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宝圆睁着眼睛:我不懂。
齐敏道: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知道么?齐宝摇了摇头:不明白,什么是爱?齐敏就知道跟古人探讨这个问题就像是对牛弹琴,所以就道:你喜欢灵梓么?齐宝摇了摇头:不喜欢。
齐敏啧了一下,又道:那你讨厌她?齐宝道:那当然不讨厌了。
于是齐敏就看着他笑。
齐宝立即道:不讨厌也不能说明我喜欢她啊,我不讨厌的人多着呢!小荭小兰,我都不讨厌!齐敏说:那你对她总比对别的什么小丫环要好吧?或者说在你心里,灵梓总和别的丫环有点不同吧?齐宝道:那是,她是大哥的通房嘛。
齐敏道:谁问你这个了!难道大哥哥不收她,你就不理她了?齐宝想了想,这才道:也不会,以前一直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有些情谊。
然后就恍然道,你是说你和苏睿也是这样么?不过你和苏睿平日里也没怎么见面呀,他在县学里时,也只是隔三差五地到咱家来呀。
齐敏现在觉得跟一个古人,而且是跟一个傻乎乎的古人谈论爱和喜欢的区别,是有点不自量力了。
然后就对齐宝道:那我换个说法,你喜欢吃糖么?这是齐宝从小就爱吃的东西,他自然点头说是。
然后齐敏道:糖和饭,在你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你喜欢哪一个?齐宝怔了一下,道:那当然是饭了,不吃糖可以,但是不吃饭就不行了——我总不能天天把糖当饭吃吧,那还不得腻死!齐敏笑了笑:是啊,这就是喜欢和爱的区别。
有的时候,爱并不那么容易发觉,它好像就在你的生活中,有点不起眼,但是等失去的时候你才会发觉,原来这才是绝对不能失去的。
齐宝挠了挠头:你说的有道理……说到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不能失去的是什么,只是我却无法去争取。
齐敏回头看了看他,道:我现在也知道了啊,希望还不太迟。
齐宝怔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前面文氏却走了过来——齐长春身上还不大利索,她并没有去送齐福,只是在家里与齐福说了些话,又送了一份程仪——见到二人边走边说,也是略皱了皱眉,上前道:怎么没有去送送福哥儿,这会子就先回来了?齐宝道:苏睿来见敏儿,要跟她说一会子话,我怕有什么事,便提前回来了。
原来齐宝早见到苏睿留了下来,怕两个人说话间有什么冲突,引得齐敏不快,便也匆匆赶回。
文氏瞪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像你一样,总是给我惹祸!看来苏重德还没来说拒婚的事,可能文氏以为是苏家要等他们一家回城了再来下聘吧,总不能到齐永春家来下聘的。
现在齐福也走了,齐长春的伤也好了些,又住了个两天,便雇了马车,一起回了城。
这两天里齐敏倒也没有撩拨齐宝什么,想让他自己多想想,别搞得自己好像急不可待的样子,反让他看轻了自己,以为自己是个水性扬花的人——之前为了齐宝,自己也是有点急了,想要快点出嫁,嫁给苏睿也就一了百了了,所以也给了苏睿错觉,以为自己急不可耐地要嫁给他了,以致于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面是看轻了自己,以为自己非他不嫁的。
其实古代的男人对女人的确是挺看轻的,都以为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像苏睿这样的,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对于齐敏来说,前一次的错误,这一次不能再犯——齐宝对自己是很好,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他所处的时代局限了他,他的思想也不可能就一下子达到男女平等,只是更依从和爱护齐敏罢了。
齐敏这时已经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对他来个正太养成!不过齐敏也知道,有的时候也不能太过求全的,如果婚前样样都很圆满,都是满分,那婚后岂不是分数无法再提高了么!前世齐敏曾听人说过,其实每一段婚姻都是错误的,如果不能将错就错,那永远也不能有一段美满的婚姻。
虽然这话有点偏激,但是也说明了婚姻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从不完美开始,或者会经过一些挫折的,只要是你心中所爱,你就应当有所迁就——当然,像苏睿那样想要三妻四妾是不行的,齐敏也不会没有底线无原则地迁就。
于是齐敏就想让齐宝自己些冷静地想想,然后再跟他好好谈谈。
但是等回了城后,一直等到过了正月十五,苏家的人还没上门,齐长春夫妇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了,但也不好打发人去问。
齐敏见了,也就想索性等这事了结了,再来跟齐宝好好谈谈。
这也是齐敏的一个原则——虽然和苏睿在心里已经分手了,但是在形式上还没有,所以要有个了断!这就好比在前一世,齐敏不可能会劈腿一样。
如果觉得男友不好,不符合心意或者没了感觉,那就分手,没有拖拖拉拉的必要,但更没有先拖着,拖到有了新的心动对象出现的想法——这种类似于找备胎先备着,或者骑马找马的想法,是齐敏不会有的。
先完结一段恋情,再开展一段新的感情生活,这才是齐敏的处理感情的方法。
到了正月二十,也就是苏睿的生日过了之后,苏家的人终于来了——这次是苏重德和苏睿一起来的,也备了很多礼物。
齐敏感到很奇怪——难道苏睿真的能说服他爹?那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该怎么拒绝呢?小荭倒是还很高兴,一直在齐敏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可能她认为下了聘后,齐敏一高兴,就让她赎了身嫁了杨贺吧。
过了半天,苏家父子走了,齐敏这才去了前院,问问父母到底怎么样了。
刚刚走了不远,就看到前面的人大呼小叫,一副忙乱的样子。
齐敏一怔,便上前问一个仆人:怎么了?这样慌乱。
那人道:老爷昏过去了,想是中了风,已经去请郎中了!齐敏一惊——怎么好好地中了风?难道是苏家其实是来拒婚的,把他气倒了?于是也顾不得细问,赶紧向前面赶去,却又见刘恭背着齐长春往里屋来。
齐敏大惊——如果是脑溢血,那是千万不能马上搬动的,那会造成颅内大出血的。
于是赶紧上前道:别乱搬,快放下,中风不能瞎动的!文氏在后面跟着,闻言瞪了一眼齐敏:小孩子家家的,懂个什么!难道就放在地上不成!齐敏无奈,又不好争辩什么,这时齐宝也在边上,忙伸手握住了齐敏的手,道:敏儿别急,已经去请郎中了。
齐敏心里着急,也无暇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齐长春放到主卧室的床上。
这时齐升和齐芸也得了信,双双赶了过来,只见齐长春双目睁着,口角唾涎流出,口中嗬嗬作响。
齐敏心想两只眼珠还能转动,应该还不是脑溢血吧——其实脑溢血的症状,齐敏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不能乱搬动,得等脑内的出血减少了,颅内的压力减少了才能移动。
但是在古代的条件下,该怎么做呢?齐长春这年不过刚刚四十岁,照理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平日里吃的饭菜也不甚油腻,怎么会突然就中风了呢?齐敏心中疑惑,便问文氏道:娘,怎么好好的爹会中风的?文氏拭着泪,对齐芸和齐升道:你们两个在这里照看着。
然后对齐宝和齐敏道,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齐敏心中知道可能多数是苏家来拒婚,所以才气倒了父亲。
这时文氏也不带丫环,就在前面走着,齐敏和齐宝见她一边流泪一边面带怒容,也都不敢说话。
齐敏拉了拉齐宝的袖子,向他使个了询问的眼色。
齐宝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又拍了拍胸口,意思是一切都有他呢!齐敏笑笑——虽然齐敏自幼便处处小心,从不闯祸,但是齐宝仍然经常作这个手势——一切都有他呢!文氏却是脚下不停,一直到了齐宝的房里,对正在齐宝房里替齐宝整理箱笼的小黄道:小黄出去,不许别人过来,小少爷和二小姐也不行!小黄吃了一惊,见三人脸色都不太好,也不敢有所怠慢,赶紧应了一声出去了,远远地站着,也不敢靠近偷听什么。
文氏过去把门关了,然后坐了下来,对齐敏道:敏儿,那天你落水后,是宝儿救你上来的我是知道的,但是宝儿是怎么救上来的?齐宝道:是那些村民把我救上来的……我没问你!文氏瞪了齐宝一眼。
齐宝无奈,看了齐敏一眼,向齐敏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注意,不要乱说话。
齐敏心想这有什么的,便实话实说道:我开了二百两的价,说谁救上宝儿来就给谁二百两,于是就下去了好些人。
文氏道:这事我知道,我是说救上来之后呢?其实这二百两是已经给了的,文氏早差人回城封了二百两的现银去,只是让那几个人分,并没有每人二百——齐长春是举人老爷,这些人也不敢争什么,就是人家赖帐不给,他们也没办法啊!齐敏也知道这事,但她也没去多管这事——她也管不着。
现在听文氏再问,便道:当时宝儿已经没气了,我就给他作了人工呼吸。
文氏愣了一下:人工呼吸?那是什么?齐敏道:那是我自己给起的名字,就是向宝儿的嘴里渡气,再给他推拿胸口,活活血脉。
文氏白了脸:你怎么能做这样失仪的事?你是举人家的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事!齐敏心中冷笑,道:难不成就看着宝儿死么?我们是兄妹,便是有些身体上的接触,也不要紧吧?文氏一直隐瞒着齐敏的身世,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齐敏的借口,而且齐敏说的也在理——总不能看着齐宝死了。
文氏也是被苏家退婚的理由气到了,而且丈夫更是为此气得一下子中风倒了,她还能保持风度,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文氏咬着牙道:你就不能让别人来做么?再花些银子又有什么要紧!齐敏道:那些人又不懂怎么做。
文氏道:那你怎么懂的?齐敏道:这个是我自己想的,所以别人都不知道啊。
我也只是试一试,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所幸上天垂怜,让宝儿活了回来!文氏在那里气了半天,这时远处小黄叫道:夫人,郎中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爷?文氏站起身来,对齐敏道:你可知道,你并不是我和你爹的孩子,你和宝儿不是亲兄妹啊!齐敏装作惊异的样子:娘你在开玩笑吧?文氏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这个时候了,娘还跟你开什么玩笑!然后就出门去看齐长春了。
齐敏看着文氏离开,又看了看齐宝,齐宝也是一脸的惊讶。
齐敏哂道:怎么了?你这样吃惊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才知道?心想你要是以为我是你的亲妹妹,还对我有这种心思,还对我又抱又亲的,那就是变态了呀!齐宝道:我吃惊的是,没想到你也会骗咱娘亲。
齐敏撇了撇嘴:那怎么办?难不成告诉她我和你早有私情么?齐宝张了张嘴,勉强笑道:哪有私情,别开这种玩笑啊!这时小黄走了进来,对齐敏道:少爷,到底是什么事?夫人好像很生气呢!齐敏道:这事你别管,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少问少说才是真的,不然当心被掌嘴!小黄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
齐宝对齐敏道:你别吓坏了她,咱家哪有这么狠,咱爹咱娘对她们这些下人可也是够宽容的。
齐敏道:你不知道现在你娘心情不好么?她自己撞上去,被立了规矩,杀鸡给猴看,那可是谁也救不得。
齐宝听了,也是一时无语,小黄连连摆手道: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齐敏道:那样就好。
然后就迈步出去,向齐长春所在的屋子走去。
齐宝跟在后面,凑近齐敏的耳朵道:你刚才对我说‘你娘’,而不是‘咱娘’呢!齐敏脸上一红:一时口误罢了,你抠什么字眼儿!齐宝笑道:那很好啊,咱们又不是亲兄妹,何必再顶个兄妹的名头。
齐敏瞪了他一眼:那你想顶个什么名头?齐宝嘿嘿一笑,却并不作声。
齐敏见他的样子,心想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对自己仍然有情意,现在苏睿要拒婚,就算他有点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样子吧,也是可以谅解的。
于是便道:刚才苏睿来可是说了什么?齐宝一愣,还是有点尴尬地道:没说什么,只是说下聘的事要缓一缓。
齐敏笑道:是缓一缓,还是说不再来下聘了?齐宝顿了一下,道:这可不好说,他爹只是说要缓一缓,等这事过去了,再来下聘,免得这时候风言风语的,那些人舌头底下都能翻起浪来。
齐敏嗔道:既然这样,你这么高兴作什么?为我没有被他苏家拒之门外而高兴么?齐宝见齐敏不依不饶,只得道:我没有高兴啊,要是苏睿对不起你,我就揍他!齐敏道:那他要是对得起我呢?你就高高兴兴地送我出嫁了?齐宝见齐敏好像意有所指,但又吃不准齐敏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不出嫁,好么?齐敏故意道:不出嫁?那作一辈子老姑娘?齐宝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不出嫁,而是不要嫁给别人好么?齐敏微微一笑:不嫁给别人?那嫁给你么?齐宝见齐敏似乎意有松动,忙上前道:敏儿……那……那嫁给我好么?齐敏哼了一声,道:那再说吧!齐宝赶紧上前:怎么再说?齐敏瞪了他一眼:你看这都到了哪儿,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个话!齐宝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父母的卧室外了——还好这时丫环佣人都在各自忙着,也没人来细听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不然可就丢脸了!走进屋里,只见文氏和齐芸齐升都在哭泣,齐敏和齐宝都是一惊,忙上前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