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姐姐,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玉妹妹说哪里话,你对我们父女都有恩惠,我能回报一二,求之不得。
佟惠一脸温婉。
那我先谢谢佟姐姐了,以后可能要委屈姐姐了。
我站起郑重行了礼。
佟惠连忙一把扶住我,玉妹妹,千万不可如此,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再说这是我心甘情愿帮你的,哪能当你一个谢字。
临走时父亲还再三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佟大夫也太客气了。
我笑道。
佟大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我收留他们父女,没想到得了一大助力。
临走前我已跟他打过招呼,也介绍田贵叔与他认识了。
让佟大夫多照应一下我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
还让他继续调理洛婶的身体。
而生意方面我让赵生把熟食铺交给大牛叔暂管,田文哥仍旧管两个庄子,同时将田武的具体行踪跟他交待清楚了,他们如果从海外回来,而我还没回广州的话,让田文处理相关事宜。
赵生则让他带了温甲温乙从陆路出发,先行去长安布置,采买些广州没有的药材补品之类的珍贵物品。
同时也是我安排的一着暗棋,进可攻,退可守。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每天在舱房里写写字,画画,绣绣东西,跟佟惠聊聊天,打发时间。
决不出房门一步,一副柔弱的大家闺秀楷模。
而杏儿和茶花被我派出去收集信息了。
兵法有云: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汗,整个是上战场的准备,没办法,谁让萧府就是财狼窝呢。
想平安出来,当然要做足准备。
晚上是信息汇总之时,杏儿和茶花已经跟那四个萧家的下人混的很熟了。
那个男的管家是萧老夫人陪房之子,在萧府有些体面。
那三个女的,是在萧老夫人院子里听差的,萧家上下都会给点面子。
此次被萧老夫人派来接十姑娘,算是给十姑娘面上添光了。
(谁稀罕这种光彩了?)临到长安时,我已经对萧府上上下下的各人情况都了如指掌了。
到长安时已经十月份,天气渐凉了。
萧老夫人的寿辰是在一个多月后,也就是我要在长安待上一个多月。
在长安下了船,安排坐上了轿子。
我透过旁边的窗口,看着长安街上一派繁华似锦,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心里暗叹:这一幕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灰飞烟灭,大唐王朝经此一劫分崩离析,走向衰败。
而所有的人在战争面前卑如蝚蚁,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不是神,没有能力改变即将发生的一切,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家人,让他们远离战争,远离痛苦。
只是这家人并不包括萧家的众人。
除了哥哥嫂嫂,其他人并没有被我纳入家人的范围。
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此行的目地之一,就是带哥哥一家去广州,离开长安这个战乱的中心地。
可是我知道任重道远啊,哥哥是萧家的嫡子,萧家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心里肯定背负着家族兴亡。
而作为土生土长的唐朝人,从小接受君主至上观念的哥哥对大唐王朝的兴衰更是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哎,此行,不知能不能带走他们?在我一路的沉思中,轿子进了萧府的侧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二门。
门口有个媳妇正等着,看到我们来了,连忙迎上来,十姑娘终于来了,老祖宗念叨好久了。
我慢慢的在杏儿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那个媳妇想来搀扶我,被我有礼的拒绝了。
有人在前面领路,我斯斯文文,端庄大方的跟着走在后面,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上穿花分柳,一行七八个人终于到了萧老夫人的竹院。
走到正房,跨上台阶,守在门口的一个媳妇已经撩起帘子,前面领路的媳妇已进去禀报道:十姑娘回来了。
我低着头,进了房间,屋里黑鸦鸦的一群女人,好像各房的姨太太都在,还有几个未及笄的女孩子。
我来不及细打量,已在正堂跪下,恭恭敬敬的朝正座上的老祖宗磕头请安。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起来吧。
旁边的一个媳妇进来扶起我,我慢慢顺着她的手起来。
定晴一看,萧老夫人两鬓雪白,脸上皱纹横生。
如今正一脸慈祥的看着我,玉儿,过来,让祖母仔细看看。
我有些受宠若惊,以前的萧老夫人对我一向有些冷淡,从没像现在这般慈祥的看过我。
她的孙子孙女太多,不稀罕。
我慢慢走近她,她拉着我的手,笑道:玉儿好高了不少,祖母都快认不出来了。
长的也比以前漂亮了。
祖母缪赞了。
我纹风不动的答道。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还好吗?学些什么了?萧老夫人问道。
谢祖母关心,玉儿这些年过的还不错,粗茶淡饭,平静度日。
也没学什么,只是读女诫,学几个字而已。
我轻轻答道,貌似有些不好意思。
力求低调,可别成了谁的眼中钉。
我装的越平凡越好,不能让他们对我有戒心。
对我没戒心,我才好暗中行事。
旁边人的眼光有些轻视,有人道:哟,怎么就学了几个字,咱们萧家可是名门大家,所出子女怎么可以没才学呢?我转头看,原来是方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死女人,你给我等着。
姐姐啊,她可不是我们萧家的女儿了,你忘了,她可是被萧家祖谱除名了?幸灾乐祸的声音。
靠,又是谁啊?好像是七姨娘焦氏,可怎么这么老哩?看来萧府的日子不好过啊!年纪比我娘还小,可现在看上去比我娘老了十几岁。
可怜呐!我眼泪汪汪的低下头,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萧老夫人见状连忙瞪了眼这群女人,斥道:胡说些什么?玉儿是我们萧家的血脉,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以后谁敢再胡说,让我听到,家法处置。
是。
众人应道。
玉儿,不用难过,祖母请人来教你就是了。
玉儿想学什么?萧老夫人和蔼道。
奇怪?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吗?我心里有些疑惑,但嘴里说道:祖母,玉儿没事的,娘说女子无才就是德。
学的太多也不好。
再说过段时间我就回广州了,哪需要劳民伤财专门请人来教玉儿呢。
玉儿也不想让人多说口舌。
我细声慢语道,细心观察萧老夫人的表情。
萧老夫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难过,不一会儿就逝去,快的让人不易发觉。
若不是我盯着她,也发现不了。
好了,玉儿,你上前去见过你嫡母吧。
萧老夫人指着一名精明能干的二十几岁的妇人道。
是,玉儿见过母亲。
依旧轻轻的上前行礼。
我现在要塑照一个柔弱怯怯的,让她们不觉得有威胁的女孩子。
汗,有点累,跟我本性太不符了。
没办法,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长的真是好,老祖宗和我们都盼着你来了,来,这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
曾氏一脸笑意,拿出一根翡翠镶金宝石凤钗。
曾氏,大理寺卿的三女,三年前,由皇帝赐婚给萧正做继室。
为人精明,处事圆滑,和萧正感情还不错,在府中有些威望。
只是三年来,流产三次,无一子半女。
脑子里跳出一行字,杏儿她们的收集有功,等回去后有赏。
我连忙推让,曾氏硬是插在我发上,我谢了谢。
其他妾室用不着我拜,虽说我的名字在萧家祖谱上划去,可也用不着向这些妾室行礼。
这个很好,免得我向讨厌的人行礼时控制不住,露出破绽。
和萧家的几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见了礼,匆忙看了几眼,怕我认不出这些人,萧老夫人专门介绍了下。
有六房的萧似敏、萧似娴,七房的萧似柔,八房的萧似薇、萧似蕾、萧似芊。
长的都不错,各有特色,各有千秋。
我正抬头,突然有人轻轻抱住我。
我吓了一跳,是谁啊?正想推开她,咦,是嫂嫂,夹在一大群女人中间,我都没看到。
嫂嫂!抱着她,眼里湿湿的。
嫂子怎么也显老了,她应该二十都未到啊。
怎么会青丝里有几缕银丝了呢?玉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哥哥这几天都数着日子,都等急了。
嫂子激动的说道。
嫂嫂,哥哥。
我只会反复叫这两个称呼。
头抬在嫂子怀里,心里有些难过,不想抬头。
好了,好了,这应该是开心的事啊,怎么就哭起来了呢?快别这样,老祖宗还看着呢。
曾氏快言快语在一边劝解。
嫂子注意到身处的环境,连忙放开我,向萧老夫人请罪。
萧老夫人笑道:你们好几年都没见了,激动是正常的。
以晖在你们院子里肯定待心焦了。
你这就带玉儿过去吧。
嫂子应道,带着我出去了,把那些神色各异的人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