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睡得朦胧中觉得身旁有人,不过想着有香雪在一旁守着也就没在意。
等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腰上缠着条手臂,一个激灵,差点就挥手出去。
强自镇定,稍侧了身子,才发现这手臂的主人是她那怎么也不能得罪的皇上,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一时冲动挥拳出去,要不然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宣德帝早被一番动静吵醒,可难得有个好眠,便一把拉了华裳,用半个身子压下,贴着华裳耳语道:卿卿乖,再睡会儿。
说着便摸了摸华裳的头,然后安静地睡着。
华裳颇感无语,原来皇上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个姿势啊。
刚宣德帝拉她躺下的时候压着她半个身子,虽说不重,可是这么睡下去,她的半个身子绝对要瘫了。
华裳难受地挪了挪身子,刚一动,宣德帝就双手抱紧了华裳,身子也压了上来,让华裳动弹不得,嘴里还喃喃道:卿卿乖一点,好久没……乖一点,嗯?华裳听着宣德帝嘴里的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这皇帝也很辛苦,就强忍着不适,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宣德帝呼吸掠过华裳的颈侧,扰的华裳心乱,难以入睡,加上如此姿势,更是睡不着,干脆睁着眼睛。
随即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圣颜,细细地从额头开始看,嗯额头光洁倒是没什么皱纹。
一双眼睛闭着,微微翘着的睫毛有些颤动,是在做梦吗?眼下没有青色,不是说没睡好吗,怎的没有黑眼圈呢?两颊的皮肤,白里透红,肤质好好啊。
华裳忍着没用手去捏一捏,只是心里有丝嫉妒,这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怎的皮肤还这么好,莫非宫里的水不止养美女还养美男?这鼻子,哎不说了,男人的鼻子不要特殊地太高太塌太大太小都是还好看看的。
只是这嘴怎的睡梦中还是抿着呢,看看嘴角都有丝小小的细纹了,真是可惜了。
华裳可惜了半晌,便盯着那嘴角的细纹看得出了神,而后迷迷糊糊,竟真在宣德帝的怀中迷糊了过去。
宣德帝一觉醒来,觉得睡得甚是香甜,便抬手伸了个懒腰,似乎完全忘记之前被他强制抱在怀的华裳了。
如此一来,华裳顿失所依,一头便栽到了榻上。
华裳揉着头,呻吟出声,这夏天的榻上只有凉席,本身就比较硬,这一头撞上去,还是很疼的。
宣德帝听见声响才转了头,一时呆滞,而后便笑开了。
一手赶紧扶了华裳,一手揉了揉华裳揉的地方,语带笑意,可是疼得厉害?看华裳不语,还当是真撞得厉害了,要不……叫个太医?华裳自小怕疼怕苦,若是没人安慰,自是就过去了,可是有人安慰便不同了。
如今这宣德帝一番嘘寒问暖的,让华裳那刚睡醒的迷糊神经进行了个彻底,完全忘记了这是个生杀予夺的帝王。
只见华裳的眼里一下蓄满了泪水,瘪着一张嘴,只万分委屈地望着宣德帝。
宣德帝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可总归这错在自己,只好搂着华裳,好言抚慰了几句。
宣德帝还想这女人安慰几句也就好了,后宫里的那几个,哪个不是只要自己一示好,这眼泪马上就收回去了,不想这华裳是越安慰这金珠子掉得越厉害。
宣德帝心里烦躁,很想拂袖而去,可想着睡前见着的那尤挂泪痕的小脸,这脚终是没迈出去。
够了,不许哭!宣德帝一声叱喝,就把华裳那迷糊的神经给抽走了。
华裳呆呆地望着宣德帝,把眼泪一下就收住了,不过那副欲哭未哭地模样彻底把宣德帝逗笑了。
卿的金珠子就这般不值钱?宣德帝一手轻轻擦着华裳脸上的泪珠,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刚来见你哭,现在又哭,这女人果然是水做的,尤其是你这种小女人。
恨恨地说完最后一句,还捏了下华裳哭红的鼻子。
哪有?华裳轻声辩解,可心里也为自己刚才的痛哭感到羞耻,这脸便低了下去。
宣德帝只当是华裳心虚,想着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便也不和华裳计较,调笑了几句,便叫人进来服侍。
香雪一进门就看着华裳红红的眼睛,一副哭过的样子,颇有些担心。
偷偷瞄了眼皇上,没觉得怎样,这心才安定了点。
细细服侍华裳洗漱,有些话不便说,只好用眼神示意。
华裳自是明白香雪的担心,只微笑示意,让香雪安心,自己用冰水敷了脸,消了红肿,重新上了妆,换过衣裳才出去。
宣德帝见华裳出来,眼睛一亮,便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书,笑着对华裳道:这才是宫妃该有的样子!华裳被宣德帝说得红了脸,勉强行了个礼,就在一旁站着了。
宣德帝见此,便让人退了下去,自己走近华裳,低头看着那直盯着地上不抬头看他的人,压低声音道:卿能知错,朕甚感欣慰,不过卿要是想面壁思过呢,朕也不介意。
华裳心下一转,有些赌气道:那臣妾这就面壁思过去!说完抬脚便走。
宣德帝摇了摇头,拉住华裳衣袖一角,怎的就这般倔?就不知道服软吗?也亏得朕是个能容人的人。
说完还叹了口气,却发现华裳不以为意地瘪了瘪嘴,一手勾了华裳的下巴,眼对眼,鼻对鼻,还不服气?啧啧啧,真不知道你那几位哥哥怎的就把你当宝了呢。
似有疑惑地仔细瞅着华裳。
华裳听着宣德帝说起自己的哥哥,面色松动,犹豫了几下,才绽开个自以为很标准的微笑,皇上说笑了。
宣德帝似满意地松了手,摸了摸华裳的头,嗯,还算识时务。
刚才哭什么?宣德帝转身重新拾起了早先丢下的书,倚在榻上,随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华裳坐了过去,不就是疼嘛!不是这个。
宣德帝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还有什么?华裳不明白这皇帝究竟问的是什么,刚才她的确就是因为疼才哭的呀,不过就是把他当成以前的……宣德帝回过了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华裳,语气颇为无奈,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能行特例,你既然进宫了,就得把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忘了。
至于家人,若有机会,朕自是会让你们相见。
华裳一阵错愕,张嘴想解释,可却不知道从何解释,便又闭了嘴。
宣德帝没错过华裳错愕的表情,又见华裳不解释,就以为自己说对了,便叹了口气,转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过了许久,华裳才隐约听到宣德帝的声音传来,你若是能好好的,朕自是不会亏了你。
华裳静坐半晌,缓缓起身对宣德帝施礼道:臣妾为皇上泡杯茶吧?等待许久不见回应,华裳就想自个儿去泡了茶再说。
坐着便是,这种事你那婢女不是拿手的很,让她做就好。
你若是闲得慌,不如去绣那为朕绣了一半的香包。
宣德帝声音传来,却不见他往华裳这边瞄过一眼,让华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身后还有一双眼睛。
怎的?朕就这么好看?卿之前还没看够?宣德帝声音压抑着一股笑意。
华裳大窘,这事怎么会被知道,当时他不是睡得正熟吗?心里虽疑惑,也不敢冒然问出口,只忙不迭地去拿绣篓子,好去去脸上的躁意。
皇上,门外华姑娘、安姑娘求见。
刘公公在帘外禀报。
宣德帝往华裳那投去一瞥,见华裳没什么回应,便对着刘公公不耐道:不见!刘公公领命退下,却别有意味地瞧了华裳一眼。
华裳没有理会刘公公的眼神,只是在想刘公公的话。
华姑娘和安姑娘求见,怎不见柳姑娘了?还有那从未出现的姚姑娘,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刘公公去而复返,皇上,华姑娘她们说,是跟娘娘有约。
说完便抬头看着华裳。
华裳一脸莫名,正想开口解释。
宣德帝已经颇为不耐烦,就没个清静的地方。
而后便对着华裳,你去,朕要休息。
华裳心道,这她们求见的明显是你,怎的就把我推了出去。
我这一出去,还不知被她们想成什么样了呢,不过多想无益,这皇上自己不想见,自己难道还能压着让人见不成,于是笑着施礼告退。
一进客厅,便见华韵寒和安姑娘两人分坐两侧,雨儿正在备茶,琥珀正命小宫女准备茶点。
华裳便对雨儿说:皇上正念叨着你的茶呢,你快进去伺候吧。
雨儿看了看坐在两侧的姑娘,毫不犹豫地起身对着华裳行了一礼,便掀了帘子进去。
华裳一脸笑意地看着安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都不记得和几位姐姐有约了,可是怠慢了?还请几位姐姐别介意。
安姑娘笑着应承了句,眼角却不住地往内房瞟。
华裳假装没瞧见,只是一脸歉意地看着安姑娘,瞧我这记性,都不记得约了几位姐姐做什么了,几位姐姐可记得?安姑娘一脸无措,便看着对面的华姑娘。
华裳却只看着安姑娘,姐姐也不记得了吗?如果是这样,不如……上次不是说妹妹绣艺了得,安妹妹很是想学呢,锦妹妹不是也答应了?华韵寒清冷的声音自右侧传来。
华裳却只转头笑了笑,然后对着安姑娘说:原来是这样啊,看我糊涂的。
说着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家师有训,这绣艺不得私自外传,这……上次也怪我糊涂,竟然一时忘了,还真不好意思。
不如这样,我那婢女玳瑁也是一手的好手艺,比之妹妹我,只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姐姐不嫌弃,便让她教,可好?安姑娘连连摆手,不,不是,不用了,妹妹身边的人,自是妹妹用的惯的,姐姐哪能硬占了。
哦?是这样啊。
的确,那玳瑁是自小跟着我的,既然姐姐不要,那便算了。
华裳说着便冷了脸。
这脸也给你了,你自己不要,那也不能怪谁了。
华韵寒瞪了安姑娘一眼,恨她不争气,她倒是想瞧瞧,若真应下,她可真会舍得,可惜这安姑娘是个傻的,白白放过这机会。
妹妹,姐姐们这次来呢,主要是安妹妹一直记挂着皇上,姐姐这听说皇上来了,便想全了安妹妹的愿,这才……华韵寒那清冷的声音添了几许温度,可这也暖不了华裳。
华裳还是对着华韵寒笑了一下,就对着安姑娘说道:妹妹本也想成人之美的,可是不巧,皇上一时累了,便歇下了,妹妹也不好再去扰了皇上。
姐姐想必也是心疼皇上的,如今皇上正是好眠,你看……安姑娘被华韵寒说破心事早就羞涩难当了,这回更是提不起头来,只一个劲地摇头。
华裳见此,会心地笑了笑,既是这样,那便改日吧。
香雪!慢!华韵寒拦下了华裳,你说刚皇上在睡觉,那你怎还叫雨儿进去服侍茶水?华裳笑了笑,视线掠过华韵寒,看着那一体态优美的瓷瓶,皇上睡前吩咐的,我叫雨儿进去候着,好让皇上醒来便喝。
当真如此?华韵寒试图在华裳脸上寻找什么。
华裳却只盯着那瓷瓶,勾起了嘴角,我怎敢欺瞒姐姐你呢,而且皇上就在此地,妹妹我还会说谎不成?华韵寒听到皇上在此,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怔愣,便拉了安姑娘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