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边锦府推了,那尚府却还有得闹。
听说那尚府的小少爷愣是和他爷爷大打了一架,然后被罚跪祠堂。
听说那尚府明令,不得为小少爷传递任何东西。
听说尚府的大少奶奶愁得生了病。
听说尚府的大少爷气得一个月吃不下饭。
更听说尚府的大老爷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最后听说尚府小少爷非锦家小女不娶,毅然从军去也。
这些听说自是从华裳的几个丫鬟口中得知的,是真是假总有那么几分可信度,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啊。
但是华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了那位小鲤鱼了。
自己与他也不过就见了两面,相处不过一刻钟,更为重要的是自己当时只有八岁,而小鲤鱼只有十岁,这小鲤鱼再早熟都不可能那时就情窦初开了吧。
所以近几年来,华裳虽不甚其扰,但也没多少放在心里,只当是少年人的一时执拗罢了。
过个几年,时间自会消磨一切。
前头传来说那小鲤鱼投军去了,华裳为此还高兴了好久呢。
总算可以不用时不时见那些石头了,也不用再承受这莫名的爱恋了。
到军队去锻炼锻炼,说不准这人就成熟了,见识开阔了,也不再纠缠于此了,自会寻找自己的真爱去的。
华裳自始至终都认为,那小鲤鱼是不可能对自己情根深种的,也更不可能真是为自己去投军。
传言不可尽信,就是这个道理。
可如今这人都走了好久了,还来给她一遭,华裳未免有些吃不消。
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琥珀,直盯得琥珀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华裳起身,一脸慵懒地靠在了美人靠上,有意无意地看着水中的倒影,慢悠悠地说:说吧,怎么回事?琥珀低着头,半晌才低声说道:那日是尚小少爷投军的前一日,因为尚小少爷就要远赴边关了,他找来奴婢……奴婢一时不好推脱,所以……所以这尚小少爷就把东西交托给奴婢了。
偷偷抬头瞅了瞅华裳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于是吸了口气,接着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一盒子的石头,跟以前一样,所以奴婢才收下的。
半晌等不到华裳的回话,琥珀有些忐忑不安,要知道这小小姐对待下人虽好,可也是赏罚分明的,要不然哪管得住这么多人呐。
就在琥珀心都快跳出来的时候,才听到那不轻不重,不急不徐的声音响起。
哦?怎么之前收到的时候不回禀呢?琥珀抬手擦了擦虚汗,轻声答道:奴婢本是要立即回禀的,可是那天收下之后,就被孙少爷他们拦下了。
而后……时间一久,前头还有些事,奴婢就把这事忘了。
也是孙少爷遣人把东西送回来的时候,奴婢才……记起,所以过来……子君他们?拦东西做什么?怕是早知道是小鲤鱼送过来的石头,所以在一旁候着了吧。
这几个小子早就眼馋那一匣子的石头了,可是自己不给,如今倒打起这主意来了。
都被拦下了,想必挑拣的也剩不下什么了。
回头一看还在战战兢兢的琥珀,就缓声道:你是这几丫鬟中,算是稳重的,也很守本分,我也一直很倚重你,所以有些话,自己清楚就好,不要非等人说出来。
说着,眼神飘向了远方,喃喃道:珍珠和翡翠都出府了,今后这院子可得你费心管着,不要让我失望。
琥珀的眼里不自觉得涌上了泪意,忙遮掩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不负小小姐厚望。
华裳会过神来静静地望了一眼琥珀,她并不是真要为难琥珀,可是有些事是不容有差的。
这次幸好是送来盒石头,也幸好是子君他们截了去,若是其他,谁也料不准会有怎样的后果。
所以这警告必须要重,以后可不能轻易再犯。
如今身边的琥珀、玳瑁、雨儿、雾儿,虽都还讨喜,可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毕竟能担大任的人,目前也唯有琥珀了,所以琥珀也只好委屈一点了。
静静地望了会,华裳就缓步往亭外走去,身后的雨儿看了琥珀一眼,才匆匆地跟着华裳而去。
琥珀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渐渐消失的纤丽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还伫立在那许久许久。
……华裳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几个侄子在里头玩闹,浑然不知有人进来了。
咳华裳一咳,几双眼睛刷刷扫往华裳这里。
华裳无视这些眼神,悠悠然地为自己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下,然后享受一下出自雾儿的一手好茶。
华裳刚刚抿了口茶,子墨就笑嘻嘻地对着华裳讨好道:小姑姑,您累不累,要不要墨儿为您捶捶肩?华裳玩味地看了眼子墨,而后又扫了另外端坐着的两人,笑意盈盈道:哦?墨儿啊!我还记得前不久有人说自己是男子汉,不做这奴颜媚膝之事。
怎么?莫非我听岔了?子墨被华裳说的一噎,而后才道:服侍小姑姑是我们这些做小辈应该做的事,哪就是什么奴颜媚膝了?哦?看来是你小姑姑当初听岔了。
小子,既然有求于我,呵呵,自然要赚个够再说。
那就开始吧,你小姑姑我还真有些累了。
摆出一副让人服侍地样。
子墨被逼无奈,狠狠地回头瞪了那一副不关己事的两人一眼,而后才满脸笑意地帮华裳捶肩去了。
华裳乐得享受这难得的一刻,非要好好折腾一下不可,这几年自己可被他们折腾够了,以前还小,不忍下手。
现在?呵,不好好折腾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华裳一会要求重点,一会又说轻点,一会这边,一会那边,直把子墨这小人儿折腾地冒汗为止。
这才对着那坐着的两人道:你们两个可是有事?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小姑姑这里倒是有子墨就行了。
说完,端起茶盅,掀起茶盖,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而后微微低头轻嘬了一口。
抬眼一瞧,见没动静,放下茶盅,怎么了?这是有事?说着笑了起来,有事就跟小姑姑说呀,小姑姑还能不答应?子君和子敬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子君上前道:小姑姑,您真的答应?说着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华裳。
你们还没说呢,我怎么答应啊,先说说看。
我们想要……石头。
华裳故作不知道:石头?院子里多的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若是还不够?池子里还有呢。
这三人一齐开始磨华裳,一个拣好听的,一个装可怜,一个在背后辛勤服侍,一口一个小姑姑的,叫得华裳都开始犯晕了。
行了,想要是吧?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华裳,只求华裳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
华裳一脸莫测地笑道。
什么要求?三人齐声道。
华裳真有些奇怪那石头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拿过去看了眼,还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了。
调足了他们的胃口,华裳才说:没什么难的,一物换一物。
你们爷爷书房里,有套溪砚,太爷那里有颗夜明珠,就这样。
什么?!三人不可置信道,那可是他们的宝贝,他们要拿来的话,不被打死才怪。
做不到?也成!换个简单的。
看着恢复希望的三双眼睛,华裳乐呵呵道:非常简单,只要你们把那家训亲自抄一遍就行,要求字迹工整。
别试图找别人哦,你们的字迹,小姑姑我可清楚的很。
三人顿时泄了气,颓丧道:小姑姑,能不能换换。
成啊。
是什么?之前说了呀,一物换一物。
不把你们几个折腾得没劲,誓不罢休。
那家训可是好厚好厚的一本的,有的抄了。
这几个小子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这几个小子如今这模样,华裳这心里就乐滋滋的,被那尚家小少爷弄坏的心情也突然变好了。
……这边锦大老爷回了府,立刻召集了各房主子,宣布了皇上今早颁布的诏令。
众人听了面色各异。
如今锦府适龄的女子,只有华裳一人,其余庶女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所以一时之间,有喜有忧,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不以为然的,有担心的,还有那不知所以的。
宣布完,吩咐了下之后要注意的事项,锦大老爷也就让众人散了,只留下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有在那沉思的老太爷。
皇上此举绝非选秀如此简单啊……老太爷幽幽地说道。
锦大老爷等人深以为然,皆点了点头。
皇上莫非想要试水?众人眼神一亮。
皇上已经掌权七年了,该清理的,能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唯有几个隐藏极好的,让皇上抓不着把柄。
此一举倒是一举多得,那些有野心的,有异心的,都会暴露出来。
即使他们也会猜测这也许是皇上的一个局,但是如此大的诱惑谁能不动心。
未来的国丈,日后显赫的外戚,怎么能不让人动心呢。
要知道灵国的皇后可是有听政的权力的,只要自家的女儿能生下皇子,离后位便只有一步之遥。
就算是铤而走险,也一定会有人有所动作。
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些又不干我们的事,只要小妹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说完,锦三爷笑着道:以小妹那个性,不管哪……都能过得好吧,何必这么担心呢。
锦大老爷也是如此想,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给小妹一个安稳的依靠,不论在哪里,都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