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领着一群内侍和宫女来到灵秀宫,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争吵声传出。
小林子一个眼神,后头跟着的人迅速站于两旁,屏声敛气地候着。
小林子瞬间堆了笑脸,走过两队人马,率先进了门。
小林子见过华姑娘、安姑娘。
小林子满是笑意地行了礼,无视面红耳赤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华韵寒一收怒容,整了整脸色,扯出一丝笑容,生硬道:原来是林公公大驾光临,倒是怠慢了,就是不知林公公来此所为何事?安姑娘却仍是怒瞪着华韵寒,憋了口气,脸涨地通红,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有忍着一口气,哼了一声。
小林子却似未闻,仍是一脸笑脸,姑娘哪里的话,奴才哪受得起。
今儿过来,也不过是帮着两位姑娘收拾行李,另外,皇上也令内务府准备了贺礼,全当是两位姑娘出嫁的嫁妆。
说完,眼神对着身后的宫人示意。
身后的宫人们鱼贯而出,个个捧着精致的贺礼。
你说什么?什么嫁妆,本姑娘还未答应呢,哪来的嫁妆?安姑娘看着贴满喜字的贺礼,心里就急了,早忘了之前还和华韵寒置气的事。
华韵寒脸色也有些沉重,定定地看着小林子,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小林子脸上的笑越发谦卑,两位姑娘,莫不是忘了之前赏功宴的事了?呵呵,忘了也不要紧,两位姑娘只要记得,今日是你们的出宫之日,也是你们的婚嫁吉时。
语气一转,对着身后人训斥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若是误着两位姑娘的吉时,那是你们担待得起的吗?是,林公公。
宫人们听完训斥,越发忙开了,各自进去收拾着事物。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住手,住手!华韵寒脸色微寒,见阻止不了他们,只好盯着小林子,公公这是何意?小林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仍是笑眯眯地对着华韵寒躬身道:奴才这也是奉旨行事,至于此行目的,之前已经说过,还望姑娘不要为难。
再说,这也是姑娘的喜事不是。
当初,也是姑娘自己亲口答应的,怎么如今似乎不愿呐?她当然不愿,一万个不愿意,可如今,的确是自己答应的,这该如何?什么?她亲口答应了,我可没答应。
皇上明明自己说的,若是我们不愿意,绝不为难我们。
如今她是答应了,我没答应,怎的连我也要一起?安姑娘如今才不管什么,只一口咬定当时自己没亲口说答应,却忽视了当时自己默认的态度。
安姑娘不要急,皇上圣言,自然算数,当初姑娘即是没亲口答应的,自然不作数。
只不过……小林子说着,眼神却转在了华韵寒身上。
只不过什么?关这个女人什么事?安姑娘见林公公半天不说话,却看着华韵寒,自然是以为这女人又做了什么手脚,心头火冒起,再也管不了什么了。
你这个女人,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上次,我们是为何搬到这里的,你还没忘了吧。
我不跟你计较,以为你当真悔改,可你,可你,如今竟然,又来害我,你这女人怎的心思如此毒辣,你,你不得好死。
安姑娘狠狠瞪着华韵寒,言辞凿凿,步步紧逼。
华韵寒一手挥开了指在眼前的手指,鄙视地看了安姑娘一眼,那又怎样?自己笨,怪得了谁?哼!当初我让你一切都听我的,你可曾一切都听我了?如今有今儿这下场,不是你自个儿贪心?如今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你什么你,当初若不是你心中有贪念,想着真有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会甘心让我利用?可惜你太笨,想利用我之后反咬我一口,结果呢,呵呵……这次去殿上不也是你自己答应的,若按我之前所说,如何会沦落到今天?我没怪你牵累我,你倒怪起我来了。
华韵寒说完,也不做困兽之斗,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林公公,可否告知,今日,我华韵寒,究竟是下嫁于哪家?如今的华韵寒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声音里也充满了颓丧。
华姑娘,非是奴才不愿说,实在是奴才也不知道。
奴才只是领了旨过来接两位出宫,别的,也不是奴才能问的。
不过,姑娘们出嫁,也是皇家体面,差不了哪去。
小林子看着如今的华韵寒,倒是没了之前的不屑,多了点不忍。
这样大好的姑娘,本是当个嫡妻也不为过,如今却……但这也不是他小林子能想的,还是算了吧。
那我就等林公公把我送出宫了,如此,还有劳林公公了。
华韵寒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也不知看向哪方。
不敢,不敢。
小林子谦虚着,只要她们不给他找麻烦,他自然也乐得两方便宜。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被赶出去,林公公,你不是说了,我没答应,就作不得数的嘛,你不是说了嘛,怎么还是要把我也赶出去。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你找她啊。
安姑娘状似疯癫般地扯着小林子的衣裳,扯着大嗓门喊着。
小林子心下不耐,一个甩手,就把安姑娘甩落在地,安姑娘,你是没嘴上答应,的确作不了数。
可你别忘了,你之前做的事,皇上可清楚的很。
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奴才可就不知道,等待安姑娘的是什么了。
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待我的。
上次那件事,那件事不是我的错,都是她,都是她栽赃陷害的,不是我,林公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不要出宫,我不要出宫。
安姑娘如今发髻歪斜,衣裳凌乱,眼神飘忽不定,整个就似一女疯子。
小林子整个冷了一张脸,示意宫人把人抓牢,自己转身离去了。
这儿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该收拾的收拾了,该赏的也赏了,就差把人送出宫了。
这差事可不能办砸,要不然怎么解题刘公公的位置呢,所以该蛮横的时候就该蛮横点。
小林子让身后的喜娘去妆点,自个儿坐到外院去享受凉风了。
这女人就是麻烦,活该送出宫去,省得在宫里闹着,最后惹了主子,吃苦头的还不是自己。
这么一想,又把神思转到了如今圣眷正隆的某位主子上了。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那个主子,咱还是悠着点,不可轻易得罪了。
小林子脑海里想的主子,如今正坐在卧榻之上,听着香雪遣了小丫头打听来的消息,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哦?你说,她们如今都要出宫去了?华裳看了看时钟,让雾儿把糕点端上来。
正是呢,如今闹的正厉害,尤其是那安姑娘,据说还发了疯。
娘娘,你是没见到那场景,简直不能用疯来形容。
香雪声情并茂地说着,不时感慨几句。
华裳捏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等嘴里没了,才开口,你看见了?活像是你亲眼见着了似的。
哎呀,这听说了,也可以想象得出来的嘛。
香雪不以为意,乐呵呵地说着。
华裳嗔怪了她一眼,想起那日赏功宴发生的事,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好戏等着,可惜她没亲眼瞧见。
那日宣德帝走后,就命了刘公公代为行事,刘公公自是不敢办砸了,卯足了劲,一定要把今日之事办好。
不多时,几位盛装女子就出现在大殿之上,正是那刚进宫三位佳人,还有几位低阶位的嫔妃。
众位女子一出现,各个将士看得那是眼神范直,直差流口水了。
刘公公对于这样的场景非常满意,乐呵呵地与将士们调侃。
几位妃嫔那是过来人,瞅了一圈都没个顺眼的,几人对视一眼,各有默契,还是等着来年的状元宴比较好,那些才是文人学子,怎么着都比这几位会怜香惜玉。
如此,也就静默不出声,只配合着那些新人,当当背景也不错。
至于另一侧坐着的文臣们,这几个妃嫔们对他们是有意,奈何那些人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也不敢真做出什么来,谁都清楚,这场赏功宴是给将士们准备的。
新人就是新人,一个劲的装巧卖乖,就连刘公公故意的问话都看不出来,还含羞带怯地应是了。
她们几个妃嫔,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幸灾乐祸,也自是没人提醒那些刚进宫的美人们。
这刘公公问的是她们也愿侍奉贵主,这贵主可就不一定是皇上了。
华裳如今想来,觉得那时那几位妃子的表情一定很耐人寻味,而那华韵寒她们知道了结果,不知是羞愤、懊恼,还是愤恨呢,或者是兼而有之?不过,那个顾姑娘倒是让她有些意外,竟然不动声色,如今还是安然待在颐华宫。
若她真是个心如止水的,华裳倒是真心希望她能有个好结局。
嗯,吃饱了。
华裳拿过净手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碎末,心情大好地让琥珀去拿了之前绣了一半的腰带过来。
娘娘,您不出去走走了?香雪看华裳心情很好,又见外头天气晴好,怎么就不出去走走呢,不是娘娘自己说的,偶尔动动,对小主子也是极好的?不了,到时晚膳过后再走吧,顺便可以走去承华宫那边看看,这几天天也凉了,也不知加了衣服没?华裳顺口说着,在说道晚膳的时候却流露出小女人的幸福来,带着淡淡的红晕。
哦?是这样啊,奴婢还以为娘娘是急着为皇上绣腰带,都没时间出门走走了呢。
香雪瞧见华裳脸上的红晕,止不住就想调笑几句。
你个小妮子,看以后谁整治的了你。
到时,你可别跟你主子我抱怨,我可不为你做主。
华裳被说中心思也不反驳,淡淡地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反正听了香雪的话后,她很开心,至于为什么,那就不追究了。
不会的,如今没这个人,以后即使有了,也是奴婢整治他,那轮得到他整治我。
香雪抬抬胸膛,面色不改,义气凛然地说道。
瞧你不害臊的,呵呵……华裳就喜欢香雪这脾性,琥珀她们还是太拘谨了点。
琥珀把腰带拿过来,千叮万嘱,一定要让华裳答应不能伤着自己的身子,绣个一会就得歇息,不能绣太长,等等。
等华裳答应了,才把东西交到华裳手里。
华裳握着这腰带,看着之前绣的有些不满意,想拆,却让琥珀拦了,只好将就将就,一针一线地绣下去。
这颜色不大好吧?不行,琥珀,我看着还是得拆。
这里怎么这样,不好不好,还是拆了吧。
华裳绣了没多久,就念叨几句,琥珀都给拦了,这才让华裳没拆成。
到最后,倒是一整个下午都误在了刺绣上,没得把琥珀惹得怒火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