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重生夜话 > 36、第 三十五章 ...

36、第 三十五章 ...

2025-04-03 08:07:32

,语气更加恳切,肯定:我了解王希,应该说我了解两个王希。

一个是王路叔叔去世前的任性的王希,那个王希其实已经死了。

现在这个是王路叔叔去世后懂得为人生做打算的王希。

这次王希回来,他每天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他写了好几本稿纸了。

我也悄悄看了。

他想开个电子元件厂或者饮料厂,我对电子这东西不了解。

可是我觉得以他现在的计划,打工,赚钱,赚钱开小作坊,再扩大……那是个漫长的过程,那……最好机会就没了。

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现在真的是风云迭起,英雄辈出的年份呢。

这几天,我也看资料了,我觉得开厂不是那么简单的。

干爹老说,做一件事,要有头有尾,有条有理。

我看了王希的计划,他就很有条理,很有头尾,他是这样算的:一个芒果,从树下摘下来,就开始涨价。

人工钱,运费,腐烂费,不可预计的损失费用到达工厂榨原汁。

一吨芒果被送到榨汁机里,最多能出多少原汁,这些原汁一公斤能配比出多少公斤饮料。

这里食用色素,食用糖浆等等费用他算的一清二楚。

干爹,这份心思你有?还是我有?我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懂,干爹也跟我一样,都不会开这一窍。

可王希就考虑到了。

我想了几天,就觉得应该帮他再冒一次险……可是,他懂得是一个产品的生产过程,这还不够。

所以,我想叫他去您侄儿那样的……国外的大集团在国内的公司里,真正学习什么是效率管理。

您相册里,您侄儿座位背后,就有这样一句话‘管理就是灵魂,效率就是生命。

’一个厂如何分配人工,如何管理下属,如何保留住人才,这是大学问的。

我记得以前去妈妈的厂子,很多阿姨都在打毛衣,叔叔们都在打扑克。

干也是几十块,不干还是几十块。

国内的管理机制是必然要导致企业破产的。

后来……您也看到了,咱们的针织厂这几天就在说破产的事儿。

干爹,叫王希去学习吧,一年,以他的天份,一年就够。

一年后您考他,他要过关了,您就说这钱是你投资的,要是说我的我怕他不要。

干爹,就给王希一个机会吧,他是大鹏,是鹰,只要给他机会,他会展翅高飞的。

真的,求你了……这钱算我借的。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常伯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把东西放这吧,我考虑,考虑。

王希站起来,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子。

又过了一会,常誉屋子里的窗帘,悄悄打开一条缝隙,老常跟赵学军挤在缝隙里看着那边屋子亮起的灯光,一个人影,在台灯的灯光下激情的在伏案奋笔书写着什么。

老常轻笑:儿啊,你就阴他吧!赵学军长出一口气,他把一张念完的稿子拿着上下扇着风:阴他?我认真的干爹。

就是说这么多肉麻词,有些恶心,你说那猪,有这么多优点吗?还大鹏,还高飞,还勇敢……呃,这几天我抄东西抄到手软。

不过您说得对,在最适当的时候,夸奖一些他没有的品质,他会下意识的将那些品质当成自己的座右铭。

但愿……他会勇敢,会有担当,会执着……您说呢?我怎么知道,反正啊,我到觉得王希那孩子……怎么说呢,像他爸,有责任心,感情丰富,是个有血性的人。

哎,不为别的,看王路这也得帮,帮吧……我都六十多了,要钱干什么……嘴巴上唠叨着钱没用的常誉,一边是说,一边竟把几张银票小心的放进一个盒子里,锁进屋子里的暗柜。

他见赵学军一脸鄙视,气的顿时瞪圆了眼睛:臭小子,我不帮你收好,明儿又不知道你怎么折腾呢,你上次卖的那套小钱的钱,拿去干啥了?快说!投资啊,赚大钱……谁说我对经商不开窍了,我开的那可是大窍,跟你说你也不懂!赵学军笑的就像一只小狐狸。

3737、第三十 六章 ...一九八八年夏天,宋长安请赵学兵,赵学军还有闵顺以及王希一起去本市最好的宾馆吃饭。

这一天一大早,宋长安的二叔宋瞭望,开着他自己买的一辆外地牌照崭新的桑塔纳轿车,来接赵学军他们。

他这次回来,一是探望十分想念自己的兄长,二也是弥补在颓废的那段时日,造成的宋家混乱。

在宋家那次冲突中,因为宋瞭望,宋辽阔打了宋长安,那是宋辽阔第一次动手打孩子。

那之后的一年里,宋家父子都不怎么说话,关系冷的就像一对陌生的邻居。

冲突的第二天一大早,宋瞭望就悄悄的离开了家。

从此一去不见踪影,只是偶尔会有电话打回来说,单位的工作不做了,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

他想到处转转,散完心就回家。

他说一切都好,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宋瞭望这一年可谓鸟枪换炮,从一个无所事事的单位小办事员辞职,跟着兵团的几个朋友一窝蜂停薪留职的下了海,利用家里面的旧关系做起了倒爷。

这几年,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国内经济制度并不健全,为了缓解巨大的商品供需矛盾,解决货品供应不足,社会物质匮乏的情况。

把同一商品分成计划内和计划外两种方式出售。

在计划内较低,在计划外则按市场价格较高出售。

这就是国内施行过一段时间的价格双轨制。

新的制度建立,社会总有不适应,宋瞭望这群利用关系将计划内的物资弄出来,倒卖给黑市,从中获得巨大的差价的官倒倒爷这些人,才是第一批在国内真正暴富起来的人。

而他们这种行为,无论倒卖多少次,赚取多少钱,在制度的不完善下,竟然都是合法的,允许的。

所以相比高橘子的资本,宋瞭望手里的要多得多。

他的崛起时间更加的短,只是一刹那,一个新的阶级就产生了。

八八年七月,宋瞭望悄悄归家,他开着私车回来后,除了给侄儿,侄女带回大量的奢侈品,一见面就给他哥哥宋辽阔戴上了一块瑞士手表,那块手表不是前些年那种一百来块钱的老瑞士。

据宋瞭望自己说,那表价值人民币两千多块钱。

一下子,宋家,冰箱,电视,洗衣机,最时髦的家具都部全了。

一年,从一个醉鬼变成一个事业有成者,这种快速的暴富,只有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经济制度在不断进步,完善,健全当中才会出现。

而且,这种现象并未国内独有,在任何国家,经济腾飞的初级阶段,这种利用制度缺陷暴富的事情,都是极为常见绝对无法避免的,进步就意味着摸索,失败,完善,再摸索,再失败,再完善……赵学军跟二哥,还有王希挤在车子的后座位老实的坐着,车子里的录音机,轻声响着时下的流行歌。

少年们的鼻子里闻着新车的包装味,耳边听着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莫名的觉着向往以及惶恐。

这一路,健谈的宋瞭望给他们讲了很多老兵团的故事,还唱了歌……在他的记忆里,也许他青春最美好的岁月就在那里,白桦树,老狼窝,黑土地,年轻人……宋瞭望在此刻的歌声语调里是飞扬的。

那语调,难免也带出了另外一丝意思,总归命运也眷顾了他一回,他成功了。

宋长安这一路都很沉默,对于二叔的讨好,对于父亲面对奢侈品的胆战心惊。

他只是带着少年的观望态度,有羡慕,也有疑惑。

就像二叔这样的人,他基本什么都不会,他最多拥有的是,在家里老院子里的那帮从兵团归家的老哥们友情。

一眨眼的,他遇到了最适合他的机会,他抓住了,很利落的进入了大时代的步伐。

那种复杂的社会关系带来的巨大利益,也令他炫目,也令他重新审视起这个世界。

宋长安在思考,竟然得出了一个结论,生意就是在最恰当是时间,抓住最恰当的机会。

赵学军看着窗外街道上快速转换的街景,这几年商铺越来越多,物质也是在慢慢的丰裕着。

这一年,制度变化,带来的负面东西,也慢慢延伸到了平常百姓家。

抢购,不停的抢购……今天就像昨天一般,满大街的人,拥挤在商店,副食店门口,成箱,成捆,成三轮车的往家里搬东西,钱就如流水一般的从银行取出来,变成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买回家囤积起来。

就连儿童用的作业本,铅笔,橡皮都难以避免。

以前一辆自行车如果涨价,需要政治局开会讨论才能决定。

现在价格改革了,这一年来,报纸,相关报道都在说价格改革了,要跟国际接轨了,什么都要放开了。

老百姓不懂得什么是价格改革。

这时候也没有网络,以及成千上万的媒体渠道为他们作解释。

而且,现在的国民整体接受教育程度都不高。

对于报纸上晦涩难懂的解释,说明,他们并不理解。

对他们来说,改革放开,物价放开,那就意味着涨价。

必须抢购,绝对要抢购……这才七月,副食品价格已经上涨了将近一半还要多。

家中,学校,每天到处是抢购东西的消息。

对于手里无钱的少年们,价格放开,价格改革对他们来说,那无关紧要的,可是对于他们的父母,他们的邻居,他们的亲戚来说,穿衣吃饭,那是生活的最基本的基本。

五月,随着一位国家领导发言的相关报道,肉,蛋,糖,菜的价格彻底放开了。

有些日用副食,竟然是一天一个价格。

闵顺的妈妈这几天买了五十斤酱油,囤积了一百多斤咸盐,家里每天吃这吃那,日日都像过年。

就连高橘子也买了三百斤鸡蛋,鸡蛋吃不了会坏,怎么办?高橘子又去买了几口喝水的大水缸,整整腌制了五大缸咸鸡蛋。

赵学军对于母亲现在的举动,毫无办法。

根本无法阻止,因为这种风潮,全国上下都一样,而且大约到年底才会结束。

这一年对于赵学军来说,新发行的国库券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敢跟家里人说国库券将来会如何如何,他只能以家里人不方便,不敢大量购买的理由,悄悄请闵顺的父母在中间为之周旋。

这笔钱会成为他将来生活的一个基础资金,一切的开始,为此赵学军已经计划了很久。

这群人到达万林宾馆,要了最好的包间,宋瞭望给他们点了最好的菜肴,席间,他送了这群人每人一块稀罕的电子表。

宋长安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总算能做出仔细倾听的样子了。

到底是小孩子,很容易讨好。

吃罢饭,宋瞭望送孩子们回家,他最先送的是赵学军跟王希他们,在车子到达老常那个大院子外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赵建国跟宋辽阔。

这群人站在街上聊了一会,老常推着一辆三轮车,买了十来个大西瓜回到了家。

他一见人都在自己家门口扎堆,顿时很高兴:哎呀,哎呀……我已经后悔了,快点都进来,我们今天过年。

就这样,这一群人就拥挤着进了老常的院子。

这几天,高橘子给老常送来了半匹猪肉,油盐酱醋无数,瓜果梨桃,大米白面硬是堆放了一个小屋子。

她自己家没地方,也不敢放,她都堆这边来了。

哎呀,哎呀,这都叫什么事儿,我本来好好的走在街上,看到大家都在买东西,我一不小心就买了,哎,半辈子白活了。

老常拿着菜刀,一边切西瓜,一边调侃自己。

闵顺他们哈哈笑着,赵建国与宋辽阔却是苦笑,这几天,抢购风潮带来的负面东西,令他们一丝不甘怠慢,他们根据上面精神,一个又一个制定着计划,保持着地方稳定。

该做的,都做了。

可当他们回到家,自己的家人也是社会大众的一员,也要生活,生存,‘从我做起’这一句话,实行起来,实在是太难,太难。

带着一肚子烦闷,这两个人想来老常这里躲躲清静。

你看人家美国,看人家香港,那里就有这样的事情了。

宋瞭望觉着自己已经可以跟哥哥同等了,所以他最先发言,对现在的社会现象表示了极端的愤慨以及不屑一顾。

对呀,咱们国家这群人就会凑热闹,哼!赵学兵加了一句。

那些人没素质,都疯了。

你去北京,去广州看看,随地大小便,到处乱吐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就是素质,这就是咱们的素质。

哎,我真为这个国家的人感到惭愧。

顿时,话点被打开,在院子里,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开始表达看法,大人是以国家大义解释,少年们是依着国外的情况反击。

一来二去的争锋相对的就吵了起来。

赵学军没有说话,端着一个盘子往里放西瓜。

咣当!院子里一声脆响,老常将菜刀用力丢到了地上,转身进了屋子。

本来争吵的正热闹的孩子们安静了下来,大家互相看着,一脸纳闷,一脸尴尬,不知道说了什么错话触怒了这位一直很温和的老爷子。

屋子里传出一些翻腾的声音后,老常撩起门帘,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赵学军认识那本书,《中国近代史》,他的课本之一。

老常愤怒的将那本书,丢在地板上,指着那里,手指颤抖的说:不是不知道,弄不明白。

你们平时上学,上班,看书看报,都看到狗肚子里了?他们为什么抢购?不是觉得丢了你们同为中国人的脸吗?仔细看看,你要是看懂了,你就明白了!你看不懂?没关系,问我啊,我知道,我解释,我清楚……赵学军过去扶住老常那发抖的身体,温声说:干爹,你别气,先坐下。

我们不懂,您说,我们听着呢。

我们这不是来求教的吗?你要是不讲,我们以后不是还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吗。

王希赶忙将板凳搬过来,放到老常屁股下。

赵建国跟宋辽阔对视一眼,安静的坐在了圈外。

从捡起地上的那本书,王希将书放到老常面前:伯伯,您说,别生气了,我们听着呢。

一顿无名火,在被干儿子温声软语,陪着笑脸的哀求声中慢慢散去。

老常摸摸那本书的封面,叹息了下说:我是最不爱说近代史的,它就是一本耻辱史。

你们说抢购,说国人素质低下,丢了你们高素质人的脸。

我也抢购了,我知道没事我还是抢了。

我知道为什么,哎……我跟你们说说,你们愿意听呢,就坐下来听下,不愿意听呢,就走吧,我不怪你们,你们就当我这个糟老头,放了个屁,别介意了吧。

不会,不会,常伯伯,我愿意听您仿古呢,你说,我们不插嘴。

闵顺猛的点头巴结着,他是最稀罕这个老爷子的,他那一肚子书,就像永远都说不完一样。

老常用手指敲敲桌子,看下院子里这些人,这些人有国家干部,有学生,有做生意的人,一种解释,在他们的环境下,会得出不同的结果,他组织了好一会才说到:我这只是一家之言,我看到了,想过了,思考了。

也就有个属于常誉的结论。

所以,你们听了,结合自己的情况也是要思考的。

我说的不能作真,只做参考。

你们看到老百姓抢东西了,看到他们破坏国家安定了,看到他们盲目跟从了,觉得自己冷静,清高,便跟他们不同了对吗?你们摸摸胸口,敢说不是这样吗?赵学军点点头:恩,我是这样想的,我知道他们那样不对。

就觉得很鄙夷。

呵……军军你这么想,也许没错。

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我们国家的骄傲吗?那股深入骨髓的骄傲,令我们在任何强权的践踏下都不弯下来的脊梁的骄傲。

我记得,您说过,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历史,我们的傲骨,我们必须骄傲。

那……我告诉你,我们丢了的东西。

老常沾了一点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元气。

元气?赵学军疑惑。

对,元气。

最初的骄傲,因为丢了这口元气,而变了……因为这一口元气,整个民族的根性被含着屈辱的泪,熄灭了,重组了。

以前,我不爱说,但是这事儿发生了,我得说说。

你们要做人的,要明明白白的做人,不能糊涂着随大流。

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先天骨血里的,父母给的,社会环境给的,学校给的,自己摔摔打打练就的,这些个因素,团成一团,那就是你的个性,个性那就是你。

你做着个性习惯驱使你做的事情。

有些事是你自己领会的,有些是你骨子里带着的那股子遗传习惯带着你做的。

我们看历史书,近代史上这样写。

八国联军来了,清朝亡了,民国来了,皇帝去做了傀儡,各地军阀你打我,我打你,他们占山为王,满地抓丁。

新的政权起来了,北伐了,日本鬼子来了,中华民族沦陷了,东三省丢了,南京被毁了,打抗战了,内战了,新中国成立了,十年浩劫来了又结束了……是这么个顺序吧?对,是这样。

宋辽阔应了句。

老常指指门外:我问你们个问题,那历史书上的事儿发生了之后,外面这些老百姓他们在干什么?在这一二百年里,你们的祖宗,你们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父亲的父亲他们在干什么?在上层建筑不断的变化当中,在不可阻挡的天灾人祸当中,他们在……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一百多年了……他们所有的生活,所有遭遇的苦难,他们都没办法反抗,他们唯一的手段就是,要买东西囤积起来,要寻找所有可以收集的希望囤积起来,所有行为的目的就是一个,就是为了活下去。

受这种上层建筑影响下的苦难中国民众,就在不断的抢购,囤积中度过了惶恐的一37、第三十 六章 ...年又一年……就在国破了,家亡了,颠沛流离中,肚子里的一口气,一口傲气泄出去,换成了一股子诚惶诚恐,对世界不再信任,对国家不再信任,他们活的不安全,这种不安全的伤害,就是解放了,安定了……养多少年一时半会子都回不来了。

随着历史动荡丢了那口民族的元气之后,老百姓胆战心惊的就像只老鼠一样……囤积,购买,想着法子也要储存一些细微的希望。

为了家,为了国家,为了生存也要囤积东西活下去。

为了子孙后代,也要存点粮食,存点物资活下去,一切都就是为了不饿死,不战死,不被无辜的牵连死,欺负死。

我们整个民族最最可怜的老百姓这种囤积行为,整整进行了一百多年,已经成了民族习惯。

这种就像老鼠一样的囤积习惯,已经成了这个民族民众被打破傲骨,被打破家门,被打破血脉之后,重新含着泪,含着屈辱,含着不甘心留下来的生存习惯。

大家都在胆战心惊的带着一股子试探,一股子不信任,一股子不由自主,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方式过日子。

现在他们会抢,以后他们还会抢。

人受了伤会好,可是伤口在身上,就是恢复的再好,那也有疤痕,这种已经形成习惯就是那道民族屈辱的疤痕,用区区几百年都是无法复原的疤痕!所以,你们不要跟我老头子说什么,中国人素质低下,不如国外制度好,不如国外的那些人受到的教育程度高了。

我问你们,在国外,那些个连历史都没有的国家,把他们全部算上,那个国家在不到二百年里,受到过这么多屈辱,这么多罪!大国崛起啊,大国崛起的时候,在它崛起的进程当中,总要有不适应的阶段,这是一个民族复苏阶段,全民族休养生息,全民族养伤的日子。

什么伤?心伤。

留在心里,最最耻辱,最最不安,最最惶恐的心伤,那被撕裂的,流脓流血的,疼入心扉的伤害。

它刻在骨子里,血脉里,灵魂里!别嘲笑了,别鄙视了,你们在否定自己的存在,你们是在否定祖宗的存在。

你们现在生出来了,活下来了,你们怎么就不想想这才建国多少年,你们家祖宗那一代没有挨过饿,没有逃过荒,那一家的家门没有被侵略者践踏过。

即便如此,你们还敢鄙夷生活在你们中间的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吗?不觉得可耻吗?恢复民族性格的任务,不是我们的,我们老了,供你们吃喝,不是被你们这帮小兔崽子鄙夷的,我们丢的脊梁是需要你们慢慢的找回来的,我们要死了,就要死去了,带着那些受罪的,屈辱的亲身经历的事情死去了,我真担心,有一天,那些历史,真的成了只是在课本里的考题之后,这个国家的主人你们会怎么想?你们的后代会怎么改变这个国家?别笑我们,你们没权利笑,你们不懂我们受过什么苦。

哎,大国崛起,谈何如容易啊……老常说完站起来,颤巍巍的进了屋,关了门,他哭了,老泪长流……他将这一院子的人关在了门外,自己躲起来哭去了。

走吧老赵,回单位上班,你们也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我们都要好好想想。

宋辽阔站起来对院子里的人说。

街区外,抢购依旧在发生,商店门口的大喇叭响着这个年份最流行的音乐声: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老常这番话,是以1988年之前的社会历史而说的。

他只能说这样的话。

而对于现在的社会,老常并未看到。

所以说,大家要以客观的态度来想这番话。

如果这番话是赵学军说出来的,就不会这样写了。

所以,不要拿2011年的世界观以及现实来反驳老常这番话。

因为每一段历史都不是一样的。

3838、第三十 七章 ...老常那天莫名其妙的发火之后,有好大一段时间,家里再也没有人来。

他那个人来人往向来热闹的小院子,突然寂静的吓人,只有住在这里的赵学军与王希两个人每天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这天中午,赵学军从小李砖厂回来给王希收拾行李。

老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新买的那缸子金鱼喝闷酒。

我不就是罗嗦了点吗,教训他们不对啊?十年动乱不许我说话,那现在不是叫说话了吗?老常嘀咕着,看着金鱼,仿佛就像是在跟金鱼说话诉苦。

赵学军拿着抹布擦窗台,一边擦一边笑:以前呢,是小辈子人乖乖的坐好听教训。

那我爸,我宋叔,那个就是听别人说的了。

您这一张嘴就是国家大义,百年荣辱,您说多了,别人能听进去吗?每个人在世界看的东西不同,那也不能说您说的就是对的。

反驳您吧,怕您不爱听愤怒了,不反驳吧,人家自己难受。

这要搁着我说啊,您啊,还是就跟我在家唠叨吧,我爱听,也能听进去,消消气……老常叹息了下,端起小酒壶进了屋子,在里面哼哼唧唧的唱梆子。

他的语气露着一股子无奈,委屈,可赵学军没去哄他。

最近这几年,大家都是围着他转悠,他的脾气越发的拧,经常犯一些书生脾气,人家说东,他必然说西,不是说他那些话不对。

他每天张嘴就是一顿教训人,满嘴的批判,要么就是一顿考据,算了……不说了,不晾着他啊,这街前街后,他要得罪光了。

您每天价抓住卖菜的都说国际影响,人家能不烦吗?赵学军擦完玻璃,叫着王希一起去了金鑫市场。

这段时间,金鑫市场可谓风起云涌,受抢购风潮影响,很多商店的存货是卖空了的,也进不上货,就暂时关了。

高橘子坐在办公室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账,见儿子进来,就把一个包袱从柜子里拿出来对他说:你去二中看下月月,我听他们说,月月回去了。

赵学军接了包袱,点点头,转身要出去,高橘子他身后问:良良没找过你?没有,他们老师说,他一直没来。

赵学军叹息了下,转身走了。

王希骑着车子带着赵学军一起来到二中,到了学校,打听了一下,谭月月没在学校,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在她们宿舍门口等着,大约天擦黑的时候,谭月月从校外回来,一到宿舍口,见到赵学军,便是一愣。

军军?谭月月没想到二姨家会来人看她。

姐,我妈听说你回来了,就叫我来看看你,这是她给你整理的衣服。

谭月月接了包,打开翻了几下苦笑:军军,这衣服你给二姨拿回去吧,我也没什么机会穿。

对了,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今天写了退学申请,学校已经批了。

啊?退学?为什么?不是学费,什么费用都免了吗?赵学军惊讶的问。

谭月月没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倒是露着一脸解脱了的笑:家里大大小小的,我妈没了,我爸每天就会告状。

他去一趟省里,吃的,用的,那个不是钱。

我是个女娃,这眼见的大了,念了高中就不错了。

我想去南方打工,跟同乡的的姐姐一起去……对了,这个你拿着,给二姨,就说,我妈对不住她。

军军,你没恨大姨吧?你别恨,你大姨都没了,你恨就是你吃亏了。

赵学军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劝。

谭月月在上辈子是念完大学的,自己跟大姨家里的亲戚并不亲厚。

这位念了浙江一所一类大学毕业的姐姐,在之后的很多年从未回过故乡。

上辈子,她是一家杂志小有名气的编辑,都市新女性。

赵学军记得姥姥去世那年,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站在村外,哭姥姥。

她不大声哭,就是默默地站在槐树下斯斯文文的拿着一块小手帕抹泪,样子很是优雅。

现在,她要出去出去打工了,成为南方都市里的外来妹。

赵学军有些恍惚,被王希拉着走都没觉得。

这天晚上,赵学军回到自己家,陪父母一起吃饭,在饭桌上他对高橘子说:妈,月月姐姐不上学了,想去南方打工。

啊?月月?他为什么不上学?高橘子惊讶万分。

赵学军抿下嘴,这事没办法解释,家里也帮不了,谭家现在做主的是谭小康。

我不是送过去一些钱吗?你跟她说没说,只要她想念书,二姨供得起。

赵学军点点头,想了下从口袋拿出一个封着的信封递给高橘子:月月姐叫给你的。

是啥?不知道!高橘子打开信封,口朝下的抖出一张纸,她拿起来看了不到十秒,顿时泪流满面,穿着一件家居背心就往外跑。

哎哎……橘子!橘子!干啥呢,哭啥……回来,有事?赵建国拉住自己婆娘,赶紧拖回屋。

这橘子还穿着一件改霞姑姑亲手做的,被面改成的大花裤衩呢。

赵学军捡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也有些动容。

这是一张借条,伍佰元的借条。

借款人是高苹果的五个孩子,每个孩子都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指的红印。

这上面唯一没有的名字,就是谭小康,这些孩子的父亲。

高橘子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推了车子出门,赵建国怕她出事,又连忙推着车子赶过去。

那天半夜,高橘子是哭着回来的,一边哭,一边数落自己不像个二姨,她能帮王路家的孩子管吃,管喝,却把自己姐姐的孩子丢了。

直到这时,赵学军才知道,谭月月,谭良良两个人集体退学,在他去送衣服的那天晚上,两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赵建国找了一些关系去打听,那位带着乡下姐妹出去打工的带头人,倒也算是个正经人,这才略微放下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去找,广州那么大,打工妹成千上万,他们也毫无办法,只好等到年底人回来再做打算。

八月二十五号,赵家人还有老常一起送王希去火车站。

王希一路都非常沉默,只是提着行李,默默地跟着赵建国。

赵建国把火车票递给他,把准备好的二百元钱帮他放进口袋里,一遍一遍的嘱咐,出门在外的,一切要小心,别遇事强出头。

高橘子这段时间是沉默的,因为姐姐家孩子的事情,她一直拐不过弯来。

连带着对王希也有些冷淡。

上了火车,王希把行李放好,将头伸出车厢,他憋了半天,终于对赵学军说:你还会,给我写信吗?赵学军笑笑,点点头:会。

要变天了,别再去砖厂了,小心咳嗽。

王希磕磕巴巴的嘱咐。

呦,会关心人了,我爸忙前忙后的,也没见你表示感谢啊。

赵学兵在后面调侃着。

火车缓缓开动,王希先是发呆,而后他突然对着赵建国跟老常大喊了一句:爸!我走了……那话的语音在火车站站台上久久无法消散,等大家反应过来,王希已经随着列车去了遥远的都市,走进了他新的人生。

赵建国呆愣了一会与老常对视,接着两个人的眼球都有些湿润徒留半句话:这……这死孩子。

王希走了之后,赵学军又回到家里住。

橘子妈这几天心情十分不好,可是这次她也不唠叨了,也不吭气了,只是没事的时候,拿着那张借条发呆。

这天傍晚,高橘子在金鑫市场盘点,正忙乱着,赵学军骑着车子冲到仓库这边,满嘴堵不住的兴奋着大叫:妈……妈,我大哥回来了!我大哥回来了!高橘子一着急,差点没跟梯子上走下来,她着急忙慌的下了梯子,货也不盘了,仓库门也不锁了,推着车子就往家那顿没命的骑,一到家,还没进门呢,就一阵大喊:学文,学文……正在厨房洗头的赵学文,连忙应着,一头泡沫的跑出来:妈,妈!接着这对母子拥抱在一起了,高橘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使劲动家法,赵学文笑眯眯的任自己老娘拧。

一年了,你还舍得回来啊?这不是暑假了吗,就回来了,妈,别生气,我都想死你了,每天想咱山西的面条,陈醋,您都不知道,我们食堂的陈醋就是给我一个人预备的……赵学军一张脸憋的通红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大哥一脑袋白沫子的跟自己老妈唠叨,他二话不说的上去就是一个飞扑:哥!赵学文大笑着背着弟弟转了几圈后,看着一直站在墙根,冲着自己抿嘴乐的赵学兵笑着说:你也想哥抱一抱?切。

赵学兵带着一丝嫉妒,一丝对兄长的仰慕反嘴讥讽。

而赵学军就直接化身跟屁虫,他跟着自己哥哥,看着他洗头,看着他换好部队的衬衣,看着他对着镜子,拿着刮胡刀,刮着自己的胡须。

大哥高了,帅气了,真正的帅气。

浓眉大眼,一脸刚毅不算,那股子未来医生特有的柔和又给他添加了不少温润的气质。

他怎么看都不够,只觉得应该粘在哥哥身上才好。

赵建国晚上回家,见到儿子也是不免唏嘘一番,晚饭的时候,他破例允许儿子在他面前喝了两杯酒。

这天晚上,天气有些阴沉,但是这不防碍赵家兄弟上房顶的欲望。

晚饭一结束,赵学文,赵学兵,赵学军三人就齐齐的爬上了屋顶,他们靠着屋顶的斜坡,躺在那里说着一些家里发生的,学校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我小时候回姥姥家,咱大姨拿着竹竿给我打枣子吃。

我站在树下,看着那么多大枣子噼里啪啦的从树上掉下来,觉得大姨可神了。

哎,生命无常,所以啊,做个济世救民的医生还是没有错的。

赵学文叹息着说。

算了,别说了,大哥你不知道。

咱大姨夫,没事干就穿着一身白,拿着一张写着冤枉两个字的大报纸,跪在政府门口,要求伸冤。

要不是他的连累,咱大姨也死不了。

你不知道呢,咱妈说,他现在告状都有瘾,初一十五进省里。

每个星期一去市政府,平时就去乡政府,人家食堂开饭,还得算上他一份,咱爸每天上班还得跟他打招呼‘哎,小康,你来’了。

你说咱爸得多尴尬。

别说这些,大哥,给我讲讲你在学校的事儿吧。

赵学军满脸的小星星。

赵学文抿嘴乐:学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医学院的男同学,个性都蔫了吧唧的,打篮球打篮球输,拉练,拉练输,唱歌也唱不过人家野战部队的。

真想早点毕业,早点参加工作。

不信,你说说吧,我们都憋了一年了……赵学文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打滚。

说什么呢?说,学校跟家里不一样,每天都要早操,被子要叠的方方正正?说食堂一年四季就那样几样?没什么好说的啊……哦,对了,我遇到顾霞了,她现在跟我一个城市。

哎?!赵学军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你们在一起了?姐弟恋了?瞎说什么呢,我们学校不许谈恋爱,再说了,她在野战部队的机务组当话务员。

我呢,就是一个普通学生,我们不搭边。

今年年初吗,我们不是跟部队一起拉练,那天晚上联欢,我们俩合作了一支《草原之歌》,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见面的……哎,恍然如梦啊,她的大辫子是彻底看不到了。

哥,你的辫子癖什么时候能好啊?赵学军有些失望的再次躺好。

赵学文嘴巴里轻轻哼着歌儿,笑眯眯的说:好不了了,我想,这辈子我都记得那两条大辫子。

乌黑黑的……说说你们吧?我啊,我能说什么呢,我要马上走进你的道路,进入高考倒计时,咱妈抓住我,恨不得把猪脑子一颗一颗的炖了塞我脑子里,给我补。

咱爸的意思叫我去军校。

我受不了那份约束,我想主修政治经济学,咱爸不同意,说还是当兵有出息。

切……赵学兵抱怨着,眼神里闪着一丝莫名的光彩。

赵学军笑眯眯的看着改变了的两个哥哥,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溢着甜蜜,很高兴,说不出来的高兴。

学军。

嗯?那你呢?你也要上高中了吧,以后就没啥想法,就没什么小姑娘喜欢你?赵学文调侃着自己的小弟弟。

赵学军翻身躺下,憋了半天说了句:全班倒数第一高,有什么女孩子喜欢我?身边传来嗤嗤的笑声,越笑声音越大,赵学军炸毛了:别笑了!那边笑声更加的大了。

我告诉你们,明儿起,我就喝牛奶,吊单杠,你们等着,等我长高了的……等着……赵学军一脸气急败坏,这辈子发育迟缓,这都这么大了还没长个,二哥喉结都出来了,他还是一副嫩嫩白白的娇小玲珑样子,现在谁一说,一中的那个白豆腐。

别问了,那就是他。

这外号还不如赵棉球呢。

最可气的是,今年学校放假前,有个外校的眼镜哥哥,将他堵在路上非要跟他搞对象。

好吧,他骨子里是有点不对劲,但是对方那是跟女孩子求爱的,那不是对他的!屋顶上的笑声越来越大,高橘子听的那是老怀安慰,真真觉得,自己这辈子难道就到顶了?孩子们都健康,都可爱,她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正在她长吁短叹的时候,赵建国的黑手从身边伸了过来:婆娘,别感情丰富了,儿子呢,跑不了,过来,咱俩加紧点,再来个小闺女就完美了。

高橘子倒在丈夫怀里嗤嗤笑:我到想生,问题是,你人大主任不干了?赵建国无所谓的笑笑,这段时间他算是看透了。

受上次金鑫市场那次冲击影响,他的问题一直就很被上面回38、第三十 七章 ...避,几次机会都因为奇怪的原因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最近这次提拔的机会,又因为谭小康的问题没有了。

那个谭小康,每次想进领导那里,都是打着他的旗号:赵建国跟我是连襟……赵建国叫我来找您的……赵主任说了,叫你们给我报销路费……赵主任可是我家亲戚……谭小康干的那些事儿,赵建国从不跟妻子说,他知道高橘子心眼小,要知道了非得跟谭小康拼命不可。

算了,好过,孬过都不是日子吗。

比起高苹果一家,他赵建国不敢说不好……夫妻俩腻歪了一会,赵建国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说:橘子,上面给分的那套房子,你也别舍不得这里了,趁着老大回来,咱装修装修,整理整理住进去吧。

整个三号院,就咱家没搬家了。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