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家和 > 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二十七章 阴谋

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二十七章 阴谋

2025-04-03 08:08:38

嫂站在院子门口伸着脖子往外望,自家男人出去了这见回来,她心中还真有些担心,听尘儿后来的话,那帮子人像是强人,模样长得极为彪悍,又在府里听了不少话语,皆道是那帮子人像是山匪水匪,杀人不眨眼的,自家男人虽然平日里力气大,加上带着黑朵三两个人该是近不得身,可也怕若是找到的是老窝,一个人加一个黑朵怕是寻不到。

首/发她本想提议让黑熊去寻,毕竟黑熊即便十来个大汉也奈何不了它,可林嫂一把抓住她对她道,你急糊涂了是不是?休要说外面的事儿还说不清楚,即便真个有了危险,也不能让黑熊去,你忘了上次的事儿了不是?张嫂闻言也只有心理干着急,林嫂见她做活也没法子上心,便让她别在厨房里碍手碍脚,张嫂心知林嫂嘴里这么说,却也真是担心她,只到这门口守着,希望能瞧见自家男人回来。

听见拐角处一阵脚步声,张嫂抬眼看过去,不由得有些失望,是十六姨过来了,勉强端着笑脸上去道,十六姨娘。

十六姨娘知道跟岑子吟过来的都是岑家贴心的人,对她倒也客气的紧,我知道张管事独自出去寻人了,也不说什么别担心的话,就是你也别急坏了,这长安城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他也是个机警的人,必不会以身犯险,我已经派人去了京兆尹,府里在大门口丢了个人,这事儿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寻人的人一多起来,他们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

我先去与三娘说几句话,你若是太着急,不妨找些事儿来做,指不定过一会儿便有消息了。

张嫂感激的点点头道,我引你去见三娘子。

岑子吟正坐在尘儿床边,她这会儿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心情再去做什么吃食,只有帮忙照顾一下两个丫头,一个脚拧了,一个身上到处是擦伤,尘儿在她身边这么久,她是极为喜欢这孩子的,秀儿虽然才来不久,却是个憨厚老实到让人心疼,被尘儿暗地里欺负了许久,欺负到尘儿如今背地里叫她榆木疙瘩,倒是不再在小事儿上为难她——为难了她也不明白。

十六姨娘进门瞧见尘儿撅着嘴躺在床上,不由得笑道,受了伤便好生将养几日,尘丫头有你们家娘子亲自照顾着还嫌弃不妥帖?把嘴撅的那么高,是嫌弃你家娘子照顾的不好么?尘儿叫道,我没有!她实是劝了岑子吟好几次别在这儿呆着了,哪儿有娘子来侍候丫头的?偏生那榆木疙瘩自己跑的飞快去了厨房帮忙,她拼命给她使眼色也不管用,呆会儿回来了没人的时候她非戳戳她地脑门不可,看能不能戳聪明点儿,亏的她教了她那么久!岑子吟在尘儿鼻子上拧了一把道。

不是嫌弃我侍候地不周到么?本娘子这辈子还没伺候过谁。

你就乖乖地认命吧!尘儿闻言哼了一声道。

若是添个人手哪儿有这般多地麻烦?这丫头正在跟岑子吟闹别扭呢。

屋子里地人不多。

这会儿她受了伤。

榆木疙瘩侍候人也懂那么多。

不够机灵。

她怎么放心然榆木疙瘩去做?岑子吟笑着对十六姨娘道。

这丫头便是被我宠坏了。

不知道十六姨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先坐下。

我这屋里也没个丫头。

茶水也没一杯地……十六姨娘笑着坐下来道。

这两天你怕是什么事儿都要亲力亲为了。

扭过头对身边地丫头道。

环儿。

你去厨房倒些茶水来。

又对岑子吟笑道。

我便不客气了。

不过你亲自在尘儿床前守着虽是你疼她。

到底她也是个知道尽退地。

让外人瞧去了也不好。

何况你该是还有其他地事儿。

若是不嫌。

我把环儿留在这儿帮把手。

这丫头倒是还算机灵。

岑子吟本想让人回娘家去找个人来帮忙。

不太想与王府里地人牵扯太深。

听十六姨娘这么一说。

寻思着到底府里丫头也不见少。

驳了十六姨娘这个面子却不太好。

毕竟她如今稳稳地站在自己这一边。

反正十六姨娘也能在这事儿上有什么不该地想法。

使她身边被她点拨过地丫头却是丝毫不会比娘家来地差。

点点头笑着道。

我正在愁这事儿呢。

本来房里两个人。

一下子两个都受了伤。

如此就要谢过十六姨娘了。

尘儿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不过想到那个榆木疙瘩虽然蠢笨了些,她倒是没那么金贵,只要岑子吟身边有人使唤就行,对十六姨娘也和颜悦色起来,觉得她没当日瞧着那般面目可憎,十六姨娘让了个人过来帮忙,不知道二十八爷如今的伤势如何了?当日伤的那般严重,屋子里没个人使唤可不好。

十六姨娘笑道,无妨,伤了正好在屋子里躺着,没了人侍候倒是省地他出不了门便拿我的丫头出气,那性子正好磨磨,去了锐气日后才好有个出息。

岑子吟闻言道,去了那么大块的肉,不知道日后走路如何?如今十五爷还说手有些不灵便呢。

十六姨娘道,能保的一条性命便已是谢天谢地了,他也心知,经了此事实是稳重了不少,平日里玩的较好的如今半个没来瞧他一眼的。

用一条腿换得他如今的模样,实是划算。

顿了顿又道,我来之前就听说儿在门口给弄丢了,手上的事儿不少,处理完了才能脱身,不过已是让人去了京兆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是我帮地上忙的,三娘你与我说说我也好去办。

本来弄丢一个舞姬,又是岑子吟不待见的,她本没打算插手,后来听说岑子吟派人去查,这才匆匆赶了过来。

环儿倒了水过来,岑子吟将她留在房里陪尘儿说话,自己拉了十六姨娘的手起身走出来,低声问道,我听说那马车在侧门很是侯了些时日,不知道那媚儿是什么时候来府里的,你若是能替我再查查她的背景最好不过。

十六姨娘道,张管事出去了还没回来,依我想,最好还是派个人去寻寻,这么冒跟上去,媚儿虽是个歌姬,到底是个不知根底地,怕是出事,丢了个歌姬不过损失些银子罢了,家中的人却是出不得事。

岑子吟闻言咬咬牙道,我倒不是心疼那个媚儿,只是伤了我的丫头,我必要他付出些代价。

十六姨娘闻言点点头道,京兆尹那边再寻个人去打个招呼,这边却是要赶紧将张管事寻回来,有什么事儿交给那些人办总好过折损咱们的人,那帮子人虽然草包了些,全力以赴倒是不怕揪不出罪魁祸首。

十六姨娘去了没多久,张管事便铁青着一张脸回来了,张嫂站在门口看见自家男人这般模样,也顾不上黑朵一个劲儿的冲她要尾巴,拉住张管事问道,怎么了?张管事摆摆手道,没事,三娘子在哪儿?我去回话。

这模样怎么会没事?张嫂心中知道必然是事情太重要,张管事怕她女人家多嘴,虽然心中腹诽不已,到底男人平安回来便是好事,指着屋子道,三娘子在花厅里。

扭身去了厨房,亏她白白担心了这么大半天,这人回来竟然半句好话也没有。

张管事走进花厅,岑子吟正坐在桌子前沏茶,唐朝地茶道是很讲究的,她心中挂着事儿,却是碍于自己不能像没头地苍蝇乱撞,只有摆出茶具来让自己分心。

听见张管事的脚步声,抬起头就瞧见那张铁青地脸,岑子吟笑着道,张管事回来了就,先坐下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张管事也知道此事是着急不来的,坐下来端起岑子吟递过来地茶杯,道了一声谢,喝了一口这才道,我随着黑朵一路追过去,万万没想到竟然追到了岐王府邸的侧门,三娘子,这事儿该怎么办?岑子吟闻言挑了挑眉,岐王?张管事点头,正是。

岑子吟敲了敲桌子,即便她再怎么犯傻,也不会瞧不出这其中有些不对劲,你去的时候可有人瞧见你?张管事道,街上人不少,我领着一条全身黝黑的狗,怕是瞧见地人也不少。

岑子吟闻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事儿别跟别人提,呆会儿让林管事他们还是回来吧。

张管事闻言道,那媚儿姑娘?岑子吟闻言笑道,有京兆尹的人在寻,这种寻人的事儿轮不到咱们头上。

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么?张管事想了想才道,若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该对着一个歌姬下手,若本就是那个媚儿招惹来的事儿,咱们除了损失些银子,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去招惹麻烦上身。

岑子吟点点头,所以此事还要查清楚了再说。

张管事想了想道,既然牵涉到岐王,这种事儿怕还是要让姑爷去才方便,咱们是不宜牵涉的太深了。

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寻林管事他们回来,顺便也去探探姑爷在哪儿,早些做商量也好。

张管事无事,岑子吟一颗高悬地心也就放下来了,正打算差个人去寻李玮商议一下,却听见外面在报高姨娘过来了。

岑子吟连忙亲自迎了出去,平日里小院子人不多,最多不过李玮媳妇过来坐坐,十六姨娘和李管事会来走动一下,余下的人也不知道是怕岑子吟还是怕黑熊,从来就不登门,今儿个高姨娘也是稀客,不过她日日的伴在老王爷身边,能得空闲过来也不容易。

请了高姨娘到花厅里坐,尘儿口中那块榆木疙瘩倒是通了一窍,端了差点过来,高姨娘与十六姨娘可不一样,自然礼数要周全了才好。

因高姨娘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岑子吟与她闲话一阵,又逗着孩子玩了会儿,送了几样小东西,心中虽知道她有七层可能是为她这边儿丢了个人过来探望的,高姨娘不提,她也不提,毕竟她如今还是没有搞懂王妃和王爷之间的纠葛,说是有仇吧,也不像,可相互间不往来,有点儿小事竟然闹腾的可以以命相搏,加上众人都劝慰着岑子吟少参合,在岑子吟瞧来,少参合自然要别承了高姨娘什么情分,要她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人要送她顺水人情,那样的情分倒是容易还上。

坐了一会儿,高姨娘多瞧了一眼在身边侍候地环儿,像是瞧出什么来只是笑笑,便道是要告辞,岑子吟只身送出去,临到出门的时候高姨娘才若有似无的在岑子吟耳边低声道,听说最近十七与岐王府里的十二郎走的近,听说之前两人还为了一个歌姬闹的不可开交,这会儿倒是合好了,我便说同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不是兄弟么,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今一瞧可不是,合好了,两府之间其实往来也不少,合好了便好,也省得小孩子闹别扭让两位王爷面上不好看。

岑子吟闻言也笑了起来,是呀,合好了便好,合好了便好!这高姨娘还真个是又送来好大一桩人情给她!这些事儿她虽然伴在老王爷身边,却也是眼线不少才能瞧见地吧,像十六姨娘便没这个能耐,府里的事儿就能让她焦头烂额了,事情若是这样,岑子吟倒是想通透了一些,不过这事儿到底是岐王府上那位做的,还是是自家家里那尊神就不得而知了。

岑子吟寻了人去打听王府上那位的品行,得到的结论也是个桀骜不驯地,皇家人的气派足,性子不服输,为了这事儿让两府交恶却是不值得,岑子吟瘪瘪嘴,有些不屑十七地手段,以为她冲动到会为了个歌姬出头么?虽然那歌姬近来在府上的表现还不错,抑或者他送了这份儿礼觉得划算,所以索性让岐王那位得了去,让她吃个哑巴亏?她正巴不得去了这块心病呢!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二十八章 第一封情书王宅里如同寻常般的热闹,岐王本就是个好热闹的,因为与驸马爷饮宴一事害的驸马爷与公主离婚,他便越的沉浸在这酒色之中,来往的人再有能耐也皆是白丁,府里的丝竹不断,歌姬日日都在排着新舞。

相较于王的多子,岐王的子嗣无要少上许多,加上岐王本身虽然奢侈,却是远远不如李守礼一般的将家业败个精光,自然儿子的待遇要好上许多,这十二郎便是个例子,虽然因为行迹浪荡不太为岐王所喜,在府里也是一位真正的皇亲国戚该有的待遇,出门也不会随意的赖账损了皇室的体面。

雅致的庭院,蜿蜒的溪流,别致的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走进这院子便是说走进了人间仙境也不为过,特别是在这四五月相交,春未尽退,夏意又悄然而至的时候,更是满园的风情。

明媚的日子,侍女换上夏装,眉间的花钿,妩媚的髻,加上缤纷多彩的各色衣物,欲与园中的百花竞艳。

不过,此刻走在园中的女侍们脸上添了几分不该有的阴霾,六个人一组,手上各自拿着的是一个别致的食盒,这会儿从正厅隐隐传来的欢笑声和丝竹声反倒是让众女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自从昨儿个开始,这十二爷就一直在厅里寻欢作乐,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座上客竟然是王十七子,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歌姬,那女人死活不从,只说自己本是王府里十五爷的人。

这事儿让众侍女皆有些心中不安,前段时间这两位爷听说就是为了一个歌姬争的脸上下不来,十二爷回来还被老王爷训斥了一顿,说他不该与王十七子争执,没想到这会儿两个人竟然会再次为了一个歌姬联手,而那个歌姬是王十五子的人啊!十二爷不让她们乱说话,领班地侍女说了,这事儿咱们不报有罪,报了也有罪,主子面前没有两面讨好的事儿,若想处处落好,便要小心到最后没一处好!十二爷是咱们正经主子,当奴才的就没出卖自己主子的道理。

话是如此说地,众人心中却是比谁都雪亮,十二爷犯了过错,老王爷不能罚地狠了,哪次不是下面的人受罪?不是她们不忠心,只是跟了这么位主子,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次又要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王十五子,那可是个得罪不起的爷!随着领班地侍女进了正厅,十二爷没老老实实的坐在主位上尽宾主之仪,却是跑到下面来与那位十七爷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块儿,低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十二爷身边的侍从一个眼神,众侍女只将手中的菜肴酒水摆在那位十七爷面前。

那女人地脾气可倔地很。

十二爷道。

脸上却是带着一抹跃跃欲试。

顺从地女人他们见地多了。

不顺从却是不多。

特别还是一个歌姬。

说直白点儿不过就是一个谁都可以上地女人。

到这会儿竟然跟他摆起了脸子。

说什么是十五爷地人。

这人都到府上了。

还能是十五爷地人?不过。

他想地却不是这个问题。

反而是眼前这位难得地做了件让他顺心地事儿。

这可不容易。

要知道上次跟眼前这位争人地时候。

便是因为身上带地钱少了。

白白地被奚落了一顿。

气不过让人回府来带人去堵人。

才让老爷子给训斥了一顿。

这会儿人主动将人送上门来。

他落下地面子便加倍地找回来了。

怎么到了你手上还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十五手里?偏生还让人夺了你娘地权?十七呵呵笑道。

还不是那只母老虎。

刁民养刁钻地畜生。

把我娘给关了。

手上地钱也去了个七七八八那娼妇才让人放了她出来。

我想既然拿去贴人冷屁股不划算。

自然要讨回来才是。

放在府里也保不住。

不如便宜了你。

只要你不怕麻烦便行!还有句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送人自然不会是白送。

若非有利可图。

他也不会轻易地来向十二低这个头。

同是龙子龙孙。

能丢里子。

面子却是不能轻易失了地。

说来说去也要怪十六姨娘那娼妇做地太绝!即便如此。

他也不敢轻易地动岑子吟身边地人。

那母老虎地彪悍名扬长安城。

势必要挑个让她不会轻易动怒。

却又能挑起争端地事儿来。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面插手管上一管。

无论是岑子吟吃瘪还是十二丢人。

他输无可输。

绝对是赢家。

这谋略是他娘地。

近来一个月地日子让他抑郁不得志。

休要说平日里没钱便可以去自家母亲那儿拿点儿来使使。

便是这会儿府里侍候地下人也被弄走了多半。

一个屋子空空荡荡地。

没得吃没地穿。

用尽了法子才让自家母亲出来。

倒不是他多孝顺。

而是深知这府邸若非他娘掌管着。

在他处根本就要不到一文钱。

依照着岑子吟好面子的性格,府里丢了个人,即便是在大门口,那两位都会使些手段来折腾的,事情闹大了,这才好,而眼前这位冒冒失失的王十二子就是个极好的对象。

先前两人结怨便是为了女色,这又是位胆大包天的爷,他只上门一说那歌姬他没动过,如今养在三娘子府里打杂,果真这位就动了心思,两人本来就不熟,便差了个人去王府门前守着,不想才侯了两三天便有人通知他过来喝酒,他便知道事成了。

十二笑着道,母老虎有多厉害?一条畜生便把你给咬怕了,咬的是你家二十八,又的命根子,就这么就给吓的萎了?一个厨房里打杂的如放在我这儿物尽其用!十七深知道十二的性子,受不得人激,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试试,几十个管家堆王府里,母老虎家尽出母老虎,大巴掌就朝我娘身边的人脸上招呼,这打人不打脸呀!旁边还有条长得跟熊似的大狗瞧着,你一动最少就得下你一条腿儿!这不,还有我那糊涂老子给她撑腰,高姨娘地枕头风又吹的好,咱们谁都忽悠不回来,你要真让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信不信她能把这岐王府给炸一个坑出来?十二闻言果真一脸的不屑,冲着身后招招手,去给爷准备笔墨,我给嫂递封信去。

十二身后那个侍从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明知道人将自家爷给往坑里忽悠,可挑不出半点儿错处,都是自家爷地主意,十二见状怒道,白养活你了么?是不是要爷亲自去拿呀?那侍从见状低着头下去,十七笑眯眯地道,你跟下面人置气做什么?我说,咱们这位嫂子长的可标志,你真要得罪了她?那模样便是半点儿脂粉都不上也照样光彩夺目的,可惜就是泼辣了点儿,给李珉那是白白作践了。

十二闻言摸着下巴,他便是最好这一口,泼辣的妇人起威来别有一番韵味,若是方才还是好玩的心态,这会儿是越地跃跃欲试了。

到那侍从将笔墨拿了过来,便大笔一挥,一蹴而就,洋洋洒洒的一封书信文情并茂地下来,便使蜡封了让下人速速送到王府,只让人亲手交给岑子吟。

信送到岑子吟手上的时候,岑子吟正在喝茶,对于岐王府上十二爷送来的信到底是什么内容很是好奇,却也没有非要亲自阅读的想法,毕竟这时代的书信沾染了古风,自己看还不如让人瞧了翻译给自己听直白一些,恰好环儿在一边侍候着,岑子吟便随手一指,让管事将信交给环儿,让她念给自己听。

……环儿一目十行的扫过信上地内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十五夫人,奴婢琢磨着,这信还是您自己看地好……岑子吟闻言起了兴致,抬起头瞧着环儿笑道,无妨无妨,你只管念来就是了。

环儿不知道眼前这位十五夫人是什么脾性,不过自家主子吩咐过的,凡事依着岑子吟地意思就没有错,毕竟她是过来帮忙的,何况瞧这儿人地模样,岑子吟也该是个和颜悦色的主子,虽然这封信的内容大大的不妥当,可岑子吟话了,她还是低声道,信上的内容不堪入目,夫人,这是岐王家里那位在羞辱您呢!说什么因为听说夫人容貌过人,朝思暮想,食不下咽,因无法见到夫人只有请了那个歌姬去,说什么便是想沾染些夫人的气息……环儿越说越说不下去,只觉得光是说这些便让人愤怒不堪,若是有人真心仰慕那是女人的荣耀,可这摆明是绑了人又来调戏,蹬鼻子上脸么!恼的将手上的信纸扔到地上,很是恼怒的道,十五夫人,这也太过分了,十五爷与他同是皇上的侄儿,他竟然调戏到你跟前来了!这事儿您该跟十五爷说说!岑子吟摆摆手笑道,说什么?他既然有信来了,你便去与十六姨娘说一声,京兆尹的事儿给撤了吧。

环儿虽恼,也替不了主子拿主意,岑子吟待环儿一走,心思便动了起来,这人既然送上门来给她敲打,又明摆着是与府里的人有勾连,九姨娘的事儿因为她一直觉得她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所以一直压着,除了让她损失了些钱财,倒是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别个府里要是有这种事儿,那样的小妾不直接打死了拖出去埋了才怪。

上次的事儿岑子吟闹,到底也有些理亏,便留了一步余地,只要人还活着,岑子吟离开王府后他们的事儿会怎么变化便绝不会再插手,九姨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会儿却是自家家里的事儿招惹外人来对付,岑子吟不由得恼起来了。

王妃不在,王爷不管事,家里没一个省心的,岑子吟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寻李玮媳妇商议一下。

自己去房间换了衣衫,环儿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陪着她出门,又准备了些点心做礼物,这才寻着李玮的小院去了。

李玮的小院说来离李珉这个院子不算远,清幽雅致,瞧得出女主人是个心思聪慧打理家事的好手,有两房妾,不过从来不出来走动,想也是被魏氏收拾地妥妥帖帖,何况这王府里走出去指不定被谁给欺了也没个哭处。

岑子吟来的时候那两房妾正帮着几个媳妇收拾院子里晒着的被褥,瞧见岑子吟过来,纷纷过来问候,十五奶奶来啦!岑子吟点点头与她们问好,又让环儿将手上的糕点交给她们,这边便有人去请魏氏出来,魏氏见到岑子吟过来颇为惊讶,她是听说了今天在门口生地事地,还以为岑子吟这会儿该忙的不可开交,本想过去坐坐,后来一想这种事需等事情有个眉目了才好出主意,若真是强人,一个京兆尹便足够了,于是只在屋里专心做事,不想,岑子吟用过午饭便寻了过来。

瞧见岑子吟脸上没有异样,身边那个常跟在十六姨娘身边的丫头却是满脸的愤愤,魏氏连忙笑着引岑子吟去书房坐,那边人少僻静,她这会儿正是在那边看书。

将递给她的信瞧了一遍,魏氏颇有些啼笑皆非,大唐~许多地妇人不甚在意,甚至有一些还是引以为荣,可岑子吟摆明的不认识这么一位,加上面色沉静如水,稍微一寻思便能明白她地意思了。

魏氏想了想问道,嫂嫂打算如何做?府里的人让人带走了,一个歌姬倒是小事儿,可伤的是体面,加上这封信便是浑然没将十五爷放在眼里了,也丝毫没尊重你的意思。

真要上门来讨个人,断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可事情这样做就有失厚道了。

不过岐王到底是个好面子的,这种事儿……言外之意有让岑子吟放下地意思。

岑子吟笑笑道,弟妹以为我该如何?顿了顿道,我听说近来十七爷和这位走的近乎,想来也是,否则我虽名冠长安,到底没见过这位。

魏氏闻言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揉了揉额头,寻思着该如何解这个结,王好面子,即便有这种事儿也会偏着自家孩子,外面地声音要打压下去,回到家怎么教训都行,而王又不理事,真个跟个王爷对上不成?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吃亏。

所谓脏唐,那便是公公媳妇能搞到一堆去,哥哥跟弟弟的媳妇通奸也没啥大不了地,只要上面有人使点儿钱就没事儿了,即便再次些,民间无权无势的,大不了流放,其实地方官见惯了这种事,顶天就是关三年而已,还得是民怨不小地情况下。

像宋娘那种家风极好的人家便是例外了。

所以很多时候人都拿这种调戏当笑话,自重的人虽恼,却是奈何不得对方,使绊子也要小心落下了大仇怨,所以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不过若是牵连到府里的人,便该是有人将家事拖于外人了,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家里再怎么闹腾到了外面都该是一团和气,一致对外的,若是有人做下这种事,便是犯了所有人的忌讳,将手伸到别人的家事来,那也是犯了大忌讳的事儿,即便两王府的老王爷是兄弟,那也是不行的。

想了想才道,到不是没有法子……岑子吟笑笑道,弟妹不必介怀,我只是想问问各府之间一些关节,只要不妨事,我自然有法子,必不会让家里为难。

魏氏知道岑子吟是误会她的意思了,道,嫂嫂,依照我的意思,这信直接送到老王爷手上去便可,岐王虽好面子,可这次丢人的是他自家的儿子,不过那个歌姬怕是不好要回来了,老王爷心里愧疚,也该是出手大方的。

我瞧着,还是要你身边的丫头亲自去一趟,要是身边的人不够用,我替你走一趟也是可以的,只是事情要越少人知道岐王的面子才保得住,心中即便不快,也会感激你识大体。

最怕的还是让十五爷去闹腾,外面有传言说岐王极为不喜这个儿子的浪荡行迹,可在府里无论是什么,除了世子要高出他人一等以外,余下的各个爷皆是一样的体面。

依照我瞧,京兆尹那边的事儿也该撤回来,两个王府间的事儿他们也不好办,折腾来折腾去少不了折腾到宫里去,到时候便是一边赏些什么,面子上圆了也会照样结下怨恨的。

顿了顿补充道,何况,若真是为了一个小小的歌姬和一封不知所谓地信便闹腾的这般大,府里的人都没脸,若是自家兄弟姐妹他们没法子,对咱们却是不会留脸的。

岑子吟知道魏氏这是把话挑明了,恐怕那边也是顾念着她不服输地性子才会走这一步,故意挑起两府地争端,再乘机火上浇油,到最后引的世子回来岑子吟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她在府里再怎么折腾也没人管,折腾到外面去了也当做笑话看,可要是折腾到宫里去了,跟别的府结了梁子,他们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如此,自然就要大事化小,不过那十七却也能轻饶了,只是这事儿不能由她去捅,想了想笑道,我不太熟悉府里的规矩,你能不能带我去岐王府里与王妃请安?魏氏道,这自然没有问题,咱们是>,这是我份内地事儿,明儿个我带你过去吧,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先投了帖子,下午去拜访也算全了礼。

外面的事儿了了,便还要说说府里地事儿,嫂嫂,你若不嫌弃我多话,我便说一句,这九姨娘是留不得了。

岑子吟闻言苦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十七爷到底是王爷的骨血,她生养也是有功劳的,即便不看在十七爷的份儿上,也要看在她服侍老王爷的份儿上,咱们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

要是个无子的妾,岑子吟早就拿来开刀了,要是个子嗣尚年幼地,岑子吟也不会手软,这位都长成了,杀不得,打疼了骂疼了还无妨,结下死仇却是不划算。

魏氏自然知道岑子吟的顾虑,两人说话地时候已经将房里的人都谴了出去,这会儿只有>两个没那么多顾忌,压低了声音道,削他里子,增他面子,皇族地人便是这德行,只要面子全了,余下的事儿便好商量。

岑子吟一脸地受教,果真是大家走出来的,与她一个市井的人不一样,市井小民从来是面子里子都要,偏生一样都护不周全,与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人周旋却是两样,与这些人交道总是要留一步的,要么全了面子,里子自然让人给赚了去,要么赚了里子,因为做不得赶尽杀绝的事儿,至少该把面子给对方给足往间总有得失,这些人谁也不知道哪个哪一天就翻身进黄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怎样,因此你来我往的斗上许多年,即便是死仇,不能将对方赶尽杀绝都会留上几分余地。

之前的一番闹腾这位爷面子里子尽失,也难怪做了这般多失风度的事儿。

岑子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郑重的谢过了魏氏,这么处事虽然不符合她恩怨分明的性格,却是人成长中必须要学会的一些圆滑,开场的震慑已经足够了,余下的便是在这王府中学会打磨性子。

岑子吟走回院子,寻思着该带什么礼物去见岐王妃,手上的信不知被谁一把给抢了去,李珉一边叫道,谁给你的信?今天你的信还真多!我瞧瞧呀!岑子吟一愣神,环儿在一边大叫,十五爷!别看……李珉已经跑的老远了,别扭的拿着受伤的右手去帮忙拆信,听见环儿说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爷做事儿还要你吩咐?呀!情书!三两下看完,环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李珉解释,李珉一摆手道,谁送来的?环儿老实的道,岐王十二子的贴身侍卫。

可是……李珉道,别可是了!一边说一边挽袖子,敢调戏爷的媳妇儿,爷非找他练练不可!岑子吟见状白眼一翻,就你一只胳膊能打赢人?别去挨揍回来就行!说着往屋子里走,半点儿也不担心李误会,李哼哼了两声道,爷会输?爷从来就不认识输字怎么写!岑子吟扭过头来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你怕是连信上写的字都认不全吧?李珉闻言肩头一下就跨了下来,打击人也不带你这样的啊!专挑人痛处!岑子吟闻言钻进房间去,李珉必是谁与他说的这事儿,可这信到如今就四个人知道,家里送信过来的林管事,环儿以及她和魏氏,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林管事说的,否则李珉就算再鲁莽也不会从她手上夺东西。

坐在床边,斜着眼瞧着李珉钻进来,环儿已是瞧出这夫妻两个是打情骂俏,识趣的没跟进来,李珉回头瞧了瞧四周,利落的把门给拴上,走到床边挨着岑子吟坐下。

岑子吟见状往旁边挪了点儿,李珉又跟过来,岑子吟再挪,李珉又跟,两个人便跟孩子似的一直挪到床边的柱子旁,岑子吟挪无可挪了,李珉才哼了一声道,你不第一个通知我,竟然跑去找李玮屋里的!语气不爽,字字指控!十五爷犯脾气了!这家伙犯脾气的时候跟个小孩子似的,不哄哄是不会轻易好的,归功于他平日里不经常脾气,所以岑子吟很识趣的立马低头,你都不在家里!虽然低头,气势也不能若了,李珉又哼了一声道,你出门我进门,眨眼的功夫,是你不等我!也不想想我今儿个进宫,等了多久,你瞧瞧,一双腿都站的直了!说着就要去捋裤腿,从外表着实看不出什么,因此一把把岑子吟的手抓来按在上面,触摸僵的肌肉。

你瞧!这会儿酸死了!这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要人哄呢,岑子吟不由得笑了出来,伸手将李珉的腿抱到腿上按摩,李珉也顺势倒在床上,一边念叨,爷要去挣钱养活你,今儿个在皇上那儿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连口茶水都没有,也不想想,你就算受了委屈,也没必要事事自己出头呀,等爷休息好了就帮你揍他出气去!岑子吟抿着嘴笑道,爷辛苦了,奴家给你按按,要是爷心里舒坦了,可否容奴家说句话?李珉被岑子吟的一双手按的十分舒坦,大手一挥施恩似的道,说吧!岑子吟道,十七爷使了绊子要害奴家,牵连了王府上的那尊神出来,岐王的性子爷是清楚的,所以二十一媳妇建议奴家去寻岐王妃聊聊,至于揍人的事儿,咱们还是交给岐王,让爷这多灾多难的胳膊腿儿好好歇歇如何?李珉闻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岑子吟道,十七?岑子吟点点头,无辜的望着李,李珉突然哈哈一笑道,既然这样就随你去玩了,不是说好了男主内女主外的么?今儿个我在皇上那边,求了他好久,他也没松口呀,三娘,你帮我想想法子,临走的时候突然来一句说是上次请安没瞧见你,让我找个时候带你进宫,若是你同意我办赌坊他就同意,还御笔钦赐牌匾!李珉笑的坏坏的,岑子吟闻言也笑的坏坏的,皇帝实在是高估了她呀!不行,下次去的时候得给皇帝下个套子,否则反脸不认怎么办?既然她躲不过一些事儿,总是要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才行。

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二十九章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珉所谓的信真多,还并非虚言,一封是从扬州来的,从西域过来的,看上面的印迹也不知道发出来多久了,皆是从岑家转过来,岑子吟拆开来看了,摩加估摸着十来天就会回来,具体的消息回来再说,不过从字里行间却是看得出一片喜色。

而另一封,却是唐沐非在半年前写的。

他竟然没有死!岑子吟心中也曾隐隐有些期盼,毕竟不论唐沐非在家中到底如何,走出门来却是值得结交的一个朋友,一个诚信十足的商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见得坏到骨子里去,岑子吟除了在宋芸娘一事上不太认同他以外,在其余的各方面还是很佩服的。

接到这封最少来自半年前的书信,岑子吟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唐沐非这是在西行的路上病倒了,再走西线的时候也以为这条路不可多行,因此打算一次走完全程而不是如同当初的计划一般只走一半,随即又在西域兜兜转转的一大圈,因为事情耽搁来不及回来,所以特地写了这么一封信回来,并托人带回来一些东西。

听岑家来的管事说,唐沐非让人带来了不少香料还有一些皮毛,也替岑子吟带回来了许多书籍和种子等等。

如此便是天大的喜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的众人这会儿被这封信勾起了心中地希望之火,毕竟,只要走过那些最艰难的关卡,越过了沙漠回到了大唐边境,其中的危险就减小了大半。

岑子吟高兴的差点儿就要回娘家去,被人提醒才发现这信在家中像已是被拆过的样子,家里的人合该也是知道了,所以才匆匆的送过来与她报喜。

收拾好两封信,岑子吟被十七折腾的有些不悦的心情因为连连的喜事儿倒是消除地一干二净。

翌日一大早,岑子吟便让人送了帖子去岐王府邸,自己按耐下去瞧瞧唐沐非带回来的东西的心情,打理了一份儿礼物,因为家中少了两个丫头帮忙,倒是忙碌了几分,待到岑子吟将一切收拾妥当,已是将近午饭时分,用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魏氏便翩然而至,两人一人一马,身边跟了个丫头轻装简从的往岐王府去了。

王妃倒是个长得面目和善的人,上了些年纪却依旧如同大唐所有的女子一般,精心将自己妆点地十分的动人,行走间颇有几分女子的英气,不过其人与王的知交甚多,听说是王十五子的新妇过来拜访,虽然知道此女名扬长安,心中却是有几分不屑的,毕竟是市井出生,寻常的王公贵族根本容不下这样一个女子,嫁入王府也充分的证明了此女是个趋炎附势之辈,不过是为了往上爬便不择手段。

不过同来地却有王二十一子地媳妇魏氏。

她本想拒了。

这二十一子却是虽然不算能耐。

到底长在王家能如此上进也不容易。

而这魏氏也算是名门之后。

有她做引荐人。

却不好拒绝。

待人引来两人地时候。

岐王妃瞧着眼前这个只着淡妆却依旧明媚照人地女子。

眼神清澈如水。

却是有些不确定了。

她也听说了之前岑子吟大闹王府地事儿。

岑家人领着几十个管事在一个王府闹腾。

还让老王爷开口扶了一个没能耐地小妾驳了王妃地面子。

便是为了她受地那么点儿闷气。

心中冷笑。

却是有意地冷落岑子吟。

只拉着魏氏说话。

岑子吟明知道这些皇亲国戚个个眼高于顶。

能见到人就不错了。

她也没指望着能跟人勾搭上什么关系。

只站在一边静静地听两人闲话。

古往今来地贵族莫非都喜欢划个小圈子。

彰显自己与众不同地时候莫过于聊些让他们以为地圈子外地人听着莫测高深地话题。

这会儿正是如此。

可惜岑子吟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

虽然都只是知道。

就这份儿眼界比这些养在深闺。

了不得打打马球、诗词歌赋地贵妇人多了不知多少优越感。

被人摒弃在一旁反而不觉得难堪。

只松了一口气。

让她去聊这些东西还真真是为难她了。

莫非还要让她抄袭李白不成?才不要咧!要知道古代地才女命运一个比一个跌宕起伏。

王妃却是一边与魏氏说话。

一边观察着岑子吟表情。

她没有急于上来献媚。

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听着。

神态祥和。

她哪儿知道岑子吟此刻地想法。

高贵吧高贵吧!您老这会儿装逼就继续装。

呆会儿让你跌个狗抢食。

岑子吟的沉默倒是勾起了岐王妃兴致,斜着眼问道,不知道十五郎的媳妇平日里都做什么消遣?岑子吟在这儿呆坐半天,一直没有说话地机会,她即便是在外面也从不曾这般被人漠视过,心中的主意一改,她又不是来求人的,何必受这闲气?闻言这才笑着略带嘲讽的道,回王妃,妾身出身低微,为了生计汲汲营营,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些杂学,诗词不通,歌赋更是不会,倒是让王妃见笑了。

这嘲笑旁人自是瞧不出来,说着拿出带来的一个盒子,因为一直没机会开口,因此带来的礼物都没机会送出去,一边笑着道,我初入王府,许多规矩都不懂,来的时候也不知该与王妃送些什么的好,因此只带了些自家出产的东西,还望王妃莫要见怪。

打开盒子,里面是两瓶包装精美的香水,倒不是岑子吟想巴结王妃,所以特地送贵重的东西,实在是去买贵的自然不如自家低成本的东西划算,岑子吟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岐王那儿则是送了两瓶如今绝版的陈年白兰地,说是绝版,岑子吟想要酿造也并非难事,地窖里还有好几百桶,扣掉唐沐非地,她也还有一百多桶,送这种看着贵重实则没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岑子吟心里也舒坦些。

王妃瞧着岑子吟带来的东西挑了挑眉,旁边的丫头媳妇却是有些动容,这些东西加起来可足够一个十余人的人家过上一年奢侈的生活了啊。

何况里面还有些是根本在市面上买不到的。

岑家三娘子出手果然不凡!岑子吟仿佛没有瞧见王妃的表情,笑着继续道,我也不知该送些什么,听说十二爷喜欢美人,便送了个歌姬到府上,倒是不知道其他爷的喜好了。

这话就有点儿过份了,王府其他各房都没份儿,只送十二,何况是送个歌姬,她岑家三娘子也不嫌丢份儿,哪儿有嫂嫂给叔叔送歌姬的?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这市井出生地就是市井出生的,一点儿分寸都没有,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还洋洋得意的以为巴结上了,殊不知这番举动将王妃得罪透了。

王妃也是有些变脸,端起茶杯的手气的有些发抖,勉强喝了一口放下来道,送客!岑子吟起身笑了笑,施礼道,不劳远送己出去便是了。

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往外走去。

魏氏也不明白为何岑子吟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本是说好的等魏氏与王妃说的差不多了,再让两人私下说话,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儿,岑子吟这么做倒是让她这个中人为难了。

不过同为王家的媳妇,自然要同进退,魏氏也连忙起身施礼道,王妃,咱们来已是坐了许久,家中还有些事儿,便不叨扰了,改天我再来探望您。

说着匆匆跟着岑子吟往外走,岑子吟走的非常快,魏氏要小步跑着才能勉强赶上,一路行来两人皆没有多话,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魏氏依旧抿着嘴,她心中有些不悦,岑子吟这么做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

等候下人牵马过来的功夫,大门内一个媳妇领着篮子撵出来,将篮子扔到岑子吟面前,里面的酒和香水瓶子被砸了个粉碎,飘出来的味道有些难闻。

那媳妇站在门口骂道,日后休要再上门来,我们这儿容不得你这娼媚地行迹!呸!魏氏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岑子吟咧嘴一笑道,彼此彼此!岑子吟骨子里也是有股傲气的,王妃漠视她许久,起码的尊重也不给,要获得这种人的尊重必先要自重,笑脸去贴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到最后也只是让人瞧不上你而已。

这话说的那媳妇一愣,环儿最先忍不住,指着岐王府的门骂道,掠了人的侍女道相思,说思慕,反而拐个弯指着人鼻子骂娼媚,指鹿为马也没有这般的!给脸不要脸了!小叔子到嫂嫂房里来拐侍女,便是王府地正经!岑子吟闻言喝道,环儿,不得放肆!说着笑着拱拱手对那媳妇道,她说的话你只当没听见!一个歌姬罢了,哪儿来的侍女。

说着翻身上马,魏氏约莫猜出其中的蹊跷,只是她没料到岑子吟竟然如此有血性,直来直往的性子实是让人羡慕,不过若今天她若是受地如此待遇,怕是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随即翻身上马,扭过头对那媳妇道,恐怕王妃对我嫂嫂是有些误会了!说罢扬鞭而去。

那媳妇脸上一阵青白,王府的两个儿媳荣辱不惊,一片地气定神然,明显错处不在她们,听这话便合该是十二爷出了什么差错,偏生王妃已是把事情做的有些不可挽回,两府之间地事儿她身为王妃的心腹还是知道些地,兄友弟恭才是皇上希望看见的情况,一个长辈欺负晚辈,还是皇上重视的人,若是理亏的话便要被王爷训斥了。

连忙往内院跑去,路上正巧遇上府里的大总管,那媳妇拉着那总管问道,十二爷最近是不是弄了个歌姬回来?大总管虽然一头雾水,点点头道,便是昨儿个,十二爷常年的带人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可有其他的什么不一样地地方?王府上的十七爷一直呆在府里,这会儿该还在哪儿睡着呢,听说两人之前便是为了抢一个歌姬大打出手还被王爷训斥了。

那媳妇闻言愣了愣,抛下大总管便往内院跑去,到底是不是歌姬,参合上王府里的人便是没对头,何况还是之前抢女人的对手,十二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若是参合到别人府里的事儿上面,天知道王爷回来了能发多大的怒火。

厅内王妃此刻还没顺过气来,沉重一张脸,身边的一个丫头嗤笑道,王妃莫要生气,王府上便没半个正经人,那位二十一奶奶本以为是个好的,没料到也是与那种人一般模样,亏的平日里装地那般的正经。

一个媳妇道,与这种人置气也划算,撵出去了日后不让进门就是了,勾搭到十二爷的头上,还到王妃面前来显摆,依我说,王妃便该到御前去告她一状,让皇上治她们的罪,判了和离最好,省的这种人污了皇家的血脉,折腾地各府都不消停。

另一个媳妇呸了一声道,这种人能让王妃出手么?沾染上了便是一身的腥味儿,总是有人治她的,咱们且冷眼瞧着便是。

说话间,出门扔东西那个媳妇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顾不得顺上一口气,断断续续的道,王妃……我……刚才去……听大总管说十二……十二爷在外面……外面抢了个歌姬回来……众人一愣,岐王妃瞪着那媳妇道,你说什么?顺过气再说,不着急!那媳妇稍稍喘息了一下,大总管说十二爷在外面抢了个歌姬回来关在院子里,这会儿的陪客便是王府上的十七爷。

虽然不愿意承认,岐王妃心中却是猛然闪过一抹感激,难怪岑子吟会如此说话了!她顾全两府的面子,却是被她冷落了半天,年轻人沉不住气却也是正常。

下一刻却是满心的恼怒,一个十二郎,惹得她颜面尽失!走!随我去十二院子里瞧瞧!媚儿被关在柴房里,即便是昏睡过去以后手里也紧紧的拽着一根柴火,亏地近些日子来她什么活都干过,力气增大了不少,打小又练舞练就了一副柔韧的身子,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熬过这漫漫渺无希望的日子。

一个歌姬虽无关紧要,她却是相信以岑子吟的性子容不得人欺到她的地盘上,何况这些日子岑子吟已渐渐的认同她了,岑子吟怎么能明白,在厨房干活再辛苦怎么能辛苦的过歌姬舞姬。

一点儿错处便是一顿板子,打的时候不准哭,不准叫,打完了以后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骂,没半点儿尊严,她能练就到让那个人满意的地步不知道吃了多少地哭,厨房里劈柴烧火切菜算什么?没有绫罗绸缎算什么?为了满腹的学来的歌舞,她不知道饿过多少顿饭,一身上下除了脸上没受过伤,哪儿不曾淤青过?在岑家她第一次尝试到了自尊两个字是如何写的,她的努力,岑家上下地人都看在眼里,那打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善意,让她不由得越发地渴望,渴望到即便是面对岐王十二子这样强权的所在,也要编织出一个骗人骗己地谎言来——她是王府的人,是岑家三娘子地侍婢,三娘子不会不管她的。

虽然,她知道这个事多半不过是她的幻想,她依旧要挣扎,昨晚岐王十二子来的时候,她不知为何拿起了这根柴,拼死的挣扎,最后竟然将那人打的头破血流。

她没有死,依旧被关在这里,整夜的辗转反侧,直到天明外面静悄悄一片的时候才浅浅的昏了过去,耳朵却是依旧的竖着,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三娘子喜欢她,所以才让她和尘儿、秀儿一同去街上玩玩的,虽然,可见三娘子如今对她已有好感了,虽然还比不上尘若姐妹,到底还是瞧见她了,她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尘儿、秀儿失踪了,三娘子必然心急如焚,虽然她比别人差上那么一点点,至少,至少三娘子还是会来寻她地吧?何况,那些人还伤了尘儿和秀儿,三娘子是最护短的!王府的人要难缠了些,所以三娘子一定还在查线索,她要坚持下去!否则等三娘子查过来的时候她已气绝,甚至被人埋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外面的一阵脚步声让媚儿身子猛然一抖,从浅眠中惊醒过来,睁大了一双惊恐的眼,捏着木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是三娘子来了?还是又是那些人?媚儿虽然害怕,还是勉强支撑起麻木的身子靠到破破烂烂地窗户旁,从里往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领着一干媳妇和丫头疾步走来,身后还有一大群管家,不过,来的方向不是这儿,而是前方的大厅,媚儿咬着下唇,不敢轻易的啃声,有些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只是愣愣的望着那一大群人消失在自己地眼前。

厅内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人,绝大多数都衣不蔽体,有宿夜的酒味儿,有烂的气息,衣衫和小衣扔了一地,瞧得出这些人有的是府里的丫头,有些则是十二买来的歌姬舞姬,一场烂的宴会便是如此结束的。

王妃冷哼一声,见不得如此烂地场景,扭身走了出去,一群管家上去一阵脚踹,将厅中的众人都踹醒了过来,众人听说是王妃来了,一阵的慌乱,尖叫声此起彼落,找衣服的找衣服,有的则是躲在人后,乱七八糟的景象让几个管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喝道,乱跑什么?十二爷呢?昨儿个夜里众人都喝的烂醉,哪儿还知道什么十二爷,一个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那管家见状骂道,还遮,还遮,方才王妃进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遮掩?你们一个个的等着领罚吧!把十二爷给弄丢了,我瞧着你们这是都不想活了!眼尖地瞥见十七披着一件里衣偷偷的往外溜,那管家一挥手,身边两个人便扑上去抓着十七笑道,王妃有请呢,十七爷随小的去一趟吧!这边被那管家一下,一个侍女哆哆嗦嗦的道,十二爷昨儿个夜里喝到一半就离席了,像是要去柴房……去柴房干什么?那管家喝道。

那侍女闻言被吓的脸色惨白,磕磕巴巴地道,那个绑回来的歌姬,便关在那儿!一切都明了了,那管家一挥手道,把她带过去!想了想又道,去十二爷房里寻寻!环视厅中一圈,在这儿地人在王妃发落下来之前,谁都不准离开!说罢一甩衣袖,留下满室惊恐。

正厅不能用,王妃只带着一干人等去了花厅,不多时就有人带着十七过来,两边的管家看似将他搀扶着,实则是将人架过来地,王妃见状摆摆手道,来着是客,哪儿有你们这般的,去搬根凳子过来请十七爷坐着!十七不敢说话,在自家府里他可以若无其事,王妃是出了名地讨厌这些,婶婶要训斥侄儿,他也只有闭嘴认罚的命。

最重要的是,王妃瞧他的眼神,让他有些忐忑,若是打了罚了还好,他最害怕的还是……果然,没多久管家就拖着十二过来了,让众人惊讶的是,十二头上竟然还有个大大的伤口,上面尽是干涸的鲜血,人依旧是昏沉沉的,来了花厅还手舞足蹈的大叫大嚷,放开爷!你们这些奴才,跟在王妃身后人模狗样的,信不信爷杀了你们?王妃见状脸色大变,啪的一声将茶杯拍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是震醒了还是糊里糊涂的十二,看着王妃眼睛发直,诺诺的道,王……王妃,您……您怎么来了?王妃冷笑道,还不算糊涂,知道是我来了,不是在我院子里。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十二在头上摸了一把,哎呀疼的他顺口便骂,那个小贱人!王妃挑眉,小贱人?十二陡然醒悟过来,啊了一声道,便是服饰我那个秋萍,昨儿个扶着我回房的时候让我跌了一跤。

王妃唔了一声,淡淡的看了十二一眼,重新端起杯喝了起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地意思,这表情,让十二的腿一软,要不是两个管家架着便跌倒地上去了。

心中忐忑,却挤出一抹笑容来道,王妃,这一大早的,您来我院子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让孩儿效劳?王妃放下茶杯道,我便是来瞧瞧,听说你这儿来了个国色天香的舞姬,歌舞冠绝长安城,恰好今日无事,便过来了。

哪儿有什么舞姬?没有没有!王妃莫不是听错了?要么就是哪个王八蛋陷害我!十二一口否认,瞧的十七心中不断摇头,这人蠢果然是没的治的,都找上门了,还到各处溜达了一圈,那么大个大活人在柴房里呆着,还能逃的过人眼不成?这会儿还不如认了的好。

十七闻言道,十二哥莫不是睡糊涂了?昨日咱们在街上救了一个歌姬,谁知道那歌姬是个疯妇,还伤了您的头,您忘记这事儿了?王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十七一眼,十七郎,我问十二,可没问你。

十七道,十二哥这是被那贱人打糊涂……闭嘴!王妃厉色喝道,外面隐隐的传来一阵呼喝声,四五个管家拖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进来,这四五个管家其中两个还受了不轻的伤,而那女子即便被人抓住,依旧挣扎个不停,头发散乱,神情疯狂,那几个管家见状根本不敢让她进花厅,王妃知道此女是岑子吟是侍婢,不管之前是不是歌姬,这会儿瞧起来还有几分贞烈,与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便走了出去,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才缓缓的停了下来,疑惑地望了花厅里一眼。

媚儿本以为今天就要毁了,若她真被那个人碰了,她便无法再回到岑子吟身边,无论如何,岑子吟也不会容一个跟隔房的小叔子有关系的女人留在身边的。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挣扎开来,只是咬了一个管事一口,另一个管事吃了她一棒,接下来四五个人连拖带拽的将她架起来,她一时情急,竟然想到咬舌,还好其中一个管事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否则她还见不到王妃!方才经过花园的人竟然是王妃!十二被人架着,十七虽然坐着身边却是坐如针毡,两人看见她的时候皆是神色大变,媚儿不由得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今儿个即便是死在这儿也!一道淡淡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王妃让你进去回话!媚儿点了点头,神色平静下来,嘴里塞着一团抹布,她没办法说话,只能用这种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几个管事试探着松开手,怕她再发疯,因此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其中一个跑到王妃身边回话,低声道,这丫头可厉害,拿着柴火当棒槌,打的一个伤了头,夺了她的柴火便咬的另外一个脖子鲜血直流。

王妃,依奴才瞧,还是让她在外面回话吧!王妃扯扯嘴角道,十二爷的头都敢打,还打不得你们几个了?三娘子的威名渊博,便是一个奴婢也调教的性烈如火。

众人都听不出王妃这几句话到底是喜是怒,纷纷闭口不言,那侍女见状伸手替媚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她的头发挽了挽,媚儿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低着头,抿着嘴。

待一切毕了,那侍女才道,进去好好回话便是。

媚儿心中一喜,她一个下做人,能有这份待遇背后必然是有推手的,她唯一能想到地人莫过于岑子吟!低眉顺眼的进了厅内,跪在地上与王妃磕头请安,媚儿好歹也受了十多年的调教,一切的礼仪烂熟于心间,虽然身上的衣衫遮去地不过半数肌肤,却愣是让人能感受到眼前的合该是一个大家闺秀。

王妃淡淡地道,你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媚儿虽然跪在地上,却是跪的笔直,心中有底气,说话地中气也要足上几分,用叫的有些沙哑地嗓子道,回王妃,奴婢名唤媚儿,原是一个歌姬,被十七爷买回王府中,后又转赠十五爷,自此之后便一直在十五夫人身边服侍。

王妃看了十二一眼,又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岐王府中?媚儿磕了一个头这才道,回王妃,十五夫人昨天让奴婢与尘儿、秀儿同去街上买些东西,方出王府邸,便冲过来一辆马车,绑了奴婢便上车,下车地时候已经在这座院子了。

她胡说!十二叫道,根本不管我的事,是我见到有人在王府门口掠人,救了她回来,她说她不是王府的人,叫我收留她,我这才叫十七过来问问的!谁知道她竟然血口喷人,白废了我一番好心。

王妃啪的一掌拍在扶手上,脸色微怒,李代!都到了我面前了,你还敢信口雌黄!十二吓的腿一软,两边的管家这次可没托住他,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媚儿见状连连磕头道,求王妃放奴婢回王府继续服侍十五夫人。

王妃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揉揉发疼的额头,十二到祠堂去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这院子里的侍女歌姬从今日起,没有我地命令不得再着华服,不得再做装扮,一日一餐,不得沾荤腥,什么时候十二抄完了一千遍《法华经》,什么时候禁令解除。

若是让我发现院中有谁违令,或是帮十二抄上半个字,见一个,便打死一个!十二闻言已是吓的呆了,想要求饶,却被旁边一个机灵的管事拉住了,王妃又道,这事儿是谁替十二做下的,自己站出来!十二身边那个管事吓的只将身体往十二身后躲,却被方才告密那个侍女瞅见了,她已知在这个院子呆不下去,这会儿正是表功的时候,若能跟在王妃身边,也省了最少三年地茹素之苦。

指着那个管事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声音尖锐,带着无尽的恐惧。

几个管事上去将他拿了,岐王妃见状笑道,指使主子去做这等下做事,跑到王府门口撒野了,你倒是好胆子,送到京兆尹去!这便是要治死他了,那管事一脸惨白,拽着十二叫道,十二爷,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啊!十二郎这会儿自身难保,哪儿顾得上其他,岐王妃这是真怒了,这怒意来势汹汹,平日里他的事儿几乎没人管的,争抢几个歌姬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是来的这般厉害,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

处理完这些事儿,王妃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十七和媚儿,这两个人……十七心一紧,媚儿则是惨白着脸心中被看的寒意深重,这岐王妃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物,罚这些人没伤筋动骨,却是让人生不如死,被这样的人瞧着,谁都会有一种被毒蛇盯住地感觉。

媚儿的身子抖了一下,十七更是怕的不敢吭声,岐王妃眯眯眼,沉声道,你们退下去!厅中一干人等迅速的退下,只留下了十七和媚儿两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却是同样的不敢动弹,岐王妃看了十七一眼之后,淡淡的道,王府的破事儿休要再纠缠到我跟前来。

十七身子一震,媚儿刹那间却是明白了许多,又觉得云里雾里的,她本以为只是十二好色而已的。

王妃又转过头来笑看着媚儿,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低低地道,你主子的香水做的不错,只是我懒得去铺子上买,说来都是亲戚,她也不忍心让我心疼的丫头去排队不是?改天有空让人送两瓶过来吧!媚儿闻言连忙磕头应是,王妃这才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吩咐道,替我将十七与媚儿丫头送回去。

走出厅来,便有人送来衣裳,媚儿不愿在这岐王府多呆,只批了一件外衫在身上,便央人送她回去。

回去地时候媚儿与十七是同一辆车,坐在车上,这会儿她是岑子吟身边的侍女,而十七却是有个未知地未来,媚儿瞧着十七竟然心情格外的好,外面地风光明媚,即便这摇摇晃晃的车厢光鲜昏暗,也挡不住她地好心情。

十七憋着一股子气在胸间,瞧见媚儿脸上的笑意,那是嘲笑,像是在说,十七爷想不到也有今天吧?不知道回到府里会是什么下场?十七心一横,突然伸出手抓住媚儿的脖子,死死的卡住,媚儿还来不及反应便落入了十七的手中,瞪大了眼睛偏生叫不出来,十七恶狠狠的道,贱人!都是你害的!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章 倒贴有理儿的脖子被卡的死死的,她说不出话来,难受的只能动四肢,只是平时还算有力的手,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是那般的无力,除了抓挠,她根本没办法把脖子上的那双手给挪开,眼前这个男人疯了!十七的眼睛血红,他只知道这次回去不知道岑子吟会怎么对付他们母子,王的子嗣众多,多他一个要多花钱养活,少他一个则是节约了一份儿米粮,也许岑子吟会杀了他!十七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竟然敢倒戈相向的女人,她只是一个歌姬!一个连奴才都不如的东西!竟然敢背叛他!如今他失势了,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来踩他两脚!不杀了她怎么能泄他心头之愤!贱人!十七恶狠狠的道,你以为逃得过第一次,还能逃过第二次么?杀了你,大不了送我去京兆尹,至少比留在府中来的痛快。

你以为岐王妃是真心送你回府的么?让你与我同处一车,不过是方便我动手而已!我绝不会落你这个把柄在那个女人手上!你想想,只要你死了,岐王府的名声保住了,我至多不过多了条虐杀奴仆的罪名而已!媚儿睁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此刻满布着血丝,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是惊讶,而是被勒的死死的脖子憋出来的,她还清醒着,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清醒,十七的话一字一句的传入她的耳中,映入她的脑海,刻进她地心中。

十七的表情让她即便死一次也不能忘记,狰狞地像是一只怪兽。

她想,十七是对的!她还来不及经营出自己在岑子吟心中的地位,岑子吟绝不会为了一个奴仆而大动干戈要人偿命的,这世间的人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地关系,感情需要经营,短短的一个月着实太少了,她还是太天真了呀!高兴的太早了,否则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轻易地出门,在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或人之前轻易的放松了警惕,眼前这个人,不,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只鬼而已,一只吞噬她梦想的厉鬼!车外地车水马龙,空气中隐隐浮动的味道,还有远处传来的叫卖声、丝竹声,有马蹄轻踏青石板的清脆,一切的一切交织起来,便是一副长安之歌,从小她的梦想就是能像其他平常人一样,有爹疼,有娘教,偶尔地打骂也不要紧,她会乖乖的很听爹娘地话,等到长成了再找一个勤劳的夫婿,跟其他地人一样,跟其他的普通人一样……她虽没有经历荣华富贵。

却是已看破红尘。

只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一切便是这张脸蛋害地!她恨。

为何不早早地毁了这张脸!她恨。

这贪慕美色地男人!她恨。

自己地命运不公!只是。

恨有用地话。

她也不会走到今日今时。

若是她生在权贵之家。

又怎会因为家贫而沦落风尘。

若是她父亲能耐一些。

又怎会妻离子散。

即便再次一点儿。

若是她母亲能干一些。

也不至于保不住年幼地女儿!靠山山倒。

靠水水流。

到如今。

她所能靠地只有自己。

却发现自己地力量如此地薄弱!不!明明就只离希望之门一步之遥,王府与岐王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呢!十五夫人绝不会让十七爷杀死她的!昨夜她没有屈服,为何要在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得救的时候屈服?媚儿的脑子这会儿格外的清醒,她必须挣扎!十七的话也许只是骗她的!男人都会骗人,教她一切的那个女人说的,男人就没一句是真话!你若信了,那也就离死不远了!媚儿凄惨的笑,笑的嘲讽,果然是贱命一条,否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只记得鞭子下说的话?媚儿的手在车上胡乱的挥舞着,突然,她停顿了一下,手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可以勉强抓起来,媚儿眼中闪过一抹希望的火光。

!手中的硬物砸到十七的后脑勺上,十七的手一松,媚儿便再也坐不住跌倒在地上,手中的东西也滚落在车上。

咳……咳咳……拼命的呼吸,拼命的咳嗽,虽然很想再上去补一下,媚儿此刻却是再也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而十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到底如何,至少应该晕过去了吧?媚儿眯着眼,强忍住晕过去的感觉,咬紧牙关盯着十七,只要他一动,她会立即捡起地上就在她手边的那个东西扑上去跟他拼命!媚儿用余光注意到,那个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抽屉而已,便是在这马车上最普通的小抽屉,只不过是用硬木制造而成,所以拿在手上够份量,也够坚硬,自然抽屉不大,所以她才能拿的起来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车上的异动车外的人迅速的就发现了,实际上只隔了一张帘子而已,驾车人迅速的将车停了下来,拉起帘子问道,怎么了?媚儿捂着自己的脖子用一张惨白的脸咧嘴笑道,没什么,他想杀我而已!媚儿的脖子上还有一双五指印,淤青的痕迹明显是一双成年男子的手才能造成的,此刻依旧剧烈的咳嗽,而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

加上那个笑容,就像是从地狱刚爬出来的鬼魅一般。

的车夫刚拉开帘子就瞧见倒在车上的十七了,顿时吓来,若是王府的十七子死在自家车上,没事儿也能凭空出三尺浪来!顾不得许多跳上车,翻看十七的身体,发现他只是后脑勺被砸破了,还有鼻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这十七十分的不喜,不过既然他最爱招事儿,就这么昏着也成,沉着脸对媚儿道,你先歇会儿,还有两条街就到了,十七爷这么去瞧大夫有些不妥,还是先回到王府再说吧。

媚儿才不管什么妥当不妥当,能快点儿回王府,见到岑子吟才是正理,连忙点点头道,一切都听大叔的,麻烦您了。

那管事见她有礼,也被吓的不轻,点头轻笑了一下,这才转身出去继续驾车。

待一切安静下来,媚儿也咳的没那么厉害了,就是嗓子刀割似地疼,这不要紧,正因为这疼痛才让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低着头看车上静静躺着的十七,还有那个小小地抽屉,媚儿又笑了,一双纤细洁白的手差点儿就杀了一个人,之前这双手只会弹琴跳舞,偶尔也能写两笔字,画两笔画,这会儿却成了可以杀人的东西。

原来,事在人为呢!媚儿轻笑着,嗓子的不适算什么,她活下来了!原来,人要争才能活的好!原来,人要拼命不顾后果,只为了那个目地才能达成所愿!原来,在紧要关头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不屑的看着那个曾经左右自己命运地男人,原来抛开了权势以后,他还抵不过一个拼死挣扎的自己!媚儿的手轻轻的握成拳,轻轻地望向车外,车水马龙,好一片兴旺的长安城!听说王府的人送回了媚儿和十七,岑子吟正在小庄上瞧唐沐非送回来的种子,好些大唐本土没有,却是岑子吟熟悉的东西,让她的心情越发地高兴,只让人将种子收藏到阴凉干燥的地方,又命人将唐沐非带回来地书带到王府,便匆匆的往府里赶。

王妃地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料到十七竟然想杀了媚儿!没用的男人!把自己地过错归咎到女人身上,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偏生就连杀死这样的一个女人的能耐他都没有!至于媚儿,岑子吟抿紧了嘴唇,这个女人倒还真厉害,她开始真的有点儿喜欢她了。

进了院门,十六姨娘已经在家里等候许久了,见到岑子吟回来,便匆匆的道,十七在房里养着,我请了大夫来说是没多要紧。

媚儿的嗓子出了点儿问题,修养几天就好了,就是脖子上的淤青吓人了些,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媚儿会跟十七在一起被岐王府的人送回来?岑子吟道,把十七的院子让人看住,请府里上下的所有人到正厅,再把媚儿带过来,我有话要说。

李管事闻言躬身道,小的这就去办!看见媚儿被人搀扶着过来,一张脸如同金纸,而雪白的脖子却是印着一双五指印,岑子吟指指凳子道,你身体不适,坐着说话吧。

媚儿哑着嗓子向岑子吟道了谢,这才斜斜的坐到凳子上,岑子吟见状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媚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半点不敢加油添醋,岑子吟听完以后点了点头,笑道,王妃让你给我带话,说她要买我家铺子的东西?媚儿嗯了一声,道是,岑子吟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王妃这般倒是值得相交了,她一个长辈自然无法来与晚辈赔礼,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压下了心中的傲气。

心中对岑子吟的成见也许依旧,毕竟岑子吟一开始就没好好的与人说,不过,告状也是要讲技巧的,若今日岑子吟真巴巴的跑到王妃面前讲那封信往王妃面前一放,指不定别人还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呢。

李管事回转来有些为难的瞧着岑子吟道,十五夫人,各方的爷和姨奶奶们都各自有事,道是有什么事通知他们一声即可,就不过来了。

岑子吟闻言望着李管事笑道,不是有事,是不想卖我这个面子吧?李管事不语,这话是切中要点了,岑子吟摆摆手道,无妨,你便说该添夏装了,可府里的用度不太足,也许该省的地方便要省了。

又扭过头去问十六姨娘,九姨娘的账目差清了吧?十六姨娘道,虽没查完,却也是查了个七七八八,府里亏空极大,即便拿了九姨娘私吞的回来填补也不够。

岑子吟笑道,那李管事顺便也告诉他们,除了夏装要省了,各院的其他开销用度恐怕也要减半,诺大的府邸要维持下去谁也不容易呢,请诸位爷和姨奶奶都多包容些。

顺便,今日本是打算就府里的事儿与诸位商议一下,瞧来如今他们各院都过地极为不错,所以才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后各院若有什么需求,也请他们自己一并解决,就莫要劳烦府里的账房了。

张管事领命而去,十六姨娘这才有些担忧地道,三娘,这样做会不会……岑子吟笑笑道,他们若是乖乖的来了,自然有甜头吃,若是不来,又没个责罚,他们如何能服你?自你上任以来,从来都是只给好处,不给惩们还以为你是泥捏的人呢,恩威并施才能达到想要你以为九姨娘这些年是如何坐稳这个位置的?十六姨娘闻言点了点头,她出生本就不高,眼皮浅些也是正常,进了这深宅大院风光没多久,只是风光地时候哪儿还想的到没落的一天,这些年底层地生活让她感触良多,只是这感触还是不够她接触到问题的本质,只以为有钱有权了以后有甜头便有人跟着你,死心塌地的为你好,殊不知这样除了能让人笑傻以外,便再难有更多的回报,这世界本就是知恩图报地少,越到高层越发的市侩,只有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才会那般的淳朴。

岑子吟说完用手敲敲桌子,思绪却是飞到了另外一端,本来她打算自己出面的,如今看来十六姨娘在家里的威望不足,既然这次打算彻底地让九姨娘在这个家没法立足,那么就有必要扶十六姨娘上位了,至少这个人是偏向自己的,有些事儿交给十六姨娘去做比自己来做要妥帖地多,王府这地方本就留不住有能耐的人,下面有个能干地李管事帮忙,十六姨娘愚笨些也无妨。

无心管王府的事儿,可不管这帮人又不让自己消停,还不如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虽是个拖累,时候到了就扔掉就是。

想明白了,估摸着十六姨娘也不知道呆会儿该怎么做,岑子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道,呆会儿你先将九姨娘地事儿说一说,他们要闹腾便让他们闹腾。

你只需记住,九姨娘母子一个私吞公中钱财,一个则是将家中事情闹腾到别家去,家里是容不下了,不过没有族长的吩咐咱们也不能随便的将人逐出家门,毕竟是龙子龙孙,所以就送到别院去思过。

十六姨娘愣了愣,问道,那家中的用度……收成的季节还早,老王爷的月俸不进了赌坊就入了高姨娘的荷包,家中谁也指望不上,便是一个烂摊子,九姨娘还有法子从各房掏点儿钱出来贴补,虽然大半都进了她私人的名下,这会儿十六姨娘都想使些下作的法子了。

她其实真心想问的是送过去了,日后再回来又该怎么办?可这是岑子吟的决定,眼下她绝不能让那帮人赶她下台——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瞧她的笑话呢!岑子吟笑笑道,不消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呢!岑子吟话声刚落,就冲进来两个妇人,瞧打扮,也该是王爷的妾,走进来便指着岑子吟的鼻子道,三娘子是吧?便是你说要削减咱们的用度的?岑子吟抬了抬眼皮,这两个妇人一看便是厉害的人物,往那儿一站便有几分泼妇样,岑子吟懒得搭理她们,枪打出头鸟,这两只傻鸟也不知是被谁给挑起来指着她鼻子说话的,十六姨娘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两人道,七姐、十四姐这事儿是我说的!让开!年长一些的那个冷冷的瞧着十六姨娘,很是不屑。

十六姨娘掌家一个月,到底也学了几手,并没有当场发作,笑了笑,让开了来,就听见那两个妇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才入王府几天,便拿着谱来撤了九姨娘,如今更是踩到我们头上来了?岑子吟但笑不语,只是端着茶杯缓缓的喝茶,那两个妇人要上来打岑子吟手中的茶杯,岑子吟身边两个媳妇跳出来拦在前面,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两人,两人哪儿能服气,就要去推拉两个媳妇,十六姨娘往岑子吟上面那个位置悠闲的一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的道,想把财神爷打跑,害地大家饿肚子,你们尽管动手就是。

两人不由得一愣,对视了一眼,十六姨娘淡淡的笑道,王府地情形两位姐姐来的比我早,该是比我清楚才是,九姨娘的过往是如何的,莫不是拿着大家的私房养活大家伙,谁遭罪,谁清楚。

七姨娘眼神闪烁了一下,九姨娘私下里只让府里地奴才们在各房拿了东西来变卖,维持公中的用度,后来各房精穷的便也参合进来,一个王府上下真真是男盗女娼,若是有人被拿住了,九姨娘便会出面来作保,死皮赖脸地说人藏私,说府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反正就是一笔糊涂账,到最后便成了明抢明偷,谁有钱谁倒霉,除了几个院落稍显干净以外,其余的人莫不是入境随俗,反正出了事有九姨娘作保,偷了的东西拿些给九姨娘维持家中地开销,余下的便可以花天酒地。

而九姨娘简直就成了土匪头子山大王。

府里有势力的可以免于被欺凌,没势力的只有依靠九姨娘,她们最初吃亏,到后来便习惯了顺手牵羊,反正两个无子的,死皮赖脸能活下去也不错。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东西从东家搬到西家,再从西家搬到东家,九娘雁过拔毛,而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索性也就这么凑合着吧,这王府是没的救了。

只有偶尔地时候,觉得很是无可奈何,却又没有能力反抗这样的日子。

十六姨娘上位地时候,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其实曾经也是她们中地一员,除了年轻时有几分美色以外,半点能耐也无,即便岑子吟在外面再有能耐,也扶不起这个阿斗来,而看她的行事,除了给了众人一些甜头以外,便没有其他作为,只将九姨地旧账翻了一遍,众人对这个自然不在意,九姨娘是里没几个人爱戴她的,死了大家都要拍手称快,至于十六姨娘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众人只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背后的人就算是岑子吟,王妃都对这整府人绝望了,这位财神爷拿着这府邸也施展不出什么能耐来。

至于之后,恐怕还是会如同以往一般,所以么,这会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万万没想到,如今岑子吟却是要拿他们开刀了!别人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府里的王妃小妾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穷山恶水出刁民,您岑子吟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能让你日子好过,你要折腾是吧,那好,就看谁有空!不过,十六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财神爷?她岑子吟莫非要白白的送钱与众人花不成?不管如何,岑子吟出了名的有钱,那金灿灿的嫁妆简直晃花了她们的眼,顿时两人的表情就变了,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三娘子,您别见怪,合该是那李管事人老耳背,没听清您的话,哎呀!说来也怪咱们,该问仔细了才过来,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十六姨娘见两人的表情不由得瘪瘪嘴,有奶便是娘的一群畜生,扯着嘴角淡淡的道,李管事才四十余岁,正值壮年,腿脚麻利的很,哪儿能人老耳背呢!七姨娘闻言恨不得把十六姨娘给剁来吃了,心中暗骂,你这娼妇感情是试过不成?正值壮年!娼妇!脸上却是笑的一朵花儿,那便是咱们人老耳背了,十四妹,你说是不?十四姨娘挤开那两个媳妇,靠到岑子吟身边笑道,可不是!呀!三娘子你的皮肤可真好!远远的瞧着,我还以为你涂了什么好香粉,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上,脸色好看,皮肤又细又白,真是羡慕死我这个老太婆了……岑子吟满脸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正想随便敷衍几句,便听见门口有个女子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妩媚到近乎YD的地步,抬眼一看,正是当日在客厅里跟个小白脸挤成一团那个女子,到底是府里排行第几,岑子吟不知道,她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她倒是忘记有这号人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给自己面子。

那女子嘻嘻笑道,三娘子年轻,自然皮肤好,我说七姨娘,十四姨娘,你们要夸人也该挑个好的词儿,她若是这年纪就跟你们的皮肤一般了,那就该哭了。

二十九!七姨像是刺猬一般的尖叫起来,管你什么事?你除了会挑拨离间玩男人以外还会什么?二十九娘捂着嘴低笑道,挑拨离间也要话顺耳有理人才能听的进去,再怎么也比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好。

玩男人又怎么了?再怎么也比被男人玩了还落的老来无依好呀!这下却是刺激的十四姨娘也跳了起来,指着二十九娘的鼻子骂道,再次也比你这小娼妇倒贴男人的好!二十九娘却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勾着身边那个小白脸的下巴,唔,貌似换了一个人,岑子吟后知后觉的发现,我高兴就好!你们憋屈了一辈子有几天高兴的?这二十九娘是不把这两位姨奶奶给刺激疯不算了账了,岑子吟端起茶杯看戏,这热热闹闹的才是一家人嘛!岑子吟抿着嘴瞧着三人相互揭疮疤,偶尔还添一口点心,只觉得这比唱大戏好看多了,渐渐的厅里人多了起来,看见二十九和两个姨娘斗嘴,两个姨娘气的跳脚,二十九却是气定神闲的还有空去吃小白脸喂给她的东西,无不捂着嘴偷笑,也是一脸的看戏神情,反倒是一开始来的目的给忘了。

待到李管事清点完人数,冲着十六姨娘微微点头,十六姨娘这才站出来道,好了,二十九,你平白的跟两位姨娘斗什么嘴,两位姐姐,咱们还是先说说添置夏装的事儿吧。

若是平时,这三人是肯定不会鸟十六姨娘的,可这会儿七姨娘和十四姨才想起今儿个来的主要目的,二十九那个死丫头不要脸是因为她两个舅舅有能耐,不在乎这么点儿钱,可她们若是这一季不制两件衣服,天知道该穿什么,去年的衣服早就进了当铺成死当了。

两个姨娘不说话,二十九则是在撩拨起两人的火气以后时不时的才撩拨上一句,完全将自己当做事外人,她们闭嘴,二十九撩拨不起来也就罢了,众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岑子吟的身上。

岑子吟轻轻笑了笑,瞥了一眼十六姨娘,却发现十六姨娘的眼光也放在自己身上,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笑道,十六姨娘不是有话要说么?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一章 笑贫不笑娼府这帮子人虽然鸡鸣狗盗之辈甚多,小聪明还是有些七姨娘和十四姨娘那样被人一撩拨便上火,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见状虽有人窃窃私语,却是没个出头的,十六姨娘见状瘪瘪嘴,很是不屑这些人的作为,一个个欺软怕硬的,岑子吟方入家门的时候便开始揣测岑子吟到底能守着那些金灿灿的嫁妆多久,这会儿见到岑子吟性子堪比母老虎,倒是开始望风向了。

十六姨娘心中的不屑自然有种劳苦大众跳出人生本来那个圈子后对自己本来那个圈子的一些不足的鞭笞,更多的是自我标榜与众不同,岑子吟的叹息便是由此而来,扶不起的阿斗便是扶不起的阿斗,本来此刻身后有岑子吟做坏人,十六姨娘完全可以打着岑子吟的招牌构建自己的势力,拉拢府中一些人,为日后的地位奠定基础,偏生她却是个眼皮浅的,一朝富贵便忘却所以然了,何况,这还算不上什么富贵吧?低下头喝茶掩盖去眼中的失望,岑子吟完全没觉察到自己的表情已经落入对面那个人的眼中。

十六姨娘如今的动作与岑子吟格外的相似,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一口,慢慢的咽下去,随即才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突然,岑子吟对面坐着的二十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此刻厅内都没什么人说话,这笑声便格外的刺耳,引的十六姨娘侧目看过去,只见二十九的眼光正落在她身上,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十六姨娘的脸刹那间便涨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看二十九不顺眼,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二十九就是要比她们高贵一些,即便是娼妇也是有钱的娼妇,偶尔私下里,她还以为二十九一点儿都没做错,午夜梦回,谁又知深闺寂寞?她的男人数百女人地养在家里,却的养活不了,还要女人们做些下作的事儿来聊以为生。

而二十九却不一样,她是王府的侧妃所出,家世很不错,行为虽然癫狂,可这世道便是如此,嫁了人又如何,若非良配便是一世地癫狂,还不如二十九整日的寻欢作乐,少有不开怀的时候。

何况,即便是如今地贵妇人,也有面,二十九只不过做的张扬一些罢了,却是遂了自己的性子,好过她含辛茹苦几十年,到头来一切皆是空。

虽然她如今登上了管家的位置,却是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斤两,别人千般嘲讽她也能反讽回去,可,她便是经不住二十九这么轻轻一笑,这一笑触碰到了她最纤细的那根神经,让她差点儿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十六姨娘没有跳起来,这一个月她经历的事告诉她这会儿跳起来与二十九叫骂没有任何好处,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颤抖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头地火气,这才开口道,今天请府里所有的人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便是九姨娘的问题。

二十九撅撅嘴。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冒了一句。

九姨娘有什么问题?怕是你秋后算账吧?十八!十六姨娘眯眯眼。

你要有什么意见。

不妨看了我拿出地东西来再说!说罢一摆手。

李管事托上一个托盘。

上面放了几本账簿。

十八站在人群里嗤笑道。

查了一个月。

才折腾出这么点儿东西来?十六姨娘本就是满腹地火气无处可泄。

今天要是让人看了笑话。

她在这个家便一辈子再也爬不起来了。

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你若不想参合。

大可抬腿就走!既然来了。

就给我静静地听着!十八一挺胸脯。

冷笑道。

拿着鸡毛当令箭。

在场地大半是你地主子!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根拐杖,十八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啪的一下打了下去,众人惊呼一声纷纷闪开来,没人挡着正好挥,二十八瘸着腿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要当我娘的主子?你要当我娘的主子?我娘管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有事儿找你这个主子商量,你给脸不要脸,就休怪小爷无情了!众人只看热闹,十八被打的哀嚎连连也没半个上去拉一把地,反倒是李管事一个眼色,几个管事悄悄的拦着十八身边地管事不让上来,这家伙是个没娘的孩子,此刻只能在地上拼命躲避。

二十八在阎王殿逛了一圈,醒过来地时候突然身份大变,想着日后也能跟二十一一样横行王府逍遥自在了,便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学二十一跟自家老娘怄气,先把老婆本存好了再存棺材本,既然财神爷喜欢自家老娘,那他就要把老娘侍候的服服帖帖的。

这会儿打十八也有些旧怨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他坚决不会承认是当年十八以大欺小欺负他的缘故,虽然这会儿心里爽的要死。

十八本是与几个人说道好了,一起唱反调的,没想到平日里胆子最小的二十八像吃了壮阳药一样,说硬就硬了,估计是使了一个月拐杖又在床上调养了一段时间的缘故,竟然力大无比,打得他只能抱头躲闪,而几个兄弟这会儿躲在人群里看笑话。

二十八打的卖力,不过到底是才大病了一场的身子,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十六姨娘见到自己儿子竟然突然跳出来,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二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床上养着么?二十八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咧嘴笑道,娘说要让咱们都来啊!当儿子的自然要听从吩咐。

这话哄的十六姨娘眉开眼笑,连忙吩咐身边的人道,佩儿,与二十八爷端根凳子。

跟人吵了一架,又看了一场打架的二十九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玩够了就说正题吧,要没事儿我便回去了。

有自家儿子撑腰,十六姨娘突然觉得信心十足,十八便是王府中出名的难缠的,这会儿被自家儿子一顿胖揍只能捂着嘴哼哼,旁人待二十八坐下了才过去笑嘻嘻的将十八给扶起来,十六姨娘心知这些人便是一盘散沙,底气足了,又存了心不让二十九娘瞧低了,昂起头道,还有谁有意见的?有地话,大门在那边请自便!众人皆是笑的,十六姨娘便说正题吧!十六姨娘嗯了一声道,今天请诸位来,是因为九姨娘私吞公中钱财一事,王妃虽然不在府中,内院的事儿也不该劳烦王爷,此事我便做主了,大家做个见证即可!若有不公,大家大可提出异议,另,还附带二十一郎的一些事儿,呆会儿大家便明白了!说罢,十六姨娘拿起托盘上地账簿,正要开口,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道,李管事好能耐,昨儿个随着九姨娘,今儿个便随着十六姨娘,须知道好狗该忠心耿耿的。

朝秦暮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管事闻言手一抖,却是面无表情的扭过身子道,有劳姑奶奶操心了,小地是王府的奴才!辅助姨娘们管家正是我的职责所在。

十六姨娘厉色喝道,送姑奶奶回房!今后一切用度没有我的许可,账房不可拨一文钱!那女人正是当日到岑子吟房里偷东西,连肚兜都不放过的那位,闻言一下子跳起来叫道,十六姨娘!我是主,你是仆!你竟然敢如此对我!十六姨娘冷笑道,姑奶奶早不是李家的人了。

如今在王府住着,好生的供养着,是看在您是王爷的骨血份儿上,否则这么一大家子吃不饱穿不暖地,还要养活个外人……送姑奶奶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两个媳妇抓着那女人往外拖,那女人挣扎不过只得乱骂,什么市井的污言秽语都出来了,听的岑子吟有些面红耳赤,只是在场众人,哪怕是只有十来岁的小丫头也没半点儿惊奇,岑子吟扶住额头,不行!她一定要早点搬出去才行,要是怀孕了,这胎教是这玩意儿,孩子想不学坏都难!十六姨娘拿了个人杀鸡儆猴,众人皆有些色变,如今家里的账房钥匙在她身上挂着,众人要钱都要通过她,偏生那些奴才见风转舵的快,当初围着九姨娘打转,如今围着十六姨娘打转,偏生不甩他们这些正经主子。

屋里的那些奴才个个刁钻地紧,贴心的倒不是没有,偏生太少,成不了气候,这会儿又换了个姨娘压在头上,往日还以为是小白兔来着,没想到竟然还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见众人被镇住,十六姨娘舒了一口气,偷偷的在背后擦了擦掌心的汗水,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她要是镇不住,就该翻天了。

还有人要插话地么?若有,现在自己回去,若是再有人打断我说话,休要怪我不给你们面子!没人说话,一半是看情形,另一半则真是被镇住了,二十九娘坐在小白脸的身上,浑身上下像是没骨头似地,两人相互喂着带来的点心,旁若无人地犹如是闺房之中。

岑子吟低头喝茶,十六姨娘见状继续道,家有家规,王爷既然信我,让我来管家,我便要立个规矩,九姨娘贪了府中公中款项,如今将她一应私物充公。

另有一件事,十七郎竟然伙同王十二子私下绑了自家嫂嫂的侍女,被人撞破竟然想杀人灭口,十七郎有过,不过这始终是我们府里地私事,罚其杖责四十,送到别院思过,九姨娘教子无方,一并受罚,送到别院去静心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回来!说完,十六姨娘顿了顿,目光缓缓的扫过众人的脸,这才慢慢的道,可有人有异议?十八被揍的鼻青脸肿,满心的不服气,好容易逮着说话的机会,连忙道,十六姨娘,这拿贼拿脏,抓奸抓双,您总要给摆出证据来,否则王府上下岂不是随便你揉圆搓扁了?十六姨娘哼了一声,将账簿往十八面前一扔道,历来的事儿住在王府几十年也该看的明白了,若是不明白就自己看!十八捡起账簿翻了翻,上面的账做的很是仔细,这是九姨娘的字迹,记录了她这些年贪得的钱财物品,且样样都有原主,其中有些还是从他房里得去的,笑着抖抖账簿道,绑丫头是怎么回事儿?十六姨娘指着岑子吟身后站着地媚儿道,你自己瞧!今天下午岐王妃派人送了两个回来,真真是好的很,昨儿个在大门口失踪,今儿个竟然被王府送回来,吃里扒外,九娘教的好儿子!十八还想说什么,十六姨娘笑道,若有不信,大可去岐王府问问王妃!十七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十八便是想挑错处也挑不这会儿他吃了一顿棍子,二十八则是坐在那儿恶狠他,像是他一句话对十六姨娘不敬就要扑上来似的,摸摸鼻子,识时务为俊杰,将账簿扔给李管事道,既然如此,我便没有问了。

十六姨娘松了一口气,众人几乎已经认定这个事实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伤到众人的利益,做到这一步,下面地事情就要容易上许多,正当十六姨娘又要开口的时候,二十九突然抬起头来叫道,十六姨娘,我还有个问题,可以问么?十六姨娘的脸扭曲了一下,这个二十九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个,说出来的话不见得多尖锐刻薄,可是却是每每一矢中的,刺的人受不了,即便想封上她的嘴,她还是没有阻止她地理由。

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二十九娘,你说吧。

二十九嘻嘻一笑道,弟弟可以打哥哥么?若是可以就罢了,若是不行该怎么处罚?十六姨娘,你当家可不兴偏心哦!二十九话声一落,众人纷纷点头符合,皆是道,兄友弟恭,即便兄长再怎么不对,哪儿有弟弟打哥哥的道理?十六姨娘差点被气的一口鲜血喷出来,事情刚刚上了正轨,这个只知道吃闲饭,玩男人的就跳出来撩拨几句,只让她下不来台,岑子吟却是知道二十九这不是冲着十六姨娘来的,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岑子吟,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岑子吟想了想,今天的事儿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挑挑眉,不待十六姨娘开口,便笑着道,依我说,不管别地弟弟打不打得哥哥,这二十八打得十八!二十九挑眉,哦?岑子吟笑着站起身来在厅里走了几步,众人以为岑子吟要说出一番大道理,十六姨娘满怀希望的望着她,众人也是盯着,其中有几个还笑着问道,嫂嫂(弟妹),这是为何呀?岑子吟咧嘴笑道,因为这是我说的!觉得有理的站到右边来,夏装多裁一套,另再给一贯零花!众人一愣,十八反应的最快,他本是站在左边地,一下子跳到右边二十九身边站着,一边叫道,三娘子说的有理!哥哥做得不对,弟弟打了那才是敬爱哥哥呢!旁边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纷纷跳过来,二十八脚不方便走地慢了点儿,还被旁人推了一掌,不由得恼道,那你再让我打两下!小爷将我那套夏装给你!十八见状去扶了他一把,笑道,说好了可不兴反悔!众人一阵哄笑,便有人嚷嚷道,我也让你打打,我也是你哥,打了把你那贯钱与我就是!二十八牛逼哄哄的瞥了他一眼,小爷懒得动手!没力气!岑子吟瞧了一眼二十九,二十九笑道,谢嫂嫂地赏了!倒是省了我的力气!岑子吟摊摊手,哎呀一声叫道,瞧我糊涂地,都是最近忙的,连左右都分不清了,同意的站到左边,左边!众人纷纷开始挪位置,哪儿管岑子吟是不是把他们当猴耍,只有几个拉不下脸的还坐着不动,抱着二十九那个小白脸露出贪婪的神色,一贯钱,那可不少!二十九从那小白脸身上下来笑道,你过去?那小白脸果然起身走到另一边,岑子吟见状笑了,二十九则是两步走过来啪的一巴掌打在那小白脸脸上,指着他鼻子道,滚!不要再让我在长安城见到你!那小白脸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二十九一眼,嗤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么?笑贫不笑娼,你的身份自然瞧不上那一贯钱,那却够我的家人用上一年!说罢摸了摸脸上的五指印,大步的走了出去,他在二十九身上捞的也足够他与家人好好地活上一辈子了。

二十九恼怒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岑子吟淡淡的道,姑奶奶消消气,一个不开眼地伶人罢了。

二十九闻言转过头来望着岑子吟,怒极反笑,你很好!真的很好!说罢扭身愤愤的冲出了大厅。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岑子吟,从来没有人能把那位姑奶奶给惹的火冒三丈,这岑家娘子还真真是好本事,不由得又暗自觉得好笑,从来这位姑奶奶就是闲闲的在一边看戏,只等众人要歇火了又撩拨上一句,只当众人是猴子耍着玩,看乐了便笑不可抑。

这会儿被岑子吟弄的颜面大失,那倒也是,也不想想她身边哪个小白脸是冲着钱来的,难不成还冲着她这只破鞋来的?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人群中传出来,引得众人笑做一片,岑子吟面无表情的坐回位置上,对十六姨娘投来感激地目光视而不见,她倒是没想让二十九太难堪,只是二十九找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既然找这种为钱的,就别怨别人眼皮浅,她笑着让人过去,随即就是一巴掌,明显拿人撒气。

不过,如今人都得罪了,那也没辙,若非她主动挑衅,岑子吟本打算只做看客的。

手中的茶杯有些凉了,环儿重新换了一杯过来,十六姨娘伸手示意众人停下来,这会儿众人倒是因为岑家三娘子的泼辣劲儿对她有了几分好感,也瞧出了几分端倪,只要别伸手到她的地盘上,她待人还算客气的。

纷纷停只望着十六姨娘,十六姨娘道,诸位都知道我是诺大一个王府若交到我手里,说实话,我也没信心可以管好,不管如何,既然交给我了,我自然要做的尽心些,今后王府的账目一律公开,每一笔用度每个人都可以去查,这是请大家监督我,毕竟这儿的爷和姑奶奶还有各位姐姐都在我之上,王府的事儿自然也是你们地事儿,这个家要靠我一个人是没办法维持的。

我做事有人监督了,王府里也该立一些规矩了!九姨娘在地时候那一套,在我面前不管用!什么鸡鸣狗盗的破事儿,别让我抓到,若让我现了,月例扣掉,别想在账房支到一分钱,爱偷爱抢出门去,别在府里折腾!只要你们做到如此,我绝不会在尽王府所有财力地情况下,绝不亏待诸位!顿了顿又道,有钱花天酒地的,月例也要扣掉,这么些年没一个交给公中多少钱,倒是每个月领去不少,反倒是靠着月例吃饭地,却是连瞧病的钱都拿不出来,这些钱便省下了。

这个自然无人反对,只有能靠着府里吃饭的人才会理会岑子吟那一套,所以今天来的人都是穷困潦倒到快要饿肚子的,余下的除了李玮房里的来捧场,就只有一个二十九来看笑话,众人除了高兴以外,倒是还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十六姨娘这么做,把府里有权势些的得罪了个精光,倒是让他们占了便宜,这让他们又想看热闹,又希望十六姨娘能言出必行,如此一来日子便要好过许多了。

岑子吟看着众生百态,心中突然浮现一种好笑的想法,她的想法是团结劳苦大众包围府里那些高层建筑,这些事儿当然不能让她去做,十六姨娘就是那杆枪,若是事情顺利,没准还能掏掏老王爷的荷包,反正不管最后事情如何,只要别让她老掏荷包就行。

不过,方才与众人许愿的东西却是不能少了,还好摩加回来了,这儿百十个人,先兑现一部分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些人大手大脚惯了,没了就偷,岑子吟倒是不相信他们能憋多久,慢慢的给钱,让他们不能乱花,若是有心人自然可以经营好自己的生活,而那些因为环境造就的习惯很难改变的,倒是可以淘汰出一部分来。

不论如何,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岑子吟身边还算团结了一帮子人,能够让她在王府里立稳脚跟了。

后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十六姨娘在言辞上虽然欠缺了些,到底人知道真正主事的人不是她,财神爷坐在后面听着,只让十六姨娘的腰杆挺的笔直,而岑子吟的许诺,让在场众人的耳朵竖的老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听财神爷的话有糖吃,十六姨娘不就是跟着她混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的吗?回到小院,已是夜幕时分,只在厅里坐了一个下午,岑子吟喝了足足十碗茶,结果便是一回到小院便急急忙忙的跑厕所,不过她在哪儿坐着还真是够呛,除了喝茶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回到房间便瞧见李珉竟然不在屋子里,屋里灯火辉煌的,岑子吟正想叫尘儿,才想起自己身边两个侍女都受了伤,这会儿竟然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环儿虽然过来帮忙,岑子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她到自己的房间来,一回来便指使她陪着媚儿去休息了。

想到还要跟李商量一下媚儿的去向,如今人人都以为媚儿是她的侍女了,总是要给她个明确的去处才行,具体的还是要与李珉商议一下才行。

岑子吟走出门,在厨房转了一圈也没瞧见李珉,不由得有些纳闷,回来的时候张管事明明说了李珉就在房里的,这会儿会跑到哪儿去了?疑惑的往房间走去,却突然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语声,一道男声,一道是女声。

岑子吟向四周看了看,琢磨着应该是在屋子背后,连忙走过去,这会儿李珉在和谁说话呢?饶过回廊,远远的便瞧见一个女子走过来,岑子吟眯起眼睛,就听见那女子叫道,夫人,您是过来寻十五爷的吗?媚儿?你不是回房了吗?怎么在这里?岑子吟问道,瞧见李珉跟在媚儿身后不远处,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是没有人影。

李珉嘿嘿笑道,我过来瞧瞧黑熊,恰好遇上媚儿给黑熊送吃食过来。

岑子吟嗯了一声,对媚儿道,你回房好好休息吧,这两天也有你受的了。

家里的事儿就不用做了,等你恢复过来再说。

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二章 家事难断(上)房里,环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岑子吟见状不是让你们歇着么?这点儿小事儿我自己去就成了。

首/发环儿道,奴婢和媚儿恰好都饿了,便去厨房寻些吃的,张嫂与林嫂忙着,便让奴婢将饭菜与夫人送过来,媚儿则是抢着要去与黑熊送吃食,那么大一只狗,瞧着就能把人给吞下去呢,也不知道媚儿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

岑子吟笑道,那丫头便是个胆大包天的,身上还有伤呢,便抢着干活,要让尘儿知道了,非的下地来跟她抢不成。

环儿笑了笑退了出去,岑子吟拉着李珉到水盆里洗手,闻到他身上一身的狗骚味儿,不由得道,又钻到狗棚里去了?李得意洋洋的笑道,那是,如今黑熊对我可好!他那棚子可不会让你进!岑子吟皱皱鼻子道,谁稀罕。

闻着这味儿谁还吃的下饭?说着捏着鼻子退了三步,一边道,好臭,好臭!站在你身边便是一股狗骚味儿!李珉哼了一声道,母狗才有骚味儿呢!公狗哪儿会有?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反驳无力,岑子吟站来离他远远的,那表情怎么瞧怎么不是味道,一下子扑了过去道,敢嫌你男人身上有骚味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岑子吟见状低叫了一声绕到桌子背后,笑嘻嘻的躲了开,一边道,抓不到!小两口围着桌子闹了一阵,岑子吟闹地浑身是汗,李珉也是玩的成分居多,否则也不能两个围着桌子转悠了半天,明明都够到岑子吟了也不去抓,岑子吟这会儿停下来,李便毫不客气的一把将自家老婆拉到怀里,两个人喘息着拥着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复呼吸。

岑子吟将头靠在李珉肩膀上,只觉得一天的疲惫让她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靠个够,只听见李珉缓缓地说话,声音低沉,胸膛微微震动,今天进宫又站了一天,没见着皇上,那帮子人平日里好处收了不少,这会儿偏偏皇上不在哪儿就跟我说在哪儿,临到要关宫门了,高力士才跑来给我说什么,有空带你进宫转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我进宫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到我!岑子吟抬起头来望着李珉地眼笑道。

这不是昨儿个就料到地了么?不这么做。

他们又怎么能真让你拿着御赐地招牌开赌场?李珉嘿嘿笑了两声道。

那是。

只要一想到他们事后后悔莫及地样子。

我多跑两趟也值了!哼。

耍我?谁耍谁还不知道呢!明儿个爷继续进宫喝茶去!岑子吟点头。

谁让他们明明一道旨意就能召我进宫。

偏生要跟咱们耍小心眼。

哼。

也不瞧瞧都是咱们地长辈。

跟后生晚辈斤斤计较地。

也嫌丢份儿!突然发现桌上地菜都要凉了。

岑子吟连忙拉着李坐下吃饭。

两人都是奔波了一天。

吃地格外地香甜。

看见桌上单调地菜色。

岑子吟突然笑道。

唐二叔从西域给我捎了不少种子回来。

有些这会儿正是时候。

三五个月便能长成。

我挑些来种些也好给咱们加菜。

李珉唔了一声道。

唐二叔是谁?岑子吟这才想起李珉并不认识唐沐非。

笑道。

珍儿地爹呢。

我家地作坊便是他帮忙办起来地。

是个能人。

他回来了。

许多事儿我还要请教他。

能人?李珉鼻子一歪,有多能?能比得上你相公么?岑子吟笑道,自然没你能耐,一般人能把皇上和高将军耍着玩么?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快吃饭吧!李珉闻言高兴的道,说来也是,我夫人也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扒了一口饭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在正厅说什么?我瞧着热闹,倒是二十九气冲冲的冲出来,不会是你把她给气地吧,这可难得!岑子吟一脸无辜,她问十六姨娘,弟弟能不能打哥哥,又让十六姨娘别偏袒二十八,我便问大家能不能,回答能的,便有一贯钱拿,她身边那个小白脸贪钱,她觉得丢了面子,就给气走了。

不管我的事的……李珉挑眉,二十八打谁了?岑子吟笑,十八郎。

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八也有挨揍的时候!说来二十九往日便只有她拿钱压人的,这次被你这么一折腾,她不恼才怪呢!不过这丫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两日就好了。

岑子吟闻言咦了一声,问道,二十九人不错么?李道,性子张狂了些,不过很对我的胃口。

家里也就她敢和我一样,把王妃气的够呛。

岑子吟闻言唯有翻白眼,换了个话题道,你还打算给高将军送礼么?李珉哼了一声,不送!他为难我,我还巴巴地送礼上门,爷没那么没志气!岑子吟唔,既然李不打算送走媚儿,那她也不用开口了,她的胃口,沦落风尘也实属不得已,相处了一个月也有些感情了,能拉一把总是好的,何况,她瞧着也瞧不上李。

用了饭,洗漱完毕便早早地休息,手上也没什么要务,岑子吟多睡了片刻才起来,起身的时候身边已经冰凉一片,李珉显然是天未见亮就起身走了,岑子吟略微感到有些失落,随即又笑了,李珉有些正经事儿做是好事,虽然这正经事在旁人眼中见不得是多正经,却比他整日地拿钱去耍好上许多,新婚的蜜月期也是时候结束了,否则整日粘腻着,这人便没法活了,她如今许了一个大承诺出去,手边地钱财所剩无几,总是要想个由头挣些来花。

想了想,便决定到庄子上去,昨儿个只是去粗略的瞧了一眼,还没瞧地仔细,今天却是可以将那些种子挑挑,捡些能用上的先试着种种,老是吃那些菜实在没什么意思,何况若是种的好了,人稀罕,也是一笔进项。

何况,这一个月来都没时间去管庄子上的事儿,如今娘家地人也不好伸手过来,她自己不瞧着点儿还真不行,毕竟方家岑家那些亲戚可不是三两个下面的人镇得住的。

到了庄子上,顺子笑嘻嘻的迎出来道,都道是三娘子今天肯定坐不住会过来,这不,珍儿一大早的便来候着了。

喜儿扶着腰身,挺着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走出来笑道,三娘子来啦!五娘和珍儿可是侯了你大半天了,正在厅里说话呢。

岑子吟没想到岑子玉和唐珍儿竟然一大早的跑过来等自己,想想也是,除了回门和那一日的匆匆一面,都没得机会好好聊聊,往日里三天两头都要聚在一起说话的姐妹,一眨眼便一个月不见了,她倒是沉浸在新婚的氛围中,又与王府那帮子人斗地不亦乐乎,自然不会多寂寞,倒是这两位寄居在岑家的孤女,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三两步的往门里走,唐珍儿已是耐不住性子的跑到院子里张望了,瞧见岑子吟进来,飞快的跑过来叫道,子吟姐姐!你可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珍儿想你哦!如今的唐珍儿比岑子吟也矮不了半个头,岑子吟还是忍不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道,最近在家里怎么样?唐珍儿皱皱鼻子道,上次义母和子玉姐姐去王府都不带我,要不,我也去帮你揍他们!说着还挥舞了一下拳头。

为这,这丫头还跟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

岑子玉笑吟吟地倚门而立,笑容暖暖的,我知道你要回家一趟不容易,所以特地到庄子上来候着。

岑子吟牵起唐珍儿的手笑着道,你们来的正好,咱们也许久没一起坐着聊天了,顺带的还有些事儿要与你们说说,咱们到厅里坐着再说话。

扭过头又吩咐顺子,你们先忙去吧,让我们几姐妹说会儿话,倒是不忙去折腾那些种子的事儿了。

到了厅里,岑子吟细细的看了看岑子玉和唐珍儿,两人也是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到对方的动作,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们……岑子吟道。

你……岑子玉道。

两天竟是同时开口,又是一笑,岑子吟道,我很好,还是给我说说府里如今的情形,我瞧着你像是瘦了,珍儿也是……岑子玉闻言道,我管着作坊地事儿,都是新上手没多久,自然忙了些。

珍儿这是抽条了呢,越发的有大人样儿了。

岑子玉的脸色正常,就是瘦削地像样子,岑子吟瞧着狠是心疼,不过她既然无父无母,就该要学会保护自己。

希望她保护自己却不是一味的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岑子吟转过头望着唐珍儿,笑道,珍儿?大嫂二嫂对你好不好呀?唐珍儿望着岑子玉道,子玉姐姐,我们不说义母也会说地呀!扭过头对岑子吟道,最近家里的用度极为艰难,大嫂帮义母管着家里地事儿,瞧见账上笔笔都是债,闹了好几场了。

子玉姐姐没有办法,只有拿了老宅的钱来贴补着,如今日夜地担惊受怕,原是说好一季度分一次红利的,这会儿已是拖了两三天了。

正文 第六部 婚前婚后 第三十二章 家事难断(下)闹?岑子吟有些不解,她本就是大户出生,怎不体面的事儿?岑子玉见瞒不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低低的道,倒不是她愿意这样,她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家里用度艰难,她嫁入咱们家外面本瞧着风风光光的,如今却是捉襟见肘,人人都以为她如今日子是好过了,来打秋风的却是不少,都是亲戚家门,总是不好都拒了。

>/.她又是个要强的,不肯在外面示了弱,因此拿着自家的私房填补,后来二嫂的那兄弟过来在家中住了一段,花钱跟流水一般的,这才闹了起来。

提到吴氏那个兄弟,岑子吟的眉毛就皱了起来,不待岑子玉开口,唐珍儿便道,你刚出嫁没几天,那位二嫂的母亲就病了,只将二嫂那兄弟送了过来,他起初日日的让二哥陪着他玩,眼瞧着那位的病不见起色,也许就这么没好了,娘也不好撵他走,二哥却是躲着,他便天天的跑到我院子里来,见到什么要什么,跟在他家中似的。

她也是恼的无法,那人跟土匪似的,横行霸道,她本以为是客要让着,没想到越的蹬鼻子上脸了。

岑子吟瞧着岑子玉,岑子玉勾勾嘴角低声道,他也来缠我来着,我便带他去了作坊,他一见那香水便花了眼,偷偷的揣了好几瓶在怀里,出门的时候摔了一瓶在地上,做工的人也不认识他呀,以为是哪儿来偷东西的小野孩呢!被人拿住一顿狠揍,便跟我不亲近了。

岑子玉很有几分腹黑的天赋,肯定是当场就瞧见那孩子拿东西,随即抽身避开,只让他拿个够,出门的时候再找个岑家的人故意一撞,便是个人赃并获,揍了都没处说理去。

而珍儿这孩子单纯的多,跟她娘一般又是个黑白分明地,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就没多少,肯定吃了不小的亏。

那他如今还在家里呆着?岑子吟不确定的问道。

岑子玉笑,顿顿都要大鱼大肉,还要他姐姐亲自下厨,嫌咱们厨房里的嫂子做的不好吃,二嫂做的菜大伯母却是吃不惯,咱们也吃不惯,不好叫他们单独开小灶,到了吃饭的时辰便是托词,如今咱们都是分开吃的。

岑子吟问道,娘便没有话说?岑子玉道,大伯母说不能让二哥夹在中间为难呢。

二哥又是个小事糊涂地,这种事儿上便没怎么尽心,大哥也不好开口。

这是隔了一层肚皮。

方大娘若是亲生地。

便没有这个顾忌。

而大郎又娶了妻。

自成一个小家了。

兄弟两个自然不能为了这种事来闹隔阂。

所以也只有任由大嫂来闹。

毕竟女人家小鸡肚肠人也不会与她太过计较。

这恶人是她当了。

恐怕也有大郎背后地支持。

岑子吟道。

既然二嫂地娘亲病了。

让咱们照顾一下也说得过去。

不过也不能过分。

这事儿大嫂没有错。

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你也不能老是拿着公家地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何况他小少爷娇生惯养。

来我家屋檐下不低头可没这道理!岑子玉道。

只是这事儿该谁出头?岑子吟道。

也没地让大嫂这般做恶人地道理。

既然娘不好开口。

你们也好开口。

二哥又是个不点不亮地。

这事儿我去求求二叔好了。

由他来说话。

其中关节也好能分析地透彻些。

否则二郎还真想不明白。

咱们来说让二嫂落下心病却是不好。

唐珍儿嘟着嘴。

有些不明白。

一开始来岑家下马威地为何这会儿又变成好地了。

而那个娇娇弱弱地二嫂。

这事却是处理地不妥当。

可她也不乐意这样吧。

看她最近为难地样子就知道了。

唐珍儿是个黑白分明地。

只觉得那二嫂被弟弟欺负甚是可怜。

听岑子吟地意思。

怕是最后还要让二哥驳了她地面子。

真个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她心中同情吴氏。

问道。

说了又如何呢?难道把他撵出去不成?便是他不对。

咱们总该给二嫂留些面子。

她心中对当日自己父亲走后在唐家过地日子很有些心结,觉得天下间寄人篱下的都是不得已,没了爹娘地更是可怜至极,所以即便被欺负了,她实是同情居多,否则她长在深宅大院的也不是没办法对付那个小野孩。

岑子玉知道她犯了心病,虽然知道眼前这孩子并不如表面那边地乐观积极,倒是越的心疼,想到其实她爹就要回来了,又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一边自己的心又是隐隐的做疼,生离死别,唐珍儿的父母是生离,她的父母却是死别,到底唐珍儿还有几分希望,她却是没有了。

岑子吟倒也知道唐珍儿的心结,摸摸唐珍儿的头道,可怜和可恨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咱们如今是碍着二嫂的面子,可也要她知晓事情的重要性,有时候不得不狠心一点儿,一味的忍让不是法子,那也只有害了那孩子的,她如今即便觉得子,日后想明白了自然会感激咱们的。

前提是那孩子迷途知返,否则吴氏母亲若病逝了,不管这个兄弟的话,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戳脊梁骨。

吴氏母亲操劳多年,能活多久还是个问题,指不定这个包袱就要扔给二郎,那孩子的顽劣程度让岑子吟很是瞠目,她倒是不怕做恶人,却是因为吴氏太过小心翼翼,事情也没到需要做恶人的地步,先让吴氏和二郎决断才好。

唐珍儿撅着嘴,却是反驳不出来,岑子吟知道她心地善良,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事只要处理的好,没有人会受伤的。

又扭过头盯着岑子玉,对岑子玉的做法岑子吟很不认同,她知道岑子玉这般做是想将事情压下来,不让方大娘为难,她对大房有感情,却是将一切背负在自己身上,也根本不顾族人的利益,甚至会觉得拿族里的钱财来填补大房的空缺是再合理不过的了,可这样的作为会将她推向深渊。

岑子吟曾经以为岑子玉已经对这个世界有所改观,没想到她还是连自己也不在乎,望着岑子玉半晌,岑子吟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了,到最后唯有叹息一声道,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背地。

岑子玉淡淡的笑了笑,你出嫁之前曾叮嘱过我,家中的事要我多担待,不用担心,这事我做的隐秘,何况摩加转眼就回来。

唐朝没有钱庄一说,银钱上的来往都只有靠出门随身携带,官府偶尔会开些票据,形式就像现代的汇款单,在这边存那边领,而各地商家也应此而生了一些联盟开出的单据,但这仅仅是解决了部分的问题而已,像岑家在异地商号的钱便必须派人押运,路途艰辛耗费时间多不说,还危险重重,岑子吟还真想让皇帝去开个国家银行,解决了这个大麻烦,顺带地也可以把半途而废的禁恶钱一事给解决掉大半。

不过,自从有了钱这玩意儿以后,假币就是层出不穷,高达百分之百地利润足以让人将性命也赌上,何况区区假钱一事?岑子吟可没打算因为自己的不便,让‘交子’提前出现,何况纸在这个时代本就贵的离谱,再加上重重工序,成本怕是比铜钱还贵,偏生又不好保存,一经使用便不值钱了,拿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给人说是钱,恐怕见惯了真金白银的唐朝劳苦大众不肯买账。

何况,一旦使用纸币,就必须建立相应地金融体系,还必须在国库储存相当比例的等价金银,若是遇上个昏庸地帝王,岑子吟很难保证世界上第一次离谱的通货膨胀会不会生在唐朝年间,依照唐玄宗老年的昏庸程度,真的很难保证这家伙会不会到时候印一堆面额超大的钱出来。

每次想到津巴布韦那人人都是千万富翁却买不到任何东西,以及民国时期一口袋的纸钞也不能买到一堆柴这两个活生生地案例,岑子吟就觉得其实自己不方便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自打岑子吟听见那个消息地时候,就恨不得管他什么狗屁通货膨胀,早些把这个主意献给唐玄宗,方便自己才是硬道理,至于其他的东西,她自己多存硬通货少留就是——摩加在回来地路上被劫了!不光被劫,还绑了人要赎金!这是从小庄上回来的第三天,岑子吟殷切期盼着摩加地归来,却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岑家的管事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与她说的,顺带还带来了另一条消息。

老宅的人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围着五娘子讨要工钱,有人在说五娘子将公中的钱给偷偷的拿走了,所以才迟迟不工钱和红利。

如今原料都用光了还不进原料,众人只有坐着,可要货的单子却是不断,这会儿夫人去劝也劝不住,反倒是被一同围了起来,如今正闹腾的厉害!正文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一章 富贵招人眼子吟揉着额头道,香料唐二叔不是让人送了些回高度酒,从我作坊这边调些过去,方家那边的瓷器作坊要些瓶子先用着也不是难事,余下的竹品我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拿些布料丝线回来,若是有工可以开,这些人该是能消停些的。

那管事道,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可这次是岑家几个年轻的闹的厉害,说是不放心再让五娘子管着作坊,否则日后整个作坊被搬空了也没人知道。

实是没办法了,夫人才让小的偷偷溜回来寻三娘子的。

香水作坊的利润太大了,如今岑子吟嫁入王府,背后有皇家撑腰,皇家人又知晓她连高力士都不怕,便没几个敢惹她的,倒是家里闹腾的厉害起来。

老人也许还记得当年的苦日子,年轻人却是寻思着日后的奔头,如今诸事上了轨道,没有岑子吟在家里压着,所有的人都是受益人,让岑子玉来掌着这个作坊,难怪那些人会如此多心。

人人都盘算着往自己家里多扒拉一点儿,岑子玉又是个要嫁人的,谁也保不准她会不会多给自己扒拉点儿嫁妆,同仇敌忾的不乐意让别人占了便宜,何况岑子玉还做出这么件落人话柄的事儿来。

方大娘是知道的,可也有苦难言,偏生摩加又出了事,兴许岑子玉自以为做的隐秘的事儿早就让人发现了,不过就是等摩加那边的消息,这会儿摩加一出事,那边又停了工,都知道大房是拿不出钱来帮岑子玉度这难关呢了,才会挑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发难。

恐怕其中还有一层心思,就怕大房拿钱去赎回摩加,越发的难周转,到时候他们地钱就要打水漂了,还不如这时候闹起来,只要大房家中还有余粮,就不会让他们亏太多。

不敢拖延,岑子吟只叫张管事去牵马来,随便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出门的衣衫便翻身上了马背,那管事见状叫道,三娘子不带两个人去?岑子吟道,不用了。

此刻,岑家老宅正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些无所事事的小孩儿顿在树上墙上看热闹。

岑子玉被人堵在院子里,此刻被方大娘护在身后,十多个二十来岁到三十岁之间地汉子将两人团团围住,方大娘带来地几个管事早就被人拖到了一边。

几个汉子中又有一个极为激动。

却是个最年轻地。

面上青筋毕露。

挥着拳头冲着岑子玉大喝。

你这死丫头。

拿着大家伙地钱去做什么了?你说!说不清楚我今天还非揍你不可!边上四五个人拉着拽着。

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冲上去将岑子玉给揍了。

娇娇弱弱地女儿家。

哪儿经得起壮汉一巴掌?其中一个劝道。

五舅爷。

您老就别生气了!我知道拿钱是您老为了几个孩子读书地。

还打算置几亩地。

可您就算把五娘给揍了也没用啊!还是好好地说话。

问问兴许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否则把她给吓坏了。

反而什么都问不到了。

旁边随即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五丫头。

你这都是把钱拿去做什么了?把你五舅祖给气地。

五舅祖家里上上下下十多口人。

就指着这个钱过日子呢。

你好好地把钱拿出来便没事了。

何必倔着不肯开口?方大娘眼瞧着那位五舅爷拳头挥地老高。

这是岑家祖母地亲兄弟。

年纪不大。

辈分却是不小。

打了小辈也只有认。

她唯有将岑子玉抱在怀里。

心中知道岑子玉是将钱用在家里了。

可她想说岑子玉又拦着不让。

倔强地站在这儿任由众人说道。

方大娘也是急了。

她本就不善言辞。

除了护着岑子玉以外唯一想到地办法就是让人去叫岑子吟。

这边一群人已经说道了许久,一拨人闹腾,一拨人拉架,岑子玉则是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而方大娘又护着,众人也不是没顾忌,只在这儿闹腾地不能下台,却是拿不出个办法来。

五舅爷是真的恼了,本就是个脾气火爆地,早年苦更是将钱看的比命重要,众人拉着他不让他上去,方大娘又护着岑子玉不说话,这会儿怒火攻心,叫道,你今天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死在这儿!大娘,大家伙信得过你家三娘,咱们才把钱交给你们管着,如今这模样别说是分红,便是连本金都拿不出来,这不是要我命么?你家三娘如今是小王爷地福晋了,咱们惹不起,也就只有下去问问岑家的老太爷,这不孝子孙他们是管还是不管了,也要问问我家二娘,你们地亲亲老太太还要不要我这个亲舅舅了!是不是想我们家绝子绝孙啊!一个略显的阴)的年轻人则的道,大嫂,无论何也该有个说法,钱到底到哪儿去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大家伙一个交代才行。

那年轻人身边一个长的极胖,满脸笑容的男子点头道,七舅爷都闹到这份儿上了,你们总是要说句话才行,莫非要真出了人命才知道后怕?后面一群人则是有人带头叫道,大房总要给个交代!否则咱们也就只有去拿了大房的田地房产来填补大家的亏空!众人齐声应是。

岑子玉闻言抬起头,冷冷的看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扬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今天要杀要剐要送官府都悉听尊便,这事跟大房没有干系!说着推开方大娘,方大娘怎么能让她出去,眼见着人群为了这句话越发的沸腾,众人的怒火隐隐有控制不住的势头,唯有叫道,五娘!你明明是……岑子玉淡淡的看了方大娘一眼,明明是什么?钱是我拿的,现在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五舅爷闻言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众人的手,扑上来叫道,那我便杀了你,老子再去官府投案,好歹也为了我全家上下的孤儿寡母报了血仇!那胖胖满脸笑容的家伙一下子拦在五舅爷前面,挡了一下,让他速度稍慢,众人又上来死死的拉住他,放大年却是为了这一下惊边吓出了一身冷汗,扑到岑子玉身后死死抱住她道,关你什么事,明明就是我做的错事!众人闻言一下子静下来,皆是望着方大娘,这也是一刹那之间的事,随即人群便爆发出一阵呵斥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说清楚!原以为是五丫头年轻糊涂,不想是大嫂(弟妹、大娘)做下的,却是要五丫头顶缸,这不是拿着大家伙的血汗钱给白白作践么?亏的大家伙相信你们!岑子玉心中暗叫不好,谁知道方大娘这么沉不住气,她一人背了,岑子吟来还能镇得住场面,若是方大娘背了这黑锅,岑子吟来也未必能解决了,随即高声喝道,我大伯母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好几十年了也没瞧明白么?钱是我拿了,也花了,不管大房半点儿事!扭过头又对方大娘道,大伯母,子玉在这里谢谢您多子玉这一年多来的照顾了,来生再报您的恩情。

又对方大娘使了个眼色,方大娘瞧在眼里,心中却是一塌糊涂,知道岑子玉是为了大房好,若是她真坦白了这件事,日后怕是再难服众,可是,让岑子玉这么一个小孤女背负这些又实在不忍。

那胖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知这件事背后必有大问题在,他不愿意将大房得罪狠了,所以才做和事老,这种时候也是和稀泥的笑道,不管事实如何,既然大房愿意为你承担责任,便脱不了他们的干系!岑子玉到没有要将钱吞下的打算,闻言不语,方大娘道,便是如此,她欠下的,我可以作保,写下欠条也无妨!那一脸阴)的男子冷笑道,如今到底是大房还是五娘做的事儿还不知道呢!大嫂要作保,那也得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否则这作坊便该换个人做主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作保也可以不要保人,你若拿出足够的钱财来做抵押,那也不是不行!众人齐声应和!只觉得再有理不过。

这是想要夺权呐!方大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只抽气,岑子玉见状怒道,你们一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想想如今的日子是如何好起来的,原来的本金在这一年多里翻了岂止一番,拿回去的红利怕是有本金的两三倍有余了吧?如今是我做错了事,大伯母说她乐意担负这责任,你们竟然还想要东西做抵押?好!很好!等三娘来瞧见你们这模样,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你们不会真以为靠着这作坊就能吃到老吧?众人微微一愣,那阴鸷男子冷笑道,即便是三娘子亲来了,也该秉公处理,私吞公中的钱财,这事儿可不能以往日的恩情以偏概全,何况,大家伙为了这作坊谁没有出过力,流过汗?若是大房要以王府来压咱们,咱们不如趁早散了去!正文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二章 人不疯魔不能成活明就是岑子吟带着所有的人发家致富,这会儿却变成出过力,流过汗,岑子玉撅起嘴冷笑道,往些年你们也是日日的出力流汗,没见挣了几个子儿,今天你们要为难我,我没话说,要是把我大伯母气出个好歹来,呵呵!岑子玉冷冷的扫视人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的希望这些人闹腾,最好是最后一拍两散,管着这个作坊两三个月而已,已经是看的心生凉意,背地里怨岑子吟当年不多让他们出钱的,又觉得大房二房四房只出了几个院子便要算两股,他们吃亏了的,道是家家都有房子,随便一修葺便可用来当作坊,或者随便划块族地来修一座便是,也不想想族田也是二房当年所购。

私下里也有人谋算着作坊,岑子玉都一清二楚,实际上,这个作坊对于大房来说不算什么,唯一的意义就在于,岑子玉的嫁妆在这儿,否则大房完全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其他事情上,努力的维持着这儿的公平公正,别人还是谋算着。

这些人呀,就是不能共患难,亦不能同富贵的!岑子玉的话让有些人沉思,有些人却是恼羞成怒,这分明是指责这作坊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不少,那胖子闻言叫道,五娘!你这话是说大家的不是了?三娘子开作坊,让大家出钱出力,谁有二话?三娘子在地时候做的如何,大家没有二话,可如今咱们讨论的是你私吞公中钱财一事!是说你不配做这个当家一事!而大嫂袒护你,情有可原,却是理亏!三娘子在此即便说不得大嫂的不对,也该与诸位父老配个不是!岑子玉差点儿没咬碎一口银牙,正想开口,就听见有人道,那我给你赔不是成不成?人群散开,岑元汉在杨氏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进来,走两步还咳几下,迈步都是极为艰难地,喘息声让人十分担忧他是否下一刻便呼吸不过来了,岑元汉毕竟是老族长,这会儿虽然病的已经没有了人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气,到底往些年的威望还在,而在这儿闹事的都是些年轻人,即便有几个辈分大些的,小时候也许还吃过他的排头,只要这人一天不断气,只看着他便有畏惧之心。

因此众人见到他纷纷的让开一条道,兴许有些还有小时候阴影的,这会儿便往人群里钻,唯有几个本就桀骜不驯的还站在人前,不过,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岑元汉走过来,杨氏扶着他,身边还有个丫头帮忙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停下的时候很是喘息了一阵,由于心中恼怒,气更是难顺,指着那胖子地鼻子道,你是瞧着我们这一房就剩下我这么一个黄土淹到脖子的病秧子了,便没了顾忌是不是?我跟你说,马上给我滚!那胖子本就是个两面讨巧的人物,岑元汉挑他第一个自然是有道理的,他见状摸摸鼻子无辜的笑道,二哥,您别生气,您别生气呀!哎,顺口气,我这是来帮忙劝架的!岑元汉唾了一口道。

越帮越忙。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说完这一句。

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元汉!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来讨自己地钱还错了?一开始嚷嚷着要死要活那个男人叫起来。

岑元汉只是咳嗽。

越想说话越说不出来。

杨氏不住地与他顺气。

而那五舅爷却是不依不饶地又要寻死觅活。

岑元汉见状咳嗽地越发厉害。

五舅爷叫道。

岑元汉!今天你到底要不要把钱给我?若是不给。

我就带着我全家老小到二娘地坟上去!死在她坟前!话声一落。

岑元汉突然噗地一声。

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喷地杨氏一身。

杨氏愣了愣低下头去看。

旁边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二哥吐血了!杨氏这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尖叫起来。

方大娘正要上前去帮忙。

那一脸阴鸷地男子突然高声叫道。

大房把二哥给气吐血了!他身边几个汉子闻声随即叫道。

把大房地绑了送去宗祠!她们把二哥气吐血了!岑元汉过来说话地声音夹杂着咳嗽。

站地远地听不清。

站地近地又皆是不怕岑元汉地。

听他们一吆喝。

众人随即回过味儿来。

纷纷涌上来将方大娘和岑子玉拉着。

自有人去了绳索来要捆两人。

情势急转直下,眼见着岑元汉被气吐血,活不了多久,众人心头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头。

若是不赶在族里老人赶来之前把事情给坐实了,必然气死岑元汉地罪名就要落在他们头上,如今只有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事情赖到大房身上,到时候大房不认也不行,倒是一石二鸟。

毕竟去了个威望极高地岑元汉,众人的顾忌就要小上许多。

几个人绑岑子玉与方大娘,其中两个却是上去帮忙扶岑元汉,杨氏本就是个不太有主见地,见自家男人这样早就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边乱糟糟的如何她皆顾不上,只知道岑元汉面如金纸,出地气多进的气少,眼见就要不行了。

这边送岑元汉回房,又是请大夫的,那边却是押着岑子玉与方大娘两人去宗祠受审受审,却是没一个族老在场,族里的少年皆去学堂了年则是审问的人,岑子玉瞧着周围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心中一阵悲凉,对待于他们有恩的方大娘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孤女?当日被遗弃再正常不过,为了钱,这帮人竟然可以枉顾礼法,违背人伦,一点儿旧情也不念,若是有半个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一句话,她也不会对这些人心冷至此!眼见着那阴鸷男子一句句地宣判她的罪行,最后竟然是以不孝为名,要乱棍打死,岑子玉笑了。

心中竟然无比的快意,指着那阴鸷男子的鼻子笑骂,你可知我二伯为何会今日被气吐血?也许一条老命就此没了?那男子喝道,你气死长辈,还死不悔改?岑子玉哪儿管那么多,只是觉得越发的好笑,心中像是有一团火要喷出来,有很多话她不吐不快,那是因为他年轻时候过错太多,所以因果报应,不知道你老来又该如何死法?哈哈……人生来本就是为了受苦,早死早超生,我爹去的快吧?那急病本该是极为折磨人地,可他与人为善,所以走的没什么痛苦。

我也算不错,到底不会缠绵病榻,什么都吃不得,走一步也不能!那男子喝道,你疯了!岑子玉根本就没疯,只不过偶尔人总是要癫狂一下的,这些人中了她的计,她想尖叫,可只能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眼前张狂的人,根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过,那一天,岑子吟烧笔记的时候以为她什么都没瞧见,实际上,她瞧见了很多,有些东西是她根本想不明白的,有些东西她却是一眼就能知道,她相信岑子吟!对她好的她要百倍的偿还,对不起她地,就不要怪她无情了!方大娘担忧的瞧着岑子玉,叫道,五娘!你在胡说什么!岑子玉扭过头去瞧着方大娘道,大伯母,我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拖延时间,方大娘也许还没有瞧出这些人的真正目的,岑子玉却是从那个男人眼中看见了杀机!真正的想将她们置之死地,只有这样,做实了事情,才能逼岑子吟让步!不过,这些人错看了岑子吟,一个作坊也许她不会看在眼里,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岑子吟的本事即便是在那座王府,也不会任人欺凌,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娘家人来扶持!岑家如今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岑子吟亲手挣来的?只是,摩加地意外让岑子玉有些头疼,好在她将那笔钱留下来了,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解燃眉之急。

那男子明显很是焦急,岑子玉的行为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加上方才有人与他说方大娘身边的管事不见了一个,只想匆匆的摆平这边的事情,喝道,将五娘拖下去!方大娘闻言将岑子玉护着身后,叫道,你敢!那男子低笑道,大嫂,得罪了!突然旁边冒出来两个男子,将方大娘往后面拉,岑子玉见状脸色大变,叫道,你要做什么?那男子笑道,你偷了公中的钱,气死二哥,二嫂要找你拼命,却是将大嫂误伤,之后二嫂因为看守的人不谨慎悬梁自尽!那丫头便也跟着陪葬了!人群中一阵轰然,那男子见状扬声道,你们怕了?这会儿要么就是咱们害死二哥,一分钱也别想要回来,要么就是这女人害死他的!三娘一向不讲道理,不坐实了这件事,你们是想让咱们岑家人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作坊给五娘当陪嫁,还是白送给了王府?大房现在跟王府瓜葛不清,谁都知道跟皇家最难打交道,咱们吃得地亏还少么?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趁机和大房分了!便有数声附和,众人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那男子又道,五娘拿了公中的钱,死不悔改,大房为何要替他遮掩?还不是该是拿去填补王府那个无底洞了!三娘出嫁地嫁妆是多少咱们不管,毕竟都是大房的钱,可如今拿咱们地钱去填那个无底洞,不分家,岂不是日后要将棺材本都贴进去?这次的事儿本就是五娘地错!若非她,能让二叔气的吐血么?气死长辈,一个死字自然逃不脱!可事后若咱们不齐心,让三娘那母老虎拿住了把柄,咱们就是一个灭族也未必!要做便做,一不做二不休才是大丈夫!正文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三章 剿匪去天杀的!岑元邦,你血口喷人!方大娘一下子挣他的人,这会儿也是发了狠劲,她年轻时本就是家事农活一把罩,即便上了年纪也是身强体壮,只是年纪渐渐大了,脾气也歇了许多,年轻时候好强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能拿着扫帚打人,可谓是实战经验丰富,便是与个壮汉厮打也未必能吃亏,那两个汉子根本没想到她突然生出这么一股蛮力来,就这么让她挣了开去。

方大娘跳起来顺手操起供桌上的一个香炉,劈头盖脸的朝那名唤岑元邦的汉子头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岑元邦,亏的老娘待你不薄,你想要这作坊明说便是,你是什么为人老娘这么些年也瞧的清清楚楚的了,今天为了这作坊杀得我姓方的,明天便能杀这满屋子的人,你们以为跟着他能得了好处?今儿个阴我,明儿个就阴你们了!岑元邦我跟你拼了!岑元邦本以为两个壮汉拉着方大娘是十拿九稳的事儿,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被方大娘使那香炉结结实实的砸了几下,砸的头破血流,满身的香炉灰。

岑子玉见状大笑出来,她倒不是不想上去帮忙,本来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力气没多大,挣扎了也是白费功夫,只是大笑道,岑元邦,你选错地方了,到宗祠来干这腌事儿,老祖宗都在上面瞧着呢,怕是被你这不肖子孙给气昏头了,才让大伯母有如神助。

眼见方大娘不过砸了几下便被人又扭了起来,岑子玉扭过头冲着那些围观面色各异的人群道,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是不是也打算被老祖宗打破头呀!岑元邦气的顾不得拍身上的灰,走上来就是啪啪两巴掌,我是你叔叔!竟然敢直呼我的名讳!岑子玉本是张着嘴,两巴掌下来便是脸颊红肿,口中还有血流出来,起初一直笑呵呵的那胖子有些怯懦的道,元邦,还是算了吧……岑元邦扭过头死死的盯着那胖子,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放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我是首恶,你们一群帮凶谁也逃不掉!何况,我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钱而已,是他们逼人太甚!你们若是不想要你们地钱了,大可放她们走!你看看你们等到的是报复,还是你们自己的血汗钱!走上去堵住方大娘依旧叫骂的嘴,扭过头又冲着众人道,你们以为大房就真的那么好心?有钱大家赚?没错,前面分了那么多钱给你们!可你们知不知道我从账房看见的真实利润是多少?这香水的利润以百倍计!分到你们手里的,呵呵,一年多以来,也不过是翻了十倍而已,即便如此,大房还是不甘心,当日没钱做成本,是咱们出钱与他们做成本,这会儿他们却是想一脚把咱们踢开!人不仁,就休要怪咱们不义!明明这香水卖地那么好。

为何大房死活不肯再开作坊?摩加为何南下?你们都知道么?呵。

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们!大房这是拿了咱们地银子南下开作坊!还是有些人有惑。

不过。

都知道这件事是闹大发了。

在场地每一个人都跑不掉。

他们不过怕地是祖先地惩罚。

需要地不过是一个正大光明地借口。

那胖子虽然知道岑元邦说地未必是事实。

可旁边地乡汉哪儿懂得那么许多。

这时代地农民可以说是纯朴老实。

也可以说是愚昧好糊弄。

听见岑元邦如此说。

倒是不好开口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随即。

便有人扭身离开。

留下地也不消岑元邦催促。

便拖着岑子玉往外走。

方大娘则是被拖回院子里。

还有几人则是往内院岑元汉地院子走去。

岑子玉瞧着周围渐渐散去地人群。

拖着方大娘走地人根本不在乎弄脏了方大娘地衣裳。

岑元邦则是一脸得意。

至于在一边帮忙地。

不过是族里几个平日里不太受待见地。

眼见着方大娘被拖离了视线。

岑子玉大声叫道。

岑元邦。

你不想要钱了?岑元邦呵呵笑道。

作坊到手了。

钱自然就来了。

何况,你欠下的,三娘也会替你还上的。

这话让岑子玉觉得有些不对劲,眯起眼盯着岑元邦,心中虽然恼怒,却还没有失去理智,我们都死在这儿,你以为三娘还会给钱?岑元邦挑了挑眉道,你以为,我没半点儿依靠就会这么下手?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贪了,三娘对你不薄,你才掌管了作坊几天?就把里里外外搬了个精光,否则我还没这么好地机会。

顿了顿笑道,当然,摩加在路上出事也算是天意。

否则,我本只是打算重新开一个作坊的,三娘也是,大把大把的钱不赚,死活就守着这么大一点儿地地方忙,一族上下几百口人呢,怎么够分?岑子玉又道,你开作坊会分钱给他们吗?岑元邦冷哼了一声,留下来的自然有份,走了地,既无做大事的气魄,又无情无义,你觉得我会怎么做?这时候外面突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叫道,不好了,三娘过来了!岑元邦瞪了那一人一眼道,叫什么叫!动手!岑子吟一脚踹开大门,喝道,你连我一起杀了好了!岑元邦闻言刹那间脸色变得惨白岑子吟竟然来的这般快,岑子吟犹如火神附身,整出一股疯狂的气息,这一瞬间他竟然畏惧了。

路上遇上那个小童告诉她的情形让岑子吟几乎赤红了双目,从来就没有骑过这般快的马儿,没想到这帮人不光想闹事,竟然连她母亲和岑子玉也想放过,摩加还在异地危在旦夕,家中人竟然出了这种事。

走到岑子玉身边,岑子玉的脸虽然是肿的,却依旧是淡淡的笑,岑子吟瞧见她的脸更是控制不住胸中的怒火,谁打的?岑子玉指着岑子吟的脸问道。

岑元邦旁边一个男子退了一步,岑子吟辈分年纪虽然都比他小,他就是忍不住的害怕,指着岑元邦道,不管我地事,是他!岑子吟淡淡的看了岑元邦一眼,将这张脸记在脑海中,指着岑子玉的手道,把绳子松开!随即便有一个人跑上来帮岑子玉松绑,岑子玉道,三娘,大伯母……岑子吟点点头道,我知道,九叔公他们已经过去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打在岑元邦心上,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随即跳起来叫道,杀了她!只有杀了她咱们才能逃过一死!只要弄到作坊,自然有人能保住我们!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在场的谁也逃不掉!做到这一步了,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们?岑子吟喝道,住口!你们犯下的错,自然难逃责罚,不过,跟着这样一个人,谁有信心有朝一日不被他出卖?岑元邦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谁也逃不掉!咱们只有杀了她!说着就要扑上来,在场的也不过十来个汉子,其中几人闻言有几分意动,却有两个上去扑住岑元邦,余下人等却不知所措了。

岑子吟见众人依旧摇摆不定,叫道,九叔公他们马上就要过来!迷途知返,即便以族规论刑,也不会祸及家人!杀了我,岑氏怕是要灭族了!岑元邦叫道,自然有人能替咱们遮掩!杀了他,九叔公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大家都是同一条船!啪!岑子吟一鞭子摔过去,打的那岑元邦皮开肉绽,随即环视了一周,十余个汉子皆是被看的心有戚戚,岑子吟道,死到临头犹不悔改!将他捆了,押金祠堂等九叔公他们过来!众人不动,岑子吟笑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或者你们要拿长辈地乔?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作坊的钱,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说罢过去扶着岑子玉,众人这才缓缓地动了,岑子吟瞧着岑子玉脸上的伤,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道,你便是个自作主张的!否则怎会吃了这皮肉之苦?岑子玉压低声音道,那些钱我都存在咱们相熟地商号里,你拿去先救摩加。

岑子吟翻翻白眼道,要救摩加何须要钱?进去坐着,我先理顺了这边的事儿。

不过片刻功夫,族里的十多位族老便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方大娘也来了,就是头发有些散乱,岑子吟不吭声的只让众人先坐下,众族老皆是气的说不出话来,瞪着祠堂里跪着地二十多个汉子,瞧着方大娘和岑子玉狼狈的模样,人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岑子吟的怒火。

最终,还是辈分最高年级最长的九叔公上前来道,三娘,今天这事他们是瞒着我们几个老头子的,老头子几个今天正好要进城里办点事儿,半路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岑子吟一摆手道,九叔公,这事儿不怪你们。

是我家五娘没把事情给大家伙说清楚,钱是我拿了,拿来应急,这事儿是不对,如今作坊地事我也不好再插手,听说今天参合的人不少,除了几位族老和在上学的幼童以外人人有份儿,今天就把这事情当着诸位地面说个清楚吧。

钱我一个子儿也会少你们的,这作坊当日我们也是有几份儿地,如今我便代替我们这一房四家人发个话,我们要撤出来!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岑子吟管那么许多,扭过头对岑子玉道,账目你心中有数吧?岑子玉点点头道,本来我们四家就占据了两层,然后三娘子在外有高夫人两层,还有杜大官人两层,后来因为范阳县主撤出,这两层也是我们四家吃下来的,共计六层。

另外族里地祭田算作两层以供族人养老以及幼童入学,余下两层才是诸位认领的。

当日入股时候,这六层咱们一共拿了多少钱出来?一共六十贯。

这次你拿了多少走?一共五十贯。

余下还有三十余贯钱还在商号没有收回来。

岑子吟点点头笑道,如此,族里该还差我十贯钱,我也不要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低语了几句,最后还是九叔公站出来道,三娘,我听说这个香水的利润不是百倍么?为何账上才剩下这么点儿钱?做这个生意竟然是亏本的!众人根本不信!想想,拿回来的钱要给众人红利,还要给工钱,还要购置原料,这个作坊要是这一年都是这么维持的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岑子吟道,我知道你们根本不信,不妨告诉你们这利润确实是以百倍计的!扣掉众和工钱,咱们购置那些东西的成本约莫只在一贯左右料涨了,也不会超过两贯!啊……众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来,岑子玉接口道,我们一个月只产出一百瓶左右的香水,因为限量,所以贵族纷纷追捧,价格才能卖的这般高,其实咱们的原料根本要不了那么多。

那为何不多产些?除了长安城,还有其他地方……一百瓶总是太少了啊……岑子玉摇了摇头,轻笑,果然这些人会提这种问题,一辈子读书或者种田的人怎么会懂的这些东西,她也是跟在岑子吟身边学会的。

一旦放量,价格只有暴跌……她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年胰子才出来的时候是什么价格?因为只有三娘在做!岑子玉想反驳,岑子吟摆摆手笑道,你们要做,日后便做吧,反正作坊的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就行!我不会再插手了。

这五十贯我不会给你们,今天留下字据就此分了,你们凑凑两贯该是拿得出来地,作坊要运作起来不难,各地的商家都是老熟人了,作坊里也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这几个人,岑子吟指着跪在堂下的二十余个汉子,我要带走,你们好好照顾他们地妻儿老母,不要因为我的事而迁怒于他们。

九叔公有些为难的道,三娘!你……岑子吟笑笑,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家母亲,人虽无全人,到底她有自己的底线,我留下来,绝不会让你们多生产一瓶!九叔公道,三娘!你这话……咱们是记得你地情,不是为了图谋那点儿钱财。

这样不就是咱们把你给撵走的么?方大娘还是极为不服气的,也觉得有被撵走的嫌,叫道,三娘,这事儿我不答应!咱们好好的作坊建起来,如今本钱都没有拿够!何况还是你出的方子!众人虽然心动那利钱,到底还是记得岑子吟地好处的,今天的事虽然是岑子玉不对在前,既然岑子吟一肩扛下,他们却不能容不得岑子吟这点儿错处,何况,作坊上下打点,多半都是靠的几个人的名头,如今三份儿一起撤出,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安安心心地赚钱,纷纷道,三娘,不能分!三娘,这事儿便是元邦的不对,你也不能怪在大家伙头上啊!大嫂,你劝劝三娘……方大娘见状道,三娘!岑子吟摇摇头,她去意已绝,有这么第一次裂痕,日后都有了猜忌,这一帮族人本就是良莠不齐,拉拔了一家余下的便有别地心思,往日是看着他们日子清苦,又不乐意三天两头的往自家塞人,才出钱建了这作坊,如今他们既然看明白了其中地利润,也不消她再出钱稳定人心,她撤资别人是巴不得呢!何况,她心中对这些人还有怒意,为了一点儿钱,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除了那个八岁拦路小童,竟然没有半个人站出来说话,这帮人日后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家和万事兴!那也要人合得来才行!方大娘见状却是恼了,三娘!你不能是非不分!做错事的是他们几个,又不是咱们!话声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女子地尖叫,众人脸色一变,有人冲出去瞧了一眼,只见一个丫头披头散发的冲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大汉,大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却是瞧见祠堂内站着的尽是族老,九叔公正恼,厉色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那丫头哭叫着冲进来叫道,救救我!他们……他们杀了夫人还想……还想杀我……人都尽数将岑元汉那边的事情忘了,岑子玉抓住岑子吟的手尖叫道,三娘,他们本打算……方大娘怒道,本打算杀了我,也杀了五娘,再杀了弟妹,好栽赃于她!九叔公气的重重的顿了顿拐杖,叫道,将他们给我拿下!十多个汉子一涌而上,跪在地上的人个个脸色苍白,没人想到事情竟然做成了,都遗忘了那个角落!十多位族老则是面色各异,这群人中赫然有他们地子孙,一时间露出又是羞愧又是恼怒的神色,其中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将人拿下后,九叔公道,三娘,这事若依族规,便是一个死字!不知是否能交给我处理?毕竟此事牵连甚广,若交给官府,我老岑家的面子就算丢光了……我岑家竟然出了这种谋财害命之辈,我岑家之大不幸呀!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拐杖顿的劈啪作响。

岑子吟闻言淡淡的道,我说过了,人,我要带走!岑家的事日后我不会再管半分!九叔公道,你能否给我这个老头一点儿面子,不论如何,这并非整族人都对不住你,这些人,我也会依照族规处理,必将警示众人,不可再犯。

二三十个人,岑子吟带走了不知道会如何处置,特别是在这盛怒的情况下,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子孙,还有几个是老夫人娘家地人。

岑子玉突然嗤笑一声,这些人杀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走到那依旧瑟瑟发抖的丫头身边,将她拉了起来,我二伯母又该如何?九叔公有些妥协,其中一个族老见状连忙站出来道,杀人偿也只有这几个人杀了人,其他地人却是罪不至死,走他们要做如何处罚?这明显是想求情了,岑子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会儿我二婶尸骨未寒,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

娘,我们走!方大娘听闻杨氏竟然就这么没了,方才还是她扶了岑元汉过来帮忙,片刻功夫就阴阳两隔,不由得红了眼,只觉得这会儿还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人实在是可恨至极,钱也不乐意再要了,只想速速离了这帮人面兽心的东西,帮忙扶起那个丫头,跟着岑子吟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岑子吟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冲着门内地众人笑道,你们最好在今天晚上之前将这儿的人都给我送过去,否则……留下方大娘安排二房的后事,还有个未成年的子规要照顾,岑子吟匆匆往家赶去,刚走进门,就瞧见那个事情的导火索站在墙上不知羞耻的跟一帮子不知从哪儿来地小屁孩儿比谁尿的远,不由得怒火中烧。

操起门后的扫帚叫道,你!给我滚下来!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摔下来,别的小孩儿却是被吓跑了,岑子吟上前去拎着他的领子往屋子里拖,旁边一群管事媳妇看了吓了一跳,却是暗暗欣喜总算是有人治这个小泼猴了。

岑子吟只将那小破孩拎到自家二哥地院子,一脚踹开院门,正碰上闻声赶来的吴氏,将那小破孩往地上一扔道,二嫂好歹也管管你这兄弟,大白天的站在墙上对着街上光着屁股,他不要脸咱们家还要!一句话将吴氏说地脸色涨红,看见自家兄弟果然还光着屁股蛋子,脸红的越发地厉害了,好歹都十来岁的孩子了,这般模样,这不是丢她地人么?二郎闻声走出来,恰巧瞧见吴氏捂着脸哭,又见自家久不回来的妹子竖着眉毛,脚下还躺着自家的小舅子,问道,三娘,你这是……岑子吟噼噼啪啪的便骂开了,为你这小舅子,五娘挪了公中的钱来贴补家里的用度,如今事情闹腾大了,害死了二叔二婶,子玉挨了几巴掌,娘也差点儿让人给杀死在老宅里!你还有心情在家里念书?今儿个,要么你自己管管这小舅子,要么我替你管!什么?二郎跳了起来!扭过头冲着吴氏道,你惯出来的好兄弟,平日里我就给你说了,让你管管,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流水般的花钱!今儿个你要是不管,咱们就和离!我伺候不起这么精贵的小舅子!说罢便往外冲出去,一边叫道,娘呢?这边大郎和卢氏也闻讯匆匆赶过来,早就听说岑子吟一扫帚揍下来个小泼猴,还不知道是谁去告的状,只是事情闹大了却是不行,听见岑子吟的叫骂,两个皆是愣的那儿。

还是卢氏反应的快,叫道,三娘,到底怎么回事?岑子吟勉强压下怒气道,娘在祖宅帮忙操办丧事,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便走,摩加还在蜀地等着人救,没时间耽搁在这些小事儿上。

又扭过头冲着被吓的不知所措的吴氏道,你是个好的,只是性子太懦弱,若是你下不了狠心管你这兄弟,便交给我或者大嫂,我二哥方才说的是气话,休要往心里去。

气话?二郎跳脚,什么气话!她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吴氏吓的更是畏缩,二郎此刻见到她这模样更是怒火中烧,急吼吼的道,走走,见了她这样子我便心里烦!今日休想我改主意!谁劝也不管用!卢氏见状连忙与大郎使了个眼色,大郎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冲着二郎道,你与我先去祖宅,看看娘和五娘如何了。

余下的事儿回头再说!卢氏则是上去劝吴氏,岑子吟冲她点点头道,我回去与十五爷商量一下去蜀地的事儿,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那边的事儿也不消操心,凡事多担待一些,家里正是多事之秋。

出门之前岑子吟便叫了人去宫中寻李珉,快马来去不过一个时辰,岑子吟回到家中的时候李珉也恰好回来,已是听说了发生的事儿,却是不知道祖宅发生的事情,笑着道,祖宅的事儿处理好了,那摩加的事儿也不消操心,咱们带兵去削如何?我想好了,我还没带过兵呢!岑子吟却是瞧见李珉的笑语一下子眼眶便红了,在外面她只有怒火,在李面前却是忍不住的要示弱,想要人帮她出气,李珉见状便慌了手脚,抱着岑子吟拍着她的背脊道,怎么哭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带人揍他!是不是担心摩加呀?没事的,我们这会儿就进宫,让皇上派兵给我,我帮你剿匪去!正文 第七部 拐一个李家郎 第四章 欺负的就是老实人会儿岑子吟可没心情与李珉说笑,勉强压下心中的难将在主宅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李静静的听了,也不说话,皱着眉头道,你二叔二婶去了家里也该有个主事的人,不如这样,摩加的事儿我去操办,长安总要留个能做主的人,你留下来也放心些。

首/发岑子吟知道李珉不好插手她娘家的事,她却是担忧摩加,若是让李去,劫匪毕竟都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混生活的人,伤了摩加她心中不乐意,伤了李珉她又怎么肯?可家里的事儿如今还没有处理完,岑家那些人若是乖乖的把人送来了还好,若是没将人送过来,就休要怪她绝情绝义了。

杀人者死,包庇者同罪!正说话间,就听见有人来报,岑子黎和岑子玉同来了。

岑子黎如今性情收敛了许多,在婆家如今人瞧在岑子吟的面子上倒是没有多少为难,可惜身子不顶事,自打那个妾有了孩子,她倒是事事越发的谨慎起来,连门都很少出,如今若不是为了双亲的事儿,也不会登王府的门,只是岑子吟却是心中好奇,按道理说,这时候该是岑子规亲去她婆家报丧,而她则该换了孝服回主宅才是,为何竟然跑到王府来了。

进来的时候岑才发现两人都没有换孝服,说来也是,即便岑子规去报丧,也只能在门外站着,断然没有穿着孝衣进别人门的道理。

刚见到岑子吟,岑子黎便倒在地上,唤道,三姐,你要帮我报仇!哭的梨花带雨,一张瘦瘦弱弱的脸蛋看着甚是凄惨,岑子玉在一边劝着拉她起来。

岑子吟也忙上去扶着她道,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岑子黎却死活不起来了,这是犯劲儿,难得也能有这么一把力气,哭道,三姐,你不应我,我便不起来!她心中是知道的,如今在婆家的地位全赖着娘家的支持,如今爹娘尽数去了,还留下个小兄弟,如今事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当年大房有多为难,只是千般辛酸说不出口,她与岑子吟是一家人,那一群人何尝不是?子吟不知道岑子黎这番执着是为何而来,不由得抬起头望着岑子玉,岑子玉冷着脸道,咱们去准备后事,没多久就听见那边闹起来了,那二三十个知道他们必死,索性一道供出来了许多的人,这会儿倒是差不多家家口口有牵连,老的小的哭成一片,又是求又是威胁的,这会儿九叔公被气倒下了,他们便串通一气,要保下那些个人。

大伯母面前子面前都跪倒了一地。

倒是没人来求我。

我便偷偷地溜出来了。

顿了顿笑道。

若是不成。

怕是还有后招。

岑子吟下头问道。

你欲如何?岑子黎抹了一把眼泪。

抬起头望着岑子吟。

眼中露出深刻地恨意道。

其他地人我不管。

只是杀人和出主意地一定要死!瞧得出岑子玉对岑子黎如今地情形很是同情。

毕竟是多年地姐妹。

相处地时日也不少。

低声道。

如今他们在哪儿跪着。

丧事也没办法办。

三娘。

你看该如何?若是岑氏族人拦着。

岑元汉夫妻两人地丧事还真办不成。

那些人便是拿着这个跟她叫板。

即便把人交过来了。

恐怕之后岑元汉夫妻地事儿还要遭到诸多地为难。

人都去了。

若是再有些什么闹心地事儿也不该将气撒到死人身上。

岑子吟冷笑道。

子黎。

你可信我?岑子黎点点头,她性子与她母亲一般的懦弱,近些年倒是受了大房不少的恩惠,知道岑子吟不会害她,三娘你且说,我都听你的!岑子吟道,如今诸事都以先人后事为主,我让你忍一时之气,等我回来再说可好?岑子黎不解的抬起头,岑子吟冷笑道,让我娘和大哥他们先敷衍着,只说等我回来再劝,我这会儿避开了,虽对二叔有些不敬,到底能将事情给拖下来,你们安心的办完丧事便通知我回来。

岑子玉道,怕是他们会放人跑。

岑子吟轻轻一笑,不怕他们放,就怕他们不放!跑的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顿了顿又道,你们回去安心办事即可,我随即便出长安,快马到蜀地也不过三五日功夫,他们见我走了,娘和两个哥哥都松松口,势必会安心一些,也不会过多的阻扰。

岑子黎虽还有些问,也知道父母的身后事是最要紧的,不敢再多言,岑子玉却是道,听说你把二嫂那兄弟给揍了一顿?岑子吟看了岑子玉一眼,她倒是消息灵通,点点头苦笑道,揍倒是不至于,拎着扫帚吓了他一吓,他便从墙上掉下来了。

二哥还说要和离,你过去若有时间劝劝。

岑子玉笑道,大嫂可比咱们这位二嫂会做人,这会儿已是劝过她了,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前后遇上两拨,大嫂却是自己留在家里守着。

听那管事说,你一走,二嫂便拿着鞭子狠狠了抽了那孩子一顿,也难为她那软绵绵的性子能发如此的狠,想必也是知道分寸的,这会儿赶过去又有大嫂的指点,岂不比我去劝好上许多?岑子吟闻言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么一大家子的处在一起终究不是个长法,家业要兴盛,自然少不了要和睦,可是朝夕的相处哪儿能没点儿磕磕碰碰,并非每个人都那么会处事,一样米养出的百样人会有长短,日子久了鸡毛蒜皮也能让人越发的处不来,还不如有点儿距离美来的好,毕竟就算分开了,也一样是一家子,就如同后来的岑元汉与他们一家一般,若真处在一起,未必能有如今的和睦,分开了反倒亲近了。

她之前一直有个误区,总觉得一直亲近的就能一辈子的亲近下去。

而这时代宗族的划分又让同宗同族的人割不断,实是她看多了这个时代许多人家吃不起饭,想拉一把又找不到理由,唯有将自家的亲戚划不想许多道理是明白了,做起来却是困难至极,她非也有缺陷,很多事上的分寸她拿捏的不好,也做不到别人的胸怀若谷,城府万千,说白了就是一个小市民的料。

其实如今的资本已经足够让她耀武扬威了,前提是闲事莫管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儿,岑子吟竟然越发的渴望离开长安这个地方,想在苏州的三载,无闲事无纷扰,日子过的极为滋润,即便刘家的人古板了些,却不是会挑事儿的人,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本分,偏生在长安这地方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若是离了这儿,就凭他们的身份,到了哪个藩镇不会被当爷供着?哪儿需要操心这些事儿。

弃了那个大包袱,只是家中上下也没几口人,吃饭什么的都不用发愁,当年在苏州的作坊能开的那般的好,还不是因为当地本就没什么拖累,而不像岑家和方家的亲戚这般,拼了老命都要挤进来。

即便再怎么赏罚分明,也按耐不住人情,即便是她也忍不住要多给自己舅舅舅妈两个钱使,拼着脸面进来的自然有好有坏,尝到了甜头,即便是犯错了被撵出去也是不会罢休。

肚子饿了便什事都能做得出来,到最后反而积累了一股怨气。

仇富啊~瞧见身边与自己差不多人突然鱼跃龙门,自己却不能沾光,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嫉妒之心,好的自然想的通泰,想不开的就不知道会干啥了。

而亲近的驳不了面子的则以为自己该能得到更多,她管得住一个燕华,却是料理不了全族。

岑子吟泪满面,不知道为何站到了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

打发走了岑子玉两个,岑子吟与稍一商议便决定进宫,被劫持的虽然只是岑家的一个管事,到底涉及到民生,李珉无权调兵也不能带着一帮管家去干这种事儿,由皇帝派人帮忙是再好不过的,岑子吟可不打算付钱换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撕票。

一切犯罪面前,国家机器无是最好用的!运气像是有些太好,进了宫便听见小太监说玄宗皇帝正在跟几个大臣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眼见着天色渐晚,一旦城门一关,便要等明日了,何况宫里到了时辰是要关宫门的。

岑子吟着急,便不由得要掉眼泪水,没瞧见她离开长安,恐怕那边的事儿也不会太消停,报信的过来就花了不少时间,这么一去最少还要好几天功夫,天知道那些土匪能干出什么事来,就这么出长安的话,也不知道李珉的话到了地方上管用不管用——人即便敬你,也未必肯替你出兵帮忙。

李见状用手替她抹,劝道,哭什么?大不了咱们直接闯进去,他要用你总是要让你心甘情愿,这点儿小事都不帮忙的话,咱们也不求他了,你不是高将军府上都能炸个坑么?咱们带着那玩意儿过去,就不信那些人敢跟咱们真拼命!岑子吟一琢磨,自己本就是愣头愣脑的愣头青,啥都不会,热血还是有一把的,摩加只当做是自己的亲哥哥在看待,本来的打算是做好万全准备付钱闪人,随即让官兵剿匪,自己人财两不空。

这边既然不能想办法,那铤而走险其实也不算大错,反正她也不信那些人明知道是死会不选择要钱,而不放他们走,大不了就损失些钱罢了,换回了人再秋后算账就是,有,就不信还夷不平那块儿小地方。

擦屁股的事儿就让皇帝去做好了,谁让他关键时刻竟然没空的!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岑子吟要是性子里没点儿疯狂的因子,也不能瞧上李这个胡作非为的,拉着李珉的手便飞快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道,走,现在就去买那些东西,再去拿了马车,咱们一边走一边做!旁边一直偷听的小太监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别呀!十五爷,十五夫人!你们……看见岑子吟与李珉两个跑的飞快,他被吓的不轻,大唐境内私动刀兵还要夷平一个地方,天知道是哪路倒霉鬼得罪了这两位神仙,高将军府上那个坑……小太监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一个哆嗦,听说那东西的威力极大,连石头都能炸碎了,人碰了连尸骨怕是都找不回来。

不由得跺了跺脚,往大殿奔去,不论如何,十五爷就是个够能闯祸的主儿了,加上那位破坏力极大的十五夫人,天知道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不及时把这事儿上报,指不准大家会不会拿他开刀。

出了宫门,两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找人买材料,一路则是回王府寻马车,顺便找几个善武的弟兄来帮忙。

东西都是极好买的,吩咐好人买东西岑子吟便去那相熟的商号取了钱,李竟是连个车夫也不带自己驾车过来了,身上倒是换了件衣裳,指着车上道,你上去也换件,出门在外的这打扮不太合适。

岑子吟让人将东西搬上车,倒是不着急制,先换了身衣裳,再用买好的称按照比例称起来,分门别类的一包包包好,需要的时候临时再混合起来,否则在这将近夏日,长安天气又比较干燥的情况下很容易出事。

到了城门,果然有几个一瞧就该是贵族的男子骑着马候着,虽然已是换上了普通的衣衫,可神气间的倨傲却是一目了然,不过这几个都是岑子吟没见过的,两人到的时候几个人正说说笑笑,像是要去郊游一般。

瞧见李珉架着马车过来,众人皆是一愣,李珉掀开身后的帘子对岑子吟低声道,他们都是被我忽悠出来的,呆会儿别漏了我的底。

岑子吟闻言脚尖都抓紧了,低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李珉道,保命用的。

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去看炸弹的威力!闻言岑子吟越发的肯定那些家伙身份不简单,低叫道,少告诉我他们是谁?李珉嘿嘿笑着扭过头去,我老婆说了,她懒得骑马,殿下就委屈点儿了,咱们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才行,赶紧出城吧。

岑子吟脑子里轰的一声,撩起一丝缝隙透过帘子望了出去,果然是跟李珉有几分像的,而身边余下两个则是跟在一边虽然瞧着不经意,却是时刻都关注着周围的情形。

这家伙,竟然把皇子给拐出来了!李说完又扭过头对岑子吟道,我也是在路上遇上的,你休要声张,他只是想去瞧瞧咱们实验的威力而已。

军器监那帮人老是说危险不让他靠近,放心他也只是瞧瞧,不会告诉别人咱们又有新的东西的。

狗屁新的!呆会儿看他怎继续忽悠下去,岑子吟自觉没脸见人,隔着帘子嗯了一声催促道,快走吧!就听见李嘿嘿笑道,殿休要见怪,她便是这性子。

说着又跳车,跑到李瑛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呆会儿我哄哄,她总是会肯的,您先别着急,咱们先寻到合适的地方了再说,长安附近总是不方便的!这边岑子吟几个刚出城门,那边有宫内的太监询问四门,得到两人出城又买了一大堆制造火药的东西以后,不由得齐齐的抽了一口凉气,赶紧回宫禀报——要出大事了!回到宫里不久,就听说不止李珉夫妻两个出了城,同行的竟然还有李潭,这位可是如今的安西大都护兼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蕃大使,一向受皇上器重的,没想到竟然也跟着那两位神仙胡闹。

无奈之下也唯将这个消息报给玄宗皇帝,玄宗皇帝闻言勃然大怒,潭郎是个实在孩子,必是被王十五子给哄了去,你们速去寻他们,他们既然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们需小心些,哥这十五子一向鬼主意多,这次求见而不得便哄了潭郎一道走,定是有什么盘算,一切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回来我再罚他们!此令一,便有牛千卫领兵去寻,不想,寻了三五日竟然除了寻到在长安城外十里僻静处一辆有岑家旗号的马车与几匹马以外,竟然一无所获,同行五人,竟然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息传回长安,玄宗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只是郯王微服出行一事又不可声张,只得暗中派人搜索。

而此刻,惹的长安城鸡飞狗跳的几个罪魁祸首正轻装简行的骑着买来的马儿换了近道一路奔往蜀地。

马车终究太慢,岑子吟分好东西以后,便将换下来的衣服扯来一包,扔给那两个看起来就武功不弱的侍卫,又恰好遇上了几个岑家商号的人,讨了马儿却不敢将东西交给他们,只扔在城外,匆匆的奔小路而行,不过三天工夫,便寻到了传信来的地头。

这小城瞧着很是眼熟,岑子吟瞧了许久总觉得与上次被劫的那个地方相似,在客栈吃饭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这儿离巴东官渡不过二十余里,便在官渡下方,回来的时候还没到虎爷的地盘便糟了灾。

自来长江水匪就不少,不过区区二十里就有最少两家,岑子吟还真有点儿吃惊,好在这儿四周过往客商不少,多了他们五个生面孔也不算啥。

没日没夜的赶路,五人都是神情憔悴,除了那两个侍卫,余下三个都还没骑过这么久的马,包括岑子吟在内,大腿内侧都是一片狼藉,只不过岑子吟心中焦急自然不会叫苦,李珉一向又是在女人面前要强的,而李潭身为皇子,身份在那儿,也没脸说自己吃不下这苦头来,只是脸色难看无比。

瞧着岑子吟与人搭话,这才了悟已经到了长江边上,远离长安城千里,虽然心中早有明悟,听见这个答案的时候李潭依旧恼了,你们把我骗到这儿来到底想做什么?李珉嬉皮笑脸的夹了一个菜到李潭碗里,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岑子吟面无表情的道,你自己要来看大炮仗,若是不想看现在掉头回去也来得及。

李潭闻言脸扭曲了一下,旁边两个侍卫却是不动声色,眼前这两位到底不同于其他的人,荒唐了些,只要不涉及到李潭的危险,他们是不会动手的。

李没想到一路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岑子吟这会儿竟然站在他这边,嘿嘿笑道,是呀!我家娘子压根儿就不想带你来的!李潭恨不得一拳揍掉李珉脸上惹人厌恶的笑容,岑子吟则是嫁了个无赖老公也只有跟着不要脸皮了,既然把人给忽悠出来了,自然要派上用场,岑子吟本以为这位在发现自己有可能被骗了以后就该打道回府的,毕竟李珉这孩子的人品实在不过关。

真没想到这位皇长子竟然这么——实诚,一路跟了过来,受苦受累不说,还不带吭声的,这样的人才不欺负一下岑子吟都觉得过意不去,当然,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人变成己方的朋友,免得回长安城的时候李被罚没个难兄难弟。

眼看着李潭握紧了拳头,脸色也从苍白变的漆黑,岑子吟缓缓的道,他的性子你该是知道的,你信了就该有这个觉悟,我在路上也不止提醒过你一次。

李潭闻言一下子就泄了气,是他太实诚,总想着也许下一刻就到了,李珉又挑剔着这儿地方不好,那儿风水不好,要不就是人太多,总是找不到个合适的实验地点,他琢磨着也是有道理的,也就忽略了岑子吟善意的提醒——李说那是岑子吟不待见他!李潭抹了一把脸认命的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李珉既然把他给忽悠来了,肯定是有所求,不把事情办好了,他恐怕还会被这个堂兄弟给忽悠,索性自觉一些,好早日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