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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十五章 第一次PK(下)

2025-04-03 08:06:03

更新时间:2008-8-4 14:53:08 本章字数:4243王老爹吃得满面红光,拎着一副猪肚子哼着小曲进门,递把老伴,笑道:晚上咱们和孩子们吃两钟。

王婆子转手交给青娥,掐她一把道:还拄在这里做什么?去厨房换你嫂嫂来歇歇!青娥慢慢出门,飞一般跑到厨房,把猪肚子捧到嫂嫂面前,笑道:嫂嫂,爹爹叫我换你歇歇呢。

真真接过来看,却是翠屏楼有名的糯米八宝猪肚,忙洗净了片成薄片,取瓷盘盛了放在饭上温着。

转过头来看青娥还在,笑道:妹子,不要你做活,若是怕公公婆婆说你,不妨到房里收拾下你的东西,明日就搬呢。

青娥搂着嫂嫂的背,眼泪汪汪道:嫂嫂一同搬去呀,嫂嫂一同搬去呀。

真真推开她的手,无奈的笑道:非是嫂嫂不肯,只是这里又是小作坊,又是杂货铺的走不开。

拍拍小姑子的脸,又道:虽是住在两处,却比从前近呢。

她嘴上这样说话,心里想到这几日受的气,却是拿定主意,任公公婆婆说破了天也不要同住。

眼见青娥一步一步蹭出去,到底有些怜她,回房取出两个缎子递给她道:你做两个裙子过年穿。

回到房里依旧把箱子又锁上。

慕菲看她这样小心,又好气又好笑,丢下笔道:我还在屋里呢。

再说了,娘都认错了,必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真真冷笑道:几块腊肉几个咸鸭能值几何?还要搬到眼皮底下锁起。

王慕菲揉太阳,好半日才道:我爹娘天性如此,何况从耳房搬到厢房罢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你还记着这个?真真道:且看着罢。

忽然伤心起来,坐在窗边苦笑,公公婆婆搬来才几日,我两个就口角,难怪我姐姐说人家媳妇不好做呢。

王慕菲移到她身边坐下,也道:这哪算口角,实是我娘在家胡闹惯了,休要理会。

过两日他们搬走,咱们关起门来还是娘子大人说了算。

真真叹气,站起来挽袖子,笑道:说正经的,却是这几年事事都是我说了算,乍一遇到公婆,时时低头奴就不行。

这个脾气却是不好。

容我慢慢改罢。

慕菲自家何尝不是如此,娘老子搬来二三日,他就觉得好像过了二三年一样,想到此处责怪娘子的心就软了,摸着娘子的细腰,笑道:男主外女主内,这家里大小事情本就该你做主的。

真真想到还要煎鱼,推开相公要站起,王慕菲哪里肯放,两个嘻嘻哈哈在床上闹,亲嘴耍子。

突然门外传来王婆子的尖嗓子:青娥!你又偷懒!王慕菲吃了一惊,小腹处本来硬的那一块居然软了。

真真看他脸色不对,探到他裆下摸了个空,忍不住伏在枕上笑起来。

慕菲又羞又恼,急中生智去呵娘子的痒痒。

王婆子蹿进东里间,看见儿子和媳妇叠在一处,先竖起眉毛想说媳妇的不是,又想到老胡的话,急怒变笑,无奈笑容挤都挤不出来,鼻子眉毛抽筋一样跳个不歇。

王慕菲和真真急忙分开,看老娘在那里挤眉弄眼,两个都不好意思说话。

在王慕菲,心里还有二分恼火,恨老娘害他出丑。

在真真,虽然羞愧,到底不好叫婆婆一个人在那里唱戏,勉强问:娘,可是扭着腰了?王婆子忙道:不曾不曾,你们接着……接着做什么却是说不出口,王慕菲和真真两个低着头,脸都红了。

王婆子想起是找女儿,又尖叫:青娥!退后几步出去。

慕菲一拳捣在枕上,恨恨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真真理了理裙子,笑嘻嘻道:我去做饭。

王慕菲伸手去捞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出去。

他想到方才硬了又软,实是有些担心,掩上门解小衣,要看看坏了不曾。

谁料才掏出来,就听见背后有咳嗽声。

王慕菲跳起来扯裤子,恼道:爹,你来做什么!王老爹看看儿子衣衫不整,也猜得到方才他两口子在房里必是做了点什么。

抚了抚胡子威严的说:虽说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到底不好清天白日……王慕菲手里紧了一紧,汗巾差点勒死自己。

还好王老爹的咳嗽又犯,咳了半盏茶功夫才停下,笑眯眯凑近儿子的脸问:真真家是不是在扬州做盐商?王慕菲摇头道:这却不知,倒是听真真说,他爹觉得生意不好做要歇了家里几个作坊呢。

想到他爹从来不会无故献殷勤,突然警觉,反问道:爹你问这些做什么?王老爹笑道:你胡大叔说你泰山在扬州做盐商呢。

又说不曾过继子侄。

王慕菲冷笑道:爹爹,你休要打错了算盘。

我王慕菲虽然穷,不是靠老婆娘家吃饭的人。

尚家的钱,我一文都不会要。

你……你……王老爹想到金山银山叫儿子推开,心痛如刀绞,扶着桌子只说得两个你字,脸色发青。

王慕菲忙替爹爹抚胸捶背。

低声软语道:爹爹,儿子明年就是不中举也能纳监,稳稳的从七品在手里,还怕没有银子?王老爹听说儿子必得官,胸口立刻不闷了。

站起来道:有本事你自己考个进士。

花银子纳监算什么!王慕菲应了一声,举起书本道:儿子读书,爹爹到东厢和娘说话去罢。

晚餐时王老爹居然对真真笑了两回,夹了一箸鱼到她碗里。

真真受宠若惊,王婆子拉她坐下,笑道:我这个媳妇,生得又好,又会做活。

却是我王家烧了多少香修来的福气呢。

真真一口饭哽在喉咙里,用力咽了几回才咽下。

青娥睁大她那双丹凤眼,手里夹着的一块香肠滚落到地下都不觉得。

王慕菲愣了一下,忙道:实是儿子的福气。

来,真真,鱼头夹给你。

王老爹白了老伴一眼,咳嗽了几声。

再无人开口,鸦雀无声吃完了饭。

真真和小梅去厨房,慕菲回房读书,青娥看看爹,又看看娘,悄悄儿顺着墙出来,把嫂嫂给的缎子又抱到哥哥房里,笑嘻嘻道:哥哥,借你房里大桌子裁料子。

王慕菲替她点了两支烛,把大书桌让给她,自家取了本卷子在边上读。

青娥一边落剪,一边问道:哥哥,你和嫂子是怎么认得的?王慕菲拍了妹子一巴掌,假装恼了:与你何干,快些剪。

少时真真进来,青娥又问,真真含笑道:说与你听也无妨,只是不许和别人说。

青娥点头如捣蒜,恨不能赌咒,王慕菲还是不肯,哄她说:去罢,娘叫你呢,再不去,仔细爹打你。

青娥把头一偏,仿佛正在挨打一般,皱着眉道:听嫂嫂说完了,就是打我二十棍我也认了。

婆家真真只和这个小姑子处的好,含笑拉她到桌边坐下,小声道:那一年有个表兄来求亲,我爹爹不晓得他为人,有心许他。

我姐姐却是知道他吃喝嫖赌无一不沾,无奈爹爹偏听偏信。

所以姐姐和姐夫商量,叫我暂避一时。

谁料走了消息,那位表兄寻到我躲藏的尼庵,幸好你哥哥经过,拼了命才救我出虎口,还带着我躲了半年。

我感激他,所以嫁他。

青娥笑得眼睛眯成一双月牙儿,道:原来哥哥这样了不起。

真真道:可不是,若不是良心好,谁肯担着吃官司的风险帮无缘无故的陌生人。

说完了冲王慕菲一笑。

慕菲心痒难忍,想站起来和娘子亲热,看到青娥含笑看着他,又怏怏的坐回去,嗡声嗡气问:青娥,你还在磨蹭!真真执起剪刀,喀嚓几下剪好,把衣料卷成一卷递给小姑子道:西里间有上等的清水好绵,我去取些来。

青娥看哥哥冲他做鬼脸,举着一个灯跟着嫂嫂过去,取了线就出去了。

真真掩上门回来,笑道:赶她走做什么?王慕菲扑上来把娘子按倒在床上,笑道: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真怕公公婆婆再悄悄儿进来,不肯似平常那般由着相公玩闹,打了个滚就爬起来道:我去叫小梅送洗脚水来。

推开缠在她身上的慕菲,到厨房看烧水,着小梅送了两桶水到公婆房里。

第三桶她两个洗脸洗脸。

第四桶才抬到正房。

王慕菲等的心焦,问小梅:怎么挨到此时才来?小梅指指西屋,也不说话,把水倾在盆里出去。

王慕菲跺脚步:这孩子!在我跟前半句话都不肯多说,难道我吃了你不曾?真真取来烘的干干净净的鞋袜,笑道:总要先伏待过你爹娘吧。

王慕菲道:他两口子几十年也不曾见使唤过谁,偏有了媳妇就娇贵起来。

赌气一般伸出脚道:伏侍我洗脚。

王老爹和王婆子进门,正好看见真真一边笑一边替他们儿子脱鞋解袜带,两位老人家都心花怒放,王老爹笑道:媳妇贤惠。

真真忙行礼道:外头冷,爹娘怎么还过来,有话说叫媳妇过去也是一样。

王老爹不曾瞧见他儿子的脸都皱成核桃,春风满面坐在儿子的床上,笑道:我们明日搬到荷花池,还要择个好日子和亲家见面。

媳妇,你爹爹何时得空?真真还不曾说话。

王婆子已是搬着指头算起来:初二素娥要回门,不如初二罢,人也齐全,也叫秦家女婿和亲家见见。

真真本是订了初二要回娘家的,因为没有想过要和公婆长住,回家也不曾说,一听说初二,眉头就皱起来,想了想,道:我家正月有事,我爹爹叫我初二回去长住呢,只怕出了十五才得空回家。

王慕菲极怕上不得台面的老娘在泰山面前丢人,巴不得道:泰山家是有正事,不如十六请罢,大家方便。

王婆子选初二本是想两次并做一次好省一桌酒菜钱,偏生儿子媳妇不晓得她心意,急得只拿眼睛看王老爹。

王老爹拍拍被褥,笑道:初二本就是回娘家的好日子。

阿菲呀,你就陪真真回去好好住些日子,等尚家的事办完了再回来,哪日亲家得空,哪日请他。

拉着不情不愿的王婆子出去。

王慕莫捏着拳着僵了半日,突然弹起来,赤着脚跑到外间把门拴上。

床上公公婆婆坐过的地方,雪白的水纹绫留下一个灰不灰黄不黄的手印。

真真发了半天呆,叹气道:拆了重洗罢。

扭头看到相公没穿鞋,两行湿脚印通向外头,忙拉着相公坐到盆边,按他两只脚浸到脚盆里。

王慕菲张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推门,无奈方才他已拴上门拴,怎么推都不得开。

真真起来要去,王慕菲摇头。

外关王婆子尖嗓门喊:阿菲,你爹爹喊你呢。

王慕菲大声道:我睡下了,有话明日再说罢。

低头只洗脚,一只手强拉着娘子不叫她去开门。

王婆子又喊了几声,悻悻回去,王老爹在桌边吃酒,青娥在剥花生。

老太太受了冷遇,就拿女儿出气,一把掀翻了装花生的方盒,恼道:你姐姐像你这么大时都嫁人了,你只晓得吃吃吃!青娥剥的花生本是把爹爹下酒的,偏生爹爹只眯着眼在那里咂酒,不替她说话,她满腹委曲说不出来,又不敢当着爹爹面掉泪。

借着拾花生,趴到桌底下拿袖子擦眼睛。

王婆婆抱怨道:你儿子不肯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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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十六章 才女初露锋芒(上)更新时间:2008-8-4 14:53:08 本章字数:3482一轮红日初出,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冰挂结的都有四五寸长,呵一口气眼前就是白雾一片。

真真心里快活,和小梅两个取铲子把院中积雪都铲到院子角落里,犹有余勇,打开大门又把她家门口的雪也铲掉。

王慕菲听得外头跨擦跨擦铲了半天,真真和小梅说笑声如银铃一般,忍不住爬起来换了粗布短衣,出来抢真真的铲子,笑道:这都是男人做的事,怎么不叫我?真真出了汗,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如同五月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王慕菲越看越爱,哪里舍得叫街上那些挑菜贩水的人看他娘子,把真真推回家,又叫小梅回去换把大铁锹来,朝手心里吐口唾沫,埋头干起来。

莫家巷住的多是小户,有人先出来铲雪,谁好意思在家向火,各家男人都扛着铁锹出来铲雪。

一群粗笨男人里头夹着一个小秀才,格外扎眼。

大伙一边铲雪一边闲话,真真使大锅煮了一锅茶面,叫小梅拎出去散与众人吃,各家也有送点心出来的,也有搬板凳出来的,一群人围在一处吃吃说说,极是热闹。

王老爹和王婆子其实早就起来,带着青娥在房里捆箱子,生怕真真进来看见王家的老本,把门拴的紧紧的。

听到外头铲雪,王婆子已是嫌吵,再听见儿子和左右邻居说话,她心中不快,抱怨道: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呢,不在家收拾箱笼,偏在外头鬼混。

一说再说,说得王老爹不耐烦,背着手出来,巴着门朝外看。

他的秀才儿子穿着粗布衣衫,跟觅汉没有两样。

王老爹恨铁不成钢,拨腿跑出两步,才想起儿子大了,不能当着众人面给他没脸,咳嗽几声,踱到儿子面前道:我儿,家去罢,仔细吹了风着凉。

慕菲站起来应了声是,跟着老爹回家,王老爹掩了门暴跳:就要搬家,你还在外边鬼混。

慕菲只当看不见,由着爹爹在身后咆哮,洗脸换衣,收拾齐楚方才坐下,接着小梅奉上的香茶,淡淡的道:爹爹的箱笼不是都收拾好了么?王老爹重重把茶碗顿在桌上,喝道:你房里为何不收拾?慕菲笑道:我这里又有作坊,又有铺子,无人看管却怕伙计不老实呢。

王老爹爱钱如命,偏又生性多疑,除他自己外一个人不信的,但有银子从来都是倾成大元宝藏起,若是叫他取出来做生意,就如割他的头一般,哪里有个肯字。

儿子这般说,却是合他心意,因道:做生意甚是操心,又要防帐房捣鬼,又要怕同行排挤。

再打点了官府和地方,哪里有赚头,不如歇了罢。

慕菲摇头道:歇了容易,只是那一二百银子能花几日?儿子成家立业,难不成还要问爹爹要钱用?王老爹听说只有一二百,跳起来道:儿子,你连爹爹也哄!那个杂货铺没有二三千两?慕菲也不争论,想起那张收契,从一个拜匣里翻出来递把爹爹看。

王老爹颠来倒去看了十多回,手指头颤抖,指着银钱数问:真是?慕菲点头道:我们存了几年,只得这点积蓄。

王老爹发呆,好半日才道:难道真真她一钱银子都没有?慕菲道:她带了些,只是我们在济南,看见那些灾民可怜,尽数捐把官府煮粥了。

这几百银是娘子织布积下,我们做小生意挣来的。

王老爹又问:如今尚家认你这个女婿,难不成眼看着你们受穷?慕菲想将来自己做了官再到真真娘家去,必得泰山敬重,笑得格外灿烂,:自己挣的钱用的踏实。

儿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老婆奴有什么做头?王老爹无话可说,全身的骨头好像被抽走一样,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回东厢客座。

早饭时真真一直提心吊胆,怕公公婆婆强要他们小两口搬去同住。

万幸公公婆婆都低头吃饭,连话都懒的说一句。

吃过饭秦家管家果然带了两辆大车一辆轿车来替王家搬家。

真真在人堆里冲王慕菲使了个眼色,两个转到井边,问他:公公婆婆不叫咱们搬?慕菲笑道:不搬。

方才你没听说,娘一直在算计要把多的房拿出来租把人住呢。

真真胸口一块大石落地,从心底笑出来,凑到相公面前,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飞快的跑开。

王慕菲抬头看天,一轮红日高悬,摸着腮帮子,大嘴咧到耳朵根的笑,到爹娘跟前一派孝顺儿子的模样忙前忙后。

王婆子说要把东厢里间的东西搬一半去,真真一丝也不作难,取了一只火腿下来,别的尽数都叫人搬到大车上。

慕菲到新宅帮忙,家里只有真真和小梅,先收拾出东厢,把窗子都打开透气。

真真才取了两方帕子,自取一块挡住口鼻,递一块给小梅道:绑上,咱们去把西厢收拾下。

小梅指着孤零零吊在树上晒太阳的火腿,小声道:小姐,都叫他们拿去了,咱们家过年吃什么?真真笑道:哪有都拿走,厨房里还有一坛子咸菜呢。

小梅翘着嘴把帕子蒙上,跟着真真进房,拆了床铺,真真使火钳夹出一只臭袜子来,笑道:我还以为是死耗子,原来是他。

小梅隔着帕子都受不了那股子陈年臭味,推开窗户,拎了一个装柴灰的破罐来,把那只袜子埋进去,扯开帕子笑道:婢子扔掉它。

不等真真吩咐,已是跑远。

真真把两间房细细看了一回,把床板移到墙外,扫出两簸箕碎布头烂鞋面来。

小梅怕有臭味,都扔到几条街之外的河边去了。

回来和主人说:小姐,街上许多小摊,咱们去逛逛?也买几盏花灯回来挂好不好?真真数了几十个钱把她,笑道:你去铺子里找小三儿和你一道耍去,只别走远了。

明日等姑爷一起去逛再买东西。

哄走了小梅,回来绕着几间房转了一圈,把大火盆移到自己卧房榻边,又泡了一壶香茶,焚了一块好香,,伸伸懒腰换了件紫羔皮的宽大皮袄,卧在榻上抱着一匣点心取了一本书享受,翻了十页,不觉沉沉睡去。

睡梦里到了一处所在,恍勿间王慕菲在前边大步向前,眼睁睁看着相公迈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自家到了门口却无论如何进去。

真真张口要喊却发不出声来,正六神无主间,听得啪的一声,却是南柯一梦。

看火盆里的香才燃尽。

还好手里的书不曾落到火盆里。

拾起来再看却看不进去,心里想着方才做的梦,索性放下书,到门口看相公回来不曾。

且说姚滴珠早起在街上逛累了来家,热闹惯了的人不肯独自在绣房里,偏要在大门后看热闹耍子。

一来他家不是高门大户没有什么规矩,二来老主人不在,家人们乐得讨小主人喜欢,哪个肯说她。

所以滴珠穿了件大披风挡住头脸,只露出两个眼珠看街景,盯着一个手里拿风车的小把戏转过街角,就听见对面开门。

滴珠忙缩到门后,从门缝里看去,开门出来的不是那个书呆子。

却是他娘子,散着头发,穿一件宽大的袍子,倚在门边说不出的娇柔妩媚,只看了外头几眼就关门。

滴珠眼尖,看她转身翻起的衣角隐隐露出点黑色,才晓得她身上那件不是袄子,分明是件紫羔皮袄儿。

紫羔皮小袄她也有一件,却不舍得做那样一件袍子来穿。

从来同伴间她样样占先,无意间撞见对门一个穷秀才的老婆穿的比她好,她哪里伏气。

用力把大门关上。

回到房里叫帐房来问:我家如今有多少钱?够不够我做两件大毛衣服?帐房搬了帐本来,翻到最后几张推到小姐跟前道:这几个月小姐花费不少呢,老爷留下的银子只剩一百两不到。

滴珠平常要买什么说一声罢了,闻言吓了一跳,心里不信她用了这许多,取帐本细细算过,果然都是她不知不觉花去。

此时争强好胜之心都化做满腹羞愧,低头想了半日,道:铺子里的红利可曾送来?帐房道:铺子里捎信来说是明日送来。

只是……滴珠拍案道:快说!帐房道:只是只有二三百两。

济不得事。

滴珠算算,叹气道:也罢,原来订了上元节请客,不必预备了,只说我病了,一个客不见。

还有这三四百两银能挨到明年分红吧。

挥手叫帐房退下,自家寻思:爹爹能赚钱,为什么我不能赚钱?妆盒里的金珠也值不少银子,不如捡几样不爱的出来,或是绒线铺子或是纸笔铺子开一个,赚些钱,一来也在世人跟前显显我的本事,二来不和朋友来往正好打发辰光,却是两便。

她本是个急性子,忙忙的开了妆盒,把自己的珠花金钗一一排开,翻了许久翻出些小金锞子来,这不是对门那个呆秀才拿来卖的?滴珠想到那回他爬在地下找金子的傻乎乎的样子,随手又把这几块金子丢回妆盒,把挑出来的七八样首饰拿块旧手巾包起,换了件旧衣裳,叫了个老管家跟着出门,寻了个世叔家开的当铺要当死当。

世叔道:侄女若是少银子使,叔叔这里尽有,取一二千去花用就是。

何必当当,叫你爹爹回来骂我不是。

滴珠笑道:侄女不少钱使,只是有心做一件事不肯用家里的银子,把这些用不着的俗物当了也罢。

把金珠推到世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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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十七章 才女初露锋芒(中)更新时间:2008-8-4 14:53:08 本章字数:4883那位世叔却不过姚老板情面,那几样首饰高高的估了三百两银,六十个五两一锭的小元宝抬出来,推的小山样高。

两个伙计帮着抬回莫家巷,这样一堆小元宝堆在桌上,小桃花转来转去,心里舍不得那几根钗,问小姐:小姐的那几根钗,哪一根不是五六十两买来的,怎么这样便宜当掉?滴珠笑道:你白在我家这些年,就不晓得当铺是九出十三归?本来值十分的东西,若要去当,给你五分就是上上签儿。

或是你去当,能当得二百两就是你本事。

把银子尽数移到箱子里。

使了个心腹叫做姚大毛的就在莫家巷左近寻铺面。

大年下人家铺子多是关门歇业。

极容易就寻到间铺面。

就在瑞记杂货铺隔壁,两间门面,楼上两间阁楼,后头两间房,一年只要十八两租金。

姚小姐亲自去看过,算计纸笔比不得绒线家家都要买,就要开个绒线铺。

就把房子租下,赶着叫家人粉涮墙壁打箱柜。

恰好有个富商尚家不知发了什么疯,好好的生意都歇掉,货物比市价都便宜半分。

姚小姐取尽那三百两买下许多丝钱,又是许多汗巾、荷包、扇坠之类的零碎,打点正月十六开门。

且说尚真真到了初二回娘家。

尚家上下待王慕菲虽然不甚客气,也不至于冷淡。

尚莺莺因为娘家的家财是她和妹子一人一半的,为了避嫌不肯叫夫家人经手,连夫婿都晾在一边闲坐。

真真又不是怎么在行的人,明晓得慕菲还不如她,自然也不好叫自家相公上前。

所以一应事体都是莺莺做主,真真旁听。

尚家两个女婿李公子青书和王秀才慕菲,虽然都在尚家,其实是两个闲人。

王慕菲记挂着蟾宫折桂,犹自捧着书在花园静室苦读。

李青书本是世家公子,哪一日不是高朋友满座,夜夜笙歌?忍了两日,来寻慕菲道:连襟,我家十六弟在天香楼摆酒,和我一同去耍耍?王慕菲摆手道: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

不去,不去。

李青书倚着桌子,翻了翻他的书,笑道:书呆子,你这般苦读哪里有用?文采再风流也抵不上家兄一笑。

拍拍他的肩道:你我骨肉至亲,不害你的。

席上有牛学道公子,还有薛粮道兄弟,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与我同去走走罢。

慕菲还在推辞,蓦地莺莺和真真姐妹两个携手进来,听说李青书要带慕菲出去吃酒。

莺莺忙道:去罢,与其在家抱怨无趣,不如和十六弟乐一日,叫人抬两坛家酿的桂花酒去。

真真也推相公道:去罢,过年也要耍耍。

王慕菲教他们三人打搅,断了文思,掷下书本笑道:我是个村人,若是出丑,姐夫千万替我遮挡一二。

李青书因娘子一直冲他微笑,晓得这事做得漂亮,拍胸脯道:无妨,谁敢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我李青书。

莺莺看不惯自家相公牛气冲天的样子,冷笑道:极是,谁敢瞧不起李百万家?呛得李青书差点闪了腰,灰溜溜扯着连襟出门。

王慕菲虽然和尚家大小姐不大对盘,和这位富家姐夫还说得来,因笑话他怕老婆。

李青书笑道:你对真真妹子何尝不是百依百顺。

王慕菲摇头道:我家真真性子柔顺,何曾这样当人给我下不了台?顺着她些儿也是应该。

李青书不伏气道:我家莺莺心直口快,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何苦和她争一时意气。

自家人顺着她些儿又何妨?两个谁也说不服了谁。

还好天香楼离的不并远,见到李十六公子迎出来,二人都打点精神寒暄。

满座俱是华衣美服的贵公子,王慕菲只认得一个陈公子。

那陈公子看他和李九公子一同进来,就不似平常怠慢,站起来与他见礼,笑道:王兄何故才来?王慕菲因他脸向着自己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李青书,必是想借机和李青书搭讪,笑道:路上耽搁了一会。

李青书和相识的朋友打完了招呼,看到他还站在一边,忙过来拉他上前和学道公子、粮道兄弟说话。

王慕菲留心看陈公子坐在角落里,背着众人问李青书:姐夫,那位陈兄是府上亲戚?李青书随意看了那边一眼,小声笑道: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哪一房的不记得了,理他做甚?来,咱们和牛公子,薛公子一处划拳。

慕菲和陈公子以往文会里常遇到,陈公子总是围着几位才女打转,和他不过泛泛之交罢了。

听说他不是李家亲戚,不过一笑,就把他抛到脑后。

打叠精神和牛公子说笑话,陪薛公子猜拳吃酒,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一来王慕菲极会看人眼色说话,二来李九公子有心拉拢,他就和牛薛两位成了相与,几人订下第二日到牛家吃酒,第三日到薛公馆赏梅,第四日又是李青书做东。

王慕菲也要请一回,那位薛公子道:王兄台,你要请也使得,请嫂子烧几个菜,咱们到你家吃一回就好,天香楼日日吃他却厌了呢。

李青书笑道:薛兄说的极是。

过了正月,咱们好好到王兄家乐一乐。

散了二人走在回尚家的路上,李青书笑道:妹夫好运气,牛公子最是清高,只和孔兄处的好。

倒是薛公子是性情中人,这般替你省钱,就是把你当好朋友。

秋试走薛大人的路子,想必一个举人稳稳在手里了。

王慕菲叹道:姐夫这般说,岂不是读书无用。

李青书笑道:天底下最有才的除去李太白就是杜子美,这两位官运如何?这世人,不得中举,又没有钱的,咱们酒席上遇见了无好话夸人家,不得已叫一声才子。

谁当真,谁是傻子。

说完牵王慕菲的手,又笑道:我家真真妹子极是天真烂漫的一个人,为着你在泰山和莺莺跟前受了多少褒贬,快快搏个举子来叫她扬眉吐气。

王慕菲本来心里瞧不起这些富家公子,生来好吃好穿,就是读书也有好先生教,好不好,使银子开道,功名易如反掌。

今日李青书这般替他设法,心里也感动,就在大街上唱了个肥喏谢他,道:姐夫一心为我,我都记在心里。

李青书受不得他这样一本正经,凑过来勾肩搭背,笑道:真有心谢,不如请哥哥去梨花巷听兰儿唱小曲儿?王慕菲晓得他是个老婆奴,在家连丫头的手都不敢摸的,也就半真半假答应。

到家李青书被泰山请去说话,真真又捎话来说晚上要和姐姐一处查帐,不回来住。

他一个人无聊,想着还天色还早,不如回家看看。

请个小婢进去说了,少时里边送出一个食盒来,他也不要人送,自己拎着回城。

正月里满街满巷都是人,一路上铺子都开着门在做生意。

王慕菲记挂自己家杂货铺的生意也不细看。

走到巷口,就看到自家铺子隔壁新开了一间铺子,地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红纸屑,里边好像没几个人。

倒是瑞记的小伙计小三儿,穿着一身新衣和一群顽童在路口放炮仗。

王慕菲因手上食盒沉重,清了清嗓子喊:小三儿。

过来拎东西。

就听见那铺子里有人应了声,伸头出来见是王慕菲,一路小跑着接出来道:原来是王先生。

里边请,里边请。

王慕菲认得是他家对面姚家的一个小厮小三儿,笑着摆手,正要说我叫我家的小三儿呢。

却听见帘后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传来,几个女孩儿掀了帘子都召手叫他:王兄,里边请。

王慕菲正在愣神,姚家的小三儿已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先进了那间铺子,显见得是把他当成来贺人家新铺子开张的了。

王慕菲哪里好意思说那是在下要拿回家的晚饭,小生也不想和才女们打交道,不得已冲众才女拱拱手,心里还在心痛他的晚饭,勉强笑道:舍下还有事,先回去了。

姚小姐收了他的礼,不好意思叫人家空手回去,上来拉他,笑道:小铺新开张,王先生进来坐坐,我姚湘莲收了先生的厚礼,若是一盏茶也不吃一口,那只有把先生的食盒退回去啦。

扭着头对刘小姐她们道:都来帮我请一请。

王慕菲怕和一群女孩子拉拉扯扯叫街坊们看见笑话,几大步跨到姚家的铺子里。

这间铺子不负姚小姐赛嫦娥之名,布置的犹如月宫一般:各色丝线挂在无数根小棍上,高低错落。

首帕汗巾并脂粉等物都齐备,整整齐齐的摆在几个架子上。

楼梯处还挂着一架珠帘,隐隐听见上头有女子和男子的说笑。

王慕菲看了一回,笑道:茶呢?姚小姐指指楼上,笑道:陈兄和梅兄几位都在楼上,今日小号开张,还请王兄上去小饮几杯。

看王慕菲皱着眉想要推辞的样子,想是他家的娇妻在家等候,存心为难他道:王兄莫不是记挂家里的嫂子,不肯吃酒罢。

王慕菲年轻气盛,最不喜人家说他怕老婆,忙道:也罢,好久不见他们,我上去见见。

带头上去了。

那位刘小姐附到滴珠耳边道:请这个呆子上去做什么?滴珠笑道:这个王秀才虽然呆了些,到底住在我家对门,又巴巴的送了礼来,怎么好不留他一留。

请这几个同窗一同上去。

刘小姐因不喜欢王慕菲,存心要叫他出丑,故意当着众人揭食盒,笑道:且叫大伙儿看看王家嫂子的手艺。

第一层是四碟干果子两小碟卤菜,一碟泡椒凤爪一碟糟鸭掌。

刘小姐一碟一碟捧到桌上,口内犹道:这几样细果子却少见,王兄也舍得?陈公子自从上回天香楼一别,久有心和王慕菲结交,忙出口相助,笑道:王兄快来,我们正商议要联句贺滴珠妹子哪,再想你来。

就把纸上的联句把他看,把他的名字写在最后,叫他拈韵。

王慕菲微微一笑,坐在他边上再不理会姑娘们。

几个秀才当着姑娘们的面,怕联不出来出丑,俱都低头沉思。

刘小姐再揭第二层,就无人理会。

四个中碟,却是千张卷肉,拆骨鸡块、油炸虾和糖醋排骨,姚滴珠忙叫人送到楼下去热。

第三层,里边一大盆烧海参。

这样一盒也要一两多银子才办得起来,怎么不体面。

姚滴珠晓得王秀才身家不厚,感他盛情,趁众人饮酒作诗,下来取了好些丝钱和首帕汗巾,论进价也值二两银,用纸包好放回食盒里,吩咐守在门边的小三道:回头王秀才下来,记得把盒子还他。

上去刘小姐问她:哪里去了?她含糊带过,将晚散席,这几位秀才和小姐,都买了四五两银的货物走,关起门来算帐,除去酒席花费和本钱,赚了也有十二三两银。

滴珠头一回赚钱,喜出望外,第二日索性发了贴子把她在女学里的同窗都请来吃酒,来了也有二三十位小姐,年纪只在十四五六岁之间,都是争强好生的年纪。

谁也不肯当着别人的面少买。

当下铺子里的存货就去掉一半。

滴珠晚上紧赶着进货。

如此这般三四日,一个松江府的有钱人都晓得莫家巷口新开一个丝线首帕店,谁家小姐想买几根丝线,必到她家去,一来滴珠是个女子,可以说话解闷。

二来滴珠自家也会绣花,晓得小姐们爱什么不爱什么,人家来配丝钱,必要先问明白人家是绣什么方才替人家配,绣出来的绣件鲜活雅致。

所以开张大吉,一边十来天,天天只闻银落钱箱声。

且说真真在娘家助姐姐十几日忙,好容易把家里产业都折现变卖。

拢一拢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在手,都藏在花园密室里,只他父女三个晓得,连家仆都瞒过。

这一日真真放心不下家里的小梅,和王慕菲辞了爹爹和姐姐回家。

到家真真第一眼看见摆在上房当中大桌上的食盒,心疼道:这个食盒虽然样子平常,倒底是个物件儿,怎么不洗涮收起?王慕菲笑道:那天回来晚了,随手就搁在桌上。

实是忘了,我将去井边洗就是。

真真推他道:这个要温水洗的,先叫小梅烧水去。

自家上前揭了盖子看,里头一个碟子都不见,收拾的十分干净,最底层还有一个大纸包,解开是些丝线首帕,也值三四两银子。

不由的心里纳闷:这些女人之物他是哪里得来的?闷闷的把纸包搁到架子上,提了食盒到厨房,问小梅:前几日姑爷回家,可有异样?小梅想了想,笑道:那日来家天都黑了。

姑爷好像吃了几钟酒,真真想想不对,那天阿菲本是下午回去,他走了一个多时辰天才黑,必是有什么缘故罢,回来问他:阿菲,碟子哪里去了?王慕菲哎呀一声,拍头道:忘了。

想来还在她家。

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且等她使人送还罢。

真真笑问:谁家?王慕菲笑道:对门姚家呀,新在我们瑞记隔壁开了个丝线铺子。

铺子里收拾的极是雅致呢,明日无事,我带你去逛逛?真真见他扯得又远了,心里的结越打越粗,汪出一些酸来,把纸包摔到他跟前,笑道:这又是什么?**************呃,昨天,昨天。

是我的错。

哈皮的太哈皮了。

对不起大家,以后一定先写稿后哈皮。

话说,八G呀,喜欢呀,好喜欢。

握拳,把八G进行到底。

第一卷 盛夏 第十八章 才女初露锋芒(下)更新时间:2008-8-4 14:53:09 本章字数:4424王慕菲翻了翻,笑道:这都是些女人的东西,哪里来的?真真笑嘻嘻道:食盒底下取出来的,你买了人家这许多东西,到是大方的紧。

此话甚酸,王慕菲拿手在鼻子前招了招,笑道:娘子,醋瓶倒了。

实话说与你知道,我也不知怎么来的,想是姚小姐收了我的食盒回的礼。

真真嗔道:她在我家隔壁开铺子,李二叔已是送过礼了,你怎么又送。

那天晚上你吃的什么?坐在床边背对着王慕菲生气。

王慕菲笑道:在她铺子里,和几个相识的朋友吃酒做诗呢。

因为做的都不好,我也没好意思抄回来。

娘子,咱们又不吃亏。

你看看,也值二三两银子的。

用力把真真的脸搬过来,凑上去亲她,笑道:姚家那个小妮子,也只贵亲戚陈公子当她是月中嫦娥罢了,和一群人日日在外头疯呀傻呀的,谁待见她。

真真扭着脖子不肯让他亲,冷笑道:这话真真奇怪。

我家可没有亲戚姓陈,休把我们和他扯到一处,他家祖上是李家的管家,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个女儿做了李家的姨太太,才抬举他家做亲戚的。

王慕菲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姐夫不肯理他。

手下一松,真真从他怀里溜出来,提着那包东西道:这些我们瑞记一样有卖,倒不好收白她的。

奴拿银子去还她。

取小篮装上,独自出门到自家铺子,先进帐房问掌柜:李二叔,这些天生意如何?李掌拒站起来回道:比年前还要好些,自隔壁姚家拉了许多少爷小姐来吃酒耍子,无事都要到我们店里逛逛,什么贵买什么。

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捧出帐本来给二小姐看,正月十来天,铺子里只各样上等干果就卖了有三四十两银子,什么明水玻璃镜、济南梳妆套盒哪一日不卖三五个出去。

真真一页一页翻过去,嘴角渐渐朝上翘起,最后啪的合起,笑道:这个月关双晌。

站起来指指篮子,又道:李二叔看看这些值多少钱。

主人有话,李二叔怎么敢不奉承,把纸包打开,又取了架算盘,每一样都估了价钱,算了总数笑道:若是在我们铺子卖要二两一钱多。

若是在隔壁,要三两六钱。

真真一惊,问道:隔那么多?李二叔笑道:这些其实都是从五色庄进的货。

五色庄领的本是我们家的本钱,如今我们家只有这个小杂货铺,大小姐把许多我们铺子能卖的货都送了来。

自然比他便宜。

真真道:这也太多了些。

李二叔拈着下巴上几茎胡子,把算盘放回柜上,笑道:做生意图的是细水长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才好,似她这般挣快钱的能撑几日?二小姐且看罢。

真真道:如此,柜上支三两六钱银与我。

李二叔应声去称银子,小三儿从门缝里冲二小姐挤挤眼。

真真只做不知,笑道:小三儿前边领路,咱们到隔壁逛逛去。

出来就把银子丢给小三儿,扶着小三儿的胳膊站住看姚小姐家铺子的门面,门口挂着一个黑底绿字镶金边的牌子,上边大书红绣招三个字。

真真眯起眼睛细看,伸手去挡檐上滴水,冷不防一片荔枝壳落下来,打个旋儿,擦着她的头发落到台阶上,和许多果壳滚做一堆。

真真和小三儿同时皱眉,小三儿紧赶两步上前,拿脚踢开那些瓜子壳干荔枝壳,弯腰掀帘子请二小姐进去。

里边伙计看见小三儿带人进来,忙迎上来,先以为是隔壁铺子的贵客,张口就喊:贵客一位,里边请!喊完了才见是一位妆扮平常的妇人,原先弯下去的腰身又挺直,变脸问道:这位大嫂要买什么?真真偏着头只是一笑,对小三儿点点头,霎时满室如春花绽放。

小三儿趁那个伙计还在发呆,走到楼梯边说:二小姐,姚小姐平常都在楼上。

真真扶着栏杆款款而上,方才那个伙计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日才道:我滴个乖乖,这个小娘娘是隔壁的东家?帐房里一个伙计一个帐房先生听他这般说,都跑出来看,却是迟了,只有一截空楼梯。

因围着他问:姚大富,隔壁的东家来我们店里做什么?姚大富摇头道:来找咱们小姐的。

生的恁好看,咱们小姐是赛嫦娥,她就是赛天仙。

擦擦下巴上的口水,一溜烟上楼。

却见他家小姐和方才那个美妇人坐在一张小桌两边。

四下里无人说话。

姚滴珠看着王秀才娘子,微笑道:嫂子百忙里到小店,想是要买此什么?真真笑道:前几日外子在贵铺买了些丝线首帕,今日奴特地把银送来。

偏头看看小三儿,小三儿从真真身后斜跨半步,从袖里掏出银推到桌子那边,又退回来垂手站直。

滴珠看到隔壁的小三儿,方才想起原来王秀才是他们瑞记的东家,偏生自己忘了。

居然可怜他是穷人,还塞许多东西把他,叫人家娘子找上门来,脸上不由的飞起两朵红霞。

真真看她脸红,本来想好的一大篇话也不好意思说口,换了笑脸道:在商言商,姚小姐在我们瑞记买东西,奴也是要收钱子的。

站起来施了一礼,小三儿在前边引着下楼去了。

姚滴珠越发的羞愧,伏到桌上不肯抬头。

楼上几个男女不晓得缘故,俱不敢说话,只有陈公子自问和她情份与别个不同,贴近她坐下,笑道:滴珠妹子。

这人是谁?姚滴珠推开他,走到两个女孩子身边坐下,没好气道:谁是你滴珠妹子!我叫姚湘莲。

陈公子摸摸下巴,拾起银子丢给站在边上的伙计小团子,笑问道:方才那妇人是谁?小团子回道:是我家对门王秀才娘子。

陈公子奇道:方才那妇人不是说瑞记是她家的么,难道隔壁那个铺子是王秀才的本钱?小团子点头道:去年王秀才在他们铺子里放了二三百银子入股,也算是东家。

姚滴珠心里叫起屈来,方才王秀才娘子的样子,好像天底下的银子都是她家的,生生被她唬住了,满腔羞愧都化做怒意,冷笑道:陈兄,还记得你上回说王家嫂子是大族之女,如何?陈公子看她一张雪白的小脸皱得跟吃了酸梅子一样,越看越爱,不由自主又凑到她跟前,笑道:原是哥哥我的错,平常妇人罢了。

滴珠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哪里肯信他。

眼前这群男女说说笑笑的,就觉得嘈杂。

只是在座的都是有钱的少爷小姐,她不肯轻易得罪,推说下去算帐,揪着小团子到帐房审他:隔壁瑞记王秀才有多少本钱,是他当家还是他娘子当家?从前怎么不跟我说知?小团子老老实实道:小的和他家小三儿要好,都是听他说的。

小姐不问,小的哪敢乱说。

滴珠问他要了银子,丢给帐房先生道:称称,看瑞记的人会不会做生意。

问过是三两六钱银子,冷笑道:他倒把我家的价钱打听的清楚,一文钱都不错的。

随手把银子倒进钱箱,在房里转了几圈,问道:他家铺子生意比我家如何?房里一个帐房,一个掌拒两个伙计俱不敢说话。

滴珠小姐脾气,等了一会无人说话,忍不住拍案喝道:姚大富,你说。

姚大富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道:他家丝线首帕都卖的不如我们家好。

滴珠睁大眼睛瞪他,他又退后一步,大着胆子道:他家是杂货铺子,铺面又大,样样都卖……滴珠气的拍案喝道:他家铺面大,货物多,所以我家不如他家,是不是?眼角掠到帐房先生微微点头,指着他道:你,过来!说!他家正月挣多少,我家正月挣多少?帐房先生手一抖,掐断一根胡须,心疼得他手更抖了,一个帐本翻了几回都翻不开。

小团子看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忙取了帐本翻开送到小姐跟前。

滴珠一看,却拿倒了,转过来看,从开张以来一日极少也卖十几二十两银子的货,最多的那一日足足卖了六十三两。

论本钱最多不过一半罢了,只这二十日,就把本钱都赚了回来。

滴珠虽然是头一回做生意,从小儿听爹爹和商人朋友闲谈,也晓得十分利不容易,不免有些自满,亲自取算盘又算了一回,笑道:他家那铺子一个月赚多少,小团子知道否?小团子滑头,摸摸耳朵笑道:小的不知,不过他家一个月算一回帐的,不如等他算了帐,我去请他家的小三儿吃酒,多吃几杯他就说了。

滴珠揪住他的耳朵,轻轻一提,小团子装腔作势叫痛道:小姐!痛,小的不敢乱说。

是真不知。

滴珠叫他招笑了,松手轻轻踢了他一脚,啐道:支二钱银子把他,若是打听不出来,仔细你的皮。

帐房称了二钱银子给他。

滴珠就道:掌柜的留下,你们都出去。

和掌柜的商议进新货,换二楼的陈设,俱都谈定,掌柜的小声道:小姐,生意兴隆,不如给伙计们晚上添两个荤菜?滴珠依了,临上楼又道:回头我们他们还要在楼上吃酒,只怕还要叫几个唱的来,你把首帕捡几个花样时兴的,再有那个滴珠香粉,都一人送一个。

姚大富看小姐走了,拉着帐房进来问掌柜:六哥,怎么样?掌柜摇头道:不曾说,且过几个月再说罢,咱们的生意和隔壁也差不多,偏生工钱只得他们的一小半。

说不得呀,说不得,小姐的脾气,你们也是从小看到大的。

且说真真和姚滴珠打过照面,晓得她是个不懂事的毛丫头,就把早先打翻的醋都收拾起,高高兴兴拎着那篮子丝线要家去。

小三儿追出来替小姐提篮子,看左右无人,忙道:二小姐,小的有话说。

真真微笑道:小猴儿,又捣什么鬼?小三儿跨着脸说:前几日亲家太太来,拿了两面明水镜子送人。

真真微微皱眉道:我婆婆给了低银子?小三儿摇头道:分文不曾给,掌柜的怕小姐晓得跟姑爷生气,自家掏了六两银子赔了亏空。

小的想,这事还是跟小姐讲清楚的好,姑爷连日都不在家,也不晓得,小姐莫要怪他。

真真叹息道:你姑爷是不肯用我娘家银子的,在他跟前休提,你回去也休说。

明日姑爷要出门吃酒,你回去和李二叔说,叫他明日得空到我家去。

说话间到家门口,里边王慕菲接出来,看娘子面上并无半分恼怒,又把那只篮子拎回来,忙接过篮子笑道:怎么又拎回来了?真真含笑白了他一眼,笑道:三两六钱银子买来的,可不便宜。

姚家小姐可是会做生意。

王慕菲听说要这许多钱,唬了一跳,一边翻篮子一边说:难不成是金镶玉,这样值钱?真真打他的手,夺过篮子道:看你脏手。

转手交给小梅拿回房,心里算计要绣两幅送子观音,洗过手才去分丝线,一边分一边叹息:颜色雅丽,姚小姐果然心思灵巧,配的好线。

不枉她家铺子生意好。

王慕菲看她分过之后还有许多,堆在桌上五颜六色一团。

笑道:你平常也不大绣什么,这些白搁着可惜了,不如捎去给妹子罢,叫她给你绣个什么?真真忙叫小梅把那些包起来,手里分线缠团,她心里却想起方才小三儿说的话来,依着婆婆的性子,样样都到铺子里来取,势必叫李二叔为难,还要想个法子才好。

这般想,眉头就紧紧的绞在一处。

王慕菲瞧见娘子又皱眉,忙丢下书本,过来问:怎么?……………………………………………………………………最近牙痛的紧,所以更新不太正常。

话说,那个,明五又要大修。

我会争取每天更新。

字数。

唔,满堂的字数会少一些,两千到三千吧,大汗。

等明五交稿了我会恢复到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