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裳儿,快醒醒……宣德帝放柔了声音,轻轻拍着华裳的小脸,试图把某人从周公手里抢回来。
华裳转头呓语了声,略皱皱眉,挥了挥手,似要赶走恼人的东西。
宣德帝早先进来,见了一室静谧,本是不忍心叫醒的,可如今早过了饭点,若是再不醒来,那可就误了饭食,之后再补,恐伤了脾胃,再者晚了积食也不好,这才动手叫人。
本以为叫醒不是难事,怎知本是温顺的人在睡梦中就这般泼辣,宣德帝看着自己被挥中的手,现在还火辣辣的,不由得摇头叹息。
华裳因着之前挥手,这手就没抱着怀里的,这怀里的灵珍没了阻力就往下掉。
宣德帝看得心惊,眼疾手快地接过。
灵珍经了这番动静,眨了眨眼就醒了,迷瞪瞪地看着眼前之人,似乎想不起这人是谁了,只由着他抱。
宣德帝本想叫醒大的,结果叫醒最小的,心中一思量,就把灵珍放一旁椅子上,吩咐坐好,不可乱动。
灵珍迷糊着双眼,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乖乖的不动。
宣德帝这才转而走向另一张椅子。
恪珉趴在桌上睡得正熟,梦中见自己在山中玩耍,有好多好多小鸟,正玩得起劲,突然山崩地裂,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醒了?宣德帝对这儿子可没对自己女人那般温柔,叫了几声不见醒,直接把人拎起来晃荡了下,这人就醒了,效果好得让宣德帝很想再华裳身上也试一遍,可总下不了手。
醒,醒了。
恪珉一时还没从梦境回神,只反射性地回答了。
身子可有不适,若是不舒服,早早叫太医吧。
宣德帝最怕的就是这儿子的身子了,简直比女子还弱不禁风,从小喝药长大的,就没几天好,如今这几天没发病,可别因了这次有发病了。
恪珉听着问自己的身体,这才回过神来,见眼前人是自己的父皇,连忙屏气凝神道:儿臣身子还好,不需劳动太医,呃……回去就让太医看看。
恪珉话说至一半,就见宣德帝脸色不善,也就改了话,果然见其脸色变好。
父皇,玥儿妹妹找到了吗?恪珉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连忙问宣德帝,只盼没事就好。
嗯,待会一起过去用膳吧。
说着宣德帝无奈地看向正好眠的华裳。
恪珉一脸惊喜,笑望着宣德帝,却见自己父皇满脸无奈地看着太傅,转头却瞧见太傅正在呼呼大睡,小脑袋瓜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说:父皇,让儿臣来试试吧?宣德帝正想着怎么叫醒为好,既然有子代劳,他自然乐意地点了点头。
恪珉来到华裳身子,很是懊恼地皱了皱眉,而后拉了拉华裳的衣袖,小声喊道:太傅,太傅,醒醒。
见没动静,又晃了晃华裳的手,太傅,太傅?宣德帝见此,一手抚额,满是叹息,他怎么就生了这儿子啊,这般温温吞吞,到底像谁,哎!继承皇位是不指望他了,可他也别丢了皇室子弟的脸啊,以后出去了好歹是个王爷,若还这般温吞,这让他如何面对祖宗啊,真是造孽啊造孽。
灵珍在一旁醒了神,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父皇,一声不响地睁着双好奇的眼睛瞧着。
哥哥,我来,我来。
灵珍似乎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小腿一蹬就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来,自己倒无事,可吓着了另两个清醒的人。
灵珍从地上爬起,拉了恪珉一把,自己短手短脚地爬上高高的椅子。
小心点。
宣德帝本就对这小女儿疼爱非常,不忍苛责,也没说什么,转眼就看她要爬华裳身上去了,这才出声提醒了下。
他倒不是担心她这小女儿,身边有恪珉护着,还怕摔坏了不成,他是怕她不管不顾地往华裳身上爬,伤着了还在肚子里的小儿子,那可不行,怎么说,这肚子里的总比已经三岁的更让人着紧些。
嘿嘿,父皇,要这样。
灵珍被宣德帝扶着,没真爬上华裳的肚子,只是略微靠了靠,两只小手捏着华裳的鼻子,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宣德帝。
华裳被止住呼吸,没多久就挣扎着醒来,睁开眼见是灵珍,一把抓了灵珍的小手,嗔怒道:小调皮。
说着报复似的往灵珍的胳肢窝伸去。
华裳一醒来,没觉得不妥,自然也没发现在自己身侧的宣德帝,还有一脸惊异地看着她们的恪珉。
灵珍笑得乐不可支,扭着身子在躲,见逃不过,就伸手向一侧的父皇求助。
刚一伸手,就又让华裳得逞了,灵珍只好缩回手,躲着华裳的手,扯着嗓子在喊:父皇,哈哈,父皇,哈哈哈,父皇。
叫父皇也没用,看你下次还敢调皮不?华裳根本不信,只当这小妮子要拿她父皇吓唬自己。
咳咳,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去用膳了。
宣德帝一手从华裳怀里抱过气喘吁吁的灵珍,一手拉过在旁边看得傻愣的儿子,抬首往殿外走去,及至门口才回了头,还不跟上?华裳震回了神,拾步跟上,临出殿门前,略整了整衣冠。
快步跟上走得略远的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华裳心里疑惑的很,却没人好问,只能这么跟着。
恪珉回头看了看华裳,伸出了他的小手。
华裳一时还不明白,转而扬起了笑脸,握上了这只小手,跨了一步与他人并肩,不过终归不敢越了皇帝去,落下了半个身子,对着恪珉眨了眨眼。
一路行至后殿,菜香味早已传来,华裳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惹来了两个孩子的笑声。
华裳虽恨不得有个地洞好让她钻进去,可总归没有不是,可不能让小孩子看扁了,干脆理直气壮说道:这是你们的小弟弟饿了,他都一天没好好吃饭了,好可怜呢。
恪珉自是不会被她轻易哄骗,可他也饿了,若再不吃东西,也许下一个就轮到他咕咕叫了,也就没说话。
灵珍扬起惊异地脸,认真地看着华裳的肚子,太傅坏,太傅怎么一天都不给弟弟吃东西呢,弟弟太可怜了,坏太傅。
华裳一时被噎的无话可说,好在宣德帝接了过去,太傅没吃,小弟弟才没得吃,等你太傅吃了东西,小弟弟就不饿了。
宣德帝回头对着华裳一笑,揉了揉灵珍的头,温声说道。
哦,那太傅快吃东西吧,不要饿了小弟弟哦。
灵珍明显不大明白,可有一点记得很清,那就是不能饿了她的弟弟。
华裳哭笑不得,果然呐,肚子里的总比大人宝贝,想争也争不过。
父皇万安!喻琪与喻玥早在门口等候,等人近了,就出来相迎。
宣德帝点头应是,喻琪、喻玥才起身见到了宣德帝身后的华裳,两人眼里闪过讶异,迅速蹲了身子,对着她行了礼,而后几个小辈间也见了礼。
华裳一见两人都在,想是皇上把人给找回来了,而且看刚才的意思,也没要问责于自己的意思,那今天这事也算揭过了,想至此心下松了口气。
今儿都坐了吧,没外人在,不拘这些礼。
宣德帝看众人还站着,就示意让人都坐了。
一时间,只听得轻微碰瓷声。
华裳早饿了,可她好歹还是个名义上的太傅,怎么也要为人师表,尽可能做个仕女典范,这样一来,这饭就没吃多少,还是饿得慌。
宣德帝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让几个孩子下去休息了,自个儿领着华裳往颐华宫走。
一路上,华裳没那心思欣赏什么夜景,只顾着自己的肚子,待会可别有叫了,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
今天,朕很欣慰。
宣德帝突然冒了一句,回头暖暖地笑着。
华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就这么回望着。
宣德帝也不介意,牵了华裳的手,边走边说:朕好久好久没看见他们几个笑得这般开心了。
那几个大的自是不必说,见了朕就拘谨,说笑都不敢。
也就珍儿还小,还会撒撒娇。
不过,现在,朕的选择是对的吧?你说,是不是?华裳被说得稀里糊涂,根本没全听明白,却也点了点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点的是什么头。
宣德帝却笑开了,见华裳有些疲累,就喊人抬了小辇过来,与华裳一同坐着回了颐华宫。
一进殿门,就有宫人相迎。
宣德帝挑眉见了几个欲言又止的宫婢,回身扶着华裳下了辇车。
华裳自是瞧见了,看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也没吱声,由着宣德帝牵着自己进了屋。
香雪急切地迎了出来,见是皇上,变了脸色,迅速下跪行礼。
卿一身劳累,不如先去沐浴一番?宣德帝弗一坐下,就示意两旁的宫女伺候华裳沐浴。
华裳看了香雪一眼,尝试着开口,皇上,臣妾用惯了这丫头……哦?一刻也离不得?莫非这宫里的其他宫婢都是无用的吗?宣德帝笑眯着眼,巡视了一圈。
被巡视的宫婢诚惶诚恐地跪下叩首,皇上恕罪。
罢了,他想知道自己又拦不了,只希望倒是香雪有个好歹,他能看在自己份上,放过一马就不错了。
华裳想着就复杂地看了一眼香雪,转身带了两个宫婢走了。
等华裳沐浴回来,已经不见了香雪,疑惑着环视了下,还是没见着人,不好的预感迅速笼罩着华裳,害得她差点软了腿。
快过来吧,刚看你就吃得很少,就叫人备了些易消化的吃食,吃点吧。
宣德帝没错过华裳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心里有些不快,却仍是招呼着华裳坐下。
华裳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心里有话想问,却总被堵了嘴巴。
宣德帝看不过眼,没好气地说了句,她好得很,快吃!华裳听闻此言,如吃了颗定心丸,心不慌了,这才感觉到饿,又看了看这桌上都是自己平常爱吃的,心里有些感动,谢谢皇上。
说完便快速地吃了起来,跟在承华宫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宣德帝笑着看着华裳吃完,喝了杯茶,让华裳好好休息,便起身准备走人,临走前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吩咐了华裳句好好准备下,把东西收拾起来。
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家大哥也别担心,有消息朕会告诉你的。
说完就不再理会华裳的错愕,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收拾东西?让她去哪?不会是要赶她出去吧?这不大可能。
那干嘛要收拾东西,又不是要逃难。
可也考虑不了那么多,皇上说了,只好照办了,嘱了琥珀下去收拾。
又问了人香雪哪去了,却无人知道,平白让自己担心。
华裳今儿个各种疑惑装满了头,想问刚进殿门有什么事,可这些人明显受了某人的指示,一个字也不说,之前喻玥的事也没跟她知会声,只莫名奇妙说自己很欣慰。
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可总归心里有些不舒服,郁郁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