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拖拉地踩着鞋子,吧嗒吧嗒地过来了,扬声道:武大郎,你和谁在那里唧唧咕咕呢?浅苏缩了缩:大叔,武大郎只是我那会儿不懂事,给你的外号而已,怎么连你家那位也这么称呼你啊?武大郎大叔叹息:他们都说顺口!所以叫开了,这样的小事,我不在意。
说话间仆妇已经站到了浅苏他们旁边,擦擦眼睛:这是谁啊?怎么面生得很?还没等浅苏干笑,仆妇变已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你!该死的小蹄子!不去陪苏二,却在这里勾引我相公?!仆妇两眼顿时凶光大盛。
只是碰见了说两句。
你看我们的衣服,不都好好穿在身上吗,怎么能说勾引。
浅苏辩解。
哼,就你身上那点衣料,一掀开就可以‘干活’!仆妇手往后一伸,碰到了一旁的一棵树。
再咔嚓一下,一根不算细的树枝应声而断。
刹那之间,仆妇手握树枝,从上到下地划开夜晚的空气,浅苏一看她这姿势,和日本武士如出一辙,吓了一跳,仆妇是要跟自己决斗么?小狐狸精!今天苏二心情好,放过了你,你却还不识好歹!看老娘我代替他收拾你个不检点的!话音未落,仆妇高举树枝就朝浅苏劈过来,然而浅苏没动。
果然,武大郎大叔手臂一伸,很有绅士风度地帮浅苏承受了这一击,低低道:回去!哪有像你这样杯弓蛇影的?(浅苏含泪作膜拜状:大叔果然是好人!)但是杯弓蛇影这个次显然太高级了,仆妇难以理解。
我是说哪有像你这样只要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认定我偷情的!武大郎大叔通俗易懂地又解释了一遍,指着浅苏道,就是我想偷情,人家苏四还不一定愿意配合呢!你紧张什么!……浅苏干咳。
大叔,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您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吧?然而仆妇却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冷冷道:这么说,你其实是想和苏四做,她却不答应对吧?总的看来,还是你动机不纯洁!武大郎大叔气得想翻白眼,怎么越解释越不清楚了呢?生怕再拖下去,那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就干脆咬牙承认:是,是我不纯洁了!我们回去说,你想打我就打!跟苏四没关系!说着就拉着他老婆往外走。
但是仆妇不干了,狠命甩开武大郎大叔,几步跨到浅苏面前,挽起袖子。
浅苏以为她还在怀疑自己和大叔不干不净,哪知却听仆妇道:小蹄子!我丈夫哪点不好了,你竟然敢拒绝他?!别以为长得好看点就可以装清高拿架子!浅苏一下子噎着了,这又是唱的哪出?——仆妇的心思真是奇怪啊——一方面认为男人偷情是不对的,一方面又不允许别的女人损害自己男人的尊严。
简单来说,就是万一武大郎大叔真和女人偷情了,也必须由仆妇出来干预叫停,而不能是那个女子拒绝。
总的来说,这种矛盾心理就两个字——犯贱!看仆妇摩拳擦掌的模样,浅苏也觉得自己是时候站出来发泄了——来古代这么久,遇到不少让心里憋屈的事。
而女人发泄心情的方法,无非就是那几种:一,哭。
可惜浅苏不是林妹妹,不喜欢动不动就流泪。
二,吃。
这个嘛,在经历了皇上的牢狱之灾以后,浅苏对美食的热情有很大程度的减退。
三,购物。
浅苏自认比较节约,舍不得动用这种方式。
她怕自己购物回来,看着一大堆没用的战利品,悔得肠子都青了,到时候更加郁闷。
所以,浅苏想,自己得采取一种稍微极端点的发泄法——打架!譬如,和不会武功,又同样是女人的武大郎的娘子干一场,就是不错的选择。
决心一下,勇气顿生。
浅苏果决地挽起衣袖和裤脚,摆了个潇洒的姿势,鼻子一哼,对仆妇道:你不是想揍我么?来吧!仆妇发现刚刚还畏畏缩缩的浅苏忽地就有了气势,心里有点虚了。
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浅苏,并没有打算动真格的。
但如果现在向浅苏的挑衅认输,也不是她的风格。
哼,看浅苏那身板儿,两根胳膊还没有自己一根粗,谁怕谁?来就来!想我嫁给武大郎之前,也是村里人见人怕的,嫁人之后,也好久没有正经干上一回了。
仆妇也顿时兴奋起来。
武大郎大叔看见气氛不对,忙过来相劝。
但两个女人才不理他,眼中冒火,一下子扑打在一起。
仆妇身材高大,力气足,采取的是实打实。
一拳高举,再狠狠落下,打在浅苏胸膛,浅苏顿时有吐血的冲动。
仆妇的大手,把浅苏的胳膊一捏,顿时骨头咯吱作响,皮肤淤青一大片。
但练过空手道的浅苏自然也不好惹,她更灵活,四两拨千斤。
找准武大郎娘子最脆弱地方下手,抓咬掐扯,无所不用,仆妇的头发很快就掉了一地。
膝盖一顶,对着仆妇肚子就是一下。
仆妇痛得弯腰,浅苏趁机再抓住她的手,来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而一边的武大郎大叔,也从一开始的苦苦相劝,转变成纯粹看戏,还不时拍手喝彩:好!又是一拳打在脸上,浅苏想明天自己肯定是一只熊猫了。
随即腿一扫以示还击。
武大郎娘子,嗯,就简称武大娘吧,被浅苏这一扫弄得摔趴在地上。
浅苏再想补上一脚,武大娘却腿一勾,反而勾倒了浅苏,这下,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浅苏低头审视自己,全身都是土,皮肤青紫。
再看武大娘,比自己更惨,额头还流血了。
正打量间,武大娘也看向浅苏,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最终相视一笑——打了一架,心里头的郁结散去,果然舒服了许多!不管是浅苏还是武大娘,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其实武大娘真的算爱恨分明类的很性情的一女子,一开始不爽浅苏,但所谓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后,就把浅苏当朋友了。
自己先从地上爬起,然后还扶着浅苏起来。
于是浅苏反倒回了武大郎大叔家,武大娘弄了一盘瓜子,一壶茶,三人开始聊天。
武大郎说苏四走后不久他也出营了,但家早被山匪洗劫一空,无处可去。
后来是苏三说他想去鹊桥城,投奔他哥哥苏二(上回写错了,已经纠正过来,反正苏二是苏三哥哥),问武大郎大叔去不去。
于是大叔就答应了。
来了这里,碰见了算是苏二远房亲戚的武大娘。
她是年轻寡妇,与死了的前夫还有个女儿。
媒婆一撮合,就在一起了。
然后又赞苏四在军营装男人装得不错,没让人发现过。
先前在厕所看见你,我都不敢认了。
我在想,苏四一个清秀男孩子,怎么就变性了?武大郎大叔呵呵笑道。
……浅苏也笑,我一开始也没认出那人是你。
我也想哪,以前大叔您挺精壮的,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就长肥这么多?接着浅苏也说起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自己进了宫,作了小宫女,然后和殷侍卫认识,被他带出来了,总之一句话:殷修晏要是找不到我,肯定也急。
大叔你要是方便,看怎么才能得个空,去殷家给我通个消息。
闻言,武大郎和武大娘有些犹豫。
浅苏只好又强调说:放心,我对苏二,也无甚仇怨。
只要我安然脱身,绝不会让殷家来找你们算账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武大郎大叔喝了口茶,而是苏二长期做贩卖人口的生意,偶尔也抢人。
所以,对我们的管束,也较严,虽然好吃好喝地养着我们,但基本上,不给我们出去的机会。
我们也接触不到什么外人。
因而如果想帮你通风报信,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姑娘你也别怕!武大娘仗义道,都是熟人,我们一定护得你周全,拼死也不会让那些男人糟蹋了姑娘的。
大婶言重了。
浅苏致谢。
心道,只要再拖个两三日,殷修晏就肯定能找到自己身处何方了,这段时间又有武大郎一家照应着,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浅苏还在对镜化妆,遮掩自己被打成熊猫样的眼睛的时候,就有人来通知她,该去伺候人了。
浅苏来到前院,跟武大郎大叔一打听,大叔说来的是一个女子。
虽然疑惑一个女子来这里找她伺候干嘛,但想,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一般也不会存在啥危险性,因而浅苏也就放放心心地去了,武大郎大叔也很放心,只有武大娘皱了眉头,从厨房里拖出一根烧火柴,时刻准备着偷偷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