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扔了草,整整衣服站好。
你怎么在这?温未凉问。
我眨眨眼睛,还用说吗,等你啊。
噢。
那回去吧,天晚了风大。
温未凉说着牵起我就往回走。
等……等等。
我赶紧扯住他,我有个东西给你。
温未凉站住,回过身。
完全没有好奇的表情。
虽然有点失望,我还是拿出盒子,在手里摇了摇,这个,知道是什么吗?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所以也不让你猜了。
打开看看吧。
温未凉犹豫了一下,接过我递过去的盒子。
虽然我装得不太在意,还是忍不住看他的表情。
漂亮的手指挑起盒盖,慢慢拿起梳子。
温未凉沉默得看了一会。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态。
我一把夺回梳子,喂喂,你对我送的东西很不满吗?难道嫌它不够好?配不上你?温未凉抬头,你从哪儿弄来的?我一愣,稍微有点底气不足,你管这么多干吗?温未凉忽然笑了,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表情对我,冷淡,漠然,甚至带一点鄙夷。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温未凉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跟他在一起是这把梳子的原因,还是,这把梳子是你去接近他的借口?我气急,反而笑出来,温未凉,你在怀疑我?我本来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至少可以多留一些位置给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得摇头,我的心你到现在还不懂么?然后,我倔强地把梳子递过去。
温未凉抬手,然后不着力地一扫。
梳子飞出去,掉进草丛。
他离开前说,知道么,如果想得太厉害,‘军破梦魂丹’也会失效。
我呆呆看着他离开,过了很久,都忘记把手收回来。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在草丛里摸到了那把梳子。
我捡起它,擦干净放好。
我回到寝宫,仕女说温未凉今天在其他地方住了。
我坐在桌边发呆。
过了很久,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他。
他的住处好找得很,随便找个人问问,人家就热情把我领到了地方。
不过屋子里没人,我于是等他。
过了很久他才回来。
温未凉推门进来,他一开始没看到我。
我轻轻咳了一声,温大祭司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温未凉声音冷冷的,你来做什么。
我走过去,不怀好意得笑。
我拽拽他的衣服,上面沾满了露水湿漉漉的。
大半夜的,温祭祀这是从哪回来的?殷无邪。
我愣住了。
他第一次这样叫我。
我放开了拽这他衣服的手。
他冷冷看着我。
可是我依然没有放弃,温未凉,别闹了……在闹的人是你,温未凉打开门,侧身示意我出去,时候不早了。
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笑着对他说,晚安。
他关门的声音很响。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
其实,温未凉一说假话我就看得出来。
其实,这一切我都明白,只是害怕戳穿。
什么想得太厉害,丹药也会失效,通通骗人的。
那军破梦魂丹的解药明明就是他喂给我吃的。
那碗该死的汤圆,把药混在里面还敢明目张胆让没溶化的颗粒漂在上面,料定了我一定会喝么?居然因为一把破梳子指责我……既然早知道这件事,干吗到现在才发脾气?当我是傻瓜吗?谎话编得真烂。
我真的平静不了。
我搬了一大堆酒坛,坐在水榭里,自己狂灌。
越灌思想却越清楚。
我知道,温未凉,从在儇佻楼认识你就是被安排好的。
甚至,开始你对我一切的好,都是假的。
甚至连未眠也是在故意撮合我们。
当我看不出来么?但是我不相信你不爱我。
真的还是假的我可以分得清啊!你那么多次在深夜无声得看着我,带着颤抖紧紧拥抱我;你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小篆,缠着我教你做蛋炒饭。
你知道么,你自然微笑的时候和惺惺作态的时候,是两个样子。
温未凉。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说那些话?你知道我心有多痛么?我踢开脚边的酒坛,撕开另一坛的泥封。
温未凉,你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别喝了。
我躺在一堆罐子中间,抬头看他。
风轻轻吹,水榭黯淡的灯火摇曳,零散的光芒落在水池中斑驳陆离。
仰头灌酒。
我说别喝了,伤身体。
他淡淡地声音响起来,带着疲惫。
我撑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
然后我嘟嘟囔囔说了一堆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你醉了,别喝了。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比醒着的时候更清醒。
温未凉,你知道喝水和喝酒的区别吗?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
温未凉,你一直喝水,喝了那么多的水,你的心是不是很冷了?嗯?温未凉,我现在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
就算你心里多不情愿,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很长时间了,我都没有哭过。
但那一刻,我有了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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