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蕴吃惊抬头,闻蜚娥唇边露出笑容:我若真是男子,此时就可娶了妹妹,妹妹也就不会被人说。
刘如蕴不由面红耳赤,啐了闻蜚娥一口:呸,人家千里迢迢来寻你,你倒好,一来之时不说旁的,只会来打趣我。
说着佯装起身:小婉,作速去收拾行李,我们回转南京。
闻蜚娥笑嘻嘻的拉着她坐下:好了,说你几句都不成,刘三姑娘可真是气性大。
刘如蕴卷着手里的帕子,看她一眼:除了这个不许说,旁的都成。
杜家的丫鬟端着茶上来,见闻蜚娥笑语晏晏,闻蜚娥把茶递于刘如蕴,这才自己拿着一杯相陪,丫鬟笑道:姑娘,这都许多时日,不见姑娘笑的这样开怀。
接着又转而对刘如蕴道:刘三姑娘,你可要在这里多待些日子,姑娘也能多笑一笑。
闻蜚娥白丫鬟一眼:罗嗦什么,可告诉了厨房,安排下了菜肴没有?丫鬟笑道:奴婢连姑娘从山西带回来的竹叶青都寻出来了。
闻蜚娥笑一笑,丫鬟也笑着出去,刘如蕴轻轻一挑眉:听方才丫鬟的话,姐姐回来有些许不开怀?闻蜚娥握着手里的茶杯,却只是嗅着茶香,听到刘如蕴这样问,放下茶杯道:如蕴,我常在想,人心是否不足,当日我只想,寻个如意郎君,夫妻唱和,过此一生,也是女儿家一生的事情,只是今日得偿所愿,竟觉心中还有些。
说到这,闻蜚娥轻轻摇头:想来还是人心不足,我近日常想起当日男装示人,在成都城里出入,把酒欢歌,今日却不成了,子中他对我极好,千依百顺,却也要顾忌许多。
刘如蕴伸手握住闻蜚娥的手:姐姐,你现在毕竟是杜家媳妇。
是,闻蜚娥垂下眼帘,做人媳妇是比不得做人家女儿的,她抬头看了眼刘如蕴,轻声笑了:如蕴,我没有事,我只是觉得,做女儿的也不弱于男子,为什么只有男子家可以出门闯荡?闻蜚娥的这几句话虽然极为轻柔,却听的刘如蕴心里起伏不已,她的眼睛一下变的极亮,握住闻蜚娥的手也变的死紧,只是急促的叫了一声姐姐,闻蜚娥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如蕴,只是我想到的太迟了,已经多了很多牵绊,你。
闻蜚娥吸了一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世短短几十载,前二十年,你已做了爹娘要你做的事了,后面的,该你做想做的事了。
刘如蕴迟疑开口:姐姐,该怎么做?闻蜚娥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知道,你现在不会像我一样,又回到个院子里来,至于旁的,我也不知道。
刘如蕴眼里的光渐渐变的黯淡,却又瞬时点亮,不知道,并不代表自己不可以去做,自己走的,或许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路,就让自己先走吧。
刘如蕴想到这里,对着闻蜚娥点了点头:姐姐,我也知道这条路不知道怎么走,但是再也不会回头了,相夫教子,坐在一个院子里面终老,姐姐,再不是我的路了。
闻蜚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当日成都府的闻小相公,是何等的风采过人,只是翩翩男儿郎,终究还了女儿身。
无端的,闻蜚娥想起黄崇暇来,愿天速变做男儿,许多人说,黄崇暇的终身不嫁,隐居乡里只是在忏悔,自己倒以为,她是在男人中混迹太久,身虽女儿,心似男子,世间纵有再好的男儿,也入不了她的眼了,不如寻个清静地,平静过完即可。
刘如蕴见闻蜚娥低着头在想什么,侧过身子:姐姐在想什么呢?闻蜚娥抬头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黄崇暇,当日她如此风采,终究隐居一世。
黄崇暇,这个蜀中奇女子,她的经历曾是闺中刘如蕴感叹不已的,只是那时未出嫁的自己,只记得那个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卓文君了。
刘如蕴看着闻蜚娥:姐姐,当日她做不到的,妹妹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人能做到,总是要试一试,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闻蜚娥的眼也亮了:妹妹,姐姐没用了,只能给你出点计谋。
刘如蕴笑了,那笑里面还带有些调皮:姐姐的计谋定是旁人都想不出来的,姐姐倒先说一说,该怎么赚些银子路上使呢?闻蜚娥用袖子掩住口:好你个促狭鬼,要银子使,会少的了你的吗?刘如蕴摇头:姐姐方才还道妹妹要走自己的路,难道还要回家去向爹娘要银子使?说到这里,刘如蕴又想起那日武昌街头,王慕瞻那句,刘三姑娘长这么大,一分银子都没赚到过吧?哎,当日虽觉得他的话有些无理,细细想来却也是对的,自己真要出来行走,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明白,连赚银子都不会,迟早只是一个笑话。
丫鬟进来垂手报:姑娘,宴席都备好了,请入席吧。
闻蜚娥起身,丫鬟忙过来扶她,闻蜚娥虚扶一把刘如蕴:妹妹,今日就我们两个人,正好好叙叙,也可以把酒言欢。
刘如蕴伸手出去扶住她:姐姐,真出来了,也就不会这样走到哪里也要人扶了。
闻蜚娥微微一笑,眼波一转:等到孩子们长大了,我可要和他们说你们的刘姑姑,可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
孩子?刘如蕴这才想起方才说的畅快,倒忘了没见到闻蜚娥的孩子了,探询的看向她,丫鬟已经开口了:刘姑娘,小爷和小姑娘都被姑爷带去老爷太太那边去了,要过两日才回来。
闻蜚娥也笑了:本来说的我也去,又记得你说过就在这几日就来,这才没去,这也好,他和孩子们都不在,我也乐得轻松几日,带你在这成都城里好好转转。
闻蜚娥说到做到,带着刘如蕴四处去,四川本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景色也是极美的,都江堰,青城山,去了道家的地方,自然也要去离此不远的峨眉山,虽说成都离了峨眉山也有数百里,路上要走两日,但既然这么不远千里的到了四川,哪还有不去峨眉山的道理。
闻蜚娥带了刘如蕴前往峨眉山,车出了成都城,笑着往另外一条路指去:那边就是往临邛去的,妹妹可想去相如故里?喝一口临邛茶?刘如蕴虽知道闻蜚娥的话是逗自己玩的,却还是摇头道:当日的刘如蕴会,今日的刘如蕴不会。
闻蜚娥又是一笑,没有说话,刘如蕴望着那条通往临邛的路,文君的路自己不会走的,靠一男子,终不如靠自己来的好,不然文君当日也不会做白头吟了,文君当时做白头吟的时候可曾想起当日当垆卖酒,夫妻和美的情形?她可曾有过后悔?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隐隐觉得,当日在闺中时,艳羡不已的卓文君,今日想来也不过如此。
到了峨眉山,在山下歇息了一日,雇了山轿往峨眉山走,那山轿不过用两根竹竿穿了个椅子罢了,闻蜚娥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笑着道:妹妹,你生长江南水乡,这种山路是没见过的,怕的话就用帕子把眼睛蒙上。
刘如蕴啐她一口:呸,我正要借着这路来练练自己的胆子,你倒笑我。
闻蜚娥收了帕子,摇头道:妹妹,我不是说着耍的,那山路和你曾见过的不一样,路窄不说,旁边就是悬崖,连许多男子都害怕不已,你终究是闺阁女子。
刘如蕴浅浅一笑:姐姐,日后比这更险的路只怕还有,难道也这般不成。
闻蜚娥唇边的笑意更深一些,身为女子,能这般想已是不易,这几日瞧来,如蕴心志已定,自己唯有在峨眉山顶,祈祷神佛保佑她心想事成。
话虽然这样说,但一上了路,刘如蕴还是闭了眼睛不敢往下去看,山的一侧是万丈深渊,另一侧是万丈险峰,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在不停延伸,路上除了自己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就再没有旁的了。
景致虽说极好,那些花草树木都是刘如蕴没见过的,山崖之上,偶尔还能见到猴子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刘如蕴还是怕的不行,用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不停吸气呼气,镇定,一定要镇定,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连这样都过不了的话,还谈什么遨游天下?中间停下歇息的时候,闻蜚娥看着刘如蕴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冒出了汗,摇头笑道:妹妹,方才我的话并不是说来做耍的。
刘如蕴的心在下来之后许久才觉得平静许多,听到闻蜚娥的话,摇头道:姐姐,方才不行,坐的久了就成了,妹妹总不能再似原先一般。
歇完脚,重新坐上去,刘如蕴把眼睛睁开,连这些都怕的话,还能做什么事情,闻蜚娥知道她心意已决,没有再说话,自己选的路自己就该明白。
峨眉山顶,金顶之上,刘如蕴下了山轿,看着眼前景色,闻蜚娥和她并肩而立,笑道:妹妹,心志既坚,自然没有不可做到的事情。
阿弥陀佛。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佛号,接着有声音响起:刘姑娘既能上的山顶,自然也和原先不同。
佛号?声音还有些许耳熟,难道是了尘师傅?刘如蕴惊喜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了尘师傅,她依旧一身灰色僧袍,慈眉善目,纵然山顶寒冷,她神态还是如常,只是她身边的人,刘如蕴愣住了,怎么会是他?指点站在了尘师傅身边,不是旁人,正是王慕瞻,他貂裘暖耳,眉目清秀,负手站在那里,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刘如蕴却只微皱一皱眉,对了尘打个问讯方道:竟没料到在此遇到师傅,师傅数月未见,越发有出世之感。
了尘合掌又诵了声佛号才放下手道:当日在南京之时,虽称出家,心中却还有挂碍,此时挂碍全无,自当精修佛法,结来世缘。
结来世缘?刘如蕴不由微一侧头:师傅是出家人,自当是成神成佛的,怎么还要结来世缘?了尘一笑,正要说话,闻蜚娥走上前来笑道:妹妹就是这般爱学问,此地虽说景致极好,又逢故知,也该坐下来说话。
了尘打量了一眼闻蜚娥,微微一笑:这位施主想必就是杜夫人了,夫人才名,不止蜀中,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蜚娥打个问讯,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那大石之上,已被杜家的下人打扫干净,垫上了椅垫,坐上去也不觉凉。
刘如蕴方坐下来,就笑问道:结来世缘,师傅这是何意?了尘的脸上依旧平静,看着远处群山连绵,笑道:凡事皆由缘起,缘起则兴,缘灭则灭,纵精修佛法,也不能挡住,贫尼当日就曾立下誓愿,度天下可度之人,心知今世不够,还要再待来世,故此才结来世缘。
说话之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候,了尘身后一片金光灿烂,再配上她此时的神情,坐于她对面的闻蜚娥不由惊叫出来:佛菩萨。
了尘轻轻一笑:身外诸身,皆为色相,世人总是为五色之迷,难知本身。
了尘这几句话虽然很轻,刘如蕴却听的汗涔涔的,为五色所迷,自己此时不也一样?闻蜚娥不由轻轻点头:师傅此言,确似醍醐灌顶,想我和妹妹心中,又何尝没有为五色所迷。
说到这,闻蜚娥轻轻叹息:然世间之人,为五色所迷者不知多少。
了尘也在旁边点头:故此贫尼立下誓愿,可惜可惜。
说着又合掌念了声佛号,眼中现出无限慈悲。
闻蜚娥一双眼睛不由转向还是在旁边站立不语的王慕瞻,笑道:却不知师傅和这位又有什么缘?了尘笑道:这位王施主,却是和我徒弟有些亲,他的缘也在这里,却不在贫尼这里。
了尘说话时候,刘如蕴方抬起头,王慕瞻恰也在此时转过头来,两人眼睛正正对上,若在平时,刘如蕴又要骂句登徒子了,方才了空的话又在她心里响起,世人易被五色所迷,那自己呢,是否也为五色所迷,所看所思所想,皆只有一面呢?闻蜚娥的声音已经又响起了:原来如此,此时山顶有这许多人,却不知这位王爷的有缘人,又在何方呢?了尘微一颌首:有心则在眼前,无心远在天边,纵看有心无心了。
有心无心?刘如蕴眉毛稍微一挑,了尘笑着看刘如蕴,轻声道:随心而做,姑娘只要随了这四个字,日后就明白了。
刘如蕴站起身,对了尘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师傅今日此言,如蕴记下了,师傅能否收如蕴于门下,朝夕聆听师傅教诲?闻蜚娥听了此话,脸色大变,妹妹怎么听了这几句话,就要遁入空门了,刚要出言阻止,就见了尘笑道:姑娘这话又错了,诚心修炼,在家也是出家,身迷五色,出家也是在家,姑娘怎么又糊涂了?山上风大,刘如蕴的发边裙角都被吹了起来,珍儿她们随侍在侧,看见刘如蕴的裙角被吹起,手里拿了件大氅上前想给刘如蕴披上,刚走出一步,就被刘如蕴的神色惊住了。
刘如蕴脸上此时十分平静,微微低着头,仿佛周围这一切都不存在,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想了这许多时,原来就在自己心中,何需为自己不是男子而不平,又何需恪守着那些礼仪?随心而做,连自请下堂都肯做出来,又有什么事不敢做呢?她微微抬头,唇边露出了然的笑容:师傅,我明白了,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旁的又有什么好怕?了尘笑了:姑娘能如此想最好,须知世间之事,除了自己的本心,是没有什么应不应当的,色身皆是空的,又何需拘泥于所谓分别?色身为空,则男女之分也是空的,那么男女应做的事自然也是空的,了尘的声音继续在说:当日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化身,男女贫贱皆有,若执着于色身之别,岂不不能修行?闻蜚娥和刘如蕴屏息听完,看着眼前的了尘,她的衣袂在风中飞舞,脸上神情越发慈悲,两人双双合十,轻诵佛号。
有下人上前,忍了许久才小声的说:姑娘,天晚了,已在寺里定了禅房,还是进去里面说吧。
了尘起身,笑道:虽说色身是空,不过还要赖了这身皮囊,两位先进去歇息吧。
闻蜚娥携着刘如蕴起身,对了尘道:师傅也一起去罢。
了尘微微摇头:缘尽于此,就此别了两位吧。
闻蜚娥也没再说,又行一礼,刘如蕴还有些不舍,回头看着了尘:不知何日才能又见师傅?了尘看着远方:缘再起时,方能再见。
闻蜚娥的手伸出去握住刘如蕴,刘如蕴没有再说,回头又看了了尘一眼,天色此时慢慢的暗了下来,了尘的身影好似和山色连在一起,再看不到时刘如蕴才转过身。
禅房虽极干净,却也不过是两张床一张桌子,刘如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不被五色所迷,不被色身所惑,用心去看,去想,那要怎么做呢?听到另一张床上传来的闻蜚娥平静的呼吸,刘如蕴拿过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在这翻来覆去恐会搅了姐姐,还是出门走走。
夜里的禅寺十分宁静,院子里没有光,天边只有一轮新月映着天上星斗,刘如蕴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天,用心去看,怎么去看呢?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刘姑娘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院里徘徊,可是想怎么赚银子?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刘如蕴都不需回头就知道这人又是王慕瞻,今日和了尘说完话之时,王慕瞻已经不见了,刘如蕴没放到心上,此时听到他的声音不由转身道:王二爷又所为何事?王慕瞻的眉眼在夜里看不清楚,只有他说话时候,偶尔闪现的白牙,王慕瞻的话里面有些讥讽:刘姑娘不是总说男女授受不清,怎的此时又问这个?刘如蕴不由有些恼怒:王二爷难道没听今日师傅所说,世间一切色身都是空,既是空,又何苦执着于男女之别?王慕瞻没有回答,刘如蕴出来一会,觉得困倦涌了上来,用手紧紧衣服,转身欲回禅房,王慕瞻的声音此时又响起了:男女色身既都是空的,那姑娘又何苦爱惜容貌,须知这身皮囊,不过是暂居于此,老了丑了残了,都与本心无关。
刘如蕴转身笑道:世人本为五色所迷,王二爷不也如此?否则王二爷为什么要寻西施样的,而对无盐不屑而顾?说完刘如蕴不等王慕瞻回答,就进了禅房。
刚关好门,闻蜚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问刘如蕴:妹妹深夜不睡,跑去和人说禅语?禅语?刘如蕴呵了口热气到手上,径自坐到闻蜚娥身边,笑着道:不是打什么禅语,只是多说了两句。
闻蜚娥索性用被子把她裹住,一到了暖的地方,刘如蕴的困倦越发重了,打了个哈欠道:睡吧姐姐,明早还要看这山顶的佛光,也不知有没有缘能看到?闻蜚娥轻轻拍拍她的脸:今日师傅不是说了,若有缘自然就能看到。
没有得到刘如蕴的回答,她的头也有些沉重的垂了下来,原来她已经睡着了。
闻蜚娥把她放到枕上,今日就同榻而卧吧。
峨眉山金顶佛光有缘之人方能看到,刘如蕴和闻蜚娥起了个大早,不过就看到太阳喷薄而出的情形,那传说中神奇之极的佛光还是没有看到,闻蜚娥见刘如蕴低垂着头一副失望的样子,笑道:妹妹也别太执着了,有缘无缘不过在心念之间,师傅方说的话你怎么又忘了?刘如蕴听了此话,想起昨日了尘说的,点头笑了,却还是侧着头道:只是这色身还是要在世间行走的,姐姐还是告诉我,可能做什么生意才能养家糊口?闻蜚娥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好了,你又贫嘴,你不还有文聚楼,难道赚的银子不够?刘如蕴眼里的笑意一敛:文聚楼我想全给了珠儿。
她跟了我那么多年,两年都没有喜信,若手上再没有银子,我怕。
说着刘如蕴摇头:世间男子,能不在乎色身的还是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