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见到二人前来,笑呵呵地让二人不必多礼,并让太监搬了椅子过来,让二人坐下。
齐敏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真切地看到建文帝——只见他面白长须,眉目疏朗,看上去没什么神,但是却又很干练的样子。
这一年建文帝才四十九岁,居然就这样退位了,虽然大权还在他的手中,但能让所有的言官都阻止不了,也说明他是个铁腕的人。
明代的言官,其实都是不怕死的,恨不能皇帝杀了自己,然后好名垂青史。
现在建文帝见到了齐敏,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果然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外人皆传你是天巧星下凡,我看果然与众不同呢!齐宝笑道:臣妻不过略有几分颜色,哪里能入得了陛下的眼!齐敏的嘴角抽了一下——你也不必为了谦虚把我就损成这样吧?但是丈夫都这样说了,作妻子的也不能跟他唱反调,只得也顺着他的意谦逊了两句。
建文帝与他们说笑了两句,便把左右侍从都遣了下去,然后问道:昨日伯玉来此为何?伯玉是齐宝的表字,他当年没有举行冠礼便离家去参了军,这个表字还是他的军中自己给自己起的。
齐宝听了便道:先严故去,微臣不胜悲痛,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为国效力。
听说皇上要夺情反复,微臣不胜惶恐,怕误了朝廷大事,故此前来恳请太上皇准我回家丁忧。
建文帝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如此。
说着对齐敏笑道:你也是这么想么?齐敏低着头道:丁忧乃是人伦之情,还望陛下恩准。
建文帝叹了口气,道:丁忧确是人伦之礼,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况且三年守孝也是太长了,我看有三个月也就够了。
齐敏撇了撇嘴——这还有讨价还价的么?果然建文帝说完自己也笑了:好啦,这是戏言,你们不必当真。
不过,你们丁忧,也是在京城吧,我听皇儿说,伯玉上了折子,说便是在京城中,若是朝堂上有甚难决之处,仍然可以与你商议是吧?齐宝道:微臣确有此言。
朝堂之上,微臣心中恍惚,恐有失语。
若在家中,倒可细细思量,免失皇上之望。
建文帝笑了笑:可是这样,丁忧不是成了掩人耳目了么?齐宝与齐敏面面相觑——没想到建文帝忽然从这上面来作文章。
齐敏只得硬着头皮道:本来我婆婆过世,是应该在家里丁忧,不该再理朝堂上的事。
但是皇上待我家恩情太重,所以才会在忠孝难以两全之下,折中而用。
建文帝点了点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来为难你们。
不过,夺情与否,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齐敏和齐宝知道建文帝的意思是说永乐帝也早已成年了,他也不能事事都管。
齐宝是朝中重臣,丁忧和夺情与否,都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全决定的。
但是实际上建文帝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向来是一言堂,他这样说,根本就是在拒绝齐宝回家丁忧了。
齐宝看了齐敏一眼,心想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挑明算了。
于是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口中道:太上皇明鉴——当年臣父去世,微臣为了报效国家,已经没有丁忧在家,至今思来犹为伤痛。
今家严辞世,微臣若不能再尽死孝,便是微臣自己也难宽容自己。
言外之意,是说就算是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天下众人,朝堂上士人之口!建文帝是什么样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哈哈笑道:你原来是怕这个,这个我也早已经想到了,你家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所以之前颞儿这事,我让皇上不要去打扰你家,现在一切都已经水都渠成了。
齐敏和齐宝两个人都不知道建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接话,只得站在当地,都望着建文帝。
建文帝却是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忽地走到齐敏的面前,对她道:你觉得就政治制度而言,什么是最理想化的?齐敏愣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建文帝会当着齐宝的面,突然问自己这个。
于是结结巴巴地道:臣、臣妾不、不明白……太上皇的意思……建文帝看了一眼齐宝,皱了一下眉,然后道:你不用害怕,你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听说你们的感情也很好,就是说穿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齐敏看了一眼齐宝,只见齐宝眼中更显疑惑之色,便只得对建文帝道:可是这种事就是太上皇也不会对外人说的吧。
建文帝耸了耸肩:这倒也是。
然后又来回走了几步,再对齐宝道,你觉得当今圣上,比我如何?齐宝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建文帝——如果说当今圣上青出于蓝,不但与事实不符,而且也得罪了建文帝。
可如果说建文帝老子英雄儿狗熊,那不是要让现在的皇帝秋后算帐么!建文帝见齐宝的样子,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把袍袖一挥,道:也不必你说,文奎算然算是个明君,但比我还是差了点的。
齐敏心想那不是废话么,你是穿越者,懂的东西自然比他多——除非你肯把你的知识都教给他。
但是看永乐帝的样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建文帝这话是对齐宝说的,齐宝额上已经见汗,只得道:太上皇进取创业,完成先太祖未竞之志,雄才大略,无人可及。
然当今陛下恭谨仁厚,乃守成之君也。
这话简直是决机于两军阵前,卿不如我,举贤任能以保江东,我不如卿的翻版,可谓是两不得罪。
但是建文帝毫不矫饰,直接道: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能保证,以后我大明的皇帝,一代都比一代强呢?或者至少一代不弱于一代?齐宝汗流浃背:有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陛下子孙,定然有不乏英雄之主。
建文帝笑道:哦?你敢保证么?如果后世出了庸才或昏君,你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齐宝没想到建文帝会这样步步紧逼,只得道:臣……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愿肝脑涂地,以保大明社稷江山!意思是就算你儿子孙子不行,我也忠心耿耿一路保护到底了!看在我这么忠心的份上,您老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结果建文帝偏偏不饶他,又道:那你是说,就算是皇帝再英明,也要由你来辅佐?齐宝吓得跪在地上:臣不敢!建文帝把手一挥:这没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千古兴亡的道理。
你也是百姓中的一员,是从平民做到大将军的,不是么?皇帝有不明的地方,来问你们,以及文武百官,那不是应该的么?齐宝这才拭了拭额上的汗:陛下英明。
建文帝道:起来吧,不要跪着了,你一跪,累得你妻子也陪着你一起跪了!原来刚才齐宝跪在地上,齐敏也不好意思坐着,也只得陪着跪了下来。
建文帝让他们两个坐下,对齐敏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齐敏已经明白建文帝的意思,便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多听听大家的意见,自然是好的。
建文帝笑道:是啊,但是如果遇到一个偏要任性妄为的天子,那大臣们该怎么办呢?所有的一切制度,都是天子所定,臣下们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必需要把一切都推倒重来才行。
齐宝大张着嘴,呆呆地不知所措。
齐敏也佩服建文帝的雄才大略,甚至可以说是大公无私——因为把一切推倒重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就算可以,这等于是让自己的后代当不了皇帝,这不是大公无私是什么?不管是哪个穿越者,都不会这么想的吧,说不定反而会因为这种想法而让子孙后代的位子更牢固些——比如之前的消灭女真人,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观点。
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建文帝不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而是为了后世的黎民百姓不受到诸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样的惨事,才预先动的手吧。
虽然同是芸芸众生,但是作为汉族人的建文帝,为了本族人的利益着想,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女真人口不多,就是全杀了,也比不上日后死于满清铁蹄下的汉人多。
在不能保证和平共处的情况下,何去何从,似乎不是一个太难的选择。
建文帝看着两个人各异的神情,笑道:在这片土地上,近两千年来百姓们的思想已经被禁锢住了,没有办法推倒重来。
这样下去,就算有了蒸汽机又怎么样?我们还能统一全世界不成!看着齐敏和齐宝,建文帝又道:而且我毕竟是当今的皇帝,我还是有私心的,我不愿意强行推倒一切,而且也没办法——民智未开,不能如此啊!齐敏不得不承认建文帝说得很对——民智未开,的确是这样的道理。
而且朝中的大臣都有着各自的利益,盘根错节的势力太多,根本不可能再实行彻底的改革了。
当年建文帝为了击败朱棣,推行一些在这些人看来已经是难以想像的改革,已经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不得不依靠另一批人。
现在这一批人的利益已经很难被再削弱,之前的自行车或别的生意,都是由一些朝中官员所把持的,像齐家这样的新贵,如果不是靠着永乐帝和唐赛儿的赏识,以及齐敏的现代化知识,根本就不可能赚到这么多钱。
建文帝接着又道:你们不就是怕丁忧的问题会让那些朝里的士大夫和所谓的清流议论和?那不是正好,有个去处,可以让你们两个一展拳脚抱负,也不会有人非议。
齐敏已经猜到了,而齐宝还有点不敢确定,便道:太上皇的意思,是要调我去东大陆?建文帝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齐宝有点为难,但仍然道:朝中是有些议论,说要调我去东大陆作个总督。
建文帝摇了摇手:那是不行的,廷议上也通不过——虽然众人都认为那是个苦地方,但是因为有橡胶等东西,除非派一个皇子去才行。
但是我的两个孙子,都年龄很小——所以我的那几个儿子,就成了看起来必然的人选。
齐宝道:太子是不能前去的,但是皇上和太上皇都春秋正盛,等二皇子成年之后再议不行么?建文帝道:朝中已经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最多再拖个两三年——而且东大陆一直没人管,也的确不是个事。
再说时局变化,谁又能说得清?你齐宝如今是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可是你若丁忧在家三年,那朝堂上三年之中可以说是变幻莫测,你能有把握三年后一切还能掌控自如么?齐宝忙道:微臣可没想过要把持朝政!建文帝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三年后的当今皇上。
齐宝道:陛下睿智聪明,又有皇后辅助,自然无往而不利。
建文帝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思想被禁锢住的人!说着看向齐敏,幸好还有你!然后又道:我也不跟你打哑谜啦,你应该知道君主立宪吧?齐敏无奈——自己是被盯住了!不然人家也不会把自己叫到这里来!于是便点了点头,也不管齐宝看着自己吃惊的样子。
建文帝道:那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我会让颞儿聘你的女儿为妻了吧?齐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建文帝是想封朱颞为王,然后由自己和齐宝保护着他去美洲大陆,实行君主立宪制,以朱颞为东大陆的王。
看着齐敏眼中恍然的神色,建文帝笑道:你有这个信心么?我拨给你们的人,肯定都是你丈夫的部下,都是忠诚无比的战士,你们好好地教化他们,没有了我这个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也没有了皇上,他们会听你们的!齐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忙又跪倒说:臣万万不敢擅权自专!建文帝耸了耸肩,对齐敏道:你也真可怜,遇上这样的人!齐敏笑道:难道陛□边的人不是这样?建文帝想了想,哑然失笑道:倒也的确是如此!然后长叹了一声,对齐宝道,你能不能先退下,让我和你的妻子说几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有什么企图的!君夺臣妻之事,我还做不出来!齐宝连连叩首,口称不敢,然后退出了屋外。
建文帝对齐敏道:好啦,现在再没有外人了,你也不用这样拘束了!你我都是穿越者,所不同的是我的运气比你好一点罢了!齐敏听了笑道:岂止是好上一点——但是,如果你若是本事差一点,可也是倒霉透顶!这话说得不错,如果建文帝是个平庸之人,那一定不会是朱棣的对手!建文帝哈哈大笑,想来是这句话让他十分受用。
接下来,建文帝便与齐敏说了很多美洲大陆的事,以及今后要怎么办的事,最后道:这些事我不好当面对你丈夫说,怕把他给吓坏了,你们小两口儿自己睡上去说,你吹吹枕边风就行了!齐敏叹了口气道:好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你是太上皇,我也不敢抗旨啊!建文帝道:你到了那边逍遥自在,岂不比在这里强?你丈夫在这朝堂上可是各党争相拉拢的对象,我可不敢保证能保护他一辈子。
齐敏道: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们就连辞官回乡当个老百姓也不行么?建文帝道:到了他这个位置,你以为是想退就退的么?有些人现在还怕你是个大都督,如果你真的辞官回乡,又不肯加入人家的集团,人家为了不让别人得到你丈夫,说不定会害死你们的——之前你三叔的事,不就是很好的例证么?齐敏长叹了一口气:这官真不是人当的!建文帝道:这你就叫苦了?皇帝更不好当呢!要当个好皇帝,那就更难了!齐敏点了点头:你的确是个好皇帝!建文帝道:其实我一直想找个帮手,当年听到唐赛儿说你曾经传授过她未来的知识,我恨不得马上把你纳入后宫!齐敏吓了一跳,但随即笑道:那后来怎么没有来找我?建文帝道:我都有老婆啦,如果再找你,你是一个现代人,如果我用皇权压你,我们两个成天斗来斗去的太没意思,而你也不可能爱上了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强扭的瓜不甜啊!总不能为了你我把皇后打入冷宫吧!齐敏笑道:你不错啊,穿成了皇帝,也只娶了一个皇后,连妃子都没有,不是种马男啊!建文帝道:是啊,早先的皇后是马全的女儿,在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居然和正史上一样,只有两个孩子。
后来我又娶了一个皇后,是铁铉的女儿——正史上他的女儿是被朱棣充为官妓的,我这也不算是太强人所难吧。
官妓是个很恶劣的制度,建文帝在灭了女真族后就取缔了——女真族的女子是最后一批官妓。
第廿一章 意外认父不过官妓的事也有着两面性,毕竟在无法在全国范围内取缔妓女的情况下,官方妓院的存在,也算有它的合理性。
而且现在看建文帝的为人和谈吐,倒也没有变成一个彻底膨胀的独裁者,仍然保持着一个现代人应有的思想和自律,齐敏与他说起话来也渐渐放松了,便笑着调侃道:不算不算,你这算是做了大好事了!建文帝又道:当时你的画像都被唐赛儿买来了,她说你的她的好朋友,不能让你的画像到处散发,我就索性暗中下令,不让人画你的画像了,免得给你惹出麻烦来!齐敏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没有人再画自己的画像去卖。
建文帝却又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齐家的孩子,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你是抱养的——你是胎穿还是魂穿?我是胎穿的,穿过来就是刚出生的朱允炆。
齐敏道:我也是胎穿。
建文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的父母么?齐敏道:记得是记得,但是却没法相认啦!说着把董祺和齐灵的事说了出来——她也不怕建文帝拿这事做什么文章。
果然建文帝听了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亲娘变姐姐了!齐敏道:便不是如此,我也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了——或许我是她内心深处的那道疤,何必一定要把它给翻出来。
建文帝道:那你就不想从她那里问出你生父的下落么?齐敏道:何必呢!就当我的生父是成得志,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了。
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必要再翻出来。
我的养父待我很好,我根本没必要再去找另一个人当爸爸。
可也许她内心深处也正挂念你呢!建文帝又道。
齐敏道:我找人探听过,她现在生活得不错,就算心里对我有些挂念,也不会大于她现在的生活——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也就是这样吧,很难去抗争什么。
如果这事一旦泄漏,成得志对她以前有过女儿的事心怀不满,只怕反而会害了她。
建文帝笑道:多一个一品诰命的女儿和当朝一品的儿子,我看成得志要巴不得呢!齐敏道:但是我却不敢去冒这个险!建文帝点了点头:你是个善良的人,你放心地去那边吧,你的母亲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妥善处理好你与她之间的身世秘密。
齐敏点了点头,却又笑道:可别让成得志升做一个大官呀,官场可不好玩!建文帝道:这个我自然懂的,不过,我在点派一些富户子弟跟着你们同去美洲的时候,把董祺也点上吧,免得你们寂寞。
齐升是不能跟你们去的,你养父母的坟都在这里,总要有人时时祭扫。
齐敏心想自己若真的要走了,对齐升说不定是件好事,他见不到自己,说不定才有可能爱上别人。
建文帝见她面色有异,不由得笑道:行啦,那齐家老二对你的心思,旁人看不出,我还能猜不出?就让他留下,省得麻烦!齐敏笑道:那也真麻烦你啦——不过,我看齐升和苏睿有点像,我怕他走上苏睿的老路,你可要尽量多照顾他一点。
建文帝见齐敏忽然提到苏睿,不由得道:你都知道了?齐敏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傻瓜,这边三叔被昭雪了,那边他就被贬去漠北了,哪有这样巧的事。
建文帝叹了口气:其实,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齐敏道:我觉得那已经不能算是爱情了,他的心胸已经变得狭窄偏激了。
建文帝道:可是牵连出白莲教的事,并非他的本意——如果连那个都是他栽赃的,那就不只是贬官那么简单了。
齐敏笑了笑:你这样秘密处理,是想着以后再任用他么?建文帝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因为这个就不给他悔改的机会,那也未免有点可惜。
不过如果你当时坚持要告御状追查到底的话,我也只能把他下狱了。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我的孙子。
齐敏叹了口气道: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太圣母了,这样的人,我居然也还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呢!建文帝道:其实如果不是这回要让你们去美洲大陆,只要你还在长安一天,我都不会把他给叫回来——万一他一想到你就近在咫尺,再犯什么混,那连我也保不了他了——现在的皇帝可不是我了!齐敏道:我也相信你,如同你相信我一样——你不会看走眼的!苏睿也会悔改的——经过这次的打击,他也该明白凡事要认清现实的道理了。
建文帝笑道:等你们去了美洲大陆,你们就等于是那里的土皇帝,他再想怎么样都白搭!不过以后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皇儿知道,让他也小心一下这件事——嗯,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当时的档案卷宗,他都是有权翻阅的。
齐敏道:那我就管不了这事了,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唉,我还真是舍不得这片土地啊!建文帝笑道:你就当是你穿越都了一个异世界好了,反正我前世看我女儿所看的那些小说里,各种各样的穿越都有的——而且,你这一去,就是美国未来的第一任首相夫人啊!齐敏笑道:那第一任国王不就是你的孙子朱颞?二人说笑了一阵,建文帝道:你回去让你的丈夫拟个名单来,我在上面圈定一起迁去的人名单——那个许放不错,可以跟你们同去,他会是个好帮手。
还有张辅——他是叛臣之后,但是的确有能力,在大明这边他是没机会了,你们带上他,他会因为感激你们而为你们效忠的……齐敏道:这些事你不要跟我说啦,直接跟宝儿说好了。
建文帝道:也好,你只要回去跟齐宝好好说说就成了……哦,对了,你前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生活在什么年代的?齐敏笑道:我前世是上海人,叫于敏,1992年生的。
齐敏话音刚落,建文帝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双肩:什么?你是敏敏?齐敏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建文帝就接着道:是我啊,我是爸爸啊!我是你爸爸于悦啊!这个出乎意料的戏剧性变化,让齐敏一下子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傻傻地站在了那里,任由建文帝摇着自己的双肩。
好不容易等齐敏加压这神来时,建文帝已经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放声的大哭起来。
齐敏赶紧挣脱出来,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道:你是……你是爸爸?建文帝点了点头:是啊,我是你爸爸于悦啊!你的左大腿根部,有一颗红痣,对不对?齐敏傻傻地点了点头——那是前世给她洗过澡的人才会知道的事情,连一起去澡堂子的同学,都没法看到那私密的地方的。
建文帝一下子老泪纵横起来:原来你还没有死,这真是太好了!齐敏道:那爸爸你是怎么死的?建文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你出了车祸,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和你妈妈很悲痛,你妈妈不肯原谅我,你的爷爷奶奶也都骂我,我一时想不开,就喝了毒药。
齐敏虽然恨爸爸前世做了对不起妈妈和自己的事,但是听到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赎罪,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建文帝哭了一会儿,又笑道:我们两父女,能在这里相见,真是上天的安排呀!齐敏这时才反应过来,也陪着默默地落了泪,一边又道:爸爸你怎么那么狠心,丢下妈妈一个人!建文帝叹了口气:当时我苦苦哀求,你妈妈都不肯原谅我,唉!我也是一时没想开啊!说着却又笑了一下,不过到了这里,我可是洁身自好,除了自己的老婆,一个女人也没沾过——你可不知道那些后宫的宫女,一个个地都想来勾引我哪!齐敏知道他这是在为前世的罪孽赎罪,但也没法子再说什么——这个打击太大了,几乎等于是三重打击,一时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建文帝与齐敏接着又聊了很久,从上午一直聊到晚上,才把这几年来各自的生活都大致说了一遍。
其间还叫人传了膳,两个人对座着一起吃了,却让齐宝在外殿用饭,不让他进来打扰。
但是最后建文帝仍然没有因为齐敏是自己前世的女儿而改变主意,不让她去美洲大陆。
这是件千秋万代的大事业,敏儿你能理解我么?哪怕我不是皇帝,也会支持皇帝这样做的!建文帝拉着齐敏的手道。
齐敏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没想到我的爸爸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英雄,我很为你自豪!既然是这样,我就听从您的安排,一定去让齐宝把美洲给治理好!建文帝激动地点了点头:是啊,只可惜我们父女相认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齐敏笑道:虽然远了点,也是可以通信的啊。
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坐轮船来看我,或者让我坐船回来看你啊。
建文帝笑道:是的是的,虽然不方便,但是仍然可以来往。
等这里的政事都定了,我就去美洲养老!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建文帝忽地道:前世的我是历史学的教授,所以你也学了历史,结果我们两个在这个古代都混得不错啊。
我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趁着英伦三岛还处于战乱中,你们出兵去把英国也灭了,那就一劳永逸了。
齐敏道:爸爸,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没有英国,也会有别的国家代之而起,就如你刚才所说的,没有人能够统一全世界,除非是世界大同了。
你之前毁灭了女真族,这种行为太残暴了,我真不敢相信那是我的爸爸所做出来的事。
建文帝道:我是研究历史的,知道满清入关杀了多少人,这一点我虽然内疚,但我已经准备好承担历史的骂名了。
齐敏道: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另外,女真族的女子不可以为妻的命令,您也改了吧!建文帝道:是为了齐升的两个妾?好吧,我可以给齐升开特例,但是别的人不行!齐敏还要再劝,建文帝把手一拦:行了,这事就到这里,你不必再说了!建文帝不愧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人,一下子皇帝的威严就出来了,哪里还有齐敏记忆中前世温文而雅的父亲的形象!齐敏叹了口气——他连这一世的亲孙子都能放逐到那么远的地方,几个想觊觎大位的儿子也都被他软禁了,自己这个前世的女儿,还能怎么样呢?那梦里不知梦到过多少回的前世父母,现在父亲居然成了皇帝,齐敏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不过齐敏也不得不承认建文帝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齐宝不适合现在的朝堂,他还是不够圆滑老辣,也许只有到了美洲,才能有个安份的生活!现在明军与当地的土著相处还算和睦,只要教纷呈他们各种知识,应该是可以共同立国的——印第安人当初对待哥伦布等人是何等的热情,最后被换来的却是整族屠戳。
这样的民族,不该是那样的命运啊!后来两个人见天色已晚,只得让齐敏陪着齐宝先回去。
路上齐宝便忍不住问了齐敏许多问题,齐敏也都一一耐心地解答了,却只说是建文帝把这些问题教过唐赛儿,而唐赛儿之前与自己谈论过,所以才知道什么君主立宪,什么三权分立,什么叫议会民主。
齐宝听了这种制度后,呆呆地想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红着眼对齐敏道: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我是不是疯了?齐敏笑道:你没有疯,而是你很聪明,很睿智,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俗人罢了!齐宝听了高兴起来:这是太上皇说的?齐敏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他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懂的!也一定会依此去治理好那片大陆的!齐宝听了也兴奋起来:太上皇这样看重我,我肝脑涂地,也难报他与皇上皇后的知遇之恩呀!齐敏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正是这样忠诚的齐宝,建文帝父子和唐赛儿,才会放心地把朱颞交给他,而不怕他直接造反割据的吧。
而且现在的朱颞,等于是齐敏同父异母的兄弟,齐敏更是要保护好他了!就在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洗漱的时候,忽然外面来了圣旨,两个忙出去跪接——原来是一道加封的旨意:加封齐宝作了大都督,右柱国;而齐敏则被太上皇赐于朱姓,收为义女,加封东国公主。
看来将来的美洲大陆,也会被后世的史家称为东明,而中国本土,也许会被称作西明吧。
两个人领旨谢恩,然后又进宫再次谢恩。
接下来的事,简直是水到渠成,很快朱颞被封为东明王,与齐宝的女儿齐蕙正式定了亲,然后齐宝被夺情,着令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登船出发,护送朱颞去美洲大陆就蕃。
齐宝的老部下几乎全部随行,许放和齐秀雯,还有董祺和齐灵,也都在迁移之列。
这次去的人足足有几百万之多,仅可以作战的士兵就有六七十万,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些士兵除了齐宝的心腹精兵十万,其余大部分都是从全国各地的穷乡僻壤找来的,富足地区的人可不想去,建文帝也不好强行下令让富足地区的人背井离乡,以防激起民变。
再加上各种匠人和一些富家子弟,人数多到吓人!海边的十几条巨轮,来来回回得运好几趟才行。
齐宝夫妇是第一批去的,当然,朱颞也是——唐赛儿也不愧是狠心的娘,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就这样被送走了。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两个儿子在两块大陆上各自作皇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朱颞应该是没有实权的。
也不知建文帝有没有跟唐赛儿和朱文奎说清楚到了那边要实行的君主立宪制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两边离得太远,这边也是鞭长莫及。
等到朱颞长大成人了,民主制度也该完成得差不多了,他也无力于改变什么吧——再说只要从小对他灌输民主思想就行了,何必让他知道专制权力下的个人好处!不过齐升倒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齐宝却说要他留下来祭扫父母的坟茔,这才打消了他的念头。
就算是我和你嫂子,将来也要叶落归根的,难不成还埋骨他乡不成!在临上船送行时,齐宝安慰齐升说自己还要回来的一句话,让齐敏脑筋一亮——这是个好生意啊,帮人家把尸体运回故乡!齐敏抬头看向齐连春,只见齐连春也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看来他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于是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搞得在场的人都莫明其妙。
——好吧,美洲新大陆,我齐敏来了!——新的时代!我来了!第廿二章 苏睿番外苏睿一直以为,齐敏会是自己的妻子,会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
在第一眼看到齐敏时,他就知道这是个会令他一生为之着迷的女子——虽然那时齐敏只是一个小孩子。
于是刻意地接近和用心地去维护两个人之间的的那段友情,然后渐渐地等待它发生转变,变成男女之情。
苏睿是个早熟的孩子,看着父亲接二连三地娶回侍妾,以及与家中的婢女胡来,他对于男女之事,懂得比谁都早——虽然在见到齐敏时他还不知男女欢好的究底,但也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就要与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男人就是要把喜欢的女人弄到手。
渐渐的,大家都长大了,苏睿也知道齐敏其实不是齐家的女儿,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是不谁,反正他就是要定她了。
苏睿知道齐宝其实也很喜欢齐敏,但是齐敏却总是故意躲着齐宝——苏睿认为那是齐敏抹不开面子。
毕竟她是在齐家长大的,齐宝又很照顾她,所以她不能明确地拒绝齐宝的示好。
苏睿很高兴齐敏的态度,那是一种对自己好甚过对别人的态度。
苏睿自己也是这种人——只有我好了,才能让我喜欢的人得到更好的。
如果我自己不能飞黄腾达,那还谈什么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得到关爱?苏睿曾见到过齐宝与齐敏手牵手的样子,但是自从十岁以后,齐敏就不曾让齐宝牵过自己的手。
有一次齐宝要伸手去拉齐敏的手时,齐敏却似无意地拉起了苏睿的手,而避开了齐宝。
苏睿为此很高兴——这说明齐敏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起码她对自己没有什么芥蒂,起码在她的心中,自己排在齐宝的前面。
那一年,齐敏十一岁,苏睿认为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应该懂得男女之别了。
等到了齐敏十二岁的时候,苏睿已经向她表白,告诉她说自己喜欢她。
说实话,那个时候苏睿还是有一点紧张的——因为齐敏好像一直对他,还有对别的男孩子,都表现得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一起从小长大的男孩子其实还是有不少的,张标、孙飞、刘润,都是时常在一起玩耍的人——除了张标一直喜欢跟星儿玩耍,其余的人都喜欢围着齐敏转。
虽然齐家已经搬去了城里,但是毕竟路不远,孙飞和刘润也会进城去找齐宝,或者齐敏相见相谈,而齐敏也并没有跟他们有什么生疏的感觉。
苏睿心里是有不平的,因为齐敏从小就与自己相厚,而孙飞和刘润反而却只是与齐宝有些往来——而且还只是与齐宝厮打拼斗而已。
——敏儿怎么会看上他们呢!苏睿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气,在齐敏只有十二岁的时候,便向她表白了心意。
当齐敏笑着点了点头的时候,苏睿欢喜得几乎连心都要蹦了出来,但是她接下来的一句我知道了,却让苏睿又辗转反侧,思来想去。
苏睿无法鼓起勇气再去尝试一次,生怕得出相反的结论,他宁愿再等一等——实际上苏睿本是个有耐心的人,就如同对待科考一样,他能等到成年后再去应试,而不是和许多年幼的童生一样,自幼便考。
所以苏睿便只是使自己与齐敏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越来越亲密——仿佛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但是世上的事总不会事事都遂人意——就在齐敏要与苏睿定亲的时候,居然会发生那样的事。
苏睿是心有不甘的——为了要让父亲答应娶齐敏,他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几乎连嘴皮子都磨破了。
不知为什么,苏家的父母,对于齐敏总是有着诸多不满。
不是嫌她来历不明,就是嫌她长得太漂亮,甚至连她太过聪明乖巧,在苏家二老的眼里都是缺点。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点在古代是很多人都信奉的教条。
女人太过能干,是家庭不和睦的源头。
于是苏睿只能去科考——他一定要考一个功名,而且是要很高很大的功名回来,来证明自己其实比齐敏要强得多,可以把她管教得服服帖帖。
苏睿的确是做到了,但是齐敏却没有给他时间,也没有给他第二次的机会——齐敏已经决定与齐宝共渡一生。
——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吗?在苏睿看来这是肯定的——齐敏一直对他青睐有加,乃至于海誓山盟。
现在她突然说要嫁给齐宝,那一定是因为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其实苏睿并不在乎这个——他是什么人,怎么拘泥于这种小节!嫂溺而叔援之于手,这本是人之常情,苏睿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只是他以为这必定是齐宝给齐敏施加了什么压力,才让她答应嫁给他。
所以苏睿在找齐敏没有结果之后,就去找了齐宝。
你认为敏儿真的一直是喜欢你的么?本来齐宝并不想与苏睿多说些什么,但是苏睿一定要齐宝表态,让齐宝放弃齐敏,而且还要他说服齐敏等自己高中后回来娶她作二房,所以齐宝被逼无奈,只得反问了苏睿一句。
苏睿想也没想地就道:那是当然,除了我,谁还能给她幸福!齐宝笑了笑:你不了解敏儿,她想要的幸福,绝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苏睿愣了一下:她想要什么?齐宝耸了耸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就是知道!苏睿气极反笑:呵呵,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齐宝道:我不跟你掉书袋,我也掉不过你,但是事实是什么样的,你自己日后自然会明白。
苏睿本来与齐宝关系是很好的,但是在那一刻,居然会失去理智,冲上前打了齐宝一拳。
而齐宝却只是受了他一拳之后把他推开到一边去,轻描淡写地道:官哥儿,别丢人了,动手不是你的风范。
的确,从小到大,苏睿曾看过无数次齐宝与张标他们动手打架的情景,齐宝哪怕是在以一对多的情况下,也没有输过,更何况苏睿这个文弱的人。
但是苏睿并不认为自己在对齐敏的婚事上也处于下风——他坚持认为,只要自己得以高中,那齐长春夫妇是一定会答应的。
齐长春此时已经卧病在床,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呢?以他的性子,肯定会会为女儿作最好的打算——那么除了自己能够真心对待齐敏,还有谁能真心对待她呢?想也不用想,齐家自然会作出对齐敏最好的选择——那就是嫁给他这个年轻有为的举人老爷!可是等到他中了榜回来之后才发觉,原来齐敏已经真的爱上了齐宝——苏睿并不认为齐宝和齐敏其实早已互生情意,反而认为是齐宝横刀夺爱,而齐长春和文氏两个从中推波助澜,偏袒自己的儿子。
所以在上门求亲不成后,苏睿一怒之下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把齐长春又给气昏了过去。
苏睿知道自己又闯下了祸,怕是再也不能与齐敏好好相见了,心里又气又急,但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敏与齐宝越走越近。
但是苏睿是不甘心的——因为他不能忍受齐敏的变心。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在齐敏未嫁之前,苏睿就去散布了各种不利用齐敏和齐宝成婚的谣言,而且收到了效果不错,起码齐宝因为自己处处比不上苏睿,而最后选择了离家远去了。
不管齐宝是不是去当兵,反正他是很难回来了——只可惜的是,苏睿自己也因为中了进士而不得不去京师的国子监上学。
于是在再次向齐敏求婚不成之后,苏睿终于还是娶了表妹陆佳星和樊县令的妻子樊知语。
凭心而论,樊知语和陆佳星都是好女人,不但长相不俗,而且都温文知礼。
但是苏睿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只有齐敏——齐敏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在他的回忆里那样的活灵活现,以致于不管是对于樊知语还是陆佳星,他都很冷淡。
樊知语是个直性子的人,她并不知道苏睿与齐敏之间的纠葛居然会那么深。
她还以为苏睿与齐家已经反目为仇了——所以当她发现苏睿对自己始终没有热情时,她误以为问题出现在陆佳星的身上。
于是樊知语便总是找陆佳星的碴儿,总是不给陆佳星好脸色看——虽然嫡妻并不能对二房有多大的权力,但总是当家作主的人。
而这个时候苏睿却得到齐敏把齐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又赚了很多的钱的消息——这就更加重了苏睿心中的不平。
这样的好妻子,本就应该是我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么?那个导致齐敏替齐宝做人工呼吸,从而毁了一切的养牛人王镇,本来判的是徒刑,但是苏睿借着作凤阳知府之便,把他的刑期加多了十年。
如果没有他,齐敏早就是他苏睿的妻子了吧!苏睿心中的不满在渐渐地积蓄着——每当见到或听到樊知语在叫骂,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去盱眙的白云观约见了齐敏一次,但是却没想到齐宝居然就在那一天回来了——也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吧!苏睿有点懊丧——齐宝居然真的在战场上搏了个官位回来,而且还是副总兵。
苏睿并不甘心,他甚至回到白河村的家里,将父亲苏重德给骗走了,然后在家里冒充父亲,拒绝了替齐敏作证她其实是抱养来的事。
但是齐宝却打通了盱眙城里的关节,顺利地改了黄册。
于是回去后苏睿的心情更坏了,连与两位妻子的同房都几乎没有了,这就更加剧了樊知语的不满。
但是苏睿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樊知语解释——总不能对她说,其实自己是因为想着齐敏,所以才对她们两个人都冷淡的吧!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陆佳星避到了白河村的乡下去——好在苏重德夫妇也挺喜欢陆佳星的,让她去乡下散散心,休养一段时间也好。
没有陆佳星,也许樊知语会好起来的吧。
更关键的是——陆佳星是知道苏睿和齐敏的关系的,也知道苏睿为什么会这样。
陆佳星现在不说,不代表她以后都不说——苏睿在朝中,还是需要樊知语的父亲和伯父的力量。
他与齐敏的关系,并不想让樊知语知道,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齐宝已经是二品大员,但是樊知语的伯父是御史,想找个碴儿给齐家制造点麻烦还是可以的——虽然儿女意气不会形成什么官场上的大漩涡,但苏睿想的是把齐敏收作三房,而不是休妻再娶。
不管齐敏和齐宝到底有没有成婚——哪怕是成婚了,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齐敏。
——你只能是我的!可如果让樊知语以后和齐敏也像和陆佳星一样整日里恶语相向,苏睿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苏睿现在仍然不想让樊知语知道这些事。
但是让苏睿头疼的是,樊知语并没有因为陆佳星的离去还有所收敛——在发现陆佳星的离去仍然改变不了苏睿对自己的态度后,樊知语反而更变本加厉起来,如同一个泼妇一样,整日里不是打小厮就是骂丫环,哪怕是一个小丫环对苏睿笑上一笑,她也要把人家的脸给划花了!更让苏睿感到意外的是——有一次在酒后,他跟樊御史说起了齐宝改黄册的事。
本来苏睿只是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也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樊御史却居然回去后就参了一本——后来苏睿才知道,原来樊御史与四皇子是一路人,他是要打击太子党的齐宝,所以才用这样的小事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
而从这里开始,苏睿才知道朝中的政局原来是这样复杂的。
不过从这件事上,苏睿也得到了启发——原来是可以利用这样的事来打击齐宝的。
于是他就开始寻找机会。
但是让苏睿没有料到的是,陆佳星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让他身上蒙羞——她居然在白河村与张标产生了奸情。
苏睿很是恼火,但是却不愤怒——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对不起陆佳星的,不管是因为齐敏还是因为樊知语。
陆佳星其实是个好女孩儿,哪怕是生了孩子,也没有恃宠而娇——而樊知语之所以越来越火大,也是因为苏睿与她房事不谐,以致于她终无所出吧。
苏睿只是恼火为什么自己正要得到皇帝宠信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
但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放过陆佳星——首先陆佳星与他毕竟有着多年的感情,他对陆佳星的算然并没有多少爱,但也不想就这样让她死了。
而且张标,似乎也是从小就喜欢着陆佳星的——这一点苏睿也知道。
当年放鞭炮时,张标护在陆佳星身前的情景,苏睿也一直没有忘——早熟的人,不止他一个!算了吧!陆佳星当年在身后叫着自己表哥的样子,以及她婚后也仍然表哥表哥地喊着自己的样子,都让苏睿狠不下心来——而且,陆佳星和齐敏的关系很好,虽然她们没有来往了,可是一旦星儿死了的话,敏儿也会伤心,更怪我狠心薄幸的吧!苏睿并不想让齐敏对自己恨之入骨——虽然现在她可能已经很自己入骨了!齐长春的死,并不是苏睿的本意。
苏睿为了陆佳星后半生的生活,甚至暗中找到了张标——张标虽然被打了一顿,但仍然可以出门。
于是苏睿和张标约定,由苏睿找一个人扮作过往的客商将陆佳星买下,然后由张标接手,让张标带着陆佳星远渡重洋,却海外渡过余生。
张标对陆佳星的感情,苏睿也很佩服——明知陆佳星已经嫁给了自己,却仍然至今未娶,甚至连妾都没纳一个。
或许也正是这份痴情,感动了陆佳星吧!张标离开白河村远走去接陆佳星的时候,苏睿资助了他一笔钱——张标是瞒着家人离开的,不会带着很多钱在身上。
这算是私奔,但又不算是私奔——因为陆佳星见到张标,就会明白是张标托人买下的自己,而不是苏睿。
苏睿让张标不要对陆佳星说出真相,张标自然也不会去说的。
等到陆佳星真的走了,苏睿的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这时苏睿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陆佳星,也不是全无感情。
只是,不是那样的热烈罢了!之后又是漫长的隐忍和等待,直到太子班师回朝。
这时苏睿作为南京留守的内阁,接到了有人在军粮中以次充好的消息,细查一下,居然发现那两个人与齐连春有往来。
于是苏睿就暗示这两个人,把齐连春给牵连进来——苏睿当时也没有多想,他只想让齐宝受到猜忌,然后受点挫折。
如果因此而让齐宝在战场上心神不宁或者断了后援而死,那也是个理想的结局——苏睿正好可以找机会再与齐敏相见,然后纳她为妾,或者作二房妻子。
当然,苏睿也清楚,以齐宝的作战能力,就算胜不了,败回朝来也是完全可以的——有了妻子的齐宝,应该不会再那么拼命了吧!只是到了那个时候,齐宝会被贬官,而朝中的形势会让很多人落井下石,一起把齐宝打到不能翻身的吧,那个时候,齐敏应该会看清楚,谁才是能带给她平平安安的生活的人!苏睿并不嫌弃齐敏已经嫁过了人——反正她也不会是嫡妻!而一想到齐敏到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苏睿就会感到开心。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脱离了苏睿的设想——那两个人居然被查出与白莲教有关,于是一个更大的罪名要降临了。
朝里反太子的人如同抓到了什么宝物一样,恨不得立即让齐连春招认他是白莲教的人,连同齐宝也是。
如果这样的罪名座实,那齐家就会满门抄斩——这是苏睿绝不想见到,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结局!哪怕是齐宝,以及经常和他斗嘴的齐升,他也没有想过要他们去死的!苏睿在那段时间里,简直天天在接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和对齐敏安危的担忧——这是双重的折磨。
还好最后太子妃查清了冤案,也算是让苏睿良心上好受了些。
之后朝政的变化很快——皇上原来只是装病,他是要让几个皇子自己跳出来,顺便也考验一下太子和太子妃。
于是一切都很快被平定了,连苏睿安排那两个小人物把齐家牵连进来的事也被查了出来。
建文帝最后压下了那份报告,不声不响地把他调去了漠北。
苏睿没有争辩什么——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他的报应!他辜负的皇恩,也背叛了自己对齐敏的爱——如果那份是真爱,就不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玷污!苏睿这时才想起齐敏所说的话——你这不是爱,只是得不到我的不甘心罢了!原来,真的只是不甘心么?苏睿只能苦笑!樊知语,在苏睿被贬官后,就与他和离回了娘家。
苏睿也没有发怒——或许这就是应该的吧。
心里总想着别人的妻子,最终自己的妻子也会保不住的!——好吧,漠北就漠北吧!苏睿终于认清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拥有齐敏的事实——天意如此,夫复何求?!何必一定要搞得害人害己才行呢?踏上了漠北萧瑟的草原,苏睿也觉得渐渐习惯了——原来这就是心丧若死的感觉。
而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心境也能得到锻炼和开阔的吧!至于樊知语和离的事,苏睿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看着那草长鹰飞的大草原,苏睿忽然觉得——自己以前都如同只是做了一个好梦,只是那梦里,永远都有那不会消逝的一抹艳丽!第廿三章 齐升番外我叫齐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由姐姐带大的。
姐姐是个很漂亮的人,比我的妹妹漂亮多了。
我的妹妹叫齐芸,和我是双胞胎,但是却长得不怎么像。
还好不像,如果我也和她一样长得黑黑瘦瘦的,那可难看死了!娘亲其实也很喜欢我们,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些。
后来我问过妹妹芸儿,她说这是我脑子有问题。
原来在芸儿的心里,一直是娘带我们的时间比较多。
为什么呢?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后来在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因为小的时候我没有什么记忆,我所谓的记忆,都是长大后自己慢慢地想像出来的。
姐姐齐敏说这种想像的画面叫作脑补——在很多人的心里,都觉得思考问题是用心的,但是敏姐却说那其实是我们在用脑子思考,心脏只是负责跳动供血。
所以用脑子补全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画面,就叫作脑补。
嗯,敏姐是我后来对姐姐的称呼,我原告也只叫她姐姐的。
是什么时候有了改变的呢?大概是从我知道她和大哥的关系开始的吧。
我还有一个大哥,长我六岁——我们兄弟几个,年龄都是相差三岁,很奇妙吧?而在我十三岁那一年,大哥忽然离家而去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敏姐,因为敏姐不是我的亲生姐姐,也自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敏姐原先与苏家的公子苏睿是一对儿,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苏睿,但是既然是敏姐喜欢的,那也就随她去吧。
我喜欢敏姐,非常地喜欢。
如果敏姐就这样嫁给了苏睿,我想我也不会知道敏姐与我并不是亲生姐弟的关系,我也不会对她有那些非份之想吧。
可是当她与大哥的感情确立之后,我初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渐渐地却起了变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是从我发现自己的心意开始的么?敏姐一直把我当亲生的弟弟一样,经常一左一右地牵着我和芸儿的手在盱眙城里游玩,有时甚至会一起去附近的山上和湖边观赏景色,还钓过鱼。
可惜自从敏姐落水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不去水边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钓鱼的——我至今还记得,就在敏姐落水的那一年,也就是敏姐去京师选太子妃之前,她还带我去女山湖钓过鱼,甚至还下水游了泳。
那一年我已经十一岁了,敏姐似乎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在我面前也不避讳什么——不像那些陪着来的下人,都会在这个时候扯开高高的白布幔,把我们和外人隔开来,以防走光。
走光这个词也是敏姐教我的,她说这是身上不该被外人看到的地方被人看到了——这样看来,敏姐一直是把我当成自己人吗?还是说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孩子?我总是无法忘记,敏姐换上她自己所设计的所谓的泳装游泳的样子,那雪白的肌肤,修长匀称的双腿,在阳光下似乎都能发出光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很不好意思,总是不敢看敏姐——其实之前我们兄弟四个都来游过泳。
女山湖是个游泳的好地方,那处浅滩也是敏姐找到的,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敏姐每年夏天都会带着我和芸儿一起去游泳,偶尔还会带上大哥。
大哥的水性很好,每次都是第一个跳下水,但是敏姐却要在湖边做上很多准备动作——她说那叫热身,不然猛地遇到冷水,会抽筋的。
敏姐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出我的心思,每次还一直手把手地教我做热身运动,我心底里很甜蜜——因为那是连大哥都没有的优等待遇。
后来因为那次的落水事件,敏姐对水似乎心有余悸,我也就不再提起——其实有的时候,是我主动提起要一起去游泳的。
当然,那都是要瞒着母亲的——虽然我怀疑母亲其实也知道的,不然怎么会有那准备好的那么大的布幔,每次都在那里预先支起来。
敏姐其实对那个很不屑,说总有一天男女会在一起游泳,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些俗人啊,包括那些表面上谦谦君子的,都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体,立刻想到……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些人啊,都是伪君子,真君子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都是一致的,哪像他们那样道貌岸然!敏姐的话让我不禁汗然——难道我也是道貌岸然的人么?不过我也不必太过伤脑筋,因为之后大家就都不去游泳了,我也就得到了解脱——本来我以为敏姐是我的亲姐姐,心中的确以为自己是个畜生不如的人,但是又奈不住心里那龌龊的欲望,所以当我知道敏姐并不是我的亲姐姐的时候,我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而等到发现大哥和敏姐的关系的时候,我更是如释重负——原来被敏姐吸引的人不止我一个。
相比之下,敏姐嫁给苏睿的话,我宁愿敏姐嫁给大哥。
这倒不是因为大哥是我的亲哥哥,或者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而是因为敏姐嫁给大哥后,就会仍然住在家里,我仍然可以天天看到她。
每当看到敏姐时,我就会感到心情愉悦,仿佛一天都不会有烦恼。
每天只要有敏姐,我都会过得很快乐——哪怕是敏姐被苏家刚刚拒婚的那段日子里。
我本以为她会很难过的,可是大哥却很快让敏姐爱上了他。
这样也好,我也不想敏姐悲伤难过的——谁让敏姐难过,我都不会放过他,哪怕是大哥。
大哥之后居然离开敏姐而去了,连我想骂他一顿的机会也不给。
大哥怎么能这样!如果是我,我不管怎么样,都会陪在敏姐身旁的——难道敏姐还会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么?只要她的男人能够陪在身边,给她一个安心的怀抱,与她一起过着如今这样的生活就行了吧,何必到处去在乎别人的言语。
难道敏姐不足以让大哥去承受那无聊的流言么?幸好大哥的离去,并没有给予敏姐什么太大的打击,她坚信大哥会回来的,而且是衣锦还乡。
我初时也这样想,但是渐渐的,我发觉事情也许并不会像我们所想像的那样。
外面逐渐有传言,说大哥已经不能回来,或者说大哥已经在外面娶了妻子。
大哥和敏姐毕竟没有把名份定下来,也更谈不上圆房。
我不是猜不出那样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我也明白他是什么用意。
我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但是我不愿意敏姐退给别人,或许这样的谣言对我而言是件好事。
而且我也开始受了这谣言的影响,心里有时也难免会想——如果大哥真的在外面娶了妻,或者奉命长期驻守在外,那我是不是会有机会获得敏姐的芳心?我一直陪在敏姐的身边,为此我甚至不愿意去参加科考。
而且算算时间,我其实要比大哥和敏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我不认为我对敏姐的了解会比大哥少,我也不认为我可以为敏姐所做的,会比大哥少!如果大哥不回来,或者在外有了妻妾,敏姐是一定不会再嫁给他的。
那么我呢?我会不会有机会?我知道敏姐的性子,如果她答应了和我在一起,哪怕是大哥再回来,她也不会再给大哥机会。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的也再不会回头,就如同她当年对待苏睿一样。
但是敏姐却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我觉得我表现得并不怎么出格,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敏姐自从那时起,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虽然对我仍然很亲切,但是我却能感到那份刻意的疏远。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可是却不行——因为我不能表露出任何东西来,因为她是大哥的爱人,是我未来的大嫂。
我不是那种无视亲情和伦常的人,我甚至比不上苏睿——起码他能为了敏姐而不择手段。
但是最终大哥还是回来了。
我有点失落——当然也更多的是高兴。
只要敏姐能够开心,能过得好,那这份幸福是不是我所给的,又有什么要紧呢!我只要安安静静地陪在敏姐的身边,那就够了——我甚至问敏姐,能不能永远叫她敏姐,而不称她大嫂。
敏姐笑着答应了——她的笑容仍然是那样的美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敏姐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是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但是那不要紧,我可以为了敏姐孤身一人——为了她而单身着,这种感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上天似乎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当然,这也怪我自己——在大哥和敏姐圆房的那天,我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醉得那样厉害,甚至连对婉颜做出了那样的事,也完全不记得——甚至在第二天见到婉颜时,还对她的神色态度感到奇怪。
当后来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她才只有十二岁啊!我努力地回想,似乎那晚的确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敏姐微笑着向我走来,与我说话,劝我不要喝得这样多。
我认为那是梦,所以便在梦中抱住了敏姐——却原来,那不是梦,敏姐也不是敏姐,而是婉颜。
没有办法,我只能要了婉颜——只是,我不愿意娶婉颜为妻,只愿意收她作个通房。
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好在她本来就是女真人,没法作妻,就是放在身边,也可以不必顾忌太多。
我不是那种会对妻子冷漠的人——哪怕她不是我所爱,但是男人就是要对妻子有一负责任,要让她过得好。
这是敏姐曾对我说过的,她说那叫对婚姻的责任,我觉得她说得很对!为人在世,都是不能任性妄为的,总是要有些责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让别人痛苦。
至于通房,那不要紧,只要婉颜有了心上人,我就会把她送人——那不过是个丫环罢了!但是事情的发展让我太过意外——只有那一次,婉颜居然就有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婉颜提到了妾的位置上。
其实真要我说,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仍然是半个下人。
但是敏姐对妾好像很同情的样子,曾经过宋代的苏轼送妾的事大加抨击。
所以我也很为难——好在婉颜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并未对我有什么可份的要求。
所以我虽然不在她那里过夜,但她也没有表现出有多大的不满来。
但是最终我与敏姐还是分开了——大哥带着她去了长安上任。
也许这也是好的——自从婉颜成了我的妾以后,敏姐总是劝我要对她好一点,要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
哪怕现在还不成,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爱上她。
但是我为什么要去爱上她?我爱的是敏姐啊!敏姐曾暗示我,说我不管曾喜欢过谁,那都只是一时的迷恋,而不是爱。
关于喜欢和爱的区别,我早就从大哥那里知道过了,所以我很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
敏姐是我心中所爱,这一点无论何时也不会改变的——但是我不会去破坏她和大哥的幸福生活。
为什么要让敏姐为难呢?更毋论于伤心了。
苏睿的那些做法,其实我是很不屑的——他明显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得到敏姐而已,但是我不同。
我唯一头疼的是——敏姐每次见到我,都要我对婉颜好一点,不要再对她如同一个普通丫环一样。
好在婉颜的年龄其实还小,虽然有了一个儿子,但是她自己也像是一个大孩子——所以我只说婉颜还小,再等两年再与她恩爱也不迟。
虽然书文是个可爱的孩子,我请了奶娘照顾他——婉颜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不能指望她!看着书文一点点地长大,其实我也觉得让孩子在这样一个父母间没有感情的家庭里长大并不怎么好,但是不知为什么,哪怕是我想与婉颜说说话,婉颜对我也只有敬畏,没有什么爱意。
——难道我就这么可怕?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在我和婉颜之间流淌着,静静地……仿佛我和她之间就只脂这样了,哪怕是有了空,坐下来后也只能互相间看着,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哪怕是书文,也很难成为我们共同的话题。
我下朝回来,也会问她关于孩子的事,以及她这一上午都做了些什么,而她也只是公事性地回答我的问话。
我在婉颜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放感情的地方——其实我也想让自己的感情稍稍从敏姐的身上移过来一点。
这样对我和婉颜都好,而且也不会损伤我对敏姐的感情——虽然这份感情只是埋藏在我的心底。
但是婉颜好像总是躲着我——为什么呢?我很难理解她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是女真人,所以才自惭形秽?可是要我怎么去对婉颜说?让她不要再怕我?让她跟我好好地过日子?还是让她可以睡到我的床上去,不必在意她的女真人身份,万事有我给她作主?可是我又能给她作什么主?我能扶她当妻么?哪怕是没有人追究我以妾为妻,也会有人在追究她的女真人身份吧——事实上我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就在我觉得今后的生活就会这样一潭死水地下去了的时候,忽然朝政中的变化也带来了我生活中的变化。
婉婷忽然间成了朝中各路王孙公子的争抢对象——其实这几年来,她一直是很多人追求的对象。
作为朝中唯一的女官,长得又漂亮,为人也开朗热情,喜欢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但是在现在的环境下,她的选择会把齐家也牵连进去——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她都是从齐家走出来的。
所以不管最终结果是怎么样的,齐家也撇不清与婉婷的干系。
所以当那天婉婷来找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很惊讶,可是当她提出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却是惊讶万分——我原来只以为她是来找我商量的,我其实已经想到了,要连夜送她去许放军中的。
但是婉婷似乎不想那样做——我不会骑马,你也找不到信得过的人。
这一路上过去,如果被人知道了,我是擅离职守之罪。
到时候,我可没有那个自信能扛得住不招出你来——你三叔可以扛得住,我可不行!是的,三叔在牢里受到了严刑,这一点我也知道,只可惜我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但是,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
我看着婉婷道。
婉婷却笑着说:我对你也没有——这个世上还真没有我看得上的男人,所以嫁给谁大概都一样。
你不来碰我,我也不介意。
你想来找我,我也不会拒绝。
这样大胆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难道异族人都是这样的?婉婷看着我,大概是我吃惊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笑吧,便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了?难不成白送上门来的妾,你也不要?我更吃惊了:妾?婉婷点了点头:我没想过要当你的妻子,你也不必太为难了吧!我看着婉婷,忽地发觉得这个女人是这样的奇妙,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人,所以不知是不是处于要和她相处看看的心情,我一时冲动,居然答应了她。
于是一个当朝堂堂的四品官,嫁给了我这个五品官作妾,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由于是纳妾,所以只要在黄册上登记一下就行,也没办什么隆重的仪式,甚至都没有请人来吃酒。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反正过不了几天,婉婷是我的侍妾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的。
今晚,郎君要不要睡到我房里?婉婷倚着我给她准备的房间的门,笑盈盈地看着我。
她那异样的风情,也让我的心一跳:如果这是邀请,我会接受。
婉婷侧着头想了想:嗯,虽然我是新纳的妾,但却要喊婉颜一声姐姐呢——毕竟她是先进了门的!如果郎君可以雨露均沾的话,贱妾自然愿意侍奉您于枕席之间的。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为什么人人都喜欢拿婉颜作文章?不过,婉婷和婉颜的确是好姐妹,有些不好与婉若说的话,也正好可以与婉婷说说,,或许她的到来,能够改变一下婉颜和我的尴尬关系。
虽然我不爱婉颜,但是我却觉得她在我心里也渐渐地占据了一块地方——赶也赶不走,抹也抹不掉。
虽然这种感觉让我很讨厌,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我不能割舍这个为我生下了书文的小女人。
男人是要有担当有责任的,不是么?我忽然间觉得很沮丧,因为我觉得我背叛了对敏姐的爱——原来我也这是种程度的男人么?渐渐的,我和婉婷走得近了,我向她说了很多事——除了我爱着敏姐的事。
不管怎么样,敏姐在我的心中,仍然占据着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地方。
可是,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就是敏姐嘴中的那种花心的男人?可以把爱分给很多女人,或者说是根本没有真爱的种马男?各种各样的困惑,我都对婉婷说了。
婉婷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都只是听着,然后安慰我罢了。
然而我却不知道婉婷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聪明,漂亮,能干!我有时甚至觉得,敏姐也未必能比得上她!在所有的事情都平息下来之后,三叔也被放了出来,婉婷也依然很安于现状,继续当着我的妾,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但是也没有与我同房。
我没有提出要求,她似乎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我甚至觉得,我对敏姐的感情,她都了如指掌!我很奇怪这样的女子居然会在我的身边出现,我对她的兴趣已经越来越大。
在我的官被提升至三品之后,我曾半开玩笑地对她说:现在好啦,我这个夫君也算是实至名归了!结果她却说:原来郎君如此在意这个,那妾身明日就辞去官职便了!我愣了一下,正在想该不该说不用时,她却又笑了起来:可惜我身无所出,相夫教子的事,都是由婉颜在作的,我可没有理由辞官啊!我实在是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什么她都不在乎,却又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和主见——这一点,她真的和敏姐很像!在迁都之后,我又搬进了大哥在西京的都督府里住,又可以与敏姐朝夕相处了。
但是我发觉我对敏姐的感情似乎有了变化——虽然她仍是我内心中的那一块谁都不能碰触的净土,可再见到她时,我却能够不再有往昔那总是萦绕在心头的强烈爱意了。
可是若说我不再爱敏姐了,那也不对——我仍然会为了每次见到她的面,次与她说话而感到那股从心底涌起的小小欢乐。
但是从那之后,我却不会主动地去找她了。
敏姐如果和我就这样生活下去,哪怕是不再与我同大一个屋檐下,我也会觉得生活仍然在继续,我会在我的心里祝她一生平安的就在我患得患失之间,母亲突然去世了——娘的死因很难说是不是受到了大哥的女儿要嫁入宫中的刺激。
其实那也没什么不好的,皇上皇后和太上皇好像都很欣赏大哥和敏姐的样子,雨姐儿入宫,也未必就会受到什么苦。
只是娘的病体已经拖了这么多年,谁的心里都如同悬着的一把刀。
现在这把刀落了下来,让我们痛苦万分,但是又何尝不是一个解脱?甚至对于娘本身,也是一个解脱吧——她只有五十岁出头,但是却在病榻上缠绵了这么久,整个人都如同一盏油灯的油被熬干了一般。
而在之后,便传来了她要与大哥一起去东大陆那么遥远的地方的消息,只是我也不过仅仅提了几回要与她同去的话,却并没有什么要不顾一切地与她同去的念头——本来嘛,大明与东大陆,并不是完全隔绝的,我们仍然可以通信,甚至也可以来往。
只是,我仍然会为了不能时时见到她而感到很痛苦——这种痛苦甚至超越了我的丧母之痛。
只是很奇妙的,丧母之痛是我所无法忍耐的,我堂堂七尺男儿,也为此而痛哭流滋,反而觉得更痛苦的分离,我可以忍耐。
是因为有婉婷么?还是因为有婉颜和书文?我想不通!但是在那段大家都很痛苦的时间里,敏姐却看到我与婉婷说话时很放松,似乎放开了心扉,便也显得很高兴,只是问到我和婉婷婉颜依然是分房而睡的时候,总又显得很不高兴。
我笑着对她道:婉婷曾对我说过,人与人之间的爱恋,并不一定要有身体上的接触,仅靠精神也是可以的——她说那叫什么来着?博拉脱?敏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怎么,她居然还懂这个?我笑道:是啊,她懂的东西也很多呢,我经常向她讨教的——她不愧是在国子监里作祭酒的人!敏姐也笑了起来:我却没想到她是柏拉图的信徒呢,这我可得好好与她谈谈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故意道:是呀,劝服了她,我可就享齐人之福了!敏姐却只是笑着看了我一眼,并不再说什么,而是转了别的话题。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转过天来的那一晚,我回房睡的时候,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我问了一声,门外传来的是婉婷的声音。
我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有些期待,但是进来的却是婉婷和婉颜两个人。
婉婷在看着我笑,婉颜却仍然像她往常那样,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奇妙的一夜,或许今后这样的夜晚还有很多,但是我却陷入了更大的困惑——我在婉婷和婉颜她们两个的心中,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而连我自己也弄不清,在我的心里,她们两个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友情?还是亲情?还是爱情?还是只是习惯?那么敏姐呢?她现在在我心里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似乎仍然爱着她,但又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难道说我和敏姐口中的臭男人一样,可以同时让几个女人走进我的心里么?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我真的是个很烂的男人,是个很滥情的男人,是个配不上敏姐的男人!还是我我真的如当年敏姐所言,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一时的迷恋?果然我只能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你么?想到那即将离开大明的敏姐,我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人生,或许真的都是在矛盾之中的吧!好在敏姐还不会很快就走,从开始筹备到正式启航,起码也得有个三五年的时间——这样规模的人口大迁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的!在这段时间里,我要好好地理清这一切。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事,仅仅又是那一夜,婉颜居然又怀孕了。
敏姐很高兴——她认为这是我正式在心里接纳了婉颜的证据。
其实我也的确是接纳了婉颜——我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总是很难分清我的感情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包括我对婉婷的!我也懒得向敏姐去解释——我知道一旦那样,她一定又会说出让我困惑不解的话和词句来!算了,就这样吧!再有一个孩子也不错——我甚至开始期待我与婉婷之间,如果也有一个孩子的未来了!但是婉婷却总是拒绝我——除了那一晚,她总是拒绝我。
直到有一次我对婉颜说了这事,她才又在晚间过来陪我。
这让我很懊丧——在婉婷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个疑问现在甚至超过了我对于我在敏姐心目中地位的疑问……到底,这是为什么呢?本书由溜达论坛(飞扬菲菲)为您整理收藏,好书天天有,喜欢您再来更多txt好书 敬请登录 www.liuda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