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华裳让人收了绣篓子,歇歇眼。
琥珀是没法子,怒视了会,让人拿了湿帕子过来,给华裳的眼睛敷上。
华裳欣然接受,这湿帕子一敷,可比什么都管用,还不用吃苦头。
这是在干什么?宣德帝今儿比往常早了点,刚踏进门,就看见几个丫头围着华裳,还以为有什么事,快走了几步,才知道这小妮子又玩新花样。
华裳刚想开口称赞琥珀几句,省的这人老是盯着自己,活像自己欠了她钱似的,让她消消气。
这刚一张口,这话就被截了。
琥珀等人见是皇上来了,不敢怠慢,起身行礼,倒是把华裳撂在一旁了。
起吧,你们主子这又是耍什么新花招,瞧着倒是新鲜。
宣德帝满是兴味地看着还坐在卧榻上的人,也不在意失不失礼的事。
呃,主子这是敷眼呢。
香雪瞧着皇上心情不赖,也就顺口回答了。
敷眼?之前是敷脸,现在是敷眼,以后还有没有什么敷腿、敷身的?宣德帝在华裳身侧坐下,打趣着说道。
这一打趣,没把正主逗笑,倒是把琥珀她们逗得浑身抖动,就差笑出声了。
华裳憋了一脸通红,一把把眼上的湿巾拿下来,瞪了宣德帝几眼。
哼,谁叫你来得巧,每次做点什么都让你看见,等哪天来个全身的,看不惊掉你下巴。
哟,这是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怪不得要敷眼了,怕丢人了吧?跟朕说说,谁欺负你了,朕定为你讨回公道去。
宣德帝见华裳瞪视的眼睛红红的,知是伤了眼,自从上次哭伤眼睛之后,这眼珠子就脆弱了许多,动不动就红红的,所以,刺绣什么的眼力活是定不让干的。
宣德帝也不曾想这小妮子敢顶风作案,就想是又哭过了。
哼,若有人欺负我,那也是你不好。
华裳今儿下午坐久了,如今直起腰身,就觉得浑身酸痛,难受得不得了,偏这男人什么时候来不好,要这回来,害得她没法子由着自己下床伸伸懒腰,动动小腿。
没谁欺负就好,那这又是怎么了,可曾让太医来看过?宣德帝语中带着关心,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关怀来,倒让华裳觉得受之有愧了。
没什么,只是一时不适,敷敷就好,敷敷就好,真的不用宣太医了,真的……华裳可不要宣太医,太医一来,不就看出自己用眼过度了,那以后还怎么搞这些小动作?宣德帝知道华裳怕药,也怕太医,见她如此强调,倒是多了几分笑意,见华裳的眼睛如今也不甚红,也就没用强的。
一时无话,琥珀她们又都退出去了,华裳很想下床走走,这样窝着,她这下半身非瘫痪不可,如今也有些麻了。
华裳偷眼瞧了瞧身侧的宣德帝一眼,见他看折子看得认真,抿着嘴的模样煞是好看,一时间看得愣怔,忘了自己的难受。
宣德帝之前就发现华裳扭着身子,似有些不舒服,可终没说出口,他还当是自己坐在她身边惹不自在了,也就没说什么,只稍稍坐远了点。
如今却见华裳一个劲的看着他,还不带眨眼的,这就有些怪了。
裳儿啊,莫非你又看不见了?宣德帝在华裳眼前挥了挥手。
华裳回过神来,很想扇自己一巴掌,真是没见过男人似的,还跟个小女孩一样犯花痴,羞愧地低了头,眼神闪烁着,没,没……宣德帝上身倾了过来,想瞧瞧仔细,是不是真的没事。
华裳躲着,一个没注意,动了那条麻痹着的腿,哎呀叫出声。
怎么了?宣德帝如今可顾不得华裳躲不躲他的事情了,把人抱在怀里,仔细瞅了个遍,就是没瞅出什么来,当然啦,若他能瞅出什么来,他也就不用当皇帝了,当大夫也是不错的,还是神医的那种,一瞅就能瞧出啥毛病来。
腿,腿,腿麻了。
你别动,哎,疼,你别动啊。
华裳自己的腿动不了,麻的难受,又痒又痛,想笑也想哭,只能一个劲地扯着宣德帝让他别乱动。
宣德帝由着她扯,把华裳的腿来来回回揉搓个遍,可是好些了?嗯!华裳直了直腿,感觉没那么麻了,之前的酸痛也舒缓了不少,笑了笑,真的不麻了。
快下来走走,也不知你这一天窝这上面多久了,快下来。
宣德帝扶着华裳下塌,自己鞋子未穿,倒是先替华裳穿上了。
哎哎哎,我,我自己来。
华裳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很不习惯,缩了缩脚。
哦?你自个儿来?宣德帝眼神瞟了瞟那已经有些大的肚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华裳顺着宣德帝的眼神,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形势,罢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豁出去的,这孩子都快出来了,如此一想,眼睛一闭,随他怎么弄。
用过晚膳后,华裳说想去承华宫看看,她如今都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们了,也不知者罚有没有罚完。
宣德帝本也是要去看的,也就同意了,临走前,跟华裳商量了件事。
宣德帝接过华裳亲手递上的帕子,笑着擦了擦手,等净口完毕,才扶着华裳说道:裳儿啊,你看,你那三哥都一把年纪了,咱们的儿子都快出来了,这是不是,该给你三哥也找个伴了?华裳由宣德帝扶着,听到这话,诧异地望了宣德帝一眼,这皇帝都喜欢替人做媒的吗?可惜,似乎没多少领情的。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答:皇上是有什么好人选了?三哥是年纪大了点,这一辈的,好像也就三哥哥如此年纪还未成亲的了。
这好人选嘛,是现成的,那就是裳儿也觉得不错,是该给你三哥找个伴了吧?宣德帝如今这副模样,华裳是从未见过,心里有些想笑,却仍是装作庄重的样子,仔细听着。
可是三哥哥如今还未有成家的心思,这做小妹的,也不好勉强啊。
华裳还是想给自己的哥哥争取点福利的,毕竟这赐婚,一个说不好,那可就是怨偶了。
无妨,裳儿同意就是了。
宣德帝为防华裳动摇,知道她喜爱孩子,就接着说,你三哥年纪不小,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这将来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如今你的侄子侄女的又不过,大的几个都大了,小的那个是你大嫂刚添的,可惜是个女娃娃。
华裳一听什么可惜的是女娃娃,眉眼一竖,就要发怒,那可是他们锦家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女娃娃,谁都不许说不好。
宣德帝忙着安抚,不是说女娃娃不好,而是你这胎是个男娃娃,到时不好进宫来相伴啊。
华裳听着,有些明白了宣德帝的意思,只等着他说完。
若是你三哥哥娶亲了,他又正值当年,来年便可添子,如此一来,便好与我们的儿子作伴,你说,这岂不是很好?宣德帝继续鼓动,定要华裳在这件事上持肯定态度,不能随意被人忽悠了去。
华裳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自己的大哥年纪大了,最主要的是大嫂年纪大了,若要再生有些困难,自己的二哥如今三天两头不着家,让他生,那就不用想了,还是自己三哥哥比较靠谱。
这宫里几个孩子都大了,也就三岁的灵珍还小的,可灵珍也是女孩子,跟男孩子还是玩不到一块去的,而锦府里,那几个也大了,如此一来倒还真没人选了。
华裳想通这点,很是感激宣德帝的贴心,笑得是越发明媚,就依皇上的。
宣德帝见华裳终于点头了,心里一块大石放下,笑眯眯道:裳儿真乖,到时咱们就把他儿子接进宫来养,好不好?华裳想着未来又两个孩子,还都是粉可爱的那种,早就忘了这孩子还是没影的事,一个劲地乐呵呵点头答应。
这人一得意就忘形,这一乐极就生悲。
华裳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也没注意脚下,只让宣德帝扶着自己走。
宣德帝好不容易放下一桩心事,只想着之后某人吃瘪的样子,这心里就止不住地乐和,也没注意脚下。
于是一根短短的枝条,愣是把两个人都给绊倒了。
在一片吸气声中,宣德帝率先回了神,稳不住自己的身子,又见华裳欲往一侧倒去,想也不想就把人扯进自己怀里,硬是让自个儿背后先着了地。
闷哼两声,宣德帝看着在自己怀里安好的华裳,轻吁了口气,却扯动了伤处,疼得咧起了嘴,倒吸了几口气。
华裳惊魂未定,躺在宣德帝的怀里,听得吸气声,才急急想起身,无奈,身子笨拙,越是想起,越是起不来。
这可苦了躺在地上的宣德帝了,之前那枝桠正好抵在后肩处,刚才摔的重,加上华裳那一击,愣是把枝头戳进了身子里,如今华裳这一乱动,真是把他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若不是顾及着颜面,恐怕,这皇帝也要飚泪了。
别动,别动,宣德帝忍着痛,按住华裳的身子,安抚道,没事,让人扶你起来,没事的,知道吗?华裳让宣德帝安抚了几句,稳了心神,见还愣着的宫人们,一声厉喝: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众宫人回了神,急急往华裳他们这里来。
华裳借由宫人们的手,起了身,想回头去看宣德帝。
却见宣德帝被人扶着直不起身子,吓了一大跳,耍了宫人的手,就到宣德帝身边,这是怎么了?宣德帝见华裳无事,怕她着急,扯了丝笑意出来,硬是止住声音里的颤音,没事,就是刚刚被你那一压,可能闪着腰了,呵呵,裳儿以后可不能再来这么一遭了,朕这年纪也大了,可经不起了。
说着还扶着自己的腰,笑着说了声,哎呦,这年纪大了,就是不好使。
华裳见宣德帝还有闲情说笑,只当他无事,就让人扶着宣德帝回去,请了太医过来。
偏宣德帝犯了倔,不肯去承华宫,非要回自己的宫殿,还不让华裳送,只让人先送了华裳回去。
华裳不知所以,疑惑地看着宣德帝,见他不是说笑,也就稀里糊涂地让人搀了自己回去。
却不料,刚没走几句,就有个宫女惊呼出口,血!华裳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那人背上一大片血渍,话还未出口,人已经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