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8-4 14:53:13 本章字数:6128真真开箱寻出一个素缎子,比着大小剪下两块来,对看着她的相公道:借你纸笔用用?王慕菲笑道:敢不从命?把书桌上的纸和笔墨都移到后窗下,替娘子大人磨墨。
真真从妆盒里翻出四五本绣样来,挑出两个花样,细细描绘。
王慕菲闲着无事,凑在她身后看,呼出的暖气喷到她的脖子上,惹得真真扭来扭去,转过身来嗔道:做什么?仔细描坏了。
王慕菲哈哈大笑:你不是说要绣送子观音?怎么描起花来?真真睁圆杏眼,佯怒道:这不是送子观音外边一圈的花?也不理王慕菲,取了笔略加思索,在纸上绘出一幅怀抱婴儿,脚踏莲座的观音,云纹流光俱备。
且不说观音端庄秀美,就是那婴儿,活泼泼的拍掌欢笑,就教平常不喜欢孩子的王慕菲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赞道:头一回见娘子作画,原来画的这般好。
真真红脸,站起来谢他,解释道:这是小时候先生的画,奴只是照着样子描过几幅,哪里能算是画,倒叫方家笑掉了大牙。
做个绣样子罢了,相公不可对人说。
揭过一张,又画一张,观音怀抱的婴儿却是另一个样子,指给王慕菲看,笑道:像谁?王慕菲把所有认得的人都想过一遍,指着婴儿下巴上的一个笑涡道:这是李家姐夫?真真伸出左手弹了弹他的下巴,笑道:孺子可教也。
真真素来端庄,平常极少调笑,此时眼波流转,擦了点点胭脂的脸说笑间仿佛发光,引得王慕菲情动,夺下她的笔,一把搂住她,笑道:送子的可不只有观音娘娘,为夫送你一个如何?轻轻把真真抛到床上,出来拴上门,转身又扑到真真身上,一边呵她痒,一边解她的裙子。
真真也心动,笑软在床上,伸出胳膊轻轻揽着相公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吹气,笑道:后窗还不曾关。
王慕菲转向后窗,后檐下冰挂已有一尺有余,玻璃窗上结着冰花,外头哪里看得见里边如何?忙伸手扯开被子,把酥胸半露,娇喘连连的真真包住,笑道:娘子先请,为夫脱了衣裳就来。
**********想像的分割线,扫雪是纯洁滴,伸出尾巴来摇啊摇*********小梅在自己房里做活,眼见到了饭时小姐还不曾她,她就自己淘米煮上一锅饭,切了些腊肉,碗底填上半碗干香椿头。
翻遍了厨房,只案板下有小半箩青萝卜,椽子上挂着一个猪腿,小梅取板凳爬上去割了两斤肉,做了一个红烧肉烧萝卜,使砂锅墩在火盆里。
一直到日头偏西,院子里那滩冰化的水又结成薄冰,才看到姑爷披着皮袄出来,到厨房妥了一大盆热水进去,又紧紧关上门。
小梅年纪小不晓得是什么缘故,不敢进去服侍,闷闷在厨房看火。
许久,真真和慕菲手携着手笑嘻嘻出来吃饭。
饭罢,真真赏了小梅一块做裙子的料子,道:小梅,这几日你守家辛苦,明日工人们就来上工,倒不好把萝卜他们吃,走,咱们买菜去。
娘子在娘家奴婢成群,吃口茶都是人送到唇边,回家却要亲自去买菜。
王慕菲看着笑呵呵的真真拎着篮子和小梅出门,心里愧疚。
再想到自家老子几箱金银藏在床后白白压塌了箱子底,有心替老子分忧,心想不如回家要些来添几张织机。
想到此处,换上出门的衣裳去荷花池。
荷花池王家新居本是秦家产业,秦夫人素娥不知在枕头上吹了什么风,把契纸要来,所以王老爹就以主人自居。
这所宅院其实也不算小,门面三间到底三层,东边还有个跨院。
进门一个极宽敞的大院落租把隔壁商家堆放木头。
前院几间房又有一个教书的来租了做学堂,从东边进去一个跨院还带一亩地的庭院,也有十来间屋,是他家三人居住,其余三十来间房都是租把人家住。
王慕菲站在大门口,看着在木头堆爬上爬下的几个顽童倒唬了一跳,从一个靠在墙边晒太阳的老太太身边跨过,才进东院就看见他妹子一边呵气一边收晒的萝卜干。
青娥笑问:哥哥好,嫂嫂呢?王慕菲道:明日我们织布作坊要开张,你嫂子买菜去了。
青娥站起来,把一篓萝卜干提到堂屋,到后边捧出一碗茶来,对东张西望的哥哥说:有个经济带人去看咱们家桃园,爹娘回芙蓉镇去了。
看看天色,笑道:也就来家,哥哥寻爹娘有事?王慕菲低头吹去浮沫,吃了一口,觉得不如家里的茶好吃,搁在桌上道:也罢,过几日闲了再和你嫂子回来。
一路都在盘算如何向爹爹开口要银子,走到莫家巷口,正遇见姚滴珠笑容满面从她家红线招出来。
王慕菲想到她好意回礼,又是对门住着,不得不谢他一谢。
他理了理帽子上前唱了个肥喏道:多谢姚小姐厚赐。
姚滴珠勉强回了个礼,抢上前几步,陈公子在后边追上来,看看前面的佳人,又看看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王秀才,脚步儿慢下来,和王慕菲打招呼:自前几日天香楼一别,王兄可是精神多了。
王慕菲因他眼睛在自己的新衣上打转,微微一笑道:陈兄也是极精神的。
陈公子不以为然,挨近他笑道:滴珠妹子不知为何恼你呢,还不上去赔个不是?王慕菲不理他,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开锁。
陈公子不等他开口请,先伸手推门进去,指着院子里的桂树,笑道:我家那两棵金桂实不如你这个。
王慕菲不喜欢他得寸进尺,冷着脸道:陈兄有什么话直说!陈公子因他撕破脸,转身掩上门,也收起笑脸道:王兄和我家九哥交好,想必也晓得我陈二的底细。
小弟对姚小姐势在必得,还请王兄成全。
王慕菲忍不住冷笑起来,且不说在下已有妻室,就是没有,也不会看上她。
陈兄无事请回罢。
陈公子咬牙,冲王慕菲弯身道谢,道:若得姚小姐为妻,自当重谢。
突然门板被重重踢开,姚滴珠满脸通红冲进来,先掴了王慕菲一掌,再甩了陈公子一巴掌,留下两个男人对望彼此的红掌印发愣。
陈公子疼得话都说不清楚,吱吱唔唔半日,捧着脸甩下一句:小贱人,看大爷怎么收拾你。
也在门上重重踢了一脚,狼狈而去。
王慕菲想笑,嘴一动就抽冷气,随手在桂枝上的冰挂上扳下一块贴到脸上,回头推推他家的大门,还好不曾叫这两人踢坏,放下心来。
因脸上冰化成水淌到脖子里,湿答答的难受,才弃掉冰,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
小梅,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虾。
真真且笑且言,进门看见他家相公脸上红红的,半边脖子湿答答,慌的篮子跌到脚下,两条大鲫鱼在地下乱跳,她都不觉得,轻轻摸相公的脸,问他:怎么回事?王慕菲肚里算计,白白挨人家一巴掌,若是实说,娘子必要去寻那姚滴珠算帐,何必徒生事端?不如按下罢,计定强笑道:方才一个路人从为夫身边经过,落下一个银包,我拾起还他,他当我是贼就给了我一下。
真真心疼得眼泪都落到相公的衣襟上,咬牙切齿发狠道:不长眼的东西,再叫奴家遇到他,一定使爹爹的贴子送去府衙打板子。
王慕菲搂着娘子,哄她道:莫恼莫恼,他已赔过不是。
站在这门口,风吹过来怪冷的。
一条鱼从小梅手里跳出来,偏偏跳到真真脚边,真真无处出气,伸出三寸小金莲,用力踢出,那条池鱼飞到墙角,啪一声落回地下,不再动弹。
真真犹不解恨,冲上去还踩了两脚,拾起交给小梅道:等我来剖!王慕菲暗自庆幸不曾说实话,不然娘子必将姚小姐当鱼剖了,捂着脸吸了一口冷气,叫:痛,娘子,速回房替为夫揉揉。
真真忙上来扶他回房。
取热水先洗净了手,再替相公洗脸,最后取菜油涂过。
替他轻轻揉散。
其实姚滴珠一个女子,就是盛怒,又能有几分力气?揉得一时指痕消散,不过略显红肿而已。
真真不放心,还要去找郎中来,王慕菲拦她道:虽是误会,叫人打一巴掌倒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家躲两日罢了,休要张扬的人都知道。
推她到厨房道:晚上吃煎鱼呀。
再不做饭,天都黑了。
真真无法,系上围裙去剖鱼,王慕菲舀了盆水回房,把脸上的生菜油洗去,开娘子妆盒取了面小手镜坐在妆台前照了又照,按不下对姚滴珠的怨气,冷笑道:无缘无故打人,等你落到陈二少手里哭去罢。
放下镜子换了件家里穿的衣裳出来。
比照荷花池的房子,就觉得眼前这个小院太小。
区区几间屋不够居住,明日工人来了,想和娘子私底下说句话也不够,闷闷的走到门口,恰好看见左邻门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急售两个字。
隔壁比他家还大着一倍,房子也多几间儿,若是买下,当中开个门,一边住家一边作坊却是方便。
他忙到井边寻娘子道:明日作坊开工,只怕家里不够住,杂货铺的红利还不曾取,不如取来把隔壁买下?真真皱眉道:红利也有些,怕你秋试要用,所以奴都不曾取来家。
作坊镇日出入,实有些吵闹,隔壁要价几何?王慕菲笑起来,脸上有些疼痛,吸气道:不曾问过,才看见他家贴出急售的红纸条呢,我去问问。
天黑透了,真真把饭摆在厨房,亲自点一个灯到门口去接,王慕菲回来,笑嘻嘻道:他家是极整齐一个院子,正房厢房耳房齐全,一共十一间,因他家儿子吃了官司打点衙门等钱用,只要一百二十两银。
真真为着王慕菲,没有什么舍不得,忙道:极是划算,买下罢。
奴去取银子来。
时价一两银能换八两银,她就把妆盒底下的金子取了出来,使等子称了十五两交给王慕菲道:这是奴压箱底的金子,你收起。
我叫小梅去请本坊的地保来替你们做中人,就在我家吃酒罢。
转头对剥虾吃的小梅道:回头再吃,去把客座的火盆添炭,再去铺子里要一小坛金华酒来,把几个钱给小三儿,叫他去叫地保。
小梅应声而去。
王慕菲笑道:我替娘子收拾。
把金子纳到怀里,点上两个灯送到客座,又把房里供的一瓶茶花搬到客座的高几上,真真搬了盆热水进来揩抹桌椅,王慕菲从房里取出一锡罐干果子,就在娘子身边摆个盒子剥,突然笑道:还记得那回请秦老吃酒否。
不是他叫我考秀才,哪有今日?请他一请如何?真真点头道:那位老人家极热心,自是要谢他。
只是我爹爹出了二月就要远行,奴想和爹爹多聚些时日,且过了二月再请他如何?王慕菲剥了一格落花生,又摸出几把干果来,把松子,瓜子等物分到几个格子里,笑道:你说哪日就哪日。
这些吃酒是够了。
娘子烧一锅白煮肉,再煮一锅大米饭。
他们都是粗人,也不必做的太精致。
真真道:奴省得。
中午小梅烧的红烧肉再添几把干菜,如何?王慕菲应了一声,笑道:我去隔壁请他来,你去烧肉罢。
两个走到台阶下,真真拉住他,摸他的脸问他:还疼不疼?王慕菲软香在怀,轻声笑道:不疼。
放开娘子依依不舍的纤手,出门看到对面高挂的红灯笼上写着的姚字,越发觉得姚小姐任性而为,面目可憎,若是陈公子不收拾她,自家遇到机会,也要打她几下出气。
左邻一召就至,等到地保来做中人写了契纸,那左邻晓得他是巷口杂货铺的东家,连金子的成色都不验,约定明日搬老家再付五两金子,忙忙的取了十两金子先去了。
地保一人吃了个烂醉,真真做主又送了他一两银子,地保爬到地下谢过,说道:小的明日再来伺候。
必叫他家早搬。
果然第二日地保问隔壁要了五钱银,一力张罗,中午那家为着银子也赶着搬走。
真真使人回娘家叫来十几个管家,就在厨房边的墙上开了个门,把隔壁粉涮糊纸,收拾了几日搬了过去。
王慕菲又赊来两张织机,添了两个织工。
就把空出来的上房做仓库,客座还是照旧,打算等日后生意兴隆了请个帐房。
且说王慕菲兴致勃勃张罗作坊,真真每日清早回娘家陪伴老父,晚上掌灯回来。
他两口子一个读书,一个绣花,都到三更才睡,哪里想得起曾在爹娘跟前说过十六回家吃饭。
王老爹和王婆子从十六就等他们回家,偏偏儿子回来那一次他们又不在家,老两口对着抱怨又等了十多日,王老爹忍不住来寻儿子,进院门见他家三间正房都改成仓房,问儿子:你们住哪里?王慕菲指指左边道:不够住呢,我们把隔壁也买下来了。
引着爹爹到隔壁院子东厢的书房,叫小梅捧茶上来。
王老爹听说儿子有钱买房,喉咙里就痒的紧,再看到这边厢房耳房齐全,心痛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骂他道:家里空着十来间屋没人住。
你还花这许多银子买房,十几间就你们两口儿住,败家子!速速搬回家是正经。
一口浓痰吐到地毡上,重重的踏了两脚。
王慕菲没好气道:爹爹,那块地毡要八分银子,你老人家这一口,八分银子就没了。
王老爹抬起脚细看,红地毡上一个漆黑的脚印,边上还有两三点泥点,都是他带来的。
心痛道:小梅,快把这房里的地毡拿去涮涮。
忍着不咳嗽,喉咙却越发的痒起来,跑到门口用力咳了半天,吐出一大口浓痰,回来灌下整整一碗茶,因一直不见媳妇来问好,问:真真呢?王慕菲道:泰山出了二月要远游,回去陪他老人家说话解闷去了。
王老爹恼道: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怎么总回娘家?你娘等你们回家等了十多日,叫她回来。
王慕菲道:且等几日罢,真真这几年都不在家,叫她多陪陪丈人又如何?她在我们王家一辈子呢,等我们送走岳父,必回家看望你们二老。
王老爹想到前几日女儿素娥回来提起尚家在变卖产业,想来媳妇日日守在娘家也是有缘故,心里已是千肯万肯,偏板着脸说:也罢,你丈人要远行,你无事也去陪他说说话罢。
过了二月得空爹娘再来看你。
站起来走了几步,又道:上回你姐姐说你们铺子里的镜子极好,你妹子也想要。
你叫人去铺子里给我拿两个来。
王慕菲晓得那个明水玻璃镜虽然不比从前要十几两一面,铺子里也卖到三四两银,不是平常人家用得起的,只是他又不肯在老子面前跌面子,因道:妹子有一面就够了,我送爹爹到巷口雇轿,就便去取就是。
走到巷口,王老爹紧跟着儿子进去,李二叔听说是姑爷的妹子要面镜子,捧出来一个妆盒道:这是小号从山东进的狄记妆盒。
里头就有一面大镜一面小镜,还有梳子等物,都是齐全的,人多买去做嫁妆的。
小号哪一日不卖几个?看王老爹有些意动的样子,就使了个大包袱包起,王慕菲拎起来送老子出门,回来问李二叔:掌柜,这个妆盒多少钱?李二叔笑道:这是我们问明水镇的狄家作坊订的,外边十两银也买不到一个。
王慕菲道:这样贵!且记在帐上罢。
李掌柜笑道:我们进来的价钱只三两五钱银,卖都是五两一个。
倒是隔壁,一样的妆盒请了漆匠漆两朵花,就卖到十两呢。
王慕菲跌足道:漆两朵花就纯赚五两,怎么不学他们?李二叔冷笑道:十两银一个,他一个月才卖二三个。
咱们五两一个,一天就能卖二三个呢。
才断奶的毛丫头,哪里晓得做生意的道理。
王慕菲恍然大悟,赔礼道:原来如此,却是在下无知。
李二叔笑嘻嘻回礼道:东家放心,最多两年老夫就能吃下他家。
王慕菲想到姚滴珠甩到他脸上的巴掌,隐隐觉得脸上有些痛疼,李掌柜的想法正中下怀,忙道:那是极好,我也看不惯她。
出来想到自己家的铺子挤到了姚家,姚小姐势必要求低声下气求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到家却见妻姐也在,和娘子围在绣架前看绣得一小半的观音,两个人头靠着头哝哝啾啾不晓得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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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有更,今天多更一点,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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