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还未走近,里头先闯出了个人,好在她没靠得太近,否则又是场祸事啊。
华裳暗自庆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看手里的食盒,缓缓呼了口气,随即抬头瞧起了这差点撞了人的莽撞男子。
男子衣衫微乱,气息不稳,脚下生风,出了殿门飞一般地往外走去,后头似有鬼怪在追一般。
华裳瞧着这人的背影,怎么瞧都觉得眼熟,眼神瞄到那腰上坠的香包,顿时睁大的眼睛,三哥!被人叫三哥的人,身影顿了下,随即摇了下头,继续加速往前走去。
华裳再定睛瞧了瞧,没错呀,的确是自己绣的香包,于是又喊了一声,三哥。
琥珀在一旁也觉得那人像是自家的三爷,只不过没华裳那么肯定,如今听得华裳的叫喊,自然要帮着喊人了,于是一声三爷,终于把前头的人影给喊住了。
华裳别有意味地瞧了瞧身边的琥珀,怎么自己喊了两声都没有,这丫头喊了一声就成了?那被喊住的男子会转过身子,眯眼瞧了瞧殿门口的两个女子,眼神一亮,一阵风刮似地出现在华裳面前。
小妹?你怎么在这?你来得正好,快跟我进去。
说完,锦三爷不由分说地拉着华裳的手就要往殿内走去。
何人在此喧哗?今儿是林河值班,刚走近,就听得有人吵闹,心中恼怒,没看清来人,这斥责声就出了口。
锦三爷一看是林河,这脸色就变得不好了,阴阳怪气道:是我,怎么了?一副挑衅的眼神瞧着来人。
林河看清了人,嘴角一哂,态度却恭敬了许多,原来是锦大人。
卑职不过是出于职责,询问一番罢了。
既然是锦大人,那卑职这就告辞。
林河自知自己不讨这大人的喜欢,虽说这人官职不如自己,可终究人家与上头交情不浅,他又何必跟人交恶呢。
于是,林河笑了笑,拱了拱手,就准备走人,却发现了锦三爷身旁的女子,有些奇怪,再定睛一瞧,暧昧地朝着锦三爷笑笑,转身就走。
三哥,那人是谁啊,好似见过呢。
华裳不喜欢那人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
你理他作甚,不过就是个侍卫罢了,拽什么?哼,还不知那脑袋瓜里头想什么呢,竟是龌龊的东西。
锦三爷嗤之以鼻地笑了笑,扯了华裳的手就往里走。
还未等锦三爷开殿门,这殿门自里头先开了。
刘公公笑眯眯地看了两人一眼,殷勤地给华裳行了礼,娘娘来了,皇上正等着呢。
说完便引了华裳去。
锦三爷没说什么,也不介意这刘公公话里没提及自己,堂而皇之地跟着华裳走了进去。
刘公公自是当没瞧见,只顾着华裳,一路嘘寒问暖的,倒是比自己的亲人还亲近了几分。
到了帘外,刘公公禀报过后,华裳并锦三爷一同上前行礼。
裳儿免礼了吧,今儿裳儿怎么过来了,往日可没见着裳儿如此。
宣德帝靠坐着,一脸笑意地望着华裳,丝毫没分一丝注意给一同来的人。
华裳觉得说不出的怪异,看了看自己的三哥,又瞧了瞧皇上一眼,觉得自己还是别乱想的好,那简直是自寻苦恼啊。
华裳也不为难自己,微微福了身,就起来了,端着食盒上前,也没什么,只是念着皇上劳苦,臣妾整日享乐,想着便不安,这才来了。
说着,拿了已经变得温热的四红汤,盛了一碗出来。
皇上喝喝看吧,这可是补气养血的呢,那雾儿丫头费了好长时间才熬好的。
锦三爷恨恨地看了宣德帝一眼,脸色有些泛黑,竟然当着自己小妹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憋着一口气,直盯着眼前的青石地板。
宣德帝眼神飘过地上的某人,眼神中出现笑意,看着华裳更是柔情脉脉,嗯,裳儿费心拿来的,自然要喝。
宣德帝一口气喝了汤,留下了半碗的料在碗里,放在一边,没看见华裳在一旁看得惊讶不已。
裳儿啊,这补血虽好,可太过甜腻,不若以后换个口味?宣德帝略略皱眉,指着一旁刘公公拿来的椅子让华裳坐了。
这,好啊,以后让雾儿换换。
华裳看着那半碗的料,欲言又止。
宣德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把这碗有些碍眼的让刘公公收拾了。
华裳眼睁睁地看着那半碗料被当做垃圾般的处理了,这话就藏不住了,皇上,那半碗东西……朕实不爱吃那些东西,不过裳儿送的,总要给裳儿面子不是?宣德帝脸上一副,你看,我多给你面子,都把汤全喝了。
的样子。
这不是很浪费,那也是好东西呀。
华裳还是有些心疼,她平常吃可都是吃完的,虽说人家不爱吃,自己也不能逼着,可这么浪费,她还是看不惯。
这样啊,刘公公,这半碗就赏你了,可别辜负娘娘的心意,一定要吃完,明白吗?宣德帝见端着食盒的刘公公,想也不想,就把话丢出去了。
华裳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可这总比浪费好,也就没说什么。
裳儿来此可是有事?宣德帝脸色有些苍白,却不见憔悴,拿着茶盏喝了口水,眉头的褶皱才散去。
华裳没注意,只想着怎么把怀中的腰带拿出来。
之前还兴致高昂,迫不及待地想送出去,如今倒觉得这腰带有些烫手了,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又转头看了看还跪着的三哥,这话更是说不出来了。
宣德帝见华裳的眼神撇过跪在地上的锦三爷,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呀,原来,锦爱卿也在,朕真是失礼,一时没瞧见。
朕不是只让刘公公请了裳儿吗?这锦爱卿是何时来的?锦三爷咬了咬牙,躬身道:微臣一见着小妹,有些激动,不知怎的,就跟了进来。
无奈,无人拦着,也就来了御驾前了。
呵呵,这样,看来那些人又可以整顿一番了,那锦爱卿就起了吧。
宣德帝倚靠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锦三爷站直了身子,对投来担忧眼神的华裳示以微笑,转过头却冷了脸,皇上,这下小妹也来了,是不是该把之前的事说说了?宣德帝诧异抬眼,兴味地看了华裳一眼,哦,这事,锦爱卿还未说吗?朕还以为……呵呵。
锦三爷见宣德帝不明言,干脆自己说了,小妹,你是最知你三哥的,对吧?三哥娶不娶亲,小妹也是最尊重三哥的,是吧?华裳被问得有些汗颜,之前答应皇上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对不起这个哥哥,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对。
这样一来,气势一减,语气也就弱了,可是,三哥,这男婚女嫁人之大伦,这……裳儿,你只管说,你是否也答应了?裳儿只管说是还是不是便好。
宣德帝无视那扎人的眼神,只微笑地看着华裳,无声的鼓舞着,引诱着。
嗯,是。
华裳轻声应是,不敢抬头看那失望,抑或是震怒的眼神。
锦三爷看宣德帝那得意的笑容,恨不得上前把这张脸撕了,可看着华裳低着头,就不忍说什么。
都是这家伙,拐带了自家小妹,哼,以前小妹哪会向着外人呐……小妹,你怎么就被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给诱拐了呢?锦三爷抹了把辛酸泪,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三哥……华裳看自家三哥冲出去了,担心不已,跟着便想跟出去。
宣德帝拉了下,轻吸了口气,语气温婉地说道:无碍的,他哪会生你的气。
再说了,成亲又不是什么坏事,至于这样嘛,没几天就想通了。
华裳想想也是,自己爹娘如今就操着这心了,若是三哥成亲了,那可是去了他们二老一块大心病,再说这里也不像自己那时代,怎么着,成了亲若对这妻子实不满意,大可再找可心人,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这屋里只剩下华裳和宣德帝了,华裳就觉得浑身别扭,衣袖里揣着那腰带,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呵呵,裳儿有话就说嘛,朕还会吃了你不成,再这样扭下去,那椅子也就坐不住了。
宣德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呃,那个……那个……皇上最近身子可好?华裳想来想去就是不知怎么开口。
嗯,还不错,有裳儿这么关心朕,这身子就是再不好也好了。
宣德帝有些怀疑是人走漏了风声,怎么今儿又是补血的汤药,又是关心自己身子的。
华裳微微熏红了脸,娇嗔地看了宣德帝一眼,眼神四处乱瞄,找不到话头,手里揣着那条腰带,不断绞动。
宣德帝见华裳不说话,那娇嗔的一眼却落进了心里,软软绵绵的,热乎地紧。
回过神来,却见华裳还是不说话,手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宣德帝忍着身上不时传来的刺痛,走向华裳,抓过华裳的两只小手,试图从那衣袖中把那两只小手揪出来。
华裳敌不过宣德帝,干脆眼睛一闭,把手一伸,把东西放在了宣德帝的手中。
宣德帝低头看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会心的笑了笑,原来是送定情信物来了?拿手摩挲着上面的绣纹,知道这并非一日之功,心里有些冲动,就把华裳抱在了怀里。
华裳早就羞红了脸,如今正好解了尴尬,干脆埋在宣德帝的怀里不抬头。
呵呵,裳儿以后可别再偷着用针喽,这次,看在裳儿如此情意的份上,那就算了,可没下次了,嗯?宣德帝摸着华裳的小脑袋,低声在其耳边亲昵地说道。
华裳兀自在那怀里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自己似乎好久没如此靠近他了。
想着,手不自觉地环上宣德帝的腰。
这一举动,本是极温馨的,无奈,不知扯到了哪里,竟让宣德帝不可自抑地呻吟出声。
华裳吓了一跳,就想退开来,无奈被宣德帝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没事,没事,谁让裳儿这么秀色可餐呢。
呵呵……宣德帝咬着华裳的耳边说,满意地看着那双耳边泛起了红晕。
手顺着华裳的头抚摸这,在华裳的耳际边停了下来,摩挲着那颗在华裳耳边有些异样光华的耳坠。
这是什么?华裳猛一抬头,拉扯了耳边,有些微痛,好在宣德帝放手的及时,否则这只耳朵就不保了。
华裳摸了摸自己的耳坠,脸色一变,怎么就把这东西带出来,几下斟酌,说道:不过是个耳坠罢了。
哦,朕看着这材质不一般呢。
宣德帝看华裳脸色变了,自然知道有隐情,只看她愿不愿意说了。
嗯,不过就是些石头,闹着玩的。
华裳实不愿说起这话题,虽自己实在跟那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像被捉奸似的。
石头?裳儿倒是好情致。
宣德帝笑笑把话题接过,也不在意,跟着华裳调笑了几句,见华裳脸色通红,就适可而止了。
自己精力不济,还得装没事人一样,实在有些辛苦,还是让人回去的好。
于是说了几句,宣德帝就让华裳回宫去了,走之前,想起一件事。
裳儿,那个,小将军似乎想见你,朕也不好这么不通人情,已经让他候着了,你若是想见,就让刘公公带你去吧。
说完,宣德帝就低了头处理起政务来了。
哎,这背后的伤害真有些疼,不会是裂了吧,再不走可就要穿帮了。
华裳心下一咯噔,抬头往宣德帝看去,却瞧不出什么,只好应了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