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太阳照在巷道的青石板上,正好没有风,阳光照在身上暖哄哄的,柳青青忍不住朝太阳下靠了靠。
一群孩子眼巴巴跟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后边,打门口经过。
那个富家公子眼看就要过来,柳青青急中生智,脆生生的喊:老伯,我要买糖葫芦。
她的声音又娇又嫩,好似春天溪水边的黄莺,叫听见的人都以为春天来了。
一个挑担子卖烧饼的放下担子回头看她,几个拖着鼻涕的小毛头也回头看她。
卖糖葫芦的老汉回头,眼睛喜欢的眯成一道缝,笑道:小姐,一文钱两串。
柳青青抿嘴一笑,摸出一把钱来,指着草棒下边一圈小的娇声道:可是这个么?老汉道:这一串两个的,一文钱五串,一串五个的,一文钱两串。
又指着顶上一串十个沾芝麻花生碎的大串道:这个是三文钱两串的。
柳青青眼角瞥到那富家公子停在不远处,妆着数钱,数出三文钱递给老汉,那只手在袖内一弹,一枚铜板跌到地下,撒着欢儿滚到富家公子的脚边,还极是调皮地跳到他雪白的鞋帮上。
小雷轻轻抬脚一踢,反手把铜板捞在手里,极是知情知趣的送到柳青青鼻子底下,笑道:妹子,你的钱。
柳青青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如受惊的小兔般缩回大门,又伸出半边芙蓉面娇滴滴道:老叔,烦你把糖葫芦送进来。
那秋波对着公子的手转了那么一转。
小雷从善如流,笑道:我这个钱,妹子不要了?在草棒上取了两只大的,握在手里大步踏进门。
柳青青涨红着脸道:你进来做什么?我家没有人。
你休进来。
她这般欲拒还迎,好似隔着布在那一边冲你招手:官人,无人才好行事。
还等什么呀?小雷略停了一下,正色道:原来府上无人。
却是小生唐突了,男女授受不亲呢,这两枝糖葫芦就当小姐请小生了。
掉头就要去。
柳青青顿足,娇嗔道:你这个呆子,还我!伸出一只在阳光下又白又嫩的小手。
擦着小雷的手指,夺了一只红艳艳、甜蜜蜜糖葫芦,举到那比糖葫芦还要红三分、诱人五分地小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小巧秀气的舌尖在唇边一卷,诱人至极。
叫人恨不得化身成佳人口中粉身碎骨的糖渣。
小雷虽然吃过几盏花酒,却不曾经过在良家妇女身上经过这样阵仗,那黑面上老实不客气地现出红来,极想掉头而去。
然眼前这个小花娘原是个积年骗子。
风尘里炼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没有经过风月的雏儿,哪里会放过他。
又跺脚道:还有一只,还我!小雷定了定神。
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
她极是调皮地在小雷手腕上弹了一下就缩回去。
把手中糖葫芦的一个山楂浅浅咬在口内,含混不清的笑道:傻子。
请你吃呀。
我一个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小雷心里厌恶她轻浮,笑道:那谢谢妹子了,妹子有话请说。
眼睛着着柳青青的樱唇做出一副恨不得化身糖葫芦地样子来,随着柳青青的动作,也含着一粒山楂在口内,痴痴的看着柳青青,却不晓得嚼。
柳青青自问十成功夫里已是做成了两成,秋波又转得两转,拉小雷的袖子道:这里风大,我们到后边晒太阳去。
拉着他一路行到内院,不知不觉地,两个已是手牵手。
那富家公子的手,又宽又大又温暖,松松的叫柳青青牵在手里,不知道怎么的,柳青青的心里一软,不由自主的在那手心里扣了一下,抿着嘴儿偷看他,觉得他生地虽黑,眉眼却是极俊俏。
偏又不经引逗,小脸黑里透着红,一副老实呆的模样,待进到卧房请他坐下,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是叫人爱到心肝里,柳青青看了一眼床帐,笑道:好哥哥,这个有些酸地,我去取些茶与你吃好不好?小雷警觉,不欲吃她的茶水,忙笑道:极甜地,不酸,不酸。
这是你家呀,怎么连个服侍地人也没有?柳青青立时就红了眼圈,含着两点晶莹的泪花,轻声道:这是我姐夫家,我爹娘不要我了。
小雷想到自家扮地是不学无术地暴发公子,忙道:妹子,你莫伤心,你爹娘不要你么?那你随我回家去呀,我娘生了我一个儿子,就想要个女儿呢。
干哥干妹,天生一对,柳青青觉得又多了一分把握,忍不住就盘问小雷的家底,道:哥哥,你家在何处?小雷做出一副天底下我家最有钱的样子,笑道:我家么,有田有地又有钱,是镇江数得着的人家,家里有个大织坊,这一回原是要去松江收棉花的,偏我去的迟了,白扛着两三万的现银去,一团棉花也不曾收着。
两三万的银子都交在他的手里!柳青青喜欢得两只脚在裙内暗跺,心道:发达了,发达了。
那脸上就忍不住现出笑来,这么一个财主,必要揽在手里。
柳青青想了想,姐姐箱子里收着一包奇情合欢散,不如先诱他一诱,做成夫妻才好说话。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去沏茶来,哥哥,你等等我呀。
小雷忙道:我随你去。
紧跟着柳青青出来,柳青青不得做手脚,老实在茶水房沏了壶茉莉香茶,看院子里摆着半桌并几只板凳,笑道:这里坐!太阳好小雷坐下,因阳光刺眼,微眯着眼吃茶的样子落到柳青青眼里,极是招人爱。
柳青青忍不住问道:好哥哥,你成亲了没有?纵然她撒谎如放屁般容易,然当人面放这样的又臭又响亮的屁自家也晓得不当说出口的,羞地抬不起头来。
小雷心中暗笑她妆不得三句话就现狐狸尾巴,偏色眯眯看着她道:小生还不曾娶亲,家母因只有我一个孩儿,所以由我择配。
正想寻妹子这样的佳人呢。
柳青青恍然间觉得得欢天喜地的锣鼓已经敲起来,接亲的花轿就要抬进来,她定了定神,忍着喜欢低声道:小妹愿意,只是哥哥还当请媒来说亲,妹子不是那样随便的人。
小雷笑道:那是自然,妹子,我明日就使媒人来。
不过,我要求亲还要你姐姐姐夫许我,你姐夫是做何营生的?他指着院子一角晒的一堆上等好棉花,笑道:这样金贵东西就随意搁在这里,若是叫鸟儿落下粪来,极是可惜呢。
若是自家能嫁得眼前这个人,就合他一身一世又何妨?柳青青就想到姐夫屯的这些棉花,若是趁他不在家卖了,叫姐姐把银子收起,那王慕菲就是再奸滑,也做不出勾三搭四的事体来。
又在他跟前讨了好,又替姐姐去了后患,却是两便,就打定了主意要把棉花卖他,笑道:我姐夫是个不走时运的七品小官,无事贩几斤棉花卖,对了,你是来买棉花的?小雷笑着点头,道:这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偏叫我遇到你了。
你姐夫几时在家?我来要问他买棉花。
也省得回家我娘说我只捎回去个媳妇,却不曾办成正经事。
柳青青掩着嘴儿笑,道:这个我却不晓得,我姐夫不在家,去松江贩货去了,晚上等我姐姐回来,我问她。
小雷笑道:卖把人家不如卖给我,你带我瞧瞧有多少。
我好备银子去。
柳青青羞答答拉着小雷的手,把几间装棉花的厢房都看过。
小雷算了算,笑道:也有两万来斤,我与三千两银好不好?那多的几两好叫你姐姐喜欢喜欢,也与你买朵花儿戴。
柳青青心中急转,她跟姐姐做好做歹几个月,才在王慕菲这里赚得六千两,已是获利最厚的一回,还要把姐姐陪上,合人家睡。
倒不如贴上眼前这个人,若是自家能嫁他就是当家少奶奶,凭她的手段,自然能把他家上上下下都拿下。
因笑道:坏人,你休哄人,往年棉花七分银一斤,今年就是贵,也不过一钱二,哪里要得这许多?倒是备着二千四五百两就够了。
小雷笑嘻嘻道:妹子,你的心生的有些儿偏哥哥呀。
看这日头正好,不如合我去码头租只小船,我们到城里逛逛?那啥,现在上下眼皮打架了。
一句话有七八个错别字,今天少更一些,我先去睡了。
群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