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涂干净的草药黏在手指上有些难受,楼天地伸着食指反复在墙角根那一丛草堆里擦来擦去,一旁的吕越看不下去了,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扔了过去:警察早晚是要找上门的,你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不如趁早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楼天地翻翻白眼抢了吕越的话头。
说完这话,还不等吕越有啥反应,这小子自己个儿就在那乐上了:这话咋听的我这么别扭呢,搞的我像潜逃的杀人犯似的,忒怪了!话虽如此,但楼天地心里还是瓦亮瓦亮的,J大门口,不说那些个进进出出的学生,就是门口保安室里那两门卫,当时也是瞪着雪亮的眼睛看清了事发的前前后后,估计不等警察盘问经过,就全交代了,保不齐连他和吕越之前闹的那些个事都会一点不落的抖出来。
最后的最后,楼天地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由着吕越把他背到了医院。
J省的警察办事效率很高,就楼天地这小子刚在医院挂了号做了全身扫描的功夫,人就找上来了,一共两人,一男一女,进了病房后便细细看了看病人的气色。
最先开口的是个女人:脸色还好,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撞出去十来米还能住进普通病房,这小子命硬的很啊!接话的是个低沉的男声,嗡嗡的声音里满是叹服。
二人的交谈声很细小,可刚从CT室被推出来正躺在病床上装尸体的楼天地躺不住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缓缓的睁开了眼。
醒了?感觉怎么样?有着低沉嗓音的男人出乎意料的长了张娃娃脸,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此刻正关心的看着楼天地。
嗯,还好,就是身上疼的厉害不能动在楼天地清了清嗓子开口的时候,站在床尾的女警官已经掏出了记录本开始做笔录。
知道自己出什么事了吗?楼天地点点头,一点不含糊的回道:车祸既然知道出了车祸,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医院?而是要跑呢,在你跑走到再次入院的这段时间里,你都去了哪做个什么?,女警官噼里啪啦一顿好问,言语间很是犀利。
楼天地瞧了眼一脸严肃的女警官再瞧了眼一脸笑意的男警官,期期艾艾了好一阵,才在对方不屈不挠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说道:警察同志,我,我,我晕针说完,还特不好意思的转开了脸。
两个警察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惊讶:晕针?对,对啊,光想着护士拿着针筒的样子,我就怕的不得了,所以,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让吕越背着我逃开了,刚开始身体还没啥大事,可到后来才感觉出严重了,这不是没了办法才来了医院吗?且不说这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整个事情的经过已经在一众目击证人以及肇事人的口供下弄清楚了,所以,两警察这会儿对着躺在床上只能动动嘴的楼天地是没啥想法的,他们来的目的只是例行公事过来做个笔录而已。
说话的功夫,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吕越和个白大褂。
没等白大褂开口,楼天地就火烧火燎的发话了:医生,我是不是要开刀啊?,语气之哀怨,表情之痛苦看得一旁的吕越直翻白眼。
白大褂’哗啦哗啦‘翻着手里的片子,口轻飘飘的回道:第三第四节颈椎以及全身各处的骨头都有不同程度的开裂,回家养个半年估计就能下床了!有了白大褂的一番定论,又应付完了警察的盘问,当天傍晚,本就活蹦乱跳却要在床上装瘫痪的楼天地便磨着吕越给他租了辆车奔回了周家沟。
一场乌龙事件随着汽车尾气的腾起终于落下了帷幕,正应了那句古话:恶人自有恶报,被人举报贪污的黄家在前天就被抄了家,而把一切根源都归到楼天地和吕越头上的黄家小姐,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妹妹黄玫怡因蓄意伤人罪被提起了诉讼,而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姐姐也在S市警方的协助下被逮捕了,原本在S市小有头脸的黄家,在短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内就垮掉了,该说是世事无常还是命中注定。
天地,你这是咋的啦?车子刚进了周家沟,在夜幕下打着手电的一众村民们便围拢了过来,把躺在担架上的楼天地从车里倒腾了出来。
楼天地歪过头,看着围在近手边的老村长一家,咧着嘴笑道:骨头有些裂,养养就好,你别太担心了?本想着离了J省就做回健健康康的自己,不过吕越却不同意,说是做戏就要做到底省的以后留下隐患,话说的很有道理,楼天地虽不情愿倒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重新躺回担架上当尸体。
担架被人抬着往自家小院走去,楼天地稳稳的躺着,眼睛扫过周围这一干得了消息就在村口等了好几个小时的村民时,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不过就在这小子眼眶酸酸的当口,有个欠扁的声音煞风景的蹦了出来:你都弄成这样了,我那侄子没跟着一起来?学校就快考试了,不能耽误了他考试是一方面,伤势是另一方面,虽然不知道手脚灵活的人是怎么被诊断出了骨开裂,但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楼天地这家伙连块皮都没掉,所以吕越一点都不担心。
三根断指上的绒丝还是温顺的帖服在指尖上,这些一度让他很苦恼的东西,时至今日却是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好处,不说别的,就他几张片子上的裂纹就是这些小东西们伪装的。
楼天地和越晴天这两人似乎是气场不同,见了面都不会好好说话,非得恶心两句不行:听说,你要直挺挺的躺床上半年,真的还是假的?不难受吗?楼天地斜了眼幸灾乐祸的越老狐狸,一点都没恼怒:我一点都不会难受,难受的只会是某人!到了临睡觉前,楼天地这话便应验了。
越老狐狸拉长着脸看着在那打地铺的男人,语气有些不善:天地,这小子晚上用不着人陪夜,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楼天见状暗自开心不已,可面上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对啊,对啊,大山哥,你还是跟越大哥回吧,我这用不着人,真的!天地,你别听他瞎说,你现在连翻个身都不行,我咋能放的下心,万一晚上要喝个水起个夜啥的,你叫谁去周大山是铁了心要在楼天地身旁伺候着了,由着越老狐狸再怎么能说会道也不能把他说回去,瞧着对着他露出奸笑的臭小子,越老狐狸脸色青青白白变换了多次,最后一咬牙,也从家里搬来了一床铺盖在客厅的过道上安顿了下来。
于是乎,楼天地家的睡觉格局一时间有了些诡异,东屋床上床下睡了两人,西屋空着,客厅前半段白天用来吃饭晚上成了老狐狸的窝,后半段隔着一布帘子周鑫小朋友一人占了一张大藤榻。
这一情况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吕越来了才有所好转。
龙山镇有伙地痞流氓敲诈勒索偷蒙拐骗是无所不做,真可谓坏事做尽,也不知是报应来了还是时运不佳,这个将近二十人的团伙最近有些反常,个个跟吸了白面似的,两眼无神颧骨突起,冷不丁的一看还以为是撞见鬼了。
这天,楼天地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外头就适时响起了吵闹声,听着不像是来闹事的。
这小子才回来了一天就已经熬不住了,现下听到有动静,本着瞧热闹打发空闲的念头,忙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喊:大山哥,外头出啥事了?话音刚落,房门便被‘嘭’的一声撞开了,从外头涌进一大批人二话不说‘扑通扑通’冲着楼天地就跪下了:楼兄弟,你救救我们吧!楼天地被这一阵势唬的手一哆嗦,正啃了一小半的饼子便掉到了被子上留下了一个油腻腻的印子:大山哥,这咋回事啊?把着门手站在房门口的周大山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冲着他摇了两下头后便转头盯着跪在最前沿那位光着头看着像是流氓头子的男人。
原本一个劲在那上上下下磕着脑袋的光头似乎有了察觉,转着有些涣散的眼珠子朝正盯着他看的楼天地看去。
原来,这伙人便是当初毁了花生地的那些人,据他们讲当初雇他们的人是个女的,这事楼天地一早便知道了,听到是他丈母娘雇佣的也没有啥反应,只是好以整暇支着脑袋听着。
打家劫舍这类事本是这些流氓地痞做惯了的,哪成想这次却碰上了件蹊跷事,花生秧子拔了一半的时候,不知从哪浩浩荡荡钻出来一大批的老鼠,铺头盖脸的就往他们身上钻脸上咬。
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在场的小流氓们当即就打起了摆子,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有些凄惨。
你看,这些伤就是那会儿被那些老鼠咬出来的光头爬进几步,仰着头让躺在床上的楼天地看清他的脸。
可不是,别说是光头,其他那些人脸上也都堆满了大大小小斑斑点点的咬痕,可想当时得有多惨,想着祸害庄稼的老鼠倒是难得的干了件好事,楼天地内心便是一阵唏嘘。
这事不是过去了吗,你们这是?我们只当那晚是场噩梦,过了就过了,哪成想这才刚刚开始楼天地来了兴致,竖着耳朵直催促:哦,怎么说?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不是和老鼠结上了仇,这之后团队里的每个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总能看见有老鼠在周围出现,睁着贼亮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还发出‘卡擦卡擦’磨牙的声音,甚至一个不留心,就会扑过来咬上一口。
光头软软的跌坐在地上,颓靡的继续说道:我们去庙里烧过香拜过佛,请道士驱过邪,可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你找我干啥,我又不懂这些虽然没琢磨过来到底是老鼠闹的还是良心不安造成的,楼天地自问自己是没那个除魔本事的。
有位庙里的和尚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在哪造的孽就得在赎哪回来,所以...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直到此时楼天地才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你们想要赎罪?一众小痞子们点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楼天地看的眼晕,手一挥豪爽的回道:行,不就是劳动改造吗,这活我们这儿有一大堆呢,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以前你们干的那些个缺德事可不许再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