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随遇而安之宅门旧梦 > 云都卷 第十九章 金陵事更哀

云都卷 第十九章 金陵事更哀

2025-04-03 08:06:22

见了李群脸色,萧锦琪几句寒暄后便知趣地离开。

城外小路人烟稀少,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立在路中间,被夕阳拉出了长而淡的影子。

沈菊年恍惚想起被自己落在田里的三个美人,李群无奈地拜拜手,让车夫去接那三人--其实他也忘记了……两人各自心思,满腹愁肠地往城里方向走着,李群看着沈菊年略显忧色的侧脸,心里猜测着方才萧锦琪到底和她说过什么。

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她忧心呢?把金陵的人事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郭雍时有来信,他和玉宁公主虽是打打闹闹,但情意确在,两人相安无事,朝中也无人敢招惹他们。

金陵李府有戴老在,一切安好。

李群不悦地想,果然还是为了姓萧的人忧心。

菊年。

不甘被忽视地李群喊了一声,沈菊年慢了片刻才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事?咳……李群干咳一声,向她靠近了一步。

天宝这两日有来信么?说起天宝,沈菊年果然舒展了眉眼,微微扬起嘴角。

天宝寄给我一幅画,昨天晚上忘了拿给你看,画的是清央师叔和掌门。

天宝会画人了?李群也有些讶异了,沈菊年和天宝一直有书信往来,天宝识字太少,只好用画来含蓄表达他的意思。

不过到底是血缘之亲,沈菊年一看就明白天宝心里想什么。

虽然纸上风流俊雅的清央师叔长的和心宽体胖的掌门师叔十分想象,但沈菊年分明看出清央师叔倒三角眼里闪烁这邪恶的光芒。

天宝在画里说,清央师叔欺负他是个坏人,掌门师尊护着他,是个好人。

清央师叔被掌门师尊骂了,天宝很高兴。

沈菊年笑眯眯地翻译天宝信上的内容。

李群见沈菊年忧色不再,稍稍松了口气,又听说清央被训了--这种事虽然不少见,但总是能让人听一次开心一次。

只是说起掌门师尊李群便想到伐脉洗髓之事,那边沈菊年刚刚忘忧,他这边却渐渐沉重了起来。

菊年,今日我接到了新的任命。

李群神色凝重,任三省总督,倒加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卫。

沈菊年微怔,有些听不明白,只是兵部尚书让她想起一个人--兵部侍郎白谦益,萧娉婷的舅舅。

审言,这有什么不妥吗?没有……只是短期内,我可能不会回金陵了。

李群把这背后复杂的政治考虑隐去不提,只说了自己的去留。

沈菊年听他这么说,反而宽了心,只是觉得李群的官衔未免太多了一些,她所知道历史上兼职最多的,便是和珅了。

和珅担任户部尚书的时候年仅28岁,李群冠尚书衔比和珅还要早几年,虽然将这两人相比不太妥当,但也足一以证明李群荣宠之威。

这让沈菊年不期然地想起萧锦琪方才所说:锋芒毕露,木秀于林。

兵部侍郎白谦益本以为这次萧娉婷得宠,自己也能沾点好处,得到垂涎已久的尚书之位,却不料平白跳出个李群,让他空欢喜一场。

本来因为华婕妤得宠而对白谦益逢迎拍马的众官员见了皇帝此举,都悄悄闭上了嘴,继续观望。

圣意难测,一旦站错边,便可能就是灭门之灾。

那这件事……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沈菊年不解地问。

李群见她问的天真,不禁失笑。

这一道圣旨背后牵涉到了多少人和事,她全然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有岂是一句好或者坏可以简单概之的。

但如果把事情看简单一点……李群轻轻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好事,我可以陪你回云都门。

云都山亦在辖区,有元真在,他要离开几日都不成问题。

------------------------------------------------------娘娘,白大人送来的信。

红袖压低了声音,趁无人注意时把信件塞到萧娉婷手中。

萧娉婷一僵,将信反推回去,冷冷道:烧掉!红袖怔了怔,为难道:娘娘若有要紧事呢?萧娉婷咬牙,坚决道:烧掉!若真有要紧事,他不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这样私下传信,只有可能是要她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红袖是她从萧家带来的,知道她说一不二,便只有无奈地将信收回袖中。

萧娉婷一入宫便得圣宠,连续五日侍寝,让容妃气的直接上门抢人。

萧娉婷进宫前便听说了宫中只有一后一妃。

皇后自生皇子难产后便久卧病榻,虽坐镇后宫,却素来少理争宠之事,如此才让容妃飞扬跋扈,横行深宫。

新皇登基充实后宫,这一次大批年轻貌美的秀女入宫,让容妃有种草木皆兵的恐惧和危机感,几乎寝食难安,而秀女之中,以华婕妤明艳、康美人清丽最为夺目。

但华婕妤威宠之下,众人几乎都忘了康美人这号人物,只将妒恨的目光都投向华婕妤。

红袖怜悯地看着萧娉婷,只有她知道,这所谓的圣宠对她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硬逼着自己微笑承欢,明明说服了自己要认命,却仍是忍不住想着要逃……祝悠来为她请平安脉的时候,殷切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再多的胭脂也掩不住脸色的苍白。

萧娉婷自然知道他是受了萧锦琪的嘱托而来,若是以往,他说一句,她便要顶十句,而如今,任他怎么说,她都只是静静听着,祝悠却知道,他其实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你若是我认识的萧娉婷,便不该用这种方式认命。

祝悠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直视自己。

这个地方和萧府不同,认命,只会丧命。

你已经丧失了与世无争的权利,只有以攻为守!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比别人更久、活的比别人更好!当时她只是垂下眼敛,漠然以对,心灰意冷之下有种自暴自弃的冲动。

但不得不承认,祝悠说的没错。

香包的死让他明白,她已经没有投降休战的权利了,这宫里有多少人等着她死,等着看她笑话,她要活着,只有拿起武器,以攻为守,清除异己!每日到朱雀宫晨昏定省,总会碰到康明月,她自然也是该来的,但是来的太巧了,快一步太早,慢一步太晚,两人那么凑巧总是在朱雀宫外相遇,然后一同入宫向皇后请安。

这一日容妃再次告病,是否真病,也无人追究了。

让萧娉婷讶异的,是玉宁公主竟然也在。

玉宁公主一双眼睛亮得剜心,轻轻在萧娉婷面上扫过,两人年纪相仿,容貌气质也是一般,那日天水街偶遇,谁能料到会有这么一日?皇后面上倦怠,许是这两日忽然降温,身上便又到处酸痛,玉宁公主也是知道母亲的身体状况,这才进宫陪伴她。

母女俩说话,其余妃嫔便不好在场因此淡淡几句揭过,她们便识趣地退下。

听说萧娉婷很得父王喜爱。

玉宁公主伺候着皇后服药,状似无意的提起此事。

皇后神态若常,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到底是年轻貌美。

儿臣看康美人也不输给她。

玉宁公主若有所思。

皇后抬了抬眼皮,眼里含着苦涩的笑意。

玉宁,你父王的心思又岂是你能够揣测的?玉宁脸现不忿之色。

儿臣只是为母后不平。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

行了,你有了自己的牵挂,哪里还想得到母后。

玉宁公主脸上一红,显出少见的女儿姿态。

母后您也取笑儿臣。

皇后轻轻一笑,心口却忍不住泛上层层涌动的酸意,一阵刺痛,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是谁家怎样的好儿郎,勾走了我天家最尊贵的少女?皇后叹息这。

郭雍其人,她自然心中有数,这么问,只是想知道玉宁到底陷得多深。

那个年轻人出生平凡,却有不平凡的际遇,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主宰,让他跻身朝堂,更获得公主青睐。

但这样飞来之福,对他来说也焉知非祸。

儿臣不要王侯公卿,只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玉宁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有一种明灯在心中点燃,照亮了她整张脸庞。

皇后看着一怔,药味深入胸腔,翻涌着苦涩的滋味。

那很好,很好……公主,娘娘累了。

伺候她十多年,尚香知心知意,送走了公主扶皇后回屋。

尚香,我累了……皇后垂下眼睑,本以为早就心如死水,如今仍是被一些话,一些人,一些事勾起了愁绪。

娘娘。

尚香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必然触到了她心底的伤口。

他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她也和玉宁一样年轻,自信满满地以为能够拥有一切的美好,他说,只有我能够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我的玉宁……皇后的嘴角弯成一抹涩到心底的苦笑,却是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