楼哦,想做小倌生意,竟然连一点这方面的床技都不曾教习,这也敢开?可真丢人。
这里就不得不说韩雁起这一门了,他们此脉乃是一个异数,无论哪个门派的人,什么功夫,他们都能教,没有什么不外传的规矩,他们干的就是传人床技的事。
当然,也不是一身功夫皆传你,就算皆传你,你也得有像韩雁起这样的天赋学全了啊。
不然韩雁起门中人也不会一直不多了,没点根骨天赋,不说百般床技,就是一样,你也学不会。
只能说能见人而已,韩雁起道:我是说得直,看样子老哥是按照女人来调/教的,而且也十分尽心。
但这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真要做这生意,怎么可以全按照女人的样子来呢,那还不如只开妓馆呢。
金老五啊了一声,道:呀,倒是被你说穿了,我这才晓得有什么地方一直觉得不对,你说的真对,真要养这些扭扭捏捏像女人的,不如直接养女人呢。
韩雁起道:正是如此,老哥明白就好。
金老五忽面皮一红,道:想来老弟是十分在行的了。
韩雁起还未明白过来,道:什么在行?金老五指着明盛兰、齐小白、蔚成碧道:我观这三位小哥,无一不是极品,又浑然天成,还是你时花楼的人厉害,名器随手便是仨。
他又十分陈恳的道:老哥说的冒昧,真心求你一个事儿,反正老弟是厉害人,日后美人无数的,你这个碧眸美人,可否割爱让给我们如意楼,就坐镇就行了,不必卖身。
我也不白要,人和钱财,能给多少给多少,只求老弟……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蔚成碧一脚踹翻,踏在他肚子上,恶狠狠的道:求你个头啊!你长了眼睛没?你看我像是那种人?说到这手上功夫,也许金老五是十分厉害的,可谁让他既没有轻身功夫,身子那么肥胖,又不会拳脚呢,被蔚成碧三两下弄翻,气喘吁吁的道:小哥,小哥你冷静啊……齐小白一掌就劈烂了桌面,冷声道:砍了这头猪算了。
明盛兰也似笑非笑的道;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把店开这么大的,眼睛是瞎了不成?韩雁起忍笑,这里三个人,虽然都是极品名器,可哪一个也不是他能卖的,也不是金老五能收的起的。
他叹了口气,道:金老哥,你的眼力还是不行啊,实话说,这里三个人,确实都有名器,但除了成碧是戈壶兼可,其他二位都是不折不扣的艳戈啊,特别是这位,他身上的可是离水刃,你可得想想,就算你要去了能有用,你的客人命够不够硬能克住离水刃啊?离水刃……金老五喃喃道:竟然是离水刃?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啊!他朝脸色阴沉的齐小白拱了拱手,哭丧着脸道:是我有眼无珠,竟然不识离水刃,得得得,算我方才的话白说,几位千万见谅啊!韩雁起笑道:其实再说了,你觉得我会缺钱,缺人吗?金老五用力叹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唉,我真是糊涂了,你怎么会缺这些呢。
韩雁起道:不过老哥也不必如此沮丧,我倒是有个法子,我有个师侄,一直不曾到哪家妓馆收供,不若我传书让他来试试?金老五眼睛一亮,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多谢老弟啊,可都托给你了!好说,好歹我也叫你一声老哥啊。
韩雁起笑眯眯的道:我等会儿就写信,教人带给我师侄。
金老五费力的爬起来,又擦了擦汗,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搓手,谁不知道这一门的人那都不止是会调/教小倌啊,什么为上为下小倌妓子,手到擒来!他喜不自胜,半晌才道:这样,我虽知道你并不缺这些,可不送点什么,实在过意不去。
他一指梅卡嘉,豪气的道:本城第一舞姬,并我楼中另外两个新养好的扶桑女人,都送给老弟做婢女了!不管是红袖添香,还是扫洒洗衣,随便老弟怎么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