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住处的时候,便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趴在院子的圆石桌子上,好像睡着了。
这些天来,早上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他放在桌上熬好的药,晚上的时候,他也是等我睡下了才离开。
烧得晕晕乎乎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看见眼见那抹白色身影略带慌乱的时候就很踏实。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可是,每当我觉得和他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些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变得异常冷漠刻意的保持距离,让人不敢靠近。
就这么忽远忽近、忽冷忽热,我想我怎么也看不透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现在能好好记得的也只能是,我欠他一个很大很大的情分。
唐木微微动了下,长长地睫毛微微颤抖了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那眼睛抵着迷蒙却清透的让人一刹那明白何谓双瞳剪水。
怎么趴在这睡着了?嗯。
他扶着额头,轻声应了声。
给你的。
他顺手推了推手边的一盒点心。
我也坐下,掀起盒盖,看着水晶透亮的小点心,捏起个放在嘴里,不甜不腻却有股淡淡的清香。
好吃吗?好吃。
这半天,去哪了?也没什么,就是又去瞧了瞧脸。
没把江云找我的事情说出来。
脸怎么样?摸摸?我指了指脸。
他看着我,意外的没有躲开,只是弯了弯眼角,又抬头望了望天,开口说道:今天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我看了看他,……怎么,总觉得,今天的唐木怎么怪怪的?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唐木却早已经起身走远了。
等等我。
放下手上的点心,紧跟着跑去。
可能是因为明天就是武林大会,所以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小镇子却以为这一下子热闹了不少,我紧跟着唐木,还不忘四处观望周围的人。
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飘忽,嘿嘿……穿来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走在街上没人盯着姑奶奶的脸瞧。
刚出来那阵子还心虚的低了低头,心情跟揣了个兔子一样那个忐忑啊。
现在,整个几乎是昂着头,有小疙瘩怎么了,姐姐我就爱这迷你小红点……正当我四下转头,炫耀脸上的小痘痘的时候,忽然瞥见对面衣衫铺。
一件红白相间的衣裙,袖口衣领上正红色镶边,百褶的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桃红色花瓣,轻轻散开,仿若带着一种波光流动的错觉。
再低头看了看穿在身上的灰蓝色男装,受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掏出钱袋,查了半天也就三个铜板。
穷?怎么能穷成这样??!!要致富,一定要致富。
嘴里嘀咕着,还是转头眼巴巴的看向唐木。
咦?人哪……这才发现,自己盯着衣服看的时间太长,竟和移动钱袋走散了。
我抓了抓头,慌忙顺着路去找。
唐木!唐木!沿着叫了一阵子,又走了一大段也没看见人,这怎么办,古代还没有个手机。
正当此时却看见前面拐角一抹白色的身影。
唐木。
正当我准备一个劲扑抱着怎么叫都不应的小子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拉到了一旁。
跑哪去了?唐木脸上渗着些汗。
你不是……我指了指前面渐渐走远的那白衣人,又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有些气息紊乱的唐木。
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黑白还真是古今男女老幼,叔伯兄弟挚爱的颜色。
看,哥哥这不撞衫了?认错人了。
……他摇了摇头,却拉着我慢慢的往前走。
我低头看着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的手,凉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抽了抽手,他却又攥紧了些,猛地耳根子有些发烧。
忽然只听有人说道:姑娘可否请留步。
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满头乱蓬蓬白发的老者,双颊鼻头微红,颇为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那老头前摆着一个木桌一把长椅,简单的一块蓝布上面写着略知天命,甚是简陋。
在下看姑娘面相奇特,却又满是变数,可否让老夫批字一二。
那老头捋了捋胡须,却又皱了皱眉。
算命??鄙夷的哼哧了声,教科书上说过,那是封建迷信!!白了老头一眼,拉着唐木要走。
不准老夫不收钱。
话音刚落,孙子似的慌忙拉着唐木一并坐下。
(你不是说迷信吗,怎么一听不收费就二小一样回来了?水义正词严:自打我穿了之后,我渐渐的觉得了解一下教科书上没的东西,还是必要di~毕竟封建迷信也曾经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瑰宝。
殴~)老头看了看我。
我朝他甜甜的一笑,估计后牙根都快露出来了。
怪哉,怪哉……老头反反复的重复着两个字,:姑娘的样貌,最近是否更改过?点头点头。
老头抚了抚胡子,依旧紧锁着眉,:姑娘可否让老夫看看掌纹。
老头细细看了半天:依姑娘的掌纹来看,姑娘本应是个短命之人,应早年便已夭折……可,为何……本断的命数又从新接了起来……难道真有还阳一说……还是……老头自言自语,我却听得冷汗直流。
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唐木,他也似不明白的看着那老头自说自话。
我是穿来的,这老头再说下去,我都快成妖怪了,擦了擦脸上的汗。
慌忙收回手,有些结巴:我,我不想知道以前的了,以后的,说以后的事情。
以后?老头似乎还没从掌纹的震惊中缓过神。
姻缘……问,问姻缘!姻缘?老头说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木,似是了然:敢问这位公子名叫?唐木。
那姑娘?唐水。
那老头,把名字写在纸上,拿起手边的算盘拨了又拨,些许,定在一串看不懂的字数上。
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命格相克,多难多折,实难婚配。
感觉唐木的手,有些松动。
我扭头看了看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多谢。
唐木不动声色的把手轻轻的放开,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拉着我起身离开。
没走几步,那老头忽然追了上来,把银子换给了唐木:老夫,不打算收此钱,这位姑娘的命相有太多变数,老夫实不敢断言。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木一愣却看了看我,便随那老头走到了一旁。
这位公子,老夫之所以,说这段姻缘实难婚配,其实是依照公子的面相来定的。
因为……不出一月公子只怕会有血光之灾,此劫难为命劫,过则命过,否则……我远远的看着唐木,却见他朝我笑了笑。
老者接着说道:公子切忌凡是万万不可强求,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样事情才有转机。
趟若公子能渡过此劫,老夫再来相看二位面相,那时收钱恐也不迟。
说完,老头便离开了。
看着唐木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飘忽。
唐木。
我站在一边冲着他喊了声。
他像是幡然觉醒一般,神色迷蒙的抬着头,看见我朝我笑了笑。
那笑猛然间变得很刺眼,宛若皑皑白雪洁白的无暇却短暂的让人来不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