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近哥嫂住的满园,已经有人一阵高喊:大少爷,大少夫人来了。
还带了十姑娘来了。
一阵嘈杂的脚步匆匆忙忙跑过来,哥哥激动的脸出现在眼前。
玉儿,你回来了?哥哥。
我冲进哥哥的怀里,一走四年,我们走时哥哥尚显稚气的脸已经成熟,眼里也有些沧桑。
萧府里的日子很难过吗?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我心里像被堵住了,好难受啊,泪水夺眶而出。
玉儿,你终于回来了,哥哥好担心你和娘亲。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哥哥紧紧的抱着我,声音中有丝颤抖。
哥哥。
嫂嫂在一边劝着,让我们进房再谈。
哥哥终于放开我,牵着我进了厅里。
厅里布置的很雅致的,一排溜的红木红漆靠背缕空椅子,一架八仙过海造型别致,人物惟妙惟肖的八扇大屏风晶莹光彩。
茶几上放了几瓶新鲜的花木,散发着幽幽的花香,沁人肺腑。
壁上挂着名家水墨的骏马图,气派又大方。
三人落了座,其他人都被赶了下去,只留下哥哥的随身侍从守在门口,杏儿他们由下人陪着在茶水间休息。
哥哥萧以晖不住仔细打量着我,我笑嘻嘻的回看他,哥哥,认不出玉儿啦。
萧以晖神色有些黯然,好久好久没看到玉儿了,玉儿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可惜这些年哥哥都不在你们身边。
娘她老人家好吗?我连忙安慰道:好,娘她很好,不用再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不知道有多好!可以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作画就作画,想写字就写字,日子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我都乐不思蜀了。
把我和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说给他们听。
萧以晖一脸向往的听着,不住的点头,有时插个一两句。
李秋芬(嫂子)满脸羡慕。
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我急急的灌了一杯茶,解渴。
萧以晕看了笑起来,看来母亲和妹妹这些年过的很好,那我就放心了,这四年来我一直悬着一颗心,就怕你们过的不好。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声音中不胜感慨。
哥哥放心啦,离了这里娘放松自在了许多,反而变的年轻漂亮了许多。
别人不知道的都快以为我们是姐妹了。
我嘻笑道。
萧以晖一脸宠溺的笑容,玉儿太调皮了,就这么说娘,娘可要生气啦。
怎么会呢?娘可疼我啦,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爱听。
我撇撇嘴。
萧以晖羡慕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娘的教诲。
我很想你们。
语气有些怅然。
是啊,哥哥不仅是萧家的嫡子,而且是大唐的官员,不能随便离开长安。
自然更不能去广州见娘亲了。
哥哥,嫂子,娘的信。
见状,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取出随身携带的书信递给哥哥。
萧以晖颤抖的接过信,打开信封细读,良久,良久,才放下信纸,眼角有泪光闪烁。
娘花了三天写成的,我看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不知道写坏了多少纸。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偏过头去,只做不见。
嫂子,我侄女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李秋芬连忙站起,朝往吩咐,对我说道:都忘了她啦,玉儿,你可要好好教教她。
这孩子刚刚开始学三字经,什么都不懂。
才三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习了?太早了吧。
我也不懂什么,瞎学。
一个媳妇抱着一个粉雕玉涿的孩子上来,李秋芬连忙接过,让人下去了。
绵儿,快来拜见姑姑。
李秋芬一边说着,一边放下那孩子。
萧念绵,我的亲侄女。
今年三岁,长的玉雪可爱,文文静静。
她照着大人教的对我恭恭敬敬的行礼,我连忙抱起她,这丫头眉目如画,乖巧可爱,小模样有几分像母亲。
我喜的亲了又亲,拿出准备好的南洋的翡翠玉佩挂在念绵的脖子上。
这块玉是我临来时从程家的船行里淘来的。
翠□滴,光泽温润,是为上品。
来萧家之前我就准备了这一份礼物,其他的就带了些广州的土产,不值钱的。
嫂子连忙阻止道:妹妹,这种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佩戴吧,她一个孩子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
嫂子一直以为我们家境一般,温饱没问题,但是讲究精致舒服就不行了。
当时她亲眼看见我们带走了多少财物。
而这次我只挑了些洛叔家铺子里普通的衣服,洛婶亲手做的衣服一件也没带。
首饰什么的只带了几枝珠钗,几副质地很寻常的耳环。
其他行李只带些生活用具,四个女孩子只有一箱行李,再加上一箱的广州土产。
此行我只带了二个箱子。
他们更是认为我们过的普通了。
我身上只穿了一套淡蓝的胡装,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我淡淡笑道:一个朋友送的礼物,不花钱的。
绵儿戴着真好看,我一般不戴这些东西的。
是此行不戴首饰,以前还是会戴的,哈。
哥哥嫂子听了有些难过,看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没办法。
我也不能多做解释,人多嘴杂,太麻烦了。
正说话间,门口通报有人来了,我连忙摆出一副文静的样子,端端正正的坐好。
哥嫂他们奇怪的看着我,我对他们眨眨眼,萧以晖有些明白了,笑着摇摇头。
原来是萧老夫人派几个媳妇送了几箱东西给我,我连忙站起恭敬的谢过老夫人的好意。
李秋芬让人拿些钱给那些媳妇,所有人退下后。
我跳起来,跑到箱子旁边。
萧以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嘟着嘴,哎,我不是怕人说母亲没教好我嘛,我也很辛苦的。
萧以晖好笑的摸摸我的头,放心,我和你嫂子不会说出去的。
我有些好奇的打开箱子,是些生活用具,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琳琅满目,看来是觉得我太寒酸了。
那我就不客气,笑纳了。
我心里得意的笑。
首饰中除了四支各种材质的凤钗,四副造型各异的耳环,四副金手镯。
两套头面,一套是珍珠镶嵌金的,清雅秀美,适合平常生活中用。
一套是红玛瑙掐丝的,端庄高贵,看来适合出席宴会时用。
拿起一副翡翠镶金的手镯,仔细欣赏,我笑道:嫂子喜欢什么?看中的尽管拿走。
李秋芬摇了摇头,嫂子的首饰多着呢!等会玉儿来挑几件,纵然以前不佩戴任何饰物,现在可要戴起来了,否则会被人笑的。
的确,我看见萧家的奴婢都手上戴了好几个金手镯,叮叮铛铛的,也不嫌重。
知道了,嫂子。
我让杏儿她们三个来叩见了哥嫂他们,萧以晖很是大方的每人给了五贯钱,还说了些要好好照顾姑娘之类的话。
而哥哥身边的萧东、萧西,嫂子身边的墨书、墨砚、墨笔、墨纸四个大丫环也都见过了,云娘和彩娘是嫂子的陪房,当年来过广州,所以也见过。
跟随嫂子管理院子里的事。
她们的夫婿刚帮着处理嫂子的陪嫁铺子和产业。
吃晚饭时,众人都被叫到竹院,东厢里是花厅,酒席摆了三桌,紫檀木八仙桌,桌上各色凉菜熟菜摆的满满当当。
碗、筷、盏都是银制的,好一副富贵气象。
俊俏的丫环们在一旁侍候着,斟酒倒茶递菜。
我也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萧正,依旧一副风度翩翩,威严庄重的样子,看到我向他行礼,他依然淡淡的,只是眼神里有些复杂。
我有些好奇,这些年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前妻,还有他的女儿,我呢?他想不想我,我倒不放在心上,他对我一向冷淡,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
这些年我过的极其自在,也没想过他,只是为母亲不值。
为他付出所有的母亲,最后却是这种结局。
初到广州时母亲夜夜无法安眠,时刻惦记着他,每天早上眼眶都是乌青的。
可是我却不能说破,只能装做不知道,时时替她开解,陪着她开心,让厨娘换着花样替娘补身体。
那时侯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娘撑不下去了,到时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只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活,只要一想到这个,我的心就愤愤不平。
萧家的七子除了八房的萧以潢今年十二岁,没有成亲外,其他都成亲了。
只是很奇怪,哥哥膝下只有绵儿一女,萧以明倒有五女,其他的几个都没有子嗣,换而言之,就是萧家没有第三代男丁。
反而嫁出去的五女除了大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外,其他的都子嗣绵延,太奇怪了。
萧正带着几个儿子一桌,几个女孩子陪老祖宗一桌,而几个媳妇又是一桌,听说平时都要伺候布菜的,今天例外,算是给我洗尘。
好多人都不认识,只能重新介绍认识,相互见礼一番。
我坐在萧老夫人的下首,斯斯文文的吃着菜,味道还可以,只是让这么多人盯着,有些食不下咽。
平时和母亲吃饭时,下人们都让下去的。
萧老夫人示意身边的丫环挟了块牛肉到我盘子里,我笑着咬了一口,比我家的熟食铺味道可差远了。
我家的熟食铺的酱牛肉可是招牌菜,专门用秘方特制的。
口齿留香,吃了还想吃。
味道如何?萧老夫人问道。
我点点头,道:还不错。
就是不如我家的。
喜欢就多吃点。
萧老夫人慈祥的说道。
引来无数人的侧目,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我只做不知,不动声色,谢谢祖母。
一顿饭吃的累心,众人的眼光一直在我身上转,大概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会在四年后又回来了呢?还让老祖宗上心了,整个晚上都一脸慈祥的笑着?反正我是一晚上只顾着吃,话是能少说就少说,尽量不说。
吃完晚饭,其他人都散去了。
只留下几个女孩子和李秋芬陪着老祖宗说话。
几个女孩子中,六房的萧似敏和八房的萧似薇今年都是十四岁,只相差一个月。
而六房的萧似娴和七房的萧似柔都是十三岁,差了半年(提外话:萧正你这个种马)。
而八房的萧似蕾今年九岁,萧似芊最小,七岁。
其中看来萧似芊最得老祖宗的宠,说话娇娇的,很会讨好老祖宗。
而萧似敏很内向,不大爱说话。
萧似娴和萧似柔眼神不住乱转,感觉不太安份。
萧似薇长的最是美艳,犹如富贵的牡丹。
看来是继承了冯氏的国色天香。
萧似蕾就如同百合花了,一副含娇带怯的模样,惹人爱怜。
可惜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看着几人不住的逗趣讨好老祖宗,老祖宗被她们哄的眉开眼笑。
萧似薇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神经病,有什么好得意的。
我面上不显,心中早已腹诽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