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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丧事

2025-04-03 08:08:33

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要不是她见过他受伤前的样子,还真难把他跟山洞里的落难少年联系在一起。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芳菲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贵气,衬上这华服玉饰,确是仪表不凡,气度雍容。

比起初次在甘泉寺后山见到他的时候,此刻的他少了些傲慢,却多出几分沉稳。

听到他自称朱毓升的时候,芳菲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皇族……想来也是,如果不是皇族,哪能一出事就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芳菲知道他不会是皇子——很简单,因为当今圣上尽管已经年过半百,可膝下只有两位已经出嫁的公主。

他姓朱,更不会是公主的儿子,皇上的外孙子……那么,是宗室子弟的可能性最大。

朱毓升没想到芳菲脑子里转过这么多的念头,他虽然觉得芳菲比一般的小丫头要懂事许多,但以为她只是较为早慧而已。

从朱毓升的口中,芳菲得知受袭的秦家车队中有数人遇难,但生还者也不少。

这是因为刚好有两家车队也从甘泉寺离开路过那里,山贼见有人来,便扔下秦家的人匆忙撤退了。

朱毓升没有告诉芳菲的是,他带出去的那些侍从,无一生还,全部丧命。

现在回想起来,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

他这次从父亲的藩属跑到阳城来,是为了给住在阳城的外祖父送上寿礼。

再过半月,就是他那曾任阳城府学学政的外祖父的寿辰——本朝老例,藩王妃出身不必太高,只要是清白人家女子便可。

朱毓升住在阳城府衙里等着参加外祖父的寿宴,很是无聊。

王府家训严明,不许他随意张扬,所以他一般也只让人称呼他公子,不许在外人面前叫他殿下。

这样一来,少有人知道府衙里来了一位皇亲,他便避免了许多官员前来巴结的麻烦。

他昨日本来也没有出去游玩的念头,是他一个叫夏华的侍卫,极力跟他描述甘泉寺桂花的美景,撺掇他出去赏玩一番。

他一时任性,找个法子瞒着朱善,只带夏华等几个人就跑到甘泉寺去了。

谁知回头路上,每个人的马都像是犯了什么怪病——应该是被夏华下了药——跑到出事的路段那里就跑不动了。

不过,也无法跟夏华求证了,因为夏华也在死者之列。

是被人灭口了吧……他们才停留了一小会,那伙山贼,就要多巧有多巧的冲了下来!朱毓升只是被宠过了头有些坏脾气,人却是极聪明的。

眼看侍卫们就要抵挡不住山贼,他便开始想着逃走的法子。

别人还以为他是无意掉落山坡的,却不知是他刻意借着被贼人向他劈砍的一个机会,虚晃一下自己滚了下去……死处即是生门!事实证明,他这么做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他没有滚下山坡……只会成为那堆尸体中的一个。

但他没想到在下滚时会撞上尖锐的石块……受了伤的他根本跑不远,只好找个山洞躲起来等救兵。

若没有芳菲及时帮他处理伤口,怕是等不到救兵到来,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了……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对芳菲说什么感激的话。

但芳菲对他的帮助,他是记下了。

你不是喜欢捡桂花花瓣吗?朱毓升边和芳菲说话,边看了身边的侍女一眼。

侍女忙移步上前,将一个锦盒递送到芳菲面前。

芳菲好奇的看了朱毓升一眼,刚打开锦盒便闻到了桂花独有的芳香。

这是?芳菲只看到两个白瓷小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那侍女笑道:秦姑娘,这里一罐是桂花香粉,一罐是桂花清露,都是上妆梳头用的。

原来是这时代的化妆品啊……朱毓升说:为了给我扎伤口,让你把那些花瓣撒了……就拿这个赔给你吧。

你是想拿那些花瓣做香囊?芳菲展颜一笑:是这样啊……芳菲谢谢公子了。

不过我搜集那些花瓣,不是要做香囊,而是嘴馋了想做些点心尝尝。

哦?朱毓升来了兴致,你还会做点心?是做广寒糕么?朝廷举行秋闱科举取士就是在秋天,而此时往往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所以各地就有了秋天取桂花与米粉一起蒸成米糕的习俗,这种米糕被称为广寒糕,取广寒高中之意。

广寒糕也成了秋天人们最常使用的点心之一。

不是广寒糕……芳菲摇了摇头:有机会我做给公子吃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朱毓升很高兴:好,那我就等着吃了。

朱善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惊奇。

小主人什么时候对生人这么和气过?在王府里,朱毓升除了王爷和世子二人之外,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他也不是没有姐妹,但即使对着那群姐姐妹妹,他顶多是客客气气,哪会像现在这样喜怒皆形于色?他和这个小丫头,才认识了一天……其实算起来,俩人也就相处过几个时辰罢了。

这小丫头有什么魔力,让眼高于顶的殿下对她另眼相看?记忆中殿下只有跟萧家少爷在一起时,才会这样有说有笑。

朱善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也只能用投缘二字来解释了。

芳菲坐了一会,看得出朱毓升精神不太好,知道他受伤之后身子虚弱,便向他告辞。

顺便提到了自己想要回家里去,请他帮忙派人送自己一程。

这也是芳菲最无奈的一点——她这躯体,只有十岁。

虽然她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想独立自主很难啊……朱毓升并未留她。

既然这丫头的家就在阳城之内,哪有不回家反而跟他住在府衙里的道理,何况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大伤,那些刮蹭小伤应该都包扎处理好了。

朱善,吩咐你的都做好了吗?朱毓升看向他的心腹侍从。

昨天小人已经派人去秦姑娘家报了信,好让秦姑娘的家人安心。

朱善向朱毓升禀报说。

秦家还没派人来接……算了,朱善你就替我走一趟,安排车马送秦姑娘回去吧。

朱善点头应下,带了两个手下到外头安排车马去了。

芳菲起身告退:公子请好生休养,芳菲这便回去了。

说罢,她捧着那锦盒就要离开。

喂……朱毓升叫住她说:小丫头……嗯?芳菲止住脚步:公子还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话这么客气,我真不习惯,朱毓升说:还是像昨天一样好了。

芳菲挑了挑眉毛,像昨天一样——吼他么?嘿,难道这皇族子弟跟金老先生笔下的建宁公主一个爱好?那真是……还有,你就不要叫我公子了……呃,你比我小这么多,叫我一声大哥也行。

朱毓升是个极端的性子,要么不理人,可要真是看谁顺眼了,也是不管不顾的对人好——当然,到目前为止,能让朱毓升看得顺眼的人,是极少极少的。

芳菲也不啰嗦,叫了声毓升哥哥——朱毓升虽是没有对她明言自己的身份,可是她也猜到了个大概。

叫两声哥哥有什么打紧?离开府衙前,还是知府夫人卢夫人亲自将她送上车的。

早有下人跟卢夫人报告,说殿下对这位秦姑娘极为和善,还跟秦姑娘说过些天再接她来玩——朱毓升惦记着芳菲用桂花做的点心呢。

芳菲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崭崭新的上等衣饰,卢夫人还特地包了一包新衣裳给她带着。

秦姑娘,等你精神好了,伯母再接你来逛逛!谢谢卢夫人。

芳菲不亢不卑的行了个礼,踏上马车在朱善等人的护卫下回秦家去了。

不晓得秦家的人现在怎样了?一路上,芳菲对秦老夫人等人的安危感到有些忧心。

她滚下山坡前,有两三个家丁已经死在山贼刀下,但其他人尚算平安。

不知他们是否都安全逃出……芳菲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朱善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秦姑娘,您府上到了。

芳菲撩起车帘,在一个随行仆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映入眼帘的竟是整片整片的白幡。

府门外,还扎起了一整溜的白色丧棚……她心下一紧,情知不妙。

如果光是下人死了,主人家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丧事。

所以……肯定是主人出了事。

昨天一起去上香的拢共就四个女眷,秦老夫人、大夫人李氏、二夫人林氏和自己。

是谁出了事?芳菲定了定心神,走上石阶叩响大门。

吱呀——大门打开,门房一看到是芳菲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极为古怪。

七小姐您回来了……芳菲点点头,又指了指身后的朱善等人说:是这几位壮士护送我回来的。

门房低着头不出声,芳菲觉得他的举动很是奇怪,但现在的她也没空想别的。

她匆匆往正厅赶去,想知道家里到底是在办谁的丧事。

是不是老祖宗……朱善等人的任务是将芳菲安全护送回秦府。

但芳菲还没发话让他们走,他们也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遂也跟在芳菲身后走向正厅。

正厅里哭声一片,芳菲刚刚踏进厅门,众人的目光刷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全身缟素的人儿飞身扑了过来,死死揪住芳菲的衣裳: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