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起进宫的也不过四人,这四人中就有一个是华裳认识的,就是之前和她一起进宫的华韵寒。
华韵寒那天被送出宫,就对这进宫不抱希望了。
后又看林安瑶也一样被送出宫,虽说看不清这皇上卖的什么药,但是好歹心里舒坦了许多。
只要林安瑶没被选上,那么她选不选上也就无所谓了,虽然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可终究意难平。
她们二人从小就被放在一起比较,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让那女人高过自己一头。
这华家与林家倒是扯不上什么恩怨,只不过林丞相的夫人与华韵寒的母亲也就是华家当家人的夫人是手帕交。
既是手帕交,出嫁了也不想断了联络,恰好这林大人当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华家这刚投靠太子的世家,自然还需要旁人的扶持,所以两家在各自家主的暗示下逐渐交往了起来。
这一来二往的也渐渐熟悉了,两家夫人总是会携带自己的子女倒对方家里串门联络感情。
这华韵寒是华家的嫡女,年长的姐姐又早早地嫁入太子府了,这华韵寒就成了华家未出嫁的唯一一位长房嫡女,而林安瑶是林丞相的独女,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从小便是娇养的主,一些讨好地夫人们都是极尽所能地称赞这两位掌上明珠。
称赞的久了,就有人会拿这两人比较,比如说林家姑娘活泼好动不及华家姑娘娴静,比如华家姑娘虽娴静可却不及林家姑娘灵动,比如说华家姑娘虽长得比邻家姑娘美,可却没林姑娘那股可人疼的劲……听得多了,这两家的姑娘就开始渐渐看对方不顺眼。
华韵寒更是把林安瑶当成了眼中钉,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只是形势比人强,自己动不得,也决不能让那女人爬自己头上来。
上次进宫,华韵寒就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进来的。
可是一进宫里,这林安瑶就出状况,实在不像是她以往的风格,为防有诈,她一直没动,直到那天林安瑶约了华裳,她这才看出点不对劲来,决定试探一番。
没想到这林安瑶竟然能甩了自己,华韵寒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忿忿不平,这疯丫头还真能跑。
本来打算空手而回的华韵寒又碰巧撞见了那一幕,她有些暗叹自己运气好,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林安瑶的手段。
就在她以为林安瑶是为了除去华裳的时候,皇上出现了,一切似乎被打乱了。
对于这个人,华韵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却也是自己的姐夫。
自己小时曾见过一面,那时便觉得这姐夫长得真好看,笑起来好温柔,自己以后也定要找个像姐夫一样的人做自己的丈夫。
可不知何时开始,这姐夫的笑不再是温柔的,虽然仍然笑得很好看,却温暖不了人心了,也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着这姐夫的目光渐渐变多,可是这姐夫却出现得越来越少,直至她都快忘了,才从父亲口里听说这姐夫要选妃了。
听到选妃的消息,华韵寒承认她有一瞬间的欣喜,可是想到那已经冷了的双眸,再也不是当初那双温柔的眼睛时,她的欣喜便消失不见,只剩下惆怅,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惆怅着什么。
后来进宫了,也不过是听着林安瑶也进宫了,这才打起精神。
可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见着这人,他还是那么好看,可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人了。
怔怔地看着那人让人救起了落水的华裳,看着他训诫林安瑶,看着他转身离去,华韵寒有一瞬间想提步跟上,最后还是按下心中的欲望,远远地看了林安瑶一眼,转身回去。
之后,华韵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就没了和林安瑶斗的心力了,只想着之后的殿选,那天,他会再出现的吧……最终她失望了,她被送出宫的时候,心头只有一股抹不去的愁绪,压得人难受。
直到几天后,圣旨传来,招她入宫,那抹愁绪才彻底消散。
这次进宫,她一早就知道那落水的华裳算是因祸得福,成了这宫里的主子了。
而其他几位,没了那林安瑶,华韵寒也没觉得谁值得自己关注一眼。
想到林安瑶,华韵寒便有些想不通了,那疯丫头是故意的,还真的只是凑巧?若说巧,那也巧的太过了,若说故意,那又为何不愿入宫呢?如果是故意,那林安瑶还真不简单,因为就算是自己,也没那能力掐的那么准,皇上的行踪,她一个刚入宫的秀女怎么可能知道?华韵寒又想起进宫后的第一日,那林安瑶闹过之后的那个下午,似乎有些不寻常。
那天闹到最后,是嬷嬷来了,之后就安静了……对,就是安静,太安静了,连宫人们走动的声音都没有,自己一直躺着休息,当时倒是没注意那么多,如今想来,很不寻常呢。
把华裳落水的事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想了又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林安瑶若是故意,必要知道皇上的行踪,如何知晓,那天的安静,难道这皇上和林安瑶早就见过面了?难道那天是皇上来了?随即又想起皇上训诫林安瑶的画面,华韵寒可以肯定,这两人一定认识,那么皇上来见见也就不稀奇了,见了之后再约也很合理,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肯定皇上那个时间正好会出现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林安瑶不愿入宫呢?想到此,华韵寒一阵烦躁,连带着甩了袖子好几下。
她不知道她烦躁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事情若真是这样,她很不舒服。
一旁的婢女见此,不知道自家的主子为何突然生气,可是如今才刚进宫,可不能出什么差错,想了想,便上前道:小姐,这些行李如何安排?华韵寒一听便不耐烦,挥了挥袖子,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办便好,如今连这等小事都要麻烦我了吗?婢女不甘心,担心地望了周围一眼,见宫人没往这方向看来,这才靠近华韵寒低声说了起来。
华韵寒听罢转了圈视线,点了点头,你去备份礼物,明一早去探望下。
婢女笑着应了声就退下了。
……次日一早,华韵寒便登门拜访。
华裳因昨日又烧了一次,今早起来便有些酸软,浑身腻腻歪歪的,就让香雪准备沐浴。
香雪一开始不答应,怕华裳再次着了凉,可是拗不过,再加上琥珀她们也不反对,她也不好跟众人唱反调,只能准备沐浴去了。
华裳一趟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感觉浑身筋骨都疏通了,特舒坦,笑眯着眼睛享受着。
琥珀她们不反对是因为知道华裳拿定了主意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与其反对,还不如不发表意见来的好。
可看华裳大清早的沐浴,还是有些担心受凉的,没等华裳泡够,就拉了华裳出来。
华裳心里有些不高兴,自己生病这么久,就没怎么洗过澡,如今好不容易才洗一回,这些个丫鬟们偏不让人洗个尽兴。
琥珀帮着华裳拭干头发,瞅着华裳脸色不对,知是不高兴了,便有些讨好地笑道:小小姐,奴婢们也是为你好,您要是再着凉了,受苦的可是您自己,到时啊,又得喝那苦药了。
说着还装出一副皱眉捂鼻子的样子。
华裳不经逗,一下就撑不住脸笑了出来,又赶忙把脸撑回去,哼了声,转过了头,不看琥珀。
琥珀无奈笑笑,自己的小小姐有时就是孩子气重了些。
玳瑁一进来,不看琥珀,就冲着华裳说:小小姐,对面的华姑娘来了,说来探望您,您是见还是不见?华裳闻言一愣,这华姑娘莫非是之前的那位?香雪端着早膳进来,见此,就笑着对华裳道:就是那位华姑娘,就在门口呢,姑娘若是要见,就让她们通传去。
从一旁的宫女手中拿了药汤,试了试温度,然后放在一边,您呐,现在还是身子要紧,赶紧先填点肚子,那华姑娘您爱见就见,不爱见,奴婢这就帮你打发了。
华裳看香雪这一做派,倒真不把那华姑娘放心上了,管她什么目的,现在还是养好身子重要。
喝了口热乎乎的粥,就对着玳瑁道:你去跟她说声,就说我刚起床,还未用膳,身子也不大爽利,她若是坚持,你便让她在外头等会,回来禀告了我便是。
玳瑁眼珠子一转,便笑着去了。
姑娘就该如此,咱也得矜持点,不能别人说见就见,说约就约,又不是那闲人。
香雪说着,把那约字说得重重的。
华裳一听便有些不自在,知道这是说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拒绝下就被人约出去了,结果还差点弄丢了小命,如今还要喝汤喝药。
咳了声,华裳气定神闲地继续喝粥,嗯,皇宫的粥就是不一样,喝着特香甜,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米的缘故。
琥珀见华裳用膳,便带着几个小宫女收拾起了净房。
……华韵寒在门外等候少许,便见宫女们进进出出,端盆倒水的,倒有些惊讶,这锦姑娘一大清早就沐浴?玳瑁一出来便看见华韵寒惊诧地睁着双眼,看了看从身边走过的宫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笑着道:昨夜又发了热,今早耐不住,这才洗了。
华韵寒一听,脸上含着丝担忧,可是好了?不是说已经无碍了,怎的又发热了?姑娘不必担心,这热啊早退了,今儿也精神着,想必昨儿累着了,这才又反复,如今好好养着便没事了。
看着华韵寒呼出了口气,玳瑁还真有几分相信这人是真关心华裳的,可一想这宫里也没几个好人,谁会平白无故关心你啊,于是这脸就冷了几分,姑娘实在对不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如今又刚刚起,不如姑娘先回去,等我家姑娘病好了,再来亲自探望可好?华韵寒怎听不出来这句中含意,可是今天自己是特来探望的,怎么能就这么回去,便笑着说:无碍的,我等等便是了,你还是快进去服侍你家姑娘吧。
我这也不缺人,你就进去吧。
玳瑁倒没想到这华韵寒这么好商量,可也不想再这里装笑脸,于是推辞了番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