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说话是一门艺术,其中说话里的讽刺类更是艺术中的艺术。
有人一张嘴就满口气势汹汹的脏话,末了对方只当你对着空气说话,心底暗损着:粗俗,真是粗俗。
有人笑容嫣嫣不动声色,却是字里藏针话里埋剑。
听的人一脸青橙黄绿紫,可碍于对方温柔可亲的笑脸不能发做,到最后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咽。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指的就是这种。
以上,时刻提醒着我们要做个说话很艺术的人,而我个人则觉得,说话不仅要有艺术,更要有智商。
咳咳,就比如,你其实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损了别人一顿,可下一秒却又让她觉得,这仅仅是个错觉?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确实有一丁点儿小坏。
我看着三儿脸色僵住,嘴唇动了动就是没发出声,她有些无措的看向柳如絮,可柳如絮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划过诧异和狐疑。
阿,阿蓝。
莹露结巴的开了口,眼中满是惊讶,你,你,小姐!我皱起眉头看着她,非常严肃郑重的说道,你别怕,我娘和我说了,吃谁的肉就是谁的人,我会保护你的!……霎时静寂无声。
噗!莹露捂住了嘴,眼睛里满是笑意,她一个没忍住又是笑出了声,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你吃了我的肉,然后你就我的人了?我回答的理所当然,当然了。
我继续敌意的看着三儿和柳如絮,浑身散发出非我同类的气息。
然后,后来,我就不出所料的看到三儿的表情由难堪无助慢慢转换成了不屑与鄙视,而柳如絮也恢复了自己冰山美人的姿态,楚楚冻人。
三儿,柳如絮竟然开了口,声音清冷,别样悦耳,走吧。
说罢利落的转身,裙边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三儿自然是无视了我们,应了声是就准备离开。
这时候莹露缓缓说道:慢着。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压迫和不能忽视的威严,三儿刚顿住了身子,莹露就慢慢走到她的身前,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就扯了个笑容出来,可说实在的,这笑比不笑还哆嗦的慌。
她异常和蔼可亲的对着三儿道:你姓什么?三儿的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孟。
孟家仆人,凡进了府的全部贯以孟姓。
莹露赞赏的说道:三儿,不错么,还记得自己姓孟不姓柳。
没事了,你下去吧。
我看到柳如絮的背部一瞬间挺直,孤傲而坚韧。
三儿的脸色早已泛青,闻言点点头,小姐说的是。
这下子可真叫脚步匆匆,跟在她家小姐背后缓缓离去。
我移回视线,对着莹露感叹道:哇,小姐,好厉害啊。
莹露走回我身边轻轻的按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看着我道:阿蓝,我姓孟,对吗?我淡淡的笑笑,是,小姐姓孟。
孟莹露姓孟,是孟家的小姐,独一无二的孟家千金。
莹露浅浅勾起饱满的唇瓣,以往充斥着娇蛮任性的脸在这一刻拥有的只是隐隐的坚定。
我是孟莹露,我才是个府里的小姐。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把手里捧着的杂草递给她,淡淡的说道:小姐,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顾它,记得不能缺,却也不能过。
莹露接过后抚了抚它枯黄的枝叶沉默了一会,接着抬起头对我灿烂一笑,我明白了。
我想莹露终究是会真正明白的,不以他人之优而自蔑,不以自身之高而蔑人。
莹露放我回去时已经临近午膳时间,我肚子里的小馋虫们正向我抗议着,它们没吃早餐,它们现在心情很不爽,它们要吃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水煮鱼酸辣土豆丝……恩,最好再来份饭后水果沙拉。
我即明媚又忧伤的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悠哉悠哉的往少爷的凌云阁走去,路经假山小道间意外的听到了某些声响……唔……少爷……不要……很黄很暴力。
少爷……等等……好黄好暴力……我难得的心情激动了一回,踮起脚尖滴溜溜的往发出声响的地方移动,扒拉着假山,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偷看着。
只见前方十米左右处那位身着墨绿色锦袍的年轻俊美公子正将一名娇媚可人的少女半压在假山上,薄唇印着红唇死命纠缠和蹂躏,双手也不消停的在少女胸前温柔却急迫的按压……我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天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少爷竟然,竟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可荏美人儿这般热情奔放的潜规则了,这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爽了。
【面无表情中……】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的战况,只见少爷娴熟的在可荏身上撩拨战火,侧对着我的俊美脸庞隐隐透着些邪魅,而面色如晚霞般迷人的可荏则是半眯着水汪美目,小手故作推拒的抵住少爷的胸膛,羞涩说道:少爷,不要……少爷的反应是一手扯开了她半边的衣服,露出她雪白如瓷的香肩。
他伸出舌尖邪恶的舔了舔她的肌肤,低沉诱惑的问道:不要?真的不要吗?可荏软语娇嗔:少爷~不要~我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更加严实的捂紧鼻子。
今儿我可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人转换成野兽真的只需要一瞬间,再原来欲拒还羞的真正意思就是你明明说的是不要,可却处处透露着我要的信息……恩~少爷……轻点……少爷,别咬……疼……啊……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我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之纠结的。
我心底有声音意正言辞的说:白看白不看,何况是这般养眼的俊男美女OOXX图,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毛有这个店了啊!可又有声音在理智的呐喊:做为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河蟹社会根红苗正的优秀青年,我深爱着我的祖国和培养我的社会,而我的同胞们此刻或许正深陷在一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两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三只河蟹爬过来……爬过去……的囧境,我深刻的意识到背着十几亿同胞偷偷吃H蟹是非常不正确的行为,我对不起养我爱我的党!我,我,我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抚额,我果断的转身走了出去,因为我悲催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看还是不看这个问题弄的神经错乱了鸟……走出假山后我很忧郁,我恋恋不舍,我依依不舍,我想表达的就是我非常不舍……我觉得我不能这样,于是吸了口气,很平板的安慰自己道:我的人格果然如同我的脑门儿那般闪亮……说完之后意外的轻松很多,我拍了拍自己一直想回走的腿,开心的发现它们也不想回走了。
我乐呵,河蟹社会真美好!就在此时,一名绿色衣裳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往我走来,蠢丫头!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哼哼。
啊?我迷茫的看着凶猛的绿萍,绿萍姐姐我没有,真的没有。
绿萍愣了一下,啊?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认真的强调。
绿萍秀眉一挑,语气笃定的道:呆子,你有吧?我故作结巴,艰难的说道:绿、绿萍姐姐,我,我真的没有看到少爷和,和可荏在那里什么?绿萍脱口问道:少爷和可荏?我啊了一声,表示意外自己竟然说漏嘴了。
心里则是耸耸肩想着:小样儿,我就不信你还记得来找我算帐的事情。
果然,绿萍给我忽悠的晕了。
她那多元化的表情最终化成了一句叹息,唉。
我眨眨眼,啊?绿萍以一种悲切的眼神看着我说:少爷实在是……太可怜了。
……呃,我是不是耳鸣耳幻觉了,她说少爷很可怜?这话放外面街道上一说,广大单身汉们准得齐掀桌!绿萍说到这里她已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这些个丫鬟们真是不省心,又有几个是对少爷真心的?走了一批又来一群,个个都巴着少爷指望以后能上位,可孟家的主子是这么好当的吗?少爷从小就得面对这么群狼子野心的,他容易么他?要不是当年老爷打了少爷一巴掌,少爷估计现在都还忘不了……我安静的听她爆料不去打扰,却冷不丁的听她说道:小呆子,看你是个呆子的份上我告诉你,千万别和那些人一样存了这个心思,少爷不是我们可以高攀的。
我点点头,我明了,不就是不要迷恋少爷,少爷是个传说么。
其实我特想非主流的接一句:她们迷恋的不是少爷,是寂寞……啊,中午了。
我看看空中挂的老高的太阳,绿萍姐姐,我要回去给少爷准备午膳。
绿萍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动作利索点。
我依言提步走人,回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深思绿萍刚才说的话,细细想来那话里透露了一个信息啊,她说少爷忘不了,忘不了谁?联系上下文,我直觉着应该是个丫鬟,于是有又一股脑的涌上无数台言版少爷与丫鬟的经典桥段,以致于有人在背后拍我肩膀的时候反射性的往后甩出了手。
然后,呃,少爷阴着一张俊美的脸,右手扣着我行凶的手腕低沉的问道:你上哪儿了这么迟才回来?想饿死我么?!十一章针对少爷的这句呵斥,我反复深思了几遍,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我没记错,我不姓崔。
我既然不姓崔,那少爷的饭就不是我管的。
既然少爷的饭不归我管,那他饿死了和我的关系就跟他和毛主席一样:没有半根毛的关系。
可我不能这样,我是个丫鬟,我是个理智与善良并存的丫鬟,我很大度,真的很大度。
在我自我催眠了几分钟之后我呆呆的盯着少爷的肚子,再看看自己的肚子……少爷,我开口,语调迟缓,其实……少爷轻挑俊眉,做出一副等我解释的样子,恩?其实……我憨憨的笑笑,奴婢也饿了。
少爷黑亮的眸子愣了一下,接着危险的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你说什么?我继续着我老实巴拉的微笑,其实奴婢也饿了。
少爷微微倾过身子逼近了我的脸,低沉的声音里喜怒不明,你……也饿了?我眨眨眼诚恳的回答:奴婢没吃早饭,没吃午饭,晚饭也没吃。
少爷原本紧抿着的漂亮薄唇微不可见的勾起,眸中泄露出一丝笑意,语气突的就轻快了起来,真是个呆子,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跟我来。
我已经习惯了他上一秒雷雨天下一秒彩虹天堂的行为,我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突然就不厚道的起了一个猜测,他刚才不是和可荏正在情意缠绵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他欲速则不达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忒可怜了,我实在是同情他啊,这娃太具有悲剧色彩了。
不过,刚才他靠近我的时候身上依旧只有淡淡的松香味,加上他也没换衣服,呃,或许我也可以理解成因为某些不可忽略的因素导致他不得不紧急刹车了?综上所述,无论他属于哪种情况,他刚才的无理取闹都是可以体谅的。
少爷,我理解你,真的,我特理解。
瞧,我多善解人意。
我巴巴的跟着他进了房,巴巴的看着他坐着我站着,巴巴的闻着一阵阵菜香飘过,巴巴的摆着一张和内心世界完全两样的呆滞的脸,巴巴的听着他别样温柔的说:阿蓝,你也坐。
最后,我巴巴的看着他的手略过无数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指着一碗白毛浮清水对我道:你中午就吃这个。
我想我的表情肯定更呆了。
他又抬起凤目,含笑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个是猪肉馅的。
我看着那碗虽然清水但也冒香气的饺子呆了呆,突然觉得后槽牙一阵酸痛……其实我是很爱吃饺子的,无论是那已经快要被遗忘的前世还是今生,我对于这种白白胖胖的东西是这样热爱,导致我在受了一次阴影之后即使远离了它却也讨厌不起来。
而那次回忆……假笑,苦笑,干笑,回忆回忆真美好。
时间追溯到我七岁那年,那时候正值年关,宫里宫外都热闹的紧。
我缩在自己的小偏宫里整日睡的惬意,没有心思去凑别人的热场,也没有对于这喜气洋洋的大年有任何兴奋的感觉。
我一直都是无足轻重的,而我喜欢的恰恰就是这无足轻重。
年三十那天我早早就睡下了,朦朦胧胧间有人轻声叫着我名字,我又朦朦胧胧的醒了,迷茫的看着眼前白净俊俏的少年,啊?俊俏少年,也就是我刚认识不久的比我大四岁的大表哥宇文睿,温柔的对我笑笑说道:阿蓝,你还没吃饺子吧,怎么就睡了?我揉揉眼睛,含糊的道:嫫嫫煮的不好吃,不吃。
其实是她们根本没煮。
傻丫头。
宇文睿解下了身上雪白的狐裘裹在我身上,霎时一阵清香浮动,我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还在想,这个漂亮的古代男孩子用的是啥牌子的沐浴露……宇文睿抱着我来到桌边坐下,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宠溺的道:瞧你睡的脸都热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指指桌上的八宝食盒,大表哥,这个?宇文睿轻刮了下我的鼻子,知道你没吃,我特意从府里带来的。
他打开食盒端出了两碗热呼呼的饺子,推了一碗较多的到我面前,来,吃吧。
表哥真好。
我真诚的说道。
低头看看又香又热的饺子,我突然又伸手将它推了回去,摇头道:太多了。
宇文睿勾唇,眸子里有笑意浮动,这样啊,我原先还怕你不够。
他将少的那碗给了我,那你吃这碗吧。
我冲他腼腆一笑,好。
我吃的非常非常慢,因为我正一心两用,吃饺子只放了一点点心思,更多的则是关注在边上斯文吃饺子的宇文睿身上。
不用怀疑,你没猜错,我刚才退回那碗饺子的真实原因是我眼尖的看到了特别壮大的那个饺子,依我多年的经验看来那绝对是包了铜板的异类。
我的心情有些期待,期待这他何时咬到那个铜板然后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然后我看他细嚼慢咽,突然的也是终于的僵住了脸,我努力克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平板问道:大表哥?宇文睿朝我斯文的笑笑,接着优雅的张开薄唇吐了个铜板出来,看来我今年是要走大运了。
我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俊俏脸蛋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啊,为毛......我低头塞了个饺子进嘴,模糊的说道:走大运,阿蓝也要走大运。
然后,我突然听到嘎嘣一声......宇文睿一脸惊讶,阿蓝,快吐出来。
我听话的吐出了嘴里的东西,然后看着血水模糊里的铜板和后槽牙呆愣异常外加欲哭无泪,啊,这又是为毛。
宇文睿连忙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替我擦去了嘴里溢出的鲜血,突然啊了一声对我说道:阿蓝,我忘了,这两碗饺子里都有福饺。
我老是呆滞的眼里终于含上了泪水......我发誓我没有看错,我发誓我真的从他俊美温柔的笑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恶劣......我看着他眼角上勾的长眸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动物,狐狸。
我再看着他依旧温文尔雅的俊俏小脸突然脑子里又浮上了一句话。
腹黑应该尽早扼杀于摇篮之中!可惜......我发现他发现的晚了!阿蓝?我回过神,对上了少爷有些阴沉的俊脸。
他眯眯凤目,怎么,不满意?我垂下了眼睑,少爷,奴婢不吃饺子。
我发过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再吃饺子,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的后槽牙一见到它们就酸的慌!!!!!少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难得的没有为难我,那好吧,紫菱,再来碗米饭。
他慵懒的看了我一眼,给我吃饱了,下午上书房伺候我。
少爷话刚落下我就敏感的察觉到了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接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紫菱姣美的脸上弥漫着温柔笑意,眸底的却是隐隐浮动着冷光,阿蓝,吃吧。
我接过碗朝她呆呆的道了声谢,低头就扒了小口饭。
唔,被她看的我后槽牙更酸了……我照着平时那样慢吞吞却又极好胃口的吃完饭,抬头的时候少爷正背靠着椅子慵懒的眯眼看我。
我放下碗筷,唔,饱了,他轻轻笑了声,凤目里闪过恶劣,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还没见过这么能吃。
我自然是屏蔽了他的攻击性语言,扯了唇角漾出个呆板的笑,好吃。
少爷依旧是凤目含笑,一脸高深莫测。
紫菱则是对我投来厌恶的一眼,我一概不予理会。
亏待了谁,那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
少爷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接着起身往外走去,跟上。
我安分的跟了上去,没有理会身后再度袭来的冰冷眼神。
我们总是拥有那么多的敌人,真实的或者假想的,可很多时候我们最大的敌人,正是自己。
少爷的书房不大却显得非常雅致干净,左侧洁净的檀木质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书本和函件,一旁麒麟图案的小香鼎正升起袅袅青烟,房间里浮动着极淡的幽香,书桌后不远处则是一个长排书柜,一眼带过只觉得满满的都是书本。
右侧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拐角处则是设了个小门用青锦色帘子掩住,估计里面是休息的地方。
少爷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旁的青瓷茶杯把玩,呆子,还愣着干吗?我一脸迷茫,少爷,我?少爷伸手从画筒里抽出一卷白纸摊平,再从笔筒里拿了只上好狼毫,半敛凤目低沉的说道:研墨。
我闻言走上前,盯着研台和墨条许久,接着拿起墨条就开始磨了起来。
自己没研过墨,还能没见过别人磨?善于模仿也是一门特长。
少爷瞥了我一眼,薄唇微微勾起。
他视线落在白纸上,定眼看了好一会才沾了墨开始动笔。
我专注的看着一直晕染着的墨汁,开始迷惑。
我怎么觉得自己真正像个丫鬟了,帮人更衣,上书房伺候。
可我设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我应该像可爱的湛蓝,天天躲在背后听别人的秘密,怀里揣着无数毒药和解药,手里捧着大把蜜饯和瓜子,活的自在又逍遥,然后会碰上个厉害又好脾气的邵十三,最后顺其自然的成为一段神仙眷侣……咚!我捂着被突然袭击的额头嘶了一声,不解的看着少爷。
混蛋,你干吗。
少爷危险的眯了眯长眸,缓缓说道:你还真有本事,磨个墨都能走神。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是该过奖,过奖,哪里哪里的讽刺回去,可按照我的反应只能是小皱眉头,继续疑惑的看着他,以表示自己很无知很迷茫。
少爷眼中闪过无奈,又突然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道:你识字吗?我点点头,识。
少爷微挑俊眉,哦?你上过私塾?我再摇摇头,没。
隔壁的棺材教的。
我补充了句。
少爷愣了一下,棺材……?关……秀才?我奇怪的看着他,少爷认识棺材先生?别人都是这么叫的。
少爷低声道:姓什么不好要姓关……教谁不好要教这么个呆子……真是活该。
我眨巴眨巴眼,关太傅,这次就算我对不住你了。
你会写字吗?少爷又问道。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少爷轻勾了薄唇,浅笑着将一支毛笔递给了我,很好,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我接过笔,抬眼对上了少爷闪动着的黑眸,少爷,真要写?少爷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淡淡的说道:写。
……好吧,写就写。
于是,我姿势非常标准的拿起毛笔,再以非常标准的姿势落下了笔。
然后,然后……第一笔下去的时候,少爷眯了眯眼睛。
第二笔下去的时候,少爷抽了抽眼角。
第三笔下去的时候,少爷很挫败的闭上了眼。
停。
少爷的声音有些复杂的感觉。
我乖乖的放下笔,少爷?少爷伸出手指着我写的字,俊美的脸庞有些发黑,这就是你说的会?我真无辜,少爷。
恩?奴婢会写字。
然后?奴婢写不好字。
少爷顿了顿,你的意思是本少爷理解错了?我配合的低头说道:少爷说的是。
那你说说,你写的是什么字?我顺着少爷剔白的手指看到了那团黑墨上,呃,孟?你确定它不是‘蓝’?少爷调侃的说道。
我继续配合的说道:少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少爷薄唇轻抿溢出轻笑,移步到了我的身后,大掌附上了我手,沉稳的在纸上落下了三个漂亮的楷体。
他凑近了我耳边低声开口,温热的气息带来一阵颤栗。
阿蓝,记住,这是我的名字,孟少珏。
十二章我没有理会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只是微微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起了他的字,只见白净的纸上恣然屹立着孟少珏三个字。
古人有说法,以字观人。
观其字,笔划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不见丝毫顿立。
字体颀长而坚毅,收尾处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这显示了少爷应该是个行事干脆果断之人,意志坚定且心无旁骛。
再看他将三字之间的距离处理的恰到好处,各字潇洒独立但合在一起却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暗连一体的感觉,则又可得知这人心思极其细腻,精准于细节并擅于掌控事情。
然后再观其人,少爷给人感觉大致上个就是平常富家公子哥,长相俊美,锦衣玉食,喜好美色并挑肥拣瘦,所有公子哥们的条件他似乎都符合,可他偶尔露出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子哥可以拥有的。
或许正如这字体,真实锐利的他被掩藏在花心大少的外表下,肤浅的假面只是迷惑他人的一种手段。
人们总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有,我有,很显然,他也有。
看出什么了吗?少爷跟着俯下身,依旧暧昧的贴着我的耳边,黑发以一个漂亮的弧度滑进我的视线里。
我微微侧过首,对上了他微带笑意的狭长凤目,忽然就觉得他此刻的眸子如同黑暗临渊,深不可测。
我缓缓的开口道:少爷的字很漂亮。
少爷浓密的长睫轻颤,声音有些诱惑的道:还有呢?我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少爷的名字很好听。
少爷语调轻轻扬起,还有呢?我眨了下眼,还有?少爷覆着我的手若有似无的摩挲了下,没有了?我皱眉,思考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坚定的喊了句,有!少爷漂亮的凤眼里笑意更甚,隐约有些鼓励的意味,恩。
我朝他憨憨笑笑,接着果断的一把推开了他的胸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很苦恼的看着他说道:还有就是,少爷,你压到我了,我很累。
我满意的看到少爷的笑意在一瞬间冻结,继而薄唇缓缓勾起,俊美的脸上漾出一抹炫人的笑容,阿蓝,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单蠢的歪歪头,少爷?少爷快速的用手中的毛笔在我脸上划了一道,愉悦的说道:其实本少爷也很累。
我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顺着脸庞的弧度滑下,最后聚集成一滴溅落在我胸前的衣服上,如同一朵黑色的小花成了衣上的点缀。
我想这人果真恶劣,可我是谁?我是阿蓝,我阿蓝好女不跟恶男斗,大人不计小人过,老鹰不和小鸡起劲,我不生气,我才不生他的气。
可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在现实生活里大致是不成立的,人们往往习惯于得寸进尺。
在我准备对他大度的微笑时,他又露出了那种极度欠抽的笑容,伸出手使劲的在我脸上抹了一把,修长的手指被墨汁染黑,更显的白皙剔透。
他很讶异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再看看我,再以更讶异的语气说道:啊,花了。
……我觉着这语气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我的嘴角微微抽动,半垂了眼睑以遮掩自己眸子的不淡定,心底暗骂道:我让你花,你才花,你全家都花,你方圆十八里都花!少爷突然走近我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很好,这姿势很台言很经典很调戏,只是他说的话……啧啧,真丑,跟只流浪猫似的。
他摇着头以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说道,眼睛里满满的却是挑衅。
说实话,我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咬过一个人。
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呆板,心里却是一把小火烧的闹腾,少爷,脏了。
少爷赞同的点点头,无比自然的伸手将墨汁抹在了我的衣袖上,连衣服都脏了,你真是不小心。
脸上的赶紧去里屋洗洗,衣裳等会儿回去再换。
靠,我忍。
忍者神龟你知道么?我就是忍者神龟他兄弟,忍者乌龟!可即使我是忍者乌龟我也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最终我的视线停在了砚台上,我在他的视线里缓缓的拿过砚台,再缓缓的往他身上一泼……少爷,奴婢真的是有脾气的。
我真的不是生气,我只是很郑重的再次申明,以防他以后蹬鼻子上脸,还没分没寸了。
少爷那件漂亮的锦袍算是毁了,只是他却没有丝毫不悦,黑眸笑意闪动,笑的更加开怀,阿蓝,我就是乐意见到你生气的样子,真是呆的有趣极了。
我的眼神突然就忧郁了,非常关怀的开口道:少爷,你……我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反复转了几圈,恩?意思就是:你他妈的有病啊。
少爷显然是漏掉了那三个字,他伸手在我头上乱揉了一把,呆子,本少爷能和你一样?我想是啊,你怎么能跟我一样呢,我怎么能和你比呢。
你比我欠抽多了。
一刻钟后我拿着布擦干净了脸上最后一点墨迹,对着水面伸手拉了拉自己脸部的肌肉,试图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
然后微微失落的发现,面瘫的太久,我已经忘了怎么样才能露出正常的微笑了。
悲剧,这真的是个惨无人道的悲剧。
窗外的清风吹进,撩起了我额前的发丝,我端起脸盆准备去倒水,却发现脚面上多了一张纸片。
我自然是随手捡起来看了看,很小的一张纸片,边角有燃烧的痕迹,明显是个漏网之鱼。
纸片上的字很常见,一个很普通的好字,或许是因为刚见过少爷的字,我不禁将两个做起了比较。
如果说少爷的字是年少恣意,是锋芒毕露的,那么这个字就是深沉内敛,稳重大气。
每一笔下的都极其扎实,浑厚有力,显然是年长之人的手笔,只不过写这字的人是谁,写的又是什么内容的东西,还要少爷烧掉毁去?很明显这里面大有内容,只是,这并不关我的事。
我又随手扔了纸片,刚抬起步子就听到莹露的声音响起。
哥哥哥哥,你叫我来干嘛呢。
莹露推开门走进,看到我的时候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的,阿蓝,你研墨都研到身上去了?这手艺倒是高超。
我还没开口回答少爷就撩起帘子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下了刚才的衣服,成了一件银白色的绸制袍子。
怎么还是这么急的性子,没进屋就听见你的叫喊声了。
莹露撇撇嘴,走到我身边说道: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先去倒水。
我恩了一声,听话的去倒了水,进门的时候正听见少爷悠闲的说道:裴玉阁里新来了一批好玉,你待会儿和如絮一起去看看吧。
莹露闻言不依的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老爱把我跟她扯一起,她是谁啊,叫你这么费心!费心?谁都比不上你让我费心,多大的姑娘家了,还跟个野丫头的似的。
改明儿就把你许给别人,祸害别人去,省的我和小叔操心。
少爷手里是那把惯用的紫玉扇,半玩笑半正经的说道。
莹露的声音有些愤然,老说我不懂事,我到底哪里不懂事了。
非要我和柳如絮那样天天顶着个棺材脸么。
我很不厚道的暗自乐了,棺材,又见棺材!柳如絮要是个棺材脸,那绝对是个一盖倾城的棺材。
少爷也是升起了些笑意,把你这不知分寸的说话给改改就成了,真是个急冲脾气。
莹露伸手指着自己说道:我,和柳如絮不是一路子的,以后少把我和她扯一块儿。
少爷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那你说,谁和你是一路子的?莹露一手拍上桌子,利落的伸手指着我道:她。
少爷摸着下巴打量着我,不以为意的道:想不到你喜欢这么个呆子。
莹露得意的拽过我的手臂,只此一家,绝无分号!我不管,下午你还得把人借给我,我和她一起去裴玉阁。
少爷将紫玉扇往掌心轻轻一敲,薄唇轻启,一锤定音,好。
自始至终身为主角的我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为什么我觉得少爷的举动好像就是为了让莹露带我出去?莫非我也和某些人一样都阴谋论了……这真的是比悲剧更悲剧的惨剧。
我和莹露一起出现在街上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恍如隔世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叫卖的小贩,花枝招展的小妞,故作风流的少年人……我叹了声气想道:天空啊,你果然是外面的比较蓝。
人物啊,你果然还是外面的比较生动。
你们先去裴玉阁等着我,我待会儿再去。
莹露吩咐了身后的几名家丁,转头看着我道:阿蓝,我们去逛逛吧。
我用行动表示我的意见,拉起她的手道:好。
莹露皱皱小细眉,该去那儿呢?我拽了拽她的手,小姐,跟我走。
跟着我,有东西吃。
可是,没一会儿以后我觉得自己很迷茫。
为什么卖糖葫芦的那个人换了?其实换了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长的怎么那么像大表哥身边的牧一?为什么卖饺子的那个人也换了?其实他热不热情招待客人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土匪脸怎么和大表哥身边的牧二如出一辙?为什么卖煎饼的那个老板娘又换了?其实她美不美西施不西施真的不关我的事,但是为什么她勾引人的姿势那么像大表哥身边的那个性格分裂的男人婆灵芝?好吧我承认自己混乱了,接着很缺德的想道:难道将军府落败了导致他身边的三大高手只能出来以卖小吃为生?我很挫败无力的想着,大表哥,宇文睿,你好样儿的,非常好样儿的……作者有话要说:文当然是不会NP,我坚持一对一,一份感情只会专一的对一个人。
我的意思是,我写这个文,最爱的是阿蓝,最主角的也是阿蓝,我要展示给你们看的,只是阿蓝的经历。
哦也,我爆发了爆发了,是因为你们的热情才爆发的啊,所以,让你们的留言来的更猛烈些吧! =V=推荐玖玖的现言,我自己也去看过滴,写的不错:系列文:【金砖记】(请点击)十三章人们总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该有多好。
可有的时候当另外一个人完全了解你的喜好,并善于捕捉你的念头时,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不爽。
无疑,宇文睿就是那个让我牙痒痒的人了。
他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那样的了解我,以致于我有时候错觉的认为他认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我,我认识的那个,根本不是我。
呃,我怎么突然就文艺腔起来了,什么他认识的我认识的我,说来说去那还不都是我么。
果然,我是被他给刺激到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的手下来抢别人饭碗啊,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啊,做人起码得厚道啊,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个人的手艺到底好不好啊?……阿蓝,你到底过不过去,都换好几个地方了。
莹露疑惑的戳戳我的手问道。
我瞥了眼正姿势优美煎着黑色烧饼的灵芝,去?我会过去才有鬼,没看到角落里有好几个男的正吃的一嘴黑渣,偏偏嘴角还带着失魂落魄的笑容,这叫什么,这就叫:牡丹花下死----死也不足惜。
我移回视线看向莹露,正了正神色,小姐。
莹露伸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说啊。
我以一种很诚恳的口气说:你有没有发现吗?莹露眨眨眼,什么?发现什么?我继续诚恳外加忠厚,难道你没觉得我带你去的几个地方都有个共同之处吗?呃,我想想。
莹露转了转眼珠子,好像都是吃的地方。
小姐说的是。
我拍拍她的肩膀,小姐,刚才我带你去的几个地方,你记好了,以后千万不能去。
我娘从小就教育我,姑娘家不能贪吃。
虽然这句话我是不以为意的,可莹露是大家小姐,于是,随便凑活着听吧。
啊?莹露闻言有些懵,想了想又似乎觉得有些道理,说的也是,外面的东西总归吃的不踏实。
那我们接着去哪里溜达?我平板的道:我娘还说了。
还说什么了?女为悦己者容。
所以?我拉起她的手,小姐,我们去胭脂铺吧。
我和莹露在离胭脂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莹露的视线停留在胭脂铺门口,而我则是停留在胭脂铺对面那家茶楼的二楼。
那家茶楼算不上什么雅致之地,去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可我却意外的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有些感慨。
浅青色的滑缎长袍,以青玉发冠半束的黑发,清隽俊美的脸庞,眼角斜勾的狐狸眼,温和却隐隐透着疏离的眸子,轻抿着的薄唇……那人不是宇文睿又是谁?我算了算日子,该有二十几天没见过他了,也就是说我有二十几天没吃过葡萄了?唔,难怪我见到他这张假斯文的脸会觉得想念,原来我是想葡萄兄了。
我仰起脸看着他,这么久不见,他依旧是人模人样的,只是往常虚伪的温润笑容淡下几分,神情也愈加清冷了起来。
我觉得有些稀奇,认识他这么久,这可是我第二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
至于第一次……我收回视线笑笑,那次,我可真的是印象深刻。
阿蓝。
莹露突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语气狐疑的说道:你看那个是不是柳如絮?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首先映入眼里的便是一袭鹅黄色纱裙的柳如絮,皎美的脸上满是冷漠。
我回答道:小姐,是的。
那么……莹露还是很迟疑,她右边那个是三儿吧?我琢磨着她这是突发性眼盲症?小姐,是的。
莹露松开手,纤细的手指点点自己的额头,我也觉得是她们,可是……她左边那个男的是谁?我打量了那男子几眼,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长相秀气颇有些书生的味道,他此刻正紧盯着柳如絮,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愉悦并带着忐忑。
再看柳如絮,一张俏脸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偶尔点下头表示附和。
我在心底耸耸肩,这男的是谁?还能是谁。
搁古代这种人叫仰慕者,搁现代就是追求者。
我开口道:小姐,那个不是少爷。
莹露非常不优雅的朝我白眼,我当然知道那不是哥哥她突然停下,眼睛一瞬间发亮,兴奋的道:对哦,那人不是哥哥,柳如絮竟然在大街上和男子这么亲密,真是,真是太没有分寸了!其实,那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骑过一辆自行车了。
不过我还是顺着她的话意正言辞的说道:是啊,真过分,她可是少爷未过门的妻子。
莹露立刻回嘴,谁跟你说她是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啊?我迷蒙的看着她,不是吗?当然不是!莹露否定的斩钉截铁。
哦,不是少爷未过门的妻子。
我重复了一遍。
这下莹露亢奋的情绪总算消听下来了,她兴致缺缺的说道:对哦,她跟哥哥没关系,也就是跟我没关系,我管她做什么。
她反手拉住我,走了走了,没意思的很,去裴玉阁看好玩意儿去。
我点点头,刚和她准备转身却被那头突发的情况阻止了动作。
那头柳如絮原本走的好好的,可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猛的的从人群中窜出,瞄准了柳如絮和青年男子中间的空袭就飞快的冲去,在跑过柳如絮身边的时候狠狠的撞上她的肩膀,柳如絮身子原本就纤细,被这猛力一撞便整个人往外摔了过去,她身旁的青年男子原本想要伸手搂住她的身子,可却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迟疑了动作并微微侧开身子,而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后面又一匹马狂奔了上来,急速的奔跑带起一片尘土飞扬。
那马上的人似乎急躁的很,也不制止马的狂奔任由它在道路上奔跑,眼看就要撞上正要摔下的柳如絮……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当然,这并不包括我。
即使柳如絮那总是冷漠的脸上也满是恐惧,美丽的脸蛋有些变形,我也不害怕下一秒这美人儿会香消玉殒,只因为我看到楼上的宇文睿已经站起了身子。
那高大的马匹在仰起身子又准备对着美人儿踢下的时候被一样东西击中了脖子,下一刻它便整个偏了身子往一边摔去,马上的人见状跃身而下,任由那马匹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人群见到这样峰回路转的事情当下发出一阵喝彩声,只是这喝彩声却惹的刚下马那人更加不悦。
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匹再看向正软脚在地的柳如絮,突然从腰间抽下一根黑色的长鞭,抬起手就要对柳如絮挥下!人群又是一阵吸气声,我则是撇撇嘴,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云弥的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们云弥国的男子可会保护柔弱女子并英雄救美了,瞧,现在就有现成的。
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宇文睿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站定男子和柳如絮中间,随意的伸出右手截住了男子的鞭子,神态却没有一丝异常,他淡笑的看着挥鞭子的男子,不发一语。
那男子使劲的抽了抽鞭子可却毫无效果,他怒瞪着拦他鞭子的人,语气冲横的开口道:放开!宇文睿闻言只是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笑容温雅,这位公子恐怕不是云弥人吧。
男子冷哼一声,态度狂傲的说道:我自然不是云弥之人,以前都听人说云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国家,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宇文睿面不改色,笑容愈发的温文有礼,公子是云战人?男子神情骄傲,算你还有点眼力。
自然,自然。
宇文睿这话说的别样恭维,我前几日听人说云战人个个骁勇善战,顶天立地都是好男儿,今日一见,果然是……名‘负’其实。
那人放下了高抬着的手臂,我云战人名声传天下,又何须你来拍马屁!宇文睿眸子微微闪动,薄唇勾起的弧度更深,故人说云战人目不识丁,果然正确。
那人微瞪眼睛,像是讶异他突然出口的恶语,什么?宇文睿轻笑一声,脸上依旧温文如玉,却莫名的叫人感到一阵冰冷,此‘负’非彼‘副’,不过我看即使是我同你解释你也是不懂的,对牛弹琴也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云弥人从不轻视莽夫,公子大可放心。
那人总算是听出他在嘲讽自己,当下怒红了脸,你竟然敢说我是莽夫!宇文睿如同一潭湖水,清冷而波澜不惊,公子承认自己就是这莽夫也算是种敢作敢当的气魄,我甚是佩服,云战人果然直爽。
你那人被他平静的表情和尖锐的讽刺气的说不出话,又抬起手臂准备用鞭子解决,只是这时却有一道醇厚的声音传来。
加索,停。
如陈酒般醇厚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却立刻制止了名叫加索那人的动作。
加索依言停下了动作,便又听到那人说道:回来。
加索似乎很听那人的话,即使再不平也只能恨恨的瞪了宇文睿一眼,转身愤怒走人。
我瞧他连自己的马也不管,直直的走向一辆不知何时停在路边的马车,跃上车前就和另一人驾马离去。
我打量了一下那马车,只是极其普通的四轮马车,我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
是因为刚才宇文睿说他是云战人?还是因为刚才那道极有魄力的醇厚男声?阿蓝阿蓝阿蓝!莹露兴奋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她使劲的扯着我的袖子说道:你看你看,柳如絮柳如絮,柳如絮和那男的!我拉回深思往事发地点看去,只见宇文睿低头朝柳如絮淡淡一笑,姑娘可能起身?柳如絮却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冷傲的脸上是罕见的恍神。
我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对俊男美女。
……恩?这是什么情况?十四章听莹露兴奋的声音就知道她又以为奸情无处不在了,也对,在这么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后,女主角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主角,神色恍惚却异常专注,再加上那男主角又是个万里难挑一的俊美公子和高手,给谁看到谁都会以为她春心荡漾荡漾。
可柳如絮她却不是那种经典的女主,即使我离她这么远我也可以感觉到她的脸上突然弥漫起一种有别于冷漠的情绪,她总是泛着冷光的眸子里闪动着些许浓厚的怀念和迷茫,紧抿的唇瓣苍白无力。
我想我是知道那种情绪的,它叫做……悲伤。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藏着伤口,深的,浅的,愈合的,腐烂的。
我们对它们无能为力,不能忘却也无法坦然接受。
这就是我们,也许有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
对于柳如絮的异常反应宇文睿仍是面不改色,他清隽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疏离的笑容,修长的身子立如竹,这样养眼的场景甚至掩盖了他根本没有伸手去扶柳如絮的事实。
我暗自唾弃,多日不见他果然没变。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喜欢装模作样,溜的人团团转的宇文睿,当然,也会是那个幼稚无聊小心眼外加腹黑的宇文睿。
我突然坏心眼的起了一个想法,总有一天我会养一只雪白美丽的小狐狸,在它的脖子上挂一根白银打造的长链,然后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我会牵着它出去……溜狐。
生活的残缺果然在幻想中得到了圆满。
我眨眨眼睛,继续关注起那边的状况。
原本僵持着的场面被那书生男子打破,他步履急促不稳的来到柳如絮的身边,朝她伸出手,声音颤抖的问道:孟、孟小姐,你没事吧?柳如絮这才回过神,身子微不可见的颤动了下。
她的脸上重新换上冷漠,忽视了他的手淡淡的说道:劳管公子费心,我并无大碍。
她起身对上宇文睿,有礼却不显热络的道:多谢这位公子刚才出手相救,如絮感激不尽。
我琢磨着这柳如絮有一手啊,上一秒失魂落魄,下一秒就整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她至少告诉宇文睿自己的名字了不是。
还有,刚才那男子叫柳如絮孟小姐?宇文睿微微颔首,声音清冷的道:姑娘不必多礼。
都是假斯文。
莹露嘟哝了一句,走吧走吧,真是的,耽搁了我不少时间。
我心里觉得莹露真是直爽的可爱,说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我朝她点点头,好。
转身的时候我有些失笑,宇文睿他费心思布置了要找我,可当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却没有发现,由此可知那些所谓的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找到了你,实属玩笑。
我和莹露到裴玉阁的时候正逢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拿着一个盒子出来,瞧他面色红润笑容满面,估计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情。
莹露见到他就笑笑叫道:崔掌柜。
崔掌柜乐呵呵的走近她道:孟小姐来的真是巧,你那天送来的玉佩刚好补成,小姐这玉果然是难得的珍品,我托人在外省找了不少地方才找到一小块,幸好玉的裂缝不大,不然再叫我找可就无能为力了。
莹露疑惑的看看崔掌柜道:崔掌柜,你说的是什么玉佩?崔掌柜却一手将盒子打开并塞到莹露的手里,小姐就别逗我了,还是赶紧看看这玉佩补的可满意,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小姐下次千万要小心了。
莹露莫名其妙的转头看我,阿蓝?我走上前仔细打量起那玉佩,只见它用金色穗绳结辫,约莫碗底大小,通身湖绿色,玉内不规则的分布着云状花纹。
玉身被镂空成一只凰,做工极其细腻精巧,那凰更是栩栩如生欲飞腾,这玉佩不论从哪一点看都不是寻常之物。
我眯了眯眼,这玉佩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崔掌柜,这玉佩不是我的。
莹露看完玉佩对他摇摇头说道。
崔管事看莹露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当下困惑道:怎么会?管事的明明记着是城东孟家小姐的啊?我半垂了眼睑,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有几人进了门,还没走近便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啊,小姐,那是你的玉佩!我看向来人,心想曹操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以前是说他他就到,现在则是想他他就到了。
来人正是方才见过的柳如絮三人。
柳如絮此刻面色有些怒气,紧紧的盯着莹露手中的盒子。
她突然冷冷的看了眼身旁的青年男子,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那青年男子面色一红,大步走到了崔掌柜的身边,崔管事,这玉是孟家小姐的,你怎么给了这位不知打哪里来的姑娘?他话说得有些急促,更显出了他的不悦和质问。
崔管事面色一沉,你再说一遍?青年男子铁青着脸道:这玉是孟小姐的。
他伸手指了指柳如絮,又气愤的看了看莹露继续说道:我不知这位姑娘为何要来冒领玉佩,可拿了别人的东西姑娘不觉得羞耻吗?崔掌柜已经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而他还在深明大义的谴责,古人有云:据为己者非己物。
姑娘莫非连为人的道理都不懂?我看到莹露的脸一下子涨红,接着拿着盒子的双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没想到竟有人来裴玉阁坑蒙撞骗,姑娘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连羞耻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青年男子越说越兴奋,话语也越来越尖酸,我没想到盛世之下竟还会有姑娘这种人,看姑娘长的也不差,却为何偏要做这种事情?莹露无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中有的是愤怒和被陌生人误会的委屈。
够了!崔掌柜的大喝一声,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掌柜,我不会因为她是个姑娘家就对她留情,这样的人出去简直是丢我们云弥的啪。
一声过后,一切沉寂。
崔掌柜吃惊的睁大眼睛,柳如絮和三儿也是呆呆的,莹露则是连生气都给忘了。
还有就是那个多嘴无德的青年男子,他正捂着半边脸呆滞的看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朝他没有温度的笑笑,伸出自己刚才打他的右手说道:我娘说,畜生白日里不该上街,如果白日里给我碰上了,就不用客气的打过去。
青年男子的怒气在下一秒就涌上,可我照旧用平板的声音打断了他,我娘还说,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为不会说人话,要我对这种畜生不用留情,因为指不定一礼让它就得寸进尺忘了它是什么本分。
我退后一步,用非常疑惑的声音问莹露,小姐,原来少爷还有一个妹妹啊,孟家除了你还有位小姐,就不知是你的姐姐还是妹妹?莹露闻言脸上表情变的平淡,缓缓说道:我是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还充着我到处去招,摇,撞,骗。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某两个人一眼又看向了那个青年男子,她走近他,接着甜甜一笑,这位公子刚才说的可真是动听,但请恕我没听懂,阿蓝说的对,畜生不会说人话,我自然也听不懂畜生说的话。
她又提步走向柳如絮,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
柳如絮接过后紧紧拿住了盒子,瞧她那么仔细的检查着玉佩,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个东西。
这时崔掌柜的声音响了起来,管越,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那青年男子这下子才恍然大悟,闪闪躲躲的开口道:我,我那日见孟少爷带着孟小姐,不,是这位小姐来,孟少爷声称这是‘舍妹’,我便以为她就是孟家小姐,所以在账本上写的是孟家小姐,哪知,哪知,我,掌柜的,我真是不知道。
不知道?!崔掌柜怒气冲冲,你可知这位姑娘才是孟少爷的亲妹子孟小姐,那位则是孟家表小姐!莫非你没带脑子出门!崔掌柜的,别生气。
莹露淡笑着说道:哥哥自小跟我说,狗咬了我一口,我总不能咬它一嘴毛。
今天这事也就这么个道理,下次别这样就成了,难保不会吓走你的一些贵客。
她转头看向我,阿蓝,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吧。
我乖顺的走到她身边,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看。
莹露客气的和崔管事说道,她路经柳如絮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嗓子说了一句,放心,你的东西我不稀罕,因为我有的,你并不一定有。
而你有的,我并不一定没有。
柳如絮抬起头,眸里似蒙了一层霜,脸部的肌肉微微绷紧。
莹露微笑,无懈可击。
对了。
我突然重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莹露停下步子看着我,怎么了?我没有理会她,转身跑回那管越身旁对他笑笑说道:我告诉你哦,表小姐她姓柳。
管越的眸子倒映出我的笑脸,清秀平凡的脸蛋上是极真诚的笑脸,可他却瞳孔微微缩起,态度诡异。
我转身走人,心想现在的男人果然都是不中看也不中用,寒碜!路上的时候莹露一直抱着我的手臂开心的笑,阿蓝,你那巴掌甩的实在是太精彩了!他脸都被打肿了,五个手指印,哈哈哈,真有趣,你真是太有趣了。
我一直忍耐着她祥林嫂般的重复,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呆呆的道:小姐。
莹露兴奋的睁大眼睛,难道你要教我打人吗?……我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我的手很疼。
啊?打人手真的很疼。
……哦。
莹露的声音有那么些的讨好,回去后我给你上点药?我沉默了好几分钟,在没听到她继续的念叨之后说道:好。
回到府后少爷并不在,我乐得清闲,回去补了个眠,再起来吃个饭,又继续躺下睡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托腮,心情有些愉快,难得少爷没有来折腾我,真好。
我慢吞吞的起床,继续慢吞吞的移动向厨房,却在途中遇到了一帮子说八卦的丫头,而且,第一句就劲爆到我了。
八卦女一道:你们知道不,少爷今天带可荏出去了!还有你们晓得不!少爷今天是去见谁?少爷要见的是宇文将军家的大公子,宇文睿!我无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果然,八卦是扑朔迷离的。
作者有话要说:=v= 哦也也 我更新了 哦耶耶 猛烈的留言们,乃们来吧!十五章八卦八卦,故名思意就是扒别人的卦。
世界因八卦而美丽,社会因扒别人的卦而有趣。
八卦是一种本能,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淡定的停下脚步,淡定的扯扯自己的耳朵,接着淡定的准备接收八卦资讯。
八卦女二惊讶的尖声说道:什么?少爷带可荏出去了?还是去见宇文公子?八股女一沉重的说道:可不是么,没想到少爷真着了这小妖精的道。
哼,少爷是这么容易被迷住的人吗,估计也就图个新鲜。
男人啊,谁不喜欢水当当的姑娘。
八卦女三老练的说道,只是那声音里怎么听着都有些酸的感觉。
说的也是,那小妖精长的确实勾人,有时候直勾勾的盯着你时能把你的魂都给勾跑了。
八卦女一不是滋味的道。
八卦女三又道:哼,小姑娘的,不趁着年轻美貌时下点功夫难道等到人老珠黄?你们看着吧,也就这几天得宠,过不了多久就和以前那些个一样,没影儿了。
八卦女二狐疑的接口:真的吗?我觉着这可荏不简单啊,不是以前那些个可以比的,你看,上次紫菱就说了她几句都被少爷拦了下来,这种事情以前可没有发生过。
哼,得宠期间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奇怪的。
哼,这样也好,灭灭紫菱的威风,不就在少爷身边时间久了点儿么,还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
以后等少爷娶了少奶奶,不,就算是个妾室,也够她受的了。
不用说,这位还是八卦女三。
那要是紫菱也成了妾室呢?八卦女一问道。
八卦女三继续泼冷水,哼,成了妾室那也只是个妾,哼。
唉,要真是做少爷的妾室我也乐意。
八卦女二叹了口气道。
哼,给我我当然……八卦女三顿了顿,也愿意。
八卦女一嘲笑的道:你们可真没出息,做少爷的妾室有什么好的,给我我就……你就干吗?八卦女二马上问道。
我就做宇文公子的妾室。
八卦女一的声音有些梦幻,我见过宇文公子一面,那可真是叫斯文有礼俊美无比,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能叫我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我耷拉着脑袋,敢情你不看他的时候小心脏就不跳。
你就做梦吧你,宇文公子是我们可以想的?宇文将军家门槛儿可是高的不能再高,怎么说也得配个皇亲国戚的。
八卦女三又开口了,不过宇文公子岁数也不小了,怎么就没听说过什么风流韵事?八卦女一急忙辩解,宇文公子洁身自好,自然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像少爷这样,虽然是万里挑一的男子,身边却有这么多莺莺燕燕,今天是紫菱明天是可荏,后天是绿菱大后天是杏仁,我们还不得折腾死。
唉,有哪个男子不是这样的,除非你嫁个傻子痴子呆子,不然就别指望他只对你一个人好。
八卦女二沮丧的说道。
哼,谁要嫁个傻子痴子呆子。
真要有人嫁那也是呆子去嫁。
八卦女三有些嘲讽,就比如那个阿蓝,她倒是蛮适合的。
我饶有趣味的眨眨眼,哟呵,八卦到我身上了。
说起那个呆子我就觉得郁结,你说说她有什么好的,先是被小姐当成宝贝后来又给少爷要去了。
你们说,该不会少爷对她……八卦女二的声音有些哆嗦。
呸呸呸!哼,你小心烂嘴巴,少爷怎么可能喜欢个呆子!八卦女三反映激烈。
谁脑子不好了去喜欢个呆子,我估计也就少爷图个新鲜,那阿蓝和小黑不是有些相像么,说不定少爷给当成宠物在养活了。
八卦女一猜测。
我摸摸自己的脸,我从白菜萝卜升级成宠物了,我的心里其实很雀跃……突然身后一道柔柔的女声响起,宠物不宠物的是你们几个可以谈论的?有空就去干活儿,别让人说孟府里养了一帮只会碎嘴的丫头。
那边八卦三人组顿时受惊,行为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们这就去。
说完一阵小风吹过,人,没了。
我安静站立不动,紫菱你真是无间道啊,你站在我身后多久了,多久了?紫菱缓缓走到我身前,眼神有些锐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迷蒙的看着她,啊?说什么?告状?哭诉?紫菱眼睛闪了闪,她们刚才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呆子没什么不好的。
我想你这不就提醒我要把这事放心上吗。
奈何我的心小,能放下的东西,实在太少。
我朝她呆呆笑笑,哦。
那就好。
紫菱转身走人,嘴里低低说道:指不定你才是活的最快活的那一个。
我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有时候并不是我们得到的太少,而是我们要求的太多,那样的我们,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
经过这个插曲我的肚子更加饿了,我意志坚定的走向厨房,告诉自己这次就算是八卦也不能阻挡我对食物的热情。
食物的魅力是巨大的,我无比闷乐的拿着东西回去的时候心情就高昂了些,也不自觉的开始想起了刚才那些话。
那丫鬟说少爷今天是去见宇文睿,因为什么呢?他们原先就认识?还是因为我?不对啊,要是因为我的话又为什么带可荏过去?莫非是宇文睿那厮发现了我在孟府所以找少爷要人,而少爷因为舍不得我所以来了个调包,故意把可荏推了出去表示我不在孟府?我抚额,安柯蓝,你以前看的台言太多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我安分的走在小道间,走着走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我慢慢抬头,不出所料的对上了三儿那张不再单纯可爱的脸。
我想,少年人,你不淡定啊你。
我说是哪个丫鬟走路这么没长眼,原来是你这个呆子。
三儿讽刺的开了口:怎么着,带这么多吃的回去喂猪呢?哦不对,我忘了,你现在不喂猪了,你可是小姐身边的红人,大红人!我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心软了?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是谁?你再怎么得你家小姐的宠你也只是个丫鬟,只是个呆子!三儿眼神蔑视。
呃,她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的不对劲……她说的真的是我吗?三儿不屑的撇撇嘴,继续说道:竟然还出手打了管公子,你可真狐假虎威,我告诉你管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人,你就等着瞧吧你,有你苦头吃的。
我疑惑的看着她,管……公子?三儿的脸色有些发黑,你忘了管公子是谁?就你昨天打了的那个,就那个!你竟然已经忘了!天,呆子,你这个呆子!我苦恼的皱起眉头,我打了的那个?唔,我娘说我有时候经常这样,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打了人。
我看向她追问道:我真的打了他?打了管公子?三儿立刻变了脸色,什么?你,你,我,你,我不知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他的厉害。
哼,懒得和你废话。
我在心底笑笑,管越的厉害?正好,我等着瞧。
说实在的,管越那张脸,我不陌生,真的不陌生,非常不陌生。
我用手指头计数的话我见过他的次数可以竖起四根指头,对,是四根。
也就是四次。
第一次,当我被大表哥带出来游灯节的时候,我在美丽的湖畔看到了这位管公子正含情脉脉的拉着一位清秀少女的手道:阿尹,你相信我,我和顾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我爱的人自然是你,也只会是你。
然后,那位叫阿尹的清秀少女很害羞的脸红了,娇羞的躲到他的怀中,越哥,我当然信你,我,我也爱你。
第二次,当我和皇姐两个人偷偷溜出宫的时候,我在优美的枫树林里又见到了他。
彼时管公子一脸笑意的对着一位文静的少女道:顾小姐,我不敢拒绝阿尹是怕她接受不了打击,可她说她要嫁给李大富做妾,原来她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我现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我爱的人是你,而不是她。
顾小姐低头轻声细语,管公子,我,我对你也是……管越一手牵起她的柔荑,顾小姐,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三次,七哥带我出来看杂耍,我在清冷的巷子口看到了他和阿尹。
阿尹哭的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不是要和顾小姐成亲吗,你不是说要我答应做李大富的妾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了。
管公子一脸真心,阿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娘生了病,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接近她,希望她可以帮帮我。
现在她爹替她订了一门亲事,我和她也没有可能了。
阿尹,你回到我身边好吗,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阿尹绝望的摇摇头,管哥,不可能了,你原先要我假扮答应李大富,可我明天就要嫁进李家了,是真的嫁,而不是假的。
管公子伤心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很难过,阿尹,我爱的真的是你……然后,在我第四次见到他为了孟家小姐,义正言辞的痛骂不知名的姑娘时,我难得的不淡定了闹......摸下巴,莫非我和他这个就叫做缘分?如果真的是的话,我的上帝,请求你代表月亮惩罚我,把我变成一个大饼,山寨了月亮。
管公子,你他妈的就是个渣。
我回过神,决定不再考虑这个渣的事情,我抱着食物回到了房间,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然后吃到一半,莹露就推门进来了。
阿蓝,崔管事来找我了。
莹露坐到桌边托腮说道。
我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啊?莹露倒了茶水喝了一口,他说那管越要和我赔罪,希望我给个面子。
我吃了口鸡蛋,恩?莹露眼睛黑溜溜的,我答应了。
唔?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好。
管公子要赔罪?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个赔罪法。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真的很爱亲们的留言啊,看着笑了很久,真是帮可爱的读者们。
=V= 感谢你们的留言,因为我充满了动力,啦啦啦 \\(≧▽≦)/~~十六章纵观古今,中国人的赔罪方式似乎都倾向于请客吃饭娱乐消遣,当然,管公子也不例外。
莹露说管公子明日约她在珍味阁见面,小小一桌酒席,以表歉意。
我听着觉得有些乐乎,单听这话管公子这人还挺真诚。
可真诚是什么东西?那是个看不到摸不透的玩意儿,谁心窝里揣着真诚,隔着层柔韧的肚皮谁也猜不透。
这年头,咱们还是要学会把真诚当做镜花水月,别抱太多期望的好。
我心里明白管公子这一招是为了讨好莹露,可我没明白的是,怎么第二天的早上他就找上我了?我坐在下人会见访客的屋子里觉得自己迷茫,真的,特迷茫。
阿蓝?管公子笑容那个叫可亲可掬, 我记得那天孟小姐就是这么喊你的,对吧。
我木讷的点点头,啊。
阿蓝。
管公子的眼神隐约闪着歉意,前日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我真是……惭愧不已。
我在心底耸肩,原来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那天是我被他打而不是他被我打,不然怎么就成了他跟我道歉?这世道,颠倒本事实,事实本颠倒。
管公子又接着感叹说道:那日怪我过于急性,没有弄清楚事情便下了结论,导致对着孟小姐失态无理,我真是枉为读书人,枉为读书人啊。
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不开口接受他的歉意也不对他释然的笑,只留着他一个人在那里面部有些僵硬的赔笑。
他估计是笑累了,终于隐去了笑容状似无意的说道:阿蓝,明日你也会和孟小姐一起来吧?我有些不冷不热的道:恩。
管公子毫不受影响,那就表示你也肯接受我的道歉?我的语调如同直线般水平,恩。
那真是太好了。
管公子扯唇一笑,还算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那么,我可否和你打听些事情?我视线稍微下滑到了桌面,低头无聊的观察起了桌面的小纹路,哦。
管公子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假意,只见真情,明日是我做东家请客,自然是要照顾着客人的喜好。
可我对孟小姐一无所知,这样未免也太失礼,我想来想去孟小姐和你那么亲密,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还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我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无趣的划来划去,你想问什么?管公子立马问道:其实就是想知道孟小姐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菜色,明日也好叫厨子细心准备着。
哦,当然,阿蓝喜欢吃什么也是要说的。
哎哟喂我搭了莹露的顺风车。
我闻言停住了动作,缓缓抬起了头,你问,小姐平时爱吃什么样的菜色?管公子点点头,是的。
我突然朝他笑笑,特真诚,刚好,我很知道。
我一别于刚才的漠不关心,热络的说起了话,我家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辣,简直是无辣不欢。
管公子慎重的听着,恩,还有呢?我家小姐最喜欢吃的便是肉,顶不爱碰菜啊豆啊的,你千万记得别做那些菜。
好,还有吗?对了,我家小姐只吃瘦肉,肥肉是一见就恶心的慌。
成,我知道了,还有?还有,还有。
我努力转动着我呆滞的眼珠子,力图展现我的机灵,唔,还有,还有,还有就是我家小姐最最最最最不爱的就是龙井茶,你可千万,千万千万别上那玩意儿!我再三强调着,眼睛不安分的眨动。
管公子突然眼神闪烁了下,半垂了眼睑笑着问,恩,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孟小姐的喜好,对吧?是,当然是!你只要听我的,没错!说完我还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管公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开朗了,果然阿蓝才是最了解孟小姐的那个人。
我憨厚的笑笑,当然,你可千万别记错了。
管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阿蓝放一百个心,我是绝对不会记‘错’的。
我也故意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公子不记错自然是最好的。
管公子笑的更加意味深长,我则是笑的更更加意味深长。
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管公子,我相信这顿饭吃的绝对会是非常……尽兴。
我和莹露在接近午膳的时候出了门,慢晃晃的轿子里我们俩一起坐着,莹露时不时的撩起一小块帘子打量着外面,而我则是安分的拿着绿豆糕,专注且单调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莹露白了我一眼,阿蓝,我发现你真能吃唉。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糕屑,我娘说,能吃是福。
我还发现你老是‘我娘说我娘说’的,真是呆死了。
莹露凑近了我调侃,阿蓝,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微皱眉头,思考了会儿说道:忘了。
莹露挑眉,什么?忘了。
我吃掉了最后一口糕点,小姐,你真的不吃吗?莹露很无力的靠在车壁上,还吃,再吃就连你自己是谁都给忘了,我可不想以后认不出哥哥小叔是谁。
我低头充满笑意的眨眨眼,不吃,待会儿你可别没力气吐。
到珍味阁的时候管公子正在门口候着,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笑容温和的说道:孟小姐,你来了。
莹露有些冷淡的道:恩。
管公子依旧是有礼的很,跟我来吧,崔管事也是刚到。
他极为绅士的让我们先走,但却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了我。
啊,抱歉,抱歉。
管公子连忙跟我道歉。
我哦了一声后便静静地跟在了莹露的身后,如同每一个尽职的丫鬟。
管公子带着我们上了楼,穿过稍有嘈杂的普通雅间,最后进了一个雅致精巧的雅间。
雅间内崔管事正背对着我们欣赏着墙上的水墨画,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便转过了身,对着莹露笑道:孟小姐,你来了。
莹露回笑道:恩,崔管事久等了。
崔管事热络的说道:我也是刚到不久。
多谢孟小姐今日肯赏面子吃这顿饭,给管越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管公子闻言愧疚的看向莹露,孟小姐,昨日真是抱歉,我在这里和你赔不是了。
莹露听了这话也好声好气的说道: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别提了。
是是是,孟小姐说的是。
崔管事连忙接了口,孟小姐请坐。
三人落了座,心照不宣的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管公子朝莹露笑笑,轻拍双手对身旁的侯着的少年说道:上菜。
我瞧他笑容满面甚是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趣味盎然。
我毫不避闪的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突然朝他阴阴一笑,下一秒又马上恢复了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管公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他的眼底就出现了不屑和轻视,他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飘过我到了莹露身上的时候又成了诚意十足,我今天让厨子给做了些有名的菜,就不知合不合小姐你的胃口。
莹露笑容有些公式化,恩,好。
管公子并不在意莹露的冷淡,主动的找着话题活络起了气氛,崔管事则是顺着他的话来引着莹露交谈,真正叫一个和事佬。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人的互动,心底则暗暗期待着马上就要上来的美味。
菜渐渐上了桌,我仔细的看了看那些菜色,只见大小适度的圆桌上摆满了清秀可人的菜色。
水煮白菜,清蒸豆腐,肥肉豆芽,莴笋炒大蒜……我在心底会心一笑,管公子,你果然没叫我失望。
莹露的脸色从见到第一个菜时的无所谓到了最后的黑了半边脸,管公子,这是……蔬菜宴?是你叫珍味阁特意替我准备的?崔管事的表情也是有些不自然,他愣了老半天才对上管公子的笑脸,管越,这……管公子这才察觉了异样,转头看向莹露问道:我,这,孟小姐,这不是你最爱吃的菜吗?莹露不悦的皱起眉头,在看到那盘白花花的肥肉豆芽后又灿烂的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管公子说的对,我自然最爱这些菜了。
我不仅是爱,我简直是没有她们就活不下去!管公子被她暗讽的话语说的一惊,接着抬头对上了我,你……我无视他那恍然大悟的样子,依旧扮演着我的木头丫鬟。
管公子的眼神已经凌厉的可以削掉一截树枝了,他眼里带上愤怒,嘴里却依旧干笑道:孟小姐有所不知,这人嘛,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养生的,这养生嘛,自然是要多和蔬菜打交道,呵呵,呵呵。
崔管事也是顺水推舟的说道:管越说的是,说的是,这身体重要啊,蔬菜好,我们要多吃。
莹露皮笑肉不笑,恩,说的对,以后哥哥请人吃饭时也该准备一桌子蔬菜,让人吃个饱,养生个够。
她随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可入口后只见她面色有些奇怪,最后艰难的咽了下去,面上的笑容更冷了,果然,这都是我最,喜,欢,的!管公子和崔管事的脸色都浮上了尴尬,却又只能陪着笑容。
我瞧这场面乐的慌,管公子,我说了莹露她爱吃辣,爱吃肉,不爱吃蔬菜,不爱喝龙井,可你为嘛都反着做了呢?由此可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我这头正面无表情的幸灾乐祸着,抬眼却对上了管公子有些诡异的眼神和笑容。
我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可明显这个察觉来的晚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个人看似派头很大的人突然闯进了门,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人指着我说我是小偷的同伙,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上突然就多出了一块价值昂贵的红宝石。
我看着一直劝阻着莹露的管公子,突然就想起上楼时管公子那不小心撞我的那下,再想起那个诡异的笑容。
管越是个小人,这话一点都没错。
红宝石的主人恰好是刑部里的殷大人,出了名的脾气暴戾行为暴力,听说曾经一个不小心就一巴掌扇死了一个贼,而如今,我就是偷了他东西的那个贼。
我被那冲进来的几个狗腿练家子绑了起来,在管公子和崔管事和殷大人的劝说下才没有对我动粗,莹露在这个混乱的时刻还是很感谢他的,管公子,这肯定是个误会,阿蓝怎么可能是偷东西的同伙,你告诉他阿蓝不是的!他对莹露温柔的安慰着,孟小姐,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我被人带走的时候莹露正着急的红了眼眶,管公子则是好好先生般的在一旁安慰着,偶尔投给我一个阴险的笑容。
我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太喜感了,我还以为他心眼没那么小,却没想到他心眼儿比谁都小,看这阵仗他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设计我,不论有没有发生白菜事件?那个谁那个谁说的对,这个世界果然是一环扣一环,好危险的说。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了刑部的大牢,可今天,我确实进了。
那带我来的几个人并没有对我动什么手脚,只是将我带进了一个冷僻的小牢房后就消失无影了。
我细细琢磨了下,得出的结论就是管公子这次下足了功夫,为的就是在莹露面前当次英雄,而我就是那英雄诞生的道具。
我伸手撩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把玩着,心里想的却是刚才来时碰到的情景,几名衙役走过我的身旁,嘴里骂骂咧咧着,真是的,怎么一个晚上都死光了,我们怎么跟上面的交差!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刺客了,不都这样么,没杀成就自杀,反正没有活口。
以前那些个普通的都这样了,更何况这几个敢上宫里的?他说,敢上宫里的。
我皱眉,也就是说那些刺客是宫里出来的?我出来的这段时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我百般无聊的靠着冰冷的墙壁,心想着牢房其实也没有外人说的那样恐怖,至少白天的时候蟑螂和老鼠们都在睡觉,没有出来逛街溜达。
我的左边右边都是空牢房,诶,这牢房,还真是没有人气。
我就这么冷清清的被扔在了这里,外面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我迷迷糊糊的靠着墙壁睡着,微弱的意识还在问着,为什么不给我床被子,要是着凉了那该多不好。
此后我的意识一直都混混沌沌的,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满是白色的房间,那个摆满药瓶子的房间,那个充满着药味酒精味的房间。
我伸出手妄想砸烂那些药瓶,可却发现自己的手只能穿过它们,不可碰触。
我想这果然是个梦,我早已不是安然。
我是安柯蓝,云弥国的五公主,安柯蓝。
冰冷的墙壁不知何时被温热的胸膛取代,我反射性的想要伸手推开,却在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时停住了动作,那人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将我的脸贴紧在他的胸前,我习惯性的伸手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继而安心的放松睡了过去。
宇文睿,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下肥肉三三的新文,精彩不容错过,=V=:===============================================================================你们要是不留言,我也真是没有什么法子....╮(╯▽╰)╭十七章我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觉,梦里的世界就像是我的呼吸,如此贴近和温热。
我的身边还是有他和她以及他们的存在,我的生活里依旧充满了白色和黑色,我的记忆里堆满了那些灰色的,过期的,美好记忆。
那样的生活如此真实,但我却感觉不到我心脏的跳动和活力。
是的,我死了。
我冷淡的游离在我的梦境里,在光亮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迈步走去,然后平静的睁开眼睛对上了青色的帐顶。
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最后可笑的发现我竟然把自己当回了那些重症的病人,在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用最细微的动作来检查自己是否无力。
我不得不承认我厌恶疾病,非常厌恶。
我想若是我出生的时候有替自己取名的能力,那么我一定会给自己取名为无病,我求自己一生无病,不再经历疼痛。
我正呆呆的看着帐顶出神的时候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接着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床边,来人在看到我时惊喜的叫出声:公主,你醒了!我微微侧首对上了来人的脸,饺子嘴巴苹果脸,原来是细细。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来来回回打量了房间好几回才呆板的问道:细细,我们搬宫殿了?细细转身手法熟练的拧了毛巾到了我身边,语气轻快的道:哪儿的事情,好端端的换什么宫殿。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就一点都记不起来这是哪里吗?我闭上眼睛由着她给我擦脸,心里想着我哪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葱花十约岁的日子大多数都被宇文睿带着玩耍,而他的房间自然是不陌生的。
我虽然已经三四年没来过这里,可还是对这里的摆设印象深刻。
那精致的幔帐虽然已换新,可依旧是那种看着极为雅致清逸的青色。
那安静停立的风铃虽然已过时,可还是被挂在雕花大床的床头前。
那矮腿的小桌几虽然已陈旧,可仍然铺着我和宇文睿一同扎字的桌布。
这些都是旧的却被保存留下来的,这是宇文睿的念旧情怀,煽情却不符合他的为人。
啧啧,这厮果然闷骚。
公主,你这次做的实在是过分,怎么能一点消息没有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你,多怕你出事情?细细开口就是埋怨,虽然奴婢知道你这金贵的身子福气的命是不会出事情的,可还是免不了要东想西想。
现在你回来了奴婢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你知道奴婢这些个夜里都是怎么过的吗?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习惯性的起身想要去看你,可掀开被子就马上反应过来你不在这里。
跟着睡下去后又老是想着你睡没睡好踢没踢被子,好一顿折腾后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按例早起去看你,然后对着盆里的清水发呆。
我对上细细气愤的双眼呆呆的开了口,细细。
细细停下抱怨,怎么了?我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我睡觉时不踢被子。
细细顿时笑弯了眉,这个奴婢当然知道,奴婢只是想具体的对公主倾诉自己的思念而已,公主别咬字咬的那么紧。
我朝她摇摇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给别人知道,我就成笑话了。
细细捂嘴轻笑,看来公主还知道要维持自己的名声,真好,很好。
她伸出手指触上了我的太阳穴,动作娴熟力道适宜的揉按了起来,公主大可放心,你失踪这事情被大公子和七公子压了下来。
大公子对外说是将你接到他府中玩上一段时间,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实情。
宫里的人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去细查你的事情,只当着你和大公子感情好也就没多问。
公主既然现在已经回来,那差不多也是回宫的时候了。
毕竟宇文府不是我们那小宫殿,住着还挺不习惯的。
我自然是听明白了她话里的那些意思,大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记错他本来是该在苏州办置御用锦绸的事情。
大公子是在公主失踪五天后回来的,我原本和七公子快要瞒不住其他人就要漏泄了,幸好大公子赶了回来。
细细回忆的笑出了声:还是大公子有办法,公主不知道七公子当时被大公子看的就差结冰了。
七公子平日里那么不驯的一个人,到了大公子面前也只有受训的份儿,那场面可真是有趣的很。
我好无奈,大表哥这样的人,谁惹上不等于自找死路吗?七哥,这结果是我预料到的,可我的确是不想这样的。
对了。
细细突然语气严肃了起来,但严肃里又带着那么点的幸灾乐祸,公主,我得给你提个醒,大公子这次......非常生气。
我闻言顿了顿,呃,大表哥很生气?啊,不要吧,我和他都这么熟了,生气伤和气啊。
我正自我思绪着呢,细细就叫了一声,大公子。
我反应性的朝门口看去,只见神情淡然的清隽男子优雅的进门坐到了桌边,而后一语不发的看起了桌上摆放着的书本。
我从侧面看着他完美的脸轮廓,入鬓的剑眉,细长的狐狸眼,挺拔的鼻梁和单薄的唇瓣,单只半张脸就可以看出他的俊美和卓然风采,这就是宇文睿,史上无敌闷骚腹黑小心眼和性格多变的男子。
我想我确实要遭殃了,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往我这边看过一眼,只是盯着书本看的入神,偶尔拿起茶杯喝口水。
公主,要不要来些糕点?细细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我想我需要补充体力来提高自己的抵抗力,防寒力和持久力。
于是房间里的场面变得十分怪异,宇文睿坐在桌边看书看的入神,仿佛周边的东西都成了空气。
而我则是靠在床上捻着糕点慢慢的咬着咀嚼着,不出声搭话也不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他这人手段厉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这个危险时刻我还是明哲保身,别去惹他好了。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手背上迅速冒起的一粒粒红色疙瘩愣了神,非常迷茫的叫出了声:啊?这是嘛回事……我的啊字才落下身前就多了一道黑影,宇文睿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客气的疏离,可修长的手指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他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清冷的对一旁的细细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手背,只见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已经被一片红疙瘩占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抬着手觉得自个儿特迷茫。
细细,老实说我也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宇文睿的质问细细显得很无辜,她很惊奇的抓起我的手,颤抖着打量了一会结巴的叫道:公,公主,你,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了天花?再难道是中毒了?天啊,这太恐怖了!……我和宇文睿都沉默了。
我很无奈,细细,我出二毛的天花,种三毛的毒,第四毛就是你又给我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细细。
宇文睿开了口,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细细恭敬的垂下头,是的,公子。
宇文睿来回轻抚着我满是红豆的手背,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这次又是什么?细细闻言挺直了背部,中气十足的说道:回公子,这次是枸杞一两,凤凰花三瓣,露天娇五棵,山淮二两,磨粉了掺在了糕点里!我感觉自己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动了一下,细细,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很好。
宇文睿的语调非常温和且轻柔,那你说说,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恩,啊,公子当时吩咐奴婢是要用药膳调理好公主的身子。
细细的声音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非常好。
宇文睿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了,那么,你这次的红痘莫非是要帮她排出毒素?细细回道:奴婢只是想试着增强公主对于混药膳的抵抗力,哪知道这就成这样了……公子,奴婢绝对不是故意的。
宇文睿轻笑了一声,眼神却冷的人直哆嗦,你做的很合我心意,改明儿我就叫牧一也来见识见识你的……他长眸微微转动,带着笑意的轻勾薄唇,好本事。
事实证明,细细这丫也是被宇文睿捏的死死的。
她一听到牧一两个字就神情别扭了起来,听到后面的话时已经做好了退后的动作,不不不,其实奴婢也有考虑不周,奴婢这就下去替公主熬药!公子在这里好生陪着公主,奴婢去去就来!说完就窜的飞快,我眨个眼睛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叹气,细细,你果然是我的红颜知己啊,苦肉计这招都替我出了,可是你能能告诉我为毛,为毛我身边这个本该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心疼不已的俊美男子,只是握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眼神依旧斯文而冷淡?生活果然不是我们耳熟能详的那出偶像剧。
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怪不自在的,这种不自在就像是我们一直在流鼻血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可不觉得疼痛却看到了一大堆属于疼痛代表的鲜血。
恩,我喜欢这个比喻。
我伸出没有被握住的左手往一边的小桌上拿杯子,可到半路就听到宇文睿开了口。
恩?出去玩儿的可开心、。
宇文睿的声音听起来蛮正常的。
我收回了那只手,呆呆的道:啊,玩儿,哦,七哥回去了吗?宇文睿握着我的手松了松,薄唇勾起优雅的弧度,难得你还惦记着宇文修,你可知道那天你把他弄丢了他差点回不了尚书府?幸好幸好,有人给他指了路,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府里。
……宇文睿,你太过分了,说话咩能这么反向并且意有所指呢。
我抬头,很憨厚的道:我被卖了,好玩儿。
恩,我自然知道好玩儿。
宇文睿一副他很理解我的开心的表情,当丫鬟的感觉不错吧,怎么着,要不要我再送你回去,你再玩儿几天回来?我摇摇头,伸手扯上了他的袖子,不要,孟府里没葡萄。
大表哥,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一片温和,声音却还是带些冷意,,没葡萄,所以你才想到要回来?对了,我怎么给记错了,不是你要回来的,是我把你给带回来的。
我想这人果然斤斤计较,我不理会他的疏离,甩甩他的袖子又道:阿睿,葡萄,我要吃葡萄。
宇文睿突然眯起狐狸眼,紧紧盯着我的脸看了许久,最后转开脸轻咳了几声说道:好,给你吃葡萄,园子里的樱桃也刚好熟透了,待会儿叫细细给你拿过来。
我看着宇文睿清隽的脸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然后在不久之后我对上镜子里那个一脸长满了缩小版樱桃的自己后,我沉默了。
吾靠,宇文睿,你太过分了闹,我咒你一脸芭蕉,一脸绿豆,一脸黑米......身后有人轻轻环上我的腰,光洁的下巴在我耳边蹭了蹭,接着清冷的声音带着揶揄的问道:阿蓝,樱桃,好吃吗?十八章什么叫做不厚道?看宇文睿就知道了。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该重重的反击回去,狠狠的给他点颜色瞧瞧,我当然也想这样。
我想转过身凌厉的瞪他一眼,然后伸出手戳着他的脑门子骂:厚道厚道,少年人你懂什么叫厚道吗?但我不能,因为我是安柯蓝,那个面瘫的,呆滞的,被他从小欺凌到大的,安柯蓝。
对,你们没猜错,我就是皇宫里那个苦命的阿蓝。
我在心底为自己掬了好几把同情泪,突然兴起了山寨的念头。
我对着镜子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然后一脸呆滞的说道:表哥,你根本不懂我的……哀愁。
身后宇文睿的身子僵了一下,接着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闷声笑了起来,阿蓝……你学的,恩,很像,咳咳,非常像。
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十几次后终于淡定的垂在了身子两侧。
很好,看来我娱乐到你了,大----表-----哥。
他光洁的皮肤贴在我的颈间,微微冰凉的气息带来一丝另类的舒适。
我没有异议的任由他这么搂着我,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他亲昵的动作,而且我明白他并不会做出比这个出格的事情。
宇文睿安静的搂着我许久,接着在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抬起了头,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走到了桌边,而我们刚刚坐下身子细细就推了门进来。
她欢乐的将装着葡萄和樱桃的盘子放到了桌上说道:公主,你看看这葡萄,多新鲜啊,多美丽啊,多好吃啊,你赶紧尝尝。
说完她还看了那葡萄几眼,眼馋嘴更馋。
细细。
宇文睿伸手摘了颗熟紫色的葡萄,带着露水的葡萄衬的他的手指也变得可口,这葡萄,甜吧?那还用说。
细细眉飞色舞,这可是公子特意替公主找来的新品种,能不甜吗?宇文睿动作斯文的剥起了葡萄皮,声音清逸的道:那么,这葡萄皮,好吃吗?细细有些疑惑,公子,你这话是……下一秒她的脸色有点囧,呃,那个什么的,刚才灵芝姑娘说找我有点儿事情,公主和公子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然后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郁闷,细细,你怎么在宇文府待了几天就变的二了,偷吃葡萄竟然蠢到让葡萄皮沾在裙摆上?张嘴。
宇文睿淡淡的开口。
我乖乖的抬起头张开嘴,吃进了他手上水汪汪的葡萄。
甜吗?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慢悠悠的问道。
我咽下水润的葡萄汁,甜。
好吃吗?他又拿起一个葡萄却不剥开,只是随手把玩着。
我眨眨眼,好吃。
真甜,真水,葡萄果然真他妈的好吃。
我说……他清冷的狐狸眼状似无意的瞥了我一眼,在孟府孟少珏也是这么由着你的?我立刻迷茫的看着他,孟少珏?意思就是,孟少珏这人谁啊我认识他么别乱认亲戚啊。
宇文睿的眼神总算是柔和了些,继续动手给我剥了一粒葡萄。
清隽俊美的男子优雅的剥着葡萄然后伸手喂到我的嘴里,这样的画面,多柔和,多甜蜜,多引人遐想。
这样的宇文睿,真像是个温柔完美的人,一个对我极尽宠爱的人。
即使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他。
我乖巧的吃下他剥好的葡萄,自己也伸手拣了一个,毫不生疏的剥起了皮。
葡萄皮与果肉分离,成了单薄脆弱的个体,我随手扔到了一旁的盘子中,刚想把葡萄递进嘴里却冷不防的被宇文睿握住了手腕。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往我这边倾过,握住我的动作很轻却不可忤逆。
我对上了他的眼,他棕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有些亮光隐隐浮动。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动作这姿势,莫非……是要和我抢葡萄?……接着我彻底无语,因为这厮竟然真的是和我抢葡萄的。
……只见宇文睿稍稍俯下身子便靠近了我拿着葡萄的那只手,温热的气息在我的手指上环绕不去,接着指尖一阵湿润和柔软……宇文睿吃了我的那颗葡萄,以及,我的手指。
我可以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正轻轻摩挲着我的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来回戏耍,偶尔会轻轻的吸吮,带来一种新奇的痒意。
我难受的想着幸好我没留指甲,不然他这一吃该得吞下多少细菌啊,妈呀这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卫生了。
宇文睿总算是放开了我的手指,抬头的时候眼神有些迷离,他勾住我的腰低沉的问了一句,阿蓝,葡萄,好吃吗?至少我觉得……他伸出舌尖邪恶的舔了舔自己的唇瓣,非常美味。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推开他的胸膛,拿起一颗葡萄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很正经的对着他道:表哥,葡萄。
宇文睿半眯着狐狸眼看着我,恩,葡萄。
我一板一眼的拿着葡萄剥了起来,又拿着光溜溜的葡萄在他眼前晃晃,表哥,可以吃的葡萄。
宇文睿勾起一边薄唇,宠溺的道:恩,可以吃的葡萄。
我盯着他看了数秒,然后郑重的在他眼前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把将葡萄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唔,葡萄,好吃。
葡萄,当然好吃。
可前提是,我一个人吃。
我想我并不是个大众意义里的好人,我并不喜欢把自己珍爱的东西同人分享,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客气话。
因为我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的乐于分享,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失去。
我不会轻易的喜欢上一样东西,因为太累,太惶恐,太虚无。
当然,除了葡萄。
我咽下葡萄转过身,看到宇文睿只是安静的盯着我,清冷的眸子里泛着薄薄的笑意。
我突然有些疑惑,记忆里那个冰冷狠辣的男子,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阿蓝。
他开口叫道,摊开手掌对着我,过来。
我乖巧的上前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他将我抱到了腿上安坐。
我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清淡香味,半垂了眼睑想着,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香。
唉,我真是个失败的家伙。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低低的说道:宫里出事情了。
我没有回话,只是往他的胸膛靠了靠,安逸的准备聆听。
这是我和宇文睿的相处方式,多年以来我们早已习惯并养成了自然。
我仍然记得宇文睿第一次和我说事情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说:阿蓝,你有着一张叫人特别有倾诉欲望的脸。
…… -_-|||宇文睿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道:我本来该是在苏州,可有一日突然接到父亲的快报,皇上受刺,速回京城。
我了然,敢情他那时候飞速回到京城不是因为我失踪,而是因为父皇的事情。
他又道:我和牧一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到宫里的时候才听父亲说皇上正命在旦夕。
那时正值云战的大皇子贺莲臣向柯紫提亲,被皇上一口回绝,而当天晚上就出了刺客的事情。
不仅你父皇受了重伤,茵妃也因此没了肚中的皇儿。
李丞相大怒,吩咐下去一定要彻查此事,而有名宫女却在这时说皇上被刺杀那天看到贺莲臣的贴身侍卫在附近出现过,加上侍卫军在附近捡到了一块云战令牌,于是丞相立刻下令将贺莲臣和其侍卫关进了天牢。
我缓缓的抬起眼,云战,又是云战?还有就是……父皇在生了八个女儿,对生儿子绝望之际又让茵妃怀了孕,原本太医诊断这胎是龙子,现在却出了这样的差错,唉,父皇这辈子恐怕真的是没有儿子命了。
这一切看似合情合理,贺莲臣因被拒婚所以心生恼怒,一气之下就派人刺杀皇上。
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就知道,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
我撇嘴想着,你这不就是拐着弯儿说丞相没脑子嘛。
在云弥,可还真没有人不知道你们宇文将军家和李丞相家水火不容。
听我父亲说贺莲臣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主,虽然年纪轻轻却一身不容人忽视的霸气,将来定能独当一面。
他被关进天牢也不见丝毫慌张,只说着一切等皇上醒了再下结论也不迟,丞相自然是不肯,但终究贺莲臣是个皇子,虽不是云战的储君却也不能随意处置,加上我父亲也阻止他,最后贺莲臣被软禁在了宫里的西边。
西边……也就是曾经软禁过云泽质子的偏宫?皇上在半个月后清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贺莲臣的下落,并且让人惊讶的是……宇文睿修长的手指卷起了我的长发,一圈又一圈的环绕,皇上说,那天晚上,贺莲臣的侍卫曾经救过他一命。
也就是说,本该成为疑犯的那个人,其实是正义使者?既然如此,也就是有人……栽赃嫁祸。
宇文睿略显冰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有人看准了这个时机要嫁祸贺莲臣,而最终的目的无非一个。
我明白,嫁祸之人无非是想挑起云弥和云战的不合,从中渔翁得利。
而这嫁祸之人,机率最大的就是云泽。
皇上自然是不会让那人得逞,将贺莲臣放了出来且好生招待,只是终归心底还有猜忌,派了七弟在贺莲臣身边,美其名曰保护,实则监视。
而这几日云战皇帝病危,皇上这才叫了七弟护送贺莲臣回国,暂时结了这件事情。
宇文睿说到这里突然稍稍使劲拽了下我的头发,至于你……表哥。
我抬头,眼神真挚,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俊杰中的大俊杰。
宇文睿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认错?你可知道我回来时听到七弟说将你弄丢了时差点让牧一牧二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站在你走丢的那个街口?哪知却没有你的半点消息。
很好,原来牧一牧二辛苦找人的时候你正躲在孟府里过的快活。
走丢?阿蓝,很有趣吧。
我有些被他的怒气灼到,赶紧顺手抓起他的一把头发,扯了扯道:表哥真厉害,阿蓝这样都能找到。
啊,口误,应该是这样都能找到阿蓝。
只是宇文睿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说话方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恩,开始拍我马屁了?这会儿倒是机灵了,怎么不见你对上那孟少珏管越也这样?我憨憨的笑道:因为他们都不是大表哥。
恩恩,我和他们不熟,一点都不熟。
宇文睿的神情在一瞬间柔和,动作坚定的拉下了我一直在扯他头发的那只手,那孟家是最近新兴起的一户商人,这次应征军队供粮里有就有孟家,我本来听牧一说似乎见到你进了孟家,刚想派人去查证却得到孟少珏的邀约。
那同孟少珏一切去的丫鬟无意中提到了你的名字,我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本是不慌不忙,带着孟少珏去了我新建的茶庄游玩,哪知第二日那孟家小姐就急匆匆的找了上来,说你被刑部的人抓了去。
原来如此。
我将脸贴上他的胸膛,开口道:表哥,真好。
这样的他,似乎真的是很好。
宇文睿不客气的抱住了我的身子,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阿蓝,这个孟少珏,不简单。
我没有回话,却是暗自思量了起来,少爷,孟少珏,你的秘密,又是什么呢?我这就在宇文睿的府里住了下来,宇文睿身为皇上面前的顶级红人自然是忙得不得了,我天天待在房间里闷的慌,偶尔想着,不知道莹露现在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着急成那样子,该是真担心我了吧。
莹露这丫头,果然合我的胃口。
这天我跑到了宇文睿的书房,爬上了高凳,踮起脚尖努力的撑起自己的短手短脚想要拿到最上层的一本书,哪知高凳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便整个人不稳的跌了下去,没碰到冰冷坚硬的石头反而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百般无趣的想着,好闻的松香味,除了孟少珏还会是谁?果然,那人磁性的声音调侃的开了口:阿蓝,几日不见,你这是对我……投怀送抱?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下若若有爱的新文:关于更新的事情前面我已经解释过了,年底事务繁忙,不能稳定更新,日半更已经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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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时半更也无,尽情谅解。
最后解释下这个时空分为三个国:云弥国,云战国,云泽国。
十九章二十一世纪有个词叫做:玛丽苏。
玛丽苏不是个人,玛丽苏不是块酥,玛丽苏是一种病。
每个人都患有玛丽苏这种病,只不过分了轻重而已。
轻了的,那叫做间歇性自我欣赏,对于生活在繁禄的都市社会人来说,反而是种正常的自我调节。
重了的,那叫做公主王子病,内心充满强大的自信与自我,这种症状一般出现在那些所谓天之骄子的人群里,说白了,就是自恋加水仙。
而孟少珏这厮,明显是偏向了后者。
对于他自视天鹅肉的举动我已经是波澜不惊了,我待站定后就往后退了一小步,歪着脑袋疑惑的道:少爷?孟少珏轻轻一摇手就打开了手中紫玉柄的扇子,似真似假的说道:少爷?不不不,你这称呼可就折煞草民了,五--公--主。
最后那三个字被他说的极其缓慢,奥妙无比,我朝他眯眼一笑,憨憨的道:你知道了,就没趣了,不好玩儿了。
孟少珏狭长的凤目内闪过一道亮光,缓缓说道:不好玩儿?他突然往我走近,伸手撩起我胸前的一缕发丝细细把玩,薄唇溢出了几声轻笑,我看……不见得。
他松开手不再把玩着我的头发,黝黑的眸子却是定定的对上了我的,我原本还想让你在孟府里多留几天,毕竟像你这么有趣的丫头可不好找,但谁知道中途出了管越这么个人,害的我这么早就把你交了出去,真是扫兴。
但是……他半眯了凤眼,表情有些邪恶,阿蓝,这次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碰上了你我还得再兜个圈子……相信我,一切都还只是开始,以后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情,只希望那时候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笑的这般……这般‘童真’。
他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风流倜傥的笑容,却不知为何衍生出一种神秘的感觉。
我想我的直觉是正确的,孟少珏早就知道了我是谁,并且适当的利用了我,达成了某种目的。
而这个目的也许就是和大表哥洽谈,有机会去得到军队供粮的肥差事。
当然,只是也许而已。
我对于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意有所指的话毫无反应,只是有些失落的说道:你知道了,表哥知道了,那就不能去孟府了。
孟少珏轻挑凤目,恩?舍不得我不成?我自顾自得看着地面说道:不能去孟府了,就见不到莹露了,就见不到小黑了,就吃不到少爷院子里那株长满小梨子的小梨树了。
我觉得这样的我真是忧愁忧愁啊。
孟少珏在我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可当我说到长满小梨子的小梨树时脸色突然一变。
阿蓝。
他的声音似乎很镇定,你刚才说的小梨子和小梨树是怎么回事?我诚实的回道:你养金蟀的那个小园子里,有一株小小的梨树。
然后?声音还是很镇定。
我幸福的回想道:小梨树上长满了漂亮的小梨子。
恩,结果?声音貌似可能大概还是镇定着。
小梨子……我看着他露齿一笑,清晰的开口道:很甜。
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孟少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会变的隐约狰狞和纠结的,不就是那小梨树花了他二十几万两黄金么。
五,公,主。
孟少珏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个较为善意的笑容,只是说话的方式有些咬牙切齿,我那个不是梨树,是南方雪山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果树。
唉,我叹气想着,你说说这什么圣果的为什么就要长的那么像梨子呢?到最后给我当成梨子吃了也是活该。
真的,这完全不能怪我。
我伸手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果然很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梨子都要好吃。
银子啊金子啊那都是身外之物,一切都只是浮云啊浮云,我们切莫太过计较。
孟少珏突然不怒反笑,似真似假的说道:你说,这笔帐我是不是该算在宇文公子的身上?这时门外有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我这一来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不知道你们两个说了我什么?啊,宇文睿来了,宇文睿VS孟少珏。
我的右眼皮不安分的跳了跳,莫非,他们俩腹黑对腹黑,我就要倒霉?宇文睿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今日一身银色锦袍,袖口以几朵祥云点缀,黑发用银冠束起,腰间束着细碎玛瑙坠成的腰带,端端一个气质卓然的清隽贵公子。
我暗自感叹,这年头,禽兽并不可耻,可耻的是长的一点都不像禽兽的衣冠禽兽。
啧啧,实在是太他母亲的让人浪费感情了。
宇文睿面上带着斯文的笑容的看着孟少珏道:我方才正有些事情走不开身,劳孟公子久等。
孟少珏也是礼数周全的回道:我也是刚到的书房,进来了才知公主也在这里,看公主的反应估计是我有些唐突了。
我默不作声的想着,敢情这不是一只衣冠禽兽,是两只斯文败类啊。
宇文睿闻言淡淡的瞥了我一眼道:说起唐突,我该和孟公子赔个不是,舍妹生性顽劣,这段时间该是给孟公子带了不少麻烦,还请孟公子见谅。
我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异,生性顽劣?谁?谁生性顽劣?我?笑,我怎么可能?我是个呆子啊,一个无比和谐的呆子。
宇文公子哪里的话,公主隐瞒身份这件事情确实让我吃了不小的惊,但终归是孟家的荣幸,又何来道歉之说?孟少珏不卑不亢的说道:倒是我要为舍妹的无礼而惭愧,真是个鲁莽的丫头,我已经叫她和那位小哥道过歉了,唉,真是我管教不周,管教不周啊。
我听着有些好奇,看来莹露是干了些好事,只是不知道她对宇文家的小哥做了什么?当然,我心底的疑问没人替我解答,实际上那两个人甚至把我当成了隐形,自顾自的聊开了。
宇文睿浅勾薄唇,这么听起来似乎我们处境相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孟公子,请。
孟少珏也是风度翩翩的回道:请。
于是,然后,后来,他们就沉浸到了两人世界,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把我给忽视了闹。
我坐在小板凳上托腮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在我许久之后还没想出答案时,宇文睿说的话就把我的吸引力完全转移了。
他说:时辰不早了,我叫下人备了膳,孟公子就留下用膳吧。
孟少珏毫不矫情的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在我很肤浅却坚定的定义里,有客人留下吃饭就等于好菜好饭,也就是,美味。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吃货。
╮(╯▽╰)╭坐在不大却非常适合小型饭局的圆桌前我觉得很愉快,因为那一道接着一道上来的菜式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重要的是,它们很多都是肉,我最爱的,最最中意的,肉。
我已经不再去听那两人又在寒暄什么,眼神定在了那引人食欲的菜上。
我这人不喜欢那些清淡的菜色,对那些颜色浓郁可口多汁的尤为喜爱,这不,红烧肉,糖醋排骨,糖醋里脊,哪样不是我的最爱?宇文睿,你果然是了解我的。
菜色终于上齐,对面的孟少珏突然带着笑意开了口:看来宇文公子真的很了解五公主,这点的可都是公主喜欢吃的。
我垂下眼睛,宇文睿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是不奇怪,可你为什么要说的搞得你也很了解一样?宇文睿的声音响了起来,淡淡的,带着些无奈的意味,这丫头打小就是个肉食动物,若是一顿饭菜里没有肉就不动筷子,怎么说都改不了。
索性由着她,她喜欢就好。
孟少珏狭长的风目里意味不明,宇文公子果然对这个妹妹关爱有加,这般感情深厚的兄妹也真是难得,公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惯着你的表哥。
呃,是我错觉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他这些夸奖有些深层的东西?宇文睿微微眯了狐狸眼,唇边笑意未变,自然,有这么个惹人疼爱的表妹我当然是宝贝她都来不及。
别看这丫头性子呆,其实骨子里脾气大的很,若是不熟的人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也不接受别人对她的好,真正是个不识抬举的丫头。
哦?孟少珏深沉如墨的眸子里染上笑意,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久了就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的了。
宇文睿清隽的脸上波澜不惊,也许……是这样的。
看,光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动筷子了。
孟公子别拘束,请。
孟少珏轻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在一旁拿着筷子吸吮,觉得他们两人实在是无趣,客气来客气去,虚伪来虚伪去,暗里说话暗里回话,真是无趣,无聊,无意义。
我刚想伸筷子夹糖醋排骨的时候宇文睿的筷子已经来到我的碗前,一块香酥的排骨安安的躺在了白米饭上,我抬头看了他几眼,就见他无比熟稔的又给我夹了其他几个菜,亲昵不避嫌的动作完全不因为孟少珏的在场而有丝毫停顿。
我倒还省力,埋下头就准备啃排骨,只是那孟少珏也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这不,又开口了。
恩,公主,你这几日不是肚子不太舒服么,这些油腻的东西还是少吃点的好。
孟少珏非常体贴的说道。
孟少珏这话落下后宇文睿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继而淡淡的看着我说道:肚子不好?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早跟你说了外面的东西没个准的,你总是不听,这回可知道以后要注意了?我呆滞的看着他,我冤枉,我嘛时候肚子不好了,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就香。
孟少珏修长的手指拿着玉筷夹起了一小根青菜,公主喜欢吃肉是好事,只是有时候还是要尝试下别的东西,或许那味道比肉更让你回味无穷?我对他郑重的说道:我爱肉。
所以别跟我提什么菜。
我拿起筷子准备夹起碗中的排骨,却发现不知何时我盖着肉类的米饭被人换成了干干净净的米饭,我再侧首,不出意料的看到自己的碗正在宇文睿的面前。
既然孟少爷说你前几日肚子不好,那今日你就吃点素菜。
他指了指几盘碧翠的菜说道。
孟少珏也慵懒的眯起凤眼附和,恩,公主不如试试。
我来回看了他们好几眼,最终决定不理会。
只是在我即将要夹到我的目标时总有一个人的筷子比我先到,继而夹走我的心上肉。
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淡淡的看着我,不冷不热的说道:怎么着,没听到孟少爷的话么,别的味道比肉更好也说不定。
俗话说事不过三,我第一次时好脾气的忍了,第二次也好脾气的不理会,第三次忍着脾气不理睬,第四次……我飞快的从他面前抢回了自己的碗,火速的将一块排骨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没有理会两个俊美男子迥异的视线。
我吐出了口中的骨头,定定的看着孟少珏说道:我只爱肉。
孟少珏的脸上冷冽一闪而过,接着又饶有趣味的垂下了凤目,哦?只爱肉么,我倒是很期待公主有日迷上别的菜……我再吐出了一块消灭干净的排骨,呆板的申明,我,只爱肉。
宇文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带着些无奈的宠溺,舍妹冥顽不化,孟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呢,这正是公主的可爱之处。
孟少珏不以为意的笑笑,只是这世上能从一而终的人实在太稀奇,我希望公主会是那个稀奇的存在。
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内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那么,我们拭目以待。
我咬着排骨想,果然,他们王见王,我就倒霉了。
因为,菜都冷了。
(-_-|||)午膳结束不久后孟少珏就起身告辞,走之前和我说了一句,莹露并不知道你的情况,我想,还是你自己告诉她比较好。
我想这厮说的有道理,莹露那里,我总会找机会亲自和她说清楚的。
我回过神时孟少珏已经走了,宇文睿则坐在椅子上拿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细啜着,我上前走到他身边拿起了托盘里的一个桃子,刚想咬一口时却听的他说道:阿蓝,你是时候回去了。
我了然,估计父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哦。
他突然单手扯了我的脸颊问道:你真的只爱吃肉?我那不正常歪着的嘴里吐出一个字,唔。
他微微眯眼,唔?我道:也许。
他挑眉:也许?我又道:应该他语调轻轻上扬,应该?好吧,恩。
他松开手,优雅的喝了口茶水,恩。
我沉默的看着面前斯文俊美的男子,心中郁闷无比。
哼,腹黑,我可不习惯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推荐文文,唔,虽然是浅坑,可是千千的文笔一直都很好滴:二十章【 番外:普通的一天】那年,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然后,他们相遇了。
我醒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帐顶有些懵懂,接着慢半拍子的想起我这是在外面,而不是自己的宫殿。
我慢吞吞的起身穿衣服,心想着细细又去哪儿疯了,把我这个主子使劲的抛在了脑后。
我就着屋里准备好的清水梳洗了一番,擦干手上的水渍往外走去,推开门,阳光很明媚,我眯了眯眼睛,迈开步子预备去好好去溜达溜达。
我记得细细和我说过,这地方叫齐云山,是正好长在这片大地中心位置的一座山。
此山一年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风景怡人,实乃度假胜地。
最重要的是,这座山不知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默认,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人。
齐云山就是齐云山,三国帝皇友好相宜之圣地,良好友邦的聚会之地。
我摸了摸下巴,开始回想自己为什么也会在这次的出行大队里。
本来这五年一次的三王聚会里是不该带着公主的,在这个男系社会里皇子才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可奈何我的父皇膝下没有半个带把的,所以造成了他独宠我的双生皇姐安柯紫的局面。
想当然,这次特殊的出行皇姐就成了那个极为受瞩目的人。
而我之所以成为拖油瓶则是源于皇姐撅起红嘟嘟的嘴唇嘟哝了句,没意思,怎么去的都是男孩子,父皇,我要阿蓝陪我一起去。
然后,我也就非常荣幸的跟过来见识市面了。
在这座齐云山里的这个称的上是豪华的避暑山庄内,我所处的只是一个小小小角落。
我没有和父皇去见各国的皇帝,没有和皇姐去认识各国的皇子,我只是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在圆润石子铺成的小道上,悠闲并且自在。
今天我起的有些早,日头还没有恢复它毒辣的本性,微微有风拂到我的脸上带来植物特有的香味,轻柔的,舒适的,懒洋洋的。
我半眯了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样柔和舒服的天气,睡觉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迎面有两个宫女模样的人走来,陌生的相貌陌生的宫服,看到我的时候脚步陡然一止,视线在我脸上滴溜了好几圈,接着就不约而同的掩着嘴轻声笑出声,口中也低低的对语着什么,并且不时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对于她们无礼的行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视若无睹的走着自己的路。
只是我终究还是个常人,我对于她们那种奇异的眼神感到无法理解。
这种奇异的眼神就像是我身上正穿着蝙蝠侠的行头,却对着她们无比自豪的说:大家好,我是蜘蛛侠。
-_-||我走过她们很远后才停下脚步,伸出手重重的各自摸了自己的左右脸颊一把,然后仔细的看了看手心。
很好,没有一点点黑色,也没有一点点的红色,这代表宇文睿这回并没有在我的脸上画乌龟或者干别的。
可是,既然他没有干什么,她们又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我觉得自己迷茫了。
忽然耳边一阵蝉鸣响起,我抬头看着四周的参天大树出了神。
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朝气蓬勃的屹立在我所处的这片园林内,繁密的枝叶遮挡了灼人的阳光,但偶尔还是有几缕亮光顽皮的从空隙中跑出,在地方上投下一个个亮点。
我闭上眼,远处鸟鸣声应着近处的蝉鸣,叫我心中有些飘渺的感觉。
我曾经如此渴望这样梦幻天然的美景,可事过境迁,当我触碰到这种渴望时,才空荡荡的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我曾经的憧憬,全部灰飞烟灭。
我正在这里难得文艺的伤感着,一声喊叫响了起来,那边的,穿蓝色衣服的宫女,给我过来!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树木间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个绿色衣服的男孩子正冲着我招手。
我没有理会他一直用力甩动着的小胳膊,安静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
还傻站着干嘛啊,赶紧过来帮帮我,我钓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快点快点!他更加焦急的说道,不时回头看看。
我动了下脚,接着慢吞吞的往他那里移动着。
我到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小心翼翼的拿起鱼竿,嘴里继续说着,来来来,搭个手,就要上来了上来了。
快来啊你他抽空转过身,看到我时后半截话被噎在了喉咙里,继而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瞧着面前这个男孩子,他年约十一二岁,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身上是不算至好却也绝对不差的绿色锦袍,更衬的他跟刚拔出来的青菜那样新鲜。
我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漂亮一男孩子,你说他怎么就突然失心疯了……哈哈,哈哈,他笑的喘不过气,松开握着鱼竿的一只手插到了腰间,断断续续的说道:啊,莫非,莫非你以为在自己的额头间写个‘王’字,你就成老虎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哈哈哈哈哈。
我,愣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笑,越过他走到了他身后的小池塘,低头看了看,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清晰的倒映出我额间的那个黑字,但并非王,而是个丰。
丰字的竖笔很短,加上老虎王先入为主的观念,不仔细看的人大概都会看是王。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正不断抽动,我,我,我……宇文睿,你果然牛,你公牛,你大红牛。
我看着水里那张隐约有些破功的脸,心里不断催眠着自己:淡定,安柯蓝,你得淡定。
我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满意的看到自己又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我伸手捧起些水清洗起了额头上的字迹,对于身后一直没有停止过的笑声感到非常无奈。
哈哈哈,你太逗了,哈哈哈,绿衣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非常愉快,哎哟哟哟,肚子疼死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逗呢,哈哈哈,我听过别人掩耳盗铃的,见过别人送银子叫人打自己的,就是没见过在额头上写字儿充老虎的,哈哈哈哈哈。
我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准备离去。
你别走啊你,哈哈哈,好了,我不笑你了,不就是想当大老虎吗。
他嘴角夸张的上翘,眼里看不到半分不笑。
我停住步子,定定的看着他。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其实不瞒你说,我刚才还真就以为你是老虎了。
你这办法其实挺不错的,噗,真的不错。
鱼竿在这时微微往下沉了沉,他赶忙回身两只手抓紧了鱼竿,嘴里还说着,我真是没骗你,我就以为你是那老虎了,对,还是齐云山上最威风最厉害的大老虎,来来来,大老虎,搭把手搭把手。
我看着眼前背对着我的绿衣男孩,再看了看他微微翘起的屁股,伸出脚果断的踹了上去。
踹了之后我突然恍然大悟,敢情我昨天晚上梦到踹人的场景是真实的啊,原来我要踹的就是这么棵青菜。
于是,扑通一声的,青菜变成了水煮青菜。
绿衣男孩明显是没料到我会这么临门一脚,站在水里呆滞了几秒后才伸出手指着我道:你你你,你竟然敢踹本少爷!你个胆大包天的,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蒙鹏飞!你等着,我非要我爹把你扔在水里泡上三个时辰!哦?蒙鹏飞?云泽国有名的武将蒙鹏飞?受众士兵爱戴拥护的超级将领蒙鹏飞?有个娘子是铁军师的蒙鹏飞?你个丢脸的家伙还敢在这里嚷嚷!一个粗犷的男声响了起来,接着一名留着满脸络腮的浑厚男子就下了水一把拽起绿衣男孩的后领,跟拎萝卜似的将男孩拎了起来。
他骂骂咧咧道:你个兔崽子,叫你别到处乱跑别到处乱跑你还给我惹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我我我,爹,是她,是她把我给踹下去的!绿衣男孩一手指着我,告状道:你看,我身上都湿了湿了!湿你个头!看你娘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络腮胡男子一巴掌推开了男孩委屈的脸,转身对我说道:这位小姑娘对不住,我这混儿子估计又干了什么坏事,真是抱歉抱歉,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
说完他一甩手将男孩子扛上了肩膀,大步迈着就走人。
肩膀上绿衣男孩子努力扑腾着短小的手脚,一边扑腾一边还冲我嚷嚷:臭呆子臭老虎你给我记着,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哎哟!爹!别打我屁股!我要告诉娘你虐待我!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肿了肿了!我看着这对活宝父子渐行渐远,心里有些暖洋洋的,青菜的爹,看来是个很直爽的男子。
蒙鹏飞,果然名不虚传。
我并没有转身走回路,而是继续茫无目的的行走乱逛。
我在偌大的林园里随意的走动着,沿途的风景苍然而伟大,我渐渐被迷惑,开始有些不在人间的感觉。
然后,我刚觉得自己不像是在人间,视线了就出现了一个人。
我左侧的那棵大树下有个金色衣裳的男孩子正背靠着树干休息,眼睛紧紧的闭上,神情茫然。
我停下脚步,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哟呵,又是帅苗子一根。
他的长相不同于云弥那些白净的男子,是那种充满活力的古铜色。
五官也不似云弥男子那般秀气,而是俊朗深刻,如刀刻般充满力量之感。
他长相虽稚嫩却隐隐透露着霸气,身上的衣服是代表了皇族身份的金色,也就是说,这个男孩子是个皇族。
我顺眼瞟过他腰间那条极具国家特征的腰带,看来这男孩子是云战的皇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微有些沙哑,眼睛仍是合着。
我不出声,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还有为什么吗,不就是因为我懒得说话。
金色男孩的火气似乎有些上来了,为什么不说话?你也在笑我是个瞎子吗?我有些好奇,啊,瞎子,他是个瞎子?你是瞎子?我听到自己有些好奇的声音。
金色男孩脾气估计不大好,猛的睁开无焦距的眼睛怒吼着,滚!你才是瞎子!我不是瞎子!那么……我发现他的瞳孔竟然隐约泛着金色,你是哑巴?……金色男孩的怒气有些被打断,接着又是一顿狂吼,你是傻子吗?我怎么会是哑巴?你没听到我开口说话了吗!我伸出小拇指扣扣耳朵,小小年纪就肝火旺盛啊,这不好,不好。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你是瞎子吗?……我的声音突然变的他同情怜悯,原来你真的是瞎子啊,你好可怜哦。
我不可怜!我为什么可怜!金色男孩马上否认,颇有些欲盖弥彰,父皇要把宓儿指给他就指给他!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宓儿因为我瞎了就不喜欢我我也不在乎!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地面,我真怕他砸出个坑来。
我说。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很讨厌他?他抢走了宓儿!宓儿原本是我的!金色男孩恨恨的说道,可是他是我的皇弟,我不可以讨厌他。
很好。
我往他的肩膀拍了下去,请不要大意的上去,灭了他,抢回宓儿。
金色男孩的表情愣住,呃,你说什么?请不要大意的上去,灭了他,抢回宓儿。
我不嫌麻烦的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该和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吗!他又动怒了,莫将军总是这样安慰张将军的!啊。
我无趣的收回手,原来你自己有定夺啊。
他又是愣了一下,呃,对,我自己知道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一个宓儿算什么,我以后会有数不过来的宓儿。
他冲我咧开笑容,很好,那么你,以后就做我的女人吧。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是看不到吗?一点点,我只能看到一点点。
他努力睁大了俊目,你是谁?我以后去你家接你。
我往后退步,我是云弥国十三皇子手下的宫女,我叫阿斗,你记得要来接我哦。
我明天就去。
他信誓旦旦,你要等我哦。
好。
我等你个大头鬼。
那么,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我摇头叹气,这就是不接触别国国情造成的无知啊,云弥国的十三皇子正在西天陪唐僧下棋呢。
告别了瞎眼的金色男孩我总算是觉得有些累了,兜兜转转的准备回去却在途中碰上了四处张望的宇文修。
我叹气,唉,这个路痴,又迷路了。
阿蓝!宇文修的声音非常之惊喜,那初现风华的桃花眼里闪动着感动,你来了!走走走,你是要回住的地方是吧?刚好我也顺路,我们一起去!我沉默,谁和你顺路了,你住的根本不是我院子好吧。
可我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朝他乖巧的点头,哦。
宇文修步履急匆的拉着我往前跑去,突然,刺啦一声……宇文修白皙的面孔变的绯红,用力遮掩着自己屁股,我,我,我刚才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它怎么就破了!我眼里还是只有那两片白花花的屁股,啊,好白。
我很平板的叙述着。
看看看!看什么看!他一手捂着屁股一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小心长针眼!七哥的屁股,真白。
我呆滞的重复了一遍,即使眼前黑暗也可以猜到宇文修咬牙切齿的样子,啊,我的心情,真好。
你个丫头,臭丫头,不准告诉别人!宇文修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还想开口气他几句,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响了起来,恩,不告诉别人什么?宇文修连忙放开捂着我眼睛的手,支支吾吾的看着来人道:大,大哥,我,我。
来人,也就是俊朗优雅少年宇文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解下了自己的罩衫丢给了他,穿上。
宇文修连忙将罩衫系的紧紧的,我不是迷路,我只是想到处转转,恩,到处转转。
我半垂眼睑,路痴子宇文修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可真可爱。
阿蓝。
宇文睿对着我伸出手,过来。
我走近他,由他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抱着我走了一段路时突然问道:阿蓝,你喜欢老虎吗?……我沉默许久,然后道:不喜欢。
哦。
他也沉默,过了一会说道:看来我要加把劲让你习惯并喜欢老虎。
我,你,去你妈的。
喜欢老虎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再思量了许久,呆呆道:喜欢。
很好。
他满意的点点头,细长的狐狸眼内满是笑意,我想,你也是喜欢的。
我有点儿伤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屈服于恶势力……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老虎老虎的?宇文修漂亮的脸蛋儿凑了上来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宇文睿回答的云淡风轻,俊俏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好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忽,宇文睿抱着我,宇文修亦步亦随的跟在他身侧,三人一起回了院子。
在几个月后的某天里,我听宫女们四处在传,云泽的蒙鹏飞蒙将军涉嫌谋反被满门抄斩,全家无一幸免。
我想起池塘边那个绿衣男孩和粗犷男子,想起那些大呼小叫和隐约的温馨,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命运或许只是擦肩而过,生命也许就是转瞬而逝。
那天只是个普通的一天,显然,非常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码完,接下去几天开始休息,不定时更新。
二一章宇文睿说回宫,我算算日子,也确实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我出来一个月的时间,错过了宫中闹腾的刺杀,碰上了孟府里的些许人,发生了一些颇有趣味的事情,而如今,却是要回到那个沉闷却含有硕大秘密的皇宫去了。
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伸出手轻轻划过自己的眼睛。
这张脸我看了两世,一世直爽无顾虑,一世呆滞无表情。
我突然就想起一句话:出来混的,终归是要还的。
甜的吃太多,苦味来临的时候,我的抗压能力,变的那么薄弱。
在看什么?宇文睿走至我的身后,冰冷的手指贴上我的脸。
他的温度总是偏冷,即使在灼热的夏日也带着舒适的冷沁。
看自己。
我平板的回答,阿蓝,不好看。
我说了我是特殊的,在皇家这个专出俊男美女的地方我就是个异类。
宇文睿一声轻笑,不好看?那什么是好看什么又是不好看?我郑重的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掰着数了起来,大表哥好看,七表哥好看,皇姐好看。
阿蓝,不好看。
宇文睿突然将我抱起来转了个身子,眼对眼的看着我说道:那么,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好看?我很鄙夷的对着他道:表哥,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宇文睿的脸很细微的抽动了一下,继而薄唇浅浅勾起,细长的狐狸眼半眯着道:呃,恩,你说的对。
你并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对吗。
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这厮,最后那句话问的显然意味深长。
阿蓝。
他亲昵的用额头贴上我的额头,我们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你怕我吗?我闻言很认真的回答:怕。
宇文睿的笑容僵了一下,微棕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 很好,你果然是阿蓝,我独一无二的阿蓝,永远诚实的阿蓝。
他箍在我腰上的大手紧了紧,接着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但是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要你别再怕我。
我半垂了眼睑,不怕?对不起,我是个人,一个很正常的人,我能控制自己强烈的有意识的思想,但无法抑制从内心里生出来的躲避。
宇文睿,直至今时今日,我仍不能忘记你冰冷的手紧紧掐住我脖子的那种窒息感。
那是种叫做死亡来临的恐惧和绝望,你让我再次知道,原来,最亲密的人,却可以将我砸的更加粉碎。
大表哥。
我推开他的胸膛,稍稍拉开了点距离,我很认真的说道:阿蓝怕你,所以,你离阿蓝远点儿,好吗?宇文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冷,可立刻恢复了原先的淡笑。
他漂亮的薄唇慢慢的张开,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我沮丧的垂下头,啊,还是没用。
我似乎不能妄想从他嘴里听到别的回答。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多大的愉悦在里头,腰上的手掌微微使力,我便栽进了他的胸膛。
吸入鼻子里的仍是他好闻的清香味,令人迷恋却又清醒了神志,宇文睿,太过危险。
阿蓝。
宇文睿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却暗藏霸道,所有的人都可以怕我,只有你不可以。
我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宇文睿,你可知道,我最不希望怕的,就是你。
他抱着我的力道紧了紧,低低的,像是宣誓般的说道: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怕我。
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就意味着,我和你成为了同一种人。
因为,你宇文睿,不会为谁而改变。
哎哟我说公子,轿子都备好了你还抱着公主干嘛,待会儿天一黑,黑灯瞎火的,出个什么事情那也不好办啊。
很嗲很媚很胡言乱语,不用猜了,不是灵芝那男人婆还是谁。
宇文睿的身子动了动,接着松开了手,阿蓝,回宫吧。
我点点头起了身,任他牵了我的手往外走去。
恩,回宫吧。
我回宫-----就等于花开落地,那个叫悄然无声。
我那偏僻的宫殿比以前更加清冷,虽然那干净的桌椅都告诉着我有人每天按时打扫着,可它依旧那么的安静,那么的毫无人气。
我怀念的摸着我的床,感叹的想着,安静原来是个这么让人舒心的东西。
公主,你在外头待久了,有没有觉得这里反而不习惯了?细细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
我将身子埋进被子里,唔,还好。
那么,你在外头待久了,有没有觉得细细反而不亲近了?细细的声音有些不爽啊这是。
我适时的露出脸对她笑笑,唔,还是细细最好。
细细听到这句话后如愿的笑了,动作轻快而灵敏的出了门,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御膳房叫人准备些点心。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伏在被子上淡淡的笑笑,瞧,细细是这么可爱的女子,即使她是宇文睿放在我身边的奸细,一个尽忠尽职的奸细。
我闭上眼睛想着宇文睿刚才说话的语气,然后,笑了。
在我十岁以前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可亲,即使他偶尔的腹黑偶尔的恶整偶尔的小坏,我都认为,这是个心底不坏的帅男孩儿,是的,我对他产生了依恋,我依恋他对我的亲昵,依恋那久违的宠溺。
接着,接着有件事情让我对他逐渐加深的依恋嘎然而止。
我就那么无意的撞上了他杀人的场面,我清楚的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斯文俊美的白衣少年,我清楚的记得鲜血染上他美丽的锦袍时他清隽的脸上那种冰冷残忍的表情,以及,他身前那张痛苦的,扭曲的,少年的脸。
我记得那个少年时他刚收的小厮,长相很秀气很讨喜,可现在他变的这么狰狞,这么的丑。
然后,我的脸,也变的和他的那样丑,也或许,比他的更丑。
我呆滞的看着面前那张依旧温柔却带着邪魅的脸,听着他轻柔的说:阿蓝,你都看到了是吗,都看到了?我没有回话,也可能是根本无法回话,我的脖子被掐的生疼,我的思绪开始混乱,我甚至错乱的看到了颜佑臣那张脸,听到了安青那柔软的声音对我说:安然,我和佑臣在一起了。
我突然就笑了,原来天长地久都是他妈的P话,原来真心宠爱都是他妈的鬼话。
安青背叛了我,颜佑臣背叛了我,现在,宇文睿也想杀了我。
我觉得很可笑,原来两世,我都是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宠爱上。
安柯蓝你他妈的就是个蠢货,至此一生,都是个蠢货。
宇文睿却在这时突然松开了手,抚着我的脸诡异的问:阿蓝,你在看的是谁,你在想的是谁,你在笑的是谁。
是你,是我,还是别人?我看着他的脸觉得很无力,我喃喃自语,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是的,宇文睿,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宇文睿也笑了,低低的,愉悦的,饶有趣味的,阿蓝,我怎么会舍得杀你,你这么的有趣。
我淡漠的想着,我这么的有趣,所以,他舍不得了。
于是才有了后来,有了我了解的他,有了他对我依旧无微不至的温柔,有了我心底隐隐滋生的疏离。
宇文睿,你的秘密要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做到了。
你要我不再怕你,我却是无能为力。
如同玻璃被打碎,想要恢复原状,那么的难,几乎不能实现。
可你却对我说:阿蓝,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我将自己埋入被褥之中,睡意逐渐上涌,可就在我快要坠入梦乡的时候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皇姐少见的不淡定的声音响了起来,阿蓝,阿蓝,你给我起来!不准睡!我被惊的立刻恢复了清醒,无奈的抬起头对上她那张美丽的脸,皇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怎么来了?皇姐脸上很惊喜也很气愤,你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就给走丢了,你让人多着急!我呆呆的笑道:皇姐,你这是担心我啊。
皇姐把脸一撇,谁担心你啊,我是担心七哥会受大表哥的气!哼,我才不会担心你这个呆子!臭呆子!我想啊皇姐你那平日里淑女的形象都上哪儿去了,这会儿露出本性给人看到可怎么得了啊……皇姐,又有人和你提亲了?皇姐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极其忧郁,她习惯性的拉着我的手说道:阿蓝,这次是云战的大皇子贺莲臣,可是,我还是没有感觉。
我其实挺想教育她的,孩子,这都什么年代,你还想着感觉来感觉去的?感觉是个什么东西?是爱情这东西。
可爱情是什么东西?爱情它不是个东西!爱情这玩意儿就像是鬼,听的人多,见的人少。
皇姐的眼神有些黯然,阿蓝,你说,他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呢,即使别人向我提亲他也是不慌不乱的,他像是根本不在乎我。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七哥,皇姐,七哥不是不在乎你,而是那种在乎不是你要的而已。
阿蓝,小时候七哥对我那么好,可为什么他变了呢。
他那时候说过要娶我,要我当他唯一的娘子,可是,可是他现在却像是都忘了。
皇姐的语气那么的轻,淡淡的哀愁环绕在她的身旁。
我静静的看着她,皇姐,你说七哥变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现在的七哥,早已不是七哥。
我和皇姐正在这里女儿家小心思,门就又一次被人推开,接着身形俊逸的俊美男子缓步走到我们面前,狭长的桃花眼幽幽的看着我问道:小傻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外面可好玩儿?我无语了一把,七哥,我不是去远行,我是走丢了回来,你该说的不是这个吧?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千万嫑霸王的哟西~二二章宇文修这个人,用最贴切的形容词就是万年老大。
相貌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玩乐他认老二没人会是老大,风流他成京城一景没人敢来分羹。
瞧,这就是我的七表哥,宇文修。
皇姐一见七哥进来就有些慌了神,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接着便低垂着眼睛细细的研究着我的被褥。
宇文修自然是看到了皇姐,可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又对我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恩,似乎还有些胖了,看来你在外面的日子过的不错啊。
我在心底笑的温柔,不就是说我肥了么,这没什么好生气的,真没什么。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不成,啧啧,阿蓝,你的双下巴出来了。
宇文修狭长的桃花眼内带着明显的调侃,慢悠悠的说道。
双下巴……我继续微笑,不就是双下巴么,谁没有啊,这没什么可气的,确实没什么。
宇文修伸出保养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又来了一句,小傻子,你的脸……怎么有点像包子了?包子?很好,我最喜欢吃包子了。
说我长的像包子?摆手摆手,不打紧,这真不打紧。
宇文修走近床边,突然邪魅的勾起薄唇说道:阿蓝,原来这真不是我的错觉,你的眼睛……小了好多。
我X,宇文修,你这就是故意打趣我的是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开了口,七哥,你那天自己回来了吗?宇文修原本悠闲的表情僵了住,尴尬一闪而过。
他眼神有些闪烁的干笑了起来,恩,今天这天气不错,是个出去玩儿的好日子啊。
那么,我对他开心一笑,七哥还要带阿蓝出去玩儿吗?宇文修的笑声嘎然而止,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天气,果然是个在皇宫里好好玩儿的日子,走,你赶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转转,以免你不认得路了。
…….七哥,我没记错的话,路痴,是你不是我吧?阿蓝,一直沉默着的皇姐突然抬起头对我说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有些黯然的转过头对宇文修说道:七哥,我先回去了。
宇文修的反应很淡,恩,改日一起出来玩儿吧。
皇姐恩了一声,接着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出去,窈窕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我叹气,何必呢,情情爱爱的,多折磨人。
皇姐走后宇文修的神情就有些放松,他磨蹭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脸,眯着眼睛笑道:可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
我推开他的大手,七哥真是的。
宇文修无比熟稔的躺倒我的床上,睨着我道:怎么着,我又怎么了?我瞥着他道:皇姐,你装作没看到皇姐。
宇文修闻言眸子沉了沉,唇边笑意却是不减,小傻子,这些事情你怎么会懂呢。
既然给不起,那就不要给她希望。
我猛的扑到他跟前,用一对无神的眼睛瞪着他问:七哥,你有心上人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皱着浓眉思索着说道:恩,我想想,百花楼里的合香,语嫣阁里的紫俏,还有那个若水坊里的啪的一声,我的手掌就坚定的印在了他那张绝美的桃花面上。
他半眯着长眸定定的看着我,我则是缓缓的移开手掌,对着手心里的一个黑印憨憨的说道:七哥,你看,蚊子。
宇文修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我说,小傻子。
啊?我眨眨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你下次……恩?打蚊子……啊?能不能……哦?别用这么大的力气!他总算是挤完整了一句话。
我看着他有些发黑发红的脸乖巧的点点头,好。
宇文修有些抓狂的抓住我的肩膀摇来摇去,好好好,你哪次不是说好,你都打了多少年了你,你就不能长点儿记性,记性!我的平静明显和他的抓狂成了对比,我拍拍他的肩膀,七哥,我真知道了。
宇文修听了这句话没有变的欣慰反而更加沮丧和……绝望?下一刻他恢复了往常那种妖孽的脸,只是话说的却无比哀怨,安柯蓝,我没记错的话这句你也说了好多年了……我很严肃的想着,恩,真的吗?好吧,你都叫我傻子了,怎么能指望我有记性?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指的就是你宇文修。
阿蓝。
宇文修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不似平常那样总是带着悠闲,而是隐约有些疲累,你说,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选择?我安静的看着他,呃,怎么着,宇文修这是要和我谈谈人生,说说感悟?宇文修唇边擒着一抹讽刺的笑容说了下去,我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活,选择我要走的路,即使不能全部顺心,却至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
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考虑的根本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他们要的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阿蓝,我很累。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消极的他。
我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几下,茫然的问道:七哥,你怎么了?宇文修缓缓睁开眼,淡淡的笑道:怎么,你也学会关心人了?出去一趟学到的还不少。
这么近的看着他我才发现他的眸色竟然是那种很冷色的灰,淡淡的,无比深邃。
我想了想,最终用食指戳着他的嘴角往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我道:七哥还是笑着好看。
宇文修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发愣,接着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了些许暖意,他伸手覆上了我的手,叹了口气道:阿蓝,或许,你才是最幸福的。
我莞尔,在这个复杂并且扑朔迷离的地方,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我幸福的绝招。
细细回来以后宇文修就起身离开了,我在细细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下用膳净身,脑子里盘旋的却一直是宇文修那张落寂疲惫的脸,老实说,我很疑惑他遇见了什么事情。
我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我第二天起床准备出去晒晒太阳时我就听到外厅两个宫女正肆无忌惮的谈论着什么,我自然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的聆听。
你听说了没有,西边宫里那个莫娘娘昨儿夜里死了!瘦高的宫女先开了口,语气是压抑着的激动和热血。
身旁有些矮胖的宫女立刻接了口,就是那个疯了的娘娘?怎么突然就出事了?我跟你说,前些日子里就传这莫娘娘见鬼了,日日夜夜在喊着笑着,说是见到了当年和她一起照顾云泽皇子的辰娘娘,然后昨儿夜里就穿着一身白衣裳死在了床上,听说那张脸上还是笑着的。
她说着哆嗦了下身子,大白天的,说起来还真有些冷。
矮胖的宫女有些疑惑,红姐姐,我听着糊涂了,什么辰娘娘云泽皇子的,我就知道莫娘娘啊。
瘦高的宫女两手一拍,我给忘了,你是刚来的还不知道这些事情。
矮胖宫女立刻求知若渴,红姐姐,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吗?瘦高的宫女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愣是没看到站在柱子后的我,她有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来这宫里也有三年的时间了,我听以前的老宫女说,这莫娘娘原先是不疯的,不仅不疯,还是皇上极其宠爱的一个妃子。
十四年前云泽送了才四岁的三皇子到我们这里当质子,皇上就把他安排在了西边的宫里。
再说这莫娘娘原先是云泽的一名渔女,因被皇上看中了才接到宫里的。
宫里人都知道这回事,但因为皇上特别宠爱莫娘娘所以也没人敢提这事情。
莫娘娘当时一见这云泽皇子就喜爱的不得了,加上当时她正滑了胎,更是对云泽皇子爱不释手。
皇上见她这么怜爱云泽皇子就破例将云泽皇子交给了她和辰娘娘抚养,因莫娘娘也是云泽人这云泽皇子对她也是少了疏离多了几分亲近,原本这样和乐融融的也是难得的亲近场面,可是有一天却出了大事情。
矮胖的宫女咽了咽口水,出,出什么事情了?瘦高的宫女刻意拉慢了说话的语调,西宫着了火,除了当天不在场的莫娘娘,里头所有的人全部被烧死,包括云泽皇子。
矮胖宫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不会吧,云泽的皇子死了?那不是出大乱子了?!瘦高的宫女叹了口气,可不是么,你以为十几年前和云泽的那场战争是怎么来的。
莫娘娘打那件事情以后就疯疯癫癫的,遇着人就说云泽皇子的事情,说他没死。
可侍卫找的尸体能假吗?啧啧,听说那小小的身子都给烧蜷起来了。
那莫娘娘就没事吗?矮胖的宫女问道。
瘦高的宫女嗤笑了声,命是没给拿走,可宫里的妃子最惨的不是死,而是失宠。
莫娘娘疯了这么多年,皇上怕是早就忘记了有这么个人。
现在死了,还算是个解脱。
矮胖的宫女点点头,也是,这么疯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在暗处收回脚步,转身回到了房间。
我替自己倒了杯热茶,看着热气从茶杯中升起,模糊了我的视线。
宇文修,你说的别无选择,莫非是指……莫娘娘的死,和你有关?作者有话要说:OK,补全。
关于年龄:阿蓝 15岁皇姐 15岁大表哥 19岁七表哥 17岁孟少珏 18岁PS:就是,宇文睿和宇文修名义上来说应该是堂兄弟,阿蓝有好几个舅舅的,-_-|||二三章我说过,我知道这个宫里的秘密,包括他的,她的,还有他们的。
宇文修的秘密相比起别人就显得非常干净利落及简短,无非就是宇文修不是宇文修这八个字。
七岁前的宇文修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陪着我的皇姐找乐子,逗着我的皇姐笑嘻嘻,带着我的皇姐游荡荡,可以说他们俩的感情是建立在青梅竹马上的深厚。
听皇姐说那时候的宇文修甚至说过要娶她当唯一的娘子之类的话,由此可见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真挚。
我默默抹了把汗。
这年头,孩子未免也太早熟。
再来说说七岁以后的宇文修。
那年原本经常入宫的宇文修突然传出得了重病,急坏了二舅舅和宇文修的娘亲。
父皇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去看病,可所有人回来的答案却只有一个:皇上,七公子的情况危急却闻所未闻,臣翻遍医书仍一无所获,请恕臣无能为力。
皇姐自然是急的团团转,小小的人儿抓着父皇的袖子使劲儿的摇晃,父皇,我要去看七哥哥,我要去看七哥哥。
父皇也是满口答应,好好好,明日你就和我一起去看修儿,明日,明日一早就去。
但结果却是我们几个对着层层遮掩的厚帘子发傻,只因为二舅舅很抱歉很伤心的说:修儿这病来的突然,我们一开始没有在意,可是现在他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被传染了,皇上,公主,你们还是避避的好。
二舅舅都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摊手,凉拌。
一行人失望的回了宫,皇姐日日忐忑的支着下巴问我,阿蓝,你说七哥好了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呢。
我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嘴里嚼着刚做好的桂花糕,啊?皇姐瞥我一眼,幽幽叹气,唉,你不懂呢,傻孩子。
我有点被雷的感觉,傻孩子,一个也就五岁大的娃儿,我的双生姐姐,竟然说我是傻孩子?好吧我承认我世外了。
继续话题,话说宇文修的重病得了好几个月,最后终于传来个好消息,说是民间有个神医上了门治病,并且说的头头是道,极为有门儿。
二舅舅秉着死马也能当成活马医的信念,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就不放手。
那神医也乐呵的答应了,可条件是带宇文修上山医治并且医好了以后二舅舅千万不能惊讶。
二舅舅当时答应的那个叫果断,可在半年后看到自己面前那个肥的连五官都模糊不清的宇文修后,一向坚强的二舅舅,哭了。
唉,一漂亮的儿子交出去,半年后收回个大肉丸子,搁谁谁不哭。
总的来说就是宇文修身体倍儿棒的回来了,只是变成了个无敌胖子。
不过胖也不是个问题,在二舅舅和宇文修娘亲的努力下,宇文修用了一年的时间在我们的面前慢慢瘦了下来,且少年时的五官比幼时更美更招人喜爱了。
至此,那都是明里发生的事情。
暗里的则是,我同那疯娘娘的感情还不错,一疯一呆的对着也算是不无趣。
她总是同祥林嫂般的和我重复着云泽的小皇子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的,我也就毫无意义的接受了那些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的。
其中有一条,朗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的印记,可雪白粉嫩了。
不过,除了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她就会掩着嘴轻笑,总是模糊的眸子里散发出母爱的光泽,朗儿的屁股上啊,有个拇指大的红色胎记,不注意看的时候还真像朵花儿呢。
于是我就知道,那个死去的云泽皇子殷朗的屁股上,有个像花的红色胎记。
然后,然后?然后在我九岁那年和众人一起去齐云山,无意中看到宇文修白白嫩嫩的曝光屁股之后,我就知道了,宇文修的性格大变,宇文修对皇姐的冷淡疏离,宇文修对有些事情的茫然无知,不是因为他生病变异,而是因为宇文修,根本不是宇文修。
天啊,我知道的太多,真危险。
我美滋滋的喝了口茶,看着微起波澜的茶面又开始深思。
我觉得有些疑惑,似乎很多事情在我出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改变。
云战来访,父皇受刺杀,莫娘娘的死,七哥的那番话……我捏紧了茶杯,莫娘娘死了,父皇被刺杀。
这代表了什么?宇文修又或者该说云泽,要有行动了吗?啊,头好痛,阴谋果然不适合我,我还是适合宫保鸡丁来着。
我点点头,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啥阴谋阳谋张艺谋的,跟我完全没关系啊。
我喝光杯中的茶水起身准备回床上睡觉,却听的细细在外头和人说道:灵芝姐姐稍等,我去看看公主起床没。
我挑眉,灵芝?怎么,大表哥来了?公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细细推门进来,脸上满是惊讶的说道。
我摸摸自己的额角,睡多了,头疼。
细细过来体贴的探探我的额头,没有发热,估计是有些闷着了,奴婢待会儿就个你煎些散闷的药来。
恩。
我点点头,灵芝在外面?是啊,细细帮我整了整衣襟,灵芝姑娘说大公子正在余香亭,差她过来给公主传话,叫公主快些去。
我不明所以,说了什么事情吗?细细摇头,没说。
哦。
我起身往外走,那走吧。
出门后灵芝正规矩的侯在门外,看到我出来便大大咧咧一笑,奴婢见过公主。
我公式化的回道:灵芝姐姐好。
哈哈。
灵芝闻言马上没了刚才那副奴才样,红唇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我说这宫里就公主你可爱些,别的人见着就跟脸上涂了半匣子的粉似的,怪没趣的。
我憨憨笑笑,并不言语。
我说灵芝姐姐,还闲聊,大公子待会儿得说你了。
细细凉凉的来了一句。
灵芝媚眼白了她一眼:我说细细,你这耐心怎么越来越差了,这以后牧一要娶了你日子不好过啊。
细细对着灵芝的调侃面不改色,还击道:我这事情还算是没到的,可我看牧二现在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灵芝一手掐上细细的脸,娇笑道:哎哟喂小师妹,几年不见嘴巴倒是厉了不少。
细细一手推着她含糊的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大公子待会可真得生气了。
灵芝这才放下了手,侧脸对我道:公主,请。
我在心底对牧一牧二其实是很同情的,他们俩怎么说也是气质沉稳办事有力的成熟男性,但是对上的这么俩,唉,也真够他们受的了。
我住的是偏宫,余香亭则是我这偏冷宫殿和热闹地带的交接处。
我这一路上过去也没见到几个宫女内侍,只有身边灵芝和细细不时低声斗着嘴。
大概走了十分钟余香亭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身形俊逸的男子,却没想到会是穿着桃红色衣裳的纤细少女。
身旁的灵芝和细细对视了一眼就默契的退了下去,我看着亭中背对着我的熟悉身影心里微微惊讶,接着浮起的就是了然。
宇文睿,你总是知道我心里惦记着的是什么。
我轻轻的走进厅子,莹露还是毫无察觉的坐在石椅上,嘴里似乎嘀嘀咕咕着什么。
走近了才隐约听她说着:哥哥和那个宇文公子搞的什么鬼,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难不成是两个人一起去看那什么第一公主美人去了,哼,真是见色忘妹的家伙。
我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不说话,继续听着她小有脾气的碎碎念。
不过这个宇文公子竟然是救了柳如絮的那个人?恩,哈哈,哈哈,真讨厌。
她干笑了会儿接着有些不快的说道。
我对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就想笑,莹露啊莹露,你怎么能这么投入的自言自语呢,真有趣。
唉,要是阿蓝在就好了。
莹露说着点了点头,我可以跟她说这件有趣的事情。
她突然伸手拍了石桌一下,接着吃痛的收回手一个劲的揉着,哎哟疼疼,都怪哥哥这个混蛋,竟然不告诉我阿蓝去哪里了。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抬手准备搭上了她的肩膀,可没想到的这时她也恰好回过头,然后俩个人的动作都停住,呆呆的看着对方。
我是习惯性的呆滞,而莹露则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呆愣。
阿阿阿阿蓝?莹露蓦地起身伸出食指颤抖的指着我叫道,水汪汪的大眼诧异的瞪开。
我难得开怀的眯起眼睛朝她笑笑,莹露。
阿蓝阿蓝!莹露开心的一把抱住了我,两只脚一直跳着,我可找到你了!阿蓝阿蓝,我想死你了!我回抱住她,我,也想。
笨阿蓝呆阿蓝。
她激动过后推开我开始数落,你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我道:我回家了。
回家?你真是的,你家那么远那么乡下,为什么不叫哥哥送你回去呢。
莹露刚说完表情就僵住,非常机械的歪下头问道:等等,你说,回,回家?我回道:恩。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莹露的表情变的很复杂,你的意思是……莹露。
亭外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真是不知礼数,还不赶快对五公主行礼?作者有话要说:PS:宇文修的相貌转变问题,因为是在他们面前慢慢减下了,他们对他相貌的改变也就没那么突兀,且其中易容肯定是有的,在漫长的过程中慢慢卸掉伪装,最终变成现在的宇文修。
二四章毫无悬念,这道美丽动听的声音是属于孟少珏孟少爷的。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非常细微的抽动了一下,孟少珏同学,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出现的时间总是掐的刚刚好?亭外孟少珏一袭银色长袍风度翩翩,手中紫玉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温润的光泽,他无视于目瞪口呆的莹露又来了一句,莹露,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哥,哥哥。
莹露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说五公主,公主,跟公主行礼?孟少珏缓缓走进亭中,狭长的风眸里带着浅浅笑意的看着我说道:恩。
可是,可是。
莹露非常纠结的皱起眉头,这里哪来的公主,你,我,阿蓝,只有我们三个啊。
还是……哥哥你什么时候成了五公主?孟少珏闻言一脸哭笑不得,拿起紫玉扇在她额头上轻敲说道:跟我耍什么误子,这可是在宫里,给我正经些。
莹露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明明是你在搞什么妖蛾子,五公主五公主,阿蓝怎么就成了五公主了?孟少珏薄唇轻勾,意有所指的瞟了眼我,这个……你就要问她本人了。
我琢磨着可不是么,你们俩讨论来讨论去,怎么就没我这个当事人的份儿啊?莹露沉默了会儿,接着转头按住我的肩膀,非常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你,是阿蓝吗?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好笑,可明里还是不动声色,恩。
我以为莹露还要继续追问或者怎么的,没想的是她听到这个回答后就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嘴角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耸耸肩对孟少珏很无所谓的说道:哥哥,你看,阿蓝说她是阿蓝唉,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诶,天色不早了,阿蓝,我们回府吧。
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孟少珏则是一脸黑线的拿起扇子再敲了她一下,很无奈的说道:孟莹露,你还可以再疯癫一点。
哥哥。
莹露的声音响亮且理直气壮,美目里光耀闪动,阿蓝说了她是阿蓝,这样还不够吗?莹露的话落下后我和孟少珏都愣住了,我觉得心底滋生了一些很细微的暖洋洋的感觉,莹露她说,只要我是阿蓝,那便足够。
我慢慢的勾起唇角,莹露,原来有些时候,事情可以那样的简单。
就如同计算两点间最短的距离,你走的是那一条笔直的线路,直接而快速。
而我们却总是七拐八绕的考虑太多可能因素,最终错过了最捷径正确的选择。
你比我们都要纯粹。
莹露无视我们两人的沉默,伸手揽住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呆子终究是呆子,你瞧瞧这眼神,还是这么的呆,和小黑没有半点的区别啊。
对了,哥哥,小黑呢?孟少珏原本是半眯了凤目,表情带着些欣慰和了然,可听到莹露的问话后就变得有些怪异,嘴角可疑的微微上翘,恩,小黑啊,它正和宇文公子在一起呢。
他俊美的脸庞勾起一抹深深的笑容,我来找你们正是为了宇文公子的事情。
我有些狐疑,瞧他这笑容分明是忍俊不禁却又拼命忍住,小黑和宇文睿?难道他们两个,呃,起火花了?莹露也有些疑惑,哥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出什么事情了吗?孟少珏只是神秘的笑着示意我们跟上他。
莹露牵着我的手和我对看了一眼,接着安静的跟了上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就明了。
然后,当我和莹露对上那副很突兀的画满时,我们俩都沉默了。
莹露在沉默过后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而我也是忍不住弯起个大大的弧度,无视于宇文睿那张隐约有些发青的脸。
只见厅堂里面容清隽的宇文睿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的拿着茶杯品着茶,细长的狐狸眼里波澜不惊,一片沉稳。
而他的胸口处却安稳的挂着一只猪,一只黑色的小猪,隐约还可以看见这只黑猪的嘴唇正紧紧的闭合。
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底笑的快要喘不过气。
天,谁可以和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黑为什么会像根链子一样死死的挂在宇文睿的胸前?莹露也几乎笑抽过去,她拽着孟少珏的袖子一个劲的拉着,哥哥,你告诉我这是个幻觉,这是幻觉对不对,小黑怎么会那么没有礼貌的挂在宇文公子的身上呢,噗哈哈,不会的,这绝对是个错觉。
孟少珏状似很严肃的思考了下,凤眸里隐隐闪着恶作剧,他莞尔一笑的说道:其实,我也认为这是我们的错觉。
我默默的想着,既然他们都说是错觉,那么可能,这就是个错觉。
只是宇文睿微微清冷的声音很快就打破了我们的自我催眠,他细长的眸子里浮现淡淡笑意的道:笑够了吗?莹露立刻正了正脸,很规矩的回道:笑够了。
我再一次的想:莹露果然非常可爱。
既然笑够了……宇文睿慵懒的眨了下眼睛,平静的话里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你们几个给我商量商量,该怎么把这东西给取下来。
呃,莹露顿了顿,抬头看着孟少珏道:哥哥,你快去帮帮宇文公子啊。
这样多失礼,真是太失礼了。
孟少珏挑挑俊眉,你觉得我要是有办法的话还会去找你们吗?莹露很果断的摇头,不会。
这边两人正开着小会,那头宇文睿胸前的某猪哼唧哼唧了两声,嘴里却依旧咬的死紧不肯松口。
宇文睿低头看它一眼,抬头时笑的愈发温柔了,你们还没商量好吗?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传达着还没商量好的话那我就亲自动手了的信息。
莹露见状吞了吞口水,那个,我来试试。
她走到宇文睿身边对小黑伸出双手说道:小黑,乖,下来。
小黑无神的两只大眼呆呆的看着宇文睿淡青色的衣裳,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莹露抿了下嘴,放柔了调子用一种引诱的口吻说道:小黑,我刚发下了宫里有一种很好吃的糕点,松脆可口,可好吃了。
我还特意叫那宫女替你留了几块。
来,我带你去尝尝,待会儿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黑爷却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甩都不甩温柔可人的莹露。
我感叹的想着,几天不见,猪爷竟然进化了,连吃的都引诱不了它了!这世道,什么都在进步。
莹露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小黑,威胁道,我说小黑,你不下来?你真不下来?你确定你不下来?小黑爷面对她的威胁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执著着宇文睿胸前的衣裳。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下来了。
莹露摸摸自己的下巴对着小黑非常深沉的来了一句,接着抬头对宇文睿很无辜的笑笑,宇文公子,你看,小黑它是真的不理睬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要不,你试着和它相处看看?其实它挺可爱的。
真的。
远目,莹露,你确定你不是在报复宇文睿救了柳如絮的事情?宇文睿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细长的狐狸眼内划过一道冷光,相处?孟小姐的意思是让它就这么挂在我身上和我相处?恩,这倒是挺亲密的。
莹露立刻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回身跑到了孟少珏的身边,哥哥,哈哈,我是真没主意了。
孟少珏似笑非笑的说道:要么,公主去试一下?莹露拍了下手掌,对哦,阿蓝,小黑可听你的话了,你上去试试,说不定就松口了。
快去快去。
宇文睿淡淡的看着我,阿蓝,过来。
我乖巧的上前站到他的身侧,表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我颊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半垂着眼睑低声说道:它听你的话,恩?我摇头,阿蓝又不是猪。
我不是猪,猪不是人,所以猪又怎么会听懂我的话呢。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突然就弥漫了笑意,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棕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听不懂人话……么?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换了话题问道,早上起来用过膳没?我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实回答:没有。
那么……他云淡风轻的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很熟练的接口,肉。
什么肉。
猪肉。
……呃,咩,猪肉?我想我明白宇文睿是什么意思了。
不出所料,小黑爷在听到我们无比正常的用餐讨论后就一口松了牙关,它迈着粗短的四肢顺着宇文睿的大腿走近我,伸长脖子勉强的勾到我的手蹭了蹭,漆黑的眼睛无神的看着我,接着发出了类似很委屈的哼唧声。
宇文睿清隽的面容上依旧是优雅的笑容,似乎对黑爷的松开没有任何反应。
可我却眼尖的看到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邪笑。
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果然,一人更比一人黑。
我伸手抱住了小黑久违的温热身躯,拽了拽它的耳朵说道:好久不见。
小黑蹬了蹬猪后腿,在我手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我摸了摸它顺滑的黑毛,心里觉得它欺善怕恶见风使舵和懒洋洋的表情着实可爱。
都说好了?宇文睿来回看了我和莹露几眼,慢悠悠的问道。
莹露上前挽着我的手臂顺手摸了小黑一把,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什么说好了?根本没什么可说的啊。
阿蓝,这下你就不能跟我回府了,真无趣。
宇文睿闻言有礼的说道:孟小姐即是阿蓝的好友,自然是可以经常上宫里找她。
莹露用头碰了碰我的脑袋,阿蓝,这样可以吗?我点头,恩。
莹露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反而有些无趣的说道:可是宫里不好玩儿啊,哪有外面来的有趣。
我明白,她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得让我们去外面玩儿。
很好,我喜欢。
刚好,孟少珏紫玉扇轻轻一摇,端端一个俊美倜傥的公子哥,过几日便是龙舟会,不知宇文公子和公主可愿赏脸一同去游看?宇文睿微微颔首,我也正有此意,那么就这样定下了。
孟少珏笑道:一言为定。
我看着那两个漂亮有礼的男人突然就深深的感叹了。
人,果然不可貌相。
接下来的日子重复着曾经的单调,我和皇姐一起去看望了刚复原的父皇,我们去的时候正逢大皇姐和三皇姐在对父皇嘘寒问暖。
父皇对于皇姐的来到表示高度的热情,对于我的掺和明显冷淡许多。
皇姐努力的想要把我带到他们的氛围之中,奈何我实在是个异类,我安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的父慈女孝,如同观赏着一出戏剧。
这是属于他们的,却不是我的。
属于我的还是只有我那个清冷的小宫殿,我喜欢在寒冷的冬天躲在被褥里取暖,喜欢在炎热的夏日里躺在席子上找凉快,我的生活简单并且无趣,却十分的合我的心意。
这是属于我的,却是他们没有的。
这天夜里我本来正睡的香甜,却在朦胧间看到自己的窗户正大敞,窗子边的桌子上有人坐着。
我揉了揉眼睛,对这样的情况习已为然。
今天是七月三日,宇文睿娘亲的祭日。
二五章银色的月光缓缓流泻进屋,洒在韶华男子修长的身子上。
他侧脸看着窗外,单薄的唇瓣微微抿起,细长的眸子里浮动的是冷然光泽。
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赤足踏在大理石地面上。
大理石冰冷的温度缓慢的传遍我的身子,可这冷却比不上床边那俊美男子给人的疏远来的寒冷。
我就这样安静的看着窗边的他,直到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
阿蓝。
宇文睿的睫毛轻颤,出口的话语轻的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云朵。
我仍是不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每年的今天他总是会这样来到我的房间,静静的看着窗外那一颗即将枯萎的桂花树,直至天明。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过来。
我如同曾经的每个今天一样走到他身边,任由他将我抱进怀中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我以为他会像往年那样只是沉默的坐一个晚上,却没想到他却开了口。
阿蓝,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宇文睿开口说道,低垂的眸子里有些空洞。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千万别跟我说他要告诉我什么秘密……他用温热的脸颊蹭了蹭我的额头,低低的笑了几声,带着些许讽刺,阿蓝,你知道么,我喜欢你的娘亲,胜过我的娘亲。
这个我是知道的,我那因生产而亡的皇后娘亲据说在生前极其疼爱这个又漂亮又聪明又懂事的小侄子。
阿蓝……他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颈间,有些痒,有些湿,其实,你都知道的,对吗?我的神经立刻绷紧,知道?知道什么?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其实你不是你娘和大舅舅的儿子。
呵呵……他低沉的笑了几声,带动胸膛轻轻的震动,瞧你怕的,怎么,怕我会灭口?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你又不是第一次想要灭了我。
阿蓝,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那样的坚定有力,却让我隐隐有些苍凉的感觉。
宇文睿,为什么要和我保证,保证那些虚无的东西。
他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清冷却带着温柔,所以,别再怕我。
在这种静谧和谐的气氛中,我竟然想说一句:啊,天黑了,都回家睡觉吧。
-_-|||阿睿。
我听到自己开了口,如果有一天,它不再怕你,那么,我也不会再怕你。
它,是指我的心脏。
宇文睿伸手覆上我捂在胸口的手,棕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笑意,阿蓝,记住,这里,只有我能进去。
我只是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不说话,这里,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曾进去。
宇文睿闻言没有说话,时间在静谧中流淌,谁都没有再开口,唯恐打破这安静的局面。
我突然察觉到刚才我说的话并不是一个呆子该说的,短短的一句话内含着的不仅仅只是字面上的信息。
我淡淡笑了笑,试着回想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呆子。
我如同大多数穿越女一样睁开眼睛便处在了另一个时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自己。
我的思绪在出生后一直处于对曾经记忆的难以自拔和荒谬新生的迷茫中,我重新拥有的身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能供我使用,于是我成了一个思想者,一个脑力运动者。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思考,思考为什么我会穿越。
可这实在是个太难的问题,在我用了无数日夜都不能思考出这个答案后我开始了回忆,回忆自己曾经的生活,曾经拥有的,失去的,不复存在却依旧不能释怀的一切。
只是回忆过去为我带来的实属消极,于是我选择幻想回来,幻想自己是一个天命所归的女子,结束了前生的飘渺生活后来到异界成为救世主,然后OOXX,反OOXX,再然完成使命,抱着N个美男Happy Ending。
等我从经典穿越小说的套路中醒来时,我很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三岁了,身边的宫人都用一种奇异鄙夷或可惜的眼神看着我,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的,因为我打出生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彼时我同胞的可爱皇姐已经会用软甜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对着我们的父亲喊父皇。
长时间的沉默叫我对说话失去了兴趣,我懒得动嘴懒得出声懒得有表情,我那样懒,以致于我在漫长的成长里得知那些或大或小的秘密时变得更懒。
皇宫就像是社会的顶级缩小版,聚集着最华灿的奢侈和至阴暗的腐烂。
我默默的看着周边的人和事情,将所有的情绪和感触放在心里,独自咀嚼。
作为宫里唯一一个沉默和无害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我得到的是优势,人们对我的戒心降到历史最低,并且乐于读我倾诉。
宇文睿,宇文修和皇姐则是我最亲密的三个人。
很多时候的事后回忆我总会发现自己喜欢冷不丁的冒话,接着继续沉默,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和反应。
我是个呆子,我不是个呆子。
他们知道我是个呆子,他们知道我不是个呆子。
这又如何……?谁在乎。
我闭上眼睛淡笑着想着,至少,我不在乎。
第二天醒来后我正安稳的睡在床上,耳边是细细习惯性的念叨。
窗前的书桌干干净净,椅子上也没有了那道欣长的身影,温暖的阳光在屋内投下影子,昨晚的一切似乎只是个梦境。
我揉揉眼睛起身由着细细替我更衣,心情平淡,毫无波澜。
这是我的生活,微漾水晕却终究回归平静。
而我,只活在自己的生活里。
一切,与我无关。
日子眨眼即逝,转眼间就到了宇文睿和孟少珏约定的龙舟日,宇文睿一大早就进宫把我从舒适的被窝里带了出来,一番平民化的打扮后就准备出宫,在路上又碰上了正来找我的皇姐,皇姐本来因为找不到七哥的下落而心情低落,看到我们的打扮后了然的笑了笑,然后,出宫的人数就又增加了一个。
我们去约定的地方时孟少珏和莹露已经在那儿了,孟少珏看着皇姐的眼神有些深邃,笑容俊美且风度翩翩,纵然是见多了各色迷人男子的皇姐也忍不住微红了脸颊微垂了眸子。
莹露偷偷用手抵了抵我,无声的用嘴型道:第一美人公主?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她说的正确,她一副明白的神情,眼神里带着促狭和无可奈何。
我想她是在感叹自己的哥哥为什么是这么一个无节操的强力发电机。
走的时候孟少珏和皇姐并着肩走在前面,莹露和我牵着手走在后面,宇文睿则是站在我的另一侧和我们平行着。
我的注意力慢慢被莹露绘声绘色的叙述吸引过去,再左看时宇文睿已经到了身前,慢慢的和我们拉开了距离。
我想男女的迈步大小果然不一样,没有一个人的配合就得不到所谓的并肩。
我侧过头继续听着莹露嘴里那些有趣的事情,突然间左手一紧,带着薄茧的大手的牵着了我。
我看过去时对上的是宇文睿淡漠的俊美脸旁,长的狐狸眼看着前方,睫毛一动不动,漫不经心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有些想笑的冲动,宇文睿是如此闷骚的一个人,而我早就习惯了他的闷骚。
龙舟会是民间流行的一种比赛,原本只是人们单纯聚集热闹的比赛,演变至今也带上了利益色彩,几队各自代表着商家的队伍划龙舟比赛,暗地里更是有着无数人压着银子赌谁胜谁负。
龙舟会是在京都最大的长汇河上进行,河岸边聚着无数民众摇旗呐喊,宽敞的河面上也停驻着不少的游舫供人近距离观看。
孟少珏的游舫并不像他本人那般孔雀,不小却称不上大,实用但不华丽。
照他的话说就是出来游玩,还是低调些的好。
我和莹露闻言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致决定忽视这句话。
我们坐在游舫前瞧着参赛的队伍奋力拼搏,我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一艘很大很显眼的游舫,心想着这又是哪家的出来显摆。
两岸呐喊声震耳欲聋,边上的几个人也是看的有些入神,莹露手里握着的杯子则是洒出了些许茶水。
我有些兴致缺缺,对这东西实在是提不了多大的兴致。
当然,如果现在比赛的是中国队和日本队,我不介意用我的嗓子为国人加油,更不介意对日本队比比中指。
我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该记着的绝不忘记。
大概两个钟头的比赛后胜者诞生,头上寄着红带子的壮汉们激动的起身大喊,岸边的人们则是各声汇聚,有骂声也有赞声。
我们几个转身进了舫间,关上门后外面的嘈杂声便小了一半。
宇文睿拿着茶杯优雅的喝了口茶水,对着孟少珏道:孟公子今日压的是哪一方?孟少珏凤目微转,说来不巧,我今日压的是黑的那方。
这次可是爆了个冷。
宇文睿淡淡道:巧的是,我压的正是红方。
宇文公子总是胜的那方,对么。
孟少珏低低笑了几声,本来是肯定的句子显得有些奇怪,听说公子棋艺高超,今日可愿和我来一盘?宇文睿半眯了狐狸眼,有何不可。
棋盘很快就送了上来,宇文睿和孟少珏很快就开始了棋局,皇姐则是坐在宇文睿身侧看的入神,瞧她不时露出的那些惊叹和紧张的神情可得知他们俩的对手似乎还很精彩,只是那两个风采如华的男子却依旧谈笑风生,看不出一丝异状。
啧啧,果然是高人。
莹露和我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她把玩着一个葡萄说道:阿蓝,下棋好玩儿吗?我摇头,不觉得。
那他们怎么那么入迷?莹露很疑惑。
谁知道。
我看着她眼前一盘水灿灿的葡萄突然来了主意,莹露。
恩?我们来比赛吧。
什么比赛?莹露立马精神的睁大了眼睛。
我缓缓的吐出几个字,吃葡萄。
莹露重重点头,好。
……当我和莹露从光光的盘子里抬起头时对上的是宇文睿孟少珏和皇姐目不转睛的三双眼睛,莹露打了个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你们下完了?皇姐摇了摇头。
呃,那你们继续啊。
莹露摆摆手道。
孟少珏的视线在我们两个之间不断游移,最终定在了我的脸上,狭长的风目内满是忍俊不禁,我突然觉得下棋不是那么的有趣了。
宇文睿这时也起身走到我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揩去了我唇瓣的汁水,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意,胡来。
我朝他递出了手里最后一个葡萄,给。
宇文睿盯着我手中的葡萄看了几秒,最后勾起薄唇接了过去,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嘁,世界末日都不能抹灭我对葡萄的热情。
我转开脸,无意中对上了孟少珏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的神情似笑非笑,叫人根本无从捉摸。
突然外面的嘈杂声大了起来,隐约可以听见落水的扑通声和呼救声,宇文睿俊眉微皱,和孟少珏一起开门走了出去,我们几个也是屁颠儿的跟了出去。
只见原本欢庆的长汇河现在是一片慌乱,方才气质高昂的红带汉子们此刻都落在了河中央,长舟仰面在水上,一干人闹着水花好不热闹。
而他们的旁边停着的是我刚才见过的那艘大游舫。
游舫前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水中的人们。
叫你们挡了我们的道,真是不知好歹!其中那个年轻的男子笑着道,口气好不恶劣,你们不是厉害的很吗,现在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全部游回岸上。
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哼,就跟他们一起下去!年轻男子身边的中年男子闻言满意的看着四处退缩的船只点了点头,年轻男子则是气焰更加嚣张的昂起了头宇文睿突然溢出一声轻笑,细长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多管闲事就一起下去……么?孟少珏俊美的脸上漾出爽朗笑容,紫玉扇轻轻打开,宇文公子,民不压官,官不压恶官,实乃真理。
宇文睿淡然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慵懒的眯起眼睛说道:牧一,带人下去救人。
牧二,去通知一声殷大人,本官要会会他。
话音刚落牧一牧二便没了踪影,孟少珏也坐到了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皇姐一头雾水的跟着坐下,我和莹露则是暗暗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兴奋:这下,有好戏好了。
那艘游舫上嚣张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头头殷大人和许久未见的管越管公子。
二六章我打远处看着管越隐约觉得他比之前气色更好更圆润了些,看样子这段时间他过的还不错。
我瞥眼看了看正气定神闲的宇文睿,心里有些讶异他怎么没帮他可怜的表妹我出口气,可转眼一想宇文睿这人可不是什么圣母菩萨,有仇必报这点他贯彻的比我彻底。
估计不是他不整治管越,而是在想什么方法整治更有效。
今天这一出相遇,里面多少有点猫腻。
落水的人相继被救到了牧一带过去的小船上,殷大人那头一开始还有人出来阻止,只是被牧一几个动作之后就摔到了水里,其他人便犹豫不前了起来。
呼救声渐渐小了下去,一旁原本退缩的船只里也陆续有人鼓掌叫好,牧一实实在在的成了救人大英雄。
恩,这件事情回去得和细细说说。
宇文睿还是跟个大爷似的坐在位子上,表情淡然且漫不经心。
孟少珏则是唇边勾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不时和皇姐说些什么逗她浅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偶尔可以看到他的视线装作无意的划过我身上?我拿起托盘里去了皮的桃子咬了一口,决定忽视这个发现。
阿蓝,莹露轻声叫我,宇文公子是个官儿啊?我这才想到宇文睿刚才自称的是本官,遂道:恩,父皇特设的官位,京都御吏,一品。
不过宇文睿一般很少用官员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那殷大人呢?她又问。
我道:一品。
莹露咋舌,都是一品啊,啧啧。
那这个殷大人的官儿大还是宇文公子的大?我顺口道:自然是表哥。
莹露疑惑,不都是一品吗?我想了想,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和小拇指,很无谓的道:不都是手指吗?呃。
莹露顿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明白了,噗,你解释的还真对。
阿蓝,我现在肯定了,你绝对不是个呆子。
我再咬了口光溜溜的桃子并对她白了下眼,莹露。
啊?我有说我是呆子吗?莹露摇头,没有。
我点头,很好。
继续啃桃子。
莹露一脸恍然大悟,阿蓝你实在是太鬼了,你没说可是你的行为是啊。
我突然就停下了动作一脸呆滞的看着她,呆呆问道:你是说这样?莹露一个岔气低低咳了起来,俏脸憋的通红,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阿布,于是阴阴的看着她单勾起唇角,冷冷道:商业表情。
然后,莹露一边笑一边低咳的愈加厉害,还没等到她调整好气息殷大人和管越就上船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殷大人阴冷的视线慢慢的扫过我们几个,最终停在了宇文睿的身上,做了个辑道:宇文大人,真是幸会幸会,没想到大人对这龙舟也有兴趣。
宇文睿看着他淡淡说道:今日同友人一起出来游玩而已。
殷大人今天兴致倒是不错,瞧这游舫,恐怕在云弥也不超过三只。
宇文大人好眼光,这正是皇上御赐的游舫。
殷大人口气有些得意,看了看孟少珏道:在‘座’的几位似乎都是生面孔。
宇文大人不介绍介绍吗?我想他的意思是在提醒着我们他还是站着的,只是宇文睿这个头头不发话,我们这些卒子又怎么能给座呢?宇文睿抬手随意往我们这边比划了下,孟少珏孟公子,本官的表妹,孟公子的妹妹孟小姐。
殷大人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孟少珏道:原来是孟家粮行的孟公子,孟少珏微微颔首,也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只是客气的叫了声,殷大人,幸会。
孟少珏的冷淡态度似乎有些惹怒了殷大人,他轻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孟公子认识宇文大人,真是荣幸啊。
他再看向皇姐,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口气也亲近了很多,宇文大人的表妹?本官猜这位小姐定是宇文大人的四表妹,可对?皇姐淡笑着点头,殷大人。
小姐果然如传言中那般美若天仙。
殷大人赞道,眼神又到了我的身上,只是停留的时间实在是短暂,他直接越过我对莹露道:孟小姐,又见面了。
莹露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呵呵,是啊,又见面了。
后面低声加了一句倒霉。
宇文睿在这时开了口,他看着管越颇有兴趣的问道:殷大人身后这位公子是……?殷大人这才记起身后还有个跟着过来的管越,简单的介绍道:这是裴玉阁的帐房管越。
管越,还不快来见过宇文大人。
管越闻言眼睛跟点了灯似的透亮,要知道这厮从一进来就来回打量着我们几个,看到皇姐的时候更是眼珠子都要滚出来的德行,看到宇文睿时则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当然,看到我时是得意并且鄙视的。
他上前恭敬的道:管越见过宇文大人!宇文睿俊脸上浮现笑意,和气的道:管公子倒有些面熟,我们可是见过?大人好记性!管越立刻接道:大人那日在马蹄下救了柳姑娘,小人正好在场。
大人果真是英勇无比!宇文睿道:难怪,那本官与你倒还算有缘。
来人,替殷大人和管公子上座。
椅子很快就上来,殷大人有些不满的坐下,管越则是明显心情不错的跟着坐下。
宇文睿又道:本官听说殷大人近日正新建府邸,甚是奢侈,真是恭喜恭喜。
殷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恨恨往方才落水的红带汉子看了一眼,勉强笑着回道:只是建个立足之地而已,能住即可,何来奢侈之说。
哦?那想来开支应该不大。
宇文睿拿起茶杯轻挑眉,当官的领这些俸禄也只够养花弄草的,可官员就该是为民不为财,偶尔碰上几个贪心敛财的还真是叫人心生厌恶。
殷大人,你说是么。
自然,自然。
殷大人的底气有点虚,身为官员自然以国家社稷和百姓为重。
殷大人果然看的通透。
宇文睿赞赏的颔首,皇上几日吩咐本官去整顿下京中的黑心赌坊,凡是发现有官员暗中勾结的就搁职查办,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殷大人要是知道内情可一定要告诉本官,本官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殷大人的额际有一滴汗水滑落,下官定当竭力相助。
有劳殷大人。
宇文睿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他长眸一转看着管越笑道:管公子可是个读书人?管越忙不跌回道:回大人,小人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寒窗苦读十余载,正是读书之人。
哦?那怎么没有参加科举而是做了帐房?宇文睿讶异问道。
管越道:说来惭愧,小人参加了科举却不幸落榜,为了生计只只好……唉,惭愧,惭愧。
原来是这样。
宇文睿抬起眸子,本官倒是觉得管公子是个可造之才,本官最近要派人去闵阳,正少个闵阳小吏,不知管公子可愿意屈才……?管越欣喜若狂的起身跪下,小的当然愿意!多谢大人赏识!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定当铭记在心!宇文睿半垂了狐狸眼勾唇一笑,如此甚好。
莹露不满的瞪着宇文睿,估计想着他不整治管越还给了他事情做。
我看着宇文睿的笑容觉得有些怪异,接着很好奇的想着最重要的问题:闵阳小吏,到底是干嘛的?想然管越也是很好奇宇文睿给他这个职位到底是干嘛的,他笑着问道:大人,恕小的愚昧。
这闵阳小吏是……?宇文睿挑眉,慢条斯理的对这殷大人道:殷大人可知前些日子闵阳急报?略知一二。
殷大人现在的语气可是收敛了许多,似乎是说闵阳闹了荒,粮食颗粒无收。
正是。
宇文睿点头,据来人说田里的庄稼不知染了什么怪症,三年里长不出任何粮食,除草施农也没有丝毫起色。
皇上对这事情看重的很,特意找了几位擅于此长的官员派去闵阳,随行二十名闵阳小吏。
至此,管越的脸色已经僵的发青,大,大人,你的意思是……宇文睿放下茶杯,浅笑道:本官希望管公子能好好辅助他们,让闵阳的庄稼早日恢复健康。
我微微别开了眼睛,不忍看管越苍白如雪的脸。
宇文睿啊宇文睿,说来说去,你给管越莫大的恩赐就是派到闵阳去……种田?噗,我不厚道的笑了。
好了,时候不早,本官也该回去了。
宇文睿优雅起身,走了几步却突然转过身对殷大人还有管越道:哦,你们刚才似乎都忘了一个人。
他抬手指着我道:这位是本官的表妹,五表妹。
下次见着可千万千万别忘了行礼。
瞧这话说的,多温柔多客气。
宇文睿说罢牵起我的手率走了出去,根本不管这句话为身后那两个人带来了什么样的爆炸效果。
我难得发了善心没有回头看,算了,这俩今天被宇文睿整的也够惨,我还是当回菩萨吧。
我抬头看着宇文睿清隽的脸庞,心底有些暖意滋生,觉得他的恶劣无比可爱。
我们几个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在街上慢悠悠的逛着。
没多久后有士兵模样的人急匆匆的找到了宇文睿,宇文睿在听到那人的话后皱紧了眉头,孟少珏见状马上道:宇文公子有事的话就先行一步吧。
我定当将两位小姐安全送回。
宇文睿微微思索了会便点头道:那有劳孟公子了,我先行一步。
宇文睿和士兵很快就离去,皇姐和莹露则在街上看的更加不亦乐乎,我随意的四处看着,却冷不丁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讶异的停下脚步看着远处,那两人竟然是宇文修和……柳如絮?宇文修为什么会和柳如絮在一起?我迈步准备上前看个清楚,却不妨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接着孟少珏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阿蓝,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了。
他俯身近距离的看着我,凤目定定的对着我的眼睛,带着诱惑意味的道: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二七章对于孟少珏这厮……我真的是无语透了。
瞧他浓眉修长入鬓,眉形漂亮且完美。
一双凤目光耀熠熠,堪比女子的水润迷人。
鼻梁高挺,薄唇似笑非笑。
近看皮肤白皙细腻,毛孔以肉眼的观察几乎是不存在的。
这么一个男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正面看侧面看他都该是风度翩翩俊美迷人,勾的女子芳心暗动日夜忐忑的主。
可莫非是我跨越古今后对男性的欣赏观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异,导致我对着这么一个花美男时不仅没觉得心动反而觉得他……?你好烦。
我皱眉,松眉,微笑,接着伸手果断的推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丰神倜傥的男子闻言微僵,侧面看去狭长的凤目里是点点讶异。
你说什么?他开口询问,声音低沉且依旧迷人。
你真烦。
我毫不吝啬的重复了一遍,并且自动把好升级成了真。
孟少珏眯了眯凤目,上勾的眼尾可疑的抽动了几下。
不过他终归不是个普通人,面对我如此不耐的话竟然不怒反笑,暧昧的再次靠近我道:女子总爱口是心非,今天倒是见识了。
我朝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唇角,吃水仙花长大的?呃?孟少珏挑眉,什么意思?我拍拍他的肩膀,花仙子。
说完我便绕过他去找皇姐和莹露。
至于宇文修和柳如絮,傻子都知道回头不可能再有他们的影子了。
孟少珏是故意挡着我,又或是无意?宇文修为什么会和柳如絮在一起?宇文修,柳如絮。
柳如絮,宇文修。
柳如絮是孟少珏的表妹,然后?柳如絮还有什么信息?对,柳如絮有一块我觉得很熟悉的玉佩。
……玉佩?我脑子里隐约有点东西呼之欲出,玉佩,周身镂空雕成凰形,精致珍贵巧夺天工。
我这么熟悉,我曾经见过?不对,不是见,我是……我是……我突然暗暗一震,玉佩,柳如絮那块我觉得似曾相识的玉佩,不是我见过,而是我听人详细并且重复的描述过,而那人正是曾经照顾过云泽质子的莫娘娘……阿蓝,你想什么呢?莹露的声音将我从深思中拉回,她笑容灿烂的指着皇姐脸上的淘猴面具道:你看看四姑娘脸上的面具,好看不?皇姐也拉开面具表我挤了挤眼,怎么样,可爱吧?我有些讶异她们竟然这么快就搭到一块去了,点了点头附和道:好看。
莹露得意一笑,我就说这个好看,你刚才挑的那个丑死了。
皇姐随手拿起一个猪脸对上莹露的脸,是啦是啦,这个给你也很好看啊。
这个是什么?猪。
我瞧她们俩的斗嘴有趣的很,只是心底却隐隐有些异样,莹露连着孟少珏,皇姐连着宇文修,如果事情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时候,还会有人笑的出来吗?身侧有人站定,孟少珏压低了嗓子说道:少爷我从小吃米长大。
我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我管你吃花长大还是吃米长大的,你就算是吃糠长大的也没问题。
回宫后皇姐明显心情高昂了很多,同我说着孟少珏的风趣莹露的有趣和民间的繁华热闹,她有些失落的道:阿蓝,你说我们为什么是皇家子女呢,如果是普通百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规矩了吧。
我自然知道皇姐的失落从何而来,作为父皇最宠爱且美丽的女儿,皇姐自小就以温雅美貌和才学出名,说白了她就是个宫廷和这个时代的模范,放哪儿都是众人追逐和向往的美好。
只是完美下掩藏的往往是隐忍和自我压抑,皇姐舍去了自己的活泼成为了一个淑女,她向往得不到的东西,肆意欢笑和平凡的幸福。
可是皇姐,你拥有的或许正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你渴求的也许是别人弃之如履的。
与其向往着得不到的,不如珍惜于自己拥有的。
自古好事难全。
况且,就你这美貌要真成了个民间女子,不是被恶霸掳了就是给贪官给占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哭都来不及。
我和皇姐各自回了寝宫,细细跟在我身后问东问西,公主,今天的龙舟好看吗?我淡淡道:还好。
外面的人多吗?她又问。
尚可。
唉,公主,我也好想出去看啊。
她一副哀怨的神情。
我支着下巴看着她说道:细细,今天牧一当了回英雄。
细细立马来了劲,眼睛透亮的,啊?有这回事情?恩啊。
我点点头,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姐掉下水,然后牧一就直接跳下去救人了。
细细的脸黑了一半,这样啊。
我理所当然的耸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嘛。
细细闻言立刻松了口气接着有些恼怒的看着我,公主,你耍奴婢呢。
我不理她,自顾自说道:牧一应英勇下水救了一大堆男人,可没意思了,书里写的可都是漂亮的小姐。
公主,等你碰上你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他要是救了漂亮小姐该多‘有’意思。
细细不怀好意的说道。
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没有回话,喜欢或是爱又能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再爱一个人,若那个人不爱你,照样虐的你死去活来生死不如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爱。
晚上躺下睡觉的时候辗转难眠,我的脑子里总是出现孟少珏和宇文修还有柳如絮的脸。
我记得莫娘娘当时碎碎念的不是凰玉,而是凤玉。
也就是说宇文修和柳如絮拥有的是同一对玉佩。
宇文修有这玉佩是因为他是云泽皇子,而柳如絮呢,柳如絮和云泽又是什么关系?最后,就是孟少珏,柳如絮是孟少珏的表妹,柳如絮是孟少珏家里寄养的表妹,柳如絮和云泽有关,按道理也就是说孟少珏和云泽也有关系。
孟少珏是新晋的粮商,他和宇文修相识是因为他想要做军队供粮这笔买卖,那么供粮这里面也有阴谋?我又想到我出宫时父皇被刺杀,云战被嫁祸的事情,条条线索指着最可能嫁祸的是云泽,那么这次刺杀会和宇文修还有孟少珏有关吗?窗外蝉鸣一声比一声长的响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我掀开被子下床,恨恨的道:叫叫叫,一到夏天就叫唤个不停,明儿叫人把你们全都炸了当小吃!我了无睡意的站了会儿,最终决定穿上衣服出去走一趟,目的地正是荒废了的西边偏宫。
在宫里,半夜喜欢出来游荡的人不在少数。
我遇见过在假山后调情的小宫女和太监,也遇见过后妃跟侍卫,也目睹过我的父皇容颜憔悴的对着明月思故人。
半夜其实是个最佳时辰,诸多丑陋和阴暗显现的时刻。
我安静的到了西边的偏宫,这里原本就冷清,莫娘娘去世后更是有些阴森森的感觉,蝉鸣到了这边也弱了下去,倒是不时有几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叫声响起。
我摸着下巴想着,这地方可真是皇宫鬼片的最佳场所。
我进了莫娘娘的房间关上门后拿着我的小油灯四处打量了起来,这里的摆设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曾经放着的衣物和东西都已近通通移去。
我对着桌子吹了口气,不出所料的看到桌子上方飞起一片灰尘。
荒凉总是会有灰尘相伴。
我四处看着这间房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应该有的线索已经被消灭完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意外的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张有着一双脚印的小板凳。
我立刻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哟呵,脚印还不小,明显是个男人的。
我正想再猜些什么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些动静,我拿着小凳子就闪身躲到了床边的屏风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有人轻轻的打开门走了进来,我的小心肝儿噗通一跳,有些惊险的感觉。
那人安静了好一会,我也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
好不容易听他有了些响动,似乎是在墙上面敲敲打打,我一个不小心没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稍稍探头出去偷看了,幸好那人敲的是我对面的那面墙,我使劲的拿住手里的小凳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动作。
那人穿着一身太监服,站在小凳子上使劲往上垫脚,他在高处的墙上东敲西敲的好一会儿,最终不知怎么的就用小刀子把一块大方石给撬了出来。
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暗格啊暗格,我靠这么高的暗格造的人分明是歧视矮子啊,忒不厚道。
太监从暗格里拿了个东西出来,急忙下了凳子将东西放到了地上,然后就是单膝着地背对着我不断摇头晃脑,压抑的兴奋低声道:找到了,找到了,这下我可立大功了!我本来就对他拿的那东西好奇的不行,听他这么一说突的就勇气上翻,偷偷摸摸的出了屏风往他走去。
我踮着脚尖走的极轻,那人似乎正陶醉在狂喜中以至于我到他身后的时候都没有察觉,我有些恶作剧意味的往他右边喂了一声,然后在他反射性转头看我时用左手拿着凳子往他头上猛的一砸。
然后他就晕了。
乐于分享是种美德。
我呐呐自语,再看着晕过去的太监说了一句,叫你丫不和我分享。
我放下凶器拿过了他掉落的东西,一个盒子。
我一看盒子里的东西就楞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白布里的不正是莫娘娘和我说过的那块凤玉吗?我刚伸手想要拿起玉佩却看到布上有些不正常的光泽,低头仔细一打量,我默,谁这么狠,竟然在布里扎了这么多的针?根据我以前看的侦探剧,这针绝对是有毒滴,可是因为镂空的玉佩被安在这些针里我也只能冒着危险小心翼翼的来了。
然后,在我全神贯注盯着白布拿玉佩的时候,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打开了。
事实证明,人受不得惊吓。
我一惊吓就一个哆嗦,一个哆嗦就一个不小心的扎上了针,然后,指尖一针刺痛,我咬牙转身看向开门的人,然后在对着来人那张欠骂的脸还没骂出声时就晕了。
晕前意识只有一句话:孟少珏你他妈真的是比粽子还毒。
二八章【修错字】我睁开眼睛时对上的是一片漆黑,懊恼的皱眉轻呻吟了声,感觉身子有些不对劲的麻痹感。
原本还迷离的意识在下一秒就清醒了过来,我试着用力起身坐起,却在半路察觉到自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颓废的摔回了床上。
我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床?醒了?黑暗中有人的声音响起,在这样寂静的时刻显得别样轻柔。
我这才发现桌边隐约有人坐着,安静的,无声的,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脑子猛然一惊,我差点忘了,孟少珏。
微黄的烛光亮起,半明半暗间孟少珏俊美的脸庞带着丝丝诡异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温雅一笑,不见平时的嬉笑风流,公主可觉得有何不适?我定定的看着他,选择沉默以对。
公主既然不说话,那应该就是没什么了。
孟少珏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态度极其自然的说道:我原本只是放了些吃的引小老鼠出来,没想到却钓到了一只小猫。
他眼神忽的一闪,笑容可掬的道:公主可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我仍是不说话,好奇心确实害死猫,只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没有好奇心?饶是一向无欲无求的我也躲不过这致命的东西。
孟少珏狭长的凤目微眯,那么,公主这么晚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好奇的事情呢?我有些啼笑皆非,你管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上茅房迷路了还不成?况且这厮这般义正言辞的问话,不觉得自己有些本末倒置了吗。
我淡淡道:你这话问的有趣,那请问孟公子深更半夜又怎么会出现在宫中?孟少珏黝黑的眸子突然亮了几分,薄唇勾起的弧度更加优美,很好,很好。
我有些犯愣,啥,啥很好?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起身走至床边,蓦地朝我俯过身子,双目炯炯的看着我道:安柯蓝,你总算对我说了第一句话。
我微微囧了一下,孟少,你这话说的也太云里雾里了。
孟少珏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稍稍抬起,眼神不偏不倚的对上我的,他有些不悦的说道:安柯蓝,有时候我真想将你这张脸扔在地上好好的踩个够!我僵了下脸,我,我,我靠,你他妈的也太狠了,我怎么惹着你了我?先前只以为你是个呆子,傻傻愣愣的同天下所有的呆子并无区别。
他恨恨的开口,说话的口气带些若有似无的抱怨,后来觉得你还算有趣,明里呆着暗里却喜欢做些小动作,着实有些特别。
我有些惊讶,敢情这厮一直都注意着我?孟少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迷人,却比平时,呃,幼稚了几分?装傻充愣的我见过不少,愣是没见过你这般装傻充愣的!我无语,我装傻充愣碍着你嘛了,况且咱刚才谈论的是深沉的问题,你怎么扯东扯西扯到这疙瘩了?瞧你呆,却又不呆。
说你不呆,你又硬是找不出不呆。
孟少珏松开钳制我下巴的手,却马上又按住了我的后颈,安柯蓝,你之所以那样无视别人,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他低声咒骂了句,该死的不在乎!所以就甘愿做个呆子?我觉得这娃今晚绝对是喝多了,我特关切的问:你病了?胡言乱语病。
孟少珏没好气的看着我说道:我是病了,给气病的,不过今晚总算好了点,能在你嘴里听到一句真正的话,实在是难得!我朝他凉凉一笑很好,你成功了。
那么可以请你松手了吗?孟少珏溢出一声轻笑,俊美的脸庞笑意不浅,不能。
我们接着谈正事,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我看着他,孟公子,我也接着问,你一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这么晚还会出现在宫里?孟少珏不说话,黑眸隐隐闪动。
既然孟公子都不能给我答案,又哪来的立场让我给你?我淡淡的说道。
孟少珏突然失笑,低声道:果然是只伶牙俐齿的小猫。
我温柔一笑,我不是小猫。
哦?他挑眉,那是?我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我是母大虫。
孟少珏凤目里笑意更甚,他突然动了动眸子,极其诡异的朝我一笑,小猫,你不是好奇么,那我全部都告诉你,你说可好?我喃喃低语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呃?我起身准备走人,天色不早,回去睡觉。
孟少珏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不怀好意的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看着他满是恶劣的漂亮脸蛋心底涌上一阵悲哀,妈呀,我不该有好奇心的,好奇心害死人啊。
我被孟小人一把拉到了桌边坐下,看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刚才的陷阱凤玉,凤玉在烛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他突然严肃了不少,对我道:当年云泽质子惨死云弥皇宫这事你可知道?我摇头,不知道。
他继续问,那你可知云泽质子其实根本没死,而是被人救出去活了下来?我再摇头,不知道。
他再问:那你可知道你的七哥宇文修就是云泽质子?我靠这么隐私的问题我当然……不知道。
孟少珏的嘴角抽了抽,那你可知道其实我是云泽派来的奸细?不知道。
你可知道你父皇的刺杀是我和你七哥所为?不知道。
……他努力不懈的指着凤玉道,你可知道这玉佩是云泽皇帝象征的圣物?不知道。
孟少珏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间,很好,那你现在全都知道了吧?我非常执着的道:不知道。
孟少珏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缓缓说道:你再否认也没用,现在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真憋屈,也觉得他很白痴,我问道:玉是你故意放到这里引人来偷的?他微微点头,恩。
那刚才那个太监是?孟少珏黝黑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道恨意,云泽皇后的人。
我哦了一声,突然耸耸肩道:孟小奸细,你难道不怕我把这些事情捅出去吗?孟少珏极慢的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奇特,不怕。
我莫名的有些心惊,你什么意思?孟少珏朝我阴阴一笑,从袖子里拿了个小鼓出来,故意在我眼前摇晃了几声。
我一看就愣了,小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啊,不正是《东成西就》里面那贼折腾人的东西吗?我胃里开始翻腾,颤抖着说道:你,你,你这个败类,你给我吃蜈蚣了?抱歉,拿错东西了。
孟少珏露齿一笑,随手将鼓往后一扔,这个是刚才在房间里捡的。
我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给我吃蜈蚣那恶心的东西。
可这口气刚下去就又被孟小人下面的话给吊起来了。
哦,这次对了。
这次他拿着一个很细巧精致的碧玉萧对我笑的别样温柔:我没给你吃蜈蚣,我给你吃的是虫子。
我微张嘴巴,虫子……?不要怕,刚才针上的只是烈性麻药,而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蛊而已。
孟少珏声音温柔的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它不会对你有威胁的,只要你乖乖的。
我冷笑的看着他,孟少珏,你又何必多次一举,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又要对我下蛊以防我泄密。
孟少珏低低的笑了一声,凤目里魅惑点点,他慵懒的撩起我的一缕发丝,慢悠悠的把玩,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玩儿。
我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接着道:你确定你能每时每刻都防着我?不,我不确定。
他轻摇着手指,神情却是相反的不以为意,阿蓝,你知道吗,你身体里的那只小东西花了我多久的心思。
他比任何一只兄弟姐妹都要可爱和伶俐,也比他们更加……毒。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触抚着玉箫,宠溺的说道:小东西只要一听到我吹萧就兴奋的不得了,比如,这样。
碧绿的短萧贴上了他的薄唇,他低低的吹奏了几声,箫声低沉而幽暗,却引我的腹内一阵剧痛,那痛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热铁贴在我□的皮肤上,钻心且难以忍受。
我剧烈的翻滚摔到了地上,低头用力捂着肚子急促的呼吸,想借此减弱痛感。
箫声马上停了下来,孟少珏蹲下身子抬起了我的脸,俊美的脸上是如恶魔般的邪魅笑容,他轻轻抚着我的脸道:阿蓝,游戏才开始,希望你能陪我玩到最后。
我虚弱的移开脸,淡淡的道:我收回原来的话。
恩?他饶有趣味的挑眉。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不是烦,你是很毒。
这男人,比致命的毒药更毒。
孟少珏闻言勾起薄唇,凤目妖娆,小猫儿,毒,才是最好的解药。
我看着眼前的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个曾经对我狠绝毒辣的清冷男子,孟少珏是毒,他又何尝不是。
和孟少珏的摊牌后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仍是过着安定的生活,周遭的人和事依旧平淡,毫无波澜。
孟少珏也没有找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七哥,我那日意外得知的秘密似乎只是个梦境,可当我每日瞧着蔚蓝的天空时又会隐隐觉得,一望无际的晴朗下掩着的是点点阴晦。
我的小桌上已经许久未上过新鲜的带着露珠的葡萄,我拿着一个桃子左看右看,恩,桃子还是比不上葡萄来的诱人。
细细推门进来,公主,灵芝姑娘来了呢。
我抬头,恩?大公子有话要传给你呢。
细细掩嘴轻笑了声。
我道:哦。
灵芝进来后没说什么废话,只是神情有些焦虑的道:公主,可否同我去趟将军府?我玩着桃子的动作顿了顿,怎么?灵芝勉强勾了下唇,眼神黯淡,大公子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爬来宣传新群《执子之手 将子拖走》:握拳,短短一天群内已经被蓝睿党占领,仰天长啸,蓝珏党在哪里!坏心眼的奸笑,有竞争才有趣嘛。
最后,今天是元宵节,祝各位亲们今年过的如同汤圆那般甜蜜~!=V= 哦也~二九章宇文睿……受伤了?我不得不说对于这个消息我感到很惊奇,要知道那可是宇文睿,从小便心思谨密滴水不漏的宇文狐狸,从来没有受过小至针扎伤口的宇文狐狸。
惊奇之余我又好奇,好奇他是如何中招受伤的。
我放下桃子看着不同于往日嬉皮笑脸的灵芝问道:什么时候走?灵芝眼睛一亮,自然是越快越好。
我点头,哦。
显然,越快越好的意思就是马上就走。
我无比感叹的意识到宇文睿在宫里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嚣张,我甚至不用经过什么程序,只和宫里的管事交代了声便安然的带着细细出宫了。
我坐在马车里有些倦意,便靠着细细假寐了起来。
许久之后我听的细细小声的问灵芝道:大公子的伤严重吗?灵芝叹道:刀上染了毒,薛神医刚刚配出解药给大公子喝下去,现在还没醒呢。
细细有些担忧又有些疑问,真是奇了怪了,公子的心思比那棉花还细,这次怎么着了别人的道?还不是灵仙儿闯的祸!灵芝有些生气,叫她带和灵妙儿带人去剿灭山贼,她倒好,横冲直撞的想着抢功,没逮着山贼倒是被人家给逮了!那山贼头子算个有点脑子的,说不愿和我们这些下面的谈,只让公子出面才肯放人。
公子自然是去了,却没想着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在谈的好好的时候派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下手,真是群杂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细细还是疑惑:可公子怎么就让那小姑娘得逞了呢?灵芝突然笑了一声,你说这是巧还是怎么着,那小姑娘长的白白嫩嫩,笑起来那股憨厚劲和五公主小时候像的不行,公子冲着那笑愣了一下,下一刻肩膀上就挨了一刀。
细细也笑了起来,方才那股忧愁烟消云散,想不到公子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时候。
灵芝有些幸灾乐祸,我瞧公子的路还长的很,碰上的是难得缺心眼儿的主,哈哈,只怕惹急了公子,你家这位没的好果子吃。
细细道:我看不一定,到时候说不定是被我家这位被欺压。
赌?怕着你不成?我闭着眼睛着实觉得这两位幼稚,这么一件沉重的事情到最后成了件有趣的赌注,真是白白长了这副年龄。
我听刚才灵芝说起了两个名字,灵妙儿和灵仙儿。
这两位是灵芝的妹妹,灵妙儿这名字倒不陌生,我早听说灵芝的二妹是宇文睿手下的武将,这女子英勇睿智不输于男子,是宇文睿军队里难得的好将领,手下士兵也是对这女子服从有加。
恩,是个女中豪杰。
而灵仙儿则是灵芝的三妹,年纪比灵芝小三岁,脾气性格却整一个孩子,而这次邀功的行为也证明了,这确实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得解释下宇文睿这人,先前我只说着宇文睿是我大舅舅宇文将军的儿子,是皇帝跟前最红的京都御吏,可其实这厮还有个身份,就是云弥国内最隐秘也最强大的反国者。
恩,这么说你们能了解么,再说白点儿就是宇文睿这丫的明里受着最荣耀的宠爱,暗里却是和我的父皇较着劲,且谁都不肯退步。
宇文睿这种行为搁天真无邪的同志嘴里就会是:皇帝对丫这么好,丫还不满足,想要反咬一口,丫也太贪婪了。
可只要稍稍和我一般不厚道的人就会想着,宇文睿果然是个聪明人,这种人,谁对上谁不好过。
云弥的情况如同大多数的国家,有着无数宠臣奸臣和忠臣。
宇文睿他爹宇文将军作为当今皇上的大舅子,在他二十五年内立下大大小小无数汗马功劳,N次的保卫了国家的安定和和平后受到了国内百姓无与伦比的崇敬和极高的威信,这使的宇文家成了云弥国最鼎盛的家族。
说不文雅点儿,那光耀强烈的把宇文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照的瓦亮瓦亮的。
只是千百年里有个定律永远不会过时,那就是盛极必惹疑与嫉。
我的大舅舅宇文将军是个从残酷战场上下来的忠厚武将,他英勇,他无畏,他如天神那般高大威武。
但是他没有奸,没有诈,有的只是一股往前冲的爱国热情。
他自然不会知道无数小人在父皇面前耍阴暗刺,他当然也不会知道他那个曾经对他百般尊敬的妹夫,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皇帝,一个坐在国家最尊贵的位子上的皇帝。
于是权利开始被暗中打压,于是长年被派向外驻,于是一次次的被明升暗降。
宇文将军依旧正直无畏,宇文家却在一步步的走向衰弱,若不出意外,宇文家就和所有的盛荣家族那样,如同夜间点亮的烛火,慢慢熄灭。
然后,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
宇文将军家出了个宇文睿,清隽斯文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云淡风清的接受了耀眼的荣耀,不知不觉的阻止了所有的衰败,且在谈笑间铸成了一道冷然坚硬的围墙。
这就是宇文睿,那个总是优雅清隽如清晨露珠的男子,那个其实狡诈如千年狐狸的宇文睿,那个冷漠阴冷时可以冻结一切的宇文睿。
我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紧缩,宇文睿是这么的优秀,这么优秀的宇文睿,却不是他尊敬和保护着的父亲的儿子。
他在听到娘亲说这个事实的时候,该有多么情何以堪。
公主。
细细在我耳边低声唤道:到了呢。
我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唔了一声,撇去了心底方才那种有些久违的揪心感。
我想我是明白的,宇文睿,从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我跟着灵芝目的地明确的往宇文睿的房间走去,路上行走着的下人们对于我的出现习以为常,轻声招呼后就各自做着事情。
到了门口时牧二正笔直的守在门边,他见到我时恭敬的喊道:公主。
恩。
我道:表哥呢?牧二道:公子正在房内。
公主可否先去厅里稍等片刻?我去叫人备些葡等等等你个头啊!灵芝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伸出手指使劲的戳着他的胸膛,公子受伤时口口声声喊着呢,这会儿来了你倒是叫公主先等着,你脑子睡醒没?牧二有些尴尬的看看我,接着抓住了灵芝一直戳着的手,别胡闹,公子正在正在干嘛,我知道公子正喝了药躺着呢,你哪来这么多的话啊你。
灵芝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提着就走,别碍着公子和公主见面,给我让开。
嘶。
牧二吃痛的叫出声却没有不悦,估计已经习惯灵芝这样的行为了,只是他仍旧不放弃的说道:我说了,公子正在给我走啦还在在在,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你。
极具有御姐风范的灵芝又是一口把他的话给赌了回去,揪着耳朵的手又拧了几下,接着牧二就被他的灵芝姑奶奶一路揪着走远,不时发出几声吃痛的叫声。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呃,为什么我觉得耳朵有些发凉?我沉痛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妻管严啊妻管严,牧二,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你是个好男人,真的。
我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依旧是我熟悉的样子,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激的味道,是浓郁的药味又不全是药味。
我轻轻的移步进了里屋,却没有在床上看到我要找的人。
我走进床边看着整齐的被褥,疑惑的挑起了眉毛。
牧二说宇文睿在房间里定不是骗我的,只是宇文睿不在床上也不在外间,那又在哪里?我困惑了几秒,接着在房间里打量了起来并且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响声。
几分钟之后我总算是听到了很细微很轻柔的呼吸声,我慢慢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也就是屏风后面。
然后,我看到了一副意料不到的画面。
屏风后摆着一个很大的木桶,木桶内则泡着一个……男人。
清隽俊美的男子随意的将头靠在桶沿,往常总是淡然的长眸此刻疲惫的闭起,漂亮的薄唇微微苍白。
他乌黑的长发慵懒的蜿蜒散落,衬的胸前□的肌肤愈加白皙。
顽皮的热气落到他身上便成了一颗颗水珠,沿着肌肤依依不舍的滑落。
这样安然甜睡着的宇文睿,似是松懈了全身的戒备,虚弱的,美丽的,如同上帝宠爱的那个天使。
如此诱人。
我连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以防温热的液体喷出。
原来牧二方才一直被打断的话是公子正在沐浴。
我刚觉得啼笑皆非下一秒就不自禁的颤抖了下,这样的宇文睿很完美,前提是,他的右肩膀上没有那个翻着红肉的伤口。
我突然对他的行为感到好笑和微微气愤,我和宇文睿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他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他不论在任何时候都是带着一身清香,清爽且清逸。
只是我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这事情,更夸张的是这个时候他都不愿别人帮他沐浴净身。
这真的是一个极其顽固的人。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出口叫醒他?可他睡的如此安恬。
由他睡着?那么很快他的病症恐怕要更重了。
我正在犹豫不决时那沉睡中的俊美男子却微微颤抖了下睫毛,接着缓缓的睁开了一双带着晨雾般的眸子,有些软侬的道:阿蓝?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母亲的,他这么一开口就更像天使了!我直直的看着他,恩。
你来了?他的薄唇轻轻弯起,笑容天真且茫然。
我就差伸手捂住胸口了,妈呀,这他妈绝对是传说中的秒杀!秒杀!他皱了下眉,声音开始恢复原来的清冷,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我闻言立刻转身出了屏风,靠,你这话早就可以说了。
我坐在桌边托腮,刚才的宇文睿展现了我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那么的童真和无防备。
我又想起平时的他,暗叹,孩童,始终都会长大。
宇文睿出来时只松垮的批了件外衣,饶是这样我都能看到那隐隐的红色,我刚想开口却不妨被他拉住了手,接着一把拽到了他的腿上。
他半眯着细长的狐狸眼淡淡说道:阿蓝,帮我上药吧。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河蟹我,我打个空格,啦啦啦 \\(≧▽≦)/~~~~~三十章我木木的看着他许久,接着伸出手指毫不犹豫的戳了戳他肩膀上的伤处,看他微微皱起眉头后问道:大表哥,疼吗?宇文睿的眉宇很快就松了开来,他淡笑着道:你说呢。
我看着雪白洁净的外衣被血色染上,如同一朵艳丽的梅花,我眯起眼睛笑的开怀,真好看。
宇文睿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下我的额头,哪儿来的鬼丫头,不惦记着我的伤倒是快活的很。
我撇开脸,笑道:表哥的伤自然是表哥记的多。
宇文睿闻言沉默,接着转过我的脸对着我看的仔细,他突然抿唇一笑,棕色眸子如阳光下的水晶那般闪耀,怎么,生气了?我一把抓下他的手,说的正经,生什么气,表哥做什么都是对的。
哦~他弯着调子说了声,突然低下头用额头撞了撞我,半个月没往你那儿送葡萄,想不想?想什么。
我的声音特诚实,我吃了桃子桔子还有梨子。
好吃?当然。
我冲他笑笑,皇姐和七哥特意送来的。
他轻挑眉,比葡萄好吃?我摇摇头,没有。
他淡淡道:那就别委屈自己,别吃。
我又摇头,没有葡萄好吃,但皇姐说了,这吃着吃着啊,就吃习惯了。
宇文睿眸子微暗,恩?我跳下他的腿东张西望,问道:表哥,药呢?床边的柜子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老老实实的拿了药膏还有长布过来,轻轻扯下他的衣服就对着他肩膀上那翻肉口子忙活了起来。
宇文睿由着我动作不熟练的帮他捣弄,突然一手扣着我腰一边说道:你这动作倒还算有条理,看来那次没教错你。
我没抬头,顾自忙活,疼。
宇文睿溢出一声轻笑,也对,疼,所以你到现在都没忘记。
宇文睿说的是我幼时的一次受伤经历,那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被细线绳子在手上割了个大口子,事发时没什么感觉,事后却看着那一鼓劲往外冒的血发愣,暗自在心中骂着十指连心果然是真的,更何况我被割破的是手心,于是疼的更加难忍。
当时还是个弱冠少年的宇文睿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淡然稳定的气质,他丝毫不见慌张的帮我处理起伤口,并且在处理时还慢条斯理的解释给我听,碰上这种状况该怎么办。
于是彼时也只是个呆娃子的我,就不哭不闹的由着手心疼痛,神情认真的听着他解说。
我觉得他的行为非常正确,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学会了的好,因为没人可以在你受伤的时候一直陪着你。
伤口愈合,要靠自己。
我不怎么温柔也不怎么精巧的帮他的伤口不怎么的包了起来,接着拍着他的肩膀嘘声道:男子汉。
宇文睿会心一笑,该不会又是我爹跟你说的吧?我点头,舅舅说,负伤的男子是男子汉。
那今天我也算当了回男子汉了,可喜可贺。
宇文睿调侃说道,起身用微冷的左手牵着我往床走去,陪我躺会儿。
我扯着他的袖子严肃的道:表哥,关太傅说,男子与女子授受不亲。
宇文睿的回应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接着利落的揪起我的后领将我扔进了床,我说,表哥与表妹授受有亲。
我蹭了蹭带着清香的柔软被褥,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宇文睿躺到了我的身侧,我睁开眼睛问道:表哥,你身上是什么香味?宇文睿慵懒的看着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
我不说话,只睁着眼睛看着他。
他浅浅勾起唇角,细长的眸子里闪着温润光泽,你喜欢?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正确。
他半眯着狐狸眼悠然一笑,那就更不告诉你了。
我无语的将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道:睡觉。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声,接着我便感觉到腰间多了只手,没施多大力气就将我扣到了他的怀里,刚沐浴后的清爽气息霎时霸占了我的呼吸。
阿蓝。
我听到他开了口。
唔?喜欢一样东西就好,不用想着去习惯别的东西。
淡然清冷的声音,似乎暗藏着少许霸道。
我只是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青翠的草地,挺拔的树木,蔚蓝的天空,清脆的鸟鸣,芬芳的泥土香河涓涓溪水。
我指着地上缓慢爬行的小东西对宇文修说:七哥,你说这个东西是什么呢?宇文修白皙的脸上有着运动后的红晕,他搂着我的肩膀很大人气的说道:哦,这个啊,这个是乌龟。
乌龟?是啊。
宇文修漂亮的桃花眼精神十足,你看,它有个壳,你只要一碰它就把手啊腿啊缩进去,可胆小了。
我沉默了会,接着呆呆的蹦出两个字,王八。
啊?宇文修停了下来,你说什么?王八。
我回道。
什么王八?这明明是乌龟!宇文修一口否定。
我懒懒的道:大舅舅明明说这个是王八。
宇文修尴尬了一下,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两个字,你记着,这个是乌龟,乌龟!王八。
是乌龟!王八。
它是乌龟!!王八。
这时皇姐从远处跑了过来,嘴里喊着,蛋!……噗宇文修的脸黑了一半,我在心底则是笑的不行,皇姐,你这一声叫的可真及时。
柯紫你说什么呢你?宇文修有些抓狂。
蛋啊。
皇姐献宝的伸出了手,手心里放着个蛋,你们看,我刚才在小溪里捡的,这里的鹅都乱下蛋呢!七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瞥了眼宇文修,坚定的开了口,乌龟王八蛋。
宇文修被皇姐拉着捡鹅蛋去了,我蹲下身子用手戳着地上的乌龟,看它一次次的将四肢缩进坚硬的龟壳,阻挡一次次可能会遭遇的伤害。
我想起宇文修刚才说的话,乌龟胆小?我挑眉,照我看来,它的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万全之策。
阿蓝。
悦耳的少年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接着就有人一把将我抱起,我找到了颗百年大树,带你去看看。
我捏着乌龟对上宇文睿那张清秀的俊脸,表哥,你看这个。
恩?他淡笑,怎么了?我用乌龟比了比他的脸,大舅舅说这个长的跟你真像。
宇文睿面不改色,不以为然的说道:可不是么,都是他生的。
我立马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厮和他爹果然不是一个等级的。
我跟着宇文睿去了树下,那棵大树枝叶茂盛,树身大概要四个成人合抱才能抱住,在炎热的夏日是难得的避暑好地方,我和他背靠着树干坐下,不时揪几根草在嘴里嚼着。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夏热的气息和生机,我舒服的闭上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样的天气可真适合睡觉。
宇文睿嘴里衔了根草慢悠悠的说道,阿蓝,困了么?我嘟哝着道:困。
宇文睿拍拍草地,难得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在夏日里别样耀眼,那么我们睡觉吧。
我和宇文睿依偎着躺在草地上闻着新鲜的青草和泥土味,很快就意识模糊了起来,我淡淡的想着,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我突然睁开了眼睛,方才见到的美丽景象都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没有蔚蓝的天空炎热的夏日,只有数不尽的秘密和阴谋。
我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睛,宇文修,你……准备要走了吗?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我正在低落着,迎面有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我的脸上,我这才发现我正整个人缩在宇文睿的怀中,他熟睡的脸和我靠的极近,表情安然。
他浓密的睫毛卷翘的盖下,遮住了那对清冷的眸子,我猛的就萌生了一股正义之感,伸出手缓缓的向他伸出,准备替广大女性同胞们消灭他漂亮的睫毛。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尤其是我这种临时萌发的计划。
宇文睿突的动了动身子,俊美的脸庞往下移了移,我行凶的那只手被搁到了一边,然后,我感觉到有温热干燥的某物擦过了我的脸颊。
我愣了愣,马上死盯着宇文睿的脸想要找出他装睡的蛛丝马迹,可我入眼的只有他安静的睡眼,细腻而平和。
考虑了一会儿后我再次伸出我的恶爪,坚定的向此君伸去,只是,计划再次被中止。
门外有人扣响了门,低沉恭敬的道: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宇文睿的浓睫轻颤,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清明的眸子,阿蓝。
我瞪他。
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他云淡风轻的道,细长的狐狸眼却闪着恶劣的笑意。
我心无旁笃的揪了把他的睫毛才下了床,哼,这厮刚才肯定是装的。
身后宇文睿低低笑了一声,跟着说道:进来吧。
敲门的是牧一,他对我笑道:公主。
又转身关门来到桌边,对着宇文睿道:公子,有消息到了。
宇文睿拿起茶杯优雅的啜了一小口,恩?牧一也毫不避讳我,徐徐道来,刚得到探子的消息,云战和云泽今日都不大太平。
宇文睿半垂着眼睑,恩。
云战易主,云战老皇帝昨日在宫内驾崩,原本的储君二皇子也被逼下位,大皇子贺莲臣被立为新帝。
宇文睿放下茶杯,父亲道贺莲臣决非池中之物,亦不是甘为人臣之人,果然不假。
云泽现在大乱,有言传云泽当年在我国死去的三皇子已经回到了国内,云泽皇帝和皇后暗中较劲,明里国舅方和丞相那方更是兵戎相对,一方拥立三皇子,一方则支持皇后的亲子。
终究是到了这么一天。
宇文睿低声念叨,叫他们继续监视,有消息立刻回报。
牧一点头,属下遵命。
我坐在桌边无趣的垂着头,心里则是同打翻了酱油瓶般不是滋味。
公子,还有牧一刚开口话就被突然推开的门给打断,一名少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声看着宇文睿道:公子,你的伤没事吧?灵仙儿!身后跑进的灵芝皱着眉头怒气呵斥道:你的礼数上哪里去了!我和你说过了公子正在商量要事!我只是担心公子的情况!灵仙儿反驳的更大声,接着伸出手指着我叫道:公子既然在商量要事,那么这个丫鬟怎么可以在这里!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没有承诺日更哦,这是这几天有空所以都在更新。
三一章传闻中的灵仙儿闻言不如见面,花季的年龄娇俏的长相,以及,冲动没脑子的行为。
我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自顾自的把玩着茶杯,由着灵芝大喝一声道:仙儿,今日忘带眼睛出门了吗你?丫鬟?给我看清楚!这是当今五公主!还不快和公主道歉! 灵芝训完后又歉意的对我道:舍妹冲动鲁莽,还请公主别放在心上。
我心里想着我为何要将她放在心上,只是个不认识的丫头而已,还真是构不上那个分量。
我侧首看着宇文睿认真的问道,表哥。
恩。
宇文睿长眸半敛,看不出喜怒。
我摸着自己的脸疑惑的道:我长的很像丫鬟?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宇文睿浅浅勾起唇角,眼里泛上趣味,很像。
我扭头,不就是长相朴素点,没威胁性点儿么,我长相丫鬟我乐意。
把这两个东西给拆了。
宇文睿戳了戳我的童髻,兴许就不像了。
好吧,我承认,这两个童髻确实叫我非常平民化,但学着皇姐那样将头发淑女的放下来?摊手,算了,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丫鬟吧。
公子,仙儿刚才有些鲁莽,还请公子不要生气。
灵仙儿喏喏的开口,眼神在宇文睿身上转啊转啊转,突然看向我,嘴巴一弯笑道:公主,真是对不住,刚才是我太不长眼,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早就听姐姐说公子有个疼爱的表妹,今天总算看到了。
我原先以为公主都是漂亮美丽跟仙女儿似的,没想到你长的这么可爱,失误失误绝对是失误。
我听她这么一大片洒洒洋洋的话说的甚是顺溜,话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大概真的只是个一条筋而已。
我朝她客气的笑笑,低头继续玩着杯子。
公子,你的伤没事吧?灵仙儿关心十足的问道。
宇文睿淡淡道:无碍了。
公子,我,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灵仙儿的声音低落,后悔不言而喻。
既然知道错了,下次切忌如此,不然,军法处置。
宇文睿说话总是这样,清冷的声音里分不出喜怒,却能叫人不由自主的就将话牢牢记住。
是!灵仙儿应的响亮,多谢公子不罚之恩!宇文睿问道:灵妙儿呢?妙姐姐啊,嘿嘿,公子。
灵仙儿的话有些促狭,妙姐姐待会儿就到,公子和她也有三个月未见了吧,这下总能解解相思之苦了。
仙儿。
灵芝非常郁结的开口,这里不是军队,说话注意点儿,别颠三倒四的。
灵仙儿大大咧咧的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
公主是公子的妹妹,难道还怕她说出去不成。
我抬头,听的有些趣味,恩,莫非这个灵妙儿和宇文睿?牧一。
宇文睿突然出声,声音优雅平和。
牧一道:公子。
我听说这几日园子里养花草的一个下人走了?宇文睿细长的的狐狸眼里满是温柔。
呃,温柔,宇文睿的眼里有温柔?啊,他怎么了。
呃。
牧一微微一愣,接着点头道:是。
宇文睿浓眉微皱,恩?牧一的脸色有些奇怪,立马又道:那人家中出了些事情,我看他可怜就放了他回去了。
都是属下设想不周,公子息怒。
宇文睿挑眉,你可知那些花草是过几天皇上寿辰时要用的,这档子放他走了,谁去照顾?这……牧一犯了难,为难的说道:属下马上就去找!找来的人一定要聪明机灵。
宇文睿说了一句。
是。
哦,还必须是信得过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我不知怎么就觉得这话有些怪异,可看宇文睿和牧一的神情又是一本正经,看不出任何不对劲。
牧一正要退下,却听的灵仙儿一声大呵,停!牧一转头,仙儿?灵仙儿扯着牧一往回走,然后兴奋的对宇文睿道:公子,不用找了,我就可以啊!……宾果。
我想我知道这怪异在哪里了。
宇文睿淡笑着说道:仙儿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帮你照顾花草,公子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的!灵仙儿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公子就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
宇文睿思考了会儿说道:仙儿去照顾花草未免也太大材小用,牧一你还是不大材小用不大材小用,公子,这是我自愿的,你就让我去吧。
灵仙儿急忙说道。
这……宇文睿终于妥协,那就麻烦仙儿了。
灵仙儿笑的开心,怎么会呢。
公子,我一定会把它们养的又高又壮的。
宇文睿细长的眸子里是淡淡神色,灵芝,你带灵仙儿去花园子里吧。
灵芝则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是的,公子。
她赶忙拉着灵仙儿出了门,呵斥声隐隐传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我心情可以说是非常之纠结的,宇文睿这种千年道行的狐狸,真的是,真的是……咚。
我看向宇文睿,干吗,你干吗给我吃糖炒栗子。
待会叫细细带些葡萄回去。
宇文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自然的说道。
我道:七哥和皇姐送的太多,宫里放不下了。
哦?真的?他微微转动眸子问道。
真的。
确实放不下了?很多很多,放不下了。
哦。
他狐狸眼一眯,斯文优雅的道:那就把他们的都扔了。
这下,有地方了吗?......我靠。
这时牧一轻咳了几声,公子。
宇文睿悠闲的玩着我头上的丝带,恩。
将军那边也来了消息,说是已经带了人回京,大概七天后可以到。
父亲倒是把日子算的好好的,七天后刚好参加皇上的寿辰。
他似是玩笑的说道,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这几天多注意城里的动静,知道么。
属下知道。
下去吧。
牧一走后宇文睿一把掐住我的脸,似笑非笑的道:鼓着个包子脸干吗,饿了?我想可不是么,我饿了,饿的不行,恩。
他道:我叫人弄点吃的过来。
我推开他手,皇姐说,晚上一起用膳。
宇文睿眼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那?表哥,我下次来看你。
我起身往外走,往他竖起大拇指,书里说,英雄救美,好样儿的。
宇文睿清隽的脸上蓦地的染上笑意,薄唇微张道:不乐意了?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谁不乐意了,你才不乐意呢。
表哥再见。
回去的时候细细还有些依依不舍,眼里眉间都是见到心上人的喜悦,我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怀春的姑娘真是糊涂,糊涂到连头发上沾了片小树叶都不知道。
我看着细细的喜悦突然就索然无味。
睁大眼睛瞧瞧爱情这美好的东西,它让多少姑娘家心思萌动日夜忐忑,美丽的如同清晨绽放的花朵。
然后都会选择性的忽视,所有接踵而来的疼痛。
我轻笑了一声,爱情,算个什么东西。
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远处天际隐约闪着亮鸣,沉闷的雷鸣不时响起。
我和细细小跑着到了个亭子,刚进去雨就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没一会地上就聚了好几个水坑。
细细皱着细眉,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公主你等着,我去找把伞来。
我点点头,恩。
细细用袖子遮着头就跑了出去,身影在我的视线里越变越小,直至不见。
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凳子上发呆,亭外雷声轰轰,雨声磅礴,我却是一动不动听的入神。
雷鸣,雨声,多动听的声音。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迷恋着寻常姑娘恐惧的东西。
有人撑了伞走来,我原以为是细细,近了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宇文修,有一段日子没见了的宇文修。
宇文修带着一脸公子哥儿的笑容走到我身边,使劲的捏了把我的鼻子说道:小傻子,感动不,你七哥我亲自来接你了。
我歪头,细细呢?莫嬷嬷找她有事情,我正好有空,就舍身为你的来了。
宇文修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漂亮的脸蛋儿得意的不行,怎么着,这么久没见我,想我没?宇文修对我的态度和从前无异,也就是说,孟少珏没有告诉他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扯开唇角朝他笑,七哥,我跟你说件事情。
宇文修慵懒的道:什么事情?我招手,示意他低下头。
宇文修无奈的顺着我,俯下身子看着我,好了,说说,什么事情。
耳朵靠靠。
这是小时候说的话,意思就是耳朵靠过来。
真是麻烦。
他嘴里说着麻烦,眼睛里却闪过了些宠溺,这下可以说了,什么事情。
我揪着他的耳朵轻轻的道:我没想你。
宇文修勾魂的桃花眼一眯,抓住我的腰就使劲的往上提,没想,真没想?我认真的摇头,没想,真没想。
宇文修拉着我的手使坏的摇了一口,没想就给我咬一口。
我看着眼前的宇文修突然就觉得恍惚了起来,周边的雷鸣雨声都消失不见,眼前的宇文修慢慢缩小成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对着幼时的我嚣张的喊着:没有?没有就给我咬一口。
七哥。
我开口叫他。
他抽空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怎么,要改口?我道:七哥很忙?宇文修的笑容敛了敛,接着又一脸欠扁,可不是么,本子上记的约会都排到明年去了,忙死我了。
我抓住他的袖子认真的问:七哥喜欢她们?不。
宇文修反常的摇了摇头,桃花眼内似真亦假,我谁都不喜欢。
我垂下眸子,七哥,冷,回去吧。
宇文修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用同样冰冷的脸蹭了蹭我,小傻子也知道冷,走咯,七哥带你烤火炉子去。
我安静的靠在他的胸前,听他状似无意的问我,对了,听说你今天去看大哥,大哥的伤势怎么样?没事吧?没事。
我听到我自己开了口,表哥很好。
我懒懒的眯眼,宇文睿受埋伏的山寨,那群智商不低的山匪,洽谈融洽却又反悔的刺杀,和我像极的女孩子......又或者,这只是你们斗争的一个开始?我淡淡的想着,这日子,恐怕要不消停了。
三二章是夜,窗外暴雨未歇,淅沥大雨毫不怜悯的打下,雨水在夏日的夜晚充沛挥洒,不知扰了多少人的安眠。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屋内安神的熏香淡淡萦绕,却勾不起我半分睡意。
我下床走到桌边坐着,原本想点起烛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安静的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我听着雨滴打到屋檐上的声音,听到雨水落到树叶上的声响,听见水珠们汇入水坑的轻吟。
它们都在自由的鸣唱,生机勃勃。
我不知道我的自由在何处。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宫里安稳的生活下去,带着我的迷惘,带着我的旁观,安静的看着别人的生活,或喜或悲。
我能做的是旁观,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只是一切似乎不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在什么时候我已经被拉进了这个漩涡,我在不知不觉中和他们有了牵扯。
宇文睿,宇文修,皇姐,莹露,或者还有——孟少珏。
我烦躁的揉了揉额头,随意的在桌子上写着:云弥,云泽,云战。
这个时代分三国,国家如上,云弥国,云泽国,云战国。
云弥擅商,国家富饶,是三国间物品运输的控制者。
云泽擅农,食物丰足,提供三国所需的粮食。
云战擅战,可兵器和粮食都来自其它两国,于是不得大展拳脚。
三国各有所长却又彼此牵制,可以说是生物链的一个完美循环。
十几年前云泽质子出事时云弥曾和云泽对战,当时作为旁观者的云战乘虚而入,想要在中得渔翁之利。
好在云泽皇帝和云弥皇帝及时停战,商讨了和解方案再齐力驱逐了云战,云战适时示好,这事情才算平了下来。
现在时隔十几年,三国和平的局面却已经摇摇欲坠,各国势力蠢蠢欲动。
而目标,明显是云弥。
宇文修作为云泽的质子,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在云弥生活了十几年,如今云泽派来了孟少珏助宇文修一臂之力。
孟少珏装成粮商是为了控制军中供粮,拖延军队的脚步,也就是说,两国之战已经迫在眉睫,一切都进入了他们的算计。
那么宇文睿呢,宇文睿可知他们的阴谋?我突地淡淡一笑,其实孟少珏根本不用担心我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我这人不喜欢干多余的事情,即使对象是宇文睿。
也因为那人是宇文睿,所以我更不用说。
宇文睿能到今日这个地位绝不是偶然,就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只有他算计人的份儿,别人想要算计他,还真有点难度。
现在是两国之间的算计,就更不用说了。
哦。
不对,或许,还得加上个暗处的野心家云战。
可男人之间的国家事,干我这种弱女子何事?想到这里我不禁骂了孟少珏一句,这厮着实歹毒,我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那么一丁点的秘密,他就不能装聋作哑的放过我吗?非要在我身上放什么虫子!想到那晚他吹笛子后我灼痛入股的感觉,我张嘴又骂了一句,孟少珏你个被驴踢了脑子的混账东西……窗户被人轻轻的推开,接着一个黑布蒙面的脸伸了进来,对我调侃的道:深更半夜念着我名字,你就这么惦记我?其实我被吓了一大跳,心脏估计都漏了好几拍,可脸上却是面不改色镇定的看着他,缓缓的说道:皇宫是我家,安全靠大家,你能不能别随便在这里晃悠?孟少珏扯下黑布,俊美的脸庞微微苍白,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意见,我爱上哪儿我乐意。
我起身拉住窗门朝他甜甜一笑,天黑了,该睡觉了。
说完我就合了窗,将那张漂亮的脸蛋儿阻隔在了窗外。
我回身拍拍手,唉,真他妈的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琢磨着我要是和GOD说我要中国男足夺得世界杯,GOD会不会也一口答应?(N远的GOD咯噔一个响指!道:闺女!中国男足已经赢了韩国男足!世界杯不远了!)我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窗户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孟少珏微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姑娘家动作还挺大气,差点没夹到我的鼻子。
我心想夹断才好,我转身朝他耸肩,面无表情道:我乐意。
……孟少珏沉默了会,接着一步一步往我走来。
我看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刚疑惑着却看他整个人往我倒来,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朝我极其虚弱的笑笑,公主,接下来,我这条命也就看你的乐不乐意了。
我伸手准备推开他却沾到了一片湿濡,凑近一闻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头痛的皱了皱眉,严肃的问他:我能不乐意吗?孟大爷凤眼一眯,眸子闪动星光,你说呢?我沉默的垂下眼,这年头,谁先下狠手谁才是爷。
外面大雨依旧在下,磅礴雨声中却有些其它的声音传来,我凝了凝眉,最终决定将孟少珏塞进床底。
我指指床底对他道:进去。
孟少珏挑眉,猫儿,你不会以为把我藏在这里他们就找不到我了吧?我学着他挑了挑眉,孟少爷,你能不能别这么多废话?孟少珏低低笑了起来,躺下一个打滚进了床底,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
我拉住他的衣袖擦了擦受伤的血,接着翻身进了被窝,眯着眼睛培养情绪。
门外细细的声音清楚的传来,各位大哥,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散开,把这个殿里所有的房间都仔细检查一遍!洪亮的男声没有回答细细的话,自顾自的吩咐道。
细细的声音提高了点,你们这是干嘛,这是女子的闺房,哪是说进就进的?男子道:我们正在捉拿刺客!姑娘还是配合的好,让开,我要进去看看这间房间!你说进就进?这可是我们公主的闺房!细细怒道:捉拿刺客那是你们的事情,干我们什么事情!男子不耐烦的道:说和你们没事情就没事情?让开!门被人大力的拍打着,男子大声道:开门!第一声的时候我没理会他,等到他更大声的喊后我才迷迷糊糊的应道:细细?细细赶忙道:我家公主正在睡觉!你不能轻点吗!那男子却跋扈的道:属下正在捉拿刺客,请公主配合,快点开门!我慢吞吞的起身,啊,哦。
我在黑暗中走的极慢,瞄准了桌子的地方乱挥着手,脚上也毫不犹豫的踢上了凳子,然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后,我跌在了地上,而门也被人踢了开。
我抬头迷茫的看着凶神恶煞的男子,他半拉出的剑反射出的光刺到了我的眼,我眯了眯眼看向一边的细细呆呆道:细细?细细连忙回神跑到我身边,我的天,公主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儿?我摇摇头,没有。
门口的男子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倒是奇怪公主房里怎么会有血腥味?啊!细细一声尖叫,拉着我的手起身指着那男子大骂,血腥味?别瞎猫逮着块番薯就以为它是死老鼠!你瞧瞧我家公主的手!御林军?御林军就能对我家公主无礼?!男子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再看到我的手时气势就弱了很多,这,属下只是捉拿刺客心切……刺客,哪里来的刺客!细细双目一瞪,公主房里窝藏刺客?你们这些御林军脑子里长的都是稻草吗?还不给我走!明日宇文公子要是问起这事,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男子的气势更弱,公主,属下只是例行检查……我扯扯细细的袖子,细细,疼。
细细眉毛一竖,指着那男子道:还不给我离开!我要替我家公主,上,药!耽搁了伤势小心大公子为你是问!男子终于妥协,又看了看我的手后道:是属下唐突,属下这就离开。
男子说完就离开了房前,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才顾得上看自己的手。
这一看简直是……真他妈的疼啊。
我刚才故意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接着踢倒了椅子,尔后摔到地上直接将手按上了破碎的茶杯,然后我白嫩嫩的小手现在可谓是鲜血淋淋,惨不忍睹……当然,我暗中也故意挤了挤血以求恐怖吓人的效果。
细细急的满头大汗,从房间里拿来了医药盒子替我包扎了起来,动作轻柔而快速,公主,你怎么就那么急呢,不能慢点儿么,你瞧瞧,这杯子割的你手……都怪这没脑子的御林军!我吃痛的皱眉,看着她道:细细,出事情了?谁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刺客刺客,就见他们一天到晚在捉刺客,也没见抓到几个!还御林军,一群饭桶!细细痛快的骂道。
我真想替她喝彩,哟西,骂人越来越利索了。
细细帮我包扎好后吩咐我睡时千万要小心别压着伤口,别使力,等等等等,我一一应了后她才离开。
我坐在床边对着自己被白布缠绕着的左手悼哀,靠,这次牺牲大了。
孟少珏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他扶着左肩对我苍白的笑笑,眼底浮着欣赏,聪明,聪明,猫儿果然机灵,不过你这手……恐怕流了不少血吧?我在心底很无所谓的耸肩想着:无所谓,就当这月来了两次大姨妈。
咳咳。
孟少珏轻咳了两声,凤眼有些倦意,阿蓝,帮我包扎一下。
我老不乐意的起身走了过去,算了,你是大爷你做主。
孟少珏的伤口不是很深却刚好在腹部这个最柔软的地方,我下手不大轻的帮他弄好了伤口,心想着这动作可越来越熟练了。
转眼冷笑,可不是么,一天内帮两个人包扎,不熟也得熟。
孟少珏的气色恢复了一些,他靠着椅子休息了会儿就起身整理好了衣服,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前。
他俯下身子和我靠的极近,狭长的凤目意味不明,虽然知道你这么牺牲是因为中了我的蛊,但是……他半眯着凤目,薄唇慵懒的勾起,还是谢谢你。
说完孟少珏就在我颊边啄了一下,我愣了愣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的等他走到门边时才拿了个橘子往他的头砸去,却被他转身轻易接住。
猫儿,橘子……没有你甜。
孟少珏意有所指的说道,俊美的脸上是偷了腥般的得意笑容。
我用袖子擦了擦脸感叹道:今年的蚊子比较毒。
孟少珏黑脸,关门,走人。
我转身,上床,睡觉。
第二日宫里就四处在传着刺客的事情,刺客据说是去了御书房想偷什么东西,可还没偷到就被英勇无比的御林军给发现了,然后就——跑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角,呵呵,真喜感。
在皇宫里刺客实在是不怎么稀奇的玩意儿,尤其是在一年内这个特殊的时候——我的父皇,在六天后就是五十大寿。
宫里的人忙上忙下的准备着父皇的寿宴,而各国祝寿的使臣也即将到来。
三天后,云弥皇宫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云战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我码的很纠结,很多亲说文风不如前面轻松。
因为我这个是轻松向的,但其中也有些阴谋夹杂,所以在某些时候会深沉一下,咳咳,我的笔力还是做不到阴谋也能轻松码的程度啊囧。
不喜欢看深沉的亲可以养些日子,这波过了又会是轻松的。
三三章云战国此次派了两名貌不惊人的使臣过来,完全没有往年铺张的架势。
对此宫里人的议论是:云战刚换了皇帝,恐怕国内还不稳定,皇帝权利也不实,手里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寒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对此颇不以为然,云战往年铺张着送来的无非是些俗物,今年朴素而来,莫非是真带了些宝贝?答案无从得知,只有等到三天后的寿宴方能揭开谜底。
在宫里人忙忙碌碌准备着父皇的五十大寿时,我和孟家小妞两个人却是无所事事的找了个小池塘钓鱼。
小池塘里养的都是些品种尊贵的金鱼,可这又有什么关系?鱼,它就是拿来钓的。
莹露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池塘,突然开口道:阿蓝,我们都来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一条上钩的?我握着鱼竿动也不动,凉凉道:从我们坐到这里开始,你这句话已经问了三遍了。
我们俩坐在这里也不过十五分钟左右。
莹露柳眉皱起,啊?我都问三遍了,它还没有上钩,这什么鱼啊这,该不会不吃蚯蚓吧?我瞥了她一眼,你看错了,其实它不是鱼,它是螃蟹。
啊?莹露傻眼,螃蟹?螃蟹不吃蚯蚓。
……我慢吞吞的道:莹露,你既然想要钓到它,那就只想着两个字就好。
莹露好奇的往我这边凑了凑,哪两个字?耐心。
莹露闻言愣了一下,接着道:知道了知道了,耐心,我有的是。
她转过脸安静了不过三分钟过就又对我说道:阿蓝,你为什么要装呆?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为什么装呆?装呆需要为什么吗?我最终还是懒洋洋的开了口,懒。
莹露扔下了手中的鱼竿,懒?我点头,恩。
她勾起红唇笑的灿烂,美目内水光盈动,你这个理由倒不错,改明儿我也试试。
我白她一眼,到时候你乐着了,你哥哥和小叔能给你吓死。
莹露小手一挥,就该让他们俩吓吓,省的他们就把柳如絮当个宝贝,看着就烦。
佛曰:眼不见为净。
我极其淡定的道。
莹露伸出手指戳了我一下,阿蓝,你说我哥哥和小叔怎么就对柳如絮那么好,该不会她才是亲生的吧?我想能不好么,柳如絮可是云泽未来的主母。
如果我是孟少珏我就恨不得把天山的月亮摘下来给她当电灯泡,还是一次性的。
我歪着头看着莹露,莹露,为什么我没听你说过你爹和你娘?莹露的表情有些失落,我爹和娘啊,他们都不在了呢。
我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照理说爹娘过世怎么着都该有些难过,可为什么她的情绪里只有迷茫和失落?莹露大概也察觉了我的好奇,叹了口气道:我九岁的时候摔过一次,把九岁前的东西都给忘光了,包括我爹和我娘。
我不否认我一开始有想从莹露身上打探东西的想法,可这一刻我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何必呢,孟少珏的事情莹露根本不知,不然她也不会还是和以前那样来宫里找我。
莹露只是莹露,我认识的那个娇蛮天真却又有着失落心事的丫头。
我突的一把拉起鱼竿,指着鱼线上活蹦乱跳的小鱼得意的笑着对她道:学着点,这就叫耐心。
莹露立马鼓起脸,气势汹汹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鱼竿,耐心耐心,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无语的抚着额头,莹露,你说多了一个字,应该是本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
继我钓上N条小鱼而莹露没有钓到一条鱼后,皇姐优雅的走到我们身边问着,你们在干什么呢?莹露动也不动的回道:钓鱼。
皇姐看了看莹露身边空荡荡的水桶,疑惑的问道:呃,鱼呢?我无视莹露那张一直抽搐着的俏脸,指着池塘对皇姐愉快的道:都在这里。
我估计宫里最闲的也就你一个了。
皇姐提着裙子上前看了看池塘,大表哥和七表哥这几天都忙的见不着人了。
我想可不是么,这两位都是大忙人来着,当然,皇姐肯定也不会闲着。
皇姐,这次你要表演什么?皇姐转过身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霓裳舞呗。
霓裳舞?什么是霓裳舞?莹露丫头好奇的接口。
我思索着用什么形容词,恩,霓裳舞就是,就是,很美很美的舞。
那很美很美的舞是什么样子的?莹露的眼睛里都要掉出星星了。
我再思索了会儿,很美很美的舞就是霓裳舞。
皇姐笑出声,莹露你真想知道什么是霓裳舞?莹露急忙点头,一脸求知欲。
皇姐勾起漂亮的唇瓣,半眯着水眸风情万种,那么,我跳给你看可好?莹露应的毫不犹豫,好!我看着自己被水打湿的衣裳,抬头道:皇姐,我去换衣服。
于是莹露留在池边欣赏皇姐绝美的舞姿,我慢吞吞的回宫换了件衣裳再准备回到池塘边。
只是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除了莹露,还有一个人也在欣赏着皇姐的舞姿。
而且,他还是个男人。
那男子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大些,背对着我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皇姐优美的舞姿,瞧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似乎还看的入了神。
我摸着下巴打量了他许久,最终轻轻的走到他身旁茫然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男子转过脸看我,表情微微有些慌乱,但隐约泛着金色的眸子里却是深邃不惊,我早就听人说云弥国内皆貌美倾城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我眨眨眼,你在看我皇姐跳舞吗?皇姐?男子相貌长的极其普通,双目却是炯炯有神隐含霸气,莫非姑娘是……五公主?我有些惊讶,哟呵,我的名声已经远传国外了?我朝他酣甜一笑,我是阿蓝。
男子俊目微敛,声音低沉醇厚,原来是五公主……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我想着名不虚哪儿传?呆子传?那么,五公主可否为我指下路?男子朝我笑笑,普通的相貌竟也生出几分气魄,我是云战的使臣,云弥皇宫实在是大,我一个不留神就跟丢了…..我在心底挑挑眉,指路?成啊,这个我在行。
你要去哪儿呢?我问的极认真。
朝阳殿。
他淡淡道。
我小手一拍,朝阳殿啊,简单,往这边走。
我毫不犹豫的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
男子的谢字停在了口中,原本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僵硬,公主,我要去的是朝阳殿。
我笑道:对啊,这就是去朝阳殿的路。
公主确定朝阳殿是往这边走的?男子又问了一遍。
我极其诚恳的点点头,就是往这边。
男子沉默了会又道:公主,我好像记起来了,朝阳殿是不是该往这边走?不是。
即使他指的那条路是对的,在我眼里那也是错的,朝阳殿就是往那边走。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可是我觉得这边的比较熟悉……我有些叹气,朝阳殿真的是我指的这条路。
男子眼角也可疑的抽了抽,公主,我真的觉得我指的才是对的。
唉。
我大大叹气,看着他无奈的道: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
男子噎了一下,朝阳殿确实是这条路……是那是那。
我挥拉挥拉手,就这边就这边。
不是,男子有点不淡定,它本来就是这边……对那对那。
我点头点头,本来就这边本来就这边,可以了吧?男子眸子里的金色更浓,它本来就是这边!我沉默,而后疑惑的看着他,我都说朝阳殿是这边了,你还不满意啊?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额边青筋隐隐跳动,多谢公主指路,我这就走。
说完步履匆匆加重重的离开,引的我若有所思的一笑。
云战使臣相貌普通,可那双眼睛却霸气的不普通。
我摘了片树叶随意把玩,父皇啊父皇,你这次的寿宴,动静可真不小了。
云战使臣来之后云泽和其他小番邦的使臣也陆续到达,寿宴在紧锣密鼓中准备着,皇宫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热闹,暗地里人们的戒备却是越来越深。
又是夜幕降临,我无力阻止时间的流逝所以只能随着流逝飘荡。
我吹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却被不请自来的那人赶跑了睡意。
我单手叉腰,无力的看着笑的开怀的俊美男子,孟少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来去自如?孟少珏即使即使一身黑衣也是风采如玉,他半眯着凤眼笑的诱惑,猫儿,我想你了。
我干干笑了几声,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想我肚子里的这条虫子了?瞧你说的什么话,它可不是虫子,它是我的宝贝。
他走至我的身边,轻轻抚着我的脸道:你现在吃了我的宝贝,也就是说,你必须代替它当我的宝贝。
我往后退了一步,孟小奸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要睡了。
孟少珏慵懒的看了我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我,拿去,补血的。
我拿着瓶子啧啧有声,乌鸡白凤丸啊。
什么?他挑眉。
没什么。
我将瓶子扔在床上,没事了?没事就赶紧走吧。
孟少珏闻言斜勾起薄唇,凤目半眯着道:阿蓝,你真的不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淡笑着看他,担心能阻止的了你们?孟少珏一把将我拉至他的身前,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阿蓝,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会舍不得放手啊……他狭长的凤目闪过一道光亮,墨染的眸子深沉黝黑,阿蓝,云弥若灭,你可愿跟我走?我定眼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孟少珏,你信不信,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你也赢不了宇文睿。
孟少珏眸子里的笑意渐渐退下,俊美的脸庞升起了些邪气,他轻捏着我的下巴,声音低沉磁性,阿蓝,我拭目以待。
孟少珏说完后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有些忐忑。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作者有话要说:TAT 没留言 没动力...三四章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我就被细细拉了起来,意识模糊的任由她替我折腾着。
细细哭笑不得的对我说道:公主,今天你可不能还迷迷糊糊的了,待会儿要出宫巡游呢。
我微微打起精神,啊?细细仔细的梳着我的头发,往年你都没跟着皇上出去巡游,今儿可不能偷懒了。
公主今年十五岁,下个月就该举行你和四公主的及笄大礼了,今晚也刚好可以让各家公子认识认识。
她突然笑笑,眼里带着促狭,不过认不认识都没多大区别了。
我揉了揉眼睛,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细细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今年已经十五岁,而云弥国内女子十五便是及笄之年。
公主,不是我说你,你瞧瞧你自己,明明和四公主一般大的年纪,只是怎么就这般孩子气?细细皱着眉有些苦恼,都怪奴婢平日里顺着你将头发利索的盘成童髻,恩,今天可不能这样了。
细细,好麻烦啊。
我扯着头发道。
细细这次可不买我的帐了,揽过头发便开始动手,就算麻烦公主也得忍着,也叫其它宫里的知道,我家公主也是个美人胚子。
我在心底叹了老大一口气,唉,女人的攀比之心啊,真是麻烦。
我半眯着眼睛又开始打瞌睡,脑子混混沌沌的略过了很多东西,可却没有一样能记得清楚。
直到细细一声赞叹将我拉回了现实当中。
公主,你瞧瞧,可真是个美人儿。
细细得意洋洋的说道:奴婢就说公主生的不比四公主差。
公主,现在来换上这身衣服。
细细现在已经处于了欲罢不能的状态。
我打了个哈欠顺从的照做,看着那细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成了有些欣慰的感叹。
细细轻轻拉住我的手,半垂着眸子道:公主,真的长大了呢。
我抬头,然后微愣。
镜中娇小的女子一袭水蓝色的纺纱长裙轻柔飘逸,衬的她多了几分柔弱清丽。
往常总是盘成童髻的头发如今松松垮垮的半挽在了后头,发间用了些精巧细致的小银饰,余下的头发则是柔顺的垂在胸前,比起平常的丫鬟头不知淑女了多少倍。
她半眯着眼睛,眸子里弥漫着薄雾,额间点缀着精致的梅花,在细碎的刘海下若隐若现。
那张还带些婴儿肥的脸蛋儿上透着淡淡晕红,红唇轻轻抿着,似说还休。
以上,无一不显露着属于少女的羞涩姿态。
我微微倾斜了脑袋,镜中那清丽的少女便跟着我一起倾斜。
我眨眨眼睛,镜中那人也跟则我眨眨眼睛。
我莞尔一笑,这世上果然没有丑女人。
白日里的巡游风平浪静的过去,皇姐在巡游结束后便急忙来到我身边夸我今日打扮的脱俗,说晚上该吸引不少公子。
我听着觉得好笑,再打扮如何,相貌再美又如何,男子若爱的只是这臭皮囊,那不如不爱。
夜幕很快就降下,宫里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我和其他几个皇姐们一同入了座,安静的看着这场盛宴的开始。
寿宴在宫中的萃珍殿里举行,父皇正居中上的龙椅上,妃子公主这些女眷则是依次坐在父皇的身后。
前堂左边坐着的是朝中重臣和王宫子孙,右边则是外来使者和云弥国内有权有势的贵族们。
殿中人们对着父皇贺寿祝语,父皇满脸笑容,客套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下面的人也竖起耳朵听了一遍又一遍,殿中一片其乐融融。
皇上。
一名来自小番邦的使者起身,恭敬的说道:臣此番前来带了些薄礼,枉皇上笑纳。
而后拍手示意身后的随从献上礼物,道:臣带来的是南海百年寿玉一对,东竹千年人参十株,雪山灵芝十株,外加西海夜明珠五颗。
祝皇上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父皇笑道:多谢西丘使者。
有了西丘使者的带头,其它的使者们也是精神抖擞的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东西,除了云战和云泽。
云战的两名使者依旧神色淡然,不为所动,似是漠不关心又像是信心十足。
而云泽此次派来的那名老者则是淡笑看着一切,眼中意味深长。
我在后头静静的观察,宇文睿此时同平常无异,淡然的拿着酒杯应付着身旁人的搭话。
宇文修也是笑的妖孽,不时和对面的贵族女子们交换着视线。
而右边的孟少珏也是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水,如同每一个贵族子弟。
这时各邦使臣都送完了礼,云战使臣才缓缓的站起身子走向殿中,对着父皇道:云弥圣上,我皇这次遣我等过来贺寿,只准备了一样寿礼。
这话落下后殿中立刻一片嘈杂,其它几邦的使臣们纷纷露出惊诧之态,间或藏着鄙夷。
云战使臣却是不为所动,接着笑道:我皇献上‘云蛊’一枚。
殿中立刻沉寂。
我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手,云蛊,他说的是云蛊?此云蛊乃是天下至毒,也是天下至宝。
云战使臣缓缓说道:此蛊能种下至毒之毒,却也能解天下百蛊。
我皇在幼时偶然得之,饲养至今已有十余年。
不知这份寿礼,云弥圣上可满意?父皇哈哈大笑,云战果然一片诚意,朕自然是满意,来人,赐酒!我暗暗看了孟少珏一眼,果然看到他脸色暗了几分,下一秒视线就往我扫了过来。
我不躲不闪的迎了上去,孟少珏,看来你这次没和云战事先商量好啊,怎么就让他送来这么个东西呢?孟少珏微微眯了眯眼睛,唇边染上笑意,视线移开。
云弥圣上。
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云泽的那名老者已经来到了殿中,他抚着白须道:我皇这次也只准备了一样寿礼,就不知圣上能否瞧的上。
父皇道:李大人客气,朕好奇不已啊,大人这次带的是?那老者低低笑了一声,吩咐身后的两名男子抬了一个大盒子上来,接着道:老夫这次送上的乃是云泽宫内已经上了千年的合栾树。
父皇闻言猛的站起身,合栾树?果真是合栾树?此树乃古代神兽下栖之处,满五百年后结十果,可治奇症。
满千年后则树散幽香,香气远散百里,闻者可治百病。
且树身制成桌木可令长期接触者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好好好!父皇大笑,刚想说话却只见殿中那两名男子打开了盒子,霎时一股幽香快速的飘散到了空气里,浓郁芬芳。
老者笑意更甚,恭祝云弥圣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旁边候着的侍卫迅速的上去关上盒子,但刚关上后却神色开始异常,接着眼神迷离的开始胡话了起来。
父皇浓眉一皱,喝斥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将那两人拉下去!侍卫们应是,可走到一半时那老者却又将盒子打了开,侍卫们行动变的迟缓,而殿中坐着的众人竟也开始胡话了起来。
我的意识也随着浓香的弥漫开始模糊,身侧的女眷们也都晕晕乎乎的张嘴念叨着什么,情况一片混乱。
父皇突的坐下,手扶着额头道:李大人,你,你这是何意?老者倒还是站得笔直,笑道:我倒是忘了,这合栾树本是圣物,所以凡尘俗子们闻了自然是不适应的。
我眨了眨眼睛试图挥去眼前不断摇晃着的几个人影,这合栾树里肯定有蹊跷,瞧这殿中人个个跟发了癫似的胡言乱语,只有那老者还有少数几个人还清醒着。
而那少数几个人则是孟少珏,宇文修,还有——宇文睿?宇文睿为什么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有解药?我专注的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发现我竟然没有刚才那般晕眩了,我突然就想到一种可能,莫非这东西的性质和湘草相似,能快速的迷惑人的思想,但只要意志力够强的人就能抵抗住?我暗暗定了定神,努力清除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只是那晕眩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我咬了咬牙,忍痛对着未愈合的伤口使劲的按压,直到血色又透出纱布时再睁眼时确实能够安稳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了。
我趴在桌子上擦着自己的冷汗,双眼依旧偷偷打量着前面的那几人。
前头父皇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无用倒下,只是摇晃着身子试图站稳。
老者也不再看父皇,对着宇文睿笑道:早听闻宇文家的大公子是个难得的俊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宇文睿优雅的抬起眸子说道:李大人实在是过奖,一切都在你们的算计之中,不是吗?他淡笑的看着宇文修道:我一直都在找和云泽暗中勾结的人,防了一个孟少珏,你们又推出了一个宇文昊,可却没想到真正的三皇子是我最亲的七弟。
也罢,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不是么。
宇文修脸上已经褪下了笑意,绝美的脸上一片冷漠,大哥谦虚了,我的手下不也是几乎被你灭剿的精光。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彼此彼此,那七弟……哦不,是三皇子现在的意思是?大哥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宇文修起身走出去,云弥边境我的十万大军正在突围,你派在云弥的重将也已经被我收买,抵抗不了多久就会败阵。
哦?宇文睿挑眉,那你云泽内呢,可还有精兵驻守?宇文修面色一僵。
宇文睿薄唇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狐狸眼内亮光微闪,要是没有的话,可千万要小心。
说完他又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云战皇上这次亲自来云弥也是有重事?原本趴在桌上昏迷的云战使者听到这话悠闲的抬起了头,不愧是宇文公子,朕实在是佩服啊佩服。
宇文睿淡淡一笑, 云战既然和云泽联手想要欺我云弥,我自然也不会厚此薄彼。
云战最薄弱的是西侧的东玦城,我说的可对?易了容的云战皇帝贺莲臣也愣住,接着对宇文修道:三皇子,这接下来的就是你们两国之间的事情了,朕先走一步。
贺莲臣带着另一个使臣走的极快,看来宇文睿这次是真的是往人家最弱的地方狠凿了。
贺莲臣这一走厅里就又安静了下来,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孟少珏对着宇文修开了口,请殿下和李大人先行回国,皇上等着殿下已经许久了。
他狭长的凤目微转,视线淡淡的划过我,最终对上了一直淡定优雅的宇文睿,这里,有我在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TAT 这次真的是通宵码了...你们忍心霸王我么...~~~~(>_<)~~~~三五章孟少珏的话刚落下大门就被人撞了开,有人拿剑冲了进来,而以另一方以牧一和灵芝为首的御林军也随之和他们纠战到了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中有人跑到宇文修耳边说了些什么,宇文修面色一懔,冷声道:大哥好本事,竟然想的出这一招。
宇文睿对身边的混乱无视,温声有礼道:贵国正值内乱,我只是稍稍出了份力而已。
云弥今晚如何还没有定数,但我敢定言,若三皇子不撤军回国,云泽定当易主。
宇文修浓眉皱起,眼内情绪复杂变化,他缓缓的往我这边扫过,最终道:少珏,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和李大人先行一步。
孟少珏微微颔首,属下遵命。
宇文修和李大人在几人的护送下出了混乱的萃珍殿,至此殿中愈加混乱。
不断有人想要往前冲,却又被别人给档了下来。
而这样混乱的局面似乎都不能影响那两个气定神闲的俊美男子。
两人一左一右,一风流倜傥,一清冷俊雅,空气中暗藏汹涌,可两人面上却都只带着淡笑,客气异常。
孟少珏突然莞尔一笑,宇文公子,据我所知你对云弥皇帝也非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今日我们为何又要兵戎相见呢?这是我云弥国事,就不劳孟公子操心了。
宇文睿笑道:你为云泽我为云弥,自然只能兵戎相见。
孟少珏随意的打开紫玉扇,或许我们也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宇文睿道:孟公子的意思是?我带人撤离云弥皇宫,不伤你一兵一卒。
孟少珏缓缓道。
宇文睿挑眉,条件是?孟少珏眼内闪过精光,我要拿回属于云泽的那份藏宝图。
宇文睿微微眯起狐狸眼,若我没记错的话那藏宝图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归于云弥了。
此话不假。
孟少珏点头,笑道:可宝藏是云泽所建,当年是云弥强行夺去,我今日要的也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宇文睿低低笑了一声,这事情恐怕由不得我做主。
孟少珏叹气,那就只能这样了。
他眼里划过一道冷光,高声道:谁若能活捉云弥皇帝,官升一品,赏黄金万两!这话落下后云泽士兵士气明显高昂了许多,大声吼叫着往我这边冲。
宇文睿唇边仍是带笑,只是眸子里的寒意却足够让人冻结,生为云弥儿郎,自当保家卫国。
边境大军正在厮杀,我们这里又岂可输给他们?云弥士兵闻言大喊保家卫国,奋力的阻挡着云泽士兵,一时之间又是难分轩轾。
孟少珏冷哼一声,足尖轻轻一点边往父皇跃去,宇文睿身形一移就到了他身前,笑道:孟公子要亲自上场?那就先过了我这关。
孟少珏朗声大笑,能和宇文公子过招,孟某求之不得。
两人说笑间已经利落的出了手,孟少珏招招紧迫逼人,宇文睿却是状似悠闲实则精巧的化解了他的招数。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百招,叫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而那两个当事人却是连气都不打喘一声。
我打量了四周的情况,那头孟少珏和宇文睿斗的精彩,云泽和云弥的士兵却逐渐的往我这边靠来,而父皇已经晕厥在了桌子上。
我在心底暗骂,真是阎王好X小鬼难缠。
我弓身上前将父皇拖下了位子,一转身就对上了明晃晃的大刀,我猛然一惊,刚要往后闪躲却见拿刀那人已经倒了下来,牧一站在我面前一边应付着敌人一边道:公主,保护好皇上。
我想可不是么,父皇要是被抓到了士气肯定大减,到时会出什么事情都说不准。
还有那什么藏宝图的,钱财真他妈的害人。
父皇这时微微有些清醒了过来,喃语着,南儿,南儿。
我闻言觉得好笑,宇文睿和将领们正在为了你奋力厮杀,而你却念念叨叨着不知道哪个女人的名字?虽然是中了迷香的缘故,可却还是叫人无言以对。
是否因为云弥安定了十几年,所以那些壮志凌云都已经消磨,只剩下了圆润的安逸?我懒得再去思考这些东西,拖着父皇沉重的身子在牧一的掩护下缓慢的往偏口移动。
这时孟少珏突然开口道:阿蓝,你想带他去哪里?士兵们的视线立刻往我这边移来,下一刻牧一身边就围了许多的云泽士兵,我拖着仍在低语的父皇东躲西闪,心里不知将孟少珏来回骂了多少遍。
事实证明我这柔弱的小身板着实不顶用,没多久就开始动作迟钝了起来,眼看刀剑无眼正要亲吻我的身子,细细的声音却及时响了起来。
公主!细细拿着短剑跳到了我的身旁,公主带着皇上赶紧离开,这里我来应付。
我脑门上一片冷汗,低头看了看父皇,最终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父皇神色清明了些,捂着左脸怒气的看着我,阿蓝你胆大包天……我冷笑一声,父皇,瞧瞧你这些士兵们是怎么保护你的。
父皇闻言微愣,环视了满是鲜血的周围后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声音沙哑的道:我们走。
我巴不得他快点走,只是快到偏门出口时一阵美妙的箫声响了起来,传到我身体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我忍不住痛叫出声,捂住肚子摔到了地上,意识全部集中到了那剧烈的疼痛上。
脑子在这种时刻反而别样清楚,孟少珏躲开了宇文睿的招式后拿出了短箫吹奏,眼神定定的看着我这边,眸中的犹豫一闪而过,继而便是不间断的吹起了曲子。
宇文睿进攻的动作在我摔到地上后便缓慢了下来,本是淡漠的脸上升起了几抹焦虑。
孟少珏见状将短箫扔给了身旁的将领,冷声道:给我继续吹。
说罢继续和宇文睿过起了招。
那箫声在我耳里简直是催命魔音,我在地上不断打着滚,看着宇文睿的注意力在我一次次的痛喊中被分散,尔后中了孟少珏的招数。
宇文睿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我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慢慢侵占了味蕾。
父皇此时正在收拾着几个上来的喽啰保护我不被伤到,喽啰受伤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猛的往地上砸了一拳,颤抖着拿过了长剑。
我使劲的咬了咬牙关,用剑吃力的支撑起身子,冲着那头叫了一声,喂,孟少珏。
孟少珏和宇文睿的视线稍稍往我这边偏了偏,手中的动作依旧不停。
我暗暗吞下吃痛声,缓缓的抬头看了眼宇文睿,接着对孟少珏嘲讽的开口道:我还真没想到孟公子这么看的起我,可不瞒你说,我这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威胁’这个词。
不论是对别人,又或者是自己。
孟少珏眸色蓦地深沉,浓郁的黑色深不见底。
我虚弱的扯唇一笑,颤抖的拿起剑淡淡的说道:不知孟少听没过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说完后便用毫不犹豫的拿剑对准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利刃割破肌肤的声音在这混乱的时刻显得如棉花般轻飘,可那声音落到我的耳里却是无限放大。
我定眼看着宇文睿俊美的脸庞,我能拥有争取的只有那一秒,而他,必定能懂。
我是安柯蓝,他是宇文睿。
我们拥有同样的默契。
孟少珏凤眸里闪过吃惊与另一种复杂的情感,手中的动作跟着缓了一拍。
即使他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识到我的意图,他也无法阻止宇文睿在他发愣的那刻扔出去的那把剑,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箫。
一切都在千钧一发。
我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能否认我迷惑在于那一瞬间的宇文睿。
清隽的脸庞,专注的神情,以及那带着点点心痛与怒气的狐狸眼。
孟少珏唇边带起不逊的笑容,眼神却是冰冷异常,猫儿,干的好。
宇文睿一脚将短箫踢倒柱子上,看它断的七零八落。
他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清冷的嗓音道:安柯蓝,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我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低低应了一声,好。
阿蓝!父皇走到我身边,你没事吧?我看着那边打斗越来越激烈的两个人,深深吸了口气,没事。
这下子我和父皇总能够安全的从偏厅跑出来,我捂着受伤的手臂跟着父皇在宫里东转西拐,最后才发现竟然到了假山群里。
父皇神情专注的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在大量失血之余猜测着他肯定在这地方弄了什么藏身之处。
唉,宫里的密道可多了去了。
父皇,我忍不住开了口,我说您能慢点儿么,我晕。
父皇回头看了我一眼,稍稍减了速,阿蓝,你……你不傻了?我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您可以当从没见过这样的我。
父皇沉默,再预备开口说话时身后却突的射来了无数短箭。
父皇一把将我扯进他的怀里护住,半抱住我在假山之间迅速移动。
阿……他突然顿住,身子紧绷。
我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父皇?没什么。
他搂着我的力道紧了紧,接着道:到了。
父皇不知在哪里动了动,原本完美的假山就出来了一道门。
他带着我闪身进门后又快速的关上了门,安静的空间内只听的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阿蓝。
他突然开了口,声音苍老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我努力的控制着眼睛不要闭上,含糊的应道:父皇?阿蓝,你记着,我书房左排第三张椅子右腿腿心里。
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记着,是第三张。
我此时已经半陷入了昏迷,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左排第三张椅子右腿腿心里。
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后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的想着,我流了很多汗,我的手心,很湿很热。
三六章我知道自己一定在梦境里,我的周围没有天,没有地,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而朦胧。
我站在原地不动,专注的思考着,我是谁。
我听到有人叫我安然。
我转头,穿着洋装的长发女子向我跑来,白皙的脸上漾着健康的红润。
安然,你快来啊,呵呵,我们要一起过生日呢。
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飞扬起的裙摆如同盛开的百合花。
她明明离我越来越近,可却依旧到不了我的身旁。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我是安然?我皱着眉头看着女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蛋,潜意识里生出抗拒。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我不想靠近她,我厌恶她叫我名字时那种亲密的感觉。
真是糟糕透了。
我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开,却听到身后又响起了一道好听的男声。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他说:安然,别走,我们都在等你。
我的脚步顿住,胸腔像是一下子被挤出了所有的空气那样闷燥。
我们?我们是谁?谁在等我?安然,别走,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男声里带上了哀求,以及绵延的,揪心的痛楚。
我该觉得他可怜,我该觉得感动,可为什么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就继续走开?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安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我不和你抢成扬了,我让给你,我们不结婚了。
女子的声音也带上了祈求,一声又一声,真情实意。
可为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你不抢,是因为你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我一直往前走着,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言语,没有因为思考而止步。
就那么一直走啊走,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穿着淡紫色古装长裙的少女。
少女看到我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转了个圈对我道:阿蓝,你看,这是父皇刚给我做的裙子,好看吗?我看着她笑颜如花的脸,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好看。
咯咯咯,那我要去给七哥看看。
少女笑着跑开,清脆的笑声在空气里传开。
我蹲下身子在地上写了阿蓝两个字,我是阿蓝?小傻子!背后有人拍了怕我的肩膀,接着一张精致的脸蛋出现在了我面前,你要和我去爬树吗?我看着眼前长的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愣了神,他又是谁?喂,你真傻了啊。
漂亮少年摸着下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闪闪发亮,走走走,七哥带你去爬树。
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淡淡道:我没有哥哥。
漂亮少年愣了愣,接着伸手就在我脑门子上敲了一下,还敢不认我这个哥哥,胆子真大。
走走走,我们去爬树。
他说完就拉着我一路小跑,跑了一会后前面出现一个水坑。
他脚踏上那个水坑后就如同融化了一般慢慢融进了水里,消失不见。
我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阵迷茫,人呢?阿蓝,跟我走。
我转身看着身后突然冒出来的绿衣少年,你又是谁?他开心的勾起唇瓣,笑容天真,你忘了我吗,我是阿斗!快跑!有人大叫一声,接着我便被人抓住了手猛的往前狂奔了起来。
我甩不开那人紧紧握住的手,只能眯着眼睛大喊:你又是谁!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原来是个古铜色肌肤的俊朗少年。
少年微眯了眼睛,瞳孔泛着些许金色,阿斗,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有些好笑,阿斗?谁会叫阿斗这个名字?莫非这人是三国穿来的?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阿斗。
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阿斗。
俊朗少年斩钉截铁的道,笑容如阳光般明媚,阿斗,我说过要娶你到的,你嫁给我吧。
我重重甩开他的手,我不是阿斗,我是……我疑惑,我是安然……?我是阿蓝……?!我对着他淡淡的笑了,我是阿蓝。
是的,我记起来了,我是安柯蓝。
俊朗少年微微困惑,接着咧嘴笑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你只是我的阿斗而已。
阿斗,嫁给我吧。
我心想这个少年怎么这么有趣,才几岁的奶娃子就想要讨老婆了。
我刚想开口调侃他却听见头上有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安柯蓝,给我赶快醒过来。
我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迷蒙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亮光,而那声音就是从亮光里透出来的。
我忍不住开了口,你呢,你又是谁?那个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语调不急不缓的道:我是谁?对,你是谁。
我是……清冷的嗓音似乎柔和了些,下一句却更冷加冰冷,我是那个你再不醒过来就会烧掉葡萄园的人。
我听的有些迷糊,他说什么,葡萄园?……葡萄?葡萄!宇文睿!我大叫一声,然后气喘吁吁的发现自己已经睁眼醒了过来。
刚才那声宇文睿确实自我口中发出,只是那音量却不像我想的那样大声而是虚弱的如同喃语。
我眨眨眼睛,试着转动脖子打量周围。
可不转还好,这一转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狐狸眼。
醒了?宇文睿半眯着狐狸眼淡淡问道,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呃……我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一股莫名的气势在空气中弥漫。
我稍稍弯起唇角,表哥。
恩。
宇文睿慵懒的应了声,又道:认出我是谁了?我继续微笑,恩,大表哥。
宇文睿微微转动眸子,声音听不出喜怒的道:能动了吗?我反射性的想要用手支起身子,可下一秒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剧痛,害的我冷汗簌簌。
他优雅的拿起一块锦帕帮我擦了擦汗,疼?我咬牙,还好。
还好?宇文睿浅浅勾起唇角,眼内一片温和笑意,我是不是该说感谢你舍身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自己也安然撤退?我有些不爽他的话里带刺,可没办法,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悲剧。
再说了,这厮那温柔的笑意实在是叫我有些毛骨悚然。
于是我识相的认错,我错了。
他趣味盎然,哦?哪里错了?咳咳。
我干咳了几声,我不该舍身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
而是该顾着自己小命就好,管他们是死是活。
宇文睿眉眼间染上阴晦,语气阴森的道: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有些心惊,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生气。
可心底又滋生出一种愤怒,难道我学雷锋救人也是错的吗?靠!我唯一一次当好人还被训了!我开口就想还嘴,可眼前突然一阵阴影后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嘴。
堵嘴的那个玩意儿……唔,很湿很软很热。
我的小心肝儿猛的漏掉了一拍,接着头便反射性的想要往后退。
只是宇文睿立刻伸出手压着我的后脑勺往他压去,导致两个人的接触更加紧密。
我想要伸手推阻他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连抬个手的动作都像上西天取经那样难。
我正三心二意的想着如何挣脱,宇文睿却发狠的咬了下我的唇瓣,血腥味弥漫在了两个人的口中。
宇文睿细长的眸子里带着的是不常显露的阴暗,俊美的脸庞不复往常的清隽文雅。
他薄唇上还带着些许鲜红的血丝,衬得他白皙的脸庞有些妖孽的错觉。
他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冷声道:安柯蓝,你记着,不论你面前死的是谁,你也不准这样救人。
他修长的手指轻触着我的面颊,轻柔而冰冷。
他漂亮的唇瓣浅浅勾起,一字一顿的道:我,不,准。
我试着反驳,但声音还没发完整就又被他吞了下去。
他的舌尖趁着我张嘴的时候灵活的滑了进去,接着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阵吸吮。
我努力避开他来势汹汹的侵占,可他轻易的就解除我的躲藏,带着我深深的纠缠到一起。
我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因为唇上那人吻的着实不留情面,导致我入不敷出,于是乎,我两眼一黑……晕了。
我想宇文睿这人实在是不懂得体谅病人。
我是病号!什么是病号你懂吗?病号就是生了病以后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不能有剧烈的情绪不能用剧烈手段对付的那号子人!宇文睿你丫的全做了……我在昏迷中暗暗骂了一句。
我靠。
……我再次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宇文睿那美少年版的判官脸了,我舔了舔嘴唇,嘶,破的地方还是有些痛。
公主,你终于醒了!细细一声尖叫扑到了我的床边,眼眶微微红肿,公主!你让奴婢担心死了!我动了动脖子,细细,你哭了?细细可爱的皱了皱鼻子,公主你都昏迷七天了!奴婢能不哭吗?七天?这都一个星期了?我皱眉,父皇呢?细细也皱起了眉,皇上……皇上也还没醒。
父皇怎么了?大公子带着我们找到你和皇上的时候皇上身上全都是血,大公子跟中了邪似的的冲上去推开了皇上抱起公主,可后来才发现皇上也受了伤。
细细低声说道:皇上身上中了短箭,而且箭上染了剧毒……我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盈动了一下,带起极其微妙的一种感觉。
父皇身上的短箭……是那时候替我挡下的吗?我又想起昏迷前手上那湿濡的感觉……我半垂着眼睛道:细细,我要去看看父皇。
细细摇头,公主,你身上的伤还不能走动。
我要去。
大公子不会允许的。
-_-||| 别跟我提这个人。
我要去,那是我的父皇。
我重复的道。
细细有些为难,公主……细细,你先下去吧。
门被人推开,接着宇文睿修长的身影站在了房内。
他对着我淡淡一笑,细长的眸子里闪着意味深长的神色,这里,我来照顾就行了。
三七章细细听到宇文睿的话很开心的勾起唇角,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公子和公主慢谈。
我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抽。
宇文睿,怎么又是宇文睿?你不是才来过的吗?你怎么又来了?细细出去后房里就剩下我和宇文睿两人,他脸上倒是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气愤,清隽的脸庞带着淡淡笑意,优雅的迈着步子走到了我的床边坐下。
怎么,想去看皇上?他轻声开口,清冷悦耳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我抬头看着他,父皇受伤了。
恩。
他轻启薄唇,狐狸眼闪过一道精光,你也受伤了。
呃……我慢吞吞的说道:我醒过来了。
可是父皇还没醒。
宇文睿表示附和的点点头,你能动了吗?我动了动手指,恩,还是蛮灵活的,应该能。
他也不戳穿我,不急不缓的道:你能自己下床了吗?下床?咳咳,这还是蛮有难度的。
可这不还有细细她们嘛。
我道:或许能。
或许?宇文睿溢出一声轻笑,狐狸眼微微转动,你是希望走在路上又跌个伤口迸裂?又或者是想……我竖起耳朵,想?想什么?他毫不羞愧的说道:想让我抱你过去探望皇上?当然不想。
我斩钉截铁的道。
这样啊……宇文睿严肃的思考了会儿,接着云淡风轻的道:那你就安心的修养着,等到能自己下地以后再去关心别人。
我闻言沉默,看来探望父皇这件事情,咱得做好打地道战的准备。
我和宇文睿正一来我往说话间,门外有人轻声敲门问道:阿蓝,我可以进来吗?宇文睿起身去开门,对着门外的皇姐道:她刚醒,你和她好好聊聊吧。
宇文睿说完后便体贴的关上门走了,留给我和皇姐单独相处的时间。
皇姐向我走近,往常那张艳丽绝美的脸蛋现在却是苍白憔悴,眼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她朝我勉强的笑笑,阿蓝,你终于醒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皇姐现在的样子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一面残酷的想着早面对早认清,一面又不忍她现在的伤心。
我想皇姐终究是要经历这些伤痛之后才能成熟。
皇姐。
我开口,带着喜悦,我不呆了。
皇姐的神情愉悦了几分,坐到床边道:是啊,我听细细说了,当时是你救的父皇呢。
阿蓝,你怎么突然就不呆了?我对她眨了眨眼,太医说我脑子里原先有血块,后来闻了那什么什么香的,竟然给治好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以上,纯属我的胡言乱语,但是我想皇姐在这种时刻也不会那么无聊的去求证这事情。
皇姐的笑意多了几分,是啊,真是歪打正着呢。
她眼神突然黯了下去,可是父皇到现在还没醒……父皇是真命天子,自然是逢凶化吉,皇姐别太担心了。
我道:反倒是七哥的事情……皇姐唇边笑意消失,满是苦涩,七哥?不,阿蓝,他不是七哥。
七哥早就死了,他是云泽质子苏祁。
七哥死了?我惊讶的大叫,引的胸口一阵疼痛。
我在心底悲催的抹了把眼泪,天,我表演的太过头了。
我稍稍喘口气又问:皇姐怎么会知道七哥死了?皇姐眉眼间都是哀伤,表哥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西宫着火是云泽皇后派人做的,云泽质子那时候被人掉包带到了二舅舅的府里,被烧死的只是一个乞丐,而真正的侄子则被七哥的娘亲所藏。
我们只知道七哥的娘是二舅舅的小妾,却不知她是云泽人,而且还是云泽宫里伺候过苏祁娘亲的宫女。
她和二舅舅相遇后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安心的当着舅舅的小妾。
可当苏祁出事之后她便第一时间将苏祁藏到了自己府中,以求逃过云泽皇后的追杀。
说到这里皇姐的眼里有泪光闪现,七哥,七哥就在那个时候得了病,而且没过多久就去了。
姨娘伤心之余又想到和七哥同岁的苏祁,干脆将计就计将苏祁当成七哥来养,一方可以逃过云泽皇后的眼线,一方又可以不让舅舅承受失子之痛。
皇姐的眼泪颗颗滴落,晶莹剔透的如水晶,七哥,七哥早就不在了,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皇姐。
我抬起稍稍有些力气了的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知道七哥已经不在了皇姐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的,阿蓝,不是的。
我继续安慰,皇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皇姐哭的更悲哀,我一直以为苏祁便是七哥,那个疼我的七哥,那个老是带着我玩儿的七哥,可我错了,他不在了,我一直爱着恋着的人不是七哥,我,我,阿蓝,我想七哥,呜呜,我爱的明明是七哥啊!我囧了......敢情皇姐的意思是她最伤心的不是七哥已经不在了,而是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假宇文修,也就是苏祁?我的心情无比纠结,那个什么的,这下我该怎么安慰她?一个是云泽皇子,一个是云弥公主,两国又刚好闹翻……咳咳。
我轻咳两声,皇姐,一切都有转机的,你先别太难过了。
阿蓝,他设计刺杀父皇,他想夺云弥。
皇姐的声音虚弱,带着泪水的容颜我见犹怜,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叹了声气说道:皇姐,七哥,哦不,是苏祁。
就像你是云弥公主一般,他身为云泽皇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责任。
他做的并不就是他想的,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我想起那天异常低落的宇文修,呃,是苏祁。
想起他对我说的选择论……是的,他又何尝想这样?一切都只是命运的玩笑罢了,在命运的面前,我们显得那么渺小。
皇姐稍稍止住了眼泪,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阿蓝,你懂爱一个人的滋味吗,爱的太深,那种感觉……太疼。
爱一个人的滋味?不懂?我有些失神的想着:不,我懂那种滋味,只是现在几乎已经忘了。
我朝皇姐淡淡一笑,可是皇姐,谁都没有规定我们这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而且是给不起我们幸福的人。
因为谁都无法保证下一秒你爱的人会不会亲手打破你的心脏,转身利落走人。
我们最爱的,终究只能是自己。
皇姐愣了愣,继而垂下眼睛,是啊,谁说的,谁说只能爱一个人……她抬起眼睛时泪蓄满眶,凄美的笑道:终究会忘记的,对吗?她的泪打到我的手背上有些湿热,我沉稳的点点头,是的。
时间可以抹去一切,包括最热烈的爱与最深切的恨,只差长短。
皇姐走后我靠在床上发愣了许久,直到门被人大笑着推开才回过神。
来人一身风尘仆仆的盔甲,身材挺拔威武,粗狂英俊的面容丝毫不见老态,蓝丫头,身子好些了没?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大舅舅?男子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头盔走到了床边道:我听睿小子说你可是立了大功,而且阴差阳错治好了脑子,哈哈哈,真是好事啊好事!我在心里汗了汗,宇文睿好样儿的,借口和我想的差不多。
我朝宇文毅甜甜一笑,大舅舅,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几年没看到你了呢。
可不是嘛。
宇文毅伸手捏了我的脸一把,动作毫不知收敛的捏的我生疼,原本是早几天就到了,这不是配合睿小子的计划又去打仗了么。
蓝丫头,我瞧你这气血不行,待会儿叫太医多给你炖些补的,可别叫这小身子更瘦了。
我的脸有些发热,估计已经被掐的发红了,我道:大舅舅,你来的事情表哥知道了吗?宇文毅道:还没呢,这不听说你受伤了就直接上你这里了吗,还以为能碰上睿小子呢。
宇文毅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父皇……唉,终究是有了隔阂。
我道:表哥出去了。
宇文毅道:不急不急。
对了,蓝丫头,给你介绍个人。
他往门外喊道:妙丫头,来见见我们家蓝丫头。
妙丫头?我饶有趣味的眯了眯眼睛,莫非就是灵芝那个英名远扬的二妹妹灵妙儿?宇文毅话落下后门外就进来了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女子。
我在心底暗暗叫好,瞧她眉细却不见柔弱,五官妍丽却没有娇气,眸中暗藏傲气,身材高挑却不见粗犷,实乃难得一见的英姿佳人。
女子浅笑却不带阿谀的对我道:灵妙儿见过五公主。
我回以一笑,不必多礼。
宇文毅走到桌边笑道:妙儿和仙儿都是灵芝的妹妹,只是灵芝被安排在睿小子身边,妙儿和仙儿都跟着我在外面,这次难得回来,刚好可以叫你们见见。
他对灵妙儿道:怎么样,我家蓝丫头长的可水灵?灵妙儿点头,语气熟稔的对宇文毅道:毅叔叔,你这话在我耳边都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
她笑着看我,毅叔叔总说公主小时候烧了他胡子的事情,妙儿对公主是久仰啊。
我当然知道他久仰什么,想当年宇文毅也是一脸络腮胡,而且是宝贝的不行,就连宇文睿都不给碰。
后来冬天时我和宇文睿一起玩爆竹,一不小心将火引子往他胡子上扔了过去,接着他的宝贝胡子就被烧的一塌糊涂。
他当时也是气极,提了我的衣领就要将我扔出去。
可当我面无表情并且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宇文毅放下了我并且哈哈大笑,直说我是个有趣的孩子。
唉,往事莫提啊。
宇文毅转头对我道:蓝丫头,妙儿可是个好本事的姑娘。
这几年带兵杀敌少不了她,且这次边境杀敌的计谋也是她和睿小子一起定的,可真是妙极啊!我露出赞叹的神情,妙姐姐好厉害。
灵妙儿爽朗一笑,公主别听毅叔叔乱说,这次计谋多亏了公子设想周全,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瞧瞧瞧瞧,妙丫头就是谦虚。
宇文毅摇摇头道:你要是没这个本事怎么能和睿小子齐称军中男女诸葛?灵妙儿不见扭捏,落落大方的道:那都是他们谬赞,我又怎么能和公子相提并论。
我看着灵妙儿想她果然是比那个灵仙儿强的太多,莫怪军中士兵肯服一个女子,就她这毫不扭捏的姿态,恐怕比大多数的男人都要利索。
宇文毅突然神情正经的道:这么好的姑娘,就不知道我家睿小子有没有福气……话正到紧要关头,门口宇文睿却突然出现,手里端着个托盘打断了宇文毅的话,爹,你回来了?宇文毅看到宇文睿后也不管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起身走到宇文睿身边大力的拍下去,小子,还记得你爹啊!宇文睿被拍的面不改色,淡淡道:力道比上次轻了点,爹老了?宇文毅又是一阵大笑,果然是睿小子,损人功夫一点不落啊。
来来来,你瞧瞧我这次带了谁回来?宇文睿看向一旁的灵妙儿,淡笑道:灵妙儿。
灵妙儿勾唇一笑,眼底多了几分女子的喜悦,公子。
宇文睿却是没什么心思分析她的喜悦,端着药碗走到我身边清冷的道:还不起来喝药?我觉得自己有些悲催,为毛他一对上我调子就冷了几分?我靠在软枕上伸手准备接过药碗,却只见宇文睿往一边闪了闪,接着眯了眯细长的眸子问道:你能端的住碗?话语落下后宇文毅和灵妙儿都愣了愣,当然,也包括我。
我看着一脸认真的宇文睿,那个,他的意思是……?三八章宇文睿一脸淡然,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带给其他人的遐想。
我想了想,觉得我还是不能像他这样不识时务,于是道:表哥,很烫,先凉凉。
宇文睿倒是没坚持,将药碗放到桌子上后对着宇文毅道:爹可去看过皇上?宇文毅皱起浓眉道:在宫门口遇上了李乔那老东西,他说皇上正在给太医治疗中,外人不得打扰。
睿小子,皇上这次受的伤很重吗?宇文睿替宇文毅倒了杯茶,接着又替自己满了一杯,短箭刺中的位置倒不是要害,要命的是箭上带的毒。
薛神医说这毒是苗族流传的一种十分神秘的毒,如果能及时配出解药给皇上服下自然是无碍,可现在解药还没有配出,只能用药物先延迟皇上身上的毒性。
现在就看皇上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了。
宇文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极淡,不像我所见过的那些大臣们总是在父皇受伤的时候忧心重重或者满面愁容。
父皇受伤的事情好像对他毫无影响,又或者这人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下,叫人无从得知。
宇文毅闻言叹了声气,现在皇上昏迷不醒,朝中众臣恐怕多有动荡,睿儿你要多加注意。
宇文睿轻啜茶水,细长的眸子半敛,缓缓道:我定当尽臣子之力。
宇文毅的表情欣慰了些,接着看了眼灵妙儿又道:妙儿,你说睿小子是不是越来越像你甄姨了?灵妙儿微微一笑,公子相貌清隽俊秀,自然是长的像甄姨多。
可一身睿智计谋,却肯定是随了毅叔叔。
宇文毅哈哈大笑,眼底笑意弥漫,好丫头,这话说的真中听。
他突然神情又带上失望,只是甄儿走的早,看不到睿儿现在的样子……宇文睿棕色的眸子内闪过阴晦,接着勾起薄唇对两人道:爹,妙儿,你们这一路赶来恐怕还没有休息。
我叫人给你们准备房间,明晚好好替你们接风洗尘。
宇文毅道:恩,赶了几天的路,妙儿也该累了。
他对着我道:蓝丫头,你好好养伤,我改明儿再过来看你。
我乖巧的点头,大舅舅慢走,妙姐姐慢走,大表哥慢走。
宇文睿的狐狸眼眯了眯,接着笑道:爹,妙儿,我送你们出去。
我在心底做了个轰的手势,送什么送,你也和他们一起走吧。
宇文睿和宇文毅还有灵妙儿出了门后房间就安静了下来,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声响,确定没声音后才试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支起身子,缓缓从床上移了下来。
下了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一地棉花上,它软我也软。
我大口吸了好几口气,在腿恢复些力气后慢腾腾的像桌子走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用夸张的说法来说比爬八十楼的楼梯还累,以致于我一到桌子边就猛的往椅子坐下,震的我的手臂都有些疼。
我趴在桌子上安了会儿神,乖乖,病人还真不好当。
我等气息调理过来之后就往药碗伸出魔爪,只是在我几乎就要碰到碗时门被人打了开,接着宇文睿凉凉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吗?我当下很没出息的收回手,特别温和的说道:在试试药凉了没有。
话说出口后我就怒骂自己不争气,真是的,我应该挺直小身板儿大声的说:我在喝药!可是那样说的后果会是什么?我再次不争气的想着,算了,咱是病号,咱犯不着要争那一口气。
宇文睿走到我身边坐下,俊美的脸庞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那么药凉了吗?我摩挲了下手指,恩,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宇文睿单手指着侧脸,细长的狐狸眼喜怒不明的看着我,还不喝?我有些喜出望外,敢情这厮刚才那话只是为了唬唬他爹和灵妙儿啊。
我拉过药碗就低头喝了一口,接着面无表情的一口气全部喝下,直到碗底只剩下些许药渣。
我回味着嘴里弥漫的滋味,真苦。
抬头时看到宇文睿正对着我目不转睛,我想了下问道:表哥,你也想喝?你也有伤?还是你有的是病?宇文睿慵懒的眨了下眼,眸子里流泻出丝丝诱惑。
他修长的食指伸到我唇边轻轻一揩,接着送到自己的唇边舔舐了下,低沉的道:恩,确实很苦。
我转身倒了茶水清嘴,心底暗暗想着这厮肯定思春了。
第二日晚上的时候宇文睿替宇文毅在府中办了洗尘宴,我因为受伤不能去便打发了细细去替我送礼。
于是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打发了宫女出去,接着便穿起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我要去的地方并不难猜,自然是父皇在那天和我说的宫殿,朝凤殿。
朝凤殿,顾名思义就是皇后栖居之殿。
父皇的皇后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那就是我去世的母后,宇文柔。
我的母后在生我和皇姐的时候难产而死,那时候初为新生儿的我睁不开眼睛,自然也就错过了看到她的唯一一次机会。
我只是听舅舅们和宫女们的偶尔谈话间才得知,我的母后人如其名,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母后在年方十六的时候嫁给了当时仍是太子的父皇,接着便是陪着他过了最艰辛和困难的时刻。
在父皇登基后母后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云弥最尊贵的女人,温柔且大度的陪在父皇的身边。
我的母后应该是爱父皇的,不然又怎么会为了他坚持生下两个孩子,最终失了性命。
可父皇呢,他爱母后吗?说爱,但为何我和皇姐从没有听他说起过母后的事情。
说不爱,但又为什么再也没有立过皇后。
还有,他口中的南儿又是谁。
我深深的同情这位死去的母亲,只因为她嫁的人是帝王,所以爱或不爱,都是奢侈。
朝凤殿在母后去世之后便已经空无一人,只是有宫女们定时打扫清理着也不见灰尘。
我提着裙摆利落的走到父皇所说的那间屋子里,推开门后就直奔那第三张椅子。
这椅子和其他的椅子长的一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任谁也不会想到皇帝竟然在它的腿肚子里藏了某些东西。
我看着第三张椅子犯起了难,椅子我是找到了,可我要怎么才能弄断它的腿?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笨啊,我该预备一把菜刀来着,直接砍了该有多省事请。
我在原地打起了转转,现在没菜刀,可咋办?我翻到椅子对着椅腿用力蹬了蹬,很好,非常结实。
我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榔头锤子之类的东西,颇为沮丧。
蜡烛在慢慢燃烧着,微黄的光照亮了桌子,我突然就看到了桌子被雕成镂空花纹的下方,唇角缓缓勾起。
有了。
我拖着椅子来到桌子边,仔细对比着桌脚的大小和花纹间的空隙,在找到了适合的空隙之后就艰难的将桌脚塞进了空隙卡住,然后又拖来一张椅子协助我上了那悬在半空的椅子,接着心无旁骛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
我一脸严肃的想着我果然是个聪明的家伙。
时间在静静流淌,我也在静静的等着椅腿支撑不住我的重量而断裂的时刻。
可莫非是我太轻了?导致这椅子在过了接近半刻钟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动静?我忧郁的支着下巴,试着用脚支地然后又猛的跳起坐下,可椅子依旧毫无动静。
唉。
我叹了口气,努力不懈的继续着这项活动,在不知第几十次的弹坐后椅腿终于应声而断,我则反映迅速的抓住了一旁的椅子跳了下来。
我看这断裂的椅腿深感欣慰,果然,人类是智慧的啊。
椅腿断裂后可以看到腿心是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我坐断。
我从空心的椅腿中拿出了一个小轴筒,然后从轴筒中倒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类似于羊皮的东西,不完整并且上面画着许许多多的线路。
我盯着那份羊皮看了许久,最终觉得这就是孟少珏要找的那份藏宝图。
我耸耸肩,谁知道呢,这份被他抢着要的东西这时候竟然会落到我手里,或许更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会将这东西的下落告诉我。
我将藏宝图小心的放进衣服里,再看起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张白纸,或许因为保存的太久已经有些发黄。
我小心翼翼的摊开,却只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话。
上面写着:哥哥,明日带我去宫外玩儿吧。
署名是南儿。
我看着这张纸条目瞪口呆,心中如同掀起了千般巨浪。
南儿,父皇口中的南儿,纸条上的南儿,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我原先一直在回忆父皇的后宫可有姓名带南字的妃子,却独独忘了父皇有个在十五岁便生病而死的妹妹,而她的名字正是安南菱。
我不认为普通的兄妹之情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皇将妹妹随笔写的一张字条和三国相争的藏宝图放在一起。
父皇在被迷魂香迷的失去意志时喊的是自己妹妹的名字。
父皇爱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妹。
我对着手中的字条苦笑,瞧瞧,原来他这般痴情,只是痴情的对象,不该,不能,也不许。
我突然就觉得心脏发冷,为什么我又知道了秘密,而且是属于一个帝王最深切的秘密。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寝宫,只是刚进门就察觉房间内有些怪异,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些酒味。
我试着低声喊道:表哥?房内无人回应。
我的神经更加绷紧,刚想开门出去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紧紧搂住。
那人灼热的唇瓣在我耳边摩挲轻吻,湿热的舌尖时不时的舔舐着我的肌肤,接着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带着不熟悉的醉意在我耳边沙哑的低声道:阿蓝,你现在,又想往哪里逃?作者有话要说:三九章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因河蟹所以成了搞笑章节,河蟹过后会改过来,内牛,亲们忍耐啊!!听到属于宇文睿的清冷嗓音我本应该放松,可事实上我却更加警惕了起来,只因为他身上那浓浓的酒味以及话语中的迷离。
想到这里我有些奇怪,怎么其他人喝了酒之后身上带着的是令人作呕的酒精臭,他却是浓烈却怡人的酒香?莫非酒精这东西也是外貌协会的?身后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的沉默而停止动作,而是慢慢的用鼻尖蹭起了我的后颈,缓慢的,挑逗的,伴随着温热湿润的气息。
他低沉的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说话?我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低声道:表哥,你喝酒了?宇文睿毫不含糊的恩了一声。
我又道:表哥……醉了?醉?他低低咀嚼着这个字,接着将头埋进我颈间闷声笑了起来,是啊,我醉了,你说,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暗暗磨了磨牙,嘴里却是十分乖巧的道:表哥该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躺下好好休息。
明天一早起来就没事了。
唔?宇文睿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含糊,阿蓝,你在说什么?我耐心的又说了一遍,表哥该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汤,喝了醒酒汤躺下好好休息。
明儿起来就都好了。
恩……宇文睿使劲的蹭了蹭我,没听清楚,许是真醉了。
我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装,你竟然给我装?怎么刚才不见你听力失灵?我告诉自己得淡定,于是道:那,表哥,我扶你到椅子上坐会儿。
宇文睿缠在我腰间的手缓缓的环上我的肩膀,接着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恩。
说是宇文睿靠着我,其实也可以形容成我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
我被他压着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却在即将要椅子边的时候感觉左脚被什么绊了绊,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就摔到了地上,不过倒是不疼,因为底下有个超级肉垫,宇文睿同学。
宇文睿此时正紧闭着双眼,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表哥,醒醒,别睡。
宇文睿半开了眼睛,棕色的眸子带着朦胧的迷雾,慵懒的说道:瞧瞧,阿蓝,你以为我是谁,这样也能睡着?他皱了皱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闻言一惊,不舒服?别告诉我他是想吐。
我连忙道:那赶紧起来。
要是这个姿势吐了,那可真叫做销魂……我说完后就立马支着他的胸膛起身,只是到一半的时候背被人使劲的按了一下,接着就猛的趴了回去。
我的鼻子被磕的生疼,再试着起身却又被按回了他的胸膛。
我揉着鼻子看着一脸惬意的宇文睿,表哥,地上凉。
宇文睿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放松反而更紧了些,细长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不怕,凉点儿刚好可以清醒下。
明儿该着凉了。
我试着掰开他的手,你还是上床上躺会儿吧,我去叫人。
宇文睿眯了眯狐狸眼,俊美的脸庞生出几丝阴冷,怎么,就这么想躲开我?我再笨也察觉他今天晚上有些喜怒无常,我在心底暗暗摇头,看来这厮确实醉了。
我道:表哥,我们先起来吧。
宇文睿原本扣在我腰间的手蓦地就移到我的颈间按下,使得我近距离且无闪躲的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半眯着眸子勾起了薄唇,眼中倾泻出无边的光华,阿蓝,你为什么总想着逃呢,你可知有些人有些事情,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过。
我淡笑,视线不避不闪,表哥说的什么话,逃?不逃?与我何干?瞧瞧瞧瞧。
宇文睿唇边的笑意更甚,衬的他俊美的脸庞更加迷人,只是眼底的冷意却冻了几分。
与你何干?也对,在你眼里这些算的上什么分量,你安柯蓝是谁,谁能入的了你的眼。
你就比那出了家的还要看淡红尘,不在乎凡夫俗子,不是吗?表哥说的是。
我顺着他的话接下,阿蓝心小,管住自己就好。
管住自己就好?宇文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偏偏不信你这一套,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一身无事的躲开?他轻抚着我的脸颊,唇边笑意肆意且邪魅,我和你分享了那么多的秘密,你,怎么躲的开?他右手在我腰间缓缓摩挲,薄唇轻触着我的嘴角,那天,你就在门外,不是吗。
我紧抿着唇瓣不说话,他说的那天是哪天,我们,心知肚明。
怎么不说话?说是?又或者否认?他的语气那么的轻柔,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却无端端的叫人发冷,要我替你说吗?说你那天就站在门后听着我娘告诉我,我宇文睿根本不是宇文将军的儿子。
他眼中似掀起了巨浪般的汹涌,一字一顿的看着我道:我宇文睿只是个杂种,是个她一时糊涂和人偷情生下的杂种,是个她厌恶却不忍心打掉的杂——种。
我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下,双手也紧紧的握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宇文睿,我……不懂。
阿蓝,你这是什么表情?宇文睿忽然又是轻笑,指尖温柔的触着我的眉毛,同情?又或者是怜悯?为什么要同情我?为什么要怜悯我?他的神情在一瞬间染上暴怒,粗鲁的按下我的脸,两人的鼻尖紧紧顶住,你凭什么同情凭什么怜悯,你也只是个受人冷落的呆子,你也只是个丝毫不被你父皇放在眼里的女儿,你凭什么同情!你凭什么不在乎任何事情!你凭什么凭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开口打断他的话,语气嘲讽且冷傲,宇文睿,我同情你,我怜悯你,只因为你瞧不起你自己。
我的话落下后空气中立刻弥漫了危险的气息,宇文睿邪佞的看着我,缓缓道:你说什么?我冷笑着道:我说什么?我说的可不就是我一直以来想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胆怯,嗤笑了一声,宇文家的大公子?皇上御封的京都御史?却原来只是个冒牌的小子。
我不管他逐渐变冷的神色继续道:原来将军夫人同将军的恩爱都是假的,原来将军夫人耐不住寂寞出了墙,原来将军疼爱了二十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原来将军夫人对儿子疏远只因为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按照她的意愿出生的。
我低笑,淡淡的道:那你宇文睿,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宇文睿捏住了我的手腕,俊美的脸上一片阴冷。
我没有理会手上的疼痛继续道:你从小天赋过人,你从小就有文韬武略,你将宇文将军从父皇的阴谋之中救出,你重新整顿军队树立军威,你将宇文府再次抬上顶峰。
你在朝中势力壮大,如今更是满朝遍布你的党羽,你可谓是只手遮天,连父皇都对你敬畏几分。
可看看你做的这一切,你只不过要证明自己优秀,你要证明即使你不是宇文毅的亲生儿子也那样优秀。
我停下,伸手盖上了他的双眸,又或者……你是想证明,你是宇文毅的儿子,因为,你那样优秀。
我笑了起来,肆意而嘲讽,可是宇文睿你记着,即使你再优秀再出色,你也不是他的儿子。
诚如你自己说的,你是个杂种。
只因为,你说自己是杂种。
只因为你自己,而已。
宇文睿听完这番话后眼中沉寂的如同暴风前的海面,藏着无数风险和未知。
他突然施力捏的我痛呼出声,接着便是一个反转将我压在了身下,低低的问:说完了?我使劲的想要挣脱出手,你还想听什么?松手!(河蟹期:下面的内容就是阿睿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冷冷的么么阿蓝之类等等等等,比较霸道粗暴,喘不过气等等等等,KISS嘛就这么回事,亲们在脑子里好好YY下,阿睿很强势巴拉巴拉之类的。
)我极力躲着他的口口,刚伸手想推人却被他扼住了手腕,接着身子便不可动弹的被压制住,不能反抗。
(河蟹期:阿睿一招以退为进,又对阿蓝动嘴皮子的,么啊么啊么的,阿蓝连抗议都说不出口了鸟,在黑暗的夜里显得特别滴清脆啊哈哈哈哈,悲剧,大概就是酱紫,亲们凑合着看看。
)(河蟹期:两人就贴在一起分不开啊好紧啊,阿蓝躲着阿睿就反应灵敏的追啊,然后你追我赶的,阿睿的情绪是非常的高昂啊啊啊,阿蓝想踹人可一个不小心就感觉到了阿睿的冲动,然后她就吓到了,就安静的不反抗。
)表挣扎,表冲动,冲动是魔鬼啊魔鬼!宇文睿含糊的笑了一声,攻势略略放缓。
他离开我的唇瓣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怎么不继续反抗?我严肃着一张脸道:表哥,刚才说的话你别介意,我只是想说,你是谁都不要紧,只要你是宇文睿就好。
如此这般,你的怒气也该消停下来了,然后巴拉巴拉的,我们起身吧。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揩去了唇边晶莹的可疑物体,优雅的眯着眸子对我道:刚才不是气势足的很么,不是骂的畅快么,现在怎么不接着骂?表哥,我只是见不得你那么消极而已。
我异常诚恳。
认错?他邪气的挑眉,阿蓝,晚了。
(河蟹期:阿睿竟然扯掉阿蓝一边的衣裳!然后就跟几百年没啃过骨头似地在那么啊么,么的阿蓝想拍死他。
然后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阿睿终于充分显示了自己的闷骚,所以说啊男人们真的是不可靠啊,内牛,我在胡言乱语)宇文睿你停下来!我对这种暧昧中带着侵略的亲吻实在是无力,只能使劲的拧着脖子摇摆,可即使这样也躲不开他的唇。
宇文睿忽然重重的咬了一下,接着粗声喘着气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情意。
我可以看到他的胸膛急速起伏,似正在压抑自己强烈的情感,我对他摇了摇头,你醉了。
他俊美的脸庞漾起一抹笑容,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落寂与脆弱。
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要她爱我一点,可是她却说我根本不是她期许的孩子。
他单薄的唇瓣勾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细长的狐狸眼里淡然却空洞。
他低低的开口,声音飘渺,阿蓝,她不爱我,那么,你能爱我吗?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失神。
爱……他?我垂下眸子苦涩的想着,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敢。
我不敢去深爱你,宇文睿。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因河蟹所以成了搞笑章节,河蟹过后会改过来,内牛,亲们忍耐啊!!四十章那晚我并没有回答宇文睿的话,宇文睿也没有坚持追问答案。
他只是安静的抱着我在床上坐了一夜,如同年幼时的那些夜晚,相互依偎却静谧无声。
原来光阴似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的日夜。
这几日我倒是安分的躺在床上养伤,不为别的,只因那晚的盗宝行动似乎过于勇猛,我手臂上的伤口开裂并且有些化脓,惊的细细又将我碎碎念了一番。
我乖乖的听着她的训话,觉得自己着实该好好听着。
好吧,我承认,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见父皇,即使他仍在昏迷。
我不是没有见过宫中的糜烂,比如妃子与侍卫偷情,宫女与太监淫 乱,大臣夫人与权臣的眉来眼去。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只是到这一刻才知道我其实对这种超乎伦理的爱情还是惊诧并且难以理解的。
这个男子是我的父皇,同我的母亲一起给我生命的那个人。
我皱着眉头开始想象他的这种感情,这个男子将自己最浓烈的爱情给了自己的妹妹,并且深藏心中。
我并不是鄙夷这种感情,我只是觉得怪异,怪异老天为什么总是喜欢制造些虐恋情深,好让人的一生都活在纠结之中。
古往今来爱情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是身份,是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我嗤之以鼻,瞧瞧伟大的人类给爱情的辩解,一个美丽却遗憾的错误。
可人类之所以给爱情这么美好的借口,只因为在面对绚烂而诱人的迷惑前,他们贪恋如烟花般耀眼的瞬间与极致欢愉,他们放纵并且迷失了自己。
我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嘲讽。
我从不向往伟大的爱情或者飞蛾扑火,我想做的只有好好爱自己。
终究,我是一个这么自私的女子。
宫里在这些日子里也别样沉闷,在经过这么一次较量后各国都需要时间去善后。
我听说云泽正在大乱,并且如火如荼,我琢磨着这其中定有不少是宇文睿的功劳。
我暗暗想着宇文睿在某方面还是云泽的功臣,至少不久以后云泽就会结束那种混乱的局面,重新开始新的征途,无论是好是坏。
我想起那个我叫了多年七哥的绝美男子,他现在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去承载自己该有的责任。
他会怎么样呢?日夜忙碌于复杂的斗争中,在稍歇片刻的时候脑中会突然闪现我们的过去,尔后继续忙碌?我相信那个表面无所事事实则心藏重任的男子会一步一步的,走好属于他的路。
说到云泽那就必定不能忽视一个人,恩,那人就是孟小奸细孟少珏是也。
那晚过后孟家就在云弥消失的毫无踪迹,孟府如同从未住过人那般安静,了无生气。
我说不清自己对这人是什么感觉,讨厌?称不上。
喜欢?也说不上。
唔,或许可以说是欣赏。
从心而论孟少珏这人确实是个人才。
年轻,有头脑,做事果断,善于伪装,让旁人无法看透。
他上一刻对你谈笑风生下一秒或许就能将刀子往你胸口上捅,且捅完之后还能笑嘻嘻的问你疼不疼。
想到这里我有些惋惜,难为他在我身上下了那么重视的蛊,可惜人云战和他默契不足,偏偏送了个解蛊的过来。
这下好,吃了那劳什子云蛊的我又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唉,可惜啊可惜。
对于孟少珏那天用折磨我来牵绊宇文睿这事情,说实话我还真不生气或者鄙视他。
孟少珏他是云泽人,他的目的是帮助云泽灭云弥,他和云弥呈对立面,他所做的只是自己份内的事情。
你还别说他对付一个弱女子怎么怎么的,在国仇面前不分男女,有的只是身份区别。
再说了,那些所谓的英雄们,谁敢拍着自己胸口说自己没干过卑鄙的事情?我惊讶的是孟少珏那日看到我手上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种情绪叫做不舍。
我扪心自问自个儿确实没勾引他,可这穿越女的体质实在是躲不过被人惦记的份儿。
我拍拍额头,阿蓝啊阿蓝,你真是作孽啊作孽,幸好你是铁石心肠,不然这又是一场经典的跨国苦恋哟呵。
我扔了颗葡萄进嘴,嘴里弥漫的是葡萄的清香和水甜,我突然就忧愁了,孟少珏走了我不惦记,可莹露也走了,那个可爱的骄纵小丫头。
我无法忘记在孟府时和她拥有过的生活,那是我在这个世界拥有的第一份友情,简单而直接。
我忘不了莹露带给我的那些熟悉感和亲切感,那是多么倔强和固执的一个女孩子,如同很久以前的我。
莹露啊莹露,你现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吗,你现在有没有想念我呢。
我们在将来是否能见面,而见面那时,我们是否还将彼此当做朋友?我苦恼的吐出了嘴里的葡萄籽。
唉,时间永远是感情的杀手。
我正趴在桌子上哀伤春秋呢,细细带着笑容进了门说道:公主,皇上醒了!我立马直起身子,父皇醒了?是啊,听说精神还不错,正遣了御膳房做些清淡的东西送过去呢。
细细将手上的药碗放到我面前,公主喝药。
我面无表情的拿起碗灌下了整碗黑忽忽的汤药,接着含着细细递过来的葡萄清嘴。
父皇醒了是好事情,只是为什么我心里却总有些不安?我的不安在晚上的时候便得到了应征,父皇身边最亲信的内侍匆匆的跑来找我,说父皇突然毒发,太医束手无策之际父皇说要见我。
我问身边的内侍,白天时不是还好好的吗?内侍道:回公主,白日里太医瞧了说是毒性已被压下稳定了,可哪知晚上时突然复发……我到父皇寝宫里时一路都有人对我行注目礼,我自然是知道他们讶异的不行,讶异父皇在这种时刻找的人不是最疼爱的皇姐,不是最宠爱的宇文睿,而是我这个被他漠视且冷落了十几年的呆女儿。
我的皇姐们正和一干大臣在床边候着,宇文睿则和太医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走近床畔,看到往日总是气血红润的父皇此刻面色发青,嘴唇也是泛着黑紫。
父皇抖动着唇瓣断断续续的道:都出去,朕,朕要和阿蓝,说几句话。
屋里的人闻言都怪异的看着我,接着转身走了出去,我那几个不熟的皇姐们甚至在走过我时冷哼了几声。
皇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握了下我的手心,给了我不解的一眼。
宇文睿出去时只淡淡的看了看我,接着修长的身子利落的转身关门,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走到床前,低低的喊道:父皇。
父皇半合着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东西,东西你拿到了吗?我淡淡的应着,恩。
咳咳,拿到就好。
父皇的胸膛急速起伏,声音如同砂纸那般粗糙,这是你应得的,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咳咳,朕对不起你。
我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父皇看了眼我,苦涩一笑,你和柯紫都是她的孩子,可朕却只将柯紫放在眼里,从未关心过你,朕实在不是个好父皇。
他喘了几口气继续道:那张字条……你带来了吗?我安静的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张泛黄的字条,递到他的手中。
而后看着这个年仅花甲的男子对着字条细细的摩挲,眼神留恋且怀念。
父皇颤抖的拿着字条,南儿……朕,朕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
我微微勾起唇角,父皇很爱皇姑?父皇的手剧烈一抖,抬头时眼中的惊讶却已经藏了起来。
他沉默的打量了我许久,接着笑着道:阿蓝,朕以前对你实在是太过疏忽,竟不知道你是这么聪颖的孩子。
我淡淡道:父皇过奖。
咳咳。
父皇闭了闭眼,接着疲惫的道:罢了罢了,终究还是会被人发现。
呵呵,朕只是没想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竟会是你。
他眼中的神色微黯,朕……对不起你和你母后。
柔儿和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一直对朕温柔体贴,甚至为了替朕生下孩子而去。
可朕却从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他苍老的声音充满疲惫和懊悔,就连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朕都不能同样疼爱。
为什么。
我的语气那般波澜不惊,即使说的是问句。
父皇笑了起来,有些迷离,柯紫小时候抓周抓到的是一盒胭脂,朕记得……南儿幼时也是这般。
柯紫和南儿一样都喜欢紫色,都喜欢趴在朕的腿上撒娇,都喜欢揪着朕的衣角讨饶。
朕看着柯紫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南儿一般……阿蓝,朕,亏欠你。
不。
我开口,没有亏欠,因为即使没有你,我过的也很好。
父皇闻言微愣,接着虚弱的笑道:好个不亏欠,好个没有朕也过的很好,好,咳咳,好。
他的神色越来越黑,眼中光泽暗淡,阿蓝,你会好好保护这份藏宝图,是吗?我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好,咳咳,好,你会好好保护,这就好,这就好。
父皇的笑声突然洪亮了起来,下一秒眼睛却没了焦距。
他胡乱的伸手似要抓住什么,可却次次落空,落空后又继续抓。
我终是不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父皇,你还要说什么?柯紫,柯紫……我大声喊着:皇姐进来!皇姐立刻冲了进来,伸手握住了父皇另一只手哭道:父皇,柯紫在这里,柯紫在这里!柯紫,云弥就交给你了,父皇相信你可以的,柯紫。
父皇对皇姐说完后又紧紧的捏住我的手,眼睛努力睁大,阿蓝,云弥,云弥就交给柯紫了,你和睿儿,会帮她的对不对,对不对……他的力气那么大,让我感觉自己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太多太多东西,于是我缓缓的点头对。
父皇的手在我的对字后无力垂下,双眼安然闭起。
皇姐们进门伤心大哭。
太医们上前匆忙查看。
宇文睿神情淡然的安排着一切。
我只是被人挤到一边,沉默无语。
我袖子下的双手捏的很紧很紧,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心中觉得即可悲又好笑。
父皇,你给了我藏宝图,叫我好好保护。
而我拿着藏宝图,就是对皇姐最好的保护,是吗?四一章父皇死了,享年五十岁。
宫内一片哀声啼哭,公主们,妃子们,大臣们,还有宫女侍卫们。
他们眼中有着焦急,慌乱,哀伤或者焦急,脸上则是统一的哀伤表情。
皇姐趴在床前哭的撕心裂肺,边上另外几个姐姐也是凑上去嚎哭,似是在比谁的嗓门儿比较大些。
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些警匪片,警察们总是怀疑每个疑犯,哭的凶了说他是欲盖弥彰,哭的浅了则是事不关己,那么到底,该怎么哭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哭不出来。
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哭过了。
大皇姐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奋力的擦了把眼泪对我喊道:你到底和父皇说了什么!父皇怎么会突然就去了!我有些好笑,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道:这个问题大皇姐该问太医。
大皇姐愣了愣,又一脸悲痛愤恨的道:你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去了,你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眼泪?我皱了皱眉头,大皇姐的意思是叫我弄些口水上去?你,你,大皇姐气的抖了抖手,竖着眉毛道:傻子,果然还是个傻子!说罢扭着身子又趴到床边大哭。
我半敛着眸子淡淡想着,我和你们比起来,可不就是个傻子。
我看了眼正哭的接不过气的皇姐,她现在已经没了平日里的优雅,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叫父皇。
也难怪,父皇平日里将她当做手心里的宝贝来宠着,是她最最温柔慈祥的父亲,若我是皇姐的话说不定也会这么伤心。
只是人不能一概而论。
有言:甲之砒霜乙之良药,反过来也可说乙之良药甲之砒霜。
他是皇姐的好父皇,却不代表是我的。
对比啊……我浅浅勾起唇角,不是已经习惯了吗?是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转身的时候正对上宇文睿的视线,他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和身旁的大臣说话。
我没有停下步子,安静的退了场。
我回头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着的父皇,我答应了他好好保护藏宝图,仅此而已。
第二日我出去时只见宫内那些原本象征着喜庆的饰物都已被卸下,换上了白色,白色,白色。
入眼,全是白色。
我手里捏着朵桃花走的极其缓慢,我现在要去的是呈祥殿,为的是听路公公宣读父皇的遗诏。
遗诏啊遗诏,你要说的,又有些什么呢?我扔了桃花淡淡一笑,云弥变天,我的日子又会怎么样?我到呈祥殿的时候殿里已经整齐的站了许多人,依旧是昨儿那一批,公主们,妃子们,大臣们,位高权重的都来了。
皇姐正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前头,眼眶红肿楚楚动人。
她看到我时扁了扁嘴,拉着我的手紧紧握住,接着默默含泪。
我有些叹息,皇姐是一个如此娇弱美丽的女子,她拥有那么多的宠爱,可是这些宠爱如今都成了她的责任。
她要学的是负起责任,不让对她寄予厚望的父皇失望。
我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其实被冷落,还真不算件坏事儿。
路公公和宇文睿一起进了门,宇文睿今日一袭银灰色长袍,饶是如此沉闷老气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只看的出贵气与优雅。
我在心底摇了摇头,这衣服啊,难怪要找模特穿才有效果。
众人看到路公公的时候嘈杂了一阵子,但在宇文睿淡淡的扫视后个个都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
路公公也不多废话,走到特意给他留下的地方后缓缓扫了众人一眼,接着从袖子中拿出了明黄色的卷轴物,细亮的嗓子喊道:大行皇帝遗诏。
众人跪下,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四公主上前听旨!皇姐僵了僵身子,接着连忙上前跪下,儿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余载,膝下虽无半子却幸得八女。
其中四女安柯紫虽为女儿身,却自幼天资聪慧机敏过人,平日更是熟读五书精通兵法。
朕将皇位传位于四公主安柯紫,望其能振兴云弥,钦此!儿臣接旨!皇姐接过圣旨神色严肃,嘴唇却是苍白的不住发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暗暗打量了下周边人的神色,只见有些人眼里露出了不屑和蔑视之色,约莫是早就猜到了父皇的决定而又深深不以为然。
我冷笑了下,女子又如何,三国内又不是没出过女皇,而且做的并不比男子差。
路公公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圣旨,京都御使宇文睿听旨!宇文睿眯了眯细长的眸子上前跪下,宇文睿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都御使宇文睿年纪虽轻却心思谨密,且一身文韬武略,实乃云弥之栋梁。
今赐婚于四公主安柯紫,于登基大礼之后办置婚事,钦此!宇文睿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清冷的嗓音淡淡道:臣接旨。
殿中众人又是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低头无聊的打量着自己的鞋子,恩,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不是吗?回到寝宫后我便迎上了细细担心的目光,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公主……我走到桌边坐下,怎么了?大公子……表哥?表哥怎么了?奴婢,唉,公主!她着急的走到我身边,公主准备怎么办?我莫名其妙的迎上她担忧的视线,什么怎么办?奴婢听说了,说是皇上下旨让四公主和大公子成亲,那公主怎么办?细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公主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我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想法?我该有什么想法?父皇既然下了旨,那我们这些人只有接旨的份儿,不是吗。
细细眉头皱的更紧,公主……细细,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赶紧去,待会儿得被莫嬷嬷唠叨了。
唉!细细恨恨跺了下脚,转身往外走,这都算个什么事情!我等她出去之后支着下巴喃喃道:什么事情?狗血的事情呗。
狗血这两个字,含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为什么事情会狗血?只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这样发生的机率是最大的,最频繁的,最正常的,也是最让人没有意外的。
这样的桥段,就叫做狗血。
而无疑我现在正深陷狗血门。
父皇的这道圣旨真可谓是狗血中的狗血。
古往今来皇帝总是喜欢将最好的青年人才和最疼爱的女儿配在一起,以期达到才子佳人的美好幸福场面。
更别说我的父皇将整个国家交给了皇姐这么个娇弱的美人儿手上。
皇姐有才华,有思想,但是她太柔弱,她缺少的是气魄与果断等等等等,这样的皇姐想撑起一个国家?难,实在是难。
可如果换成宇文睿呢?宇文睿的本事那是不用怀疑,现在父皇将皇姐许给他,另一面的意思就代表云弥以后的实权兴许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宇文睿娶了皇姐,几乎等于得了云弥这个国家,更何况皇姐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这对于任何男子来说都是实在划算。
恩,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宇文睿不想当这个没有真正名的老大,他也可以直接登基篡位自己当皇帝,可有一个人不会允许,那就是宇文毅,所以这个可能也是非常之小。
我感叹啊,父皇,你真是想的周到,你的女婿选谁都比不过宇文睿,不是吗。
你将最好的都留给了皇姐,只因他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只因她身上有着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影子。
你的疼爱不假,我的难过却是真。
是的,我难过,只因安柯蓝也是你的女儿,而你全心爱护的,只有安柯紫。
我突然想起一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父母,也是会真心厌恶自己的孩子的。
可是那个被厌恶的孩子呢,他何其无辜?就如同我虽不奢求你的疼爱,却会情不自禁的想着,为什么你会如此偏心。
啪。
我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我不是神仙,不能上去挥挥小竹枝洒洒小仙露让他改变旨意或者怎么的。
话虽然说事在人为,可明显我的本事还不够去为什么。
我只是这个宫里被冷落了许久的一个公主,从前是,现在是,以后是,一直都会是。
遗诏宣读后宫中又成了一片忙碌之态,又要忙着父皇入皇陵的事情,又要着手准备着皇姐的登基。
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当然,除了我。
我依旧安分的的过着我的日子,安静且平淡。
细细每次见着我总是欲言又止和担忧的样子,我自然是知道为什么。
自打那天过后我就没见过宇文睿和皇姐,这两个风头上的人物简直是忙的和打转的陀螺似的。
他们没来找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们。
我们就像是突然没了联系一般,处在同一个空间却接触不到。
相反,那些平日和我没说过几句话的皇姐们倒是来过我的宫殿几回。
恩,当然,只是为了来取笑或打击我。
比如什么我看阿蓝平日和睿表哥亲近的很,只是没想到父皇将睿表哥赐婚给了柯紫,哎哟,阿蓝,你可千万别伤心。
再比如阿蓝,不是三姐乱说,柯紫和表哥站在一起可真像对儿天上来的仙人,般配的不行啊。
又或者阿蓝,柯紫过几天可是女皇了,你可千万得和表哥保持距离。
不过表哥现在也没有来看过你了吧,你别难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我是个男子,我也选了柯紫不是。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我听了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细细每次都替我暗地里损她们,解释说宇文睿最近只是太忙,所以才没空来看我。
我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过程如何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起决定因素的是结果,是尘埃落定。
日子在他们的忙碌和我的无所事事中过的飞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而明天就是皇姐的登基大典。
晚膳后皇姐的贴身宫女碧玉来传话说皇姐想要见我,于是我便跟着她去了皇姐的宫殿。
宫里那些白色的又被换下,象征喜庆的红色再被挂上,我看了有些好笑,这样换来换去还真不嫌麻烦。
我和碧玉正在不急不缓的走着,前面宇文睿的身影却不期然的出现。
他身后还跟着些官吏,看到我的时候微微愣了愣,接着便果断的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腕对后面的人道:稍等片刻。
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很轻易的就被他拉到了一片树丛后,茂密的树枝们将外面与里面隔绝,似乎还真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宇文睿俊美的脸庞似乎有些消瘦,显得他的脸更为清隽。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俯下身子在我唇上重重吸吮了下,沙哑的嗓音带着磁性的道:阿蓝,相信我。
他说完后也不等我的回答就转身出了树丛,留着我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凝视。
我伸出手触了触湿润的唇瓣,心跳微微有些失控。
我微抿着嘴想着,似乎再多的承诺也比不过他短短三个字的,相信我。
只因他是宇文睿。
我和碧玉到皇姐宫殿的时候却听说皇姐刚好去找丞相了,碧玉从柜子里拿了套别样奢华的衣裳对我道:五公主,这是我家公主特意为你定制的呢,公主不妨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点头,拿着衣服换了出来,然后对着镜子再一次的感叹:人TMD果然要靠衣装。
碧玉替我整理着衣裳笑道:公主明日穿着这身衣裳出去,怕是不少人要打听你了。
我淡淡笑了笑,碧玉,能帮我倒杯茶水吗?碧玉啊了一声,上午的茶水都凉了,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给你拿。
碧玉没多久就回来了,对着我道:公主,奴婢……碧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突然窜出的一个黑衣人给劈晕了。
我的反应是转身就跑,可奈何身上漂亮的衣裳下摆太长,一个不小心踩着了就摔到了地上。
那黑衣人倒是没有对我的后颈也一劈,只是一块湿布捂着了我的鼻子,接着我便迅速陷入了昏迷。
我在朦朦胧胧中隐约察觉自己被颠的厉害,我难受的吱呜了几声,得到的却是又一块湿布——靠,这下好,意识彻底消失!在不知多久以后我终于又有了意识,而且非常清楚的听到有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我身边危险性十足的道:恩?这就是你给朕掳的……四公主?作者有话要说:四二章我听到这句话后迅速清醒了不少,怎么着,敢情是哪位皇帝想要掳皇姐,可派去的人眼神不大好使,把我这个无辜路人甲给掳了过来?我这边闭着眼睛装没醒呢,那头的男子又开了口,怎么不回话?哑巴了?这时有个微微心虚的声音回道:皇上,属下,属下当时跟着四公主的宫女回去后亲耳听见她叫这位姑娘公主,而且当时这位姑娘正在试穿衣裳,属下就以为……就以为她是四公主?男子低沉的笑了声,却叫人端端产生不安,昆仑啊昆仑,朕不知该说你是忠厚还是老实。
你难道不知云弥不止一位公主?人人都知云弥四公主国色天香乃云弥第一美人,你再看看你掳来这位,五官稚气未退,像是那般艳压群芳之人?可是,皇上,这位姑娘长相也不赖啊!那人忍不住说道:属下看她长的这般水灵所以才……罢了罢了,是朕一时糊涂,明知你从小就不擅接近女子还遣你去办这件事。
这下可好,误了朕的计划不说还带了这么个麻烦回来。
男子口气有些无奈,看来朕该替你指位姑娘了。
姑娘?那人恐惧的道:皇上,属下知错,要么属下再去给您掳一回?你想的倒不错,再去掳一回?也不看看别人还给不给你机会掳。
男子凉凉的说道:有时候朕真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给撞坏了。
那人沉默了会儿,接着说了一句,属下记得皇上幼时曾失手将属下推到地上……你记性还挺好,这么久的事情还没忘。
男子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不用多说,改明儿挑个顺眼的姑娘,把亲给成了。
皇上……男子笑道:这是朕对于你撞坏脑子的补偿。
……我听到这里暗暗发笑,这皇帝和昆仑还真有趣,看来交情不错。
这位皇帝想要掳走皇姐顺便吃了皇姐然后成为云弥的女婿,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嫁妆丰厚的皇姐被换成了不值分文的我……恩,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么,他们准备把我怎么办?皇上,那这个姑娘怎么办?昆仑问道:对了,这位姑娘到底是谁?云弥的五公主,安柯蓝。
男子轻笑了声,声音低沉醇厚, 怎么办?给朕好好看着,别让她给跑了。
皇上,属下没记错的话云弥的五公主是个……呆子?呆子也给朕看牢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为你是问。
属下遵旨!如此这般,这两个人就默契的将我这个意外之人给无视了。
我等他们出去之后睁开眼睛打量起了四周,只见我身处的这个房间虽大,装饰却是朴素的很。
我揉了揉脑袋起了身,极度郁闷的叹了声气。
这个皇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不就是云战那位贺莲臣?上次扮作使臣来云弥的时候还被我忽悠了一番。
这下可好,我只那么轻轻忽悠了一小会儿,现在就成了对方的阶下囚,真是报应啊报应。
我往上竖起三根手指,巴拉巴拉的,我以后不干忽悠人的事儿了,容易遭报应。
我又想到他刚才说我是个呆子的事情,敢情那晚的事情还没有泄露啊,又或者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蒙着眼睛躺回床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悲剧,这绝对是个悲剧。
得,咱顺其自然吧。
我躺下没多久后就有人进了门,我偷偷睁眼瞧过了,是个宫女模样的小姑娘。
我在心里无力的叹气,苍天啊,我的人质生涯就要开始了。
三天后我坐在院子里的菜地前发呆:说实话,这日子过的很没有质感。
我那天醒来后迷糊的看着宫女小翠,迷惑的问:这里是哪里?小翠温和的道:这是云战。
哦。
我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为什么会在云战?小翠依旧笑的温柔,因为主子请公主过来做客。
恩。
然后,我就和小翠和平共处在了这个有着一小块菜地的院子里了。
这几天我没见过除了小翠以外的任何人,那贺莲臣似乎已经把我给忘了,我也似乎把我自己给忘了,懒得去想逃跑之类的事情。
我不爱动脑子,尤其是成功机率微乎其微的事情。
于是我托着下巴继续发呆——不得不说,无聊的时候发呆是一件非常有聊的事情。
可这时我却听到了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被旺盛蔬菜遮住了的东南墙角。
我脚步轻轻的走到发出声响的地方,刚要扒开小菜叶去看个究竟时却对上了一双黑亮如葡萄般的水润大眼。
……呃?眼前出现的是一张稚嫩的孩童脸蛋,虽然脸上沾着些许泥巴却不能掩盖他身上那股尊贵之气。
他此刻正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奋力往外爬,而另外半个身子则还在墙角的那个小洞里。
远目,莫非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狗洞……我正乱七八糟的自我思想呢,那孩子却已经整个人爬了起来,用手抹了把脸对我憨憨一笑,姐姐好。
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不能动弹。
这个表情!这个声音!这个语调!这个笑容!为什么这么熟悉……我不说话,直直的看着眼前眼神呆滞的男孩子。
瞧他漂亮的大眼里多迷蒙,多无知,多无神。
他甚至让我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机灵是假的。
这孩子的功力不浅,功力不浅啊。
我突然玩心一起,干脆什么也不理他的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和他对视了起来。
那孩子大约十岁的光景,看到我的反应后也保持着发问后的姿势不动,于是我们俩就这么沉默的迷蒙的对看了起来。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男孩微微歪头,疑惑的看着我,姐姐?我心里简直是震撼的不行,这太有才了这,于是我也歪歪头看着他,伸出手指指自己。
男孩点头,姐姐?我再指指自己。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男孩眨了眨呆滞的眼睛。
我指指自己的喉咙:别会错意,我意思是我喉咙干,不想说话。
哦。
一片沉默,我和他继续对视。
许久之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姐姐是新来的?我点头,我确实是新来的,才来三天。
继续沉默。
再过会儿他又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拿了小石子在地上写下:阿蓝。
哦。
还是沉默。
最后,他终于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阿蓝姐姐,你还要和我比呆吗?我勾起唇角朝他一笑,九皇子?你不是哑巴啊?他睁大眼睛,接着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奴婢早就听说九皇子是个漂亮的小呆子啊。
云战有九子,幺子贺星彦据说小时候因为烧坏了脑子导致成了个呆子,但很显然这位呆子和我一样,都是装的。
贺星彦笑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姐姐和我是同一种人,所以才能识破我。
也就是说,他自然也能识破我。
好吧,我承认我对漂亮的小孩子没啥抵抗力。
我指了指他身后的洞问道:呃,这个是……?狗洞。
他干净利落的回道。
我囧了下,九皇子来是有事情还是……?他伸手扯了扯我的头发,我是来看你的。
我挑眉,看我?我听宫里有人说皇兄带了个绝世佳人回宫,非常疼爱宠爱,舍不得给任何人看到,据说过几日还要纳为妃子。
他说的似模似样。
我从没见过皇兄对哪位女子这么重视,所以就过来看看。
我听了这话是哭笑不得,瞧瞧,流言它就是个祸害,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那你现在的感想……?他果断的蹦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我悲喜交加,看这孩子回答的多利索,可见我这人长的就和上面那流言没有亲戚关系。
我干脆把话说白了,九皇子,不瞒你说,我是被你皇兄给掳来的。
掳?我郑重的点头,对,而且还是掳错了的。
贺星彦的眼睛闪过讶异,那你是……?云弥国的五公主,安柯蓝。
我补充了句,我也是个呆子。
看出来了。
他扑哧笑出声,又突然对我邪邪一笑,你这么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诉我皇兄?我扯了片菜叶揪着,无所谓的道:要说就去说吧。
你不怕?怕。
我可严肃了,可是我好无聊。
贺星彦抽了下嘴角,我觉得皇兄掳的也不算错,至少你还挺好玩。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想啊你能告诉别人什么,告诉别人我不傻?告诉别人我不呆?我就是刘胡兰我身无畏惧啊我。
╮(╯_╰)╭经过这么段小插曲之后我总算有了个陪玩的,贺星彦这小子鬼的不行,每次都挑准小翠不在的时候进来和我瞎折腾。
今天是挖蚯蚓明天是种蚯蚓,皇宫里长出来的孩子果然很无聊。
这不,今天这小子就拉着我要上树掏鸟蛋。
我看了看自己手心,我不是不会爬树,可掏鸟蛋这事怎么看也不像是我这种年纪的人做的啊?阿蓝,别慢吞吞的,我跟你说这里有好几窝蛋,用火烤熟可美味了。
贺星彦跟猴子似的窜了上去,边还回头冲我喊。
我的口水分泌有些旺盛,蛋啊,自打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没吃过一顿好的,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巨大的诱惑。
贺星彦的声音又响起,快来,待会小翠来了你想掏都没的掏。
我闻言卷起袖子就噌噌往上爬,得,今日为了吃的,我也野性一回。
我和贺星彦坐在树上时对着几窝鸟蛋目不转睛,我伸出手捧着鸟巢欣慰不已,我已经许久莫有吃过好吃滴了。
贺星彦白了我一眼,你是我皇兄掳错了的人质,有饭吃就不错了。
我刚想说话的时候却觉得手上有些痒痒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后反射性的扔了鸟巢使劲的拍了拍手背接着往旁边一跳……我靠,虫子!又大又软的虫子!又湿又热的虫子!我恨虫子!下一秒我不恨虫子了,我闭起眼睛想着,安柯蓝,我恨你,谁叫你坐树上的时候往旁边跳的?摔死了这怪谁?树上贺星彦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垂直往下运动中的我无比悲哀的等着钝痛的到来,可我还没摔到地上就有人拦腰将我抱住,俯身对着我的耳朵轻咬了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调侃的道:几日不见五公主这日子过的不错,和皇弟也是相处甚好,就不知公主可还记得朕是谁?我揪着他身前的衣服抬头对上男子深邃俊朗的眸子,我当然记得他是谁,贺莲臣贺大爷呗。
作者有话要说:内牛满面 我又码了个通宵....叉腰,打劫留言!四三章我抬头看贺莲臣的时候正对上他光洁的下巴,仔细看还有些微青的胡茬,我想这就是青年人啊,多生机勃勃。
我试着退出他的怀抱再说话,只是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力道不轻,于是我只能对着他的下巴说道:阿蓝见过皇上。
贺莲臣不知怎么的就愉悦的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对树上的贺星彦道:还不赶紧下来。
树上的某人赶紧跐溜溜的下树,一脸纯真无邪的对着贺莲臣笑道:皇兄。
贺莲臣的视线向他扫了过去,陈太傅布置的试题都写好了?贺星彦脸色一僵,呃,没有。
回去将《回关策》抄十遍。
贺莲臣漫不经心的说道,无视于贺星彦那一瞬间就黑下来的漂亮脸蛋儿。
十,十,十遍?贺星彦的嘴唇抖了抖,皇兄,你在和我开玩笑吧……贺莲臣勾唇一笑,十五遍。
贺星彦闻言立刻转身走人,没有半点犹豫。
我在心里想着这孩子可真利索,也不管管我的死活就这么把我给扔下了。
还有,他不是呆子么,怎么现在倒是肆无忌惮了?还是说这丫也和我一样现在不装了?贺星彦,你这个叫山寨你知道么。
好了。
贺大爷好听的男低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五公主,接下来该是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我很不情愿的被他拉着往屋里走,谁要跟你算账,谁和你有帐,别逮着一个是一个成不。
到屋里后贺莲臣非常自然的坐下,手指随意的轻敲着桌面,五公主可还喜欢这里?我面带笑容,温婉的说道:皇上招待很周全。
贺莲臣星眸浮上笑意,那么公主就在此地多留段时间,也好叫朕尽尽地主之谊,可好?我的口气很温和,阿蓝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恐怕要否了皇上这片好意了。
哦?贺莲臣挑起浓眉, 莫不是公主怕人担忧?我道:阿蓝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个信,确实不大妥当。
贺莲臣的表情似笑非笑,公主如果是担心这个问题的话那就无碍了,尽可在这里好好住下。
我看他这表情有些深意,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摇了摇茶盏也不喝,云弥百姓们正庆祝女皇登基举国欢庆,宫里上下也是喜气腾腾,没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也不见有人寻人。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泛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气,既然如此,那公主就可以接受朕的好意了。
我想你这话,这表情,这语气,像是给我机会拒绝的吗?我轻声道:皇上,我们把话说开了,我知道你抓错人了,你要抓的是我皇姐。
贺莲臣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然后……?我好脾气的道:你抓了我也没用,你看,我失踪了宫里都没人找我。
这样的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改明儿你再派个人去宫里,抓个有用的回来,多好。
有用?没用?贺莲臣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目光迫人的看着我,朕倒是不懂怎么样才叫没用。
朕听说云弥的五公主前些日子可是立了大功,那日寿宴上正是你救了你父皇不是吗。
朕还真没想到孟少珏竟然载在你这么个丫头手里。
朕还听说宇文睿对你宠爱有加,看来公主也是不缺人疼爱。
只是宇文睿不是很疼你吗?怎么你失踪了反而顾不上你?他莞尔一笑,带些恶意的道:朕忘了,他正准备着娶你皇姐,好好当云弥国的女婿,自然是顾不上你。
我听了这番话算是明白了,贺莲臣气的不是我,是宇文睿。
可是你气宇文睿干我什么事情,我失踪了宇文睿理都不理,既然这样了你还攥着我这个没用的人,吃饱了撑着啊。
可我明白我在云战,我对着的是贺莲臣,而不是以往可以肆无忌惮的那些人。
瞧贺莲臣长相俊朗中带着霸气,眼神低沉而内敛,隐隐又透着一股狠劲。
我要是真惹毛了他说不准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于是我又很装乖的道:表哥……?果然,贺莲臣一听宇文睿就反应强烈,他冷哼一声道:你这表哥好本事,竟然派人烧了朕十座城内的粮草,好计谋,果真好计谋。
很好,确定了,宇文睿这鬼狐狸算计他,报应返我身上了。
贺莲臣又紧迫的盯着我看,突然带着邪气的勾唇一笑,朕倒是要看看他是真不顾你死活还是假不顾,你想回云弥?可以,等着你那表哥拿宝图和朕换。
朕知道你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心机自然是不小,但是朕只提醒你一句。
他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语气狂傲的道:这里,是云战。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在哀鸣,的确,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我还不是纯种的龙,我是山寨版变色龙。
我扭头脱离他的手,笑道:那么就多谢皇上招待了。
贺莲臣低沉的笑了一声,满是调侃,公主可听过一个词。
恩?不食白饭。
我抽了下嘴角,诚恳的说:我吃白饭,我不挑食。
贺莲臣半眯了星眸笑的欠扁,朕的意思是‘不食白来之饭’。
我继续抽了下眼角,更加诚恳的说:我吃白来的饭,我自我要求不高。
朕的粮草都被宇文睿给烧了,现今国库紧张,养不起闲人,还请公主多多见谅。
贺莲臣的语气没有半分歉意,反倒是挑衅十足,明日朕会让曲公公来带你,公主今晚可得好好休息。
来日……估计就没这功夫了。
贺莲臣说罢转身潇洒离去,心情变得极其高昂。
而我则是对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我说,他到底想让我干嘛?第二日天灰蒙蒙的时候有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翘着兰花指来到我房间,对着还迷迷糊糊的我道:哎哟,小姑娘长的还挺水灵,难怪皇上费了心思要把你留在身边。
我脑子还不够清醒,只迷糊的应了声,啊?曲公公掩嘴轻笑,姿态比女人还女人,好了好了,打今儿起你就不是个女的,明白了吗?我稍稍清醒了些,什么?不是个女的?你才不是个男的!曲公公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小眼眯成小缝缝,来,告诉杂家,原本叫什么名儿?我揉揉眼睛,阿蓝。
阿蓝?好名儿,好名儿。
不过在宫里可不能叫这个,能随了其他人。
这样吧,就叫小篮子,你说可好?小篮子……?曲公公挥了挥手上的拂尘,指着桌子上的衣服道:好了,赶紧把衣服换上,皇上就要起身了。
我机械的转头看着那身衣服,这是……太监服?曲公公。
我镇定的开了口。
还有事情?请问……我这是要去干吗?曲公公皱了皱眉头,进宫之后就不能自成‘我’,打现在起要称‘奴才’,你可记牢了。
他又换上笑脸,至于干什么?自然是伺候皇上。
换上这身衣服后你就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小太监了,别人不知道你这身份,你也好好揣着这件事,要是给别人钻了空子可就不好办了。
好了,杂家在门口等你,快点出来。
曲公公出去之后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桌子上的工作服,很好,小篮子,我刚才真该说自己叫小箩筐。
我虽然心里是一百个无奈却也只能乖乖的穿起衣服再由小翠替我束发戴帽。
一切完毕之后我对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娘娘腔少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生活,我忍!我跟着曲公公在偌大的皇宫里左弯右拐。
云战的皇宫明显不如云弥的那般细致和雅气,它更偏向的是冷硬和霸气,就如同贺莲臣给我的感觉一般。
老实说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明明长相不一却都让人赏心悦目。
宇文睿相貌俊美偏清俊,苏祁相貌绝美偏艳,孟少珏则是长相俊美偏美,而贺莲臣又是和不同于他们的细腻文气,浑身一股俊朗霸气。
几个人站在一起可谓是各有千秋却又同样出色,如果生在太平时代说不定还能组成个XX四剑客,奈何此生却注定是对手的命。
我故作深沉的想着,既生瑜又何生亮啊,还一下子带上曹操刘备,真是悲催。
小篮子,皇上的寝宫到了,你记着杂家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吗?曲公公停下脚步看着我问道。
我顺从的点头,奴才明白了。
曲公公满意的笑笑,果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莫怪皇上喜欢。
我在心底冷笑,喜欢,他喜欢个毛,他想整死我才是真的。
曲公公走到门口轻敲了几声门,皇上,到时辰了。
里面有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曲公公便动作熟练且毫无声响的开门走了进去,边还冲我招了招手。
我对曲公公无意中露的这么一手感到非常惊奇,开门关门完全没有声音,天,这得开关门多少次才能练就这本事。
进门后可以看到珠帘后被纱帐遮掩着的明黄色大床, 里面有沙哑的男声传出:人带过来没?回皇上,人在这儿呢。
曲公公突然看了看我,接着低头对立面的人道:皇上,奴才这就叫宫女进来给您更衣。
话虽这样说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只笑的甜蜜蜜的看着我。
里面人慵懒的道:免了,叫她直接伺候着,你出去吧。
曲公公的笑容更加甜蜜,利落的道:奴才遵旨。
他转身时还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配着他白花花的肥肉显得十分腻歪。
我摸了摸肚子,对哦,我还没吃饭。
还愣着干吗,等朕出来接你么。
沙哑的男声有些怒意的道。
我暗暗握了握拳,人在江湖走,哪能不装乖。
于是我掀开珠帘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床边俊朗的男子正身着白色亵衣,星眸带些不善的看着我。
我明了,敢情这人有起床气。
我低头恭敬的喊道:皇上早上好。
曲公公给你取了什么名字?贺莲臣暗哑的声音还带些睡意。
我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小篮子。
小篮子?他笑了声,这名字倒不错,顺耳又顺口。
小篮子,过来替朕更衣。
我对替人更衣这事情可不陌生,想当初孟少珏那厮不就指使我干这个么,不过现在想想在孟府我还是舒服的,起码有早饭可以吃。
我替贺莲臣更衣的时候才充分意识到他的身子比宇文睿还有孟少珏要结实的多,那两个跟他比起来真的就是文弱书生,还有就是那两人身上还熏香,这人却是舍了这些雅致的东西,全身一股阳光的味道,清爽而提神。
我边系着衣带边想,这衣服用的是啥牌子的皂角啊,纯天然阳光味道,真环保。
突然间我的下巴被人捏住,接着便被迫对上了贺莲臣低下来的俊脸。
他皱着浓眉仔仔细细的打量我的脸,仿佛要在我脸上找第三只眼出来,然后无奈的说道:朕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你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还真是和篮子一样普通。
他说完便松手若无其事的看着前方,似乎刚才挑衅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恨不得将腰带圈上他的脖子拽几拽,可我最终还是沉稳的制止了自己。
从今天起,我他妈得改名叫淡定太监帝……作者有话要说:= = 你们还说是表哥党,表哥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就转移阵地了,真是的,替阿睿伤心。
四四章我在给贺莲臣更衣的过程中一直在沉思自己是不是生错了地方,明明是个公主身份,怎么到头来一直在干伺候人的活儿?虽然好歹在宫里当了十几年的米虫,可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叫我困惑。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贺莲臣穿好衣服瞥了我一眼,理了理袖子道:小篮子,给朕听好了,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准离开朕的身边,知道了吗。
我点头应下,奴才知道了。
贺莲臣勾唇一笑,看来你还挺知趣。
可不是,我要不知趣的话我就该知天高地厚了。
门外的宫女适时的进门替贺莲臣洗漱,我这个极其弱小的小公公就退到一边站着,等他洗漱好要出门的时候我又紧紧跟上,做足了太监的本分。
贺莲臣用餐的时候我也在一边站着,那长桌子上摆着无数精美的早餐,荤的素的应有尽有。
他身子一弯就坐了下去,拿着象牙筷子轻轻往各色菜式上点点,身边的太监便机灵的将东西夹到小盘子里再送到他面前。
我看了真是唾弃,瞧瞧,整一副大爷的气派,还真是让人不爽。
他倒是这个咬一口那个吃一小点感觉胃口还不大好似地,苦了我这个新上任的小太监,脑子昏眩不说还饿的不行。
我在心底冷哼了声,改明儿等我出去了我也早餐弄这么一场桌,吃一口就扔一盘,做足暴发户的姿态。
那头贺莲臣拿着帕子试了试嘴,头也不回的说道:早膳用了没。
我愣了一下后才反应他是在问我,于是憋着口气道:回皇上,还没。
我吃个鬼,一大早的被扯醒上工,哪来的时间吃饭。
小顺子,带她去用膳。
贺莲臣对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句,下一句却是对我说的,下次再这么迟就空着肚子。
我暗暗撇了撇嘴,是,皇上。
吃饭时小顺子有些趾高气昂的看着我道:新来的?我塞了口馒头进嘴,是。
他检查了下自己的指甲,几岁啊?我喝了口粥,十五。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脸,哪位公公领进来的啊?我吃了口白菜,曲公公。
他微微张大眼,接着有些热乎的道:原来是曲公公领进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机灵的人。
他讪笑了几声,还要吃些吗,不够再吃点。
够了,谢谢顺公公。
我避开他的视线暗自纠结,这年头太监都一副女人样,估计也不在乎别人是用什么眼光看他了。
恩,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人性的退步?吃完饭后小顺子领着我上了正殿外面,占了个角落位置对我轻声道:皇上正在里头上早朝,咱们等着他下朝就行了。
我颤抖了下心肝,迟疑的问道:呃,顺公公,皇上上早朝……要多久?小顺子朝天望了望,最少两个时辰。
我沉默的打量着自己的腿,两个时辰…….顺公公。
恩?咱们每天大概要站几个时辰?恩,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就是了。
……贺莲臣,你够狠。
我郁闷的盯着自己的鞋面,贺莲臣说云弥没有传出我失踪的消息,那么宇文睿又在计划什么?我估计等他来的时候我得拥有一双萝卜腿了。
泪,想想就觉得好痛苦,萝卜腿。
两个时辰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四个小时,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只知道自己一直深呼吸然后喘气,催眠自己正在发呆,所以不用去管时间的流逝。
显然我做到了,至少在下朝后我并没有晕倒,只是跟着他的脚步略为弛缓而已。
我和小顺子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后,到了书房后他大手一挥让小顺子出去,只留了我一个人伺候他。
我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伺候他?我倒是很想刺杀他。
贺莲臣突然转身看着我,俊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小篮子似乎很累?我露出淡笑,恭敬的道:承蒙皇上关照。
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了份折子打开,这还只是开始,小篮子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胸口燃气熊熊大火,不过那是闷火,只能闷在心里。
皇上提醒的是。
很好。
他满意的点点头,替朕倒杯茶水。
我稳了稳气息上前倒水,刚想退到他身后时却被绊了绊,接着便落入了某人的怀中。
那人紧扣着我的腰不让我起身,俯到我的耳边低低的笑了一声,朕瞧你双腿抖的厉害,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我对他露齿一笑,谢皇上的好意,奴才还站得住。
我说完就想推开他起身,只是贺莲臣却更加揽紧了我,俊脸满是惬意,小篮子这身子还挺软,抱着还凑合。
我干脆放弃了挣扎,皇上是有什么想要问我吗?贺莲臣讶异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就大笑了起来,原本有话,可被你这么一问朕突然就不想问了。
我的拳手收了又松了又紧,苍天啊,不怪我太暴力,只怪这人太欠扁。
他突然盯着我细细看了许久,接着眯了眯星眸问道:朕是不是曾经见过你?我好心的提醒他,皇上,我们在你上次去云弥的时候见过,你还问过我路。
贺莲臣缓缓摩挲着我的发丝,眼色深沉的看着我,不,朕说的是之前。
我利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真没有。
他手上猛的使劲,扯的我的头皮一痛,你七年前可是去了齐云山?我想了想,不老实的摇了摇头,没去。
他眼里的金色微微闪动,真没有?真的没有,当时去的是我皇姐。
我的眼神和语气都非常的实在。
哦……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朕突然对你有了些感触。
呃?什么感触?比如你说没有的时候,他靠近了我的脸,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可能就是有。
我冤枉,皇上,奴才没有。
他带笑的对着我的耳朵咬了一口,朕说有就是有。
我马上嘶了一声往后仰了仰脑袋,这人有病啊,干嘛老咬我耳朵。
皇上说的是。
瞧瞧你这样子,明明心里不乐意还非赞同朕的话。
你越这样朕越是想整你,哈哈。
他说这话时眼里浮动着恶劣,竟然有些孩子气,好了,别笨手笨脚的碍着朕,上后面侯着去。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时发觉自己最近抽动嘴角的次数比较频繁,真的。
此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就在我以为要一直安静下去的时候外面有人敲响了门,曲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仪妃娘娘求见。
贺莲臣闻言沉默了会,接着道:让她进来吧。
我立马直了直身子,我敢说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粉色衣裳的女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近来。
那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相貌靓丽自然是不用说,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股妩媚,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女子。
她朝贺莲臣福了副身子,柔媚的声音带着风情无数,臣妾见过皇上。
和她比起来贺莲臣的反应倒是淡的很,爱妃有事?仪妃轻颤了下睫毛,唇边的笑容丝毫不减,臣妾听说皇上近日忙于朝政,约莫半个月都睡在书房内,于是特意和嬷嬷问了些滋补的方子……还望皇上好好保重龙体。
我饶有趣味的想着仪妃提醒贺莲臣保重身体是假,提示他该宠幸妃子了才是真吧。
当然,这个妃子最好还是她。
贺莲臣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劳烦爱妃担忧,朕还有些要事处理,你先放在一边就是。
仪妃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但马上又恢复了那副娇态。
她莲步轻移到桌边放下托盘然后朝我看来,眼中浮现的是驱逐之意。
可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妃子和贺大爷,用小拇指想都知道我该听谁的话。
仪妃的脸色有些难看,瞪了我一眼后身子一软就朝贺莲臣靠去。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背上缓缓移动,带些委屈和勾引的道:皇上,您都好几个月没去过臣妾那里了……贺莲臣的背影纹丝不动,朕不止没去爱妃那里,别的宫里也没去。
呃,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才登基几个月,这么说他娶老婆都不睡的吗?皇上……仪妃又软声说道:臣妾,臣妾今日特意为皇上准备了……她附耳在贺莲臣耳边说了些什么,继而妩媚一笑,皇上陪臣妾去看看嘛。
只是贺莲臣似乎真的不解风情,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朕说过了近日有事要处理,爱妃的心意朕领了,改日再去看你。
皇上……小篮子,替朕研墨。
我乖巧的上前,是,皇上。
仪妃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对上贺莲臣时则是温柔似水,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说罢姿势婀娜的走了出去,边还对我投以不屑的目光。
我招谁惹谁了啊我,不去宠幸你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说仪妃和你皇姐比起来,哪个更貌美?贺莲臣单手支着下巴问道。
这还用比么,皇姐可是云弥第一美人,那长相,那气质。
我道:自然是皇姐。
恩。
他朝我深沉一笑,那你说你让朕失去了这么一位美人,可是罪孽深重?……难道是我愿意被掳错的?!他叹了口气,语气轻松的道:唉,朕一想起这事就郁结,罢了罢了,你好好伺候朕就好。
-_-||| 抱歉,我还真没从你愉悦的声音里听出你有哪里郁结。
总的来说太监的日子就是如上那般无聊和辛苦,可即使我再怎么不甘愿,在我没离开云战时我还是得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我很少去想起皇姐和宇文睿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想破了头也无济于事。
我不爱给自己找烦心事,只愿活在当下。
在做贺莲臣的贴身内侍近一个星期里我并没有见过他发怒的样子,可我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这人不是个好脾气的家伙,而事实证明我猜的是对的,因为今天他下了朝之后就怒气冲冲的甩门进了书房,并且狠狠的踹了挡路的太监一脚。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还是跟着他进了书房。
进房后他怒骂了句混账东西,接着便发泄似地将椅子都踹翻在地,最后俊容发黑双目发红的对上了我。
谁叫你进来的?他半眯着眸子邪佞的说道,有些风雨欲来的趋势。
我道:皇上说奴才没有你的命令就不能离开你左右。
贺莲臣猛的一拍桌,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就往我砸了过来,不识时务的混账!朕要你这种人在身边有何用!我无力去想他嘴里骂的人是我又或者是别人,因为那杯子结结实实的砸上了我的额头且有温热的液体蜿蜒流下。
我目光晕眩的看到贺莲臣立刻上前抱住我的身子着急的骂道:你个呆子!难道不知道躲开吗!我半眯着眼睛虚弱的说道:你这个混账王八东西……骂完之后我就干脆利落的在他宽敞的怀抱里安心的闭眼晕厥。
╮(╯_╰)╭ 我果然是个命苦的娃。
作者有话要说:俺们家九紫的扮猪吃虎文,小手点击进入哟:TAT 我最近一直在卡文,码的真的很痛苦,郁闷的想消失。
四五章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原本混沌沌的脑子变得非常清明,身心异常满足,血液之中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流淌。
我还记得有一年的春晚,那个还未出名的小沈阳穿着苏格兰裙子翘着兰花指一本正经的对本山大叔说着:其实吧,人的一生可短暂了,有的时候跟睡觉是一样儿一样儿的,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hang~~~~眼睛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hang~~~~~ (hang请读第四声)由此可见睡觉在我们的生活中占了很大的部分,虽说醒着的时间宝贵,可个人觉得与其在醒着的时候迷茫空虚还不如睡的香甜了事。
当然,你可以将我的这种思想称为懦弱的逃避。
不懦弱的人世界上多了去了,我何必要去凑一脚?我在脑子里自我思考了一番后才准备睁眼,可就在我睁眼的同时原本安静的房间里跟着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喀拉。
巴拉巴拉巴拉……喀拉。
巴拉巴拉巴拉……我黑了半边脸,这谁啊,在我这里如此明目张胆的咬苹果?喀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贺星彦又实实在在的咬了口苹果,巴拉巴拉的咀嚼几下,喉咙一动咽了下去,然后才笑嘻嘻的对我道:阿蓝,你终于醒了啊。
说完之后又喀拉一声咬一口。
我看着那一个劲吃苹果的小子有些不爽,你吃苹果就算了,能斯文点吗?我吸了口气力求淡定的说道:九皇子怎么有空来看我?阿蓝,你这话说的可真生分,我这不是听说你给砸晕了担心你么,你看我都坐在这儿等你醒。
贺星彦一脸哀怨,嘴巴却是熟练的对着苹果下口。
我假笑,可不是么,九皇子可担心我了。
那天也不记得是谁转身就把我给忘了,九皇子和那种人简直是有云泥之别。
贺星彦将手上的果核扔到了托盘上,用湿布擦了擦手委屈的道:我也不想啊,可你也知道我皇兄这人的脾气,我要是待那儿说不定一起遭殃。
我是想着至少你出事的时候我还能想想办法不是。
我指着被布裹成天使圈的额头凉凉的道:那我被你皇兄砸晕的时候你在哪儿歇着凉快?呃。
他顿了一下,接着沉痛的道:我正在抄《回关策》……你还没抄好,这都多久了?我一副嫌他没用的语气。
贺星彦闻言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对着我比手画脚的道:多久?你知道《回关策》有多厚吗?起码,起码这么厚!他对我比了接近半根食指的厚度,皇兄叫我抄十五遍!还不准我找人代抄!我摸了摸下巴,所以说错的人还是你皇兄。
贺星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副大人模样的道:其实呢,这也不能全怪皇兄。
我挑眉,那怪谁?自然是怪惹皇兄生气的人咯。
贺星彦又拿起一个苹果喀拉喀拉的咬,皇兄这人虽然脾气不好,可平日里还是很讲道理的,只是生气的时候有些不知轻重而已。
嘁,生气的时候自然是不讲道理的,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可惹你皇兄的人又不是我,非得我遭殃。
贺星彦突然放下苹果站到我跟前,给你重现我皇兄当时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浓眉一皱骤然变成怒气冲冲的样子,压低了嗓子骂道:真没见过这般不懂得应变的家伙!叫她不离开就不离开!砸她杯子也不知道机灵些闪开!堪比后园子里的木榆疙瘩!真是,真是气死朕了!说完后他脸色一松又恢复了原先可爱的小脸蛋儿,葱嫩的声音道:就是这样子。
我无语,这小子变脸的功夫还不赖。
其实呢,我皇兄也是挺担心你的,当时还亲自抱你了,要知道我可是好几年没见过皇兄主动抱人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说道:莫非你皇兄有洁癖?你脑子里想的都什么事情,真是无法理解。
贺星彦给我一个大眼白,我皇兄只是不喜欢女人而已。
我大惊,你你你,你皇兄喜欢男人?我靠,贺莲臣真是超现代啊。
贺星彦停下咬苹果的动作给了我一个看妖怪一样的眼神,你对我皇兄的印象怎么这么稀奇古怪,偏见啊。
我无奈的耸肩,谁叫这厮老祸害我。
你继续,你皇兄怎么就讨厌女人了?唉。
贺星彦一脸正经的准备开始解说,这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那时候皇兄还只是个……还只是个什么?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叙述。
贺星彦头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带些谄媚的道:还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然后皇兄越长越英俊,最终成了一个非常英俊的皇帝。
我被他强悍的随机应变功力逗乐,再怎么机灵的小狐狸在额头写着王字的老虎面前还是得讨好加阿谀,这话着实不假。
门口的贺莲臣双手负在身后走进了门,对着贺星彦道:朕昨日让你背的《百战史》你背好了没?贺星彦转身中气十足的对他道:皇兄,我背好了!恩恩,看来这小子早就防着贺莲臣一手了。
贺莲臣挑起剑眉,倒背呢?贺星彦傻眼,倒,倒背?朕不是说了让你倒背如流的吗。
贺莲臣坐到椅子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没背好的话就回去抄个十几二十遍,抄过了也就差不多会倒背了。
皇兄……贺星彦愁眉苦脸的道:我这就去背,我这就去。
他转过身还故意说了句,哎哟我的命,你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看到贺莲臣的唇边有些淡淡笑意,约莫是被这个活宝似的弟弟给逗乐了。
也难怪,这小子确实挺有趣。
贺星彦走后贺莲臣就把视线移向了我,大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问道:睡饱了?咩?睡饱了?我道:多谢皇上关心,我醒了。
贺莲臣道:朕不得不说你这身子实在是精贵。
我谦虚的道:哪里哪里,皇上过奖。
朕原先还想着你怎么会被个杯子一砸就晕了,后来太医过来一看,跟朕说你不是晕了,而是睡过去了。
贺莲臣一脸郁结,莫不是朕当时砸你那一下刚好给了你一个睡觉的机会?我诧异的回道:啊?原来我是睡过去了?真是惭愧惭愧!话虽这么说,我语气里可没有半分惭愧。
贺莲臣嘴角隐隐抽了下,睡过去也就罢了,可你……他顿了顿,你可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比了一根小拇指,一个时辰?贺莲臣不回话,只定定的看着我。
于是我伸出一根食指,一天?贺莲臣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我。
我大惊,伸出大拇指,莫非是七天?!一周?贺莲臣嘴角抽的更厉害,两天,整整二十四个时辰。
我稍稍有些安慰,还好,只是两天而已。
我又极诚恳的道:皇上请恕罪,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唉,真是个不中用的奴才,怎么被个杯子砸就晕了还睡过去了?该死,真是该死!贺莲臣脸色微黑,你是在指责朕不该砸你?我连忙摆手,哪能啊,皇上是主子,皇上爱砸谁就砸谁,我乐意给你砸呢,下回再多砸几次。
也好让我多睡几次。
那日确实是朕迁怒于你,朕……贺莲臣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闻言有些发愣,呃,贺莲臣在和我说对不起?再看看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明显是很不习惯和人说这仨字。
我突然就有些好笑,这皇帝跟宇文睿还有孟少珏那类腹黑男子比起来要率真许多,至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别扭的可爱。
我淡淡笑了笑,皇上敢作敢当,不愧是真男儿。
这句称赞我可是真心的。
贺莲臣的脸色有些阴郁,那日朕实在是被气的离谱,那帮酒囊饭桶,连句真话都不敢说,朕养了有什么用处!我了然,至少我说真话这地方得他顺眼了。
我道:皇上气别人不对你说真话?哼!贺莲臣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震的托盘都动了动,满朝那么多的臣子,竟是没有一个敢和朕说句实在话!朕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连个说‘不’字的人都没有!朕要这般虚伪的臣子何用,有何用!……哦,原来是为了这个。
贺莲臣说完之后怒目瞪大,可在没听到我的回话之后又狐疑的瞥了我一眼,你怎么不说话?我惊讶的看着他,皇上想要我说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这样虚伪的人很无用吗?他气愤的道。
我笑笑,平静的道:皇上,你自己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朕知道?贺莲臣皱眉,你在说什么?皇上刚才是怎么和我说的,再重复一遍可好?朕说满朝那么多的臣子,竟是没有一个敢和朕说句实在话!朕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连个说‘不’字的人都没有!朕要这般虚伪的臣子何用,有何用!他的语气还是很愤怒,看来是真受不得人家虚伪。
我看着他道:皇上还不明白?贺莲臣思索了一会,朕还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我淡淡的道:皇上自称的是‘朕’,而他们是臣子。
这就是答案。
贺莲臣微微一愣,朕……君为君,臣为臣。
我道:仅此而已。
贺莲臣眉头终于松开,一脸惆怅,竟是这么个道理!我笑,可不是,君臣永远不在同一个角度同一个高度,是臣就会有畏主心理,是君则不能感同身受。
一个君王能做的就是叫臣子在站在臣子的角度能对君王提出适量的真实建议,仅此而已。
好好好!贺莲臣起身哈哈大笑,阿蓝啊阿蓝,你果然是个宝贝,哈哈。
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过几日养好了身子继续伺候朕,朕先走一步!我看着贺莲臣急急离去的身影笑了笑,贺莲臣在某些程度上还真像个孩子,风风火火且直爽,不像某些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独自憋屈。
独自憋屈是因为不想让人担心还是自尊心作怪?我不得而知。
可是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和人分担自己的忧愁,因为我们是人,而人总有不那么强大的时候。
我垂低了眸子不自觉的抚上了唇瓣,某些人叫我相信他,我想,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原意去相信的。
我头上被砸的地方其实没多严重,只是破皮流血了而已。
照太医的说法我的不堪一击是因为身子弱,睡眠不足营养不良所导致的。
贺莲臣自那天之后对我明显宽容了许多,不仅让我休息了四天,在重新回归岗位之后也对我的上班时间不再那么苛刻。
如今我只要早上的时候伺候他更衣,然后他上书房的时候陪着他就可以了。
我看着认真处理奏折的俊朗男子,我自认为没什么家仇国恨的概念,我只看自己的喜好。
我对这个人有些改观,因为一个上位者能做到道歉,实在是不易。
贺莲臣突然回头对我露齿一笑,怎么,看朕看的入迷了?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皇上每天都要花这么多的时间在书房?我跟在他身边这些天竟然没见过他去除了正殿、寝宫还有书房的地方。
贺莲臣懒懒伸了个腰,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这都要托你那表哥的福,他那一手可是让朕这几个月都闲不下来。
我颇觉得好笑,贺莲臣对于宇文睿的敌意是那么的不遮掩,还真像个大孩子。
我又道:忙到连宠幸妃子的时间都没有?贺莲臣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的的道:朕娶了她们还不够么。
我想起贺星彦前几日没说完的那些话,贺莲臣以前和女人怎么了才导致他对女人的不喜欢?恩,有待了解。
朕现在才发现,你和以前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他突然笑着说道,星眸里有些亮光闪动。
我疑惑,以前?什么时候?他却不再说下去,只道:朕有些乏了,你去厨房替朕拿些点心来。
我点头,好。
去厨房的路上我一只在思考贺莲臣刚才说的话,什么叫以前?我和他以前见过面?可那是什么时候?我皱着眉头细细想着,贺莲臣,云战皇子,金色的眸子……脑子里好像有些东西闪过,我刚想努力抓住的时候身边的小顺子却用手抵了抵我,声音压低了道:小篮子,前面。
我回过神看向前面,只见一袭露胸紫裙的仪妃正和一名白色纱裙的柔弱女子停在宫道,两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宫女。
仪妃身边的宫女头昂的高高,一身凌厉。
而白衣女子身后的宫女则是脸蛋圆圆的一脸气愤。
我和小顺子干脆停了脚步,不去上前打破那番紧张的气氛。
仪妃的注意力此刻也都放在身前的白衣女子上,她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妩媚的撩起颊边的碎发,娇声对着对面的女子道:哟,这不是宓妃娘娘么,真是好久不见,最近身子可还好?对面的女子声音细眉低垂,声音柔弱的道:我身子无碍,劳仪妃娘娘惦记了。
仪妃掩嘴轻笑了一声,妹妹也别跟我客气,以前我称你一句‘弟妹’,可现在都是皇上的人自然是要多担待点儿,皇上前几日往我那儿送了些雪山灵芝,我看姐姐你这般弱柳之姿,待会儿叫人送些你宫里去。
妹妹可得好好保重了身子,以后皇家的后脉还得靠我们不是。
白衣女子稍稍颔首,脸上还是淡笑,姐姐说的是。
娘娘。
仪妃身边的宫女开了口,太子妃......哦,不对,是宓妃娘娘。
照理说宓妃娘娘比您大一岁,您该称她为姐姐才是。
不懂规矩的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仪妃斜了宫女一眼,话里却没有谴责的意思。
她又笑着对宓妃道:说起来我确实比宓妃小一岁,只是以前你是……你看我这张嘴,怎么又扯到以前的事情了。
宓妃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称我一声妹妹,可好?宓妃的脸色在这对主仆的对话下变得苍白,她艰难的勾起唇角,好,有仪妃这个妹妹我自是乐意。
宓妃身边的小丫鬟忍气愤更甚,你们……阮儿!宓妃声音微提的打断了宫女的话,又对仪妃轻声道: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改日再叙。
仪妃红唇高高勾起,也好,改日再叙。
她说话便带着胜利笑容的离开,有些战胜了的公鸡味道。
而那白衣的柔弱宓妃则是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屑,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却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我在心里觉得好笑,瞧,这就是女人。
小顺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篮子,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位娘娘啊?我点头,仪妃我是见过,可这位又是谁?刚才那宫女叫她太子妃……?莫非……小顺子看了看周边接着附到我耳边低声道:可不是,这位就是以前的太子妃,只是前太子没登基就给皇上……这太子妃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一直惦记着呢!登基之后不管风言风语就纳了当妃子。
可皇上也奇怪,给了名分后却从来没有去找过她,约莫是心里还闹着别扭。
这样啊,那这个妃子叫什么名儿啊?我也八卦兮兮的问。
宓妃,林宓儿。
宓儿……宓儿?!云战,皇子,金色眸子,宓儿!难不成贺莲臣是那年我遇到的那个瞎子?!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凉拖肥女打造幸福的古代文——这章肥吧,肥阿病要留言,留言留言,撒花撒花~~~~四六章对于七年前的齐云山一行,我不能说自己毫无印象,可说实在的,要说印象多深刻那也是没有的。
我唯一牢牢记在心底的就是那日我得知了宇文修不是宇文修,也或许是这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太深,导致了我无意识的忽视了其他的事。
可今天这么一联系我倒是记起来了,那天我还遇见过两个有趣的男孩子,一个是翡翠娇嫩的青菜,一个就是火爆脾气的小瞎子。
那日对于我来说就是普通的一天,如同我经历的每个日日夜夜。
但没想到的是我在许多年后竟然会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那个人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伟岸俊朗的男子,完全不同于记忆里那个矮小且嘴硬的小瞎子。
哦不,或许有些东西没变,比如冲动,比如霸道,比如直爽。
我想了下贺莲臣,成年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云弥的皇宫,他易容成了使臣来到云弥,联合云泽想对付云弥。
我当时只觉得这个使臣的凌厉眼神不像个普通人所有,尔后便是宇文睿的点破才知道他是云战的皇帝。
再接着便是被他掳错到了云战成为他的贴身小内侍,被他呼来喝去的整治了一番,然后在破头事件后才拥有了人权。
我想起他前几日问我可去了七年前齐云山,联系起刚才他说的你和以前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哟呵,敢情这厮早就肯定了我是他那年遇见的阿斗?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我那时候随口绉的云弥国十三皇子的宫女,说不定也叫他费了好一番功夫。
原来我在幼时便好好整了这小子一把,真是大快人心啊!可是当年的贺莲臣视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个影子,而如今却是双目炯炯气势睥睨,中间又经历了什么事情?唉,皇宫这地方,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在我想了一大堆的时间里我和小顺子已经拿了点心在回去的途中,贺莲臣对于食物还真叫挑剔,前几日一个不爽就撤了几个御厨,到现在新厨子上来非叫我天天过来给他挑新点心,中意的有赏,不中意的就给厨子下罪——你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撇开他认真霸道的样子,这样的贺莲臣可真像我当年碰到的无理小瞎子,妄为的有趣。
我和小顺子正走着时前面出现了一个胡子白花的老头,看他拿着药箱的样子约莫是个御医。
小顺子上前笑道:奴才见过陈太医,太医是要去皇上那里吗?陈太医摸了摸胡子,原来是顺公公,公公说的正是,老夫正要去见皇上。
正好,奴才也是要往那里去。
小顺子笑眯眯的说完后就指着我道:这是新来的公公小篮子,近日在皇上身边当差。
他又对我道:小篮子,这位是太医院的陈太医。
我笑道:小篮子见过陈太医。
陈太医不说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意味深长的道:好一位俊俏的篮公公。
我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些东西,这陈太医估计看出我是个女的,可看出了又怎么样,我是受了皇命才女扮男装的,我怕谁?哼,我谁都不怕。
接下来我们便成了三人行,小顺子不时找些话题搭着陈太医,而我则是沉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小顺子估计只是想热络气氛,问的东西不痛不痒,没有一句是我想要的。
也对,总不能让他问太医你要给皇上看什么病啊?这事啊,还是得靠自己。
到了御书房后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起来,贺莲臣关上门和陈太医谈话,我和小顺子则是站在门外候着,而那端来的精美点心或许只得一个冷落的下场。
我在门外竖起耳朵许久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恩,御书房的隔音效果挺好。
于是我一脸犹豫的看着小顺子,顺公公,皇上……陈太医……小顺子有些了然的道:是想问陈太医是给皇上看什么病?我震惊,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小顺子立马来了精神,有些得意洋洋的道:我在这宫里待的时间可不短了,你这毛头小子还嫩了点儿。
我猛点头,顺公公说的是,我确实好奇的很,我看皇上的身子也强壮的很啊,怎么还需要看太医?瞧公公对陈太医也熟悉的很,难道是经常上宫里的?小顺子掩嘴笑了一声,也亏的你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累,好了,我慢慢告诉你。
他还真慢条斯理的理了下袖子才开口道:陈太医给皇上看的不是身子上的病,是眼睛的。
我睁大眼睛,求知欲急切的道:啊?眼睛?皇上的眼睛怎么了?小顺子有些怪异的看了下我,你以前不住在云战的吗?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公公真聪明,什么都知道,我是打乡下来的。
那就难怪了,凡是靠京城边儿的人都知道皇上在五岁那年坏了眼睛,到十一岁的时候才好了回来。
小顺子道:皇上的眼睛当时也是陈太医给治的,虽说治好了,可每隔几个月就要让陈太医重新看看,估计是怕又出什么事情。
我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这样啊,多亏顺公公告诉我。
我挠挠头,我真是什么也不懂。
小顺子笑了下,刚来的自然不懂,时间久了就好了。
他突然八卦兮兮的朝我挤了挤眼睛,不过照我说啊,其中肯定……嘿嘿。
我对他这句猥琐的嘿嘿感到十分无力,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问:公公的意思是……?皇上可是打纳了妃子后就没召过人侍寝……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脸上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我为贺莲臣感到悲哀,贺大爷,你的手下竟然怀疑你的X能力……好吧,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怀疑,一点,真的只有一点而已。
我和小顺子在外面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屋里陈太医的声音响起,他喊道:篮公公请进来。
小顺子的眼里有些不满,暗里还撇了撇嘴。
我则是对他笑笑推门走了进去。
陈太医带着我进了书房的里间,里头贺莲臣正闭眼揉着眉间,面色疲惫。
陈太医对我道:篮公公,老夫现下给皇上做眼部的推按,希望你能仔细记牢,日后就由你来做。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罐药膏涂在贺莲臣的眼周,这是老夫特意为皇上调制的药膏,推按前得均匀的涂在眼周围,涂时一定要小心别碰到皇上的眼睛。
他涂好之后才由外至里再由里至外的按了起来,嘴里边道:每个方向重复十次之后换,接着按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我仔细的看着他的的手法道:奴才记住了。
陈太医停下动作又指着桌子上的药包道:每日篮公公须叫人将这药慢火熬两个时辰,在午时给皇上服下,公公可记牢了?我看了眼闭眼不说话的贺莲臣,点头道:是,记牢了。
服药之后再让皇上闭目休息一刻钟,每日需坚持。
陈太医抚着胡子道。
贺莲臣这才出声抗议,朕每日国事繁忙,哪来的时间……皇上。
陈太医的脸色有些怒容,国事自然重要,可对于臣来说皇上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臣希望皇上能好好保重龙体。
贺莲臣的声音有些无奈,朕的身体朕自然清楚……清楚就好,臣希望皇上不要拿身体开玩笑,臣虽能替皇上治好眼睛但却不能保证它一直无事,臣……无能!陈太医说完之后咚的一声跪到了地上,自责之意不明而喻。
当然,苦肉计的成分不予计较。
贺莲臣猛的睁开眼走到陈太医身前伸出手,太医莫自责,朕这眼睛多亏了你,若非有你朕此刻还是个无用的瞎子。
朕,朕听你的就是!陈太医这才抬起头,欣慰的道:那臣就先退下了。
贺莲臣点头,太医慢走。
我在一旁是心服口服啊,姜果然是老的辣!陈太医走后贺莲臣皱着浓眉叹了口气,这个老狐狸,每次都来这么一招。
我拿着药罐子走到他身边,我说,多年不见,你的眼睛似乎也没多大长进?贺莲臣闻言转头盯着我,星眸内亮光一闪而过,他缓缓勾起唇角,怎么,终于想起来了?我慢吞吞的道:恩啊,想起来了,原来早就见过。
贺莲臣愉快的给了我一个脑门子,朕就说你这脑子不好使,朕可是早就知道了。
早?我给了他一个怀疑的眼神,你不也就前几天才知道的。
那朕也是比你早。
贺莲臣一副比你早就是了不起的口气,朕还记得你当时骗朕说自己是什么十三皇子身边的宫女,叫什么来着,阿斗是吧?他瞪着我道:真是满口胡话!我好笑的看着他,皇上,女孩子的闺名岂可随便就告诉别人?恩哼,害的朕四处打探了许久都找不到你,还以为朕碰上了树林里的妖怪。
他语气挑衅的道。
我抽了抽嘴角,凭什么我是妖怪不是妖精?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又一脸得意的道:还好朕聪明把你给认了出来,不然又被你从眼皮底下逃过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刚才的话题,拿着药膏冲他道:你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治好吗?贺莲臣的眼内划过阴郁,笑容淡了下来,好了,只是不能过于劳累,不然就有复发的可能。
我看了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底子,看来他这眼睛的事情也有些出处。
我突然阴森一笑,既然没事了,那奴才就帮皇上按按眼睛,然后皇上再去休息一刻钟吧。
贺莲臣咳嗽了几声,一脸严肃的起身道:朕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待会儿再说,待会儿再说。
陈太医应该还没走远吧,奴才还有些话忘了和他说……贺莲臣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还不快点过来!奴才,遵皇上的命。
那日后我在宫里跑的次数多了起来,说也奇怪,我和仪妃碰见的次数也是不少,每次都是她高傲的用鼻子看我一眼就过了。
我对于这个女人没多大感觉,不就是典型的后宫女子么,有什么可好奇的。
要说我和她有缘分吧,这不,今天又遇上了。
不过这次她身边除了一个宫女之外还多了一个翠绿色衣裳的少女。
少女相貌娇嫩,一看就是个活泼的姑娘。
她此刻正拉着仪妃的袖子来回的晃着,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我吧,姐姐~我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仪妃原本板起的脸孔露出无奈的笑容,训斥的语气里藏着宠溺,你个死丫头,跟你说了不要乱跑非要跑,待会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宫里可不比家里面,凡事都要仔细!少女露齿一笑,我知道了,姐姐是担心我呢。
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你这么久不见难道不会想我吗?仪妃刮了下她的鼻子,故意冷声道:不想,你有什么好想的。
少女奸诈一笑,伸手挠着仪妃的腰间逗的她笑了出来,姐姐口是心非,明明想我的。
哈哈,姐姐可是最疼阿若了。
停,停下来,你个死丫头。
仪妃笑着喘息,再闹就给我回去!少女这才停了下来,拉着仪妃的手道:不闹了不闹了,姐姐我饿了。
仪妃美目瞥着她道:就知道吃。
接着对身边的宫女道:去御膳房叫些东西到宫里。
少女高兴的一把搂住仪妃,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爱死你了!仪妃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可她眼里的宠爱却是货真价实。
我看着这对姐妹有些晃神,看,盛气凌人的仪妃也有这般柔和宠溺的眼神,只因为她活泼的妹妹。
这样的姐妹和睦……我冷漠的等她们离开之后才走了出去,这样的姐妹情深,对于我来说可真是种讽刺。
三日后贺莲臣在下午时跑到御花园的亭子里赏花,我从御膳房端着东西回去时正赶上又在找人的仪妃,而仪妃去的地方也正是御花园。
仪妃的样子还是像平常那般趾高气昂,眼里闪着对我的不屑。
我自然是装着什么都没看到,别人的视线干我何事,我还能上去挖了她的眼珠子不是?仪妃高傲的神情在看到亭子里亲吻的两个人时顿时瓦解。
原来亭子里正上演着一出暧昧的亲吻戏码,主角正是贺莲臣和她的妹妹。
她那纯真可爱的妹妹正搂着贺莲臣吻的着迷且入神,丝毫没有发现亭外的我和仪妃。
而贺莲臣则是半眯着眼睛有些趣味的看着我们,神情冷漠。
仪妃最终颤抖着叫出了声,阿,阿若,你在干什么!名叫阿若的少女这才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仪妃,接着慌忙的爬下贺莲臣的身子对仪妃道:姐姐,我,姐姐……仪妃故作镇定的走进亭子,步履微微不稳,阿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对皇上赔礼道歉……皇上?阿若怯怯的看了贺莲臣一眼,接着似鼓足勇气般鼓大声说道:姐姐,皇上知道我是你的妹妹,皇上不讨厌我,我,姐姐,我已经和皇上说过我喜欢他了,我也想像姐姐这样成为他的妃子。
姐姐,我喜欢皇上,很早以前就喜欢了!仪妃眼睛里有什么一点一点的破碎,唇边的笑容比哭都不如,她颤抖着道:怎么可以呢,阿若,他是皇上啊,他是你的姐夫……姐姐,我喜欢皇上,比你嫁给他更早的时候就喜欢了。
阿若明亮的眸子里滚下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颗颗真实,姐姐,我很喜欢皇上,或许是很爱皇上,我想要和皇上在一起,姐姐不会反对的对不对,姐姐对不起,我是真的很爱皇上,姐姐,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阿若好不好,阿若想和皇上在一起……仪妃抖动着唇瓣说不出话,眼中泪水垂垂欲落。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却在一边惬意的欣赏着这个场面,冷漠而事不关己。
我讽刺的笑了笑,姐妹情深?恩?这就是回报吗?我微微松手,任由手中的托盘垂直落到地上,发出刺耳且不容忽视的声响,接着冷冷的对着她们道:你们,说够了吗?作者有话要说:哭泣,要留言,要动力~!四七章 【番外:前世】大家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我是安然。
(笑)抱歉,或许我的开场白有些俗气,但请原谅我的死板和无趣,只因作为一个即将要失去生命的人,我实在没有那个兴致去弄那些漂亮花枪的开场白。
我只是想安静的,平淡的,叙述自己的一生,无论它的喜怒哀乐。
愿意听的朋友们可以泡杯热茶,慢慢感受着茶水给你们带来的温暖,而后,静静聆听属于我的故事。
那么,现在开始。
我说过我叫安然,我今年二十六岁,是一家跨国汽车公司的总经理秘书,性格如同每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一样大众,我有一个普通的家庭,然后便是拥有一个交往三年的男朋友。
我先来说说我的家庭。
我的家庭属于很常见的小康,我的父母拥有一对女儿,我和小我一岁的妹妹。
在我幼时的印象里家里并不是很富裕,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以至于没空照顾我这个意外出生的女儿。
我被他们托在奶奶或者外婆家抚养,整日的和乡下的孩子们一起在碧绿的草地或者窄小的乡间小道上玩耍。
在那群半大的孩子中我算是个小头头,领着他们不安生的捣弄折腾,一个不爽就对谁呼来喝去——瞧瞧,整一个小霸王。
以上给我带来的记忆里都是充斥着肆无忌惮的欢笑和吼叫。
这是我一生中最纯粹最宝贵的童年时光,只是它一去不复返,带走了那些欢笑和纯真,只留我偶尔回想起时淡淡的惆怅。
童年时见到父母的次数不多,每年大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我总是躲在老人的背后偷偷打量着那两个陌生而熟悉的大人,而后对着他们怯怯一笑。
我也会见到那个小我一岁的妹妹,不同于我晒黑的皮肤和顽猴子的个性,她有着白嫩嫩的脸蛋和安静的性子,我的伙伴们总说她是个天使——是的,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个天使。
我在七岁的时候离开奶奶去了城里,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生活在了一起,而后的日子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孩子,非常孤独。
我的爸爸喜欢抱着妹妹坐在膝盖上听她撒娇,听她软软的声音和他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听她皱起眉头冲他发火。
——可是他不从不会抱着我,从不会和我说多过五句以上的话。
我的妈妈喜欢对着妹妹碎碎念,训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宠溺,轻轻的拍着她的小手说:下次还这样就把你给扔了!——可是她从没有那样温柔的对我训话,她只会在我失手打破东西的时候厌恶的皱起眉头,而后责怪着我的奶奶。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很不喜欢。
我开始叛逆,开始也用厌恶的表情去看他们,开始学会了一个月不和他们说一句话,我当时觉得这就是坚强——瞧瞧,即使没有你们的疼爱,我也很坚强。
家里唯一和我要好的是妹妹,她会对我甜甜的笑,会偶尔和我吵架,会和我一起躲在被窝里睡觉,她是我心灵的慰藉,即使有时候我会愤怒的想着,为什么他们只对她好。
我会嫉妒会不平会愤怒,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在和父母的长期抗战中我在不知不觉中成长,升初中,考高中,上大学。
其中我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关于爱情,友情,以及令人气馁的亲情。
我跌倒过很多次,爬起来很多次,以后也会继续跌倒再爬起——人生就是如此,重复着失败和胜利的循环。
我离家开始工作,几年才回去看他们一次,然后在某次时隔两年之后见到父母疲惫的脸之后,我突然就发现自己长大了。
我长大了,我会好好的端详着他们逐渐苍老了的面容,会看着他们头上的白发感到心酸,会为他们露出来的欣慰笑容而感到温馨,会试着去淡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曾经……我和他们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他们还是对妹妹的宠爱比较多,会在我待久点儿后就显露出当年的语气和行为,可我想这不重要,我想我已经长大,我懂得他们也是爱我的,只是爱的没那么多而已。
我在乎那偶尔的温馨,我很满足,因为这是我的家人。
妹妹也长大了,高挑的身材和靓丽的脸蛋以及腼腆的性格。
妹妹会在我的面前露出别人看不到的顽皮一面,我觉得很骄傲。
这是我的妹妹,身上流着最亲近的血缘。
我们是姐妹,发誓要一直相亲相爱下去的姐妹。
好了,家庭已经说完,接下去我来说说我的爱情。
我在青春萌动期自然是爱慕过男生,也交过一个短暂时期的男朋友。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似乎就是为了不落单而恋爱,为了告诉别人自己有男朋友而恋爱,那时候的爱恋如此薄弱和虚幻,导致我在之后便迟迟不肯和人交往——我觉得很无趣,很无聊,很没意思。
可我在二十三岁这年还是跨出了这一步,我和我的上司恋爱了。
是的,我的男友就是部门经理,我是他的秘书。
在一年的接触下来,具有最高暧昧度的经理和经理秘书也踏上了最庸俗之路——兔子吃了窝边草,然后他们在众人看好或者不看好的目光下幸福的交往了下来,直到第三年。
这一年的初春还是那样的舒服怡人,我们见了双方的家长并决定在五一的时候结婚,我们准备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庭然后生一个可爱的BABY以延续我们的爱情,我们一直以为会这样彼此相伴的幸福下去,只是生活已经变得戏剧化,幸福属于不了我,它给我的永远只是一个假象。
我再一次昏倒了。
我在拍摄美丽的婚纱照时昏倒,我原以为只是疲惫性的昏厥在检查身体之后得出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医生说,是血癌。
哈,荒谬,他说什么?血癌?癌症?可笑,这种和平常人八辈子没有关系的绝症怎么会出在我身上?拜托你别和我开玩笑!可是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这是绝症,他说这个已经是癌症晚期,他教训我为什么不注重自己的身体,他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有疾病意识。
他说,如果不接受治疗,你的日子……只有半年。
可是医生,我很想问你,接受了治疗,我又有多长的时间?我才二十六岁,我正准备和我的男友结婚,我刚计划要一个孩子,我就要开始我人生的幸福生活……我只是想要幸福的活下去,这样……也不行吗?我开始恐惧,狂躁以及怕死,父母悲哀绝望的脸,安青红肿的眼眶,颜佑父母怜悯中带着否定的眼神……我会失控的抓住颜佑的手臂做不住的流泪,嘴里念着:颜佑,我不想死。
颜佑并没有放弃这样的我,他会温柔的摸着我的脸,会坚定的告诉我: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结婚。
我在那一霎那得到了力量,至少我还有他。
我的爱人说:他会等我好了和我结婚。
于是我同意了接受治疗,任由曾经及腰的乌黑长发掉落,任由自己快速苍白消瘦,任由自己成了一个病房里挣扎生命的卑微病人。
我的心里闪着微弱的光芒,我想上天或许会给我一个奇迹,我会继续健康的活下去,为了爱我的人。
可是你们谁来告诉我,到底有谁是真爱我的?有谁?哪怕……只有一个。
那天我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书,查房的护士随意的笑着问我:安然,你妹妹有男朋友了啊?我从书里抬起头,安青有男朋友?我从没听她说过啊。
还是因为我在这病床上趟的这四个月里她已经不再和我谈心了?我也笑着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刚在妇产科那里碰上你妹妹了,我顺口问了下妇产科的医生,医生说你妹妹怀孕两个月了,恭喜恭喜啊。
怀孕?安青怀孕两个月?恩,到时也要请你吃喜糖的。
我面不改色的说,其实心里早就掀起了巨浪。
我的心里翻滚着很多情绪,气愤,心急心慌以及心疼。
安青怎么会怀孕?她有告诉过爸妈自己交男朋友了吗?她的男朋友人怎么样?他会以后好好对她吗?我烦躁的把书扔到一边,安青来了之后我会好好的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见到安青以后毫不客气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安青先是震惊,接着是悲哀,然后朝我跪了下来。
安然,我是怀孕了,我,我很爱这个孩子,也爱他的爸爸,安然,我会生下他的。
那么孩子的爸爸呢,他准备怎么做?我冷静的问。
他?安青的表情很茫然,不一会儿却坚定的说:他会娶我。
我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亲密无间的妹妹复杂的问:他爱你吗?安青的脸上闪过黯然,爱?或许不。
可是安然,我和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会叫他慢慢爱上我的。
她双目含泪的看着我问:他会爱上我的对不对,安然,我那么爱他,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我们会成为夫妻,我们会陪伴着彼此到老……我不知怎么的觉得很难过,伸手抱住了她说:是啊,他会爱上你的,安青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丫头,会很幸福很幸福。
安青回抱住了我,很紧,紧的我的心脏也开始发疼。
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姐妹情深。
我在医院里的日子继续过去,我的身边有颜佑,有安青,爸爸妈妈,有我自以为是的宠爱。
如果那天安青没有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如果,如果……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那时我的视力已经变得模糊,我无法仔细的看清楚别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我就像是一个睁眼瞎子,看着我的那些爱活生生的从眼皮子下逃走。
那天风和日丽,医生和我说最近我的身体有好转,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情况会有很大的转机。
那天万里无云,我唯一的妹妹安青跪在我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安然,爸妈叫我别告诉你,可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和颜佑。
安然,我和颜佑在一起了。
我和他的事情……也许你能猜到,他喝醉酒,把我当成了你,然后我怀孕了……安然,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祝福,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姐姐,我爱你。
我记得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滚。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心脏正被刀子活生生的割着,血肉模糊。
我想问为什么,可是我问不出口。
好了,以上,我的故事就说完了。
感谢你们听我诉说,现在我在去他们婚礼的路上,我趁着护士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来,我想去看看我在梦中都渴望的婚礼,即使新娘并不是我。
我已经换下了病服,偷偷混迹于宾客之中,躲在暗处看着兴高采烈的双方家长,略带阴暗的新郎和娇羞难掩的新娘。
我看着司仪口才灵活的逗趣,看着旁人们祝贺鼓掌,看着新人们接受别人的祝福。
我看到他们拿出戒指,对彼此宣誓着:我愿意我尝到嘴里浓厚的血腥味,我恨不得用指甲深深的抓进自己的皮肉,我怎么会祝福,我是那么的恨他们,恨这些曾经我以为爱我的人。
我在喧闹中似乎听到了琴弦崩断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干脆。
我站得太久,累的再也站不住了。
我听到宾客们大声叫着有人昏倒了,我看到所有人的视线朝我聚来,我看到安青和父母们惊讶和恐惧的表情,我看到颜佑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想我是流泪了。
我很痛。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痛了。
我再也不是安然,永远都不再会是,也不愿意是。
—番外完结—作者有话要说:PS:解说一下,阿蓝的前世和今生是完全两个性格的,也正是有前生的经历才养成了今生的阿蓝,如果有亲们联系不到一起的话可以单独当个言情短篇看,这是曾经的一个普通女人,然后得到了机遇,成了另一个性格的人....前世虐过安然,这辈子我可不敢再虐阿蓝了...那个,有被虐到的迈,有就留个小爪印让我知道哈...顶锅盖逃走~~~~~四八章我知道我应该当做没看到这样的戏码,应该像以前那样漠不关心,应该保持曾经的面无表情和心如止水。
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果然是个冲动且没有理智的人。
鉴于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我的举动显得非常突兀,那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向我看来,眼中神色不一。
我立刻虚伪的喊道:哎呀,奴才还怕糕点凉掉……我暗暗在心底嘲讽了自己,接着恢复没有表情的脸对着停止哭泣看着我的那两个女子道:娘娘,小姐,奴才该死,奴才一个手抖就没拿好。
我低头看着摔得到处滚落的糕点忍不住笑出了声,奴才可真是蠢的厉害,瞧瞧,这么漂亮的糕点如今变的面目全非,怕是给御膳房的那条狗都不会吃了。
你这奴才哪来这么多的话。
阿若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还不赶紧收拾掉!我微笑,当然,当然,奴才自然是得收拾,不过小姐自己也该收拾收拾了,小姐这张脸……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满是诚恳的道:可真丑。
阿若脸色瞬间变青,你……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神情恍惚的仪妃道:仪妃娘娘,奴才看啊您这妹妹准得得宠,还没进宫里就有娘娘那种气势了,娘娘家可真不得了。
我又对着阿若道:小姐,奴才这里给您道歉了,还望小姐以后多多提拔奴才,奴才这就收拾了东西走人。
我说完后也不看那几人是什么表情,蹲下身子就捡起了地上的碗盘碎片。
我边捡边后悔的想着我又犯错了,我怎么能在贺莲臣和仪妃他们面前那么没大没小?我现在只是个太监,一个微不足道任人宰割的太监,我有什么身份和立场去和人家叫板儿?可是我心底有个地方实在是疼,剧烈的疼。
我那么那么久没有产生过剧烈的情绪,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可原来我没有失去,我还是会记得那些背叛,那些叫人恨之入骨的背叛。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喜欢皇上,可是我比你爱他爱的更早……我听着觉得有趣,安青也曾经跟我说过对不起,可她们都忘了,对不起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三个字。
姐姐,你说句话好不好,姐姐……我一片一片的将碎片捡起再放进托盘,那些细微的碎渣刺进皮肤带来刺痛感,轻微的,却让我的心理得到一种发泄。
我在心底无聊的数着数,算着贺莲臣在数到几的时候才会开口赶人。
够了,不用捡了。
贺莲臣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出去!恩,我正数到十五。
奴才退下。
我利落的起身转身预备走人,可手臂却被人突然拉住,接着贺莲臣隐隐带着怒气的道:她们两个出去,你留下!阿若闻言惊讶的连哭都给忘记了,而仪妃则是复杂的看了贺莲臣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
阿若见状也对贺莲臣投去了可怜兮兮的一眼,然后上前准备挽住仪妃的手一起走,可仪妃只是稍稍闪了闪便避开了她的手,背部挺的笔直却微微颤抖。
我心里止不住的涌上讽刺的笑意,看看,这个平时趾高气昂的女子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谁是强者谁是弱者,谁是赢家谁又是输家?古往今来,可恨与可怜,好人跟坏人,又有什么明确的分界线。
我正失神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时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便被贺莲臣一把拉到了怀中。
他低头定定的看着我,俊朗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朕的点心给摔了!他怒气冲冲的口气与他口中质问的事情着实不搭,我也没心思去想他到底气的是什么,只淡淡道:奴才手笨,还望皇上饶命。
贺莲臣手上力道更重,眸子里的金色微微闪动,饶命?那你可能告诉朕你刚才气的是什么?我识时务的赔上笑脸,皇上怕是看错了,奴才怎么会生气呢,奴才只是手不小心抖了抖。
贺莲臣闻言一把抬起我的下巴,眸子里的金色愈来愈胜,安柯蓝,别跟朕耍花样,你不敢说,那可要朕替你说出来?我故作疑惑的看着他,皇上的意思是?贺莲臣低下头对上我的眼睛,距离近的几乎他一眨眼睫毛就会扫到我的脸上。
他一字一顿的道:你刚才可是想起了宇文睿和你皇姐?我闻言微愣,宇文睿和皇姐?下一秒我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也对,刚才贺莲臣和仪妃姐妹的戏码安在我和宇文睿还有皇姐的身上还正好,贺莲臣能马上想到这个还真是在情理之中。
虽然我刚才想的不是这个,可他的这个解释还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沉默的这一小会儿里贺莲臣已经不耐,他倏地扣住我的腰间往上一提,如此我便悬空的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浓眉紧皱,语气带点暴风雨前的压抑,你就这般喜欢你那个表哥?我半垂着眼睛道:恩。
既然他愿意这么想,那就一直这么误会下去好了。
贺莲臣不怒反笑,喜欢?你喜欢又有何用?他贴紧了我的耳垂带着恶劣的缓缓道:朕告诉你个消息可好,你那表哥正和你皇姐欢欢喜喜的准备着成亲大典,过不了几天就是云弥的皇夫了。
你说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记得有过你这么一个表妹?我呼吸稍滞,继而淡道:该记着便记着,不该记着便忘了。
如此简单。
你倒是豁达的很。
贺莲臣冷哼了一声,掰正了我的脸语气逼人的道:安柯蓝,即使你是云弥的公主,现在也只是朕身边的人,朕要你眼里心里想的都是朕,而不是那个将你忘到一边准备成亲的人。
他说完便松手放开了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将我一个人扔在了亭中。
我则是似笑非笑的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臂,我现在天天对着的是他,自然是眼里也是他,可这心里……我抬头看向亭外的天空,无垠的空中只偶尔有几只黑点般的鸟儿飞过,我想起那个总是清冷的男子那句坚定的相信我,最终浅勾起了唇角。
不是说没有将谁放在心上吗,可为什么听到他要和皇姐成亲的消息会觉得有些发凉?我伸手盖在了自己的胸口,紧紧咬住了下嘲讽着自己,安柯蓝啊安柯蓝,你终究还是对人产生了情感,不论多或少。
当然贺莲臣说的话也不能就信,如果他说的那番话是真,相比之下我也该庆幸。
至少我没有爱下去,没有深陷,那就代表着不用承受曾经的那种痛苦。
我只需要将这点情感连根拔起,尔后恢复自己无情无欲的性子即可。
瞧瞧,多简单。
我苦笑,是啊,多简单,只不过相伴了十几年的日日夜夜,只不过是最能了解我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从小以逗弄我为趣的一个人,只不过,我和他只不过……只不过有着一份不同于任何人的牵挂而已。
反之如果他说的那番话是假……我重新端起托盘走了出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那日贺莲臣在亭中对我说了那番话后便一直对我不冷不热,我一个小小太监也只能低眉顺眼的承受着主子的冷落。
这几日最快活的当属小顺子,贺莲臣差使我的次数少了许多,小顺子则顺理成章的成了他面前的红人。
小顺子还好心好意的安慰过我,说什么在皇上身边当差就是这么回事儿皇上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之类的话,我听了只觉得他真有趣。
这天是贺莲臣出去狩猎的日子,我和小顺子在随行的内侍中一起去了狩猎场。
贺莲臣的那副金箭囊也是小顺子小心翼翼外兼吃力的抱在怀中,时不时的还要用袖子擦几擦。
小篮子,你这是头一次见到皇上狩猎吧。
小顺子有些故意的问我。
我点头,恩。
小顺子得意的炫耀道:我跟你说,皇上这箭法可是百发百中,百步穿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皇上箭法更好的人!我想可不是么,你才见过几个人。
小顺子又道:这狩猎场啊就是男人们来的地方,你看看皇上那骑马的姿势,多英姿焕发,多……我伸手抵了抵小顺子,示意他看着远处骑着马过来的贺莲臣,顺公公,皇上怕是要你怀里的箭囊。
小顺子立刻伸出瘦弱的两只手臂将箭囊举起,皇上这马骑的还真快,哈。
我往后退了几步,顺公公可举好了。
小顺子闻言脊背听的更直,双目圆瞪的看着疾驰而来的贺莲臣,贺莲臣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未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就激起了一阵尘土。
我微微眯起眼睛试图遮挡灰尘,可马上感觉腰间一紧便被人向上提起,再睁眼时已经是被贺莲臣安稳的搂在了身前。
我侧头看了下远处的小顺子,只见他正目瞪口呆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似乎不能理解贺莲臣为什么从拿箭囊变成了提人。
骏马奔跑的速度很快,贺莲臣一只手臂环着我的腰所以我坐的还算稳,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震一震。
我有些受不了这样的颠簸,于是努力的开口道:皇上要去哪里?贺莲臣的胸膛微微震动,声音冷冷的道:哪来这么多的话,到了就知道了。
我情不自禁的想着:他不是正冲我冷战么,难道要把我扔到山里当猎物,然后来猎我?呃,话说,那个什么的,他不会这么缺德吧?四九章贺莲臣搂着我的力道不轻,勒的我那小腰微微发疼。
我抬头准备不满的瞪他一眼,入眼的却是他那弧度完美的光洁下巴。
于是我又开始神思游移,如果给他刮胡子的内侍一个手抖在他脸上留下一道子,那血涌出来的时候该有多销魂?我想象着那个画面:诱人的鲜血缓缓从紧绷的皮肤中溢出,殷红的液体顺着下巴的弧度优雅的滑下,染红了他那性感的锁骨,多可口,多美味……呃,不对,停!阿弥陀佛,我是人啊人,怎么可以产生吸血鬼的想法?我悲痛的想着这都是《暮光》带给我的错觉,幸好这疙瘩没电脑,不然指不准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产生多么离奇的想法。
我无意识的舔着自己的虎牙,抬眼又看向了贺莲臣。
不得不说这厮长的真味道,蜜色的肤色和深邃的五官,怎么看怎么都是个俊朗的气势男。
而举凡气势男的共性就是霸道和强势,无论面对的是谁。
贺莲臣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声音不冷不热的道:谁准你这么盯着朕看的。
我噎了一下,好,那我就不看。
可贺大爷又发话了,谁准你不看朕的。
成,那我看。
他声音不悦,还看?我忍,我不看。
他语调微怒,不看?我再忍,我看。
还看?……我说,你到底是要我看你还是不看?皇上。
我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让奴才怎么做?朕不准你看。
他冷淡的开口:也不准你不看。
我忍不住抽动嘴角,说白了,他这是找茬?我无奈的道:皇上,奴才有什么地方惹到你了吗?贺莲臣终于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语调发冷,没有。
我止不住哆嗦了几下,都这样了还叫没惹到他,那我要是惹到他了可得怎么样?骏马突然加速奔跑了起来,我一个没注意就狠狠的撞上了身后的胸膛,而贺莲臣在这个时候竟然松开了环着我的手臂,吓得我连忙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身子也是被迫贴了上去。
抓紧了,摔下去朕可不会等你。
我紧闭着嘴瞪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一眼,靠,这人也太阴险了。
于是我不客气的更加揪紧,边还半眯着眼睛阻挡着愈加刮脸的劲风。
我似乎隐隐感觉到他的胸膛轻震了几下,接着便是身下的马儿跑的越来越癫狂,跟几百年蹄子没落过地面似的。
我悲催的想着我的命果然苦,比小白菜还苦,我就是那大白菜啊地里黄!那马不知道癫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我按捺着翻江倒海的胃冲贺莲臣苍白的笑道:贺莲臣,你大爷的。
贺莲臣原本跟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似的臭脸终于露出了笑容,继而潇洒的下了马站定,修长的身姿俊朗挺拔,朕想你这句话定不是夸人的,不过朕现在的心情不错,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接下来……他关怀的道:小篮子,你能自己下马吗?我虚弱的抱着肚子瞪他,笑笑笑,你笑个毛。
看来你是没这个力气了。
他自问自答,好心的对我伸出手道:来,朕扶你一把。
我皮笑肉不笑的递过手,那还真是感谢皇上了,奴才这辈子都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做鬼都放不过你。
你这感谢的话还挺新鲜。
贺莲臣接过我的手时还算正常,可下一秒却是握紧了猛的使劲,将我一把拽进了他的怀中,接着一个横抱就将我公主抱了起来,步履轻松的道:你那表哥不给你饭吃不成,轻的跟只猫似的。
我被他的胸膛磕的头昏脑胀,咬牙切齿的想着宇文睿和我的体重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管我饭!我靠在他的胸前平了下气息,接着故意抬头顶上了他的下巴,听到那清脆的一声咚后我感觉自己别样愉快。
我假惺惺的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奴才一个不小心就磕到皇上了。
不好意思个鬼,磕的你下巴脱臼才好。
贺莲臣嘶了一声,伸手在我额头重重的敲了一下,冷声道:真不巧,朕一时失手。
我捂着额头悲哀的想,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贺莲臣抱着我走了几分钟后在一个湖泊便停了下来,低沉的道:到了。
而我的注意力早就被面前的景色吸引住,夏日当中,烈阳艳照,细腻阳光在清澈的水面折射出七彩光泽,如同美轮美奂的水晶,霎时迷乱了我的眼睛。
更别说那湖水清可见底,悠闲游动或者欢畅速游的金色鱼儿,大小不一的圆润石子,通通毫无遮掩的映入视线。
美吗?我情不自禁的点头,美,实在是美。
贺莲臣低笑了一声,松手放开了我,果然,女子都爱这般景色。
我蹲在湖边捧了几把湖水,接着撩起袖子伸手捡了颗石子把玩,挑衅的道:我们来打水漂比赛可好,谁输了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不得说假话。
贺莲臣走至我身侧,微眯了金眸,道:你输一次,朕要问两个问题。
我抽了抽嘴角,好。
贺莲臣捡了颗石子抛了几下,突然对我诡异一笑,朕忘了告诉你,朕玩这个从来没有一次少于七环。
我闻言立刻挥挥手,假笑道:其实打水漂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玩别的吧。
贺莲臣俊脸笑的和蔼可亲,语气却是危险迫人,你想反悔?怎么可能。
我勉强挂着笑容,乐意之极,乐意之极,那……你先来?贺莲臣自信一笑,好。
他掂了掂石子便弯着身子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擦面而过,激起一个个小水波,细碎的水珠映着阳光更显晶莹。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子,一个,两个,三个……十二环,贺莲臣这厮打了十二环。
我悲痛的捂着眼睛道:皇上好本事。
贺莲臣睨着我道:接下来该你了。
是。
我一脸悲伤的应道,弯身扔完石头后便不抱多大期望的看着水面。
片刻之后我讶异的张大了眼睛,用手抵了抵贺莲臣道:十三个,贺莲臣,我没看错吧,十三个!贺莲臣脸色微僵,是,你没看错。
我拍拍胸口侥幸的大叫,侥幸!我侧目看他,那我问第一个问题了。
贺莲臣双手负在身后,问吧。
我不客气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女人,是指你小时候说的那个宓儿也就是现在的宓妃?贺莲臣眼神顿了顿,继而点头,是。
那么……你已经问完了。
贺莲臣打断我的话,又捡了颗石子瞄准了水面,再来。
我暗暗笑了声,好。
几秒钟之后我捂着嘴讶异的大叫,天啊,这次不会是我的错觉吧,你十三我十四?贺莲臣定定的看着水面,不是错觉。
那我可以再问一个了。
我用手扇了扇风,你……再来一局,待会一起算。
他皱起浓眉。
好。
接下来几次,他十一时我十二,他十个时我十一,他十五时我十六……贺莲臣整张脸开始发青问道:安柯蓝,这是怎么回事?我摊手,大概是今天运气好,平日里我都不超过五个的。
贺莲臣闻言脸上由青转黑,你……愿赌服输。
我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不服输的人。
贺莲臣的眼角抽了抽,你要问什么?我淡淡一笑,半敛着眼睑低声问道:我要问你……既是‘君’,你的名字里为何又要带着‘臣’?我如愿的看到贺莲臣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那种寒意在炎热的夏日里丝毫不被暖化,反而变得更加突兀。
他阴冷的看着我许久,看的我似乎觉得自己身处冬天而不是夏日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你确定你要听?我忍不住哆嗦了下,那我还是……不要听好了。
你要听。
他附在我耳边笃定的说道:你要听,那我就告诉你。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惹祸上身了,可贺莲臣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是在警告我,我不听也得听。
罢了罢了,我知道的秘密那么多,少了这个不少,但多了这个也不会多。
于是我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笑道:洗耳恭听。
贺莲臣也跟着我坐下,顺手摘了我的帽子拆了发髻任由长发散落,他撩起我的发丝漫不经心的把玩,带些事不关己的嘲讽道:普天之下估计只有你敢问这个问题。
他抓着我头发的力道微微加重, 自古‘君’与‘臣’身份不得逾越,我父皇替我取了这个名字也就是意味着他只要我是个‘臣’,而不是‘君’。
我注意到他自称的是我而不是朕,此刻的他就如同我当年遇见的那个少年,只是单纯的诉说自己的愤怒与不平。
他眼中浮上轻蔑,我出生那日天赋异象,国师匆忙进宫说有战星坠落,而我便是那战星附身之人,日后定当是天下霸主。
只是我命格太硬,身边亲眷必定会被我克死,而亲眷亡尽那日就是霸主之时。
父皇听后立刻将准备将我掐死,亏的我母后拼死相救才保下我一命,只是父皇却替我赐了这个名,而且在当日就毒瞎了我的眼睛。
他拉住我的手抚上他的眼睛,笑容讥讽至极,看到没,金眸战星,必当克父克母克兄妹,直至称霸天下。
我微微颤了下睫毛,云战的皇子和公主一直不断事故或者夭折,原先的储君二皇子前几日在牢中自尽,现在仅剩的只有贺莲臣和贺星彦……他眸子里的金色更盛,耀眼让我有些失神,幼时不懂,只觉着父皇怎么对我这般冷淡,可幸好有母后和宓儿一直陪着我,只是齐云山那年发生了太多事,宓儿被指给了二皇弟,母后突然暴毙过世,外公对我坦白一切……原来父皇这般害怕,怕母后死了之后便轮到他,于是三番两次的派人来杀我,若不是外公一直护着我我此刻早成了一堆黄土。
他斜勾起唇角,眼中满是恨意,‘臣’又如何,他让我成臣我偏成君,他怕死我便让他死。
他握住我的双肩低头看我,斩钉截铁的道:这天下,注定是我的。
我突然笑出声,贺莲臣,照你这样的说法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顺利夺得这个天下。
我淡淡的看着他道:你只要亲手杀了贺星彦,那么一切就都会顺利。
贺莲臣的神情在一瞬间僵住,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化成浓烈的笑意,他在我额间落下一吻,继而笃定的对我道:我会得到这个天下,也会保住我唯一的弟弟和我爱的人。
人,终可逆天。
如果不可逆呢?我问。
他伸手在我头上胡乱的揉了一把,只要得到了宝图,那么便没有什么不可逆。
我的心脏猛的一跳,宝图……我浅勾起了唇角,起身道:贺莲臣,我只希望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时不要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人总是惯性的去犯一些错误,比如在失去后才落寂的发现已无人可以守护和相伴,在空着掌心后才意识到自己剩下的只有永无止尽的贪婪和自私。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没有。
宝贝啊宝贝。
贺莲臣从身后抱住了我,清爽的味道弥漫了我的鼻间,他低笑着问:阿蓝,我将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可知代价是什么?他不等我回答便暧昧的咬了咬我的耳垂,话里满是霸道,我不会放你走,你会是我的。
我有些失神,也有人对我说过我注定是他的。
可是说话的那人现在又在哪里?我猛的给了身后那人一手肘,笑道:皇上,咱们回去吧。
贺莲臣闷哼了一声,接着不客气的将我扛在了肩上,也是,走吧。
我脑子极度充血的想着他果然是个心眼很小的男人,妈的,连这样都要报复回来,贺莲臣你个贺小眼!当我和贺莲臣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的眼神里纷纷充满了暧昧和了然,对着我的视线里更是数不清的鄙夷和不屑。
我后来分析后得出了两大因素,一是因为贺莲臣很亲密的将我抱在怀□ 乘一骑,二是因为在无端消失了一个时辰后我头发凌乱身体虚弱的回来,结合贺莲臣前段时间对我的宠溺,众人都默契的将我归成了他的男宠。
然后轰的一声,自此宫中一片沸腾,原来皇上不上妃子宫里是因为他不爱佳丽而爱俊草!其实产生这样的误会就算了,更可恶的是贺莲臣这混蛋居然变本加厉的在人前对我动手动脚。
比如摸摸我的脸啦,碰碰我的手啊,偶尔楼搂我的腰啊,自此人们的视线更加色彩斑斓和多变,更甚至有妃子上我跟前借机要给我几个巴掌。
可不巧的是那人被贺莲臣刚好撞破且关进了冷宫,接着就是宫中一片震惊——原来这篮公公是皇上的宝贝,谁也动不得一根汗毛!我无语哽咽,谁人知我的苦衷,这厮对我这般宠溺另一个程度上也在整我,看我如何应对别人暗地里的报复,看我如何打退他那些缠人的妃子,我容易么我!某天一位意外的人找到了我,说了一番也让我意外的话,然后,故事发生了变化。
某个人——也就是宓妃淡笑的站定我身前,语调轻柔里带着轻蔑,一字一顿的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宠你爱你?莲的心里只会有我,而不是你,一个敌国被冷落的公主,一个什么也不能为他带来的人。
五十章我承认宓妃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让我感觉有些诧异,继而便是满腔的笑意和趣味。
原本毫无波澜的生活终于掀起了该有的波浪,皇宫这个地方没有事平之处,此话果然当真。
我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露出心虚的表情,只是弯起红唇笑的愈加甜美,娘娘此话何解?宓妃不似刚才那般尖锐和冷然,入耳的嗓音如糯米那般软侬诱人,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能站到你面前说这一番话便代表我对着一切都有把握。
既然这样,公主又何必藏着掩着?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娘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肯定皇上对我不是真心宠爱,怎么就肯定他对我只是虚情假意?我故作娇羞的道:皇上他说他是真心对我的。
宓妃掩嘴轻笑出声,面容精致,姿态优雅,妹妹果然还只是个孩子,男子的话岂可全信,更何况那人还是个一国之君。
她半敛着水眸柔声道:你啊,怎么会是莲的对手。
莲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连你这般可爱的小丫头都要戏弄。
我听的愈发有趣,疑惑问道:娘娘,你很了解皇上?莲啊……她眼神如水,情意缓缓流转其中,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他?我咬咬下唇,忐忑的道:娘娘的意思是……她素手抚上我的脸,以一种温和的语调道:我与他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也是自小便许诺以后共伴一生……她突的轻撅细眉,只是后来出了些意外,使得我和他产生了点误会……我呆呆的看着她,啊?傻妹妹,情人之间容不得一粒沙,自然是容易产生误会,可这误会终有解开的一天啊……她纤细的手指有些冰冷,脸上却是笑意融融,他总爱找些人来气我,可那些姑娘家着实无辜。
莲啊莲,这是何必呢。
我暗暗发笑,傻妹妹?我看你是真把我当成了个傻子才是,当我这十五年白混的不成。
我闻言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最后喏喏的道:可是……恩,可是什么?可是……我慢吞吞的对着她道:皇上从未和我说起过娘娘你啊。
宓妃的脸一瞬间有些变色,接着幽暗了眸子忧伤的道:自然是不可能提起,莲恐怕还在生我的气吧。
妹妹是云弥的公主自然是不知我和莲的往事……她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过去了。
我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忧伤,低了语调道:原来,原来是这样……傻妹妹。
她拉起我的手,我知道是莲不好,不该将你从云弥掳到这里……可莲也只是被你那表哥给气的,又听闻你那表哥最宠爱的是你,所以才将你掳了过来……妹妹可千万不要责怪于他。
啧啧,明里暗里指的不就是贺莲臣是为了报复她和宇文睿才对我好,我要真是个天真的小丫头这回可真该心碎了。
可抱歉的是,我不是。
我咬了咬下唇,娘娘,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笑道:妹妹有什么要问的?就是……我微微眯眸,凝眉问道:娘娘为何一口唤皇上一个‘莲’?她柔声道:因为皇上的名字里带个‘莲’字。
我眨眨眼,那为何皇上叫我唤她的是‘臣’?宓妃这下可谓是真正的脸色大变,眼中满是震惊,刚才刻意装出的温婉和淡定也随之不见,你说他让你唤他‘臣’?我点头,正是。
你……宓妃高举了手就要向我扇来,我却是卸了原本的窝囊样儿敏捷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淡笑着道:娘娘这可不好,不是说皇上对我只是嬉戏,只是报复么,既然如此娘娘还担心什么。
宓妃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安柯蓝,我好好和你说这番话你又何必故意激我!娘娘这话说的不实在,我何来激你之说?我一脸冤枉,明明是娘娘怕他对我动了真情,按捺不住来警告我一番,而我刚才说的那番话也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
宓妃美目圆瞪,我同你好言好语你反倒暗地里讽刺我,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我刚才说的就是假话?她嘲讽的笑笑,眼中闪过鄙夷,只不过被宇文睿气极了才逮了你这个没用的,图个新鲜留在身边玩玩儿,你还真以为自己得他欢喜了?简直是不自量力!我笑,原来她并不晓得事情的真相,我哪是他为报复掳来的,我是被掳错之后顺手当成报复品的!我道:既然娘娘这么肯定皇上对我不是真的,那今天这一番举动是为了什么?我故作疑惑的道: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宓妃狠狠的甩了下袖子,清丽的容颜生出几分狰狞,云弥国的五公主?哼,你能替他带来什么?只不过是个装傻充愣的臭丫头,还真以为自己得了谁的宠爱!他要的不是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也没那个本事和他站一起!只有我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也只有我有他要的东西!娘娘说的是。
我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口里说的他要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他现在要我将盘子里的葡萄赶紧送过去。
宓妃的视线又定在我盘子里的葡萄上,方才狰狞的脸色竟然平静了下来,她有些诡异的对我轻声道:这是莲说要吃的?我点头,自然。
好,很好。
她竟然笑出了声,好一个安柯蓝。
我回以一笑,谢谢夸奖。
娘娘,我先行一步,你慢慢逛。
我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自顾自的离去。
边还对她最后的转变感到疑惑,明明就是激动的不行,怎么后来变得那么平静?诡异,着实诡异。
这个诡异在我对着贺莲臣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解释,只因俊朗的男子一把将葡萄推到我的面前,头也不抬的道:朕从来不吃这东西。
呃,你的意思是……这是给我的?扔了也是可惜,赏给你了。
他漫不经心的道。
我对着那晶莹欲滴的葡萄无语了一阵,特意给我的就特意给我的,逞什么面子。
我坐在桌子边扔了颗葡萄进嘴,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差异这葡萄并没有以前那些个的水甜,我舔了舔嘴唇,最终决定不对这御赐的水果挑东拣西。
我呷了呷嘴,托腮对着那埋头苦干的黄袍男子道:贺莲臣,我刚才碰到你那青梅竹马了。
贺莲臣语调不变,恩?我有些好奇,你和她是否真如她口中那般恩爱?他总算是放下了奏折,俊脸在夕阳的映射下更显英挺,他唇角含笑,金眸熠熠发亮,你很有兴趣?我吐出口中的籽,当做消遣也好。
朕和宓儿……他单手支着下巴,你不说朕都快忘了,朕和她认识竟有十二年。
我咬咬葡萄肉,继续继续,我最爱听这些秘密啊往事啊之类的了。
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声那般低沉悠缓,朕幼时看不见东西,况且父皇对朕厌恶至极,所以没有任何兄弟或者妹妹愿意和朕一起玩耍。
朕那时候只能躲在角落听着其他人玩耍嬉闹的声音,也试过上去和他们一起玩,可结果都是朕一个人被扔在了原地,而其他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直到六岁那年朕接住了一个在树上不小心掉落的女娃娃后才有了个玩伴。
他有些沉浸到回忆,朕那时候才体会到和人玩耍是多么的开心,她不会嫌弃朕是个瞎子,不会看不起朕受人冷落,亦不会故意将朕带到陌生的地方而离朕而去……朕那时候以为朕可以和宓儿一直下去,直到永远。
可十一岁时宓儿就被指给了皇弟,朕开始以为只是宓儿同朕开的玩笑,可后来才知道是真的。
宓儿要定了亲,那男子却不是朕,而是皇弟。
他笑了一声,无奈而愤怒,朕质问宓儿为何要嫁给皇弟,朕甚至冲到父皇面前说朕要娶宓儿,可父皇只是当做没听到似地走掉,任由朕在那里磕了几十个响头。
朕保不住宓儿,只因朕太弱小,朕只是个孩子。
他突然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张扬而霸道,朕发誓要拿回朕应该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了宓儿。
恩,祝贺你,你成功了。
我含糊不清的吃着葡萄道。
贺莲臣突然怅然一笑,只是拿回了后才发现,或许朕并没有那么的在乎她,也或许朕在乎的,不是现在的这个她。
我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他,既然不在乎那你还娶她干嘛。
贺莲臣娶宓妃自然是为了她口中他想要的东西,可到底贺莲臣要的是什么东西,叹气,她为毛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呢。
这世道,太复杂了鸟。
阿蓝。
贺莲臣俊目带笑,你瞧朕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可做好了一辈子留在朕身边的准备?我扯了扯耳朵,皇上你刚才都和我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我都没听到。
唔,这葡萄不够甜,有待加强。
……贺莲臣的眼角抽了抽,继而无奈的一笑,鬼丫头。
贺莲臣啊贺莲臣,论鬼我可怎么比的上你。
你做的这些事情可真是一举两得,由着我宠着我要我对你产生好感,另一方面还能刺激一直按兵不动的宓妃,你这一箭双雕之计还真不赖。
青梅竹马,前弟媳,最后再纳成妃子,宓妃身后的势力必定还未倒,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她为何能在后宫之中被冷落还能无事,也能解释她为何能知晓我的身份。
加上她信誓旦旦的自己拥有的东西……隐匿在众多冷妃中的黑马,宓妃当之无愧。
有言云敌不动我不动,现在宓妃动了,你又待如何?事实证明贺莲臣是个好猎手,宓妃是动了一下,可贺大爷还是按兵不动,依旧过着忙碌皇帝和偶尔调戏我的生活。
日子就那样哗啦啦的流淌着,淌的我都懒得去思考这两人该怎么动时,终于有人动了。
这次动的还是宓妃,而且动的还是个人。
而这个人呢,很不巧的,就是区区在下我了。
话说某日白天时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然后晚上时也是夜风飒爽透凉沁心。
我脱了衣服上床睡的酣甜,可不知何时却被腹内一阵绞痛给痛醒。
那种痛就像是肚子里所有的肠子都被人像拧衣服那样拧了起来,我努力的想喊出声却只能吃力的喘气,以求减弱肠子快要断掉似的疼痛。
我感觉浑身都迅速的冒着冷汗,而后便使劲的咬着舌头期望能精神些,但最后的结果是昏了过去。
后来的意识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有人怒吼,接着有人说是食物中毒,幸好发现及时,迟些的话恐怕公公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了。
我郁闷的想着我才不要做个没舌头的人,到时连舔个牙都比登天还难。
有人不断轻啄着我的脸颊和唇瓣,大手牢牢握住我的,低沉的声音带丝温柔的道:阿蓝,不疼,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可是……你又是谁?五一章我醒来感觉身子有些乏力,尔后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起了呆。
我不知别人孩童时期有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被人从身后忽的蒙住双眼,而后听人或神秘兮兮或故作玄妙的问:猜猜,我是谁。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玩过,无论是在那被淡忘的过去还是在冷清的皇宫,我都玩过。
自然,我是那个被人蒙住双眼的人。
幼年时皇姐和苏祁对于这种无聊的游戏执着并且乐此不彼着,非要从我呆滞无起伏的语调里得出他们要的答案才肯罢休。
我其实非常迷茫,我不懂他们这样玩的乐趣何在——他们果然是身心健康的孩子,而我,明显是属于不正常的。
宇文睿或许也归不上什么正常类,除了扮演着优雅高贵的宇文大公子和偶尔整治我这个可怜小表妹,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爱好与兴趣。
这使得我一度怀疑这个内敛腹黑的清俊男子是否也是个穿越种族,然后在日积月累的观察中我失望的发现,他只是一个早熟的俊美小公子,仅此而已。
人是种奇妙的生物,他们个个独立并在性格上有千亿不同,但在习惯上却存在着共性,就比如,每个人都拥有着一个秘密基地,如同皇姐最喜欢的那个花园一角,如同苏祁最留恋的那个高山亭子,如同贺莲臣带我去的那个潋滟湖泊,也如同宇文睿欢喜的那个荒凉小山头。
是的,你没听错,宇文睿最喜欢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冷清荒凉的小山头。
那里没有动人的景色,没有芬芳的花香,没有窈窕的姑娘,更甚至那里没有象征着朝气的活物。
那里异常荒凉,他却情有独钟。
既是他的秘密基地那我去的次数定然是不多,算起来我每年也只跟他去一次那地方,而那一次定是他的生辰之日。
宇文睿生辰那夜我定是留宿于将军府,他总是趁着夜黑风高之时带我偷溜出府,然后抱着我吹着夜风看一晚上的星星,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有一次不是他的生辰可是他也带我去了那个地方,那一天是他母亲下葬的日子,他整日苍白着一张清隽的俊脸,薄唇勾着淡淡笑意,而眼里藏着的却是无限悲凉和深沉。
我知道他的不快乐,可我却无法做些什么,你看看,我显得那样无能,明知别人的哀伤却无能为力,只因我不是他,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那晚宇文睿的双手比平常还要冰冷的多,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似要嵌进身体里,面上却是一片漠然。
我仍是安静的侧脸看他,不出声言语也不准备打断他的深思。
突然间却恍惚看他微微勾起薄唇,斜勾的眼角含笑,在银色的月光下韵如韶华。
我感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蒙上我的眼睛,接着便是他淡淡的附在耳边发问:阿蓝,我是谁。
他问:我是谁。
明明是含笑的眸子,明明是清淡的语气,明明是熟悉到不行的欢乐台词,可是为什么我只觉得心底一阵发空。
我反手抚上他的脸盖住他的眼睛,憨憨笑道:猜猜我是谁。
宇文睿低笑了一声,却无任何温度,笨丫头,明明是我先问的。
我仍执着的问道:表哥,我是谁。
阿蓝。
他用额头使劲蹭了蹭我的,冰凉的鼻尖也亲昵的贴上,可不就是阿蓝。
我伸手推开他的磨蹭,抓住他的手腕学着他的调子道:表哥,可不就是表哥。
我能感觉他的身子一下子紧绷,继而便是以更大的力道将我搂进怀中,声音似寒冰般冷彻,说的好,猜的对,往后也给我记好了,要是哪天忘了,别怪我惩治你。
我用头大力的撞了下他的胸膛,故意忽略他了眼角可疑的微闪光泽。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疑似落泪的举动,而我也怀疑着,那是否也是他最后一次的脆弱。
罢罢罢,都是贺莲臣昨天的举动让我联想到了宇文狐狸,真是神飞来一笔,莫名其妙。
公公,你醒了。
有人进门欣喜的叫道,陌生的脸庞和笑脸,公公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想说,肠子似乎被绞的有些松了……全是眼泪啊我。
瞧公公脸色虚弱的。
她殷勤的扶我靠在床上,公公可真是好福气,昨晚皇上可是守了你一夜,今早上早朝才走的人……她似乎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继续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我敏感的察觉到她话里的怪异,于是笑道:承蒙皇上厚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呵呵。
宫女眼中闪过深深的笑意,可不是么,只是在这宫里,受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她笑容更甜,公公,你说对吗?我也意味深长的笑笑,可是受宠,怎么也比不受宠来的要好。
这位姐姐,你说呢。
她的脸色僵了下,接着若无其事的道:公公刚醒来想必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叫人送些东西过来。
有劳姐姐。
她出门之后我才嗤笑了声,食物中毒,我的身子哪来这么娇贵,现下看莫不是某人给我的一个警告。
可是你警告我干嘛,有本事你直接和BOSS对砍啊,揪着我这个路人甲有毛用。
正在这时有人匆忙从门外冲了进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咚的一声跪下,哭着喊道:公公救命!我被喊的有些发愣,这演的又是哪一出?我道:这位姐姐请起,别折煞了我,这是怎么了?奴婢求公公了,救奴婢的妹妹一命!那宫女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眼睛红肿满是焦急,奴婢一辈子都记得您的大恩大德!求公公了!我微微皱眉,你妹妹是?奴婢的妹妹是膳房里的宫女,同其他几个人一起负责公公们的膳食。
宫女抽抽搭搭的道:太医昨日说公公是吃杂了东西才中了毒,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今日皇上便召了那些人问话,现下正在大发脾气,已经带了几个去天牢了。
公公,奴婢就这一个妹妹,公公可怜可怜奴婢,去向皇上求个情吧!呜呜,公公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什么?贺莲臣正逮着御膳房的那帮子出气?真是,真是典型的帝王作风!我揉了揉肚子下了床,胡乱穿了衣服说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宫女闻言脸上露出欣喜,飞快的起身抹了把眼泪道:奴婢这就带你去,奴婢谢过公公了!我跟宫女去的时候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昨晚那食物中毒是真的折腾到我了,连走几步路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可若因为我这事情害死一大帮人那就太没道理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菩萨,但也没到视人命如蝼蚁的程度。
贺莲臣啊贺莲臣,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们只是个傀儡,你或许是想藉由处置他们给害我的人一个警示,可是算了,这好意我承受不起。
我还没进殿时就听到贺莲臣冷冷的道:没人承认?很好,加索,都给朕压到天牢,明天若还没有人承认就都拖出去斩了。
他这话一落就听的一阵哭声和冤枉声响起,可那名叫加索的人也只是回了句,属下遵旨。
我愈发觉得无力,身旁宫女一脸祈求的看着我,我只好推门走了进去,虚弱的喊道:皇上。
贺莲臣快速的看向了我,俊朗的脸庞在看到我时竟然闪过不悦和心疼的综合神情,他语气并未好转,只道:你来干什么。
我拖着虚弱的小身板儿走到他身边,我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阻止你为了我这肠子造孽呗。
我故作疑惑的看着跪满一地的太监宫女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贺莲臣浓眉微皱,一帮碍眼的混账东西,加索,带下去。
加索闻言就要领侍卫赶人,他们又是一片哀哭,我连忙道:等等,难不成是这帮瞎眼的东西冒犯了皇上?那岂可轻易放过!我狠狠的对着那些人道:连皇上都敢冒犯,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公公,奴才没有往您那菜里下毒!奴才是冤枉的!一名太监扭曲了一张脸恐惧的叫道。
奴婢也是冤枉的!公公饶命!公公,奴才不想死,奴才真的没有!投毒?我轻咳了几声,对着冷脸的贺大爷道:皇上,奴才昨晚中毒了?贺莲臣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情绪激动的众人,恩。
加索,带下去!皇上。
我挡住了正欲上前的加索,拍了拍额头道:都是奴才的错!贺莲臣挑眉。
我惭愧的道:这中毒的事情还真怪不了他们,奴才以前就出现过这种状况,都是贪吃惹的祸,奴才,唉,奴才昨晚贪嘴吃了不少鱼虾,膳后又将你赐给奴才的那些葡萄都吃了个精光……我故作懊恼的打了几下嘴巴,奴才竟然忘了那两样东西不能一起吃!奴才真是活该!贺莲臣的表情有些深沉,哦?我眨了眨眼睛,奴才真是个蠢货,害的皇上费心,奴才有罪!我说完便准备跪下,也不管他信不信我的一席话。
我原本只打算使使苦肉计,可事实上我一弯腰便感觉一阵晕眩,接着整个身子不稳就向地面栽去。
可幸好有人大掌迅速的扶住我的手臂,他俊目仍是带着怒气和冰冷,不冷不热的道:你倒是对他们上心的很,还亲自来跑一趟。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即使宫女和太监们在宫里不值钱,可毕竟是条命不是。
于是我很无耻的做了套矫情的动作——抚额,皱眉,微微喘气,奴才,奴才这不是以为,我大口喘气道:以为谁惹到了皇上么,谁知是个误会,咳咳,都是奴才贪嘴……闭嘴。
贺莲臣不客气的命令道:说不了话就安静一点。
他威慑的扫了呆愣的众人一圈道:上刑房各领二十大板,他说完便一把搂住我的腰往上一提,接着便是轻松的将我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门外。
那些原本恐惧着求饶的人现在已经是一脸呆愣,而加索也是扭曲着一脸横肉不可置信的看着动作自然的贺莲臣。
他抱着我回宫的时候,一路所见之人也莫不是张大了嘴巴,眼中是惊诧和压抑的兴奋。
我悲催的想着不出半个时辰宫里又该有轰动性的新闻了,题目就叫皇上为蓝颜怒发冲冠,当面亲热关怀,坐实龙阳之好!苍天,贺莲臣,你就不能含蓄点吗!我当然还有些小疑惑,比如贺莲臣对于我毫不遮掩的怒气。
我记得我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怎么就冲我闹气脾气了?当我被他一把扔到床上然后压迫性的压住时,此爷说了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
贺大爷俊朗的脸上满是不爽,阴森森的道:安柯蓝,你就这般想你那表哥,想到连梦中也叫着他的名字?五二章我闻言微愣,原来我昨晚不止梦到宇文睿,还……念出了他的名字?安、柯、蓝!贺莲臣的俊脸满是不悦,你非要惹怒朕才罢休!我斟酌了一下无辜的道:皇上,你想多了,我当然没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的道。
我……我噎了一下,我没什么意思。
贺莲臣眯了眯金眸,莫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故作严肃的道:梦呢估计是梦到了,可这白天……还真没想。
他的脸色稍缓,继而又黑了大半,没想还梦到?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这人怎么回事,每次这样回答不满意,那样回答也不顺心,他到底想我怎么回答?我干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皇上想叫我怎么回答?……他眉头紧皱,眼中有些黯然,阿蓝,在朕身边你就这么不开心吗?他眼中闪动的那种脆弱让我有些愧疚感,心脏也倏然软了一下。
可下一秒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为什么要对他愧疚为什么要心软,我又没对他干嘛。
这厮,竟然跟我玩这一手。
于是我凉凉的道:伺候人的活儿嘛,我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皇上开心就好。
贺莲臣的眼角微微抽动,可眼神却愈加纯真,阿蓝,留在朕的身边不好吗?我打了个冷颤,他这是干嘛?我道:皇上这话说的,我毕竟是云弥的公主不是。
哪能你说留就留。
这还不简单?贺莲臣一把抓住我的手,薄唇轻启道:过几日就找人上云弥说亲。
说亲?我笑了声,然后从伺候你的内侍升成服侍你的妃子?贺莲臣眼内的喜悦微黯,这样不成那样也不成,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做……我大囧,这人好本事,怎么将这话扔回给我了?我挣脱了手淡淡道:皇上还是别想太多,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挺好?他低低的念道,再抬眼时眸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霸气,朕可是觉得一点都不好。
他说完便一手盖上了我的眼睛,接着俯下身子将脸埋进我的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的身子有些发僵,刚想推开他却听他模糊的命令道:不想朕做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动。
于是我只能安静的由他抱着我,空气中荡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想拿我当个抱枕抱一会儿,哪知他安稳了小会儿后就开始有小动作。
我能感觉耳垂边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灼热,接着便是柔软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
我稍稍转了转头以避开他亲昵的动作,可得到的却是他大掌一紧后愈加贴近的身躯和唇瓣。
他开始用脸颊磨蹭起我的耳朵,右手按住我的额头不容我动弹,然后便试探性的用唇瓣在耳垂上若有似无的亲吻。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却没料到他竟然张嘴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痛的我叫出了声。
贺莲臣听到后得意的一笑,接着伸出温热的舌头细细的舔舐了起来,那种湿热柔软的感觉让我不自禁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试着使劲晃几下脑袋,却被他压制的没有反抗力。
我暗骂了句色胚,接着奋力用额头撞向他的侧脸,等他吃痛放开我时才懒洋洋的道:时候不早,皇上该去书房看折子了。
贺莲臣捂着脸瞪我一眼,粗鲁!野蛮!我起了身不住的用袖子擦着耳朵,冲他皮笑肉不笑道:色、胚。
他不怒反笑,得意洋洋的道:多谢夸奖。
……我看着他俊朗的笑容忍不住抽了几下嘴角,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自此中毒事件算是平息了下去,那帮子宫女太监谢天谢地的来我这里感谢了一回。
我敏感的察觉有个小太监看我的眼神有些忐忑,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去。
我感叹了几下,说起来能怪谁,一颗棋子而已,死了没多大损失不死也没多大特殊用处。
当然,这些都是对于我们来说的,对于棋子本身和在乎棋子的人来说,他就不单单是一颗棋子。
重要不重要,看之于谁而已。
我因为食物中毒的事情身体虚弱了下来,想当然这就又给了我休息的时间。
我不用再贴身陪在贺莲臣的身边,不过他却会每日下午都抽空来我这里坐坐。
至于做什么……恩,不予评论好了。
这天早上我正靠在床上看着贺莲臣给我带来的野史,在安静的房间里内我翻动书页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听觉里似乎出现了有别于翻书声的响动。
我放下书册皱起了眉,可当我专心听的时候那声音却又没有了。
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刚拿起书时却又到了那种声响,虽然轻微,虽然若有若无,却的确存在。
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刚掀开被子想下床却猛的缩脚跳回了床上。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床下一挪一挪的东西,天,下了一次毒害不够,这次竟然又弄了条蛇?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我微眯了眼睛,接着撩起袖子做了个叉腰的动作。
恩哼,蛇,老实说,我还真不怕这冷血的玩意儿。
不就是看准七寸往死里掐么,今儿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遇鬼宰鬼撞蛇掐蛇。
我虎视眈眈间那长着灵巧三角的黑蛇已经顺着床栏游了上来,我邪邪笑了笑,刚准备甩手大干时门却听的门外有人大声喊道:阿蓝,我进来了!那蛇原本慢吞吞的动作在受到这声惊扰后便弓起了细长的身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向我冲来。
我甩手将书往它砸了过去,边还忍不住的呸了一声,好你个贺星彦,故意来害我的不成!黑蛇被书砸到之后情绪分明高昂了很多,冲我恐吓般张了张嘴巴,似乎要我看清楚它嘴里那两颗尖细而恶毒的利牙。
我敏捷的跳下床,在它跃身冲我飞来的时候侧身闪开并伸手对准它的七寸掐了下去,而后便是得意洋洋的加重了力道对它温柔的道:为毛你要欺负我呢,为毛,为毛……我耍把戏间门也被贺星彦推了开来,接着便听他大声叫了一句,小心!我反射性的往前跃了一大步,回头时便看到一条青蛇被星形的短镖射中,鲜血把地板染红了一小块。
贺星彦还保持着射镖的姿势不动,目光呆滞而无神。
在看到我手中的黑蛇时他终于露出了狠绝的神色,走到我身边直接用镖将黑蛇的脑袋割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猛地抓着我的手道:刚才,刚才幸好我射中了……我当然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刚才幸亏这个孩子救了我,不然我躲了黑的这一只也逃不出青的这一条。
于是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是啊,多亏了你。
贺星彦的表情还是有些发愣,他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怕蛇?我摇了摇头,接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比它们要厉害。
贺星彦的眸子稍稍亮了一些,我,我一见到蛇就动也动不了……那也只是以前。
我笑笑,你看,你赢了它们。
贺星彦的视线在自己的手和地上的蛇之前来回移动了几次,接着定在了我的脸上。
他有些疑惑的问:我……真的赢了它们?我用袖子擦了擦他手上的血迹,开玩笑的道:难道现在站着的不是我们?站着的是我们。
贺星彦斩钉截铁的道。
我轻笑,拉住他的手道:站到最后的,就是赢的人。
贺莲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我将手上染血的贺星彦半搂在怀中,袖子上沾着些许血迹,而地上躺着的是上两条死蛇和两摊血迹。
他俊脸在一瞬间染上焦急,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一个人道:谁受伤了?我看着他眸里真切的着急忽然就有些感动,我们都没事。
贺莲臣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们好几番,接着眸子里的金色便浓了起来。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星彦,先带她去你的房间里,再叫人将这间屋子好好检查检查。
贺星彦点了点头,是的,皇兄。
贺莲臣紧抿了嘴唇转身离去,连背影都隐约透了股怒气。
贺星彦扯了扯我的袖子,忐忑的道:皇兄……生气了?我严肃的点点头,不是气我们就好。
他这才笑笑,不过在看到蛇尸后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拉着我走了出去,先去我那里吧。
我失笑,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好。
我和贺星彦走到门口时却正面迎上了匆忙而来的曲公公,曲公公半遮着嘴巴惊讶的道:九皇子,你们这是……贺星彦冷声道:叫人将这屋子好好检查检查,别是生了蛇窝才好。
曲公公的脸色有些难看,奴才遵命。
他又焦急问道:九皇子可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儿?贺星彦道:何事?曲公公翘着兰花指,皱着细眉道:云泽的使者正在殿里等着皇上呢,找不到人可怎么办~九皇子可知皇上去了哪里?我想了下便将贺莲臣往曲公公那便推了推,曲公公带着九皇子去整理下吧,我去找皇上就好。
曲公公挥了挥手,还不赶紧给我去!贺星彦凌厉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收回了手讪讪的对我道:人正等着呢。
我拍了拍贺星彦的肩膀,我去找你皇兄,你先去吧。
贺星彦皱眉,你知道皇兄去哪里了?我半敛了眼睑,贺莲臣去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宓妃的宫殿,不是吗。
我到宓妃的宫里时没见着一个宫女和太监,于是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贺莲臣定是怒气冲冲的来了这里,然后挥斥了所有的下人,准备和宓妃好好的算上一账。
我没来过宓妃的宫殿,可幸好宫中的格局都差不多,所以我轻易的就找了她的卧室。
我刚走到门边想要敲门时却听得里面宓妃泣声问道:莲,你说过的你只爱我,可是你现在却为了这个贱人来质问我,她到底有什么好!我敲门的那只手顿了顿,只听到贺莲臣一字一顿的道:她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在乎她,比任何人都在乎。
五三章她凭什么让你在乎!宓妃提高了嗓子道: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她有哪点值得你去这样对她!你难道忘了我们曾经有多好吗,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说到这里宓妃的声音带上些许凄楚。
贺莲臣的声音低沉冷漠,她有什么好,朕不必和你解释。
至于朕和你……宓儿,你难道还不明白,那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什么叫做过去?宓妃的声音带着不解,怎么可能过去呢,莲,我们曾经说过会是彼此的唯一,我们说过会陪着对方一起变老,我们说过会只爱对方,不会爱上别人。
她情绪微微有些失控,可是你现在却和我说我们已经过去了!你说你在乎她!在乎一个别国来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朕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贺莲臣淡淡的反问:宓儿,你莫非忘了,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约定?我……宓妃哽咽,我知道你还在介怀这件事情,可是莲,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御翔定亲,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抗旨,我没有能力不去接受这么亲事……宓儿,朕懂得。
贺莲臣语气带笑,却有些讽刺,朕与你投缘如何,口许将来又如何,你贵为丞相之女,自然是须人中龙凤来相配。
朕也不过只是一个瞎子,在丞相眼里又怎么配的上你?莲,你又何苦说这些话来贬低我,我和御翔之前什么都没有,难道这还不够吗?宓妃的语气楚楚可怜。
哈哈哈。
贺莲臣开怀的笑了几声,接着却极嘲讽的道:宓儿,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和御翔之前没什么还是御翔不想和你有什么?莲……宓儿,希望你能明白,朕不是当初的贺莲臣,你也不是以前的林宓儿。
有些事情朕不想说的太清楚,而你,最好给朕适可而止。
贺莲臣的语气变得强势迫人,如果还有下一次,别怪朕不念以前的情分。
莲!宓妃大声叫道:你若是真如你所说般对我毫无情分,那你又何必娶我!朕为何娶你,你能不知?贺莲臣缓缓的道:你已经得到你所要的,如此便可以了。
那么你呢,宓妃娇笑了起来,你得到你所要的了吗,你知道我有你想要的东西,难道你放弃了?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只要你杀了那个女人!宓儿。
贺莲臣丝毫不被威胁,气定神闲的道:为什么你总是对自己这般自信?你有朕想要的东西又如何,朕不是非要不可。
还有……他忽然就变得阴森低沉,你最好将你的念头彻底的从脑子里抹去,不然朕会在你下手之前先了结一切。
宓儿,你记住,你能给我的,她未必不能。
而她带给我的那些,绝对是你还有其他人永远都做不到的。
贺莲臣!宓妃接近崩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看,你看这个娃娃,这是你在我七岁生辰时亲手做给我的。
你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为了我去做木娃娃,你那时手心被木刺扎的全是血,手指被锤子砸的都肿了。
你说过这个娃娃就像你一样会一直陪着我,你说过的……有什么东西被打落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贺莲臣冷淡的道:宓儿,朕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你想的通也罢想不通也罢,好自为之。
屋内有脚步声响起,我连忙躲到了柱子后,大气不喘一声。
脚步声渐渐离去,贺莲臣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我刚想偷偷离去时却听的屋内一阵摔杯子砸东西的声音。
那未关上门的屋内宓妃正怒红了一张俏脸愤恨的扫落桌上的东西,水眸泪光隐隐。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咬牙切齿,凭什么她得到你的宠爱!你爱的人明明是我,只能是我!安柯蓝,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嫉妒的女人果然恐怖,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宓妃怨气十足的说完这番话后便低头看向地上一个相当粗糙的木偶,她眼内迅速闪过了冷光,弯下身子捡起了……我皱眉,她捡起了木偶身边的盒子,而不是木偶?宓妃的脸上有些狰狞,她突然就对着盒子笑了起来,接着翻过盒底按了下什么东西,盒底便出来了一个夹层。
宓妃从夹层中拿出了一张东西紧紧的握住,冷笑的低语道:莲,我有你要的筹码,你赢不了的。
我背靠着柱子眯起了眼睛,原来宓妃一直这么胜券在握是因为云战的宝图在她的手里……这下,真的是够乱的了。
我回去的时候装作气喘吁吁和焦急的询问曲公公皇上回来了没有,曲公公责怪的看着我道:皇上早就回来了。
真是的,要靠你找人怕是云泽使臣的头发都要等白了。
我赔笑,公公见谅,奴才不是对这宫里还不大熟悉么,奴才笨,老是忘了路。
下回可不能这么着了,得学着机灵点儿。
曲公公睨着我道:虽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可这宫里该学的该懂得你也不能忘了,不然最后吃苦的是你自个儿。
谢谢公公教诲,奴才懂了。
曲公公带我去了刚被安排的地方后就走了,我洗漱换衣之后才有空好好想刚才发生的那些事。
宓妃手中有云战的宝图,贺莲臣娶她是为了宝图,现在为了我和她起冲突……你能给我的,她未必不能。
而她带给我的那些,绝对是你还有其他人永远都做不到的。
我似笑非笑的把玩着茶盖,贺莲臣,你的这句话,又是何意?没多久后小顺子就来传话说贺莲臣要我过去服侍,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了他的书房,进去后便见他浓眉紧皱,似是有什么烦恼和疑惑的事情。
我走到他身旁,皇上。
他抬眸,方才的复杂神色被掩去,他指着一封金色的请柬道:你可知这个是谁给朕的?我瞧了瞧那请柬上的图案,云泽……?你可知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请柬上划动,随意的道。
我想了想,无奈的道:皇上也太看的起我了,我自认不能透视。
贺莲臣轻勾薄唇,俊目里满是笑意,这里头说的可是件喜事,苏祁,后日登基为帝。
我神思微恍,七哥……不,是苏祁,云泽的苏祁。
我淡淡笑了笑,他终是平了内乱成了赢家,我的七哥,从来不是等闲之辈。
朕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贺莲臣又拿出了一张请柬,这次是红色的,你要不要猜猜这个是什么?我在看到请柬时忍不住窒息了一下,这是云弥的标志,红色,也就是说……贺莲臣有些恶劣的道:这是你皇姐发来的请柬,她也是后日的喜事,只不过不是登基,是嫁人而已。
我平淡的笑道:我皇姐大婚,皇上是不是也该放我回去探亲?哼。
贺莲臣随手将请柬扔到了桌上,你就这么想回去看你皇姐和宇文睿成亲?姐姐和表哥的喜事,我自然是开心。
贺莲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好,你心底也是这么想的。
你和他已经全无可能,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我淡笑不语,女人果真是种口是心非的动物,我明明胸口感觉窒息却要说自己毫不在乎,明明觉得郁结却要说自己喜悦与他们的婚事。
我他妈的果然喜欢装十三。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底有声音在说,相信他?我半垂了眼睑沉默不语,十几年的相伴相处,终是不能一朝磨灭。
第二日我便重新上岗上班,对于毒蛇事件贺莲臣并没有对我说什么,我也乐得不去问他什么。
有些事情,说白了就没意思了。
我估计他以为宓妃会消停一段时间,可事实是我在宫里一落单就碰上了面色阴沉的宓妃娘娘,而且瞧她那架势,还是算准了我会经过那里。
我只能自然的对她笑道:奴才见过娘娘。
宓妃眼底闪过恨意,可面上还是娇笑道:咦,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我低眉顺眼的道:这不摘了新鲜的葡萄,正要往皇上那里送去。
宓妃勾起红唇,美目妖娆,原来是葡萄……她素手捻起一颗葡萄,你也喜欢吃葡萄?唔……还好。
呵呵。
她脸上露出怀念和甜蜜的表情,我也喜欢呢,以前莲总是把葡萄剥好了再给我吃,可他自己却是碰都不碰,任我怎么哄着都不吃,只叫我快些动嘴……我安分的听着,恩,现在宓妃是来晒甜蜜的,我听着就好。
你呢,莲有剥给你吃吗?她状似无意的问道。
我摇头,没有。
宓妃笑的愈加甜美,发上的金步摇也跟着晃动了几下,这样啊……就是这样的。
我笑笑,故作黯然的道:皇上还等着呢,我就先走了。
宓妃有些得意,那么,下回聊。
我转身后事不关己的想着,果然啊,这世道,谁当真谁就输了。
我走到一半时才想起忘了贺莲臣交代我拿的燕窝,于是调了方向走了回去。
走着走着却被一道刺眼的金光闪了眼睛,我微微眯眼看向了光源处,原来是树丛里掉落了一支金步摇。
……金步摇?我打量了四周,宓妃已经不见踪影,而地上的这支金步摇到底是她无意中掉的还是迫于某种特殊情况?恩,这事情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才不爱干蠢事情。
我想好后便准备走人,只是老天不待见我,我刚转过身就被人扼住了脖子,一道阴森森的男声在我耳边道:听说你是贺莲臣的男宠?我突然就觉得自己无语哽咽,这位大侠,我能说我不是吗?五四章上回我们说到哪里来着?噢,对,是说到有位大侠从身后掐着我的小细脖子问我,听说你是贺莲臣的男宠?我刚想正经回答这个问题时这位大侠又鄙夷的来了一句,难怪他都不去妃子那里,没想到他竟然好这一口,啧啧,真是见不得人的嗜好。
我淡定的忽视这句话,吸口气准备好好回答第一个问题时丫又自言自语道:算了,不管是不是,拍晕了带走先。
然后啊,我就啪的一声被丫给拍晕了。
……你大爷的。
说实话,我做人质不是第一次,被人弄昏了也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好歹都是自然醒。
可这次倒是有了例外——我是被吵醒的。
在我耳朵边提高嗓子说个不停的那个人,撇开话里的尖酸刻薄劲儿来说嗓子是真的不错。
柔的时候吧能让你骨头一阵一阵发软,讽刺的时候能让你由衷的觉得耳朵里长了根刺,啧啧,真是扎的慌。
我皱了皱眉,最终决定继续闭着眼睛装死。
宓妃还是不消停的骂着,当初是谁跪着跟我说以后跟随于我效忠于我,现在倒好,反过来咬我一口,真是恩将仇报的东西!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来人脆声道:你说完了没有?我开了条缝看向门口,来人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女,圆圆的脸蛋并不陌生,只是脸上的纯真表情被冷漠取而代之……这人正是上次在宓妃身边的那个圆脸宫女。
宓妃的惊讶自然不在话下,她脱口道:朝露,怎么会是你!朝露轻蔑的对她道:宓妃娘娘,怎么就不会是我?你,你,朝露,你竟然背叛我!宓妃脸上还是有着诧异,眼里却是满满的出现了恨意,你竟然也跟着他背叛我!朝露冷哼一声,从来就没有效忠过,又哪里来的背叛?宓妃已经抹去了脸上的惊诧,沉着脸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朝露嗤笑着道。
你是说……都是假的?宓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你沦落街头是假,被人打骂是假,同我说的被父母丢弃也是假?是,都是假的。
朝露眼中闪过冷光,娘娘可是要说我也是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嗤,你当年在街头救了我这个假扮的孤女是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副好心肠?真是笑话,林宓儿,你扪心自问这几年你将我当成了什么,贴身丫鬟还是你的撒气包?朝露满是厌恶的道:心情好时对我和颜悦色,心情不好时就冲我又打又骂,你有将我当个人看?还有,林宓儿,你可知你当年害的那名太子侍妾是谁?朝露缓缓的凑近宓妃,满是恨意的道:那人正是我唯一的姐姐!而你竟然下毒害了她……原来你是那小蹄子的妹妹。
宓妃突然笑出了声,我毒死了那小蹄子又如何,她竟然敢去勾引御翔,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朝露抬手狠狠的甩了宓妃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空气里传开,贱人!明明是你嫉妒我姐姐得到了太子爷的宠爱,明明是你心如蛇蝎心狠手辣!宓妃被打的嘴角出血,可她还是不屑的道:我心狠手辣又如何,那贱人和太子爷早就去见了阎王,偏偏是我活了下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即使我把你当成狗我也养了你八年,呵,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朝露反手又是一巴掌,毒妇,我这就叫你下去陪他们!宓妃的双颊肿的老高老高,杀我?你可别忘了陈尧掳了我是干吗的,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小心皇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别拿皇上吓我,你以为你他还将你当个宝贝?朝露掐着她的脖子嘲笑道:皇上宠的可是那个小太监而不是你,我就是杀了你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咳……那你……你不妨试试看!宓妃断断续续的道。
朝露终有些惧意,恨恨的松了手,又从腰间拿了匕首出来,贱人,你嘴倒是硬的狠,现在要不了你的命我就先讨点利息!她粗鲁的扯过宓妃缚在身后的双手,拉着小拇指就要割下。
宓妃的眼中总算是染上了恐慌,开始挣扎起了身子。
我叹气,任命的睁眼大喊了一声,啊!那边的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朝我看来,我眨眨眼,无辜的问道: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朝露眯了眯眼,篮公公倒是好心情,睡的一身舒爽。
我笑笑,哪里哪里的话,姐姐这是要干吗,要剁娘娘的手指玩玩儿?朝露甜笑,眼中却满是暴戾,篮公公真是聪明,你也不大喜欢这位娘娘吧,待会儿那手指就给你当下酒菜如何?甚好甚好。
我猛点头,我确实不喜欢这位,人虽然长得漂亮那张嘴却比毒药还毒,为人虚假不说还自以为是,见异思迁不说还水性杨花,嫁了弟弟不说还嫁了哥哥。
宓妃的脸色越来越黑,朝露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又继续道:要不是因为她是娘娘老子早就将她灭了,可问题是人家是个娘娘啊!晦气!我呸了一声,身子弱的跟他妈大蒜似的,搞得老子连踹她一脚都不敢,深怕一脚下去她就没气儿了!姐姐可真是好人,你这一刀子下去她这命也就差不多了,也算是帮我出了口气。
姐姐继续,姐姐继续,砍的可要利索点儿,一定要连骨带肉一刀解决,我一脸憧憬,只差没流口水,接着啊血就跟泉水一样喷到姐姐的身上,染的比那桃花还漂亮……然后我就看着她一点点的失血至死,那过程,太他妈的爽了!那两位听完我这番话后都是脸色发白,宓妃抖着唇瓣对我投以狠毒的目光,而朝露已经没了刚才那股鲁莽劲,收起了刀子一把将宓妃推倒在了地上,踹了一脚冷声道:贱人,稍后再跟你算账。
她又瞥了我一眼,篮公公是个聪明人,可太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长久。
她说完后便走了出去,那门又被死死的关了起来。
宓妃咳嗽了几声,大口喘着气骂道:朝露,你以后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一定叫你后悔今日这般对我!我淡淡的看她一眼,见过不识时务的女人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时务的女人,你非要她刚才杀了你才甘心。
宓妃恨恨的瞪我,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我就算是死也和你没关系!我诧异的看着她,我说,你该不是以为我刚才那番话是故意救你的吧?哎哟喂,冤枉啊!我扯着嗓子冲门外喊:那位姐姐,冤枉!你误会了,我刚才那番话可是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都他妈的是肺腑之言啊!你别想歪咯!赶紧回来,该干嘛干嘛,别给我面子!安柯蓝!宓妃愤怒的叫道:给我闭嘴!你能不能消停点儿?我背靠着柱子懒懒的道: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你就没有一点是非的观念?我……宓妃噎了一下,又语气愤恨的道:追根究底还不是你!你要是不来云战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不至于找陈尧去杀你,也不会被他掳到这里!啥?敢情她是自作自受?我是真不懂你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淡淡的看着她道:你和贺莲臣海誓山盟,然后一道圣旨下了,你去嫁了他弟弟,到最后你说他不爱你爱别人,是他的错。
你和前太子成亲,因为嫉恨而杀了他的侍妾,侍妾的妹妹找上门报仇,你说她不顾你的养育之恩是忘恩负义,是她的错。
你说我来云战当了贺莲臣的内侍,我配不上他对我好对我宠,我自不量力想要勾引贺莲臣,你找人来杀我却被一起掳了过来,是我的错。
我浅勾薄唇,好整以暇的问道:怎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个味道,难道在你眼里面自己就什么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宓妃被我问的哑口无言,最后竟然红了眼眶,是你,就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莲最后娶得人只会是我!他别无选择!可是你来了,他竟然那么温柔的看着你,他以前只会那样看着我!他从小讨厌葡萄,见不得葡萄出现在他面前,只因为我喜欢吃才忍着没有去摔那些葡萄!可是那天,那天他竟然为了你而叫人送了葡萄!此时的宓妃居然有几分脆弱,水眸含泪的道:因为你莲才不要我的!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我低低的笑了起来,林宓儿,你真自私。
我知道自私原本就是人的通性,可我真的没有见过这样自私自我的人,一昧的推卸责任到别人的身上,心安理得的对别人憎恨和厌恶报复。
自……私?宓妃抖了抖唇瓣,我也只是想要他好好疼我好好对我,我以前是犯了糊涂对不起他,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只有他是真正对我好的人,我想和他好好过。
可是他却说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说到这里竟是泪如雨下,好不可怜。
我沉默了会,低声道:林宓儿,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
诚如你先丢下贺莲臣走了,他也不会一直留在那里等着你的回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而那路上必有分岔口。
宓妃低声呜咽,我知道,所以我才恨,我嫁给御翔,御翔却宁愿去碰个妓 女也不愿碰我。
我帮莲反了御翔,莲是娶了我,可他却再也不爱我了……我恨,我恨!说到底你恨的是你自己。
我笑,你恨现在的自己,所以不甘愿放下往事,非要撞个头破血流,非要自己活在痛苦之中。
宓妃稍稍抬头,哭的更凶。
我半敛了眼睑淡淡道: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如何叫别人来爱你。
宓妃哭的开始打嗝,却再也没有开口反驳。
我闭着眼睛想着自己该收回方才那句她自私的话,宓妃不算真自私,真自私的人不会那么愚蠢的折磨自己,真自私的人应该是我这样的——宁愿所有人受伤,也不愿自己受伤。
五五章我和宓妃在这个类似柴房的屋子里继续待了两三个时辰,接着那道门便又被人踹了开来。
来人是个魁梧的黑衣男子,男子右边站着的是方才气愤离去的朝露,左边则是一个陌生少女。
黑衣男子冷硬的面部轮廓显得他有些阴冷,细小的眼睛中满是戾气。
他双手负在身后,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最终停在了宓妃的面前。
宓妃不屑的笑了一声,我原先以为你只是条狗,却没想到原是条会咬救命恩人的狗。
男子也不动怒,只是脸色又冷了几分,我这种身份自然是入不了娘娘的眼,入的了娘娘眼的那个人也已经来了,我这就让你们去团圆。
男子转头看向我,眼中不屑一闪而过,这位想必就是篮公公。
我笑了笑,道:正是,不是这位大侠有何贵干?贵干倒是没有,多抓个人多份筹码而已。
男子也是笑笑,眼中却一片阴冷。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道:朝露,晨曦,把她们带出去。
是。
两名少女立刻上前粗鲁的抓起了我和宓妃,手中的刀子也逼上了我俩的脖子。
宓妃不配合的挣扎了几下,那明晃晃的刀子便更近了几分。
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道:娘娘和公公千万小心了,不然她们这手一抖……威胁,赤 裸 裸的威胁啊这是。
宓妃冷哼一声,陈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
娘娘还是这般惹人厌,莫怪殿下连看都不愿看你一眼。
陈尧面上浮现鄙夷和狠意,将她们的嘴堵上。
于是我们唯一自由的发言权也因为宓妃的挑衅而失去了,宓妃还吱吱呜呜的不知说些什么,可却没人听得懂。
我在心底大大的叹了口气,女人,你的名字叫麻烦。
我们被压着上了马车,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我们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之后才看到不远处早就有人侯在那里,而那人正是贺莲臣。
陈尧见状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意却半分都没有到达眼底,大殿下,好久不见。
贺莲臣眼神划过我们,最终停在了陈尧的身上。
他也是淡淡一笑,陈将军,好久不见。
我暗自诽谤了一顿,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装模作样,男人,你的名字叫虚伪。
陈尧道:殿下只身赴约,果然好胆量。
贺莲臣有些无奈的道:朕倒是想带人来,只是陈将军让朕东转西晃的换了好几个地方,便是想跟也跟不上来。
朕?陈尧眼中染上戾气,差点忘了,大殿下如今可是云战的皇帝,只是殿下,你坐这位子可有觉得心虚难安?贺莲臣不以为意的道:朕又有何心虚。
这位子本该是我家殿下坐的,却被大殿下抢走……陈尧冷哼一声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当日死的若是朕,朕也没有半分怨言。
他金眸一闪,笑道:陈将军今日是要为皇弟报仇,替他夺回这位子?谁都有资格坐这个位子,就是大殿下没有。
陈尧一字一顿的道:弑父杀弟,殿下有何脸面对天下众人。
贺莲臣危险的眯起眼睛,陈将军似乎离题了,你掳走我的妃子和内侍,要说的只有这些?陈尧看了我们一眼,继而大笑道:那我们就来谈正事。
贺莲臣道:陈将军但说无妨。
陈尧阴冷的道: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现下我让殿下用自己去换一个人,殿下可愿意?一换一,自然是公平。
贺莲臣俊脸带笑,金眸却是深不见底。
那殿下要换的……陈尧阴冷的扫了我和宓妃一眼,是哪个?贺莲臣的目光在我和宓妃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在了宓妃的身上,他薄唇轻勾,笑道:劳烦陈将军将宓儿送回来,朕跟你们走。
他的话语落下了宓妃就猛的睁大了眼,眸子里闪过惊诧惊喜还有……泪光。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淡淡的看着他们,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贺莲臣在说完那话之后就迅速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我垂眸,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最终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
陈尧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道:换人当然是可以,不过殿下的身手实在是让我敬佩……贺莲臣道:将军的意思是……?陈尧道:请殿下自折右臂。
贺莲臣轻挑浓眉,这般不放心么……也罢。
他不顾一直唔唔唔的宓妃,果断的用左手搭上右臂,尔后清脆的一声咯噔……陈尧鼓掌,殿下好手段。
贺莲臣的右臂颓然垂下,他额角微微有汗珠沁出,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将军过奖,朕已自折右臂,那么将军可否放人了?陈尧点头,冷笑道:自然,请殿下左手举起来吧。
贺莲臣照做,那耷拉着右臂举左臂的样子不禁惹得我好笑,堂堂一个皇帝现在竟然像现代被逮捕的歹徒。
他见状冲我怒视,可那眼里却是道不尽说不明的意思。
我侧目,看到宓妃泪眼朦胧的看着贺莲臣,楚楚可怜。
陈尧对压着宓妃的晨曦使了个眼色,晨曦便跟着他一起走向贺莲臣。
陈尧一手搭上贺莲臣的左臂扭到身后,对晨曦道:放了她。
晨曦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宓妃推了出去,任她整个人摔在地上起不了身。
贺莲臣见状微微皱眉,可马上又松了下来。
陈尧扯唇一笑,嘲讽道:大殿下可真是怜香惜玉。
晨曦也开始往回走,陈尧和贺莲臣则跟在后边。
待走离宓妃稍远后贺莲臣对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知道,我和他得开工了。
我叹口气,勾动小拇指上透明的细线,袖中立刻有短箭对身后的朝露射去,朝露一身痛呼后松开了架在我颈间的刀子,我见状又机灵的冲她的腿踹了一脚,接着闪身跑到了一边。
那头陈尧和晨曦自然发现了我这边的异况,可原本安分的贺莲臣也在这个时候发难。
他袖子里亦同时对陈尧射出了短箭,而后便立刻对拿起刀子的晨曦射出了第二枚短箭。
至此陈尧晨曦和朝露皆负伤,我双手缚在身后,而贺莲臣则是右手不能动弹。
死太监!朝露骂了一声,很快就起了身往我这边来,我暗叫声麻烦,东躲西闪间背身瞄准了她的位置又是一箭,这箭下去后朝露才跪到了地上不能再动弹,而那边陈尧和晨曦在和贺莲臣纠缠的过程中同时悲愤的喊了一声,朝露!我赶紧蹲下捡起了朝露扔下的刀子往宓妃跑去,晨曦见状想要上来拦截,却被贺莲臣一腿踢中了胸口。
陈尧眼睛发红,好你个篮公公,原来早就和他设计好了!我懒得理会,谁和贺莲臣设计好了,怎么设计?这袖里箭纯属是个意外,那日云泽送来两副精巧的袖里箭给贺莲臣,袖里箭,故名思意正是绑在袖子里的一个小武器,小巧不易被察觉,只是有一样敝处,就是这袖里箭只有两发。
贺莲臣怕我在宫中不安全便给了我一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发愣的宓妃,娘娘,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把手递给我。
宓妃这才回过神,皱起细眉道:你和莲……我看了正激斗的那边一眼,娘娘确定现在要谈这个?宓妃顿了下,配合的背对着我冲我伸出手。
我也是背对着她摸索着绳子的地方,然后费力的用刀子瞄准绳子准备割下去。
这是贺莲臣一声大喝,小心!原来晨曦已经捂着胸口往我和宓妃冲了过来,看她脸色苍白却满是恨意,估计是咬牙想要先替朝露报仇。
我猛的皱眉,刚想拉着宓妃跑时却看到贺莲臣对着晨曦又是一箭,然后她便和朝露一样睁大眼睛跪到了地上,嘴唇颤抖着不知想说些什么,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恨。
晨曦!陈尧一声大叫,手下毫不留情的对着贺莲臣使着杀招,贺莲臣躲避不急生生被扼住了脖子,左手欲出招却也被陈尧制住。
陈尧双眼血红,对着贺莲臣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拳,直打的贺莲臣嘴中吐出了鲜血。
贺莲臣,你杀我家主子夺他皇位,今日我定要取你的性命!陈尧说完又抓过贺莲臣未脱臼的那只手臂狠狠一扭,贺莲臣闷哼一声,脸在一瞬间刷白。
陈尧,朕念你是个人才却没想到你这么认不清时事,自古成王败寇,皇位之争从无公道之说!贺莲臣面色苍白,气势却是非常人可以比拟。
陈尧面色狰狞,弓膝对他的腿处使劲一撞,贺莲臣边吃不住的单膝跪在了地上,今日论你花言巧语我也要取了你的命!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逃的出我的手心!说罢从地上捡了晨曦的刀子就逼到了贺莲臣的左手,他阴阳怪气的道:刚才你就是用袖子里的短箭杀了晨曦?很好,我就先叫你这只手去陪他们!我睁大眼睛,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边刀子高高举起,眼看就要砍上贺莲臣的左手时宓妃却挣脱了绳子拿着刀子往陈尧冲了过去。
陈尧!住手!宓妃纤弱的面容透着几分坚毅,她不管不顾的冲到陈尧面前就是一刀,陈尧伸腿踢人,可碍于双手压着贺莲臣行动不便,腿上还是被刀子划了一道。
陈尧眯眼,脸色更加凶残,刚想回头继续对付贺莲臣时宓妃却将刀子往他扔了过来,陈尧闪身躲刀子时贺莲臣往身后狠狠踢了一腿,好歹从陈尧的手中脱离了出来。
我这时已经跑到了他们身边,趁着陈尧被贺莲臣吸引了注意力时一脚冲陈尧踹去,陈尧回头凶狠瞪我一眼,可约莫觉得我和宓妃两个弱女子没什么搞头,只一脚踹我到了边上就继续对付贺莲臣。
我趴在的地上起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尧的刀子往贺莲臣的背刺下。
刀子最终还是刺了下去,可是刺中的人不是贺莲臣,而是宓妃。
我没有想到宓妃会在这个时候扑到了贺莲臣的身上。
贺莲臣也感觉到了异状,看到背上的人时失声叫道:宓儿!陈尧拔出染红的刀子阴冷的道:宓妃娘娘对殿下可真是情深意重,也好,我这就送你们下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他说完就再次举起刀子,可这时背后却被一支羽翎箭狠狠刺透,尔后第二支,第三支……刀子从他手中无力的掉落,陈尧那凶狠的表情在一瞬间定格,眼中的讶异无限放大。
我咬着下唇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骏马,领头的两名男子一身禁卫军的装扮,手中长弓蓄势待发。
我不知为何就有些难过,被刀刺中的宓妃,一脸狼狈和惊恐的贺莲臣……我原以为一切已尘埃落定,却不料这时有可疑的嘶嘶声响起,那声音就像是……我猛然朝发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原本该死去的朝露正狞笑着看着我们,怀中的炸药芯头迅速的烧下。
她似乎在嘲笑着:就算是死,也要你们给我陪葬。
该死,他们竟然还留了这一手!可是现在……我颓然的闭上眼睛,难不成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嘶嘶声嘎然而止。
我睁眼,只见一只长箭精准的射中了炸药芯头,掐断了那微弱迅速的火星。
我回头,那马上的两名男子已经奔近,左侧男子魁梧俊朗,焦急对贺莲臣道:臣科尔护驾来迟!右侧男子面容平凡,五官毫无出彩,虽面无表情,那双棕色的眸子里却有熟悉的光泽一闪而过。
宓儿,你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回宫,不要怕。
贺莲臣低沉的开口,语调微不可闻的颤抖。
宓妃却只是凄惨一笑,眼角泪水不停断的落下。
莲……我在这里。
她说:莲,我只恨我没有坚持过。
没有坚持,所以努力的想抓住,可却永远也抓不住。
我闭眼,感觉喉咙紧的厉害。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钻空子,没有人无所不能,没有,也不会有。
五六章宓妃毫无意外的死了,为了救贺莲臣而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死,毕竟我总不能拍着手掌说:死的好,死的好。
我只能说宓妃的死在某个程度上是个完美的状态,不论之于她自己,亦或是贺莲臣。
宓妃下葬那日宫中一片白色,本是炎热的夏日生生的衍出几分凄凉。
那盛放的花儿似乎不那么艳了,那鸣叫的鸟儿似乎不那么欢了,那被灼阳晒烫的池水也不那么温暖人心了。
宫里四处有人传诵着她的伟大事迹——原来宓妃娘娘是个如此勇敢之人,原来宓妃娘娘对皇上情深意重,原来宓妃娘娘是这么的让人敬重。
瞧瞧,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包括爱与恨,喜与厌。
这何尝又不是个解脱。
彼时我正躺在床上养伤,窗外徐徐吹进的微风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香都叫我昏昏欲睡。
那是种久违了的惬意和悠闲,叫我整个身体里的骨头都一阵酥软,意识也是慢晃晃的发昏。
其实想想我还挺没心没肺的,外面是一片低气压的愁云,我这里却是舒适的乐悠悠。
可你们还能要求我怎么的,上宓妃的灵堂嚎几声,掐大腿挤几滴眼泪?得,我不是那种主儿,做不来这种事情。
即使那时候有几分心酸,那也只是那一瞬间的心酸,不具任何意义。
贺莲臣在这几日异常忙碌,他从那天后就愈加沉稳了起来,俊朗的面容波澜不惊,可眸子却是深不见底。
我记得那天他狼狈的抱着满是鲜血的宓妃回到宫中,记得他怒吼着叫太医救宓妃,记得他拉着宓妃的手喊着她的名字。
他眼里透出的焦急和无助那么的像个孩子,一个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可却无法挽留的孩子。
我翻了个身准备入眠,模模糊糊的想着,人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才能变得更加成熟。
我就这样不死不活,哦,不,是惬意舒爽的过了几日。
我似模似样的掐了掐手指,恩,算算日子,皇姐和宇文睿的大婚已经过了,可是谁又来给我解解惑,那日出现的那个箭法极其精准的男子是谁?长相平凡,气质平凡,照理说这种人搁哪里都是个路人甲乙丙丁,不值得一提的主儿。
可他那双眼睛给我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谁谁谁说过的:一个人可以易容,可以改变样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气质,但惟独不能改变的就是那双眼睛。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在平常时他可以掩盖或伪装自己眼底的情绪,但在紧急关头,准得破功。
对此我的直觉就是,这人很像宇文睿。
可是宇文睿怎么会混进了禁卫军里?他怎么混进来的?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他混进来干吗的?抚额,我的妈呀,这实在是个太难的问题了,我得找个人问问先。
于是当某天小顺子来看我时,我以一种非常忐忑的语气问他,顺公公,我,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小顺子手里正捻着块绿豆糕,细细咬了一口咽下后才带点倨傲的道:说吧,这宫里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公公,那日射箭救了皇上的那两个人是谁啊?我纠紧了袖子,带着崇拜的问道:好,好厉害啊。
我还以为你要打听谁,原来是莫统领和戚副统领啊。
他喝了口茶水缓缓说道:那莫统领可是云战的大功臣,也是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
至于那戚副统领,前几天上宫里当差的时候还是个普通的禁卫兵,可自打立了大功之后就提拔为副统领了,可算是一步登天。
我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想笑。
戚副统领啊戚副统领,莫非你就是我那失散已久的表哥?当晚,夜凉如水。
我趴在窗口看着墨色天空中的点点亮光,仲夏的夜晚不同于白日的闷热,即使白天时日头多毒辣,到了晚上也只成了一阵阵舒适的冷沁。
我合上窗户躺回了床上,准备用无止境的睡眠来陶冶自己的情操。
只是这时候门却被人敲响,听那力道杂乱无章且没有轻重,我皱眉,在这宫里能这么放肆的人,除了贺莲臣还有谁?我还是问了一声,谁?门外那人含糊不清的道:阿斗,是我,开门。
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那门都被敲的发出了吱吱声。
我匆忙披了件外衣去开门,刚开门就闻到好大一股酒味,接着便对上了贺莲臣那对迷离的金色眸子。
我霎时有些发愣,没想到这厮的眼睛醉了之后会这么的……美。
阿斗。
他一手搂过了我的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他呜咽的道:我好难过。
我了然,关上门后扶他进了屋。
我一把将他推坐在了椅子上,接着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皇上先喝口水清醒清醒。
清醒?我为何要清醒?贺莲臣单手支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很清醒啊。
贺莲臣俊朗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和霸气,取而代之却是稚气和纯真。
我笑着摇了摇头,好好好,你很清醒,来,先喝口水,不然待会儿要口渴了。
他半眯着眸子思索了几秒钟,接过杯子一口喝完。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皱着浓眉委屈的道:阿斗,这茶好难喝。
对啊,因为它不是优乐美啊。
我温柔的说道。
优乐美?他迷茫的道:优乐美是什么?我摸摸他的头,优乐美就是奶茶啊。
奶茶?他还是不解,眉毛扭的更紧,奶茶是什么?奶茶就是优乐美啊。
那优乐美是什么?优乐美就是奶茶啊。
那奶茶又是什么?我抽了几下眼角,更加温柔的说:奶茶就是优乐美。
那……这厮眨巴眨巴浓密的眼睫毛,锲而不舍的问道:那优乐美是什么?……我吸了口气,捏着台湾腔一顺溜儿的道:优乐美就是‘我是你的什么啊’‘你是我的优乐美啊’‘啊~人家只是奶茶HO~’‘那我就可以天天把你捧在手心了啊’,这个东西。
说完后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恩,这个答案非常完美。
啊?贺莲臣好像很纠结,盯着茶杯喃喃自语:奶茶,优乐美,你是我的优乐美,HO~这个东西……咳咳。
我琢磨着我不能太过分,怎么着咱也不能欺负醉酒儿童啊。
我坐到他的对面,学他单手支着下巴道:你来我这里有事情吗?贺莲臣俊朗的脸庞更加纠结,事情?有什么事情?他使劲的想了半天才颓然的道:我忘了找阿斗是什么事情了。
乖。
我带点安抚的道:早点回去睡觉,醒了之后就知道了。
不过醒了之后你也没必要知道了。
贺莲臣半垂着眼睛道:可是我想看着阿斗,阿斗,我……他起身跑到我身边牵起了我的手,像只吃饱了的猫一样满足的蹭了蹭,看到阿斗,就不难过了。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为什么难过?他迷茫的看着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好像是谁走了,我留不住她。
我看着这样的贺莲臣突然就有些心软,不是个男子,不是个帝王,只是个孩子,一个童年受尽冷落和忽视的孩子。
我捏捏他的脸,为什么要留呢,如果她要走,你要笑着和她说再见,这样才对。
可是我不要她离开,她走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
他小心翼翼的道:宫里只有她会理我,她不会笑我是个瞎子。
怎么会呢,你不是瞎子。
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看,你可以看到我的手,又怎么会是瞎子?可是他们都说我是个瞎子……我默默想着,贺大爷,那是因为你已经混乱了闹。
阿斗,我记起来了,是宓儿,是宓儿说要走。
他抓着我的手蓦然一紧,宓儿说她要嫁给皇弟,她说她不能再和我一起了,阿斗,我不要她离开。
我给宓儿做了木偶,我给宓儿做了风筝,我们说好今年要一起去放的,可是她说去不了,她说她不能陪着我玩儿了……他慌忙从袖子里拿了个盒子出来,将里面的木偶拿出,你看,这是我做给宓儿的木偶,是不是我做的太丑了,所以宓儿不陪我玩儿了?我的视线划过那个盒子,接着摇头道:宓儿只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你做的很好。
贺莲臣却怒气冲冲的将盒子和木偶都砸到了地上,任由那木偶摔成了好几段,为什么我做的好她们还要走!我有些叹息,那都过去了,你不用她陪也可以很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皇帝,皇帝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皇帝?阿斗,我听母妃说当皇帝很可怜的。
我微愣,继而淡淡一笑,可不是,当皇帝多可怜,但却人人想当皇帝。
阿斗,我很累啊。
他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满是无辜和控诉,当皇帝好累,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没有人陪着我,母妃走了,宓儿也走了……那不当皇帝如何?不当皇帝?他喜的一把抱住我,好,那我不当皇帝了,阿斗来当。
傻。
我失笑,却深深无力,皇帝可不是你想不当就不当的,既然当了,就一定要好好当。
阿斗,她们走了,你陪着我好吗?贺莲臣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低头使劲的在我脸上蹭,有你陪着就不会累了。
他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好困。
我拍拍他的肩膀,回去睡觉吧。
不要。
他搂的更紧,我要和你在一起。
乖,回去睡觉。
不要。
抚摸你,回去睡觉。
不要。
虎摸你,回去睡觉。
不要。
滚,回去睡觉。
贺莲臣含泪,委屈的看着我,不!要!我揉了揉耳朵,靠,不要就不要,叫这么大声干嘛。
我挥手指着床铺,去去去,赶紧给我睡。
噢。
他拉着我大步往床走去,睡觉。
我不睡,你先睡。
他立刻停下脚步,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道:那就都不睡。
你去睡。
一起。
你去。
一起。
你他妈的倒是去啊。
一!起!……我桑心的揉了揉耳朵,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
我很不客气的一把将他往床里边推,好了,闭上眼睛睡觉。
恩。
他抱着被子冲我眨了眨眼,阿斗,我喜欢你。
恩恩,知道了。
比喜欢宓儿还喜欢。
恩恩,明白了。
比喜欢任何人都喜欢。
恩恩,有数了。
他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安然入眠。
房间里开始安静,只隐约可以听到贺莲臣平稳轻微的呼吸声,我坐在床边毫无睡意,无聊的打量起了他的脸。
毋庸置疑,这是一张很英俊的脸。
不同于宇文睿的优雅和孟少珏的风流,贺莲臣的五官立体深邃,隐隐透着一股霸气和爽朗。
那双紧闭的眼睛在睁开的时候拥有一双金色的眸子,流转的似琉璃那般耀人。
他偶尔会流露出撒娇和孩子气,比如刚才,那样的他叫我不懂得如何去拒绝。
他脾气不怎么好,易怒,喜形于色,而不是什么都藏在肚子里。
可他也有自己的算计,而且并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唉。
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看向了那个被他砸到了角落的盒子。
那是个普通的盒子,那是个不普通的盒子。
宓妃将自己心爱的木偶装在了那里,宓妃将云战的那份宝图藏在了那里。
我很纠结,因为我很想去拿那个盒子,然后看看藏宝图是否依然健在。
这种感觉非常难熬,就像是我们四周贴满了反毒品的广告,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的在毒品中堕落。
那是藏在骨子里的一种瘾,叫人心痒难耐。
呃……我并不是要去拿,我只是想看一眼,一眼就足够。
我看了看依旧熟睡的贺莲臣,最终轻轻的下了床往那个盒子走去。
我有些激动,要知道它的兄弟可是被我缝在了靴子内侧,一直陪伴着我。
我捡起盒子的时候心跳莫名的就加快了,那是一种很刺激的感觉,紧张却不肯放弃,叫人着迷。
我在盒子的底部来回的检查,没有任何凸起的开关。
于是我又来回的按压,终于在拐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以按进去的地方。
我勾起了唇角,兄弟啊,我看完你一眼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可是身后却有人低沉的开口,阿蓝,你要找的东西,不在那里。
我僵直了身子,调整了面部表情后想回身对他来个笑脸,可实际上我还未转身就被人大力的扯了过去。
我被狠狠的摔在床上,而贺莲臣就双手支着身子定定的对着我。
他方才那种幼稚可爱的形态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原来的霸道俊朗和……一丝暴戾。
他开始从我的腰渐抚渐上,听不出喜怒的道:阿蓝,你为什么要去动那个盒子呢……我……嘘,不要说话。
他温柔的看着我,却令我全身起了颤栗,你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的,你就那么想要它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
是不是我给你,你就会留下?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气息温热而缠绵。
我一把挥开了他的手,一字一顿的道:贺莲臣,你和我装什么。
他危险的眯了眯金眸,并不开口说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留我在云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冷哼了一声,眼睛直直的对上他的,是因为我能带来你想要的,不是吗。
他扣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继续。
我也不退缩,继续道:别和我说什么幼时相遇或者对我心动,你扪心自问你留我在云战的目的是什么?藏宝图是一个,还有呢?宇文睿?你敢说你没有和宇文睿斗气的成分?你吃了他那么多次的亏,所以要上我这里来讨安慰?我冷笑了下,我唯一没想到的是,你连刚才都是在骗我。
胡说!他没了刚才的淡定,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床上,他捏着我的下巴冷冷的吼道:我不否认你刚才说的话,可是你怎么能无视我对你的感情,你怎么可以用那些来解释我对你的感情?安柯蓝,你有没有心!我有心。
我咬了咬下唇,坚定的说:可是它永远都不会给一个君王。
因为君王,永远没有纯粹的感情。
安柯蓝!贺莲臣咬牙切齿的叫道:你要藏宝图我便给你图!他从怀里拿了图使劲的塞到我的手心,俊容满是怒气,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我紧握手心,冷声道:我不要。
贺莲臣倏的眯起眼睛,收敛了怒气,淡笑的道:朕给你图,可是你,必须给朕你的人。
我还没意识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就被他迅速的点了穴道,接着便是全身不能动弹。
我冷冷的看着他,贺莲臣,不要做无谓的事情。
他却是解开了我的腰带,顺势堵上了我的唇,舌尖努力的想要打开我紧闭着的牙关。
阿蓝,这不是无谓的事情。
他几乎是贴着我的唇瓣说出这句话,眼神郑重,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下一秒他连同我的哑穴也点了下去,于是我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热切缠绵的吻。
他吻的那么用力,像是恨不得将我吞入腹中。
他的手一直在我的身上来回游移,然后突然就贴上了我衣内的肌肤,慢吞吞的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我的胸前。
我在心底恨不得打落他的笑容,这个变态,竟然,竟然将图放在了我的肚兜里!他满意的看着我瞪大的眼睛,低笑道:图,给你。
你,给我。
他说完就舔了舔我的脖子,刚准备进攻时却被门外高叫起来的声音打断。
门外属于曲公公的尖细嗓子高声叫道:皇上!御书房走水了!贺莲臣脸色一凛,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后立刻起了身往外走去,还不忘对外面的人道:给朕守紧了这里,一只蚊子都不能出来!门外一帮人齐声回道:属下遵旨!我瞪着床顶,无力的在心底骂道:去你丫的武功!去你丫的点穴!去你丫的贺莲臣!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瞪着床顶瞪了多久,我只知道外面一片嘈杂,不时有人跑来跑去和喊着走水的声音。
可不是只有御书房走水么,怎么这儿也喊起来了?马上就有宫女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赶紧跟我去帮忙啊!啊?这里也走水了?侍卫大惊。
可不是!宫女跺脚。
侍卫迟疑,可是皇上叫我们守在这里……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跟我去啊!待会儿这里也要烧起来了!宫女气急败坏的道。
侍卫这才道:那,好,你们跟我走!卢达和郑青留在这里!然后一阵脚步声,总算是清净了。
我眨了眨眼睛,这怎么跟有人故意捣乱似地。
这时门外两声闷哼,门被轻悄悄的推了开来。
我被人抱了起来。
那个人在我脸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清冷的嗓子带着些欣慰。
他说,终于找到了。
五七章我琢磨着即使是秃子用自己脑门上仅有的几根头发去猜,他也可以猜到来人是何方神圣。
不错,此人正乃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睿是也。
即使他顶着那张我只见过一面的脸,即使他穿着我不熟悉的禁卫军服,即使,他身上的那股清香已经不在。
可他还是宇文睿,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的宇文睿。
照这个情况看来宫里的连续失火像是都有了解释,那个捣乱的人除了宇文睿还能有谁?罢罢罢,反正他爱给人找麻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是贺莲臣知道后肯定又是恨得牙痒痒。
旧怨加新仇,这两人的梁子可谓是越结越大。
我因为被点了穴道不能出声亦不能动弹,只能冲他眨了眨眼睛,边在心底想着他这张面具做的真是不错,丝毫没有僵硬和不自在的感觉。
宇文睿又掐了把我的脸,替我开了穴道并冷静的扔了套衣服给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快。
于是,没多久之后我就成了一个身材弱小面貌普通的小兵。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戚副统领和小兵在宫内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宫门上马。
在离开宫门禁卫军的视线后宇文睿毫不犹豫的将我一把从小马上搂过,安稳的坐到了他的身前。
因疾驰而变得凌厉的夜风使得我被迫眯起了眼睛,有几根发丝不安分的跑到我的嘴里。
我刚想伸手弄掉时宇文睿却早一步做了这个动作,接着大掌一盖就将我压到了他的胸前,这动作毫不温柔,甚至有些赌气的成分,却生生叫我觉得有些发乐。
这厮竟然和我耍脾气。
我也不和他来劲儿,只是乖巧的靠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唔,好困,好想睡觉。
然后我真的就睡着了。
宇文睿抱我下马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再看四周已经是官道了,而官道上正有一个中年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往我们徐徐驶来。
那人到跟前后恭敬叫道:公子,小姐。
宇文睿也不说话,微微颔首后就抱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内和外表那样简洁不加修饰,但却依旧干净舒适。
我揉了揉眼睛准备趴在软被上睡觉,却被宇文睿一根手指戳了戳脑袋。
他清冷的声音不冷不热,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我对上他陌生的脸庞和熟悉的淡然目光,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表哥,我困。
困?他波澜不惊,不是刚醒么。
我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不知道,这几日老是想睡觉。
我看你是给他惯出了富贵病。
他微眯了眼睛,听不出喜怒的道。
我深感无力,嘟哝了一句,要惯那也是你惯的。
这句话虽轻虽模糊,却成功的让他放柔了眼神,不再为难我。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在我额头重弹一下,淡淡道:睡吧。
我躺下后就将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暗暗叹气,男人,原来你也这么小心眼。
我一头栽下后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醒来,刚开始还稍稍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我已经和宇文睿顺利会师。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鼻间弥漫的是被褥的淡淡香气,耳里听到的是鸟儿清脆的鸣叫声,这样的早晨似乎和在宫里没有差别,可我的心境却是差了那么多。
终于出来了。
我可以不用去面对云战陌生的一切,不用去猜测贺莲臣感情的真真假假,这样,已是很好。
只是仍有些叹息,贺莲臣……对他,我怎么能说自己从没动过情绪?我失笑着重新埋进被褥,人果真是一种感性的动物。
醒了?男子好听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
我抬头看向掀起车帘的男子,他一袭青衫干净素雅,黑发半束只用玉簪定住,再看他长眸淡然,薄唇轻抿,这般清冷的神情却依旧俊美的能让身后的那些亮光都羞愧散去。
我拖着下巴情不自禁的感叹,美人,果真是个美人。
宇文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却是浅笑道:何谓美人?美人者……我后半句的表哥也在看到他手上的糕点时立刻改了口,皇姐也。
宇文睿悬高了的托盘终于放下,睨着我道:还没洗漱就想着吃东西了,谁教的?我认命的道:我这就去。
等洗漱好了后我终于安稳的坐在马车上吃起了东西,在我消灭掉两盘糕点之后我喝了口茶水,好甜,真腻。
宇文睿抬眼,细长的睫毛扇动,到了下个城镇就好了。
我这才有心思去想别的,表哥,我们已经不在云战了?问完后我就察觉到自己的无知,这不废话么,没出的话宇文睿敢这么大摇大摆的素颜?他也没回答我的问题,抬手对我招了招,过来。
我顺从的过去,任他修长的手指解下发带替我重新绾发。
昨晚就出了城门。
他缓缓道,声音如同流淌的溪水那般清澈,你这头发怎么回事,都不梳理的么。
我有些汗颜,太长了,不好打理。
所以你就不梳理?唔,反正是要盘起来的。
我说完后立刻感觉头发被拽了一下,头皮一阵发疼。
我含泪却不敢诉苦,娘亲啊,他还是这么的手下不留情!我又问:昨晚我们怎么出来的?他轻笑一声,你说呢。
易容?我挑眉,你易容成什么人?他顿了一下,老人。
那我呢?我不是睡了么?你说我是你的谁?某人沉默许久,蹦出了两个字,……孙子。
我立马五体投地,看,人宇文睿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却直击要害啊,给谁谁能想到戚副将军和小篮子易容成了爷爷和孙子离开?高,实在是高。
我吹了吹额发,你这个时候不在,没事吗?我指的自然是云弥。
宇文睿的手指在我的发间一下又一下的顺下,黑色的发丝映着他白皙的手指,黑白分明的别样好看。
他淡淡道:我又不是皇帝,干我什么事。
也对,你不是皇帝和你没关系。
可……你丫明明比皇帝还重要啊!我回头瞥他,有事说事,皇姐……怎么样了?宇文睿却是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细长的狐狸眼里闪着莫名的光泽,第一个问的就是她,你还真是操心。
我感到心酸,我做人也忒不容易了我,全是眼泪啊!我道:你在这里,你还想我问什么?他一掌捂了我的眼睛,有些无奈的道:想你和其他人一般东问西问,还真是没指望。
我心里升起许久未有过的安宁,他要我相信他,我信了,然后他来了,这样,便是很好。
宇文睿藏匿在我发间的双手移到了腰间,微微一使力我便紧贴上了他的胸膛,他低头蹭了蹭我的脸颊,缓缓道:我与柯紫定下了约定,我助她安定江山,她便不用那道圣旨来说事。
我自然知道他这番简单的言辞代表了多大的意义,我皱眉,你这次出来是……找你,办事。
他言简意赅。
我刻意不去关心底那微妙的感觉,调侃道:表哥你退步了,找我找了那么久。
那么久……?宇文睿压低了嗓子,安柯蓝。
我隐约察觉到他散发出的那种危险气息,向前躲了躲,恩?他一手扭过我的脸对上了我的眼,细长的眸子里尽是怒意,你可知我的人甚至跟到了西域也找不到你的行踪?你可知我让他们宁愿找错也不放过任何一个相似的身影?你可知我暗地里派人去查你的行踪时一次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你可知当我知道云战宫中最得宠的‘男宠’才是你时是什么感觉?我哑然,原来贺莲臣安排了这一手,掳了个和尚便放出了个少林寺,这样迷惑人的视线……真有效!我刚想开口时宇文睿却自问自答的道:不,你不知道。
他半敛了眼睑,安柯蓝,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我其实一直都很没种的。
我扯扯他的袖子,再拽拽他比我还柔顺的黑发,夸道:表哥,许久不见你竟然又美了几分……他眸光一凛,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也纤细了几分。
我又补上一句。
他脸色也冷了下来,安柯蓝……我不怕死的接着道:皮肤嫩滑了几分。
他那双狐狸眼已经对我射出了寒冷的光,感觉比激光还要厉害。
我反手搂住他的腰,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膛,接着自然的靠在他的颈窝含糊的道:表哥的香气……恩,也比以前好闻了几分。
宇文睿终于不再生气,低低的叹了一声后回抱住了我。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身上没有以前的清香。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可是这个味道,也很好闻。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后我们终于到达了云泽边境的青云镇,宇文睿自然是火速的找了最干净的客栈安排住下。
我那身板儿在马车里磕了两天后已经是骨头酸痛,洗完澡后一沾上柔软的床铺便下不来,直躺着睡了个昏天暗地连骨头都软了之后才舒服。
我醒来了却没见到宇文睿的身影,陈良说是他出去办事情了,我也没多问什么,用完晚膳又准备躺下时宇文睿才敲响了门。
我狐疑的看着他手上花花绿绿的东西,这是……?宇文睿轻勾薄唇, 阿蓝,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毫不迟疑,睡觉。
他眸中波光流转,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睡觉的日子。
宇文睿嘴角微微抽搐,一把将我按到凳子上。
他似笑非笑,优雅的道:今日……是乞巧节。
五八章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便是乞巧节,又名七夕节。
七夕节在民间的神话里代表的是牛郎与织女缠绵悱恻的爱情。
这一晚喜鹊们兴高采烈的为他们搭桥相见,牛郎与织女情意绵绵。
而凡间的人们则是热闹非凡的开始集会,男子们皆希望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女子们则是乞求织女能赋予自己智慧和巧艺,以便得到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综上所述,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节日。
可浪漫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和宇文睿搭上关系了?我在梳妆打扮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然,无果。
于是我只能由着他将我弄成了个还不错的少女,拉着我的手向热闹的街道慢悠悠的走去。
夜空已经暗下,可一切似乎刚刚开始。
街道上的人流不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来来回回的都有。
宇文睿就这样牵着我跟着人流大军一起涌向了最热闹的地方,任我们被喜庆的气息所淹没。
我侧首看他,蓝绸长袍加白玉簪子,配着他那张白净的脸可真是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低头打量打量自己,鹅黄色的裙子和简单的少女发髻,和他比起来实在是少了那份脱俗。
我又看看他,颀长的身子挺拔如竹,浑身透着股优雅气。
我再瞅瞅自己,绝世美貌和气质愣跟我没半点血缘关系。
我暗啐了一口,都是人,差距不带这么大的。
糖葫芦嘞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这位小妹妹,来,给你这串最大的!各位姑娘来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胭脂水粉嘞!都是京城里香斋里最新出的!富家千金们的最爱嘞!绣工顶好的香囊哟!十文钱一个!又便宜又漂亮哟!猜谜猜谜,猜中了有奖!各位才子佳人们都来看一看!猜中了送上好的白玉镯子一对!我稍稍讶异,想不到外面竟然这么热闹,行人们脸上洋溢的都是真切的笑意,而不是同宫里那些人般的虚假阿谀。
在这么个氛围下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用眼角扫了宇文睿一眼,见他面色虽然清冷却难得眼里有了几分笑意。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人和人之间也拥挤了起来。
宇文睿一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护住,附在我的耳边道:想要去看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让我有些发痒,我往后仰了仰头,指着路边的一家胭脂摊子道:咱们去看看胭脂吧。
宇文睿淡淡看了我一眼便带着我往那边走去,只是还没走到那胭脂摊前便有个粉色衣裳的少女撞进了怀中,霎时一阵幽香弥漫在空气里。
那少女慌忙抬头退后,在看到宇文睿的样貌后迅速的红了小脸蛋,软声怯怯的道:公子,真是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宇文睿没什么表情,不碍事。
说完他就拉着我准备离开。
只是那少女明显是不想让他走,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止住了他的脚步,而她也立刻反应到自己的失礼,胀红了着脸道:抱,抱歉,公子不是本地人?宇文睿微微颔首,恩。
那,那我带你去逛逛可好?少女说完后又是闪过懊恼和后悔之色,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失态。
我闻言觉得这世道果然凄凉,我虽然不属于顶小个子的,可也没到让人直接忽略不计的份啊?宇文睿眸中闪过一道来冷光,客气的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和表妹随处看看即可。
那少女有些失望和尴尬,那,那……先行一步。
宇文睿也不再看少女的表情,拉着我直接走人。
我在心里想七夕果然是个造孽的节日,这天连姑娘家都变得忒大胆了,莫非真以为这天遇上的心仪公子就是良人?嘁,良人没有,我看狼人倒是很多。
胭脂摊前聚着的姑娘家也不少,看到宇文睿时个个都晃了下神,接着便是一片娇羞。
而引起别人娇羞的那人却是俊容清冷,丝毫不予她们回应。
他俯身挑了盒蓝色的香粉给我,这个怎么样?我皱了皱鼻子,不好闻。
我是问你盒子怎么样。
……他放下蓝色胭脂盒又拿了个粉色的,挑眉对我道:这个味儿可真像那头黑猪身上的味道。
说罢随手往那摊子上一扔,那小贩原先有些生气,可一看到扔胭脂的是这么个贵公子后又赔上了笑脸,热络的跟他介绍了起来。
我也拿起那粉色盒子闻了闻,恩,小黑身上的味道?作者太无良,这么久不放它出来,我都快忘记它身上是什么味儿了。
(= = 还能什么味道,猪肉味!)我弯着身子看了下那些香粉,想不到还挺精致的,就是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我突的就想到宇文睿身上的那种清香,那种到底是什么香?我不满的看他一眼,这人真是的,为毛就死活不告诉我?宇文睿似乎对我的目光有所察觉,转头对看我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点头,看他颀长的身子消失在人群中。
摊子前的人越来越多,我这个只看不买的人深深的受到了歧视,一不小心就被她们挤了出来。
我又站在摊子边上等,却隐约察觉裙子被什么东西拽了拽。
我低头看的时候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狗正咬扯着我的裙摆,我拉起裙摆瞪它一眼,那狗却示威般的直接咬破了我的裙摆。
哟呵,胆子还不小。
我弯下身子就要逮它,只是这小家伙机灵的很,一扭屁股就开始跑,跑几步还故意回头挑衅的看着我,似乎在说,有种你就来,你怎么不来啊你。
我深感好笑,眯了眼睛就打定主意要将这家伙追上,然后好好教训它一顿——狗眼可千万不能看人低。
我跟着那小家伙在人群里艰难的跑着,不一会儿竟然越跑人越少,最后才发现我跟着它来到了一处池塘边。
我看四周没人注意我便撩起了袖子往那小家伙冲去,然后毫无意外的捏到了它软软的脖子,我冲它呲牙,看我不吃了你。
小家伙睁着无辜的大眼,低低的呜咽几声,边还用舌头舔舔我的手,倒有些讨好的意味。
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黑,想当初那丫可是典型的欺善怕恶,和手上这只小白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这时有位少女向我跑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姑娘,我家宝儿可是又咬了你的裙子?真是抱歉!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放了它!敢情这小狗还是个惯犯?我也不多说,将小狗递给她道:没事。
少女抱着小狗训斥了几句,又对我道:我家宝儿就是淘气,姑娘的裙摆破了,我赔你一条新的可好?我笑笑,不用了。
少女这才抱着宝儿离开,而我也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迷路了。
╮(╯▽╰)╭没有方向感真的不是我的错。
未免我越走越混乱我干脆就站在了池塘边,看看那池边的树啊,瞧瞧那水里的鱼啊,数数天山的星星啊,然后顺便等着宇文睿来找我。
大概一刻钟后宇文睿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刚想对他笑笑却见他俊脸面无表情,眼中也是毫无笑意。
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呃,他这个表情……表示他已经是盛怒,可是我做了什么叫他盛怒了?宇文睿走至我的面前,俊脸突然泛起淡笑,嘴里却是一字一顿的道:为什么不等我?我刚想开口辩解却被他猛的堵上了嘴唇,他急躁的在我的唇瓣上辗转吮吻,接着便是长驱直入勾着我的舌尖一起缠绵。
他在我腰间的手扣的那么紧,紧的我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
他稍稍离开,用额头抵着我的低低问道:安柯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先走开。
五九章我认识宇文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么无奈和无力的语气说话。
他是宇文睿,那个永远都是气定神闲,似乎连泰山在他眼前塌陷都不会慌张的宇文睿。
可这样的宇文睿,现在竟然对我说:安柯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先走开。
于是我愣了,华丽丽的愣了,连回答都给忘了。
宇文睿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脖子,冰凉的指尖细细的摩挲和游移。
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半敛了眼睑淡淡道:当初就该杀了你。
他说完便不再看我,清隽的脸上只剩下往常的优雅和冷淡。
他转身时淡蓝色的衣摆旋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颀长的身影在黑夜中缓缓消失。
我仍站在原地,没有开口喊他亦没有上前追他。
我愣愣的看他离开我的视线,袖子下的双手紧了又紧,最终松开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能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不规则的跳动,有奇怪的感觉在慢慢的滋生,扯动着我的神经。
我还是没有忘记那年他冰冷的眼神和阴狠的话语,那种颤栗依旧存在我的记忆里。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了那种颤栗,而不是像曾经那样一想到便是彻骨的寒冷?脑子里似乎多出很多东西,他淡笑的脸,波澜不惊的眼神,以及似笑非笑的唇角。
他明明在遗憾自己当年没杀了我,可为什么我却丝毫不再觉得害怕?我咬了下唇瓣,懊恼的想着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人这玩意儿,终究逃不过潜移默化四个字。
我悲痛的摇了摇头,最终选择妥协,刚想提起裙摆去追人却发现裙子提不起来。
我低头,那只白色的小狗竟然又回到了我的脚边执着的咬着我的裙摆。
我抽了抽眼角,小白,你这是作甚,莫非你在七夕这一天很不巧的对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什么情人节,害人就算了,怎么连狗都祸害了。
我凉凉的对它道:狗肉火锅。
小白的身子明显缩了一下,可下一秒眼里却出现了英勇就义的神情,坚定咬着我的裙摆往前拽。
我差点没笑出声,怎么着,它还以为自己是打日本鬼子的勇士?这年头,动物怎么都这么可乐。
我眯了眯眼,你怎么又溜出来了,你家小姐呢。
小白突然变得癫狂,松口冲我大声吼叫了起来,且一声比一声凶。
它吼叫过后又来咬着我的裙摆往前拖,丝毫不介意自己小小的身子撼动不了我半分。
我蹲下身子看它,它水汪汪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些哀求。
我无奈的戳了戳它的脑袋,得,跟它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吧。
小白察觉我的配合后异常激动,迈开小腿就跑的欢畅,跑了几步也是回头看看我,示意我跟上去。
我寻思着该不是它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位小白弟弟才跑来和我求助。
没过多久答案揭晓,昏暗的巷子里三名衣着锦贵的青年男子正围着方才的那名少女,几个人身子一挡就阻了少女出去的路。
白衣的男子先开了口,声音有些猥琐,没想到今儿能在这里遇上白二小姐,真是幸会幸会。
边上的黄衣男子故作潇洒的开了扇子,接口道:在这样的日子里碰上白二小姐,莫非这就是缘分天注定?正是正是,既然如此,白二小姐就同我们几个一起耍耍可好?最后一名微胖的男子猥琐的笑道,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
少女温雅一笑,多谢三位公子的好意,只是我家中还有事情,这就要回去了,下次我定然好好招待各位。
下次?黄衣男子浓眉一挑,眼露凶光,白二小姐说的轻巧,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叫你那兄长来收拾咱们?哼。
胖子冷哼一声,脸上的猥琐转成了阴狠,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等的你落单,这么好的机会,白二小姐岂能不给个面子?上次是家兄多有得罪,还望几位公子大人有大量。
少女语调仍是平稳,身子却往后缩了缩,改日我定让兄长备上酒席,以表歉意。
酒席?白衣男子提高了嗓子,讽刺的道:哟,白二小姐可真是大手笔,我们几个可怎么但当的起!怎么但当的起!胖子故意附和,我们几个可是从来没吃过白家人的酒席!少女笑容有些僵硬,公子……白薇!我跟你说白了,你白家是财大气粗,可我们几个也不是落魄院子里的主儿,你哥哥上次那样整我们,你觉得今儿我们会放过你?黄衣男子邪邪的道:还是乖乖从了我们几个,我们兴许还怜香惜玉些!公子。
白薇的手不自觉的拧起了袖子,脸上力持镇定,我兄长就在外面等我,公子们确定不肯放我走?白衣男子啐了一口,哈哈大笑道:白二小姐不用盼着你那兄长了,他如今正美人在怀销魂的很,可还哪里顾得上你!胖子搓了搓手,和她这么多废话干吗,直接上了还怕她不从!几个人对眼一看达成共识,□迷离的就要上去占那白家小姐的便宜。
我原本想着调戏处处有,不差这么一块地方,可既然小白拽着我上了这地方见了这么一出,我怎么也不好叫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出现在我面前不是?见义勇为这事情我是不大爱干,可如果能看看宇文睿的别扭劲,那还是不错的。
我还没掐小白的狗腿它就别样有默契的对着那三人凶吼了起来,直到那三人的视线都移到我们身上还不停歇。
照例说黑夜里巷子口凶狠沸腾的狗叫是让人惊恐的,可无奈它只是条幼狗,于是那凶狠实在单薄的没有任何恐吓性。
瞧瞧,年轻有时候就是罪,因为你没有让人信服和忌惮的东西,而那东西恰恰是由时间堆积而成。
哟呵,老三,咱们今儿的运气不错啊。
黄衣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这丫头长的还挺水灵。
我就说她刚才怎么把那畜生放了出去,原来是想去找救兵。
胖子瞥了眼白薇后大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救兵没找到,倒又给我们送了个漂亮小妞过来!他一边扭着白薇的手一边从袖子里拿了帕子出来堵住了白薇的嘴,白薇只能皱着眉头看我,眼里一直传达让我快走的讯息。
咳咳,你们两个悠着些,别吓着这位姑娘。
白衣男子假装呵斥,对我假斯文道:姑娘,你可是认识白家小姐?我摇了摇头,只见过一面,谈的上什么认识。
白衣男子笑容有些僵硬,又道:那姑娘可是来救白家小姐的?既然不认识,那谈什么救不救?我一脸莫名其妙的道。
呃……白衣男子这下是真的愣了。
我摆了摆手,随意的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先行一步!我说完便转身欲离开,身后胖子嚷道:老大,这哪是斯文的时候啊,你瞧瞧人姑娘都要走了!小姑娘怕是吓傻了,现在可不是你说要离开就离开的时候!听声音是那黄衣男子的。
我回头时正好见到那黄衣男子大步往我跑来,刚到我面前想要伸手拉我时却被人狠狠一脚踹到了墙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黄衣男子自然是没办法再开口,那边的白衣男子则是大惊失色道:你你你,你是谁?即使打了人也依旧斯文俊雅的宇文大爷连瞥都不瞥白衣男子,更不用说回答他的问话。
他自顾自的走到黄衣男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优雅的问:方才你是想用哪只手去碰她?黄衣男子抖着被鲜血染红的唇瓣,眼神染上惧意。
不说话?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仍旧温和,那我来猜猜可好?左手?他淡淡的瞥过男子不能动弹的左手,白底黑面的靴子轻轻的盖了上去,你想用左手去碰他?黄衣男子瞳孔倏地变大,一声厉叫出口,啊!我皱了皱眉,天,这男人叫的可真刺耳。
我再看向那头的三人,他们早被这情景吓得呆住,身子不住的后退。
也许不是左手。
宇文睿低笑了一声,温润的眼底闪过阴狠,是右手。
那黄衣男子一直在恐惧的看着宇文睿,眼内闪着哀求和害怕。
宇文睿俯下身子握住男子敷在胸口的右手, 我只看到他轻轻捏了捏,接着有什么碎了的声音响起,尔后那黄衣男子呼吸一窒便昏了过去。
宇文睿收回手,从袖子里拿了条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我实在不喜欢人碰她,即使只是想也不可以。
那边的白衣男子和胖子已经是双腿一直在发抖,闻言不等宇文睿再说什么便放开了白薇飞也似地往巷口跑去,边还回头观察着宇文睿有没有追他们。
可明显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宇文睿才没那心思管他们,他只是仔细的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然后将那帕子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他侧目看了我一眼,细长的狐狸眼内看不出喜怒。
不得不说我真欢喜他的这种闷骚,即使面上再冷再不在乎,只要我有危险,那么他就一定会出现。
我发现我很满意自己的这种自信。
姑娘,公子,多谢相救。
那白薇似乎对宇文睿有些害怕,声音有些发抖,方才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小薇!这两个王八蛋又干了什么坏事!巷口出现一个英挺的男子,左右手各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可不就是刚才跑了的那个白衣男子和胖子。
哥哥……白薇抱着小白虚弱的笑笑,没事了,这位公子和小姐救了我。
英挺男子左右手一靠就将那两个男子砸晕了扔到地上,然后跑到宇文睿面前往他肩膀重重一拍……宇文睿冰冷的眼神稍转,薄唇浅勾的看着男子。
男子开嘴大笑,煜文,这可是你第二次救我家妹妹了!作者有话要说:嗷嗷 你们想我了没有啊??嘿嘿,这周日更哦,啦啦啦,求留言,求动力~~~唔,爬来宣传下我的都市现言,某病的冷漠女主现代连载坑: 【此文六月一号儿童节时恢复更新,乃阿蓝的接班坑,叉腰,欢迎和阿病一起蹲坑,跳坑者附送阿睿香吻一个!】奸笑飘走.........六十章一刻钟后我们已经坐在了茶楼的雅座,楼外人生鼎沸,楼内女子莺声婉转,别是一番风雅滋味。
宇文睿正和白薇的哥哥叙旧,而白薇也笑着和我解释了下事情的经过刚才那流氓三人组是青云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某次在庙中见到了年轻貌美的白薇便出口猥琐,正待动手动脚时那白家大哥白剑飞刚好赶到,动手狠揍了他们仨一顿。
白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那三人虽心生报复之意明里却不能对白剑飞怎么样,这才有了方才那暗里对付白薇的一幕。
三人派了个貌美女子去拖住白剑飞,原想着这次总能顺利干坏事,却没想到蹦出了个我和宇文睿,还很悲剧色彩的被宇文睿胖揍了一顿……这仨的流氓当的可真有些悲催。
再说那白剑飞和宇文睿原来是旧识,三年前白剑飞带着自己的大妹回府,途中宿在了一家客栈。
没想到那客栈是个黑店,小二劫持了他大妹威胁着白剑飞,白剑飞无奈着正要投降时隔壁房却走出了一名俊美的公子,该公子面色慵懒微带不悦,随意的一抬手就解决了劫持人质的那名小二,并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很吵。
……我默然,敢情是打扰到他睡觉了他才出来的?可不管宇文睿的初衷是什么,那帮劫匪确实被他打了个东倒西歪,而白剑飞也将这个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俊美公子当成了救命恩人——当然,我由衷的相信宇文大爷只是在发起床气。
在那次见面的三年后,白剑飞又遇宇文睿,而这次宇文睿又很曲线救人的救了他的二妹,至此,白剑飞激动了。
煜文,三年前一别时我还想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没想到再见面时你还是救了我的妹妹!哈哈哈,每次见面都要欠你一个人情,真是惭愧惭愧啊!白剑飞笑意融融的道。
我吧唧吧唧咬着青果子,心想白剑飞要是当时在场会是什么反应,可在我看到他眼里对宇文睿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后我叹息了,估计他就算在场他也能歪成宇文睿是有意救人的。
盲目太可怕了,哆嗦。
相对于白剑飞的热情激动,宇文睿显得淡然和客气许多,白兄客气了。
好小子,几年不见还是这么个调调。
白剑飞对着宇文睿的胸膛就是一拳,真是一点都没变!宇文睿的眼里流露出笑意,白兄也是一点都没变。
哈哈,明日我在府里摆上一桌,好好谢谢你,你可别推脱。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那明日我就在府里侯着你了!白剑飞看向我,笑问:差点忘了,这位姑娘是煜文的……我吐了果核,表妹。
宇文睿长眸微眯,眼内冷色一闪而过。
原来煜文有个这么可爱的表妹。
白剑飞道:煜文可还记得我那个大妹?宇文睿稍稍思索,淡淡道:是叫白蔷吧。
煜文好记性。
白剑飞笑意微褪,叹了口气道:我记得蔷儿当还开口喊了你一声煜文……唉,你明日来也刚好可以看看她。
宇文睿有些不买他的伤感帐,只应了声恩就没了下文。
白薇附在我耳边无奈的笑笑,姑娘见谅,我哥哥就是这么个直性子。
我塞了个梅子进嘴,直性子好。
直性子才有可能和闷骚做朋友,不是么。
回客栈的路上宇文大爷依旧冷着一张漂亮脸蛋儿,他仍领先我走在前面,只是在我离他远些了的时候会不经意的放缓步子,直到我们恢复原本的距离。
我一步一步的踩着他拉长的影子,当前方永远都有人等着你的时候,有些东西变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第二日中午我们去了白府,白剑飞热情招待我们入座,只是中途出了一些小差错。
宇文睿坐在了白剑飞的左边,而当我要坐到宇文睿左边时下人却发现椅子脏了,于是我被白剑飞请到了他的右边坐下,和宇文睿对面而坐。
不久后白薇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走了进来,白薇笑着和我们打了招呼,而那少女只是定定的看着宇文睿,不发一语。
那少女皮肤白皙,五官长得有些普通,可幸好一双黑眸水润有神,连带的整张脸也发亮了不少。
少女神色有些冷漠,进门后就没看过谁一眼,她就那样看着宇文睿,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刚在猜测这少女是谁,却听见白剑飞叫道:蔷儿,你来了。
他起身来到那少女面前牵着她到宇文睿身边的位子坐下,指着宇文睿道:蔷儿可还记得他是谁?白蔷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哈哈,煜文,蔷儿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可是记忆深刻啊。
白剑飞开玩笑似的说道。
宇文睿轻勾薄唇,淡淡一笑,白大小姐,许久不见。
白蔷仍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专注异常。
白剑飞见状更是高兴,吩咐了婢女端菜上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而白薇早已在我的身边坐下,她在桌下扯了扯我的袖子,在我手心写了六个字,家姐不爱说话。
我朝她笑笑,心里却有些惊讶。
那白蔷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而白薇却至少是十五六岁,可白薇是白蔷的妹妹……我灌了自己一口茶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多想也无用。
菜色上齐后白剑飞回忆着当年和宇文睿相处的那段日子,宇文睿也不时附和着几句,然后白剑飞就会将话题往白蔷的身上绕,无非是蔷儿你可还记得……蔷儿当时对煜文……等等,对此宇文睿依旧是淡笑着不动声色,而白蔷看着宇文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暖色。
这个白剑飞的心思真是毫不遮掩。
我边打量着他们边塞了只去头去尾未去壳的大虾进嘴,嚼了几嚼就将虾肉带壳吞了下去,刚想着这虾真美味时却冷不丁对上了宇文睿冷厉的视线,吓得我牙齿一个打颤就咬上了舌头。
我含泪吃痛的低头,表哥,我不是故意要不剥壳的,这不是剥壳太麻烦了吗,我想着剥壳的时间省出来还能多吃几只虾……被他这么一瞪我是不敢再吃虾了,刚拿着筷子在选着菜色时却看到宇文睿对身后的婢女说了什么,接着那婢女便接过宇文睿递过的小盘子走到了我身边。
盘子被放下后我才看到那是一盘剥了壳,干干净净的虾肉,我毫不客气的塞了个大虾肉进嘴,任由鲜美的虾味弥漫着整张嘴。
这时白剑飞的笑容立刻僵硬,白蔷的脸色则是倏地变冷,对此宇文睿不动声色,清冷的嗓音淡淡道:我家表妹手比较笨。
我嚼着虾肉淡定的决定忽视这句话,手笨是罪吗?当然不是。
白剑飞的表情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只是仍能感觉到他没了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儿,而白蔷还是安静的冷漠的不说话,仿佛是个不存在的人。
一顿饭吃的气氛怪异。
饭后白剑飞带着宇文睿去见识他收藏的兵器,而白蔷则是被下人带会房间喝药,我和白薇一起逛到了花园里,不时逗着一直转圈追自己尾巴的小白玩。
木姑娘。
白薇突然开口,有些歉意的道:方才真是对不起,我哥哥做事实在是欠妥。
我抱起小白揪住它的尾巴,对她笑了笑,不碍事。
白薇摸了摸小白的头,柔声道:我姐姐七岁时出过意外,从那以后身子就长得比平常人慢的许多,而且再也不开口对人说话。
三年前出行便是哥哥带着姐姐去游玩散心,却没想到途中出了差错。
幸好那时候煜文公子出手相救,而姐姐在煜文公子和他们分开那天竟然开口叫了公子的名字……她叹了口气,哥哥一直觉得姐姐出的意外是因他而起,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在想着让姐姐开心。
他知道姐姐定喜欢煜文公子,三年前他知道的太晚,所以现在便想了法子要将两个凑一对……她掩嘴轻笑了起来,促狭的看着我,却没想到煜文公子早就有了心上人。
我淡淡道:你怎么就肯定他喜欢我,要是猜错了可就坏了你姐姐的姻缘。
看错?白薇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煜文公子瞧你的眼神……她屈指轻扣了下我的额头,只要是个人便知道他有多恼你,而他多恼你,便表示他有多在乎你。
我有些诧异,宇文睿有这么明显?还是这白薇想多了?你啊你,白薇摇了摇头,身在福中不知福。
福?我挑眉,淡笑着道:你又怎么知道是福?我指着不远处池塘里盛开的荷道:我们只知道荷花开的有多美,可又有几人能看到它底下的污秽?白薇微微一愣,接着温婉一笑,傻。
荷花根底污秽是事实。
她轻柔的嗓音缓缓道,如同微风吹过水面那般柔和,但你会因为它地下的污秽就否了它面上的美丽?我半垂了眼眸,花开的那般短暂,而人不同。
因为活的时间太久,所以存在了太多未知的变数,让人惶恐不安,唯恐得到后又失去。
真傻。
白薇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可否认的坚定,我常听姨娘们说世间男子皆薄幸,我自己也喜欢过一个薄幸男子,可我仍然记得我娘对我说过,这世间薄幸人千千万万何其多,可那么多人中总会有一个男子眼里只容的下一人,吝啬分给他人半丝温情,从始至终只爱那人,深情相对绝不负她。
她纤细的手指撩起我的发丝,浅笑道:木姑娘,你信吗?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想笑,喃喃道:眼里只容的下一人,吝啬分给他人半丝温情,从始至终只爱那人,深情相对绝不负她……为何不信?她从我怀里接过小白蹭了蹭,若他有一日娶了别人……宇文睿娶别人?我抬眸,勾唇一笑,怎么可能。
瞧瞧你那得意的样子。
白薇不满的道:怕是自己早有了定夺,只是不想让煜文公子太好过而已。
我淡笑不语,白薇啊白薇,你可知男人的劣性,越容易得到的便越不珍惜,越千辛万苦拥有的才会费尽心思宠爱。
我若再次爱人,必要那人先爱我入骨,眼里容不得他人半分,必要他意志坚定,不管多少阻碍都不改初衷,必要他不论爱我恨我,都舍不得将我扔下。
爱情只不过一场战争,谁坚持的久,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两日后白家三兄妹来城门口送行,白剑飞说了一大堆挽留的话,可宇文睿只是淡笑着说还有事情要去办。
白蔷仍是安静的看着宇文睿,嘴唇抖了几抖还是没说出话。
宇文睿俊美的脸上带着淡笑,剑飞兄,大小姐,二小姐,不用送了,就在这里告别吧,后会有期。
白蔷听了这句话身子一震,伸手欲抓宇文睿的手时却被他随意的侧身躲开。
宇文睿似是没看到白蔷的动作,抬眸冷冷的对我道:还不快上马车。
白薇凑在我耳边低语,煜文公子真可怜。
我不理她,拿着她送我的糕点就往马车走去,只是刚走到宇文睿面前就觉得膝盖一疼,继而整个人往他怀里撞了过去。
宇文睿一点不客气的搂过我的腰,边还用无奈和歉意的语气对白剑飞道:见笑了,表妹不仅手笨,连脚也笨。
我在他怀里愤愤的睁大眼睛,我靠宇文睿,你真说的出口,难道刚才那石子是自己飞到我膝盖上的?我不得不开始深思起一个问题:我和宇文睿之间,到底谁比较可怜?六一章当年我穿越成婴儿被生下来后一连思考了数年,这使得我被宫里的人当成了个傻子。
后来我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后也全都藏着掩着的思考,暗里一个人咀嚼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是这般的热衷于脑力活动,我是如此的热爱思考,我想我都赶上一个先进的思想工作者了。
宇文睿和我之间谁更可怜的问题,我已然思考了许多许多个时辰。
我一直在想啊想,想啊想,然后啊,我就生病了闹。
那时我和宇文睿还处在冷战的阶段,他离开了众人视线后对我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态度,我因为专注思考和气愤于他的小坏也不试图去化解冷战。
我记得那日我正埋在枕头里睡的昏沉,而后便被人固执的推醒,着实讨人厌的很。
我稍微开了条眼缝,对着摇我的男子不悦的道:表哥,别动。
一出口我才吓了一跳,我的声音怎么跟磨砂条那样粗噶了?宇文睿俊眉微皱,伸手探上了我的额头。
他的手并没有被炎热的夏日所影响,依旧带着一股凉爽的冰沁,让我舒服的低吟了一声。
宇文睿又抚了抚我的脸,最后低沉的开了口,陈良,到河阳城还要多久?车外陈良回道:大约半日。
尽量快些。
宇文睿淡淡说完这句后就翻身上了我的软榻,大手一环便将我整个搂到了他的怀中。
我半眯着眼睛含糊的嘟哝:你跟我抢什么榻子,真烦。
他一把将我按在他的胸前,低低笑了一声,睡你的觉去,哪来这么多的抱怨。
我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胸膛,头却一阵阵晕眩了起来,我连忙揪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敢再动弹。
宇文睿轻叹了一声,温热的唇瓣蹭了蹭我的额头,别闹了,睡吧。
我抱怨了几句后闭上了眼睛,闻着只属于他的那种清香缓缓入睡,等再次被推醒时我已经不在马车里了,我瞪着第二次推醒我的宇文睿语气无力的控诉,你又推我,你干嘛不让我睡觉。
宇文睿挑眉,清冷的问:你除了睡觉还知道什么?我理直气壮的道:吃。
宇文睿的嘴角很可疑的勾起,嘴里却还是没喜怒的道:你个吃货。
我不理他,吃货有什么不好,我就吃货我就吃货,你能咬我不成。
吃货,过来喝药。
宇文睿从桌边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我扫了眼药汁,虚弱的道:表哥,我睡一觉出些汗就好了。
我平日里没少喝药,可一遇上发烧头晕的情况就对药汁厌恶的很,宁愿搂着棉被睡个昏天暗地也不愿意喝一口药。
唔,苦的我真恶心想吐。
宇文睿薄唇轻勾,细长的狐狸眼闪过诡异的光芒,不喝?我坚决的道:不喝。
宇文睿眼中流泻出丝丝笑意,俊美的脸庞隐隐有些诱惑,我再问一次,你真不喝?无奈我那发烧晕眩的脑子想不到他的深意,只傻傻的道:真不喝。
好,那么你不喝。
他异常干脆的道。
我虽然松了口气可却觉得有些狐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莫非……有阴谋?下一秒我就惊悚了,宇文睿竟然一口喝下药汁就冲我压了过来,他沾着药汁的唇瓣苦的厉害,吓得我连忙闭紧了嘴巴不让他有机会送药进来。
我在心里唾弃了他一声,敢情他说我不喝可以,他喂我喝!宇文睿长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我的脸,他棕色的眸子里漾着若有若无的促狭,似乎在嘲笑着我无用的抵抗。
我不理他,要紧了牙关就是不松,说不喝就不喝,谁喝谁王八蛋。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宇文睿这厮卑鄙的在我腰上使劲一掐,然后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吞下了我的惊呼也顺便送了那些苦的要人命的药汁进来。
我被迫喝下了那些药汁,可宇文睿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湿滑的舌头在我嘴里四处游玩,东舔西吮玩的不亦乐乎。
我这个虚弱的病人哪是他的对手,当下被吻的气喘吁吁兼头脑混乱。
宇文睿稍稍离开,漂亮的唇瓣上有些暧昧的银丝,他邪恶的用指尖揩了银丝送入口中,优雅的道:苦吗?我倒觉得甜的很。
我被他迷离诱惑的眸子看的身子一阵发软,娘亲喂,他,他,他,他故意勾引我!宇文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药碗再对我道:无事,等我再多尝几口鉴定一下。
说完重复起刚才霸道不要脸的行为,直到碗底没有一滴药汁,直到我嘴唇发红肿胀,他才意犹未尽的添了下唇瓣,淡淡的下了结论,这药是甜的。
我恨不得打碎他眼底的满足和邪恶,这药又不是小甜甜,它甜个毛!兴许那碗以唇渡之的药汁真起了作用,第二日我醒来时便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我舒展了身子起床出门,却看到陈良真从宇文睿的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空碗。
陈良看见我叫道:小姐。
恩。
我盯着他手里的碗,这是……陈良笑笑,公子今早起来有些发烧,这不刚喝了药。
发烧?发烧!我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很好。
果然……非常好。
宇文睿的复原能力明显比我好,下午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精神,虽然俊美的脸庞还有些苍白,可这影响不了他的优雅鬼气……哦,抱歉,是优雅贵气,贵气。
宇文睿不顾我揶揄的笑容,悠然自在的招着我和他一起去河阳西郊赏花,我刚恢复了身体自然是冲劲十足,当下就和他坐了马车出去。
在车里时我趴在榻上忍不住发了问:表哥,你来云泽是要干什么?宇文睿视线不离书本,淡淡道:找几个人。
这跟你和皇姐的约定有关?他放下书坐到了我的榻上,把玩着我的衣带道:我既然要助柯紫坐稳皇位,必然要帮她找能干出真事情的人。
我侧了侧身子,看着他弧度优美的侧脸,找好了?只差三个人。
他勾唇一笑,眼底流泻出如月光华。
我疑惑,既然是能帮到云弥的人,那为什么我们要来云泽?宇文睿又拿起我的手指把玩,缓缓道:云弥的每任皇帝都将继承上一个皇帝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中的其中一个就是只效忠于皇帝的暗士,‘门’。
‘门’里共有四人,是男是女是何年龄只有皇帝一人知晓,他们原本是藏匿在宫里,随时听遣皇帝的命令和保护皇帝。
在国家未定之前‘门’是皇帝绝密的武器和利器,可当国定之后,‘门’往往会成了皇帝眼中的钉子,因为他们知晓的太多,即使他们忠心,即使他们立了无数功劳。
他轻笑一声,和我爹有些像,不是吗。
只是我爹是愚忠,而‘门’里的人却有自己的思想,他们效忠于皇帝,可在遇到危险时还是会选择自己的生命,他们离开皇宫,为躲避皇帝的追杀只能假死,继而流散在各国。
他们热爱国家却只能离开国家,直到下一任皇帝继位,下一任的‘门’去找新皇帝……他们是傻子不成?所有的‘门’都受了诅咒,如此循环,百年不变。
你要找回上一任的‘门’去帮皇姐?我坐起身子,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会跟你回来?不是要等下一任吗?凡事皆有意外,你皇姐是个女子,‘门’自然也会随机应变。
他将头埋在我颈间,温热的气息环绕着我的肌肤,况且‘门’里个个都是痴,我诱饵在手,还怕不手到擒来?我慢慢的眯起眼睛,那个被找到的‘门’是在云战?宇文睿点了点头。
河阳城……也有?宇文睿又点了点头。
表哥。
恩?你说这事情只有下一任的皇帝知道。
恩。
其实皇姐不知道这个吧。
恩……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大约半个时辰后我们到了河阳西郊,夏日的灼热在这片布满花儿的土地上更显洋溢,夏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浓郁的花香,叫人情不自禁的想……打喷嚏。
阿嚏!我掐着鼻子皱着眉头的对宇文睿道:太香了。
宇文睿似笑非笑的看我,往里边去。
我跟着他走了半刻钟才越过了那片花海,其中不知打了多少喷嚏,揉了多少次鼻子。
可见美好的事物并不是越多越好,有的时候我们追求的只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过了那个度,也就变了味。
我和宇文睿最后停在了一个池塘边,放眼望去整个池塘里都塞满了绿色的荷叶和粉色白色的荷花。
怒放的那些舒适的伸展着自己娇嫩的花瓣,含苞待放的那些慵懒的羞涩的遮装半掩,淡淡清香包围了池塘的四周,清爽且怡人。
宇文睿突然起身向池中飞去,翩翩身姿轻鸿惊人。
池中绿叶青翠欲滴,粉丝荷花娇羞似少女,白色荷花纯洁如雪,俊美的男子就就那般优雅的立在荷花上,似乎脚下并不是一朵娇嫩的花,而是一片踏实的土地。
他细长的眸子半眯,任由黑发跟着夏风一起扬起,青色的锦袍也被风灌了进去。
他清冷的眸子漾着笑意,淡淡道:阿蓝,过来。
我眼角抽搐的看他对我伸出右手,然后转身拣了个石子往他狠狠砸去,过去,我怎么过去?我又不会飞!宇文睿闪身躲着石子,笑声揶揄且愉悦。
我含泪感叹,真是好一副美丽的景色,好一个俊美的公子,好一派优雅之态,好一个……欠扁的家伙。
正嬉闹间不远处有喝彩声阵阵传来,宇文睿回到了我身边和我一起朝着出声的地方走去,待走到之后才看到两群教书夫子打扮的男子们正对面而坐,一方神色萎靡,一方得意洋洋,而方才那喝彩声就是得意这方发出的。
那得意方中一个领头似的人物见到我们后倨傲的皱了皱眉,你们是……?只是无意中路过而已。
宇文睿看了看那男子身前翠绿的琴道:尧绿琴……莫非你是河阳城中的第一琴师范铎?倨傲男子神色稍缓,正是。
宇文睿神一喜,我听人说今日河阳城里两大书院的夫子要比试,莫非就是……范铎点头,正是,不过就要结束了。
我们可以在旁看下吗?请随意。
范铎对着几个类似裁判的老者道:顾夫子,齐夫子,罗夫子,接下来就进行最后一样比试吧。
得意方立刻又人叫道:还比什么啊,琴比都不用比,肯定是范铎你赢啊!湖音的那个江城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是啊是啊,不比都知道谁赢谁输!谁说的!萎靡方有人忍不住反驳,虽然,虽然范铎很厉害,可江城也是不错的!对啊,江城也是不错的!虽有人附和,可这说服力……实在不怎么样。
请江城夫子出来吧。
范铎道。
萎靡方立刻推了个年约三十的瘦弱男子出来,那男子笑容有些胆怯,轻咳了两声道:那么,那么范铎夫子,开始吧。
宇文睿俯身在我耳边含笑低道,‘门’里一人,便是琴痴。
六二章琴痴?我仔细观察着那瘦弱男子,只见他身材瘦小,是那种风一吹就会被刮走的类型,他此刻正不断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偶尔抬头看天空时露出厌恶的神情,分明是对这灼热夏日心生厌烦。
而那范铎却是神清气爽,唇边淡笑斯文有礼,眼中有着淡淡的倨傲。
一人器宇轩昂自信淡定,一人神色胆怯瘦弱不堪,对比着刚才那些人说话的口气,谁胜谁负似乎早有定夺。
那边两人已经坐定,范铎身前是他那把翠绿色的尧绿,而江城面前的确是极其普通的梧桐木琴,两琴同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如同他们的主人给人的感觉一般——完全没有可比之性。
好了,最后一项琴技比赛开始,一共三局。
坐在中间的老者摸了摸胡子道:第一局是你们两人各弹一次《游梦吟》,抽签决定谁先谁后。
范铎和江城各自抽了签,江城先。
江城颤颤巍巍的放下竹签,那我就先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后手指搭上了琴弦,音调一个一个的弹跳出来。
这《游梦吟》本该是表达出一种遨游于天地的悠闲与大气,可江城这一弹却硬生生的让我想到了一样东西……一个又冷又硬的没滋味的馒头。
江城绷紧着身子弹完了这曲子,一抬头便对上了众人不屑的眼光,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弹完了,范铎夫子请吧。
范铎不多说,直接坐下拨动琴弦。
如泉水般清脆悦耳的音律流淌在了空气中,时而高昂凌厉,时而舒适悠闲,叫人眼前出现了一只鹰儿在空出自由飞翔的情景。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众人意犹未尽,而胜负毫无疑问。
第一局,范铎胜。
老者开口,第二局,以‘国’弹奏一曲子。
这次是范铎先弹,范铎依旧保持着高水平,一弹出来就是气势磅礴激动人心的曲子,他浓眉紧皱一脸严肃,专注的神情叫人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一起热血澎湃,个个心中充满了一股保家卫国的意念。
曲罢,众人热烈鼓掌,连萎靡方的人都用力的拍着手,神情激动,弹的好!范铎淡淡一笑,江城夫子,请。
江城还是那副胆怯的样子,擦了下额上流落的汗水坐下,他缓缓拨弄琴弦,弹出的声音有些试探和晦涩,接着琴音由小变大,由稚嫩转雄厚,如同一颗正在抽芽成长的苗子。
琴音开始变得雄心壮志,似有无限梦想要去实现,却在最高昂的地方急速落下,成了反差极大的低落。
低落后便是极度的气氛与无奈,似是一把烈火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强烈的让人想大声嘶吼,就在琴音愤怒的□处,粗噶的断弦声响起,所有的愤怒与无奈消失不见。
众人皆为一震,还没回神时江城却单手拨弄着未完的几根琴弦,单薄的调子为所有的情绪做了结尾。
好,好了。
江城大大的呼了口气。
这局……老者和边上两人商量了许久后道:江城胜。
什么?得意方立刻愤怒惊呼,他分明连琴弦都断了,这算什么胜!老者意味深长的看着范铎,范铎,你可知自己输在哪里?范铎微微皱眉,沉默不语。
你方才弹的那句子确实是凌云壮志澎湃人心,可‘国’这字并不如面上那样只得‘壮志’。
老者缓缓道:江城的曲子就如同一个少年成长的经历,有稚嫩,有抱负,有得意,有失落,有愤怒。
‘国’字的解释,应当如此。
范铎,你输的可服?范铎看了江城一眼,垂眸道:服。
而江城却是赢得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根本不知夫子说的是什么。
最后一局,以‘夏’弹奏曲子。
老者深深的看了江城一眼,江城,好好弹。
是。
江城惶恐的应道。
这次亦是范铎先来,曲子轻盈灵动,如夏日般热烈,又如夏风那般舒适动人。
范铎弹完后郑重的看着江城,似把江城当成了真正的敌手。
而江城则是……众人全部堵住了耳朵,惊诧的看着不断出错的江城,可看江城一脸认真的弹奏,没有半分敷衍的态度。
范铎首先发难,气愤道:江城你!江城皱着眉擦了汗水,怯弱的道:范铎夫子,怎么了?你可是看不起我!为何不拿出刚才的水平!范铎一拍桌子道。
刚才的水平?江城擦了擦汗,懊恼的道:范铎夫子,我,我刚才和现在弹得不是都一样吗,你看不起我就算了,我,我就只有这样的水平。
江城,你可有用心在弹?老者也是皱着眉头认真的问,说实话。
江城神情恭敬,夫子,江城绝对是认真在比赛,没有一丝敷衍。
那么……老者抬了抬手,范铎胜。
两方又开始吵闹,范铎黑着张脸回到座位,江城则还是一个劲的擦着汗。
我暗暗笑了声,江城没撒谎,他确实认真的在弹那个曲子,他弹的如此之糟的原因只因为他讨厌夏天,非常讨厌,仅此而已。
琴技比赛后众人迅速的散了去,不论是范铎的书院或者江城自己书院里的夫子都不愿和江城说话,自顾自的走的干干净净,而那几个夫子也是对着江城叹息的摇头后离去。
对此江城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抱着琴傻傻的站在原地。
宇文睿突然轻笑出声,对着江城道:岑先生屈就自己的才能在这里当个小小琴师,不觉得有些不甘吗?江城左看右看,最后指着自己疑惑的问:公子是在和我说话?宇文睿笑着点头。
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
江城歉意的笑笑,我不是什么岑先生,我叫江城。
江城也罢岑先生也罢,我只知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宇文睿慢条斯理的道,细长的眼眸里满是笃定。
江城摸了摸头,公子说话可真深奥,可是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只不过一名教琴夫子而已。
江城说完后就抱着琴走掉了,而宇文睿竟然只是笑着看他离去,没有说任何话语。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会这么简单的就放他走?宇文睿优雅一笑,傻丫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淡定的道,不是好人。
他在我额头上轻敲了一下,眯着细长的眸子淡淡问道:阿蓝,你可想去学琴?……学琴?我有些立不住身子,抖着手指着他道:你……你想让我和江城去学琴?宇文睿颔首。
面前这人俊美的脸上依旧斯文儒雅,可却让我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我沉默的看着他许久,最后沉痛的说了三个字,你真狠。
你们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的激动,我只能说自小我便是琴棋书画中的高手,尤其是这个琴,简直到了一个非人类可以攀比的程度。
文雅点形容那就是闻者悲伤,听者落泪,人神共愤,鬼怪哭泣,鸟兽飞绝……不文雅点的形容,那就是太太太太太牛掰了!所以你们说宇文睿让我去当江城的弟子是个什么意思?我看了眼他漂亮的侧脸想着这辈子谁要惹上宇文睿……悲剧,简直太悲剧了,我不要想了,想想就恐怖……娘亲喂,地球好危险,你带我去火星吧!虽然我十分不想迫害他人,可迫于宇文睿的淫威我还是抱着琴去了江城家门前,宇文睿打扮的就是个翩翩佳公子,悠闲自在的站在门边对陈良道:将桌子放在这里。
又对我道:可以开始了。
我颤抖着小手下不去,表哥,你没必要这么狠吧,你要整的就江城一个人啊……他细长的狐狸眼危险的眯起,阿蓝,你这几天不想吃畛御阁的红烧肉铁板鸭和盐水鸡了?我立刻正襟危坐,大义凛然的道:表哥,弹琴本身就是个艺术活儿,我不会去在意外界的。
宇文睿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吧。
我悲痛的对着琴弦下手,心里有种凄凉升起,这个世道啊,有肉的人才是大爷。
我弹琴的第一声,边上房子里隐约有个女人大声喊着,哎哟喂,这个鸡怎么发癫了啊!我弹琴的第二声,有狗开始吼叫了起来,伴随着男人的斥骂,阿黄你疯了啊!跳什么跳!我弹琴的第三声,有尖细的女声刻薄的骂着,杀千刀的这哪家的猪被宰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我弹琴的第四声,不知哪个方向有个鸡蛋砸了过来,这他妈谁家的人在门口直接生孩子!这一切的一切,宇文睿都像没有听到没有看到那般淡定如昔……因为他在耳朵里塞了棉花。
╮(╯_╰)╭我刚准备继续加倍努力时江城的家门被用力的从里面打开,接着江城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捂着耳朵一脸痛苦,都给我进来!宇文睿优雅的摆手,阿蓝,停下。
我默默的停手,边还想着当年我让宇文睿崩溃时用了十声,如今只要四声就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了……宇文睿摸了摸我的头,赞许的道:不用想了,阿蓝,你进步了。
都给我住嘴!江城转身郁结的问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想干吗?六三章江夫子,宇文睿淡笑,夫子是个琴师,不是吗?江城微皱眉,似有些不好的预感,是又如何?那么夫子,宇文睿指着我道:我就把表妹托付给你了。
江城的表情立刻跟被雷劈了一样,你,你,你说什么?宇文睿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我就把表妹托付给你了。
江城挥手一摇,惶恐的道:你这妹妹琴技如此之高超,岂是我这个凡夫俗子可以教的?昨日那个范铎不错,我可以推荐你妹妹上他那里去。
恩恩,范夫子真的很厉害的。
宇文睿微眯起狐狸眼,优雅的道:夫子不必谦虚,那范铎怎及得上夫子半分?表妹就是认准了江夫子,请夫子莫要再推脱。
公子,这,这并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事情啊。
江城苦恼的道:你表妹若是要入学,那也是去学院里和院长说明,可我们学院是不收女子的……宇文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夫子此话当真?江城猛点头,绝对当真。
那么……宇文睿慢条斯理的眨了下眼,对我淡淡道:阿蓝,我们上外面继续吧。
我默不作声的准备转身出门,心里却想着几步的时候江城会开口留人。
果不其然,我还没迈到三步就听得江城一声大吼,等等,先别走!宇文睿薄唇勾起一抹笑容,侧脸道:夫子有事情?等等……江城不住的揉着眉间,容我想一想,想一想。
宇文睿恭敬的道:夫子,慢慢想,一切……好说。
我禁不住为江城掬了把同情泪,这世道,老实人都不用活了么!以上,不论经过如何,结果都已经非常明了,我成了江城的弟子,一个女弟子。
江城是湖音书院里唯一的琴师,虽然没有范铎那么出名可也算是不错。
书院里对于琴技的传授并没有多重视,所以江城半月只去三次就可,这对于江城对我的教学实在是非常有利。
我在宇文睿的指示下几乎每日都往江城家里窜,虽说是江城教我弹琴可他一直阻止着我用真琴,只弄了把弹不出声音的假琴给我练习。
江城算是个尽职的老师,一根弦一个音的跟我解释,然后叫我对着假琴死命的弹,也不管那琴根本不能显示出我的退步或者进步。
对于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很忧郁啊。
这天我学完琴回到客栈,回到房却见宇文睿正在我房里喝着茶,似乎正在等我回来,他递了茶水给我,道:今天他教你什么了?我懒洋洋的道:今天没拉着我弹假琴,跟我好好解释了一番七弦琴的由来。
那你觉得如何?不如何。
我灌了一大口茶水,天天对着把哑巴琴弹来弹去,你指望我能如何?恩。
他颔首,淡笑道:我带你去弹真琴。
我顿了顿,狐疑的看他,真假?他起身拉着我往外走,我向客栈老板借了地下室。
啊?他淡雅一笑,棕色的眸子里闪过揶揄,地下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宇文睿,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T一T这天宇文睿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然手把手的教我弹起了曲子,而且用的是真琴。
真琴,对,就是那种是人就可以弹出声音,而我弹出来的声音可以弄死人的真琴。
最最重要的是宇文睿竟然没有在自己的耳朵里塞棉花……于是我更加肯定他有阴谋,绝对的。
六十四章阿蓝。
宇文睿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可记住这曲子了?差不多了。
我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沉浸在无边的讶异之中。
原先我那琴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可方才一弹竟然比半个月前要好了不知多少,最重要的是我竟然能弹奏出调子了?呃,虽然调子有些走音漏音,可好歹那也是个调子。
宇文睿拍了拍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起了身,明日你将这曲子弹给江城听。
弹给江城听?我道:我倒是想,可江夫子压根儿不让我碰真琴啊。
他不让你碰你就不碰?宇文睿淡淡扫我一眼,眸子里迅速的闪过笑意,什么时候真成了个乖学生?……我沉默了一会,睨着他道:表哥你叫我谈这个只有一段的曲子给江夫子听,有什么阴谋?宇文睿倾身靠近,俊美的脸庞和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眼神似笑非笑,薄唇轻启道:你想知道?我真想推开他的脸然后啐一口说废话!,可基于现实的残酷,我只能温和的点点头道:恩。
真想知道?表哥,我真的想知道。
哦……他附在我耳边低低一笑,温热的气息绕着丝丝暧昧,磁性的嗓音带着恶劣的道:就不告诉你。
……宇文睿,你最好祈祷你没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不然我真的不介意当一回白雪公主的后妈……第二日我趁着江城不在屋内的时候偷偷拿过他那把梧桐木琴,生涩中带着兴奋的弹奏了起来。
虽说一开始也有些魔音入耳,可慢慢的也算是渐入佳境,我再一次的感叹起江城的哑巴教育,有时候这些无声无息的东西更能改变我们。
宇文睿教我的这首曲子极其短,大概三分钟就可以弹完,而在我弹到一半的时候江城已经冲了进来,眼中带着诧异和狂喜的问我,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江城冲进来第一句话不是指责我为什么弹琴,而是问这是什么曲子……我停下了手,笑意盈盈的道:这是我表哥昨天晚上教我的,夫子,我弹的怎么样?你表哥……江城的表情一瞬间纠结,而后眼中便是挣扎和痛苦,这曲子,甚好,甚好……我心下大概明了,于是热情的道:江夫子,我这里有个音弹的不好,你可否教教我?江城面色僵硬的道:书院里的陈夫子找我有些事情,你先一个人练习吧。
是的,夫子。
江城转身, 临别时恋恋不舍的回望了我一眼,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的离去。
我左手托脸笑的愉悦,右手拨了根琴弦任它发出响亮的颤音,看来这曲子来头还不小。
后几日回去后宇文睿都会带我到地下室教我弹那曲子,每次只一小段,第二日去江城面前弹奏。
江城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纠结,眼中的渴望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是越来越没精神了。
这日我还未进屋里时听到屋内有琴声传出,弹的正是宇文睿教我的那首曲子。
宇文睿每次都是小段小段教我,以我这水平连起来的难度实在太大,所以只能每段每段分开弹奏。
而今天江城就是将这每个小段连在了一起,连贯融合的呈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和动听。
我站在门外听的入神,直到江城打开门时才回过神,我叫道:夫子。
江城的眼中洋溢着一种满足,可在看到我时却迅速的退下,恢复了原本的萎靡,你来了。
是。
我跟着他进门,夫子刚才弹得是那首曲子?夫子果然是夫子,弹的比我不知好了千万倍。
哪是人的关系。
江城低声感叹,抬头道:今日我教你一首‘柳裳’,你听仔细看仔细了。
我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思量,这是江城第一次教我弹全曲,而他这么做又代表了什么?我将这事告诉宇文睿时他只是意味极其深长的一笑,清雅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算计和奸诈,看的我汗毛直立。
三天后的夜晚,江城住处的后门有个身影轻盈的走了出来,他手上提了个小包袱摇,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
江夫子,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那里?黑暗中宇文睿的声音显得别样磁性优雅,我懒懒的将身子靠在墙上,准备免费看好戏。
江城猛的抬头,看着拐角处的我和宇文睿大惊,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宇文睿淡淡道:自然是因为夫子在这里,所以我们才在这里。
江城还想说什么,可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
夫子这又何苦。
宇文睿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里的欢喜日夜更甚,所以干脆一走了之,听不见也就不会再想?江城不说话,只沉默的看着宇文睿。
那曲子共分为三大段,三大段里分别有十小段,每个小段里又呈三小节……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闪过精光,淡笑道:算起来我也只教了阿蓝三小节,还有很多没来的及教。
我发誓我看到江城的眼睛在一瞬间发出了光,然后咽了口口水。
宇文睿从袖子里拿了本发黄的薄册子出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封面缓声道:这本‘若林曲’乃是三百年前的琴圣礼仁所著,他死后传给了自己的大弟子,那弟子将这本曲子当成了宝贝供着,任谁来索要都不肯转手。
后来他家中失火,整个宅子烧的精光,也包括了那本‘若林曲’……可其实那场火是他的师弟故意放的,为的就是告诉众人‘若林曲’已毁,他自己可以独享此惊世神曲。
江城眼里的光已经成了绿色的……江夫子可想要这曲谱?宇文睿笑的温文尔雅。
江城的眸子在一瞬间黑的深沉不见底,想要又如何,公子又不会白给我这曲子。
宇文睿轻挑俊眉,夫子此言差矣,我正是要将这曲谱送于你,且半分不求。
说完将那曲谱往空中抛去。
江城再也顾不得什么高高跃起,一把就将那曲谱塞进了怀里,他对宇文睿抱拳道:那就多谢公子了,时候不早,公子和小姐都休息吧。
然后他便冲回了房子,连落在地上的包袱都给忘了。
表哥。
恩?你确定他不会带着这曲谱跑掉?自然是不确定。
那你还给他曲谱?宇文睿眯着细长的眸子淡淡一笑,他跑或不跑,和我的计划毫不相干。
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个男人眼里的淡然自信,好,好恐怖……事实证明我的猜测不无道理,江城确实带着曲谱跑了,而且跑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对此宇文睿只是慵懒的靠着软榻,对我道:阿蓝,你又胖了。
-_-|||我虽然好奇宇文睿凭什么这么自信可却没有出口相问,因为我知道自己即使问了,这只混蛋狐狸也不会告诉我,还不如静观其变来的好。
这日外面天气晴朗日头高照,知了们叫的欢快,鸟儿们飞的起劲,我和宇文睿在屋里啃着冰镇桃子啃的不亦乐乎。
门在这时被人大力踹开,接着一脸阴郁的江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顶着两个国宝眼圈,气息阴森的道:宇文睿,这‘若林曲’的下半本在哪里?我闻言呆滞,手里的桃子咕噜噜的滚落到地上。
宇文睿慢条斯理的擦擦嘴,看来江夫子是日夜在研究那个曲子,真是用心啊。
别给我废话,赶快告诉我那下半本在哪里。
江城已没有了往常的胆怯和畏缩,气势变得强硬。
宇文睿不改优雅姿态,抬手倒了杯茶水,江夫子,真是不好意思,那下半本琴谱我恐怕不能赠你了。
江城皱眉,风雨欲来。
宇文睿轻啜茶水,口气颇为无奈,江夫子可记得我说要找的那位岑先生?那是一位故人,亦是爱琴之人,不,应该说是个痴,那‘若林曲’原本就是我为他而寻的。
江城半边脸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道:宇文睿,你……真是抱歉。
宇文睿似乎很诚恳,那下本我是绝对不会送给别人的,即使是夫子你,也不可以。
江城猛伸手揉着自己的眉间,低念:淡定淡定淡定……我呆呆的看着宇文睿那张歉意的脸,浑身发冷……江城,你面对的人是宇文睿,淡定有用吗?宇文公子。
江城吸了好大一口气,抖着嗓子问:可否单独详谈?宇文睿长眸微微眯起,薄唇优雅的勾起,当然可以。
宇文睿和江城之间说了什么我自然是无从得知,我只知道江城出门时脸整张都黑了下来,可那气愤的眸子里浮现的是淡淡的欣赏和激动,看来这位琴痴是搞定了。
我禁不住仰天长吼一声:苍天啊,你为什么要造出宇文妖孽,他活着,我们怎么活!既是搞定了琴痴江城,我们自然离开河阳城赶路去下个目的地。
这几日天气微微有些阴沉,风吹过带来湿润和沉闷,约莫是要下雨了。
宇文睿正在软榻上睡的深沉,长密的睫毛在洁白的脸上留下淡影。
我本是拿着苹果慢慢咬着,没想到马车突入起来一个大颠,苹果自我手上飞走不说,我整个人还飞扑到了宇文睿的身上,直接而冲击。
我看他长睫轻颤,而后露出了一双迷离中带着危险气息的美目。
我身子一抖就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可他单手压下我欲逃开的的身子,神情慵懒中透着危险,刚睡醒的嗓音有些磁性的沙哑,缓缓道:安珂蓝,你不想活了吗?我的妈呀,宇文睿,他,他有起床气啊!六五章知道宇文睿有起床气的人很少,见过宇文睿发起床气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我记忆里也只见过一次,可仅那一次便让我深深的明白,这个男人在没睡醒的时候是千万不能去叫的,你要耐心的等着他睡到自然醒,不然他会叫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彼时宇文睿和我们相识不久,在孩童的眼里这个大表哥长的漂亮,笑容温柔,脾气也温和,简直就是个天神一样的人物。
这日清晨我和皇姐还有苏祁一起上将军府找人,灵芝抱歉的对我们说宇文睿还在睡觉,让我们先去客厅等等。
皇姐听了却不依,幼年得宠的她除了等过父皇,还有谁敢让她等?皇姐横了心要叫人,推了灵芝就往屋子里冲。
灵芝碍于身份的关系也不能阻止,只能露出一种完蛋了的表情。
那时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死命拉住了苏祁的手不让他跟着冲进去——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英明的,因为没到一分钟皇姐就被人从里面狠狠的丢了出来,而丢人的那个少年清隽俊美,慵懒的眸子里朦胧而冰冷。
他一句话也没说,当着我们的面缓缓关起了门,然后皇姐的哭声响彻天地,撕心裂肺。
那日后皇姐哭着和父皇去告状,可父皇反常的没有顺着皇姐的意思去教训宇文睿,反而呵斥了皇姐一顿,接着没过几天皇姐就有了全云弥最严厉的一位礼仪女官,生生的将她折磨成了一个合格的淑女。
我一直在想皇姐对宇文睿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是否就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还有就是救白剑飞的那一次,几个小贼据说被胖揍的嗷嗷直叫,到最后连说句完整的话都是奢侈。
你们瞧瞧瞧瞧,都是起床气惹的祸啊这!再来看看我现在面临的是什么?可不就是这种最倒霉的情况!我迅速的从回忆里回神,极度诚恳的对他道:表哥,这是个意外。
这绝对绝对绝对是个意外。
恩,意外。
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来回摩挲,低沉的道:然后?表哥,人生何处无意外。
我皱起眉,力图镇定,我这就起来,表哥你继续。
宇文睿薄角斜勾,半眯着狐狸眼慵懒的道:继续?我用力的点头,表哥你听,外面有些打雷的声音吧?表哥你再听,外面有刮风的声音吧?表哥你想想,可能是要下雨了吧?恩。
表哥,外面打雷又下雨,你又在被窝里,天时地利人和,正是睡觉的好时机啊!我大大的感叹,此时不睡,你更待何时?说的不错。
宇文睿轻笑出声,俊美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我就接受你的提议,睡觉吧。
我松了口气,刚准备夸表哥英明时却感觉后脑勺一重,接着便重重的贴上了他柔软的唇瓣。
他压在我腰上和脑袋上的手力道极大,大到我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和逃离。
他湿润的舌尖缠住我的抵死纠缠,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吞噬一切的坚决,叫人心跳端端漏了好几拍。
我被吻的喘不过气,只能由着他愈吻愈深,原本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适可而止,却没想到放在腰间的大掌竟然解开了我的腰带,穿过了衣服直接抚上了我腰内的肌肤。
唔……表……我拼命躲着他的舌头,双手拉住他的手腕试图躲开他紧密的深吻和腰间的抚摸。
只是这些对他都起不了丝毫作用,他微带粗糙的掌心缓缓的摩挲着我的肌肤,极其调情和暧昧的来回游移,且一寸一寸往上移动。
唔!我忍不住大力拍起了他的手,可得到的不是他的退缩而是反被他制住。
这下子我可真的是不能动弹,只能瞪着眼睛感觉他的手在我背上尽情的游移和贪婪的抚摸。
宇文睿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染上了浓重的情 欲和迷离,他稍稍分开紧密贴着的唇瓣,似笑非笑的用食指贴着我的唇做了个嘘的动作。
宇文睿你别欺人……我刚要出口的怒吼就那么止了下来,看他不怀好意的对着我道:陈良在外面。
我还没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时就感觉腰间一紧,而后身子一转视线一花就和宇文睿换了位置,反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仍旧扣着我的双腕限制着我的行动,另一只手在腰部危险的游移,激起我浑身的颤栗。
宇文睿!我压低了嗓子恨恨的道:你松手!宇文睿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流泻着丝丝邪意,阿蓝,抓到了,那就是我的。
那在腰间摩挲的大掌倏地移到我的胸前,粗糙的掌心带着霸道的覆盖住我的柔软……我猛的睁大眼睛瞪着他,他却只是低头亲吻起了我的脖子,一下又一下,轻柔而缓慢。
我感觉有热气从耳根快速的弥漫了整张脸,我拗着脖子艰难的道:你停……啊!他竟然咬我!宇文睿不理会我,温热的舌头在我的颈间慢慢游移,湿润的触觉激起我心底一阵无力。
他开始重重的啃噬,暧昧的吸吮声轻轻的响了起来,皮肤上也是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我紧咬着快破唇的惊呼,宇文睿这么突如其来的反常着实叫我不知所措,现在这个情况……我捏紧了双手,刚准备用头狠狠的撞人时却听到马车外有人高兴的大喊:竟然真的是陈良,那么车里的岂不是煜文?宇文睿的动作蓦然停住。
我在心里大喊一声:白剑飞,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半个时辰后我和白薇同坐一辆马车,而白剑飞则是和宇文睿一辆。
白薇依旧是对我歉意的笑笑,木姑娘,真是抱歉,又打扰你和煜文公子了。
不会,绝对不会。
我发自真心的道,刚才要不是白剑飞出现,后果不堪预料啊简直……呃,可是刚才煜文公子的脸色……脸色?脸色怎么了?不就是青里发紫紫里透着黑么,不碍事,真的不碍事!我道:白姑娘,你和你哥哥这是……?白薇叹了口气,因为我姐姐的事……白蔷?恩。
白薇轻轻颔首,上次没和你说,姐姐其实……身上中了毒。
毒?我默然,白蔷的身世真是堪比苦情女主……姐姐身上的毒已经很多年了,一直解不了,只能勉强压制,最近不知道怎么毒性开始抑制不住,姐姐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白薇眼中满是担忧,哥哥听说神医廖隽现在正在天音城,于是带了我和姐姐一起赶过来。
她笑笑,没想到又遇见了煜文公子和木姑娘,真是巧。
你们也是要去天音城吗?恩。
我点头,表哥去那里有些事情要办。
白薇一把拉住我的手,开心的笑笑,我去那里也是有事情要办,原本还想着不知道怎么去办,现在终于知道了。
我突然就有些脊背发凉的感觉。
白薇她说的事情……该不会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吧?我们到了天音城后就找了一家客栈一起住下,其间白剑飞透露了自己要找神医的事情,而巧的是宇文睿和那位神医竟然有点交情。
白剑飞自然是大喜,希望宇文睿可以和他一起去找这位名医,宇文睿淡淡的应了下来,似乎没有将这个当多大一回事。
第二日宇文睿和白剑飞带着昏迷的白蔷去找那位名医,而白薇却是乐颠颠的找上了我,并且……要我陪她去一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我和白薇皆是一身男装打扮,各拿着一把扇子站在了飞来凤前。
白薇紧张的轻咳了几声,迟疑的问我,那个,阿蓝,我们真的要进去?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的道: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叫我陪你来的。
白薇干笑,呵呵,是啊,是我叫你陪我来的,那么……我们进去?我打开扇子悠闲的摇了摇,步子一迈就朝楼里走去。
飞来凤是个男人们掏钱享乐子的地方,可是它不是个妓院,因为它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才艺傍身,且卖艺不卖身。
飞来凤里的姑娘听说个个都是貌美如仙,不知迷倒了多少男子们的心,可是她们从不跟男子们回家当妾或作小。
飞来凤的老板据说是个顶顶美貌和才智的男子,飞来凤里所有的女子都爱慕倾心于他,可是他却一视同仁,没有特别看中的一个。
这就是飞来凤。
白薇要去飞来凤的原因很简单,先前她和我说过她喜欢过一个风流的男子,而那个男子抛弃她的原因便是迷上了这飞来凤里的一名女子。
白薇自然是气愤和伤心,不过她并没有什么憎恨之心,她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抢走了她爱的那个男子,仅此而已。
我们进去的时候就有两名清丽的少女迎了上来,那两人容颜只得清秀,可浑身一股灵动之气却叫人看了甚为欢喜。
左边的那名少女娇俏的笑道:两位公子日安,不知公子是要雅间还是大厅?雅间。
我替白薇开了口,淡淡道:替我将你们这里的青芷姑娘寻来,今天下午我包了。
说罢从袖子里拿了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她。
那少女接过银票笑意融融,我这就去请青芷姑娘,小晓,你带这两位公子去‘水云间’。
名叫小晓的少女甜甜一笑,两位公子这边请。
我用扇子遮住唇角的笑意,难怪这飞来凤这么有名,单只这里的姑娘就比一般的玩乐地方要高级的太多。
我们在水云间里等了大约半刻钟,一名青衣袅袅的秀丽女子抱着琵琶走进,她对我们柔柔一笑,青芷见过两位公子。
起来,坐,坐吧。
白薇有些无措,眼睛定定的黏在青芷的身上,你就是青芷?青芷依言坐下,点头道:奴家正是青芷。
白薇喝了一大口茶,开门见山的道:我听说陈卓要娶你为妾,你为何会不答应?青芷微愣,再看向白薇的眼神中多了了然,她轻声道:公子说的是河阳陈知府家的三公子?正是。
白薇眼神灼灼,好奇十足。
陈公子啊……青芷半垂了眼睑,真是巧了。
怎么?公子可知道这个隔壁间的人是谁?白薇有些摸不着头脑,谁?青芷有些讽意的道:正是陈卓陈公子。
白薇手里的茶盏放下,惊呼:什么?那,那既然他在这里,你又为何在这里?公子玩笑,哪来这么多的为什么。
青芷从袖子里拿了帕子递给白薇,陈公子喜欢了别的姑娘,和那位姑娘在隔壁间,如此而已。
陈卓!白薇气愤的拍了桌子,当日他和我说他有多么多么喜欢你,说今生娶不到你便是人生一憾!他这般说了我才放弃了和他的婚约,没想到这才几日,这才几日!公子消消火。
青芷笑的淡然,却难掩失意,男子说的话岂可当真,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身份的人。
白薇微顿,青芷姑娘……你们这些身份的人怎么了?我托着下巴懒懒的开口,你是这身份,可你还不是拒绝了他?青芷闻言有些失神,继而笑道:公子说的是,怎么说来也是我拒绝了陈公子。
可是他也太过分了!白薇在这个时候显露出了她的直率,气愤道:在我面前还装的跟个痴情种似地,没想到是这么个货色!恩,然后?我扔了颗瓜子进嘴,你知道他薄情知道他不是个东西了,然后呢?然后,然后……白薇看了青芷一眼,黯然的道:咱们回去吧,没意思。
我吐了嘴里的瓜子壳起身,走吧。
不知该说巧还是不巧,我和白薇走出门时隔壁正有一个紫衣男子偕同一名白衣女子走出,那男子秀气脸庞上的笑容在看到白薇时跑的一干二净,大惊道:白薇,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白薇立刻反击,不屑的看了眼他道: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你身边的这位莫非就是青芷姑娘?那白衣女子笑容微僵,奴家不是青芷,奴家名叫红药。
红药啊……白薇故意拉长了语调,没想到几日不见陈公子的心上人就换了啊,也不知那日是谁求着我说自己爱青芷姑娘爱的心都碎了!住口!陈卓脸胀的通红, 你一个女子,竟然打扮成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上这种地方!你知不知羞耻!这种什么地方!白薇气极,我又不是为了对这里的姑娘见异思迁而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白薇!你,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再怎么纠缠我也是不喜欢!陈卓恼羞成怒的道:我喜欢青芷或者红药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喜欢你!从前是因为有婚约,可现在没有婚约后你更是奢望我喜欢你!陈卓,你,你……白薇没料到陈卓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当下红了眼眶。
你以为我喜欢你?笑话!陈卓还不识时务的继续道:要不是因为婚约在身我才懒得看你一眼!你有什么比的上红药?白薇气的发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有些受不了这男人二百五的样子,往白薇身前一站,淡淡道:你就是陈卓?你又谁?这厮还真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我轻咳了声,踢脚对他胯 下狠狠的踹了过去,边还配了四个字。
我说:我叫五百。
陈卓惨声痛呼跳了起来,而我则在旁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白薇的手就跑,便还笑得开心。
阿,阿蓝,你刚才踹的好像很重啊!恩,是很重。
那他不是……你还有心思担心他?我白了她一眼,后头多少人追着呢?白薇这才发现了后头一连串追着的打手,急忙道:赶紧躲起来躲起来!这时旁边刚好出现了一间半开着门的房间,我拉着白薇一闪身就躲了进去,接着关上了门死死抵住。
门外追赶的人噼里啪啦的跑过,我和白薇刚松了口气时却看到原本没人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头比丝绸更为黑亮的青丝随意散落,一身红色锦袍衬得他肌肤如雪,而他的容颜则是……倾国倾城。
在我们打量他的同时他已经走到了白薇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挑的抬起白薇的下巴道: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家,瞧这皮肤水的,跟豆腐似的!白薇估计被这人的美色惊得呆了,于是我只能出声道:这位……瞧瞧这头发,怕是花了不少心思!男子又摸着白薇的头发啧啧感叹,似乎丝毫没发觉身旁还有个我的存在。
这位公子……看看这小手,软啊!该是从来没干过家事!我说……这张脸长的倒是不够艳丽,不过幸好气质不错,恩恩,不错!那个……还有这身段!真是玲珑有致啊,是个男人见了就喜欢!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度心平气和的道:人妖,我让你松手。
绝美男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僵掉,他停止了调戏的手并且机械的转头看向了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_╰)╭果然,在面对这种无比自恋、自我和目中无人的家伙时,客气是完完全全没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 我昨天是该更新的 可是这边打雷又下雨 我们家的宽带被搞得出了问题 怎么连也连不上! T-T 这不一大早我就起来更新了!呜呜呜!!下面要和亲们宣布件事情,那就是《执子》已经和出版商签约了,阿蓝终于可以不只当个网文,而可以成为实体书了!很多亲在看到已出版的牌子后都在问我阿蓝会不会停更,对此我在这里一起和大家解释,阿蓝不会停更也不会压结局,这是对大家看V的一个起码的保证,但是更新的速度是要放缓,以后每周更新一次,每次在周五的凌晨一点钟,雷打不动,直到实体书上市。
我知道很多读者们要开始不舒服了,要开始骂人品素质怎么怎么的,对此我阻止不了也不会去阻止,对于我来说,写文从一开始的无聊兴趣到了现在的习惯,我努力写好的文章给大家,也希望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
出实体书之于现在的我,就如同我们小时候每个人都渴望自己的文章被校刊选中一样,那不是为了单纯的金钱,而是由衷的一种渴望。
渴望自己的故事不是被你们一看就忘了,而是有一个实体能一直保存,在很久以后拿出来重新翻阅,回味当时的欢与悲喜。
我不怎么会说话,想说的就是自己很高兴我的阿蓝可以出版,想说请支持我的读者们继续支持我,请对我有意见的读者们体谅下一个写手的心情,就是这样。
下面附上一个搞笑的视频,保准亲爱们看了肚子就笑的要爆掉,嘿嘿,我自己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噢。
好了,我要继续去睡觉了,亲们安安啦~下周五见~~PS:六月一号我会开始更新现言《如果》,阿病希望你们可以陪我一直走下去,^_^。
六六章话说自我对那红衣美公子说出人妖,我让你松手后,那美公子就陷入了僵硬和不敢置信的失神状态,于是我也利索的拉起白薇就走,完全没有一丁点检讨或者愧疚之心。
好吧,我承认我这人心眼儿不大好,明知道人家的痛处在哪儿还偏偏喜欢往上踩几下戳几回,那种感觉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怎么着也要两个字——很爽。
白薇对于我的行为表示了极度的惊诧,我也没解释太多,只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连女子看了都会失魂,这男子长的未免也太美了些?白薇闻言立刻沉默,眼中羞恼一闪而过。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瞧这姑娘腼腆单纯的,见到绝美的男子还会脸红失魂,多正常。
哪像我这么个异类,明明是十五岁的身子却跟个七老八十的婆婆一样,脸红心跳和我没半分干系。
苍天啊,这究竟是谁造的孽。
从飞来凤回来后我和白薇就安分的待在了客栈,等到晚上时一脸忧虑的白剑飞和宇文睿回来,我们一起吃了饭就各自回房睡下,一切都是这么的正常。
第二日白剑飞依旧出去寻名医,宇文睿说是出去办事,我和白薇则又一同上了街。
玉阁里,白薇手里拿着根玉钗凝眉问我,阿蓝,你说这只钗给我姐姐带可好看?我点头,好看。
那玉钗通体碧绿,玉身润泽且无杂质,尾端雕成芙蓉模样,确实不错,白薇幽幽叹了口气,可是姐姐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太少……或许该说根本没有。
她敛下眼睑,昨天哥哥他们并没有找到廖隽神医……我琢磨着这个时候我还是得安慰下她,于是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十分通俗的安慰语,吉人自有天相。
白薇反而笑出了声,促狭的对我道:这安慰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有些怪异。
我默然,合着我就该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大地啊,这究竟是谁种的果。
白薇终究还是买下了那只钗,照她的话是说无论白蔷喜不喜欢,那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可照我的话说,如果白蔷不喜欢那就给自己戴,不是也很好么。
瞧瞧,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出了玉阁后我和白薇走在大街上,今日我和白薇都是女子装扮,白薇生的清丽脱俗,配上一身娇滴滴的气质可谓是让人赏心悦目,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极高。
想当然我这颗小草就成了陪衬,我忧郁的抚了下额角,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的忧郁呢,你说我怎么在这么的忧郁中还带点儿兴奋呢?啥?你问我为啥兴奋?我告诉你为什么,可不就是为了挡住我和白薇的那个锦衣丑男和身后那一大帮的打手们。
我恨不得击掌大叫,走过路过之少女被调戏版,这样狗血的场景都让我给碰上了,我他妈实在是忧郁的很呐!再说那锦衣丑男,他带着那帮打手们不知道从哪个疙瘩里蹦出,突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不说,还故作风流的甩了甩自己复古一九分的刘海,打开扇子故作斯文的道:姑娘且慢,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白薇在微愣之后就冷下了脸,客气的道:这位公子是……?哈哈,姑娘问我是谁?锦衣丑男摇摇扇子,那飞扬的刘海好不销魂,在下是天音城知府的儿子,刘高扬。
原来是刘公子。
白薇淡笑,不知刘公子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刘高扬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道:姑娘昨日是扮了男装去了‘飞来凤’吧,我昨日也在那里,我对姑娘的印象可真是深刻啊……白薇不动声色,公子见笑。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也碰上姑娘,真是缘分啊缘分!刘高扬笑的那个叫开心,既然如此,姑娘可愿同我上茶楼里坐上一坐?说罢伸手指了指路边一家高档的茶楼,而他指的二楼处正好坐着一名银色衣裳的清隽男子和玄衣的美男子。
我微眯眼睛,宇文睿和人妖,他们坐在一起喝茶?多谢公子好意,只是我今日有些急事要办,真是抱歉了。
白薇歉意一笑推辞道。
刘高扬谄笑道:不知姑娘有何急事?我对这天音城可是熟悉的很,兴许能帮上姑娘的忙。
家事而已,怎能劳烦公子。
白薇歉意的笑笑,拉起我的手准备闪过他们,公子,就此别过。
只是那刘高扬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我们,伸手一挡大咧咧的道:且慢!白薇脸色微冷,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姑娘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公子,我说过了,家中有急事。
刘高扬卸下了客气,痞笑道:碰上小爷我,就算是急事也得给我缓着来!今儿我就是要你陪我去喝茶,不喝还真不成!白薇拽紧了我的手,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道:公子当街拦人,可有一点知法?法?什么是法?刘高扬自以为潇洒的揽了下额发,警告似的扫了周围的人一圈,我爹是知县,我表妹柳如絮不多久就是当朝皇后,不就是当街拦个人,谁管的着? 他又对满脸紧张的白薇嗤笑道:我说你要怪就怪陈卓去,抢谁的女人不好非要抢小爷的红药,得,小爷把红药给他,你陪小爷我玩儿!我闻言颇有趣味,柳如絮……这名字还真是久违了。
白薇恨恨的看他,我早就不是陈卓的未婚妻,你刁难我有何用!管你现在是不是,小爷就是要你陪我玩儿!刘高扬突然将视线定在我身上,吩咐身后的打手,先上去将这个悍丫头给我制住,别让她坏了我的好事。
两名打手依言上前,左边的刚想伸手抓住我时突然哎哟了一声,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右边的见状嘲笑了一句,伸手欲碰我时却也痛叫着摔到了地上,捂着肚子起不了身。
两个没用的东西,干嘛呢!刘高扬啐了一口,你们几个给我上去!另几个打手再上前,只是这次没走到我身边就哎哟哎哟哎哟的全部摔到了地上,魁梧的身子痛的瑟瑟发抖。
刘高扬这才发觉不对劲,四处张望着喊道:哪个小人使诈坏小爷的事!不想活命了吗!路人们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没听到这边的场景,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离开。
都给我起来!刘高扬对着脚边的人踹了一脚,气愤的道:两个丫头而已,小爷我自己来!说罢气势汹汹的往我俩走来,只是还没迈几步就一个狗□跌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哎哟我的腿!哪个杂碎扔的……银子?刘高扬拿起行凶的武器时微愣,可下一刻就接着骂道:别被小爷逮到是谁下的暗手!逮到我废了你!咚的又是一声,刘高扬脸朝大地扑了下去,估计是脑后受袭。
少爷,少爷!打手们手残脚残的走到刘高扬身边,少爷你没事吧少爷!刘高扬一脸灰尘的抬起头,不利索的道:还,还不扶小爷起来!我,我,我今儿就先放过你这个暗处的杂碎!给我走!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我们,你们也给我等着!再给小爷碰到小爷非……话没说话,他突然捂着腰哭喊着,小爷的腰啊!杂碎!别砸了!小爷这就走!我抽搐了下嘴角,我嘞个乖乖,还真舍得,这一粒粒砸的可都是银子啊。
刘高扬小爷以非常悲剧的下场离开,边上旁人一阵哄笑后就抢着地上的银子,我拉着还有些回不了神的白薇上了边上的茶楼,走到了宇文睿和人妖那一桌。
人妖在见到我时眼角开始严重的抽动,而宇文睿依旧是优雅淡然。
白薇的视线在接触到人妖的时候倏然大惊,你,你,她又看向宇文睿,干笑道:煜文公子?真是巧啊,呵呵。
宇文睿漂亮的手指在杯子上缓缓摩挲,细长的狐狸眼里波澜不惊,淡笑道:白姑娘,巧。
呵呵。
人妖悠悠的转了下眸子,视线在宇文睿和白薇之间暧昧的游移,红唇诱惑的开启,想不到煜文公子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过这姑娘长的确实不错,我昨日……表哥。
我开口打断他的话,乖巧的道:我饿了。
人妖闻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宇文睿也只是微微颔首,招了小二过来点菜,于是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一顿饭吃的也算是和平。
只是在吃完饭准备分道扬镳时人妖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宇文睿道:原来这个悍丫头是煜文的表妹……我瞧着还挺有趣,要么煜文公子将这个小丫头给我,我答应你方才的事情,如何?白薇明显是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人妖和宇文睿,宇文睿则是眯了眯细长的眸子,优雅的笑道:天音城实在不错,我想潘公子可以尽情多待几年。
我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水,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我自己。
潘人妖说要我和他走他就答应宇文睿的事情,而宇文睿则是直接叫他多玩几年……宇文睿现下要做的事情?莫非这个潘人妖也是个门?潘人妖是不是美男我无从得知,只因我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宇文睿。
宇文睿回到客栈后就又被白剑飞匆忙的拉走,而我则鲜少的感觉有些不舒服——可不是么,想问个问题都没时间,这都算个什么事儿。
不过亏得我这人想的开,宇文睿没时间,我和白薇也不是闲着的主儿。
白薇本是富家千金,出来的机会原本就少,这次出来后更是不放过任何玩乐的机会。
这不第二天就拉着我上了游船,说是要跟着去看海景。
不消停,真是不消停。
我和白薇坐的这艘游船并不同于在湖中游玩的画舫,游船比画舫来的要高大要结实,最主要的一点是你可以轻易拥有一艘游湖的画舫,而游船却是极难。
各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在自己包下的房间里看景,我和白薇也不例外,只是没过多久后有人敲响了门,而那人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儿——不是潘人妖又是谁。
潘人妖自然是说了一堆客套话之后和我们共用起了一个房间,我瞧着他和白薇一来一往的说话也挺和谐,于是低头猛消灭着盘子里的水果,心里一阵阵的满足。
阿蓝姑娘。
潘人妖突然开口,勾人的眼睛里闪着恶劣和促狭,我瞧你这胃口不小,还真像某种动物。
怎么着,想讽刺我是猪?我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缓缓道:潘公子,我想向你求证一件事情。
潘人妖挑眉,何事?我淡淡道:其实那天我们走后,你一直在照镜子吧。
……我如愿的看到潘人妖得意的表情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好不惊诧和僵硬。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白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们,而潘人妖的嘴角一直抽啊抽,根本无法停止。
似乎只有我还是那么的悠闲,慢悠悠的吃着水果。
唉,你们要知道,没有对手,我也是很寂寞的啊。
恩,当然,宇文睿忽略不计。
突然间游船开始剧烈晃动,外边儿也传来女子们的尖叫和惊恐声,我抓住晃动的桌子皱眉,出什么事情了?白薇也是一脸忐忑,船怎么一直在晃?潘人妖总算停止了抽动,气定神闲的道:估计是遇上风浪了。
那可怎么办?白薇急忙问。
潘人妖笑的绝美,不碍事,这样的剧烈的风浪一下子就过去了,出不了什么……丫的事字还没落下,船身一个剧烈的摇晃,正对着窗口坐的我就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弧度飞向了窗外。
白薇惊呼,阿蓝!我也惊呼,你大爷的!噗通一声,我已经浸泡在了冰凉的海水里,欲哭无泪,这在演玄幻电视剧吗,这样都能掉下去!我还没欲哭无泪完呢,身边又是噗通一声,接着就是潘人妖美美的脸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对我勾唇一笑,阿蓝,我不会游泳。
我愣了下,你不会游泳关我什么事情?可下一秒我就咬牙切齿了,去你的潘人妖,你不会游泳就算了,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往下拽!六七章对于他这种拉着我一起死的精神我打心底觉得不屑,于是我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给这厮一拳叫他知道我有多么不屑。
我藉着人在水中会变轻的原理,左手一把揪起他胸前的衣服往上拽,右手则是握拳利落的挥出,准备给他来个熊猫的眼圈它为什么这么的黑,哪知这个无赖却轻松的闪头躲过,同时那双在我腰间的爪子也是一缩,让我紧紧的贴上了他的胸膛。
我刚想推开他继续给他一拳时他却突然带我开始往下沉,吃着水的嘴里隐约说着自己不会游泳巴拉巴拉的。
我那个叫怒啊,你不会游泳那还抱着我,想一起死啊混蛋。
我费力的蹬着脚想往上游,只是苦于身子被他紧抱着不能施展,导致我怎么蹬也蹬不上去,我伸脚预备踹开他时他忽然对着我流氓一笑,接着便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嘴唇贴上了我的唇瓣,尽情的来回吸吮以图打开我的嘴以便……偷我的氧气。
你们评评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账!我扯着他的耳朵就往后拽,看着他吃痛的表情我一阵舒爽,只是还没得意尽情呢我就又咬牙切齿了,这个混账人妖竟然掐着我的腮帮子逼我张开嘴,然后堂而皇之的开始吸气以及伸进舌头—— 搅拌?我无语,敢情他这是一边救自己一边还占便宜?这种时候,谁忍谁王八蛋!我对着他胸膛就是狠狠一拳,趁着他吃痛的时候一脚踢开他就往水面游,刚呼吸到香甜美味的空气时却感觉腰上一紧,又被人死命的往下拖去。
入了水以后那混蛋又是紧紧的贴了上来,我自然是又踹又往上游,再呼吸到空气,再被他往下拖……如此循环,直到我们被救起。
我裹着白薇递给我的毯子瑟瑟发抖,白薇在我耳边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道:幸亏你会游泳,不然碰上这样的事情可该怎么办……我擦了擦头发抬起头,刚想说话时却看到对面的潘人妖正低头拿着白帕子擦着手,几缕被海水打湿的黑发不安分的黏在他白皙的脸上,黑白分明的别样妖娆。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般抬起头看我,黑色的眸中闪着暧昧和打趣的神色,他抿了抿薄唇浅笑了下,意有所指的道:是啊,多亏阿蓝姑娘会泅水,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阿蓝姑娘,方才真是‘劳累’你了。
白薇听了不觉怪异,只替我将湿发揽到耳后打趣道:那潘公子确实得好谢谢阿蓝了。
潘人妖美目一转,定定的看着我轻声道:那是自然。
我抽了抽眼角,淡笑着对白薇道:能帮我端碗水吗?白薇依言端了碗水给我,我接过后特意往潘人妖那里看了看,而 后大大的灌了一口进去,当着潘人妖和白薇的面滤嘴吐出,然后重复着滤了四五次才停下。
等我做完这一切时白薇和潘人妖都直直的看着我,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道:有点恶心。
白薇瞭然,而潘人妖则是在一瞬间褪去了眼里的暧昧促狭,换上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海风带着独有的湿咸味迎面吹来,我克制不住的哆嗦起了身子打了个喷嚏,我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下,我这都什么命啊,游个海也不安生,悲催!游海自然是泡汤,我和白薇还有潘人妖一同回了客栈——别问我潘人妖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回客栈,他自己的说法是客栈比较近,而他真正的想法鬼才知道。
鉴于我刚才的那一个喷嚏,白薇判定我可能是海水受凉,立刻叫厨房熬了碗姜汤给我,于是此刻我的状态就是对着碗姜汤欲哭无泪。
你说人怎么就能弄出这么多苦口的良药,姜汤姜汤,我看到姜这个东西真的是灰常烦躁的说。
白薇将碗朝我递来,阿蓝,赶紧喝了它。
我看了看那热腾腾的蒸汽,摆手道:先放桌子上凉一凉,太烫了。
白薇刚将碗往桌上一放就听见门被敲响,开了门一看,敲门的竟然是潘人妖。
潘人妖已经不复落水之后的狼狈,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色锦袍对着白薇施施然道:白姑娘。
潘公子。
白薇腼腆一笑,厨房有送姜汤去你那里吗?有。
潘人妖浅笑,配着绝美的脸蛋竟也是勾人魂魄,多谢白姑娘了。
白薇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红晕,匆匆的往外走去,边还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潘公子自便。
潘人妖风度翩翩的回道:好,待会儿见。
……喂,我说你们两位是不是搞错地点了,这里是我的房间而不是客栈大厅好伐啦?白薇走后房里就剩下了我和潘人妖,他打白薇走后就换上了一副轻佻暧昧的态度,冲我眯了眯眼道:阿蓝。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有何贵干?他似模似样的朝我作了个辑,来见见我的救命恩人。
我支着脑袋看他,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走到桌边坐下,当然。
我又问:那你是要向我报恩?他黑眸闪烁,带些挑逗的道:如果你要求的话。
很好。
我拍了拍手,指着桌上的那碗姜汤道:喝了那碗姜汤。
呃。
他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姜汤?我点头,轻松的道:喝了那碗姜汤,以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潘人妖的视线在触及那碗满满的姜汤时终于 崩溃,抽搐着嘴角对我道:就这样?你还想怎么样?我凉凉的开口:到底喝不喝,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潘人妖嘴角抽搐的更厉害,吸了口气后对我笑道:好,我喝。
我好整以暇的看他伸手端碗,只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碗沿时门就被人打了开来,而开门的正是这几日异常忙碌的宇文公子。
宇文睿细长的眸子缓缓的扫过我和潘人妖,眼里浮现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他优雅的进屋然后关门,接着似笑非笑的对着潘人妖道:潘公子。
潘人妖收回了手,斜勾唇角道: 宇文公子。
听说今日你们去游湖时不小心掉落海了,潘公子可是无碍?宇文睿笑容有礼的道。
潘人妖溢出一声轻笑,虽是回宇文睿的话眼睛却是盯着我道:是啊,若不是阿蓝姑娘相救我可是要喝不少海水,我正想着要怎么报阿蓝姑娘的救命之恩。
宇文睿眯了眯狐狸眼,清冷的嗓音似调侃的道:常有女子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潘公子若不是也要和女子学上一学?潘人妖的眼角细微的抽动了下,呵呵,宇文公子说笑。
我瞧著有些疑惑,这潘人妖怎么喜欢抽眼抽嘴的?抗压能力忒低了吧。
宇文睿淡淡的看了眼桌上的姜汤,接着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受寒了?我朝他乖巧的笑笑,没有。
他薄唇轻抿,没有?我重重的点头,真的没有。
他转身去桌边端了姜汤过来,淡道:喝了。
不喝,我没受寒。
喝了。
不喝。
喝不喝?不喝。
很好。
他优雅的眯起眼睛,真不喝?我看着他温柔的脸庞和危险的眸子抖了抖身子,特没种的说:……喝。
我端起碗就是一口焖,我嘞个去,实在太难喝了。
宇文睿眸色稍敛,转身对潘人妖道:潘公子见笑了。
一旁的潘人妖神色有些饶有趣味,在我和宇文睿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道:哪里,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宇文公子,阿蓝姑娘,改日再叙。
宇文睿笑着送人,潘公子慢走。
他关上门后神色就冷了几分,回头对我阴阴一笑,嗯?看来你们处的不错?表哥,我忍着嘴里的怪味开口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自来熟。
宇文睿曲起漂亮的手指不留情的给了我一个响磕,你和白姑娘不是前天就见过他么。
我捂着额头无辜的笑了几声,意外,意外而已。
他修长的手指绕上我的 发丝,淡道:别和他多做纠缠。
怎么?我问:他不是好人?他目光幽暗的看我,你觉得他是好人?呃。
我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表哥来这里要找的不就是他吗?宇文睿眼中有亮光闪过,俊美的脸庞勾起清淡的笑容,是他。
他也是‘门’?我也拿了他的头发把玩,那他是什么‘痴’?宇文睿给他的东西他不要,却说将我给他他就答应宇文睿的要求?这是个什么痴我还真没想到。
宇文睿沉默了一下,清冷的道:爱美成痴。
……啊?我眨了眨眼,爱美成痴?爱美成痴的人会要我跟他走?宇文睿缓缓道:十年前云弥里曾有公子云裳,相貌绝美且喜好美丽的女子。
他为人浪荡,但凡他喜欢的女子就要得到,且不管那女子是待嫁的闺女或者嫁做人妇,而那些女子不论一开始何等的忠贞,到最后都会失心与他。
他若收了那些女子也罢,只是他每次总是撩拨的女子非卿不嫁后又翩然离去,这般行为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心,可偏偏那些女子还不恨他,一心一意等他回心转意。
我简短有力的做了评论,人渣。
宇文睿眼中浮现淡笑,继续道:直到有日他又看上了一位商人家的女儿,他自然是想尽了办法想要这位小姐,只是那小姐早有了未婚夫,对他的献殷勤不理不睬。
他以为她是忌讳着世俗和未婚夫,于是设计让未婚夫娶了别家的小姐。
当晚他去安慰了这个小姐一番,那位小姐当时不言不语,他原以为小姐伤心过度,想开了就好,可第二日早上去看时才发现那位小姐已经上吊自尽了。
自此,再无云裳公子。
我有些默然,他……也没想到吧。
虽然是个人渣,但他估计也有些不好受。
宇文睿半眯了眸子,怎么,同情他了?我哭笑不得,这人真是……那你原先是寻了什么东西和他交换的?美人?我找了个和那个商家女儿一模一样的女子。
……我顿了顿,表哥。
嗯?你确定你是要找他回去而不是故意刺激他?嗯……宇文睿摸了摸下巴,半敛着眼睑道:那个商家在两年前破了产,全家生活潦倒,正要将最小的女儿卖入青楼……所以?我瞭然,她们是姐妹?嗯。
你还没将这些告诉他?嗯。
因为他说要我?也许。
你……我刚想说你好毒,再对上他的目光之后立马改了口,表哥威武。
宇文睿满意的收回视线,我却是暗里抹了抹泪,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悲剧。
阿蓝。
宇文睿用额头蹭了蹭我,长密的睫毛轻轻的扫过我的脸,我和白剑飞找到廖隽了。
我近看他的皮肤心里恨的痒痒,没痘痘就算了,没肤色不均匀也算了,为什么连毛孔和粉刺都没有?苍天不公啊这世道!我道:廖隽怎么说?宇文睿搂住我的腰,脸往我的颈窝埋了埋,救是能救,不过需要天山上十年一开花的雪莲,还要有人用精纯的内功日日逼毒。
我说……我狐疑的道:那个内功精纯的人不会就是你吧?他用微凉的鼻尖蹭蹭我颈间的肌肤,闷笑着道:聪明。
表哥。
我更加狐疑,你为什么对白蔷的事情这么上心?看上她了?他不回话,只在我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我推开他的脑袋严肃的问:还是因为……你以后有用到白剑飞的地方?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半眯,俊美的脸庞漾起愉悦的笑容。
我无力的抚了抚额,这个男人……果真是……╮(╯▽╰)╭宇文睿和我说了忙碌的缘由后更是忙的见不到人影,白薇知道他们找到廖隽后也是兴奋异常的跟去了,也就是说客栈里只剩下了我一个。
独来独往的日子我甚是习惯,所以也不觉得什么烦闷,只拿了几本闲书躲在床上看的舒适。
这日我开了窗户坐在书桌边看着刚买来的《异闻录》,正津津有味的看到僵尸这一回时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惊的我猛的跳了起来。
我捂着胸口看着背后突然出现的潘人妖,没好气的道:潘公子难道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的吗?潘人妖特无辜的看着我,我敲了啊,只差没把门给敲散了。
我顺了顺气,想到自己有时候入神的境界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我又道:潘公子今日来找表哥有事?不巧的很,表哥不在。
潘人妖笑笑,我今日是来找你的。
我不理他的话继续道:对了,你出门的时候把门关紧了。
我这刚来呢阿蓝姑娘就要送客了?潘人妖挑了挑漂亮的眉毛,这就是姑娘的待客之道?我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表哥说了,不要和陌生人多说话。
此言差矣,我和你怎么还能算是陌生人?潘人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自己的薄唇,暧昧的道:阿蓝姑娘以为呢?公子啊,我大大的叹;了口气,你说有一天你被一只丑小狗咬了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要学会不计较,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浮云啊浮 云。
潘人妖愣了愣,又往我身后一站,俯在我耳边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他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脸颊上,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我的耳垂,原本这是一个如此暧昧和谐的动作,可是对象换成了是我的话……我避也不避的道:潘公子。
潘人妖轻笑了一声,魅惑的道:在。
我说……嗯?你能不能别打扰我看书?……潘人妖僵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坐到了我的对面,我乐得轻松自在,拿起书就重新看了起来,并且进入了若无旁人的境界。
许久之后潘人妖又开了口,阿蓝。
我勉强抬起头,嗯?潘人妖眯眼想了一会儿又道:你是第二个对我毫不动心的女子。
我敷衍的道:荣幸荣幸。
他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我,绝美的脸蛋有些深意,你那么喜欢宇文睿?我翻了页书,嗯,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阿蓝。
他忽然勾起一抹邪笑,双手支在桌子上往我倾身而来,要我帮你试探你那个日日陪着别的女人去看病的表哥吗?不试一试他对你……他妖孽的笑了笑,长眸里闪着异常危险的光泽,到底,有多深情。
六八章潘人妖同我说帮我试试宇文睿对我有多情深,我觉得着实好笑。
像他这样的人精岂能不知世上最容不得试探的便是情?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折腾些事情罢了。
我自然是没有答应,谈不上不相信宇文睿,说不上害怕结局,只是觉得多此一举。
两个人,能在一起便是一起,又何必刻意去要求对方达到什么样的苛刻标准。
潘人妖对我说了那句话后就离开了客栈,我和他的谈话也就没了后续,我不知道他当时说的是玩笑还是另有打算,反正依现在的状况看,一切风平浪静。
宇文睿依旧陪着白剑飞带着白蔷去找廖隽,白薇扶着她那终于醒过来的姐姐左右相伴,我天天窝在房间里看我的奇书,而潘人妖也很识相的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
我当然不会以为这就安稳了,要知道有时候暗地里搞的鬼可比正面来的大神恐怖的多。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周后的傍晚,我正托着下巴琢磨着叫人去外面多买几本书回来,窗户却在这时候被人打开。
窗外那人顶着一张无双的脸蛋,痞子兮兮的对我道:阿蓝这几日过的如何,可有想我?我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想了。
潘人妖饶有趣味,想了?那你说说你想我什么了?可是想我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我在想……我冲他露齿一笑,好不欢快,你到底有多少岁。
……潘人妖一张脸蛋立刻僵掉,最后头疼的揉了揉眉间,造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丫头。
我拿起杯子睨着他,你来干嘛?他立刻兴致勃勃,带你去看好戏。
我一口回绝,不看。
他指的好戏还能是好?嘁,出鬼吧他。
他意味深长的对我摇了摇手指,丫头,这可是我特意为你设的戏码,你怎么能不看?他说完也不等我的回话,跳进屋里就点了我的穴道,一把扛上肩头,走咯。
他刚才连我的哑穴也一道点了,导致我现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我心里愤愤的想着他为什么不把我的血液也暂时点住,至少不用承受脑充血的风险。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思索着他带我去看的是什么好戏,该不会是一张被褥凌乱的床上躺着两个人,而那两个人中的男子正是我的表哥宇文睿?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老实说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潘人妖扛着我上了马车,大约半个时辰后又扛着我从马车上下来。
我看周围是片颇为荒凉的郊外,而眼前杵着的只有一间小屋,我微微疑惑,这样的地方怎么让人有种……想什么呢?潘人妖突然凑近了我,在想这地方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我不理他,虽然他说对了。
他拍拍我的头,这里是廖隽住的地方。
廖隽……我瞪了他一眼,他该不会真从宇文睿和白家人身上下手吧?潘人妖勾起薄唇,眼中闪动着恶劣,我瞧你那表哥对白家小姐上心的很,那白家小姐对你表哥也是情意绵绵,今天是那白家小姐痊愈的日子,我不如做回月老,让他们双喜临门如何?我半敛了眼睑,月老?这算哪门子的月老?这人完全是爱管闲事,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在骂我了?潘人妖捏捏我的脸,叹了口气道:丫头,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那表哥要是连这点诱惑都阻挡不了可不算个好男人。
我真想啐他一口,宇文睿是不是好男人碍你鬼事?算算时辰,药性也该发了。
潘人妖笑的愉悦,丫头,仔细看好咯。
他带我进了小屋的地下室,动手在墙壁上扣了一小块碎石下来,他抱着我对准空隙,笑意吟吟的对我道:好戏开场。
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透过缝隙看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也是个简陋的石室,桌上摆满了开塞或没开塞的瓶瓶罐罐,一张干净的木板床上躺着白蔷和宇文睿,而白剑飞还有白薇则是靠在墙角,另外有个中年人正颤颤巍巍的试图走到床边。
廖神医。
白剑飞浓眉紧皱,有气无力的问道:方才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药?不认识。
廖神医走到床边坐下,没好气的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和煜文的仇家。
这……白剑飞顿了顿,又焦急的问道:那他对我们下了什么药?他刚才给蔷儿和煜文吃的又是什么?廖隽看了眼昏迷的白蔷和宇文睿,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有人在茶水里下软筋散。
他搭上白蔷的手腕,神色有些发愣,他给你妹妹和煜文下了……白剑飞和白薇着急的问道:什么?廖隽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的道:春 药。
白剑飞闻言立刻愣掉,而白薇脸上则是浮现了一些尴尬,她疑惑的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我就不知了。
廖隽无力的坐到了地上,也罢,你妹妹身上的毒已经清了,也终于开口说话了,煜文是个万里挑一的男子,干脆就办了喜事,皆大欢喜。
白剑飞想了想,脸上也是染上喜色,没一会儿却又欲言又止,可是……可是什么?廖隽冷哼了一声,你还不愿意将妹妹给煜文?我跟你说明白了,这人下的春 药可不普通,一个时辰内不解的话必死无疑。
白剑飞瞪大眼睛,此话当真?骗你做什么,廖隽干脆躺到了地上,我和煜文合力救了你妹妹这命,可别第一天就没了。
我……白剑飞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怕煜文不肯。
怎么?不瞒你说,煜文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现在又怎么好……嘁,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状况容得他选择?再说他自己中了药,不解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廖隽不以为意,大不了进门后你妹妹委屈当小。
白剑飞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那两人,道:那……那什么那,我们出去,不然你还想观战?廖隽说完一点一点的往门口移去,嘴里道:我还没有这般狼狈过的时候,那人千万别被我逮到,不然我非叫他试试我新出的药……我冷冷看了潘人妖一眼,这人竟然想出了这么个试探的办法,高,实在是高。
不要这样看我。
潘人妖贴在我耳边道:世间男子有几个躲的了送上门的软香温玉?我不语,心底有些火焰腾起。
我曾经看过多少小人书上写的这样的故事,男主深爱着女主,可是因为某些原因和女配纠结着,然后女配设计了男主,和男主在春 药的辅助下巴拉巴拉的,又或者是男主不忍见女配死去,于是还是和她巴拉巴拉的……反正不变的是,男主是个情义兼备的人。
我真想说……男主你这个渣你致女主于何地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我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异动。
醒了……潘人妖点开我的哑穴,掰过我的脸让我继续看,你要是不想看的话就告诉我,我带你走可好?走到没有他们的地方。
看。
我淡淡道:为什么不看。
潘人妖微愣,继而轻笑了一声,真是不死心。
我不理会他,心里冷笑了一声,我安柯蓝自问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而宇文睿比起我,一直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床上白蔷溢出呻吟,双颊酡红的看着正缓慢移动的白剑飞,哥哥……咳咳,蔷儿,你醒了啊。
白剑飞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哥哥这就出去,你和煜文好好休息。
白蔷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宇文睿,我和煜文公子?呵呵,是啊,你们好好休息。
白剑飞干笑。
我……白蔷刚想说话,宇文睿却在这时醒了过来,她脸上浮起娇羞,道:煜文哥哥。
恩。
宇文睿但淡淡应了一声,俊美的脸上阴晴难辩。
煜文。
白剑飞三人已经到了门口,他有些歉意却难掩欣喜的道:你和蔷儿中了……煜文,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对蔷儿。
哥哥?白蔷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水,我和煜文哥哥中了什么?呃……白剑飞说不出口,廖隽却是不耐烦的道:春 药。
白蔷瞪大眼睛,春,春,春 药?恩恩恩,□,而且一个时辰内你们不解就等着死吧。
廖隽凉凉的道。
白蔷这下子可是不知所措,偷偷看了宇文睿几眼道:那,那,那可怎么办……廖隽一手关起一边的门,什么怎么办,你们两个解完毒在出来,我们就不打扰了。
白剑飞,白蔷和白薇的视线一同看向宇文睿,白剑飞和白蔷眼底的欣喜不难看出,而白薇则是有些担忧。
宇文睿淡淡的看了廖隽一眼,紫金丸。
廖隽警惕的道:干嘛?宇文睿依旧是不动声色,给我。
哈哈,你在和我开玩笑?廖隽挥了挥手,不可能。
不给?宇文睿轻轻挑眉,看来你是不想要你那片药园子了。
廖隽气的横眉竖眼,你敢打药园子的主意?宇文睿淡笑,眼神温和,你看我敢不敢。
土匪!你这个土匪!廖隽道:紫金丸可是解毒圣丸!我炼了五年才只这么一颗!给我。
当今世上也只有这么一颗!给我。
它可以解百毒!给我。
你要是中了百蛇草之类的剧毒我立刻给你,可你如今要去解个春 药?不给,我绝对不给。
我也是为了解毒。
你解的什么毒?你身边就有现成的解药,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的紫金丸!廖隽宁死不屈,看了眼白蔷又暧昧的道:而且紫金丸只有一颗,你要是吃了你身边这个就必死无疑。
反正我看着姑娘长的不错,对你也是情根深种,你还是别犹豫了,两全其美不是很好?白剑飞也道:煜文,我知道这样很勉强你,但是廖神医说这毒一个时辰内不解就必死无疑……煜文,请你救救我妹妹吧!白蔷眼神闪烁,有羞耻不堪却也隐隐有丝期待。
宇文睿不说话,只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勾起薄唇轻笑一声,清冷的嗓音缓缓道:她死了,干我何事?六九章纵观我活着的两世,现代不知见过多少不要脸的,古代不知认的多少腹黑的,可要说心狠嘴毒之最,除了宇文睿还真就没人了。
对此我要深切的忠告大家,切莫见到皮相好脾气好的男子就难以自拔,要知道对外表的心动澎湃不顶事,细水流长的了解才是真。
白家人自然是不了解宇文睿的真面目,所以在他话落下后三人都是不敢置信的模样,而廖隽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后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还是个男子吗?宇文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掸了掸起皱的袖子,淡道:我是不是男子,莫非你要验证?廖隽立刻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免了免了,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那就将紫金丸拿出来。
宇文睿眯了眯细长的狐狸眼,还有,潘公子,看够戏了吗?我身后的潘人妖朗声大笑,扔下我就出了石室。
他眼里满是欣赏,不顾他人的视线清脆的鼓掌道:好一个煜文公子,好一个‘她死了干我何事’!小子,我没看错你!宇文睿闻言不见喜怒,只道:你看错如何,看对又如何?潘人妖懒懒的靠在门边,我若看对了你,今日我就起程回去,我若看错了你,即时带着蓝丫头离开,你说是不是很公平?宇文睿笑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也要你有本事带的走她。
你给我一丝机会我都会带走她,潘人妖说的信心十足,但下一秒就换成了无奈的口气,只可惜你连这么个空隙也不给。
宇文睿半眯着眼睛,倨傲的道:她是我的。
我抽搐了下嘴角,这人……干嘛突然挑衅潘人妖。
潘人妖一脸吃瘪,你……他动了动眼珠子,不怀好意的看了白蔷一眼,小子,难不成你坚持不给白蔷解毒是因为早就知道我在隔壁,料定你们不会出事情?白家人原本愤恨和尴尬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改变,眼中稍稍升起一点亮冀,带点期盼的看向宇文睿。
只是宇文睿他……他淡淡的扫了眼众人,清冷的道:紫金丸是给我吃的。
……霎时鸦雀无声。
白蔷白皙的脸上满是心碎,眼眶内蓄满泪水,抖动着唇瓣对白剑飞叫道:哥、哥哥……白剑飞双手握拳,愤怒的看着宇文睿,煜文你……这下你们总该清楚了吧。
潘人妖促狭的看着白剑飞,这小子对你家妹妹一点兴趣都没有。
白蔷闻言低垂了眼睑,晶莹的泪珠顺着姣美的脸颊缓缓淌下。
白剑飞见状眼中闪过疼惜,对上宇文睿时冰冷的道:煜文,你当真一点都不顾我们之间的情分?宇文睿优雅的抬眸,白兄和我的情分,不代表我就要承受白蔷的情分。
我心里暗暗赞同,可不是,情分这玩意儿哪能随便接受。
你……白剑飞气噎,刚想说话却被潘人妖伸手制止,他慢悠悠的道:好了好了,虽说煜文不肯帮你妹妹解毒,但你妹妹身子原本就没多长的时间好活。
要不是他帮忙的话你妹妹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你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翻?小事?白剑飞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道:这叫做小事?我妹妹有什么不好,他却宁可见死不救而不愿意和她……白小姐好或不好,同我都没什么干系。
宇文睿开口,俊脸上波澜不惊,我不喜欢她,仅此而已。
白剑飞皱了皱浓眉,听的白薇在一旁幽幽的说了一句,哥哥,你看清些吧。
白剑飞愣了愣,终是沉默深思。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白蔷开了口,哥哥……算了,煜文哥哥喜欢的不是我,不怪他。
她眨动带着水珠的长睫,柔柔的对着宇文睿问道:煜文哥哥,这辈子能认识你已经很好了,就算,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也无憾。
宇文睿闻言纹风不动,反倒是潘人妖大大咧咧的道:死什么死,当我是块石头啊,有我在这里谁都死不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个瓶子,倒了几颗药丸出来递给几人,解软筋散的。
廖隽接过后骂道:死小子敢对我下药,看我怎么收拾你。
潘人妖痞痞一笑,也要看你这个老骨头能不能抓到我。
他又从腰间的锦囊里拿了一颗药丸给白剑飞,喏,这是解你妹妹的,我这是帮了你妹妹,与其在一个不可能的人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我囧,早死早超生?这都什么安慰词!白剑飞沉默的接过,不再说话。
潘人妖摸了摸下巴,冲着宇文睿暧昧的挤挤眼道:接下来就要解你的了。
在这个时间里白剑飞已经抱起了白蔷和白薇一起走了出去,廖隽也是在狠狠瞪了潘人妖一眼后离开。
潘人妖回到我这里将我一把抱起,往我手里塞了一颗药丸,低低的对我道:要哪个做他的解药,你自己决定。
他抱着我去了宇文睿的房间,解开我的穴道后就将我扔在了宇文睿的身边,边冲我们暧昧的笑笑边关上了门,天色不早,你们好好休息。
我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极度无语,休息休息,休息你个头。
阿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我身后轻轻响起。
腰上也突然多了一只大手,正来回的细细摩挲。
我按住那只手,刚想回头却被他从身后紧紧抱住,温热的气息亲密的呼在我的耳边,细腻而缠绵。
呃,他开始发春了。
他伸出舌尖开始舔舐,湿热的路线一直徘徊在我的颈间,带着挑逗和勾引,他的呼吸渐渐变重,可动作还是不急不躁,似乎在等着我的回应。
这个……女子岂能坐以待毙?我微微侧首,一手勾了他的脖子就对着他的唇盖了下去,舌尖细细的勾勒着他精致的唇线,慢条斯理。
宇文睿的动作顿了顿,下一刻却像恨不得将我嵌进他的身体那般用力搂住了我,唇上也是毫不留情的吸吮,湿热的舌头霸道的挤进我的唇腔开始兴风作浪,毫不收敛。
我睁眼,对上的是他半眯着的眼睛,细长的眼角妩媚的扬起,棕色的眸子里满是朦胧和情欲。
这个人唉……我心底有些发笑,将藏在舌下的药丸送到了他的嘴里。
他并没有停止亲吻,只是吻的像是要将我拆入吞腹,更加侵略和霸道。
许久之后他总算停了下来,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解药?我气喘吁吁,使劲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回道:恩,解药。
他伸手轻触我的脸颊,手指修长而白皙,动作轻柔而细腻,我更想要别的。
别的?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往床上躺,表哥方才给白大小姐解毒肯定是劳累了吧,先休息休息。
他意味深长的看我,你说……休息?我躲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淡笑道:恩,休息。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最后轻笑了一声,那就休息吧。
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感到心里平和的不可思议。
我勾了勾唇角,这个怀抱我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无论任何时候,只要闻着他的味道就能安然入睡。
睡意如潮的涌来,我不自觉的溢出一声呻吟,抓牢了手里攥住的衣服。
这时腰间突然一阵发紧,我被人狠狠的按到了胸前,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满足的轻笑,他重复的低喊着我的名字,缓慢却坚定,阿蓝……它们那么轻,可落入我的耳里却那么重。
我有些模糊的想着这人真是不让人安生,若我现在不困的话肯定给他一记左勾拳,对他道:喊什么喊,睡觉1不知多久后我朦胧转醒,我似乎做了个梦,梦到了碧海蓝天下幼年的我和宇文睿,至于到底梦到了什么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刚抬眼想叫醒宇文睿时却对着他的脸发起了呆。
你说……一个男子怎么会长的这么好看?他的眉毛修长整齐,眉尾直入发鬓,英挺之余又可看出这人心思笃定,不可动遥睫毛是甚比过女子的浓密卷翘,睁眼时显得眼睛炯炯有神,闭眼时却是让人心底蓦然柔软的乖巧。
他有一双细长的狐狸眼,漂亮且精致,那稍稍扬起的眼尾显露出几分精明。
棕色眸子此刻正恬静的被遮掩住,却不难想到他平时眼里的清冷和淡然,以及偶尔闪过的阴狠和冰冷。
他的鼻梁高挺且笔直,完美的让人恨不得拿块砖头将它砸歪。
至于那张唇形优美的嘴……人说唇薄的男子也代表了薄情,可这么一张漂亮的薄唇,又有谁能抵住他的诱惑?薄情从来不该怪他人的花心,只怪我们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我伸出食指跟着思绪缓缓划过他的五官,最后细细的在脸颊上摩挲了起来。
他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堪比刚出炉热乎乎的白豆腐,嫩的叫我只想凑上去咬一口,咬的满嘴香甜和滑嫩……我立马抽了自己一下,阿弥陀佛,我怎么能这么饥渴,怎么能因为他的美色就失去了理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色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美色,真的不算什么。
我失笑,看着他又出了神。
他在人前总是有礼斯文,眼里却带着疏离的清冷。
他有严重的起床气,完全不符合他优雅的贵公子形象。
他脾气不好而且特别小心眼,得罪他的人没有一个躲得过他的报复。
他开心的时候会微微的眯起长眸,眼里漾着像春风那般柔和的东西。
他生气的时候凌厉的像东风,霸道且不留余地。
他总爱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淡然的眸子下的是深藏不露和不见底的思绪……他是宇文睿,我熟悉了解的宇文睿,总是爱整我逗我刻薄我的宇文睿,总是坚定持己见的宇文睿,总在我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的宇文睿,用行动告诉我他只在乎我的宇文睿。
这样的宇文睿,我还有什么借口推开他的靠近?我要找的,只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坚定的让我安心的人。
宇文睿的睫毛轻轻颤动,缓慢的睁开眼睛,露出了迷蒙且水润的眸子,他的声音有些未睡醒的沙哑,低低的叫道:阿蓝。
我勾住他的脖子露齿一笑,表哥,起床了。
七零章我们回到客栈的时候白剑飞一行人已经退了房,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留话给我们,走的干净利索。
宇文睿对此只是淡淡一笑,看不出任何的可惜或者遗憾。
而潘人妖则是留了个条子给我们,说是已经动身回云弥了,叫我们好好享受二人时光。
宇文睿的脸上还是看不出来喜怒,只是那隐隐闪动的奸诈光泽表示了他已经开始算计起了潘人妖,所以我衷心的为潘人妖开始祈祷,不是祈祷他别被整死,而是祈祷他别被整的太过悲惨而死。
潘公子啊,有宇文公子陪你玩着,看来你以后的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潘人妖回了云弥,那么我们也就没了继续待在天音城的理由,于是第二日我们便重新上了路,往最后一个地方驶去。
我和宇文睿之间还是以前的相处方式,可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我和他总是这样,有些东西一直不变,有些东西一直在变。
五天之后我们到了一个偏远的城里,彼时我正睡的香甜,任他怎么摇怎么晃都不睁眼,宇文睿无奈,只好抱着我下了马车。
我无声的笑了笑,继续着我未完的香甜美梦。
醒来时宇文睿正坐在桌边看着书,手上捻着颗饱满的葡萄来回把玩,白皙的手指映着熟紫的葡萄分外好看。
我揉了揉眼睛,茫然的叫道:表哥。
宇文睿的视线从书上移开,似笑非笑的对我道:醒了?我含糊的恩了一声,下床走到桌边坐下,熟练的拿起一颗葡萄剥着。
宇文睿单手支着额头看我,清冷的嗓音道:你这眼睛里就只看的到葡萄?我将水润的葡萄往嘴里塞了进去,任由葡萄的水甜弥漫了整个口腔,而后满足的吞下。
我吃完后才道:自然还有表哥,可是表哥天天见,葡萄好久没见了。
说完又是拿着葡萄剥啊剥,看着薄薄的葡萄皮和果肉完美的分离,心里溢满了感动。
葡萄,我想死你了哎哟喂!宇文睿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你就将我和这葡萄相提并论?我舔了舔手指上的葡萄汁,又塞了颗葡萄进嘴,什么话呢,表哥怎么能和葡萄比?宇文睿长眸倏地一眯,危险的看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呃,刚才那话好像有些不对劲?我立马谄媚的接口,道:表哥可比葡萄美味多了~他这才收敛了方才的不悦,伸手擦去我唇边的汁水,淡淡道:见风使舵的不错。
我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诚恳的道:表哥真的比葡萄美味多了。
宇文睿眸内的笑意如同水晕般一圈一圈的漾开,带些引诱的道:你确定?我斩钉截铁,我确定。
你确定,可是我不确定……他修长的手指暧昧的擦过我的嘴角,伸手一把将我勾到他的怀里坐定,他长眸含笑,慢悠悠的道:我们来确定一番可好?我刚塞了颗葡萄进嘴,还没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就被温热的唇瓣贴上,嘴里的葡萄咬都没咬就被另一条柔软的舌头勾了过去,我发了狠要抢回属于自己的果实,奈何那人实在是奸诈的很,总能游刃有余的嬉戏着却又东卷西绕的不让我吃到。
一番纠缠下来我已经是气喘吁吁,可他还是一派悠闲,而且还有些意犹未尽。
我果断的伸手,一把推开他贴近的脸,沉痛的哀悼着那颗被抢走的葡萄。
宇文睿细长的狐狸眼满是笑意,促狭的对我道:怎么不继续抢了?我愤愤的看他一眼,道:不怪我方太愚笨,只怪敌方过狡猾!哈哈哈哈。
宇文睿大笑,俊美的脸庞愈加耀眼,你倒挺会自我安慰。
哼!我不理他,重新拣了颗葡萄,边用眼神警告他,再敢和我抢我就把葡萄皮往他脸上摔。
好了好了,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跟摸小狗似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吃葡萄。
我斜他一眼,岁数跟喜欢吃葡萄反冲吗?阿蓝。
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淡笑道:我们以后种个葡萄园子可好?葡萄园?就是那种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葡萄树,然后每颗树上挂满了熟紫色葡萄,抖一抖就有无数晶莹露珠落下的葡萄园?我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道:甚好,甚好。
宇文睿闷笑了几声,咬了咬我的耳垂道:吃货。
我侧首,瞪着他乌黑的头发道:吃货不好吗?他抬头,学着我的语气道:甚好,甚好。
他轻勾薄唇,长眸里暧昧不明,凑近我的耳边缓缓道:你吃葡萄,我吃你,不是甚好?如此这般,竟惹的我这个不知多久没红过脸的人,火辣辣了。
这人……这人……实在是太放肆了!我刚想回嘴却被他用食指点了点嘴唇,抚着我散落的头发道:阿蓝,我替你绾发吧。
我点了点头,淡笑道:好。
一刻钟后……要说原先的我是在怀疑宇文睿会不会绾发,那么现在的我可以肯定他不会——瞧瞧我头上这乱糟糟的头发,可不就是身后这位俊美公子的杰作?如果他动作不娴熟表情不自然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这厮依旧是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脸上见不到半分的窘迫和不自在。
我扯了把头发,这都什么世道什么人啊这。
宇文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警告道:别动,还没好。
我忍住笑意,道:表哥,我不动,可是什么时候能好?他勾起我的一缕发丝顺势而下,白皙的手指温柔的穿过黑发,最后在发梢卷了个圈,淡笑道:日子还长的很,总有一天我会学会。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他说的在理,即使现在不会也总有会的那天,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一起过呢。
宇文睿见状俯身从身后搂住了我,蹭了蹭我的脸颊道:笑的这般奸诈。
我没好气的看他,拉着他垂下的头发一阵猛拽,谁奸诈了,我明明笑的温柔可亲。
一天就这样打闹着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我睁着眼睛还有些迷茫,对着房间里出现的女子呆呆的看了许久。
反倒是那女子落落大方,笑道:灵妙儿见过公主。
我揉了揉眼睛再扯了扯耳朵,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幻听,眼前这一身女装还带着几分洒脱的女子可不就是灵妙儿?呵呵,公主不认识我了吗?灵妙儿递了块湿巾给我,我和公主在宫里见过面。
我接过湿巾,眯起眼睛笑笑,我记得你,灵芝的妹妹。
以及又一个对宇文睿有意思的女人。
公主好记性。
我仔细看了看灵妙儿,只见她乌发简单的盘成一个少女髻,长相虽不似一般少女那般娇媚却是妍丽中带着飒爽,另有一番韵味,高挑的身上一袭青色长裙干净而朴素,整个人皆沐浴在一种柔和中带着利落的气息里。
我赞了赞,这灵妙儿比起那些柔弱不禁风的女的可要经看的多。
灵妙儿也打量了我几眼,笑道:公主这一路恐怕是劳累了,比以前似乎瘦了些。
我擦了擦脸,长个子了吧。
灵妙儿笑笑,也是,公主这几个月美了许多,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
她顿了顿,开门见山的问道:公主喜欢公子吧?我有些发愣,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的开口。
我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也没有无视她唇边有些勉强的笑容,她喜欢宇文睿,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灵妙儿也不等我的回答,自顾自的道:公子喜欢公主,或者说公子只在乎公主。
我的心底突然就涌上些很奇妙的感觉,那是一种满足以及肯定。
我托着下巴笑笑,是啊。
是的是我喜欢宇文睿,是的是她所说的,宇文睿喜欢我。
灵妙儿猛的抬头看我,继而豁然一笑,公主长大了,终于肯承认自己的感情了。
我笑而不语,谁知道呢,我一直都不是未曾长大,而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些。
如今我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面对这些,所以我迈出了这一步,而且不准备再迈回来。
既然做了,那就坚持下去,不是吗。
宇文睿在这时推门进来,适时的打断了屋内怪异的气氛。
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给了我个响磕,终于醒了?我捂着额头不满的看着他,我只睡了一会。
恩,一会儿?他抿了抿薄唇,似笑非笑的道:现在都是中午了。
呃……我能不能高声呼喊爱睡无罪……灵妙儿开口,看着宇文睿的眼中藏着一丝爱慕,公子。
宇文睿转眸,淡笑道:灵妙儿。
公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基本已经查清楚了。
灵妙儿表情变得严肃,剑痴当年确实拿到了云泽的藏宝图,但还未回国时就遭到先皇的追杀,所以带着藏宝图失踪,也就是说云泽的藏宝图还是在他的身上。
宇文睿撩起我的一缕发丝把玩,然后?剑痴在十五年前曾有个女儿,但因为仇家绑架了女儿而与其失散,剑痴失踪后其实一直都徘徊在云泽,想要找到女儿的下落,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去年剑痴终于死心,在一个小镇安了家,以打铁为生。
小镇?宇文睿半抬起眸子,慵懒中透着犀利。
回公子,就是不远处的小池镇。
很好。
宇文睿视线飘向窗外,过几日去趟小池镇吧。
我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快的几乎令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找到剑痴后……是否,一切都会结束?七一章灵妙儿说她是前几日才来的这里,为的是打听清楚剑痴的消息。
剑痴是门里的老大,身份和威严自然是不用说,对云弥也是贡献最大的一个。
灵妙儿又说剑痴为人极为顽固,这次去劝回的话必定要花一番功夫。
我有些疑惑,宇文睿这次出来这么久,难道不担心别国趁他不在的时候上云弥搞鬼?灵妙儿笑着对我说不用担心,宇文睿早料到了这点,云弥内自然不会缺了宇文睿,只是此宇文睿非彼宇文睿而已。
我听完后不禁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差别的,他宇文睿可以早就安排了替身,而我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巴拉巴拉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宇文睿并没有急着去找剑痴,陪着我在小城里玩耍了几天,其间灵妙儿很少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必然是带了或多或少的消息给宇文睿。
宇文睿现在不怎么喜欢在我面前说这些事情,反倒总是若有似无的提起我们的将来,平和却让人期待。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宇文睿在吃饭时和我说明早要跟灵妙儿去找剑痴,叫我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我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空的发慌。
我告诉自己没必要忐忑,我们在云泽这么久都风平浪静的过来了,又怎么过不了这最后一日?第二天清晨,宇文睿和灵妙儿出发去小池镇。
宇文睿走的时候穿着一件月牙色的长袍,衬的他愈加的丰神俊朗。
他的眸里似洒了月光那般皎洁,唇边勾着一抹淡笑。
他用额头孩子气的撞了下我,轻轻的对我说:等我回来。
我也用额头撞了回去,笑着应道:好。
我坐在房里想了很多东西,从一开始的走失和后来的宫变以及被掳,我似乎一直都在辗转,可现在一切都步入尾声了。
我和宇文睿会不再纠缠在三国的纷争中,我们会不再去管谁胜谁负,我们说好一起去种个葡萄园子,一起吵闹挑剔着过日子。
只要等到他们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告一段落。
我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可等来的那个人却不是宇文睿。
门口那人身姿颀长,一袭黑底金边的锦袍衬得他尊贵逼人,再往上看,一张俊脸唇红齿白,狭长的凤眼内有波光微微流转,无意中透出一股傲人之态,端端一个绝世佳公子。
我抿了抿唇瓣,算算时间我和孟少珏已有两三个月未见过面,他出现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陌生,脑子里那个身影很容易就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他一如既往的倜傥潇洒,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礼貌的笑容,眼底的邪气若有似无。
他走到桌边无比自然的坐下,迷人的笑道:阿蓝,好久不见。
宇文睿没有回来,来的却是孟少珏,也就是说……我收紧了袖下的双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孟公子,好久不见。
啧啧啧。
他伸出手指摇了摇,一副委屈的模样,阿蓝对我怎的这般生分,实在是伤人。
呵呵。
我按捺住心中的慌乱,淡笑道:原本就不是很熟,又哪来的生分之说?他一声轻笑,喜怒不明的道:好个无情的丫头,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打开扇子摇了摇,随意的打量着房间道:这地方实在不怎么样。
我道: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的丞相府。
云泽三皇子登基为帝,一干功臣加官进爵,其中以凭空冒出的孟少珏最为风光,不仅破格成了云泽最年轻的丞相还赐了京城内最大的宅子做府邸,真可谓是风光无限。
孟少珏闻言低笑了一声,阿蓝可有兴趣去瞧瞧?我笑着回道:以后若有时间,定去打扰。
择日不如撞日,你看今日如何?他用扇子指了指窗外,窗外阳光正好,正是拜访的好日子。
我看了眼窗外,夕阳自然是无限好,可是却宣告着黑暗的来临。
我苦恼的道:但是表哥叫我在这里等他,我要是走了他岂不是找不到我了?孟少珏用扇柄半遮着唇角,似笑非笑的道: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喜欢演戏。
我收回视线,假笑着道:孟公子喜欢演,我自然是陪着你演。
看看,我是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
演?他挑眉,懒懒的道:那好,我便不同你演。
宇文睿和灵妙儿是不会回来了,你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
我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的开口道:老实说,你能找到这里,我一半惊讶一半又觉得不出所料。
他饶有趣味的看我,惊讶是为何?我慢条斯理的道:宇文睿做事情一向都是滴水不漏,他既然有信心带我来云泽,必定是在行踪和路程上都做了严密的安排。
况且我们要找的人和你云泽毫无干系,你们要得知他的行踪也应该是毫无门路。
我抬眸看他,可你还是找到了。
孟少珏笑的优雅,你分析的很对,但凡事都有阴差阳错。
他拿起茶杯把玩,手指修长灵活,宇文睿来云泽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直到七天前我碰上了一个粮商……我眯了眯眼睛,脑中闪过一个人名,白剑飞?说来说去这果子还是你们自己种下的。
他啜了口茶水,如果宇文睿当时没有那样否了白剑飞的面子,那么他也不会心情郁闷到找人喝酒。
如果他不是急于喝酒发泄,那么也就不会找上刚认识的我。
如果他没有醉酒胡言乱语……他眼内迅速的闪过一道冷光,那么,我也就猜不到你们来了云泽。
我在心底暗骂了一声,男人果真是喝了酒就犯浑的东西!我又问:那么剑痴呢,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剑痴?孟少珏忽然笑了起来,愉悦的道:原来路逞的外号叫做剑痴,还真是名副其实。
我:……路逞?剑痴?孟少珏连这个路逞是剑痴都不知道,那他怎么找到他的?我靠,难道他会通灵不成。
瞧你眉头皱的,跟座小山似的。
他调侃的看我,不用猜了,是路逞自己找上我的。
……我揉了揉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门的人都忠贞不二吗,这个路逞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一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他不可能出卖云弥?他低沉的笑笑,凤眸黑的深不见底,阿蓝,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而路逞的弱点就他的女儿。
你抓了他的女儿威胁他?对于路逞这种人来说威胁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他悠闲的晃晃杯子,只不过他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而他女儿正昏迷不醒,必须要用世上仅剩的一颗还魂草才能救命。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笑意,而很不巧的是,那颗还魂草正在我的手上。
我咬了咬牙,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明了了,孟少珏猜到了我们来了云弥,而同时又有人在打听剑痴,于是孟少珏干脆守株待兔,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去你大爷的还魂草!不过,他饶有趣味的看我,你刚才说的意料之内是什么意思?意料之内?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不知孟大公子有没有看过那些小人书?他不解,小人书?是的,我们这情节就和小人书一样。
我笑的极其虚伪,明明一切都接近完美的结局了,可无良作者最爱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猛插一横杠,弄些虾兵蟹将出来捣乱。
所以……?我严肃的道:所以,孟公子就是那些虾兵蟹将。
该拖出去杀了煮了蒸了吃了。
孟少珏先是闷声低笑,继而放声大笑,道:阿蓝,你还是这般有趣。
我忧郁的抚着额头,孟公子,你还是这般喜欢找麻烦。
明明一切都要结束了,明明我和宇文睿就要脱离这些麻烦了,明明……想象的可贵果然在于它是想象,它总会在接近完美的时候熄灭,让人无法去惋惜或者后悔。
好了,叙旧也叙完了,你要知道的我也告诉你了。
孟少珏起身,阿蓝,跟我走吧。
我苦笑,我能说我不去吗?自然是不能。
他眯起凤目,邪气的道:欢迎来到云泽。
我无力的想着,其实我已经来了很久了。
七二章 【番外:上】 .他是颜佑,二十一世纪意气风发的汽车公司总经理颜佑,云泽国襄阳城里第一富豪颜逞家的公子颜佑。
即使他觉得荒谬,即使他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确实如此,他像那些玄幻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时代,穿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且名字都同样的人身上。
颜逞家的公子颜佑,原先是个痴子。
三岁不能行,五岁不能语,七岁不识字……虽长得一副好相貌,可他的确是个痴子,地地道道的痴子。
可在十七岁这年颜逞家的公子突然心智大开,不仅不再痴傻,还成了一个聪敏机智的人,一面态度圆滑的应付起所有人,一面条条有理的接受自家的产业。
于是颜家沸腾了,襄阳城沸腾了,而颜佑……迷茫了。
他明明是现代一个普通的金领,失去了最爱的女人,绝望的娶了另一个女人,然后在那个人流产住院的时候麻木的回到家里一个人喝着酒,在醉意的时候肆意想着自己的爱人。
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镜子里的那人容颜不变,却是黑发用玉冠半束,一身华贵的锦衣长袍,白底黑面的长靴,分明是古人的装扮。
于是从那刻起,他不再是金领颜佑,而是富商之子颜佑。
他变了身份换了环境,开始渐渐融入这个异时空,融入这些陌生的人们,一切似乎都是这么的顺利,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魔障越来越大,只为了他爱的那个女人。
他爱的那个女人不是那么的漂亮,白净的脸庞和淡淡的笑容,却让他慢慢的上瘾直至着迷。
他爱的那个女人不是那么的优秀,平凡的家庭和出色的妹妹,却让他眼中除了她再无别人。
他爱的那个女人不是那么的健康,时常的昏厥和眼中的病症,却让他坚定的决定陪她一生。
他确信自己爱她,可他却在她病重的时候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并且无法挽回。
他不敢告诉她真相,是的,不敢。
不敢去看她在病重中苍白的脸上浮现憎恨以及厌恶,不敢想象她得知真相后会有多痛多绝望,不敢奢望她的原谅或者其他的,他能做的就是看着她淡笑的面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他爱她。
他终是要对那次错误负起责任,他必须去娶那个原是他小姨子的人,他记起自己答应负责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记起他一字一顿的对她说:即使我娶你,我爱的人也永远只会是安然。
他看到她眼里破碎的笑意时感到一阵快意和悲哀,在他的眼里她的伤心算的了什么,他在乎的只有他爱的那个人,即使是那人微微的皱眉,也让他的心脏感到疼痛。
只是现在的他有什 么资格替她伤心?他能做的似乎就是守着她直到痊愈的那天,然后断了自己的念,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让别人代替他给的幸福。
但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他的婚礼,为什么要让她得知这样不堪的事实,为什么让她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倒下?他那样珍爱的人,终究因为他的背叛而死了。
他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崩溃或者歇斯底里,只是心脏处好像空了很大一块地方,没有思绪,没有情绪。
他麻木的娶了那个厌恶的女人,麻木的上班回家,麻木的回味他爱的那个人,麻木的思念着属于她的味道。
他的生活,一片麻木。
然后他那个名义上的老婆流产,然后他喝酒,然后他穿越,然后,他拥有了新的生活。
他在这里似乎拥有了一切,疼他入骨的父母,唾手可得的庞大产业,娇美动人的丫鬟,贴身听话的小厮……一切别人希冀得到的东西他都有了。
可是这里没有他的爱人,没有。
他有时候也会侥幸的想着,既然他能来这里,那么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来了这里?他对于这种猜测感到十分激动,他开始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去找人,每次却只是失望而归。
他还是乐此不彼,一次次的找寻到和她有一点点相似地方的女孩子,然后放置在身边,在想她的时候安静的看着那个人,透过那人的面容去温习她的面容。
直到有一天他在陪人应酬时上了一家妓院,在那里他看到了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温润的触感告诉他不是的,她是活人。
他激动的抱紧了她喊着她的名字,却听到她温温柔柔的道:这位公子,奴家是绿吣。
他在平复以后才发现这个叫绿吣的女子和安然长的并不一样,她们只是约莫有七分的相似……可是七分,比他找到的任何人都要更像,而单凭她长的像安然,他就不会让她受苦。
他赎了绿吣出来,成为自己的贴身丫鬟,他可以尽情的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以满足心底永无止尽贪婪的想念,可心底也有个声音冷冷的告诉他,绿吣不是安然,安然也不是绿吣可以取代的。
可他无所谓,他已经病入膏肓了——越是长久,他越是清晰的记起他们的一切。
时间弹指一过,他继续找寻着和安然想象的女子,而绿吣也在他身边待了三年。
他不是不知道绿吣眼中的情意,不是不明白她眼底的期待,可是他要的那个人不是她,而他也不愿意再去犯一次错。
但凡事皆有意外,被人杯中下药,密室不得出路,妖娆娇媚女子……他似乎逃不了那个魔障,终是重蹈覆辙。
他在醒后看着娇羞的绿吣感到可笑荒谬,可笑着笑着竟成了悲鸣,他是如此可悲,可悲到让人发笑。
绿吣对他说:公子,绿吣不求名分,不敢有任何的妄想,只求伴在公子的身边,在公子想看这张脸的时候出现。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就留下吧。
既然这里没有安然,那么无论怎么样,都是无所谓。
又是两年过去,颜家在颜佑的手里愈见昌盛,他奔波于全国各地,发展着大大小小的产业,成了云泽国内小气有名的商家。
颜家父母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个幼时痴傻的独子现在竟是这么有本事,只是唯独一件事情叫他们发愁——他这独子已经二十二岁,早已过了寻常男子娶妻的年龄,可令人郁结的是他对于父母虽孝顺,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极为不耐烦。
两老原以为颜佑是钟情于他身边的那个青楼女子,可即使是叫他去纳了绿吣他也没有反应……这可如何是好!两老干脆上绿吣这里谈话,可绿吣也只是苦笑着说:公子的心思……老爷,夫人,奴婢不敢多加猜测。
两老无法,只能作罢。
颜佑对于父母和绿吣暗地里的动作自然是知道,可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现在有兴趣的只有颜府的事业,而不是女人。
绿吣这两年仍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只是他对她的态度却没有因为那次意外而发生改变,他承认自己现在是愈发的冷漠,可是他对于自己的冷漠没什么不满——是的,这样已经是很好,心如止水,他只要记得自己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爱人,就已足够。
这日是深秋,他坐着马车从郊外赶回城里,一路上看着林中火红的枫叶随风飞扬,心底难的快活了几分。
夜晚时父母又和他提起了婚嫁的事情,这次的女子是京城里得势的尚书之女,娶了她对颜家的生意可谓是有莫大的帮助。
他只思索了几分钟就答应了下来,接着扔下惊喜的两老离了桌。
绿吣在一旁泪欲坠落,他却是心无波澜,对于他来说他娶的是一笔硕大的财产和势力,而不是一个女人。
第二日的晚上他和北方的一个巨擘约好了在竹阁谈生意,等了一刻钟后那人的随从来通知说他家主子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赴约。
他瞧那随从虽是道歉却是不卑不亢,相貌也是英俊磊落,一看便知不是个寻常人。
他想着随从都有这样的气度,那主子该是个什么样子?于是谦和的应了下来,明日再谈。
出阁时他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恍惚间回到了曾经配陪着安然在夜市上玩乐的时候,他淡笑,对着绿吣说随便逛一逛吧。
绿吣露出了近日第一个笑容,柔柔的道:是的,公子。
他和绿吣在繁闹的街道上悠着步子逛,那叫卖的小贩,那玲珑多彩的小玩意儿,那香味 诱人的小吃……他有多久没有去注意过这些了?他路过一家水饺摊,想起安然以前嘟哝着自己最爱饺子最爱饺子的模样,心下甜蜜与失落交错,满不是滋味。
绿吣问:公子是要吃碗水饺吗?他摇头,失笑道:走吧。
他从不吃饺子,除非是陪安然,现在安然不在,他又吃什么饺子?他转身,刚准备离去时却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女声,老板,要一碗水饺。
这原本是句太普通的话语,每个来点饺子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回头了,回头去看看谁说了这句话。
然后他看到了她,像他们曾经的第一次见面,她还是那样的干净清秀,还是那样的恬静如水,还是那样的吸引他的视线。
他看到那个女子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睛蓦然睁大,满是讶异和不敢置信。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而下一秒涌上的却是无穷尽汹涌的狂喜。
安然。
七三章 【番外:下】 ...他冲上前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颤抖着嘴唇竟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只是感受着属于她的身体,属于她的温度和味道。
这是绿吣却上前柔柔的叫了一声,公子。
他不愿理会,可是他怀里的那人却伸手推开了他的胸膛,她黑曜石般的眸子了然的在他和绿吣之间看了看,接着似笑非笑的道:别来无恙。
他开始紧张发慌,连伸出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着的,安然,我……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这几年我过的很好,故人大可放心。
她说完就利落的转身离去,而他伸出的手就那样落寂的抓空。
他半敛了眼睑苦涩的想着,她说她很好,可是他想说的是……没有她,他一点都不好。
他想上前去抓住她让她留下,想告诉她他有多后悔多想她,可是他胆怯了,他不敢。
他甚至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回到了极普通的一所房子里,然后看也不看他就关上了门。
他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在对上绿吣的时候却在一瞬间变的冰冷,阴冷的道:绿吣,你知道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绿吣抖了□子,双眸含泪,公子,绿吣只是……他不理她的回答,双手负在身后愣愣的看着房子,入神的想着房子里的那人。
他唇边勾起淡笑,他想他终于再次拥有了幸福,而这次他绝不会放她走,绝不。
第二日他便和父母说尚书家的那门亲事作罢,而绿吣他也会给她一笔钱放她走。
不论他们同不同意他都会娶一个女子,一个他找寻了许久的女子。
颜家父母看着儿子坚定和喜悦的神情,终究是点下了头。
他一面叫人去打听安然现在的身份一面叫人看着安然,他自己则是快速的处理好事情后去竹阁赴约。
今天他总算见到了那位北方巨擘煜文,而这位煜文实在是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俊美贵气长相和优雅从容的气质,非人中龙凤不可。
他们俩也算是投了缘,生意谈的融洽不说也闲聊了几句,他从闲聊中得知煜文已经娶妻四年,这次来云泽的目的一个是谈生意,一个则是找回离家出走的妻子。
他打趣煜文是个妻管严,煜文只是淡笑,清冷的嗓音带着宠溺的道:这世上能有一人叫我这般甘愿的去宠,足矣。
他想起那个依旧清秀恬静的女子,由衷的感叹,世上能有一人叫自己甘愿这样去宠,确实是种幸福。
派去调查的人已经和他回了话,安然现在的名字叫阿蓝,是前几天刚入的襄阳城,如今一个人住在城北的小房子里。
他其实想到她面前大声的请她原谅他请她给他一次机会,可是他不敢,从心底畏惧的不敢。
他也怕自己的纠缠会让两人之前的关系更加僵化——是的,他们有那样的过去,即使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恨他还是害怕着。
所以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每天安静的出现在她的家门口,看她出门,看她逛街,看她教隔壁的孩童读诗,看她娇美的面容在夕阳的照射下更显柔和。
她没有开口和他说话可是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去赶他,她只是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就已经足够了。
他贪婪的看着她的一切,欲罢不能。
一个星期之后她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而那句话却叫他猛然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
她淡笑着说:颜佑,我已经成亲了。
他不敢置信,努力保持着镇定的笑道:安然,你在撒谎。
你明明梳着少女的发髻,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并没有成亲,你只是故意刺激我。
你还恨我对不对?安然我错了,我爱的只有你,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娶别人!你给我机会好吗?一次,就一次!她还是摇头,淡淡的道:我成亲了。
他的心在一瞬间冰冻,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从不会和他说假话,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消化这句话,他只知道自己非常想要喝醉,因为喝醉就可以忘了一切。
他约了煜文出来喝酒,实际情况是他抱着酒坛子喝的大醉,而煜文却依旧斯文的拿着杯子小啜。
他突然开口问: 煜文,如果你爱的女子成了亲,你会怎么做?煜文微转了细长的眸子,薄唇轻勾,即是我爱的女子那我就不会叫她有机会嫁给别人。
他含糊的嚷道:那要是你在遇上她时她就已经成了亲呢?煜文长眸微眯,轻笑中带着笃定的道: 我要的人,不论如何只会是我的。
他看着煜文冷淡却坚定的面容突然想通了很多,是的,她成亲了又如何,他爱她,所以他要重新争取她的爱,仅此而已。
酒醒后他开始恢复了日日报道,虽然他心中苦涩疼痛,可是在看到她时一切似乎又不那么的重要了——她在这里,这就是上天的恩赐。
即使她现在对他视若无睹对他不言不语,可他相信几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她终会原谅他。
他愿意这样耐心的守候下去,却没想到他根本守护不住。
他这日陪着她在花圃里浇水,大门在这个时候打开,煜文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刚诧异的准备问煜文怎么知道他在这里,却见煜文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的走到了安然的面前。
煜文修长的手指暧昧的划过她的脸颊,淡淡的问:玩够了没有?然后他看到总是恬静的安然眼中露出了轻微的娇嗔,扭头道:没有。
煜文轻笑一声,轻俯在她耳边缓缓道:那么,我陪你一起玩。
他在一瞬间联系起了所有的事情,煜文离家出走的妻子,单身却说自己已经成亲的安然……一切都明了,原来安然的相公就是煜文,煜文宠爱的妻子就是安然。
煜文并没有过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极有主人风范的替安然招待起了他,反倒是他落荒而逃,不敢去看那两人无形中的默契,不敢去看那两人眼神中的甜蜜,不敢去看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被别人所取代……面对心爱的女人时,他是这么的胆小。
可是他就这样放弃吗?他不甘,即使对手是煜文,他也要去争。
可是他一日比一日绝望与颓废,他们之间是他所不能介入的,那视若无人的宠溺和爱恋,那一手一足间的默契与自然,以及她脖子上无法遮掩住的殷红吻痕……那像是对他的一种取笑,叫他心脏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在他即将崩溃之际煜文找上了他,俊美的脸上一派淡然,轻轻的说了几句话,我不管你和她以前是什么关系,但你记着,她现在是我的,以后也只会是我的。
他看着这个无论在何时都坚定淡然的男子突然就认输了,如果他的对手是其他的男子或许他还有机会,可是他面对的是煜文,这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且从不动摇的男人。
他输给了煜文的不动摇和坚持,输的彻底。
他不会再奢求去得到她的爱,因为她已经爱上了世界上最值得她爱的那个人。
那个人,以前不是他,现在也不是他。
他在这天去了一个偏僻的树林,一个人背靠着大树哭的肆意,如同幼时看着自己最爱的汽车玩具被妈妈不留情的砸碎。
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而现在他终于永远的失去了她,再也无力挽回。
※※※※※※昏暗的房间内满是春色,纱帐里不停歇的传来女子的呻吟低泣和男子邪气挑逗的话语,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和谐。
男子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里欲念浓重,娘子。
恩……?为夫有个小小问题想要问你。
何事?今日那个颜公子和你是旧识?恩……此事说来有些话长……原来如此……男子温雅的嗓音微转,颇有些不怀好意,那么为夫就听你慢慢道来。
啊……女子软糯的惊呼了一声,娇羞中带着愤愤的道:你,你停下来!停?男子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道:娘子在和为夫说笑?唔……女子咬住了被子咽下脱口而出的呻吟,有些哀求的道:轻,轻些!男子邪邪的道:为夫觉得还可以更重一些。
说罢一阵猛烈攻势,直让女子口中溢出让人脸红心跳的酥软轻吟,那轻吟明明带着哭腔,却又无法抹去其中的甜蜜,叫人听了只更热血沸腾。
于是乎……娘子,你怎么不说话?为夫正等着你说你和那个公子的往事呢。
呜呜……不要了,表哥,够了……我不说了……娘子此言差矣,怎么会够了呢?为夫还不够,远远不够。
表哥,我错了,你停,呜呜,太重了……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娘子还有力气说话……很好,为夫会加油的。
女子的回应又是一阵脸红心跳的呻吟。
这个夜晚……恩,果然很难熬。
七四章 【番外:上】 ...安青从小是个招人喜爱的孩子。
漂亮白嫩的脸蛋,乖巧听话的性子,以及见到大人时腼腆的那一声:叔叔阿姨好。
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
安青并不是独生女,她还有个姐姐。
安青的姐姐叫安然。
安然比安青大一岁,因为不住在一起,安青对这个姐姐不怎么熟悉,她只知道因为父母没有精力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只好将大点的孩子交给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带。
安青和安然见面的时间不多,每年只有在过年或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安青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一直都不深,直到六岁的时候安然回到城里和他们同住。
从和安然一起住之后,安青就知道这个姐姐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活泼,大大咧咧,直来直往,不拘小节,粗鲁……你知道,人总会羡慕别人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即使那些东西并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安青是羡慕安然的,只因为她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后来的相处中安青发现父母对待自己和安然的态度很不同。
安青的父母对安青很好。
爸爸会抱着她在膝盖,听她撒娇听她抱怨。
妈妈会牵着她的手,一边骂着一边露出满脸的关心和担忧。
爸爸会捏捏她的脸蛋,说她娇气说她顽皮。
妈妈会无奈的摊手,说安青你这么不懂事以后该怎么办哟。
她知道她的父母很爱她,而她也很爱他们,在她的眼里他们是世界上最好最疼爱她的人。
可是父母对安然却不是这个样子。
爸爸面对安然的时候总是严肃着一张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或者话语。
妈妈面对安然的时候总是厌烦,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嫌弃的话。
而安然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不争辩,只是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的人心里发慌。
这样冷漠的安然对于安青来说是陌生的。
在安青的面前,安然永远大大咧咧,永远是爽朗的笑,永远叽叽喳喳,永远强势——安然有时候并不会在乎他人的意愿,她只会愣头青似地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别人,因为想要看到别人和她一起笑。
安青有时候觉得不喜欢,但大部分的时候都能接受——谁会拒绝别人和自己分享快乐?尤其当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姐姐。
所以当安然面对父母露出那样冷漠的眼神时,安青觉得自己很疑惑。
她不懂总是笑脸盈盈的父母为什么会变得疏离,也不懂总是笑着的安然为什么会变得冷漠。
稍微长大点之后,安青明白了父母的那种状况叫做偏心眼,所谓偏心眼 就是明明两个应该同等对待的人,却受到了非常不同等的待遇——比如她和安然。
安青一开始有些替安然抱不平:凭什么啊,凭什么爸爸妈妈你们只对我好不对安青好,安青不也你们的孩子吗?凭什么你们对我就满脸笑容,对安然就臭着一张脸?凭什么我没吃饭的时候你们就害怕我饿肚子,安然没吃饭的时候就不闻不问?安然也是你们的孩子,安然也只比我大一岁,安然也会难过,安然也会哭,但安然从不像我那样在你们的面前哭,安然只会咬着唇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压抑的低泣。
安青觉得自己真心疼这样的安然,这是她的姐姐,被父母漠视,然后依旧对她笑的很开心的姐姐。
在发现自己无法改变父母对安然的态度之后,安青下了决心,一定要对安然好,如果她都不对安然好,那还有谁对安然好呢?可很隐蔽的是,安青内心非常非常深的地方会偶尔划过一丝庆幸:幸好,我不是安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不小心她们就都长大了。
安青从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她人的眼里她斯文美丽,成绩优秀,品德优秀……在他人的眼里,安青就是优秀的代名词。
安青在学校里是校花,每天都有无数的男孩子偷偷看着她,偶尔会有鼓起勇气向她告白的,但都被她淡笑着拒绝了。
安青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说没有对爱情的幻想是不可能的。
安青也希望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找一个爱她并且她也爱的人,享受一次美好甜蜜的爱情。
但很可惜的是安青觉得自己一直都没碰上这个人,又或者说碰上的那些人都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既然如此,宁缺毋滥吧。
有时候安青甚至会沮丧的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碰不上她想要的那个人,直到有一天,她的姐姐安然带着颜佑出现在她的面前。
彼时的安然已经变得成熟冷静,只会在她这个妹妹面前露出偶尔的孩子气,她就那样牵着颜佑的手,满脸幸福的和她说:安青,这是我的男朋友颜佑。
然后颜佑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温雅的笑容,低沉好听的声音说:安青,你好。
安青在同一时刻经历了狂喜和狂悲。
狂喜的是她在这一眼时认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王子,狂悲的是这个王子却属于她的姐姐。
安青陷入了打出生以来最忧郁最郁闷最忧伤的时刻,可在面前她还是保持着温婉的笑容,甜甜的叫,原来是姐姐的朋友啊,那我不是要叫姐夫吗?苍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叫出那句姐夫!安青不懂,为什么呢,不应该啊,为什么她会对安然的男朋友一见钟情,又或者为什么她一见钟情的人会是安然的男朋友?这样狗血的场景她在无数小说里看到过,但没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也会碰上。
小说里,美丽的女主角和女配是很好的姐妹或者朋友,有一天女主角碰上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她怦然心动,她一见钟情,她暗许芳心,但她却发现这个男人是好姐妹(好朋友)的男朋友……她伤心欲绝,她悲痛不已,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这样的感情,但却无法抑制内心疯狂滋长的爱意……然后在她挣扎的时候,这个男人跑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他也爱她。
最后他们无视旁人的流言蜚语,勇敢的在一起了。
以上,为虚构的小说。
安青觉得自己有点像这个小说里的女主,但重要的是,颜佑会是这个小说里的男主吗?安青开始有些忐忑,也许,也许颜佑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也许颜佑觉得她很漂亮,也许颜佑觉得她很乖巧,也许……她可以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安青觉得自己有些无耻,竟然会这样幻想着姐姐的男朋友,可她又怎么也停不下来——反正她只是想想,她并没有去做对不起安然的事情,不是吗?长大以后的安青和安然,因为学习和工作的事情接触的较少,但这样并没有影响她们的感情。
在颜佑出现之后安青开始有意识的频繁找安然,以求得多和颜佑接触的机会或者多了解他的一些事情。
安然并没有让她失望,和小时候一样会开心的和她说着自己的幸福,比如安然和颜佑是怎么认识的,比如安然和颜佑是怎么恋爱的,比如安然和颜佑之间的矛盾,比如安然和颜佑之间的甜蜜。
安青越听越觉得苦涩郁闷以及发狂,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会冲上去捂住安然的嘴,大声喊着:不要再和我炫耀你的幸福!但安青没有,她一边愤恨着颜佑和安然的甜蜜,一边因为这样的甜蜜而更加喜欢颜佑,一边因为这样的甜蜜而更加不满安然。
安青觉得自己变得丑陋了,她会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想着,为什么呢,为什么颜佑喜欢的是安然,为什么安然比我更早遇上颜佑,为什么颜佑的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但表面上的安青依旧美好的无懈可击,谁都没有去怀疑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心里已经嫉妒的发狂,已经压抑的痛苦。
安然不知道,颜佑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安青无意识的在WORD里重重敲下:我比安然漂亮,我比安然招人喜爱,我比安然受父母的宠爱,这些我都不在乎,但为什么我在乎的那个人,偏偏更在乎安然?她敲完这段话后猛然一惊,飞快的按住BACKSPACE删除,但那些删除掉的话却像被刻在她的脑子里那样深刻,越来越清晰。
是的,她比安然漂亮,她比安然招人喜爱,她比安然受父母的宠爱,这些她都不在乎,但为什么她在乎的那个人,偏偏更在乎安然?安然,凭什么?是她在安然哭的时候递纸巾给安然,是她在安然伤心的时候安慰安然,是她在安然孤独的时候温暖安然,可安然为什么还要抢走她唯一在乎的人?安青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安青痛苦的过了三年,三年的时间里她和颜佑从一开始的客套到了熟稔,颜佑对她这个小姨子很照顾也很疼爱,这让她觉得稍稍有些慰藉。
但遗憾的是安然和颜佑的感情越来越契合,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安然说,今年的五一她要和颜佑结婚。
安青看着眼里满是幸福和满足的安然,心里低低的问:安然,我对你这么好,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正在安青感觉自己就要疯了的时候,事情出了转机。
安然晕倒,去检查身体时查出来是血癌。
竟然是血癌?!安然和颜佑晴天霹雳,而安青在震惊、悲伤和难过的纠结情绪之外隐隐的欣喜,或许,她有机会了。
人总是本能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忽略了他人的痛苦。
就像这时的安青,一点都没考虑过安然会有多痛苦。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丑陋的恶魔,一旦释放,就再也无法收回。
七五章【番外:下】安然被确诊为血癌。
安青看到安然眼里升起的绝望和愤恨,看到颜佑眼里弥漫的悲痛与伤心,看到父母眼中从未见过的伤痛与惋惜。
这时候冷静清醒的似乎只剩下安青。
安青低声问:医生,如果接受治疗的话……有希望吗?医生看了他们一眼,有。
安青睁大眼睛,那……医生看向紧咬着牙关的安然,淡淡的说:我不保证你接受治疗后就会痊愈,但我肯定的是你不接受治疗的话,只剩下半年。
安然睁大了眼睛,微微褐色的瞳孔空洞无神。
安青连忙接口,当然要治疗!颜佑闻言才回过神,紧紧的握住安然的手,肯定的说:安然,我会陪着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医生和父母的眼里露出了赞赏,也让安然的眼神不再飘渺。
然后便开始忙碌,婚事暂时搁浅,替安然辞掉工作,安排安然入院……颜佑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那样镇定,一直温柔体贴的陪着安然,那样不曾显露一点的心慌意乱和退缩害怕——即使安青无意中听到颜佑父母哭喊着让他和安然分手,即使颜佑父母用断绝关系麳威胁颜佑。
颜佑果然很爱安然,安青如是想。
那么她呢?她是希望安然活着还是……死去?安青想自己是希望安然活下去的,因为她对于她的生病是那样的难过和悲痛。
安然是她的姐姐,这样的血缘永远无法切割断。
但是她在忙碌时脑子里会突然闪过一道想法,安然得的是血癌,治愈的机会非常非常渺小……如果安然死了……她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如果,那只是如果。
如果安然死了,那么以后发生的事情就不在预料之内,谁都无法预测和评价。
安然的体重在化疗中锐减,一头及腰的长发也脱落的干干净净,她的脾气也越麳越坏,会冷冷的看着他们,会尖酸刻薄的说一些话,会突然在他们的面前摔东西——现在的安然瘦小,苍白,尖酸刻薄,全不复往日的活力精神与和善。
但颜佑对着她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眼里漾着让人心痛的爱意。
是的,安青感到非常心痛。
颜佑多么可怜,他一心爱安然,但安然却得上了这个病,他不顾父母的反对陪着安然,得到的却是安然情绪化的对待——好的时候会对他笑笑,但差的时候会冷冷的对他说:滚。
安青想颜佑果然是她要的那个人,因为他如此专情和坚强。
唉。
安青叹了口气,难过的想,为什么颜佑爱的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绝不会这样对他,绝不会让他这么的伤心和悲痛。
罢了罢了,颜佑是她的姐夫,至少现在是。
现在的父母对安然很关心,或许是察觉了以前对这个女儿的冷淡和忽视,一个劲的嘘寒问暖想要弥补。
安青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安慰,安然终于得到了她一直渴望的亲情,这样很好,非常好。
日子在慢慢的流逝,安青有时候甚至以为以后一直都这样了——一群人以安然为中心团团忙碌着,等待即将到麳却又不敢面对的结局。
直到那天晚上安青打通了颜佑的电话,听他在那边胡言乱语,然后因为担心他而赶到了他的公寓。
那时的颜佑完全不复往常的沉着与斯文,通红着一张俊脸,眼神迷茫的像个孩子。
他就那样无助的哭喊着说:安然,不论你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不要让我离开。
他说:安然我不管你生了什么病不管你变的多丑,我就爱你我就要你一个。
他说:他们叫我和你分手,但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和你分手?他说:安然,不要离开我。
安青被深深震撼了,因为颜佑如此真性情的爆发,也因为他对于安然那样的情深,但心底的酸涩却无限的放大。
于是她做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勇敢的动作:她抱住了颜佑,亲吻着他的脸颊说:颜佑,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
是的,她爱他,爱了很多年。
安青被颜佑回抱住的时候心底划过迟疑,但很快就被爱恋得以实现的期待盖住,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的亲吻她爱的这个男人。
她告诉自己,她不是要和安然抢颜佑,她只是想拥有一个晚上,属于她爱情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她睁眼时没有看到颜佑,她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忐忑——忐忑颜佑会怎么看待她,他会给她一个怎么样的谈话?想完之后她就笑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晚上不是吗,所以颜佑的反应不在她的计算内,她只须淡笑着说:昨天晚上是个错误,我们都忘了吧。
可当颜佑从浴室出麳之后她却犹豫了,她要的真的只是一个晚上吗?这个男人,眼前这个男人她爱了那么多年,现在是一个多么好的时机,现在她或许可以……颜佑却不等她先开口,温笑着问:安青,你爱我?安青讶捏紧了被子,心脏一瞬间缩紧,我……他笑的愈加温和,你爱我吗?安青在他的笑容里失了神,诚实的点了头,恩。
原麳不是我的错觉。
颜佑眯了眯长眸,唇边还是带笑,却蓦地变得讽刺和鄙夷,但很可惜,我不爱你。
安青愣住,无法理解上一刻还温柔的他此刻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他继续说:我爱的人是安然,你只是她的妹妹。
安青心里充满了羞耻和愤怒,面上却是虚弱的说:我知道,我只是……爱你。
昨天晚上是个误会,你把我当成了安然……她凄凉的笑了笑,我们都忘了吧。
颜佑理点头,阴冷的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安青第一次发现温柔的颜佑原麳这么的冷酷无情,他的温柔不为她,他的神情不为她,即使她将身子给了他他还是这样的绝情——安青没有去药店,她恶毒的想最好她会怀孕,那么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不爱她,但必定为她所困。
这期间面对安然的时候她心中的嫉妒和不平疯狂的滋长,看到他们如常的恩爱时恨不得冲上去对安然喊:你以为颜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在颜佑身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安然的shen体正在康复中,安然是她的姐姐,她不能这样做。
两个月后她的shen体出现了某些特定的反应,于是她去药店买了根验孕棒,最后对着验孕棒上两条红线哭了。
她怀孕了。
她这两个月的憎恨和嫉妒一扫而光,留下的只是感到与满足,还有面对颜佑的隐隐报复之心。
她疼惜的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这个孩子是她和颜佑的,她得负责,颜佑也得负责。
颜佑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冷漠的叫她去医院打掉,而她却早有了准备。
她淡笑着说:我已经和你父母说了。
是的,在麳之前她就告诉了父母并且通知了颜佑的父母,她的父母自然是震惊加痛骂,但在一切成定局之后只能为这个一直疼爱的女儿找出路,而颜佑的父母则是欣喜若狂——他们喜欢这个漂亮乖巧的女孩子,尤其在儿子对一个将死之人如此固执的时候。
他们同情和心疼安然,但毕竟要为活着的人多着想,不是吗?所以不论颜佑有多鄙夷多愤怒多么不甘愿,他们的婚事还是在家长的谈话中敲定了下麳——当然,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
可安然还是知道她怀孕了,担心愤怒的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爱不爱她。
安青哭着说她爱孩子的父亲,他会对她负起责任,他们拥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培养感情,她相信他终会有爱上她的那一天……安然叹了口气,爱怜的抱着她,低落的喃语,是的,你们拥有一辈子的时间。
安青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变得扭曲,面对颜佑是,面对安然也是。
颜佑是她爱的男人,可她却开始因爱生恨。
安然是她的姐姐,她愧疚但还是坚持这样的做法。
安青面对一无所知的安然时默默的想,安然,请原谅我,我只是爱他。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着,她知道她的婚姻不会如意,但她还是坚持着——她愿意等候,愿意守护,只要他是她的。
但结婚前两天时颜佑却再次伤透她的心……他将喜帖在她的面前慢慢的撕破,邪恶的说:你准备好以后要当个活寡妇了吗?安青镇定的说:我们一定会结婚。
很好。
颜佑瞥了眼她的肚子,还有这个孩子……他笑了,你放心,我不会爱他,我恨不得他马上就死,真的。
安青气的浑身发抖,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他们的孩子,这是属于他们的生命,这是承载着他们血液的一条生命!结婚前一天,安青麳到安然的病房,郑重的跪下。
安青哭着说:安然,爸妈叫我别告诉你,可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和颜佑。
安然,我和颜佑在一起了。
我和他的事情……也许你能猜到,他喝醉酒,把我当成了你,然后我怀孕了……安然,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祝福,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姐姐,我爱你。
安然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滚。
安青走的时候一直在哭,哭自己的无耻,哭对安然的愧疚,哭颜佑的狠心。
安青也很痛快,因为痛苦的不再是她一个人。
婚礼照常举行。
她和颜佑都在笑,用笑掩饰她的苍白和无力,掩饰他的愤怒和厌恶,整场婚礼似乎就是讽刺,讽刺着这场不属于她的爱情。
可这又如何?颜佑以后会是她的丈夫,她安青的,而不是别人。
她没想到的是安然竟然麳了,并且在婚礼上昏倒——然后送进医院抢救,十个小时后宣布死亡。
颜佑没有哭,他只是安静的抱着安然苍白的shen体,面容沉静。
但她却知道他的心死了。
于是她哭了,笑着哭了。
多好,她的姐姐死了,颜佑一直爱着的安然死了,以后她再也不是他们故事里的配角,以后她再也不用看着他们的浓情蜜意,以后再也没有人和她抢丈夫。
她哭着想,这样很好,非常好。
父母对于安然的死有很大的触动,原本年轻的面容瞬间变得苍老。
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多多了冷漠,那种熟悉的宠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微笑,他们前半辈子的爱都给了她,所以现在的她并不奢求。
颜佑对于安然的死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到他的父母都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但他只是拒绝,用正常的生活迹象证明了他没事。
他确实没事,只是心空了而已。
她不在乎,不在乎他是否爱她,不在乎他是否想她,他是她的,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她一个人看着自己的BB一天天的长大,她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全部的期望和疼爱,但她却开始频繁的梦起了安然。
梦里安然还是那样的苍白,清秀的脸上没有表情,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心中刻意漠视的愧疚蜂拥而出。
她祈求的说:安然,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我不和你抢颜佑了,我让给你,我们不结婚了。
可安然的眼睛眨也不眨,慢慢的变得透明,消失在她的眼前。
醒麳后她出了一身的大汗,惊魂为定的摸着自己日渐圆滚的肚子,安然,我们对不起你,但我们已经结婚了,颜佑对我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他爱的是你,所以请你放过我和孩子吧。
但孩子终究没留住,只因为她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脚,身边的颜佑嫌恶的闪开了身子,然后她就轱辘的滚了下去。
□一阵剧痛,接着便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她痛的大喊,颜佑,孩子,我们的孩子,救他,我求你救他!颜佑慢慢的走到她身边冷冷的看着她,接着一语不发的抱起她下楼上车然后送去医院,整个过程中他没有一点表情,机械化的如同他只是在做一个程序。
安青哭着说:颜佑我错了,我不该告诉安然我们结婚的事情,我不该那么自私,我不要你了,我只要这个孩子,颜佑你帮我留住这个孩子好不好,你是他的爸爸你可以留住他的!但颜佑只是将她交给了医生,然后转身走出了手术间。
安青在昏过去之前想她或许真的错了,只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落到了现在的地步。
醒过麳时对上的是父母仓皇和悲痛的脸,她以为父母是心疼孩子的事情,所以勉强的扯开唇角笑了笑,爸,妈,我看开了,这个孩子不该麳到世上。
是的,她感觉自己心灰意冷,感觉自己看透了红尘——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经历过这些事情的又有几个?她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不再恨,也不再爱。
可是父亲斟酌了许久后慢慢的说:安青,颜佑……死了。
她的笑容立刻僵住,爸?爸爸说了什么?颜佑死了。
父亲又重复了一遍,眼里是惋惜和心痛,是煤气中毒。
安青的嘴角开始抽搐,最后两手蒙住了脸,爸妈,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母亲哭着说:安青,你别想不开,你要是想不开的话我们怎么办!安青说:妈,我不会,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父亲叹了口气,带着母亲走了出去。
安青终于抬起脸,满脸泪痕,她在这个时刻想到的不是她死去的孩子,不是死去的颜佑,而是离开了许久的安然。
安然,是你带走了他吗?她又摇头,哭着说:不,你不会,你总是不爱有瑕疵的东西,无论你多爱只要有了一点瑕疵就会舍弃,而且永远不可能后悔,所以我才有信心你不会和我抢颜佑,所以我才能和颜佑结婚。
她突然想起遥远的一个镜头,幼时的安然脏着一张小脸,露出一口大白牙对她说:安青你别怕,以后难过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帮你教训欺负你的人!哦,还有,我会陪着你的!她现在非常难过,难过的快要死了。
可她的姐姐不会对她笑了,再也不会。
七六章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输的那方总是颇有些凄凉。
我被孟少珏带回丞相府软禁了起来,一间装饰秀美的屋子成了我的栖身之地。
若是用囚犯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生活还是非常之惬意的。
一间舒适的卧室,一天三顿丰富美味的饭菜,下午准时送上的精美甜点和汤水,一柜子乱七八糟说着上天入地的书本,以及一个能随意使唤的丫头——与其说我是个囚犯,不如说我是个富家千金。
若是以往我或许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毕竟我这人随遇而安惯了,到哪里都能没心没肺的适应着。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容不得我生出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我无法秉持着自己多想没用的理念,我的脑子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停止不了思考,思考宇文睿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被孟少珏逼供,有没有被孟少珏行刑,有没有遭受其他的拷问……我不喜欢自己这种无可抑制的担忧,但却无力阻止。
孟少珏是个聪明人,一直都是。
他将我从客栈带回来已经有三天,可是这三天内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他只是派了一个我并不算陌生的人待在我的左右,任我一个人越想越多,越想多越没头绪,越没头绪越是暴躁,到最后郁闷得让我再也没有办法保持旁观的心态和不在乎的笑容。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暴躁过。
我暴躁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逃出这里,我暴躁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通知牧一我们被抓,我暴躁自己不知道宇文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暴躁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淡定在这个时候毫无用处。
原来我这般无能。
门被人推开,青丫的苹果脸还是那样的粉嫩可口,笑容甜甜的对我笑道:小姐,甜点来了。
青丫。
我撩起自己的发丝把玩,一圈又一圈的缠上手指,今天的是什么?青丫将盅放到了桌上,打开了盅盖用勺子拌了拌,今天的是燕窝呢,公子说小姐看上去气色不大好,要多补补。
燕窝?我走近她,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燕窝,道: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吃燕窝吗?青丫不以为然,顺从的接口道:那大概是奴婢忘记了,请小姐恕罪,奴婢下次一定记住。
我挑眉,下次?我心里的闷火蓦地腾起,为什么要说下次?这世上多少事情有下一次,又有多少事情是没有下一次?我伸手接过盅,任由蒸气模糊了我的视线,冷冷的道:没有下一次。
我说完便开了松手,任由盅直直的往上落去,可预料之中的破碎声并没有传来,因为青丫伸手稳稳的接住了盅,面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对我道:小姐拿稳了,烫到了可不好。
我当然不会以为她只是真心的怕我被烫到,比起担心她眼里闪过的警告还可信些。
我想着孟府里的人果然个个深藏不露,就连这个曾经一脸天真缠着我的青丫也是个高手。
要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不大好,真的。
我就是见不了别人在我面前得瑟。
于是我温柔的笑了下,对她说:谢谢。
然后我再次从她手中接过盅,当着她的面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瓷器摔的七零八落,燕窝向四周活跃的迸溅,打湿了我的裙摆和鞋面。
一片狼藉。
青丫愣了愣,接着立刻回过神,没什么温度的笑笑,奴婢这就收拾一下。
收拾?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我不再看她,自己蹲□子捡起了碎片,青丫这次没有阻止我,只在一边安静的看着,眼中若有所思。
我捡的缓慢且专注,那些尖锐的碎片挠的我的指尖有些发痒,红色的血珠圆润的冒出让我心里痛快了不少。
我突然就有些理解那些变态们为什么要用杀人来发泄了,因为当你心情极度郁燥时,鲜红的血液就像是罂粟那般叫你心情畅快。
小姐……青丫过了一会也蹲了下来,开口道:还是奴婢来吧。
我淡淡的拒绝:不用。
青丫不再说话,蹲在我身边看着我的动作。
我继续着自己心无旁笃,直到孟少珏大步走到我身边蹲下,一把抓起我冒血的指头,微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没什么。
我收回手,流血了而已。
他黝黑的眸子闪了闪,霸道的重新捏起我的指头,张开薄唇含住了我的指尖,触感湿热而柔软——七七章我面无表情的任他吸吮着我的手指,心里愈加的烦躁。
他松开了嘴,唇边沾着些许血渍,衬着皮肤愈加白皙,俊美的脸庞横生一股邪气,好了。
我冷冷的看他,孟少珏,你将我晾的也差不多了。
阿蓝。
他抚了抚我的脸颊,指腹柔软而细腻,我只是这几天比较忙。
忙?我轻笑了一声,忙什么?忙着审问宇文睿?他眯了眯凤眼,黑眸内喜怒不明,三日前你还能和我谈笑风生,三日后你就这般沉不住气,阿蓝,你的耐心变差了。
青丫已经退了下去,房内只剩我和他,我也不和他周旋,道:我有什么资格和你比耐心?没资格?他握住我的手腕,微微收紧,安柯蓝,你怎么会没资格?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黑眸灼灼的看着我,压抑着怒气道:当初是谁被卖进孟府后还是一派淡定?是谁面对三儿的挑衅还悠闲自若?是谁在我和莹露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畏惧?是谁在中蛊后和我慢条斯理的过招,分明不把我当个事情?他一字一顿的道:又是谁在宫里面对那样的混局而丝毫不显慌乱,镇定自如的救走了皇帝?你曾经是这般的耐心,如今只是三天就忍不住了?我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他。
好一个宇文睿。
他讽刺的道: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影响你至此。
孟少珏。
我开口,今非昔比,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阿蓝,你也不再是我当初面对的孟家大少。
他岂能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眼神蓦地锐利,而后不怒反笑,说的好,你已不再是以前你的。
他起身,抚了抚袖子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涌上一阵无力,宇文睿,你当初面对我失踪时的心情,我大概已能体会。
这种感觉真是……实在是糟透了。
孟少珏那天走后又开始避而不见,只是比起前几天的情形又有些不同。
前几日他是直接将我晾在一边,这几天却日日送了东西过来。
我只是冷冷的看他们将这些搬入我的房间,不发一语。
青丫对此颇有些不满,总是在一旁说那些东西是什么什么来头,有多么多么难能可贵,然后惊讶赞叹轮番上阵,似乎非要我开口说些什么才满意。
在下人们又一次将一堆东西抬进来可我仍视而不见后,她忍不住了。
小姐。
她到我身前,献宝似的递出手中的麒麟玉杯,你看这个,听说是南疆寒玉做成的杯子,世上只有这一个。
我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恩。
青丫顿了顿,又笑眯眯的道:我还听说这杯子啊,夏天喝的话杯中酒会变凉,冬天则会变暖,可悬乎了。
我淡淡应道:恩。
青丫忍了忍,又回去换了本书回来,小姐你看这本《莫上桧》,这可是民间已经禁了的书,公子找了许久才找到,而且亲自向人求到的呢!我依旧盯着窗外发呆,恩。
她又笑着问:小姐,公子送来那么多的东西,你就没有一样喜欢的吗?我道:恩。
青丫沉默了一会,突然将那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怒道:阿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收回视线看着青丫,恩?青丫皱眉,不满的道:你可知那些东西是公子费了多少劲才找到的,但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去体会公子的一片心意!我挑眉,然后?她继续道:你和公子间的恩恩怨怨我不了解,但我只知当时你在孟府的时候公子就没亏待过你。
我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几时见他这么宠过一个女子?我知道你是云弥的公主,身份尊贵,可我家公子亦不是寻常男子。
我们回到云泽后公子虽然没再提过你,可却叫我准备了一个房间,摆设与你当时住的那个一模一样。
公子不许任何人进那个房间,自己也只有在醉酒后才进去。
她愈加激动,有次我在门口守着公子,却听见公子一直在喊你的名字……阿蓝,无论公子做过什么,至少他对你的这份情是真的!我半垂眼睑,青丫说的孟少珏似乎对我礼遇特殊且情根深种,可是……这又如何?青丫。
我拿起那本《莫上桧》,慢吞吞的翻了几页,道:这本书,在你说来是**,是难的一求的宝贝。
我又将书合上,远远的推到一边,可是在我不想看的时候,它就是一本废纸。
青丫瞳孔收缩了下,继而咬牙道:阿蓝,我真替公子感到可悲!竟然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没心的人!我失笑,她替孟少珏可悲?那我就不可悲?我在孟府肆意了一段时间,换来的却是被他下蛊利用,他孟少珏心好的时候就是喜欢我,心狠的时候就可以毫不留情的利用我,这样相比,到底谁比较可怜?更不用说他在我和宇文睿即将离开时出现,抓走了宇文睿囚禁了我,即使我没有受到拷问和折磨,那就代表了我乐意接受这样的发展吗?他自己种了苦种下去,凭什么要求结出的是甜果子?我不再理她,继续自己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宇文睿,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的上你。
七天后的中午,我躺在榻上异常的烦躁,无论哪个姿势都叫我心神不宁 ,我狠狠的咬住牙齿,不住的用手砸着床榻,恨不得将身子拆成零件,该上哪里晃悠就上哪里晃悠。
许久之后我终于停下这幼稚的动作,可心里却一阵阵的发慌。
我竟然……想哭。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我不知道。
我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心,上面的感情线长而转一,是否代表我可以拥有一段长久的感情?所以宇文睿,你会没事的。
有人敲响了门,磁性的声音道:阿蓝,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一袭宝蓝色的锦袍华贵而奢侈,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走近,笑着对我道: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起身,看他露出手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幼虎,眼里有着属于孩童想要讨好人的那种神情。
他挠了挠幼虎的耳朵,看它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多可爱的小家伙,才出生不久呢。
他将幼虎递给我,道:你来抱抱,小家伙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
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伸出的手,不做动作。
阿蓝。
他薄唇还是勾的很美,这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我愣了愣,生辰礼物?原来今天已经是我的生辰了?我苦笑了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竟然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
阿蓝。
他将幼虎送到我的怀里,你会喜欢它的。
我不要。
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僵硬,孟少珏,我不要你送的东西,请你不用再费心了。
他狭长的凤目微眯,仍是笑意融融的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些吗?我立刻叫人撤下去,明日再送些别的过来。
我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很刺眼,我说我不要你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
阿蓝。
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不要任性。
我拍开他的手,郑重的道:孟少珏,不要和我来这套,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哦?他懒洋洋的挑了下眉,你想要的是什么?我紧盯着他,宇文睿在哪里。
他眼中闪过冷光,唇边却还是带笑,阿蓝,你就这么担心他?我不躲不闪,是。
他唇边的弧度变浅,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安柯蓝,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
可我确实担心他,而且快要疯了。
我不顾他越来越差的脸色继续道:你赢了,我比不过你的耐心。
很好。
他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狠狠的将手上的幼虎摔到榻上,任由幼虎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你想要知道他的下落,可以,我带你去见他。
我袖下的双手捏的死紧,听他俯在我耳边又说道:但是,你不要后悔。
不,我不会后悔。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找回自己应有的勇气,仅此而已——七八章 【番外:一】蒙瀚宇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孩子,至少他的爹和娘都是这么认为。
也是,你想想,要是你们家孩子三天两头带着别家孩子去打群架,并且打完了之后还不知悔改,得意洋洋的跑到人前说:你瞧那个谁谁谁多没用,我一拳打过去他就趴下了,身后的人想打他都没机会。
就这样的,还开口挑衅我,说我爹不如他爹厉害?说到这里他还气势十足的吐口吐沫,接着说:我爹有我这样的儿子,就注定了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匹狼!——你说,你能不头疼?这话从蒙瀚宇嘴里出来的时候他才七岁,那时候说出来还有些奶声奶气,然后到他十一岁的时候,尽管他被他老爹不知揍了多少回,他的这句经典名言还是继续着,只是比起以前要稍稍修改了下,气势也更加老练。
他会不屑的斜着眼睛,慢吞吞的说:虎子无犬父,你们看到我这样的英姿,还能幻想不到我爹是什么样?蒙鹏飞在听到这句改版之后的经典台词后窒了窒息,接着操起身边的大棍子就准备去好好疼爱他那宝贝儿子。
可一旁站着的娘子郭婉莹开口了,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她说:你要把我儿子打傻了怎么办?蒙鹏飞瞅了瞅手里约有胳膊粗的棍子,觉得自家娘子的话不无道理。
蒙鹏飞是个武将,功夫自然是顶呱呱的,但脑子却没那么多心眼。
他娘子郭婉莹虽然是个弱女子,但从小精读战策史书,顶着一个娇小的身子,暗地里却不知藏了多少心眼。
这么两个男女在一块意外的产生了火花,并且在一起生活之后意外的和谐。
而和谐过后产生的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蒙瀚宇,浑身欠抽却聪明的要命的蒙瀚宇。
蒙瀚宇虽然皮的欠揍,但那脑子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战书阵法看的津津有味,说起战略来条条有理——蒙瀚宇在这些时候完全不像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其实蒙鹏飞和郭婉莹还有一个孩子,比蒙鹏飞小三岁,是个娇滴滴的小千金,取名莹露。
郭婉莹希望自己的女儿晶莹剔透如露水,而不是像她一般整日被战争和战术夺去了思绪,继而失去身为女儿家当有的乐趣。
所以她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格外费心,即使这个儿子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郭婉莹总是这么劝着自己的夫君,罢了罢了,不欠抽的孩子不算拥有真的童年,咱们俩忍忍也就过去了。
自家娘子都这么开口了,虽然气的一身炸毛,但蒙鹏飞也只是咬牙给吞下了:罢了罢了,瀚宇他娘在这里,我忍。
转眼又恶狠狠的想:逮着他娘哪天不在,我非好好抽这个混小子一顿!事件的主角蒙瀚宇则是继续无止境的闯祸,边奸诈的想着: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恩恩,千万不能和爹独处。
而蒙家最小的千金蒙莹露则是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一脸铁青的爹爹和一脸柔和的娘亲,以及狡黠眨眼的哥哥,感到非常迷茫——呃,爹爹娘亲和哥哥这是怎么了,要打架吗?想到这里她拍了拍手,很好,她赌娘会赢!你瞧瞧蒙家这几个人,天天都闹个鸡飞狗跳的,但人家偏偏就是幸福,幸福的让人好不嫉妒。
这天蒙瀚宇听说他爹要跟皇帝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齐云山聚会,无聊之余就打上主意了。
他难得有一天不往外边跑,屁颠屁颠的跑到他爹的书房外,一脚踹开了大门,边还大声喊着:爹,我可以进来吗?书桌前的蒙鹏飞使劲的抽了几下嘴角,这个臭小子,都踹开门了还问个屁啊。
蒙瀚宇对老爹发青的脸色习以为常,他刚才只是礼貌性的询问而已,他好歹是他爹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爹。
他不客气的走到桌边,从碟子里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唔,我听说这几天你要出门?蒙鹏飞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往糕点看,和颜悦色的说:恩。
不生气,他真的不生气,虽然那糕点是娘子特意为他做的,但是盘中里还有很多,所以他得大度,不能和儿子计较这小玩意。
唔,这次出门要多久呢?蒙瀚宇使劲的吞下了嘴里的糕点,手上又从盘子里顺了一个一口吞下。
大概一个月左右。
蒙鹏飞控制不住的盯着儿子的嘴,奶奶的,这娃的喉咙怎么这么大,一口吞一个,不怕被噎到吗!蒙瀚宇对于他爹的注视毫不在意,两只手一手一块糕点的开始吞了起来,唔,娘亲做的糕点怎么就这么好吃,好吃的他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可他还是没忘记正事,边嚼着糕点边含糊的问:爹要去那么久啊,我和娘亲还有妹妹可得想死你了。
蒙鹏飞握拳,脸色有些转黑,臭小子,你要是真惦记着你爹,就好歹留几块糕点给他!咳咳咳。
蒙瀚宇总算有点呛到,但深吸一口气后又开始塞,那个爹啊,你这次出门能不能……蒙鹏飞再也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拍掉了他的爪子,臭小子给我住手!都被你吃光了!蒙瀚宇讪讪的收回手,舔了添手指说:唉,不就几块糕点,爹你至于么。
蒙鹏飞翻了个大白眼,别说你不知道你娘半年才做这么一回糕点。
蒙瀚宇嘿嘿笑了几声,确实,他娘做糕点实在是好吃,但不知为什么半年才做一回。
他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亲热的往蒙鹏飞身边凑了凑,那个啊,爹,我说,你这次出门要这么久啊……蒙鹏飞享受的咬着自家娘子的爱心糕点,恩?一路上是不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啊……恩,风景不错。
风景真的很好?骗你这个臭小子干什么。
这样啊……蒙瀚宇使劲一拍手,那我去收拾行李了。
蒙鹏飞的手顿了顿,狐疑的看着自己儿子,你收拾行李干嘛?蒙瀚宇回答的理所当然,出门啊。
出什么门?齐云山啊。
……蒙鹏飞觉得自己儿子有时候真的是个奇怪的个体,谁说要带你一起去了?蒙瀚宇故作潇洒的挥挥衣袖,爹啊。
我?蒙鹏飞的眼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啊。
谁刚才答应带你一起了?爹啊。
臭小子滚蛋,老子才不吃你这套,想和我一起去齐云山?我告诉你,没门!蒙瀚宇皱眉,认真的问:爹真的不带我去?蒙鹏飞舒坦的靠在椅子上,不带。
真不带?不带。
那好。
蒙瀚宇失落,我去找娘。
蒙鹏飞那个叫得意啊,平常只有臭小子气他的份,今儿难得他让臭小子吃瘪,爽,打胜仗都没这么爽!去吧去吧。
去找他娘哭诉吧,毛头孩子。
我去告诉娘我前天见到的事情。
哟?蒙鹏飞挑眉,你见到什么事情了?前天下午我去阅兵场找爹了。
蒙鹏飞的笑容顿了下,然后?我看到爹和林姑姑在一起。
蒙鹏飞有些不好的预感,接着?林姑姑抱着爹哭……蒙鹏飞忙不迭的起了身,瀚宇,我和你林姑姑不是那么回事,你懂的。
蒙瀚宇忧郁的叹气,我只是个孩子,我怎么会懂呢,我只知道林姑姑抱着爹伤心的哭,和爹说‘就算是当小妾我也愿意!’蒙鹏飞苦着一张脸,那个林萱哦,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他,难道不知道他这辈子只爱他娘子吗!瀚宇,我爱的人只有你娘,林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蒙瀚宇拉长了语调,语重心长的看着他爹说:爹,我知道那天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恩恩。
蒙鹏飞狂点头,误会,纯粹是个误会!你自己也知道那只是个误会。
当然当然,确实只是个误会!可是啊……蒙瀚宇口气一转,担忧的说:娘不知道。
呃……蒙鹏飞想到自己极爱极爱吃醋的娘子,壮硕的身躯轻微的颤抖了下:娘子的醋劲上来,那个可真叫……蒙瀚宇见准了时机,面色一转,笑意盈盈的问:所以,爹,你带我去齐云山吗?不带。
啥?呃......我找娘去了。
......蒙鹏飞闻言咬牙切齿的说:带!哟吼!蒙瀚宇蹦的老高,兴高采烈的往外跑,收拾行李去咯!身后蒙鹏飞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不一会儿后却阴险的笑了笑:这次带臭小子一起去齐云山……或许,刚好可以修理修理他?想到这里蒙鹏飞突然就不郁闷了,一张俊脸笑的阴森森,直到郭婉莹进门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呃,相公,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没事没事。
蒙鹏飞一脸温柔的抱住了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只是觉得过几天的天气会很好……会非常好,而已。
蒙瀚宇,老子会让你知道太阳它为什么总是那么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鸟~-_-||| 蒙瀚宇就是孟少珏...七九章 【番外:二】蒙鹏飞是老油条,蒙瀚宇是小油条。
这一天,老油条带着小油条上路了。
老油条蒙鹏飞心心念着要整小油条,可小油条蒙瀚宇也不是个省力的主,忽悠来晃荡去的总能叫老油条打空了拳头,对着一团空气咬牙切齿——说句实诚的,蒙鹏飞心里还是挺开心,毕竟小油条再滑头那也是他儿子,他儿子这么聪明,他能不高兴吗?咳咳,好吧,虽然有时候真的是非常想抽他。
爹!蒙瀚宇扒拉着车窗口,探出脑袋对蒙鹏飞说:还有多久才到啊?蒙鹏飞坐在马上,背部挺的笔直,一身坚毅,关你屁事。
声音很正经,说出的话却很那个啥。
……蒙瀚宇觉得他爹实在是幼稚,这么任性的话……莫非还在计较他早上抢了娘亲做的麦饼?爹,我早上只吃了两块饼。
蒙鹏飞冷哼一声,只?什么叫只?他娘子一共也才做了十块饼好不好!爹。
蒙瀚宇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你可真小气。
蒙鹏飞侧过脸,阴森森的瞪了他一眼,小子,那是你娘特意做给我的。
蒙瀚宇这下是真的无语了,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好好好,那是娘做给你的,我不和你抢了,成不?蒙鹏飞用鼻子哼一声,算你识相。
现在总能告诉我还有多久能到了吧?臭小子,急什么急。
蒙鹏飞看了看前路,起码还有半个月。
……蒙瀚宇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怎么还要那么久,我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蒙鹏飞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一眼,不是你非要跟我出来的吗?那要么……蒙瀚宇转了赚眼珠子,我骑马,你坐马车?……蒙鹏飞抽了抽眼角,一掌把蒙瀚宇的脑袋推回了马车里,坐你的马车去!……蒙瀚宇很不喜欢坐马车,他原本期望的是和他爹一样英姿飒爽的骑马,哪知道却是和娇滴滴的姑娘家一样坐马车——啊哈,笑话,这事要是给街上那几个混小子知道了还不得取笑死他?这事得保密,绝对要保密!所以到了齐云山庄的时候蒙鹏飞跐溜的下了车,宁愿顶着个大太阳也不愿再待马车里。
小子。
蒙鹏飞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这儿子又要不安分了,你给我注意了,这里可不是云泽,由不得你胡来。
蒙瀚宇舒展了下身子,爹,我知道了,我知道分寸。
蒙鹏飞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你也知道我怕你没分寸。
这时有士兵上前,说是皇帝有事传见蒙鹏飞,蒙鹏飞只得草草叮嘱了他几句后就离开,留下蒙瀚宇摸着下巴,一脸沉思的不知在想写什么。
事实告诉蒙鹏飞,蒙瀚宇或许知道分寸是什么玩意,但很明显,分寸不知道蒙瀚宇是什么。
蒙!瀚!宇!蒙鹏飞黑着一张脸,满眼凶狠的看向远处的蒙瀚宇,你给我过来!蒙瀚宇笑嘻嘻的说:爹,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蒙鹏飞额际青筋隐隐跳动,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怎么了?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说时一步一步的逼近蒙瀚宇,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蒙瀚宇左右观察了下,往后退了几步,爹说什么呢,我有点不理解啊。
眼珠子乱瞟,一副机灵相。
你个兔崽子!蒙鹏飞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上前就要将他逮住,可奈何蒙瀚宇身子一闪就往一边躲,看准了一颗大树就蹭蹭蹭的爬了上去,堪比猫的敏捷。
爹啊。
蒙瀚宇扯了片叶子塞进嘴,大热天的,你火气别这么大啊。
蒙鹏飞怒瞪着一双眼,你个混小子!给我下来!干嘛要下来?蒙瀚宇嚼了嚼叶子,下去的话不是讨爹打吗?你也知道你是讨打?蒙鹏飞嘴角抽搐,你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干那些事?蒙瀚宇叹了口气,爹,我不是故意的啊。
不是故意?前天打碎了云弥皇帝送来的青瓷大花瓶,前天晚上将一个云战宫女的头发点着火,昨天将皇上御赐的长裂锦撕成条,昨天晚上把云弥的一个太监打落三颗牙。
蒙鹏飞越说一件事情脸色就越难看,今天,你竟然还敢把皇上的鱼给弄死了!对于这些指控,蒙瀚宇感到很无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故意!你给老子下来!老子打死你个混蛋!蒙瀚宇做了个鬼脸,就不下去!下不下来?不下!蒙瀚宇一脸笑容,反正他爹不会爬树,能耐他何?很好,很好。
蒙鹏飞踱了会步,接着一脚踢向大树,震得树叶一阵颤栗。
他冲着院子外的侍卫喊道:来人!给我守在这颗树下!等少爷下来后就将他绑起来送到我面前!刚进来的侍卫低头应是,蒙鹏飞才满意的笑了笑,对蒙瀚宇说:不下来?好,你就给我一直待在上面!说完一甩袖子就走,留下身后的蒙瀚宇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
爹啊爹,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侍卫大部分都和他交情很好吗?半个时辰后,蒙瀚宇已经处在了树林深处的一个池塘边。
他撩起袖子,露出了两截雪白的手臂,手指灵活的在鱼钩上放饵,他拿着鱼竿,将鱼线往池塘里狠狠一甩,便悠闲的坐了下来,嘴里还念叨着:唉,不就死了几条鱼吗,那么计较干吗?得,我自己钓成了吧。
钓鱼一直是件耐心的活,从小就没耐心的蒙瀚宇在这件事情上还算是有耐心,但当他钓到第十条鱼时,他不淡定了。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鱼钩上的小小小小鱼,眼睛几乎聚成斗鸡眼,郁闷的说:你爷爷去哪里了,派你这个小玩意来糊弄我?小小小小鱼挣扎了几下,沉默的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唉。
蒙瀚宇好心的将它放回了水里,小鱼,麻烦你告诉你爷爷一声,我不想看到你,叫它亲自来找我。
恢复自由的小小小小鱼欢快的扭了扭身子,不一会就游向了别的地方。
唉。
蒙瀚宇皱眉,认命的再次拿起鱼竿,继续吧。
一刻钟后,原本笔直的鱼竿慢慢的下弯,且有一直往下的趋势。
蒙瀚宇瞪大了双眼,兴奋的想:莫非小小小小鱼刚才真的是找它爷爷去了?他试着拉了拉鱼竿,嗬,还真沉!他乐的不行,大鱼,太好了!可是你要知道,有时候,太乐了,那就很容易乐极生悲。
比如……他拉不起这条鱼什么的。
有没有搞错!蒙瀚宇憋红了一张脸,这么重!他呼了口气,又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拽——但是,还是没拉起来。
正在这时他眼角瞟到左边出现了个蓝色身影。
仔细一看,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娃娃。
当下也没多想,扯开嗓子就吼:那边的,穿蓝色衣服的,给我过来!蓝衣服女娃朝他这里侧了侧首,似正在打量着他。
蒙瀚宇伸出一直手使劲的挥了挥,还傻站着干嘛啊,赶紧过来帮帮我,我钓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快点快点!蓝衣服的娃娃终于有了点反应,慢吞吞的往他这边移动脚步。
手里的竿子一抖,蒙瀚宇立刻双手握住竿子,嘴里大声的喊,来来来,搭个手,就要上来了上来了。
等到蓝衣女娃走到他身边,蒙瀚宇又叫,快来啊你……话被噎住了。
女娃五官说不上多精致,只属清秀,但白皙的脸蛋粉嫩可口,让人只想冲上去狠狠的捏几把——咳咳,当然,如果他没看到她额头上的那个字的话。
但是,很不巧的,他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 今天更了 明天不更了...下周日更新孟少的最后一章番外。
八零章 【番外:三】于是他立刻开始狂笑,笑的连鱼竿都顾不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衣女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黝黑的眼珠子里没有情绪。
哈哈,哈哈,他笑的喘不过气,松开握着鱼竿的一只手插到了腰间,断断续续的说道:啊,莫非,莫非你以为在自己的额头间写个‘王’字,你就成老虎了?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会有这么笨的人,哈哈哈哈哈。
女娃愣了一下,镇定的走到池塘边低头看了看,接着伸手掬起清水擦掉了额头上的字。
哈哈哈,你太逗了,哈哈哈,蒙瀚宇非常愉快,哎哟哟哟,肚子疼死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逗呢,哈哈哈,我听过别人掩耳盗铃的,见过别人送银子叫人打自己的,就是没见过在额头上写字儿充老虎的,哈哈哈哈哈。
蓝衣女娃不理会他,越过他就要离开。
你别走啊你,哈哈哈,好了,我不笑你了,不就是想当大老虎吗。
蒙瀚宇嘴角夸张的上翘,眼里看不到半分不笑,觉得这个女娃真是好玩的不行。
女娃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专注。
鱼竿在这时微微往下沉了沉,蒙瀚宇赶忙回身两只手抓紧了鱼竿,嘴里还说着,我真是没骗你,我就以为你是那老虎了,对,还是齐云山上最威风最厉害的大老虎,来来来,大老虎,搭把手搭把手。
蒙瀚宇没等到女娃上来扶鱼竿,倒是等到了屁股上狠狠的一踹。
然后,噗通的,他跌进了池塘。
蒙瀚宇站在水里呆滞了几秒后才伸出手指着女娃怒道:你你你,你竟然敢踹本少爷!你个胆大包天的,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蒙鹏飞!你等着,我非要我爹把你扔在水里泡上三个时辰!女娃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淡淡的看着他,无喜无怒。
蒙瀚宇见状更是气愤,刚想再说什么时却被人猛地提起了后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一回头,果然……你个丢脸的家伙还敢在这里嚷嚷!蒙鹏飞跟拎萝卜似的将儿子拎了起来,骂骂咧咧道:你个兔崽子,叫你别到处乱跑别到处乱跑你还给我惹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蒙瀚宇又哆嗦了下,他爹好不容易逮到他了,那么他……我我我,爹,是她,是她把我给踹下去的!他一手指着女娃,告状道:你看,我身上都湿了湿了!湿你个头!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蒙鹏飞一巴掌推开他孩委屈的脸,转身对女娃说道:这位小姑娘对不住,我这混儿子估计又干了什么坏事,真是抱歉抱歉,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
说完他一甩手将蒙瀚宇扛上了肩膀,大步迈着就走人。
肩膀上蒙瀚宇努力扑腾着短小的手脚,一边扑腾一边还冲女娃嚷嚷:臭呆子臭老虎你给我记着,被让我再遇见你,不然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哎哟!爹!别打我屁股!我要告诉娘你虐待我!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肿了肿了!蓝衣女娃一声不吭,沉默的看着父子两越走越远,白嫩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笑容。
爹!别打了!蒙瀚宇努力的捂着屁股,撕心裂肺的喊:屁股要变两瓣了!蒙鹏飞翻了个白眼,屁股本来就就是两瓣的。
蒙瀚宇呆了下,继续撕心裂肺,屁股都要变成四瓣了!四瓣?我告诉你,你刚才要是乱来,你屁股都要变花瓣!诶?蒙瀚宇停止嚎叫,刚才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女娃娃是谁?嘁,我怎么知道是谁。
蒙瀚宇不以为意,瞧那样子估计是个呆子。
话语刚落,他脑门上狠狠吃了他爹一个响指。
爹!蒙瀚宇这下真泪眼汪汪了,你干吗又打我?我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什么呆子?人家是云弥的五公主!啊?啊个屁!你个臭小子,到处给我乱闯祸,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诶?爹,别啊,我不知道啊,别打了啊!不知道?我今天就打的你知道!爹你是报复!蒙鹏飞阴森一笑,就是报复,怎么了?蒙瀚宇,你自求多福好了。
……蒙鹏飞这次下手毫不留情,直打的蒙瀚宇在床上躺了五天五夜,就这样,回去坐马车的时候屁股还隐隐作痛——你们知道,小孩子的记忆力是非常好,而且很容易记仇——蒙瀚宇就是其中一个。
蒙瀚宇心里早就将那个蓝衣女娃的样子记了千百万次,哼,云弥的五公主?了不起吗?竟然敢踢他下水,竟然害他被爹逮到,竟然害他被打的那么久下不了床!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暗暗的下定决心,下次见到这个什么五公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报仇,让她知道他蒙瀚宇也不是好惹的!齐云山回来后属于蒙鹏飞和蒙瀚宇的斗争仍在继续,蒙府里依旧充斥着一片欢笑和吵闹,但是当某天晚上蒙瀚宇玩够了回家时,面对的只是一个空荡和残破的蒙府。
蒙瀚宇原先不以为意,不过当看到一路都是砸毁的东西时,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一路疾奔着去了爹和娘的卧室,最后慌乱的冲进妹妹的卧室,然后看到……妹妹的奶娘,怨恨的瞪着眼睛横躺在地上,褐色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蒙瀚宇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止,缓缓的用手堵住了嘴巴,止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
他慢慢的走近尸体,嘴唇微微颤抖……奶娘为什么会死?爹娘和莹露去哪里了?府里的人都去哪里了?他出去的时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可以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蒙瀚宇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准备将奶娘的眼睛合上,却敏感的发现奶娘的视线正死死的瞪着箱子。
他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快速的起身跑到箱子边,猛地打开了箱子!他看到他总是笑着的妹妹正蜷缩在箱子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凉。
莹露,莹露。
蒙瀚宇低声开口,我是哥哥,莹露,你醒醒。
莹露依旧闭着双眼,沉静的像是熟睡。
莹露,你别吓哥哥,你睁开眼睛好不好?蒙瀚宇的声音带上惧意,微微颤抖,我是哥哥啊。
他刚想伸手将莹露抱出箱子,却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他眼神一懔,立刻将箱子合上,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他透过缝隙看到有人进了屋子,魁梧的身子好不熟悉。
他手掌握紧,是……孟副将?他不是在边境打仗吗?孟副将打量着满室狼籍,皱起浓眉低低道:将军……我来的太迟了吗?他看了看地上的奶娘,突然起步往箱子边走,惊得蒙瀚宇差点失声大叫。
孟副将走到箱子边停下,想了想,伸手想将箱子打开,却不料一旁柜子里跳出了一个人,狠狠的往他腿上踢了一脚,不准打开!孟副将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硬生生止住了反击,惊喜的叫道:瀚宇!哪知蒙瀚宇只是戒备兼愤恨的看着他,双手张开护住身后的箱子。
孟副将不理会他的戒备,一掌捞起他往怀里抱,瀚宇,你还在,真是太好了!蒙瀚宇拼命挣扎,拳打脚踢,你放开我!瀚宇,你要冷静!孟副将制住他的双手,我知道蒙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很难接受,但是你必须冷静。
蒙瀚宇这才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孟副将,缓缓的问:孟叔叔,请告诉我,蒙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孟副将微微讶异,但如实说来,圣上今早下旨……说将军通敌卖国,三日后满门抄斩。
蒙瀚宇闻言如遭雷劈,圣上……下旨?爹爹通敌卖国?他勾起唇角勉强的笑笑,孟叔叔,你在和我说笑对不对,爹爹怎么可能通敌卖国?爹爹是云泽最厉害的将军不是吗?还有圣上,那个总是一脸笑容的圣上,那个比爹爹还要纵容他的圣上,怎么可能下旨将他们满门抄斩?孟副将只是沉重的点了下头,瀚宇,我们都知道你爹是冤枉的,但是如今奸臣当道,皇后一手遮天,别说是证据,就连这圣旨都不知道是不是皇上亲手下的……蒙瀚宇使劲的握住了孟副将的手腕,那么我们去找皇上,我们去给爹娘洗刷冤屈,我们去救他们出来!瀚宇,你要冷静!孟副将握住他的肩膀,宫里现在正在四处搜捕你和你妹妹,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要去救爹和娘!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护你和你妹妹!那……他眼眶泛红,爹和娘呢?孟副将叹了口气,我们……从长计议。
蒙瀚宇和蒙莹露被孟副将带到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但所谓从长计议的救人计划……孟副将知道,几乎毫无希望。
所以在三日后,乔装以后的孟副将带着蒙瀚宇出现在了人群里,安静的看着远处的邢台。
蒙瀚宇看到自己总是英武的爹爹此刻正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白色的囚服沾满了干涸的血迹,破碎的露出皮肤一道道鞭痕和烙印,坚毅的脸上满是不屈,但触及一旁的娘亲时眼里又会带上丝丝温柔。
娘亲还是那么美,只是脸色苍白,柔弱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娘亲的眼里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讽,对上爹时是那么温柔的爱意。
这是他的爹娘,一直宠他爱他的爹娘。
人群里不时有人骂着台上的官员和侩子手,可那些人的脸色还是那么的木讷,宣读圣旨的语调那么的冷硬,不带一丝情感。
瀚宇,不要看。
孟副将伸手挡住了蒙瀚宇的眼睛,可他只是坚定的推开,冷漠的看着邢台上的爹和娘。
他看到看到爹和娘一直平静的眼神,爹和娘会心一笑,看到他们隐隐露出的忧伤,看到……一片红色。
孟副将担心的看向蒙瀚宇,却看到他一脸平静,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邢台上的血红。
此时的少年,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调皮和捣蛋的蒙瀚宇。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蒙瀚宇这个人。
*多年以后他和她再相遇,她还是她,而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正文】八一章阴暗的走道狭长得看不到尽头,空气中晕满了馥郁湿润的霉烂气味,一阵阵钻入鼻中叫人不由想作呕。
牢头拿着一盏灯笼在前面领路,昏黄的烛光将他影子拉的长而畸形,更显的牢房无比阴森和怪异。
我走在孟少珏的身后,心脏随着脚步的迈开缩的越来越紧。
宇文睿就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孟少珏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浅笑的看我,你是要在明处还是暗处?我讽刺的想着我还有这个选择权,孟大少果然人权。
我道:暗处。
你确定是暗处?他伸手将我颊边的碎发揽到耳后,凤目狭长,眼神善意,我可以安排你们说几句话。
不用了。
我别开脸,继续往前走,就暗处吧。
他微眯了凤眼,磁性的声音带着宠溺的道:都依你。
牢头带我们进了一间石室,而后用钥匙打开墙上的一个小铁窗,露出了一个类似是用来审视的空格,大小刚好只露出人的眼睛。
丞相大人,牢头哈腰着走近孟少珏,犯人就在隔壁,您可以从这里直接看。
恩。
孟少珏微微颔首,冷淡的道:叫他们速度快点。
遵命。
牢头嘿嘿笑了两声,那小的就先出去了,大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叫小的一声就可以了。
牢头说完便走了出去,牢房内只剩下我和孟少珏。
他向我伸出手,凤目意有所指的盯着那个小口道:阿蓝,过来,你不是想见他吗。
我咬了咬下唇,略过他伸出的手直接走到了窗口前。
他也不恼,只在我身后笑着道:阿蓝,可要看仔细了。
我不再理会他的话语,透过空格看到了隔壁偌大而空旷的牢房。
牢房代表的一直是血腥和死亡,越老旧的牢房就表示了有越多的杀孽,无论是那墙上一道道的抹不掉血痕还是坑坑洼洼的墙壁,无一不在诉说着那些人的痛苦和挣扎。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个地方,并且这里面关着的人还是宇文睿。
我看到了他。
他被绑在十字状的木架上,身形依旧青竹般笔直,修长的四肢却无力地垂落。
他身上仍是那件月牙长袍,此刻却已经破碎凌乱,露出身上一道道长鞭状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的脸庞依旧俊美,脸色却苍白的几乎透明,像是一碰就会破碎消失。
他的唇边还是带着笑,浅淡清冷,却看不到他紧闭的眼里究竟是怎么样的神情。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像是有只隐形的手紧紧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比痛苦却无法挣脱。
这就心疼了?孟少珏在我耳边低低的笑着,温热的气息暧昧的接触着我的肌肤,阿蓝,别急,还有更精彩的。
我袖下的双手捏的死紧,努力忍住胸口涌上的剧烈疼痛和愤怒。
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不是吗?他只是受了点伤,他还很好,所以我不该冲动,我要冷静。
是的,安柯蓝,你需要冷静。
隔壁的牢门被打开,几个身形彪悍的牢监走了进来,两个抬着一顶火炉子,一个拿着杂七杂八的刑具,另一个则是提着两桶水,最后一个身穿官服,双手负在身后,气焰嚣张的踱步走了进来。
官服男子年约四十,皮肤黝黑且身材壮实,满脸横肉一身凶气,不像个当官的反而像个杀猪的。
他浓眉狠狠一皱,骂道:都给我手脚利索点,中午没吃饱饭吗!是是是,大人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几个牢监惶恐的道,加快了速度将火炉以及刑具摆好。
恩。
官服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接过一旁人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翘起二郎腿道:这小子从昨天到现在就一句话都没说吗?回大人!递茶水的牢监甲立刻回话,他从昨天到现在什么话也没说。
哼。
官服男子一声冷哼,不屑的道:嘴还挺硬。
他伸手指了指方才拿刑具那个牢监乙,吩咐道:你去把他叫醒。
牢监乙点头应是,上前就要去叫宇文睿,却被边上的牢监甲狠狠的拍了一记,骂道:猪啊你,大人是叫你用盐水!牢监乙立刻反应过来,往自己的脸上扇了几巴掌对官服男子道:大人恕罪,小的新来的,小的新来的!官服男子不耐烦的道:还不快点!是!牢监乙马上提着一桶水到宇文睿身旁,从桶里舀了一勺子水往宇文睿的脸上泼去。
只是这一泼又换来牢监甲的巴掌,他骂道:蠢货!大人是叫你泼身上!啊?牢监乙还挺迷茫,而后慌忙道:小的这就往他身上泼! 说罢往宇文睿身上泼了一勺子水还不够,接连泼了好几勺,直泼的牢监甲又拍了他一巴掌,停停停!这会儿泼完了待会儿泼什么!牢监乙这才停下,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是。
官服男子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道:哪来的蠢货?牢监甲忙道:大人息怒,这人是刚来的,对这些不大熟悉,小的日后会好好调教他!官服男子恩了一声,喝了口茶道:还挺有趣。
牢监乙闻言忍不住露出喜色,指着宇文睿大叫道:大人!他醒了!只见原本昏迷的宇文睿眉头微不可见的皱起,眼睫轻轻的颤动,而后缓慢的半开了细长的狐狸眼。
我胸口的疼痛在见到他睁眼的那一刻奇异的淡了下来,只因为他棕色的眸子里的清澈与波澜不惊。
宇文睿永远都是宇文睿,无论身处何时与何地。
宇文公子,官服男子开口,客气的道:今日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本官讲?宇文睿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嗓音似乎因干涸而沙哑,不知大人希望我说什么?官服男子表情暗下,有些不悦的道:本官是问,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本官讲!哦。
宇文睿淡淡一笑,大人这话已经问了好几天了。
是,本官问了好几天了。
官服男子忍住怒气道:那你今日可想好了?宇文睿溢出一声轻笑,大人觉得呢?宇文睿,本官没时间和你猜来猜去!官服男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抖了抖,你安排在皇宫里的奸细是谁,你说是不说?宇文睿懒懒的抬了下眼,说什么?你……官服男子气噎,狠狠的瞪圆了眼睛道:宇文睿,你别怪本官不给你面子!他转头对守在刑具旁的牢监丙道:把那几个小家伙给我拿出来!牢监丙忙回:是的,大人。
他从刑具箱里翻了一个小铁盒以及一双筷子出来,恭敬的走到官服男子身边,大人,在这里。
官服男子粗声道:宇文睿,本官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比起官服男子的狂怒,宇文睿显得淡定有余,大人到底希望我说什么?你!官服男子气的发抖,大手一挥道:给我上去!好好喂饱这些小家伙们!牢监丙听令,走到宇文睿身边打开了盒子,然后用筷子夹出了一条粗细如小拇指的……蚂蝗。
我在一瞬间感到浑身发冷,胃里有东西不住的在翻搅。
那人不断的夹出一条条透明且细长的蚂蝗放到宇文睿的伤口上,任由它们蠕动着湿软的身子往嫩肉靠近,而后往深处钻去,既贪婪又迫不及待……我死死的咬住唇,止住了脱口而出的呜咽,却停不住逐渐泛红的眼眶和鼻间的酸意。
那些恶心的东西们就那样死命黏在他的伤口上,它们的身躯开始渐渐饱和,透明的躯干慢慢的染上色彩,由淡到深,由粉到血红,再由血红到暗红。
它们贪得无厌的吸食着不属于它们的鲜血,卑劣的让人恨不得立刻踩死它们。
可宇文睿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淡,似乎他的伤口并没有巴着这些恶心的东西,也似乎那些被吸走的血根本不属于他。
难怪,难怪他这么苍白,难怪他看上去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阿蓝。
身旁有人伸手擦掉我的泪,温和的语调却藏着阴郁,你哭了。
我愣愣的回不了神,直到伸手抚上脸颊触到一片湿润时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我……有多久没哭了?似乎在遥远的那场婚礼后,似乎在我重新开始生命后,我就再也没落过泪。
可是现在,我哭了。
阿蓝,你知道吗?孟少珏亲昵的抚着我的脸,眼中风雨欲来,你越替他担心,我就越想折磨他。
他说完便扯了下墙上垂下的绳子,隔壁牢房立刻响起了轻微的铃声。
而那官服男子听到铃声后浓眉一皱,道:小家伙们吃饱没?牢监丙靠近看了看,眼神露出厌恶与恐惧,嘴里还是恭敬的道:回大人,都饱了。
那好。
官服男子挥了挥手,眼里也有着嫌恶,都收回来。
于是牢监丙又用筷子将那一条条变的暗红和粗壮的蠕动物体夹回了盒子里,迅速的扔到了刑具箱中。
官服男子这时又看向从进门后一直在烧炉子的牢监丁,问道:好了没有?牢监丁转了转手中烧红的烙铁,道:大人,差不多了。
官服男子走到牢监身旁接过了烙铁,通红的烙铁在他脸上映出红光,更显狰狞。
他走到宇文睿面前举起手中的烙铁,问道:宇文公子,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说是不说?宇文睿的面色比起刚才又苍白了几分,唇瓣毫无血色,可他却仍旧一派云淡风轻,虚弱的道:大人到底想听我说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可好?官服男子浓眉紧皱,细眼内满是阴狠的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罢将那烧红的烙铁对着宇文睿的腹部去,单薄的布料不堪高热的烙铁,顷刻间便化为灰烬,烙铁灼在皮肤上的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皮肤周围甚至冒出了几缕细烟……宇文睿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额边青筋暴露,可那紧紧咬住的牙关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我只能死命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嘴里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但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觉。
宇文睿。
眼里的液体似乎越落越急,多的模糊了我的视线,多的我有些看不清楚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多的我只能蹲□子捂住嘴唇低声哭泣。
表哥……孟少珏却在这个时候发难,一把将我拽到他的胸前,毫不温热的抬起我的下巴,狭长的凤目里满是愤怒。
他道:安柯蓝,你还要继续看吗?还要我继续行刑吗?我拼命的在他怀里挣扎,却阻止不了他压着我继续对着窗口,看着那边的男子继续用烙铁躺着宇文睿的腹部,看着宇文睿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看着他俊美苍白的脸上一片冷汗,看着他的唇瓣被咬的鲜血淋漓……你放开!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恨意,用力的踢他打他,可他只轻松的束起我的手,薄唇果断的向我压来。
他粗鲁的吸吮着我的唇瓣,不顾我的挣扎和唇腔内弥漫着的血腥。
泪水和血混杂的味道有些怪异,怪异到在我用力咬了他之后他反而笑了起来。
他离开我的唇,低沉的笑了起来,留着血的舌尖暧昧的舔了舔唇瓣。
他道:阿蓝,你可以救他的。
八二章孟少珏说,我可以救他。
是的,我怎么忘了?我手上有藏宝图,我可以救宇文睿。
我稍微平息了下情绪,沙哑的道:放了他,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藏宝图之于我什么都不是,而宇文睿之于我……却是唯一的特殊。
孟少珏神色稍敛,目光柔和的看着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轻笑了一声,我给你藏宝图,你放了他。
他们都想要藏宝图,无论是皇姐,贺莲臣,亦或是孟少珏。
无敌的财富,吞噬了多少人的欲望?但孟少珏眼中的柔和缓缓的褪下,一股阴暗从眸底扩散,继而冷声道:你以为我要的是藏宝图?难道不是吗?我直直的看他,我可以给你藏宝图,不仅云弥的,还有云战的,条件是你放了宇文睿。
藏宝图和宇文睿孰轻孰重?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宇文睿比较重要。
他们三了的纷斗我不想理,他们三了的争夺我也不管,和我有关的仅是宇文睿。
孟少珏突然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里却无笑意,好一个自作聪明的安柯蓝。
他眯起长眸,眼神灼热的看着我,如果我说我要的不是藏宝图呢?我愣了愣,他要的不是藏宝图?莫非……你要我帮你去接近皇姐?然后成为云泽的奸细,为他做事?他却不回答,只抬起我的下巴,对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的是你。
话语落下后,一片沉寂。
我沉默了一会后开始失笑,讽刺的道:好主意。
一般女子皆以身为先,不论她一开始多不喜一个男子,只要男子得了她的身便等于夺得了心,而后任他予取予求,毫无怨言。
孟少珏啊孟少珏,你想的果然是万全之策。
我笑的虚伪,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他脸上的笑容褪的干干净净,冷声道:答应了是最好,不答应我就一直等到你答应,比下耐心也无妨。
他撩起我的一缕发丝,细细的把玩,今天就到这里。
孟少珏说完便牵起我的手往外走,连我再看一眼宇文睿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踉跄着走到门外,却被一个人突然撞上。
撞我的人正是刚才的牢监乙,他慌忙的低头向我道歉:姑娘真是对不起,小的没看到您,大人恕罪,小的瞎了狗眼才撞到了姑娘,大人恕罪!孟少珏微微皱眉,让开。
牢监乙立刻诚惶诚恐的退到一边,嘴里继续赔着罪。
孟少珏也不再看他,拉着我便往外走去。
我用眼角瞥了瞥那牢监乙,继而紧紧的握起左手,安分的跟他走了出去。
回到丞相府后青丫正在门口候着,孟少珏对我道:你好好休息吧。
我没有回话,自顾自的回房间然后关上门。
门外青丫低声和孟少珏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两人便一同离开。
我待门外毫无动静后才摊开自己的左手,露出了微微被汗水打湿的一张纸条。
这是方才在牢房里那牢监乙塞给我的。
我擦了擦手心的汗,微微颤抖的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详细的写着一个地址,注明着是云泽的密牢。
那个牢监乙……是宇文睿的人?想到这里我有些按捺不住的起身,那牢监既然是宇文睿的人必表示他会叫人去救宇文睿,可他现在写了牢房的地址给我是为什么?我捶了捶手心,难道他根本不能向外面传消息,所以只能写好地址等待时机送出去?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把这个地址告诉牧一他们?我不禁开始来回踱步,送出去,送出去,谁能帮我送?我正思索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些细微的声音,似乎是某种动物在用爪子挠门。
我立刻将纸条塞到了靴子里,理了理衣摆后开了门。
刚开门便感觉有东西猛的扑上了我的腿,低头一看,竟然是……小黑?我抬头,一抹桃红色的身影映入了眼中。
她弯起唇角,水眸里有星光点点,阿蓝。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莹露。
她圆润的脸蛋瘦下,一张鹅蛋脸精致小巧,一身骄纵之气收敛,比之以前那个蛮横的丫头明显沉稳了不少,只是她眼中的欢喜还是那样明显,兴奋之意不言而喻。
阿蓝!她小跑到我的身边,双目亮亮的又喊了一声,阿蓝!我心里也有久违的喜悦泛起,微勾了唇角低声叫道:莹露。
或许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
我没想过我和莹露的再次见面会是在这个时候,而她明显也很讶异。
阿蓝,她扑进我的怀里,紧紧的抱住我,好久不见!我伸手拍拍她,恩,很久了。
阿蓝阿蓝阿蓝,我可想你了!恩,我也很想你。
阿蓝,她抬头,眼眶微微发红,你个混丫头!我淡淡的笑笑,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几个月不见,怎么反倒更像小孩子了。
哪有。
她倒退几步,转了个身,你没觉得我长高了吗?我笑着点头,个子是长了,脾性却小了。
她撇嘴,不和你计较这个,咱们进屋里吧。
说罢她拉着我进了屋,两人坐在桌边对视。
莹露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喜欢这个横冲直撞的丫头,也喜欢这个有着小女孩伤感喜悦的丫头,我珍惜她,却无法改变她是孟少珏妹妹的事实。
这个事实并不能阻止我们的友情,但却一定程度的提醒了我,在某些程度上,我们的意见还是无法统一。
就比如我无法确切的肯定,自己此刻的喜悦是因为见到久违的莹露多些,还是因为原本的困境出现了转机而多些。
阿蓝。
莹露粉嫩的唇瓣微抿,刚才肆意的喜悦褪了几分,其实我早就听下人们说哥哥藏了个女子在这里,不准别人去打扰,且花了各样的心思去讨好。
我也是好奇不已,只是这外面都守着人,我想进也进不来。
一直被漠视的小黑突然哼唧了两声,在我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似在附和着莹露的话。
我轻轻扯了扯它的耳朵示意它安静,那你现在……她道:是哥哥让我来的。
我半垂眼睑,孟少珏叫莹露来的目的是什么,安抚我还是说服我?她叹了口气,阿蓝,我到现在都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她抬眸,低低的道:一夜之间都变了,哥哥不再是云弥的一个小小粮商,而成了云泽的奸细,小叔不再是到处乱跑的商人,而是云泽赫赫有名的将军……连柳如絮都不再是柳如絮。
她苦笑了下,难怪哥哥和小叔对她这么好,原来她是云泽未来的皇后。
她迷茫的看着我,阿蓝,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还是孟府的小姐孟莹露,我还是对着下人们又打又骂,我还是讨厌着我的表姐柳如絮,我还是不满哥哥和小叔的偏心……可是阿蓝,这些真实的让我感到惶恐。
我有些胸闷,这个当初肆意放纵的孩子如今也已经开始成长,对于突然发生的巨变产生迷茫和恐惧,在现实和回忆之间游移。
我放柔了声音,莹露,这些都是真的。
是啊,都是真的。
她笑了笑,有些无奈,可我却希望他们都是假的。
我替她倒了杯茶,淡道:真和假又有何关系,孟莹露永远都是孟莹露。
环境确实是改变人性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可如果有一颗不轻易被影响的心,那便什么都不怕。
莹露的手指有些颤抖,嘲讽的道: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意,我得顾着自己丞相妹妹的身份,我得学好礼仪不给哥哥丢脸……这样的我,还是孟莹露吗?为什么不是?我半垂了眸子,莹露只是长大了。
长大了,所以要开始面对事实,所以要开始笑脸迎人,所以不能再肆意妄为——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过程,而这并不代表就失去了自我。
阿蓝。
她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低头看着茶水道,我宁愿不长大。
有谁能不长大?我微勾唇角,淡淡的看她,有失必有得,失去了一些,总会得到另外一些。
莹露愣了愣,而后便像想起什么一样,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
我了然,瞧这样子分明是少女怀春,莫非她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是真的,那可的确是件好事。
阿蓝。
她恢复了精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好笑,悠悠道:你觉得呢?她顿了顿,是哥哥……抓你来的吗?我摸了摸小黑顺滑的身子,淡淡道:恩。
莹露有些喜色,哥哥他……和你……我和孟少珏?我道:我和他没什么。
她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打起精神,我不知道你和哥哥之间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抓你到这里,但是阿蓝,哥哥真的很喜欢你。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她们都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却又笃定孟少珏对我的深情?我抿了抿唇,低道:他抓了宇文睿。
莹露闻言微愣,接着黯然的道:阿蓝,云泽和云弥之间的事情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他们非要争来斗去,也不懂为什么哥哥要抓了你和宇文公子……她朝我伸出手,有些试探的问:但无论他们怎么样,我们都还是朋友,对吗?我笑着伸出手,当然。
我们依然是朋友,可是莹露,我不得不在你身上打起主意,因为现在能帮到我的人,只有你。
八三章莹露在那天过后便经常来我这里陪我,不时带些好玩的东西过来给我瞧瞧鲜。
我也按捺住自己不再一天到晚臭脸,装作若无其事的和她相处。
阿蓝!她兴冲冲的提着裙摆进门,小黑是不是在你这里?我瞥了眼躲在床角打滚打的欢乐的小黑猪,恩。
她又好气又好笑,这只猪,你一来连谁是它主子都不知道了,一天到晚往你这里跑,也不怕路上给人拐去宰了!小黑打滚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可很快就抱着被子继续滚,十分惬意。
我难免有些失笑,谁不知道你孟小姐的爱宠是头黑猪,敢宰它?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哼。
她鼓起脸颊,总有一天我要煮了它。
小黑闻言听住了滚动,挪着圆滚滚的身子到我身边蹭了蹭,似在讨好。
我抱起它扯了扯它的猪尾巴,对莹露道:煮的时候别忘记带上我。
小黑剧烈的扭动了下身子,一双黑眸呆呆的看我,却隐约可以看出其中的不满和控诉。
我不禁有些发愣,时过境迁,或许没有变的,只有它。
莹露清脆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对了,哥哥有来看你吗?我摇头,自那天过后孟少珏便没有来过这里,许是要避开我,许是又在计划着什么。
她支着下巴,哥哥最近好像很忙啊……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这时响起,这么念叨着我,莫非是想我了?莹露笑弯了眼,对着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喊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孟少珏轻笑了神,凤目淡淡的划过我,继而停在莹露身上,听你院子里的丫头说你一天到晚就往这里跑,夫子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我是出来找小黑的。
莹露辩解,又撇嘴道:还有那什么夫子布置的书,又枯燥又无趣,看到就昏昏欲睡。
孟少珏挑起俊眉,怎么不见别家的小姐一见就睡?莹露露齿一笑,那是因为她们都不是我孟莹露。
我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痒,我伸手揉了揉,接着继续抱着小黑静静的听他们的谈话。
孟少珏哭笑不得,就你会找借口。
他再次看向我,话却是问莹露,小黑找到了,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不要。
莹露摇头,哥哥,我再玩一会就回去,不然多无聊啊,你说是不?孟少珏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发热,嘴里却是淡淡的道:恩,一个人是有些无聊,多陪陪吧。
他收回视线,狭长的凤目里看不见喜怒,我还有事,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莹露低笑着揶揄,就是不知道你要看的是哪个。
孟少珏似笑非笑,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阿蓝。
莹露吃吃的笑着,哥哥的眼睛都快黏在你的身上了。
我只淡淡的应道:恩。
她不以为意的晃了晃脑袋,你可真冷淡。
我没什么笑意的勾了唇角,不冷淡,莫非我还要欢喜的去迎接他?真是说笑。
莹露在我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后准备离开,可这是青丫却从门外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到我们笑盈盈的道:小姐,蓝小姐。
莹露好奇的看着托盘里的两个盅,怎么现在就送甜点过来了,不是还早吗?青丫将盅分别放在我们俩的面前,开盖散热,少爷说这几天天气有些热,怕两位小姐上了火,特意叫厨房做了冰糖雪梨炖雪耳。
她转向我,笑的更甜,尤其是蓝小姐,这几天嗓子有些不好,吃这个比较清火。
莹露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哥哥还真是用心啊。
我垂眸,不回话。
用心也罢不用心也罢,干我何事?比起一开始我的忐忑惶恐和不安,这几天我明显镇定了不少。
在那里见到的情景固然让我心痛,但也告诉我宇文睿此刻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现在的我不能再像只无头苍蝇那般心绪不宁,我应该做的,是如何让关宇文睿的那个地址传出去。
莹露是关键。
我自然不会直截了当的问莹露,是否可以帮我传个消息给宇文睿的人,那样得到的结果无非是尴尬和失败。
我明白自己不该再心急如焚,而是拾起曾经的耐心好好等待时机。
我等的只是一个时机。
这几日莹露有些怪异。
前几天她在我这里玩的很是开心,拉着我说着自己在这半年内的遇上的事情,高兴或不高兴的,有趣又或无趣的,总之都是神采飞扬之姿,满心欢喜。
而这几天她虽然也拉着我说东说西,却经常看着我若有所思,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忧虑。
我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说话,耐心的等她自己按捺不住。
阿蓝。
莹露摘了片桌上盆栽的叶子,你这几天……心情怎么样?我侧卧在软榻上懒懒道:还好。
哦。
她应了声,沉默了一会后又装似无意的问:咦,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哥哥,莫非我和哥哥的时间都错开了?我眯了眯眼,思绪震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道:你哥哥近日都没有上我这里。
莹露的表情明显愣了愣,这样啊……我翻了页书,随意的问道:怎么,想他了?呵呵,是啊,我好久没看到哥哥了,估计他最近很忙。
她笑了几声,笑容有些勉强。
我心下一动,但却面色如常,不再说话。
第二日莹露皱着眉头来到了我房里,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坐到桌边气呼呼的灌了一大口水。
我挑眉,谁惹了你?还不是冷杨那个笨蛋!莹露气呼呼的道:没见过像他这么冥顽不灵的木头!我笑了笑,取笑道:木头本就是冥顽不灵的,你指望他有多机灵?可是他也太木头了!她把杯子重重一放,别人和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忠厚老实的不行,难道不会去想想别人是骗他的?到最后知道被骗还只是笑笑说没什么,他以为自己这样别人就会说他好了?呸!个个把他当傻子!说完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心疼,接着涌上了更多的怒气。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啊,这冷杨……你很关心他。
他?莹露瞪大眼睛,我呸!谁关心他!我是看着不顺眼!哦,是不顺眼啊。
我道:那你管他做什么,他就算被人设计死了也不干你的事。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他才不会死!莹露起身叉腰,有我在他怎么死的了!我故意问道:你在他就死不了?你是他的谁?莹露这才意识到被我耍了,走到我身边就捏了我的脸,混丫头,你竟然耍我!我笑了几声,淡淡的问:莹露,冷杨是你喜欢的人吗?莹露坐到我身边,托着下巴道:他说自己喜欢我。
那你呢?我?她嘟嘴,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身边的人都有小心眼,他没有,对我好也是实实在在的,没存别的心思。
傻。
我用书敲了下她的头,这样的人才好。
不好,他老是被人骗,我说他他才知道!那以后他被骗的时候你提醒他不就好了?我……莹露顿了顿,脸上有些泛红,阿蓝你真的觉得他好?我捏了下她的鼻子,不好的人莹露怎么可能喜欢?都说了不喜欢他。
她摆了摆手,在我的注视下有喏喏的道:好吧,只有一点点,一点点。
我但笑不语。
莹露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撩了根发丝把玩,缓缓道:我喜欢的男子可以不英俊,可以不富贵,可以不聪明,可以不会花言巧语……但他要对我一心一意,在他的眼里再无别的女子。
她低低的开口,你喜欢这样的男子?只喜欢这样的?我淡笑的道:恩。
女人要的感情其实很简单,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但这世界上能做到的男子又有几个?最简单的恐怕就是最难的。
她沉默了许久,有些仓皇的勾起唇角,这样啊,阿蓝这么美好,肯定会有的。
我微不可见的勾起唇角,莹露,你现在不说,没事,我不急,我会耐心的等你告诉我。
隔天莹露脸色发黑的进了门,阿蓝。
我慢吞吞的抬头,恩?她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我……我心思微微一动,起身拉了她的手坐下,怎么了,冷杨又惹你生气了?不是。
她摇了摇头,抓着我的手有些紧,哥哥最近有来看你吗?又是孟少珏。
我半敛了眼睑,淡淡的道:没有。
莹露微微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幻莫测。
我笑了笑,傻,你哥哥最近可能很忙,所以才来不及看我……他当然忙!忙着和别的女人定亲!她脱口而出的喊道,愤愤不平。
八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