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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六章 心中有鬼

2025-04-03 08:06:40

沐清要拉老李头上她的船,自然还得拿老李头的专业说事。

老李头本没上心,以为小孩子家家一时心血来潮,闹着玩儿,陪着听听便罢了。

可没想到沐清侃侃而谈,话题围绕着改良馅料、面皮,考究做法展开,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他听得也越发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上一两句,然后思考可行性。

从最初惊讶到面对面交流,老李头早就忘了去探究沐清这与年龄不相称的智慧从何而来。

而沐清也认为,在远离她生活圈子的外人面前,她不必那般处处装可爱扮小孩,因为那些现代的舶来品可以归结为家传渊源四个字。

一老一少在秋雨连绵的下午,为了明天美好的生活谋划着,畅想着……直到伴着风雨归家的李黑出现在门口时,沐清已经成功地拉拢到了她想要的厨子。

而紧守孝道的李黑事后才知道,厨子老爹还附带送了个小二儿子给沐清筹划中的店铺,郁闷无比。

老李头拿了陈家取回的药去了厨房,里屋就剩下李黑和沐清。

黑子哥,事情都办妥了?沐清飞扬唇角,眉眼笑弯。

嗯!你家里人说明日来接你。

你就在委屈一晚吧!无妨,反正我喜欢李大爷做的馉饳汤。

看着喜笑颜开的沐清,李黑有些无奈,这小瘟神没送走,反而变财神了,以后还得继续供着。

其他他早想今晚送走沐清后,就劝老爹卷铺盖跟自己离开杭州。

可等回来听说老爹与陈家小娘子合计要一起做生意后,他害怕沐清告密而想逃跑的念头也就打消了。

以后要合作,那自己偷得的赃物是不是该还回去了?那个,顺手拿了你家的东西,你明日也一并带回去吧。

李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神飘忽到了别处。

贼不打自招,这些药材带不得,就当我付你家这两日的借宿钱好了!再说,这点子东西比起库里丢了的,可是差太多了!对了,今儿见到我家小白了没有?沐清没头没脑地突然转移话题,李黑一愣,旋即想起今天的那个朝他挥拳的小子:是那个会功夫的小厮吧?对对,他有没有带话来?有,他说你交代的事情今日办好。

你这么着紧,是什么事儿?李黑隐去了挥拳相向时,白钰威胁他的话,那种丢面子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是小丫头这般,不知是不是又耍什么鬼心眼?沐清撇撇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你无关。

啊——她打着哈欠,佯装要休息,赶了李黑出屋,然后满眼期待地望向窗外,低声笑道:呵呵,秋雨绵绵,多适合睡觉的天气啊,可惜今晚儿要有人要睡不好觉了……温柔甜美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天色阴郁,雨还是一直下着,不见停歇。

陈行从药铺回来,吃了晚饭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惶惶不安地踱了两三圈,就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对着烛火发呆。

该死的!怎么能着火呢?今天在铺子里蹲了一天,楞没看见小贱种的尸体。

陈行脸上浮现出阴骛的表情,可紧接着便是恍惚,想不通,大活人锁在库房里怎么能飞了。

不过幸好是不见了,不然真要出大事了……但她现在人在哪儿呢?难不成烧得连灰都没了?陈行脑子里涌动出了这个念头的时候,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天凉了。

他顺手拿起椅背上外衫披在肩上,拿起桌上杯盏作势要饮,突然呜呜——一声,窗外传来悲鸣似的低嚎。

陈行警醒,看向窗外,一霎那又归于寂静,只余滴答雨声。

他以为幻听,复又低头准备饮那碗中热乎的黄姜汤驱寒。

呜呜——又是一声。

陈行猛地抬头,一抹黑影在窗外晃动,一惊手上不稳,碗盏跌落在桌上,汤水蔓延开来,浸湿了桌上的纸笺。

谁?陈行顾不得汤碗,站起身惊呼出声,带着不安惶恐的声音有些发颤。

落雨有声,打在石阶上,屋檐上,节奏性地啪啪声搅得人心慌乱。

此时,被黄姜汤浸湿的纸笺上,有什么东西慢慢渗出,浮现于纸上:杀人偿命四字,殷红如血。

心中有鬼,自然怕鬼。

鬼,鬼,鬼……程序骇然,背上冷汗直冒,牙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嘴角抽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哥——颤巍巍的,似乎扭曲了的人声响起,陈行抬头盯着窗户,瞳孔骤然放大,惊异不定。

啪——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到窗户上,想要冲进屋子里来。

借着灯火,窗纸上出现了一团火红的火焰,慢慢地,火焰化成了一道道血水,沿着花木格子淌了下来。

陈行屁股被粘在椅子上,脚也不停使唤被钉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哆嗦着:啊——小妹,四哥关了你在药库,就是为了吓吓你。

我不是有意的,那火不是我放的!忽然,似枉放大作,窗户被摇得一阵吱啦吱啦乱响,哗啦,窗纸烧了起来。

紧接着窗户也大敞开来,血水顺着窗棂流进了屋内,沿着墙壁滑落。

啊——有鬼啊!救命啊!一声响彻东院,惊起梦中人无数。

……东院内脚步声渐起之时,两个人从一角的院墙上跳出,在雨中疾行。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南院,翻墙进去了。

回来了?怎么样?没被发现吧?陈徇急切地问道。

刚从东院蹿出来的两个人站在陈徇的面前,卸下湿漉漉的面巾,竟是大少爷陈徥和白钰。

没发现!果然是老四干的!陈徥面色平静,可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怒意。

今晚上估计吓得他够呛,真是痛快!白钰一面伺候着陈徥褪去湿衣衫,一面笑道。

老四他活该!我说,还是咱家小妹厉害,知道这碱水遇到黄姜汤会变红,省去了咱去弄猪血的麻烦!陈徇不由赞叹道。

陈徥点点头,脸色一黯,又道:可火也确实不是老四放的,小六背后不知道是什么人?我真担心是家……这事儿还得查上一查,赶明儿还得提醒四叔!这院子里越来越不太平了。

暗夜里,风雨继续,陈府里却没有几人能睡得踏实……第一卷 归江南 第六十七章 雨过天晴归家时翌日,雨后初晴朗。

阳光照在灰黑色的屋顶上,暖融融的,小院里迎来了陈府的两位少爷和一个小厮。

沐清一见哥哥们来接自己,从床上蹿了下来,一下奔到了门口,扑进陈徥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两日来,病痛、恐惧、委屈,诸味杂陈郁结在心,此时也一股脑地都化作泪水挥洒在了亲亲大哥陈徥的衣衫上。

大哥——乖!清儿不哭!大哥一会儿就带你回家,老太君、四叔、四婶,还有家里其他人都等着你呢。

陈徥看着妹妹痛苦,也是心疼,一把将沐清抱了起来,伸手给她抹眼泪。

沐清哭得愈发伤心,搂着陈徥的脖子,一头趴在他肩上,抽泣着。

我看让清儿定定神再走,这两天她受得委屈可不少。

陈徇也体贴地抚了抚沐清的头发叹道。

白钰跟着后面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沐清哭泣,只觉得昨夜给四少爷的惩罚太轻了。

陈徥抱着沐清进屋了,老李头忙不迭地吩咐李黑端茶倒水。

平民小院里一下子多了两位贵介公子模样的少年,而且还从李家屋里冒出个小丫头来喊哥哥,一时引得好事的人都探出脑袋观望议论,都猜想李家父子是攀上谁家的高枝了?有大胆的,如文大娘,就端了只竹簸箕在腰间,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挪到小院的天井里拣起菜来,小咪咪眼时不时往对着李家敞开的木门,竖起耳朵想要听屋里的人在说什么,生怕自己错漏了日后打秋风的机会。

李黑斜眼瞄见窗外探头探脑的文大娘,走到门口,厌恶地瞪了胖大娘一眼:有事没事的回屋去,瞎看什么,仔细长针眼!说完,啪的一声将门合上了。

文大娘吓得打了个哆嗦,腮上两团肥肉也颤了两颤,然后狠狠地对着李家房门啐了一口,嘴里低声骂了两句,瞪了几眼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们,端起簸箕回屋了。

房门一关,老李头赶忙赔礼道:小门小户的,不识得贵人,惊扰两位小官人了。

陈徥起身给老李头行了一礼:不碍的,这两日有老李黑兄弟与老丈照顾我家小妹了,多谢!不敢当!都是这孽障惹得祸……小官人与小娘子不计前嫌,体恤小老儿,饶恕了这孽障,小老儿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再受您的礼?老李头惶恐,忙扶起陈徥。

一码归一码。

陈徥一笑,转而正色道:陈家药铺一事虽然我兄弟几人因小妹之事不予追究,但陈家此次损失不小,家中一时查不出的话,只怕到时官府也会过问。

而衙门里能不能查到李黑兄弟身上,在下可打不了保票。

倘若我等能知道些许内情,也许还有转圜余地……李黑当时很有良心地救下沐清一命,并未多想救出以后的事情,再说,那时候他可不知沐清是陈家的人。

而送信后才知道了小丫头的哥哥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看来更是如此。

小丫头虽说打了保票,可陈家大少爷说得不错,他们不追究,不代表陈家其他人不追究。

思及爹爹,他着实不忍心老父再因为他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所以才答应沐清开店铺之事。

可信义所在,却又不能告诉他们谁花钱雇了自己。

李黑犹豫了,愣了半天神,才回道:小的受雇于人,信义所在,请小官人们恕小的不能相告。

陈徥听罢略略点头,眼神中闪过激赏之色,却听一旁陈徇按捺不住,气愤道:信义?你们不义之事,还谈信义二字?堂堂男子汉立于天地间,不思进取,却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对那背后指使你做这等恶事之人,你守了信,可曾想过万一不慎害了人命会怎样?我常光顾老丈的摊子,看老丈风里来雨里去忙碌又是为何?难道不是为你,为家中生计?如此种种,你凭何谈义?李黑无言以对,那张脸黑到了极点,憋着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回嘴。

不知李黑兄弟可曾想过,若你到了大堂之上,刑具面前,是否还能如现在镇定自若地说出‘信义’二字?岂知你不实说,那一身的罪责便有你背。

况且,你不说,并不能让别人也闭嘴。

你可曾想以后若锒铛入狱,你家老父该如何过活?李黑仍旧死撑着,只不过眼里出现了一丝挣扎。

陈徥见状,又道:倘若李黑兄弟执意不肯说的话,那我也只好从铺子里查起,到时候若有人捅出李黑兄弟,也别怪我等无情。

陈徥说得不疾不徐,可话语中透露出的威压却让人心中生寒,任谁也能听出话中威胁之意。

老李头看着儿子倔劲儿上来了,忙道:孽障!还不快快给小官人说清楚了。

难道你要看着你老子一头撞南墙才甘心!李黑不动,老李头心一横,作势就往墙上冲了过去。

众人大惊,李黑一个箭步拦在父亲面前,拦腰抱住老李头,喊道:爹,不要啊!俺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

与其这般操心,还不死了之!松手!爹!您身子不好,别生气!俺,俺说还不成,您可别寻死啊!老李头立马止住几滴老泪,恢复了严厉的神情:还不快说!李黑禁不住老李头这般以死相逼,想想,反正自己与小六也不是铁杆兄弟,全是因为这次行事他才找上了自己。

还记得那些逃到南边前见过的那些官差,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若真等闹到官府,只怕小六也会先出卖自己的。

李黑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雇佣俺的人是个叫周胜的。

听说,是在李家解库做事的。

至于为了什么目的,那俺也不清楚了。

李家解库?陈徥与陈徇同时疑惑道。

陈徥多年不在杭州,自然也不清楚这城里的生意人,可一家解库能与自家能有什么仇怨。

而陈徇若有所思,是因为这李家解库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竟想不起来。

这事儿有点麻烦,还得回去细细查来。

兄弟二人同时摇摇头,眼神一碰,察觉对方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心领神会。

小官人,我家黑子这事儿,您看?老李头是个老实人,见儿子该说的已经说了,可看对方的神色似乎有点不信,于是看着陈徥等着他发话。

多谢李黑兄弟如实相告!李大爷放心,倘若有事,我应承您,定会保下李黑兄弟。

为了您,也为了他救过小妹一命。

听陈徥一言,李老太才安下心来,说着便要下跪给陈徥、陈徇磕头行礼,却被陈徥拦下了。

今日打扰了!我等还要送小妹回去见家中长辈,就先告辞了。

沐清这会儿也不再哭了,她看着李老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低声下气,心中感触,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老太君,沐清只想快些回陈家。

沐清胡乱抹了两把眼角残余的泪水,说道:多谢李大爷和黑子哥照顾,沐清这便随哥哥们回去了,改日会再来谢过。

于是,兄妹三人带着白钰离开了青衣巷回陈府去了。

陈府中院。

老太君手捻动着佛珠,可眼睛却焦急地望着大门口。

下首坐着陈愈夫妇,钱氏手里攥着帕子,轻声呢喃道:官人,怎么还不回来?就快回来了!算时辰,徥儿和徇儿也该回来了。

陈愈安慰着钱氏,眼睛也不住地往外张望。

也不知道清儿怎么样了?我可怜的清儿多灾多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钱氏说着,便哭了起来。

不准说那丧气话,我的乖清儿不会有事的!老太君嘴上说着,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孩子丢了两日,即使没伤着,也诶吓着了。

丹棱一次,杭州一次,也不知孩子能不能受得住啊。

转念又想起早上起来听张妈回报的事儿,老太君面色一寒,老二家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做出那等害自己妹子的下做事来,可恨之极!如今被吓病了卧床不起,活该!日后也不能轻饶了去!不过,昨晚上究竟谁装神弄鬼?思绪间,张妈急匆匆地进来回报:小娘子回来了。

真的?三人同声问道。

张妈一脸欣喜:已经到二门了,大哥儿、三哥儿正领着过来呢。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老太君闭上眼,双手合什,口念佛号,刚才的焦急一扫而空。

老太君、爹、娘,清儿回来了!沐清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老太君与陈愈夫妇站起身,就 看见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钱氏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抱住自家闺女,大哭起来:我的儿,你吓死娘了,呜呜——娘,清儿也想娘,清儿病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哇——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在见到钱氏的那一刻,沐清放声大哭起来。

想发泄委屈的心情自不必说,最重要的还是心底对亲情的眷恋,混杂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迸发出来,只有通过泪水才能得以宣泄。

虽说沐清拥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可是孤独无望,面临生死的时候,她最最想念的还是她的家人,最舍不下的也是这一世来之不易的亲情。

所以,再一次站到家人面前时,看着熟悉的容颜,沐清觉得她很想念他们,不是最初想要适应这个时代而被迫去接受,而是真正在感情上将他们融入自己的内心。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爱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