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跳出地平线就染的半片天空都红了,这么好的天气 ,楼天地起的又比平时早了些。
鸡舍门一开,不用轰,那些鸡鸭就奔着外头那几大盘的糠皮饲料去了,见里头都空了,这小子便套上雨靴加穿件旧外套,拿上扫帚弓着身子开始打扫鸡舍里的粪便。
靠墙的这一排长三十米宽两米半的鸡舍,里头又隔出十个小间,每个小间能宽松的装下十五只成年鸡鸭还有余,由于现在这一百只鸡五十只鸭还小,所以,十个小间现在只用到了两个。
把里面的粪便扫进簸箕里然后倒在了鸡场的一角铺开,回身又挑了两桶水把鸡舍清扫一遍冲刷一次后,基本就很干净了而且院里的鸡屎味也淡了不少。
当初设计这鸡舍时,底下铺的砖是有些坡度的,这样就有利于清洗的时候水能快速的往外淌而不至于积在里头,至于那些流出来的污水就会顺着鸡舍外沿挖出来的一条小沟,一路淌到院外专门开凿的一个粪池里。
清理完鸡舍后煤炉上的水正好开了,那么大一壶子水足够这小子刷牙洗脸洗澡用的了,楼天地是个对吃穿没啥要求的人,但唯独有一样特讲究,就是爱干净,当初初到恩度拉那会儿条件那么差,他还坚持每天洗个海水澡,现在条件好了,就更龟毛了,每天都得洗上两次,一次是清理完鸡舍后,一次是晚上睡觉前。
在大木桶子里洗完澡后,就着这些不算太脏的水把晚上换下的衣服也一并洗了,屋子左边是小院子里唯一没栽上树种上菜的地方,在那,竖了两根晾衣架,旁边还砌了个洗衣台,用来刷刷被套床单或是大件的衣服。
娃子,在家吗?楼天地刚晾完衣服,就听大门口传来了老村长的声音。
大叔,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身体好点没?见老村长在门外站着也不进来,楼天地擦干了手把他拉了进来,虽然现在天气暖了,但山里的清晨还是有点微凉,可不能让他在外面受了凉。
好多了,好多了老村长笑眯眯的进了门,见到院里的情景惊讶道:你这院子里啥时种上这么些果树了?自从房子完工后,老村长的咳嗽又复发了,这几天一直在家歇着,楼天地去过几趟,每次也不多呆,怕他去了就耽误老村长休息。
刚种上的,没几天抬头看着门边那棵高大的柿子树,老村长感慨道:这些成年果树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移栽过来后居然能一点不碍事的开这么多花我一朋友给我弄的,我也不太清楚老村长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到长的这么好的果树,不由挨个一棵棵的看着摸着,眼里全都是惊喜:啧啧啧,你那些个朋友真是不错,做事也踏实,瞧瞧枝头这些个花,能结出多少果子来啊!。
这些果树原本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年苗龄了,然后再被楼天地催生了一年,也不管这些果树该是啥时开花几年才能结果,种下的第三天,花统统都开了,那满枝的花朵多的把树叶都遮挡住了。
你山头那些个枣树,花生也是托他买的吗?枣树开花,花生出苗那会儿,房子还没落成,等有空去看了,才发现花生苗长出小芽了,而那些由枣核直接催生出来的枣苗也都开了花,但毕竟还没到挂果的年份,所以花开的并不多,就算这样,这片山头也被周家沟那群老人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嗯楼天地山头那两百亩的枣树花生是绝对不可能和农科站买的那两袋枣核,几百斤花生划上等号的,所以,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某位朋友是最最安全的做法。
怪不得呢!老村长顿时恍然大悟,相对于山头那些枣树,这院里的更具有冲击性。
唉,娃子,你这朋友是老送营养品那人吗?看着看着,老村长突然回头问道。
楼天地没想到老村长会把两件事想到一块儿去,不过,他这一说倒让这小子找到了给他担事的主了,忙点头说道:嗯,就是他不简单啊,你那朋友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想起周大山黑黑的皮肤,楼天地笑着说道:他一年到头都在外跑,见的好东西多了,这些也不算什么娃子,你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这是老村长的真心话,现年头,有了好东西还能想到穷朋友的已经是不多了。
是啊是啊!楼天地忙点头附和。
也不知道老村长围着这些树准备看到什么时候,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的楼天地有点吃不消了,忙说道:大叔,早饭吃了吗,我那还煨着些粥,一起吃点吧哎呀,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找你可是有事一拍脑门,老村长笑道。
啥事你说,说完了咱们再吃早饭早饭我吃了来的,就不吃了,大叔是想说,今天我们几个老头要到山头去捡柴火,你去不去?周家沟的山头都空闲着,没了树也就没了生火的柴,每到春秋两季果树修剪过后,他们都会去别的山头捡些别人不要的树枝。
大叔,我想趁今天天气好把屋子粉刷粉刷,就不去了,再说我前天才拖了车煤球回来,能用不少日子楼天地现在是不愁吃的,自己一人随便下个面煮碗粥就行,要不就去恩度拉吃,而且自打用上了煤炉后,这炉灶到真是用不上。
粉刷屋子你一人行吗,要不大叔过来搭把手大叔,你忙你的,这活我一人能行那行,大叔走了,你赶紧吃早饭吧大叔,你等一下叫住老村长,楼天回屋拎了点东西,里面装了几把菜,几斤鸡蛋,外带两罐蛋白粉,周大山就算不吃不喝也经不起三头两头的送,这是楼天地自己的一点心意。
楼天地的生活逐渐步上了轨道,早上挑水,生炉子,喂鸡,打扫鸡舍,洗澡洗衣吃早饭,要买菜的时候就去卖菜,中午睡个午觉,然后再到山头去转转,间或去恩度拉看看,黄昏时分回家给菜地浇浇水,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就算过了。
这天,楼天地刚从山头回来,打开院门就见菜地里遭了秧了。
这是谁干的?除了已经攀上网子的丝瓜秧和黄瓜秧,地里的其他秧苗都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在院里转了一圈,细细的看了个遍,发现其他地方都没事,这小子的心才算安稳了些。
看着手里那些起码已经长到三寸的秧苗,楼天地很心痛,可心痛归心痛,他还是捡了些根系完整的,挖了坑又给插了进去。
楼天地在周家沟安家落户的时间满打满算还超不过一个月,他实在想不出这段时间他有得罪哪个?也想不出在这个满是老人和孩子的穷村落里,有哪个会干出这么缺德的事?于是这小子就准备蹲在家里守着,因为他觉得,有一就有二,那个毁别人菜地的家伙可不会只做这么一次。
午后的阳光撒下来有些嫌热,这时候本该在山头转悠的楼天地正端着水杯斜倚在房间的藤榻上,看着玻璃窗外的院门。
等水杯里的水喝的就快见底时,院门突的一动,这小子一见立马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凑近了看。
楼天地这小院的院门是老式木门,用的是木栓,这木门的木栓是从里面上的,人要想进来,从外头捡个细木片子从门缝里伸进来,往上头顶,把横在两门之间的木栓子扒拉开了就行。
人要出门不在家基本都是在外头加把锁,周家沟是个远近闻名的穷山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贼会来这儿偷,所以楼天地就没把这门当回事,出门也没锁门的习惯,可今儿却着着实实的遭了贼了。
只见没加锁的木门偷偷的开了条缝,缝不大,勉强能从外头看清里面的情况,想来这贼是在确认屋里到底有没有人,楼天地不出声的趴窗沿边看着,不过一分钟,房门吱呀一声开大了,从外头伸进来了脑袋,扒拉着门框往里头探,左看看右看看再次确认没人后,那贼就一推木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自从看见那脏兮兮的脑袋后,楼天地就一直憋着没敢笑,现在见那小子反着手一摇一晃在他院子里溜达,他就忍不住了,偷偷的溜下藤榻走到门口,趁那小子离屋子近了,一拉大门就窜了出去。
原来是你这臭小子这贼不是别人,正是楼天地赶集那天,在村口跟人打群架的那个脏孩子。
我说,我哪得罪你了?这孩子八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一下子被人拎了颈脖子了,有点愣愣的。
用手捏捏那张脏兮兮的脸,把小孩弄回神了,楼天地继续追问:问你呢,跑我家来干啥了?小孩不说话,扑腾着就想挣开,用脚踢用手打身体扭得就跟到了岸上的鱼。
说,到我家来干啥,菜地里的菜苗子是不是你拔的?见这孩子动的太厉害,楼天地干脆把他夹在了手弯里,可饶是如此,这中间,他脸上就被挠了好几下,火辣辣的。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楼天地佯怒的在小孩屁股上啪啪甩了两巴掌,这下把小狼崽子惹急了,他脸上顿时又添了几道爪印。
说,为什么做这事?隔着裤子打屁股,估计这孩子压根就没啥感觉,楼天地干脆一把拉下小孩的裤子,照实了打。
可这小孩真是够倔,怎么打也不吭声,只瞪着两眼瞅着他,两道小眉毛竖得直直的,努力表现出一幅很凶悍的样子,可那样子实在是搞笑,头发乱的跟个鸡窝,挣扎了半天出了些汗的小脸上也是一道道的,怎么看怎么有趣。
打着打着,楼天地第一个忍不住了:我说,你倒是服个软啊见这孩子还是不吭声,他也打的没意思了,就把孩子放到了地上。
这孩子一得了自由就把裤子一提,眼一瞪,小嘴蠕动了两下也没听清说什么,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被甩的吱呀作响的大门,楼天地笑道:这皮猴子哎呀,忘了问他是哪家的孩子了楼天地一拍脑门想起这事怎么没问明白了?不过转念一想,依那小子的个性,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反正都在一个村子里,总有照面的那天。
本以为这孩子得了教训该是要收敛了,可哪知以后的日子那叫一个精彩,不是今天扔些石头进来,就是明天弄坨狗屎在院门口,要不然就是爬到墙头拿着根长棍子敲着底下的鸡舍砰砰直响,吓的那些鸡鸭满场子乱转,反正每天都是换着花样来,天天不拉趟。
这些日子,楼天地觉得过的有些太安静了,现在有这么个调皮的小家伙给他解解闷倒也不错,所以楼天地只看着也没阻止,让那小子越发来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