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江老爷与江夫人陡然觉的房中一暗、抬头瞧见旁边站着江白圭,俱是吃了一惊。
老夫人忙换了笑脸,招呼江白圭在身旁坐。
江夫人趁江白圭坐下的功夫,已是扯了巾子背过身去揩干了眼中的泪,虽撑不起笑脸,却也是面色如常。
江白圭坐下,着急的问:我方才在院中听见娘亲哭,可是家中出了事?老夫人正要作答,江夫人已是按口道:我并不曾哭,是你听岔了,我正与老夫人说估取乐呢。
江白圭晓得娘亲有意瞒他,就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知孙子素来与儿媳亲厚,若是让他知晓事情原委,只怕目心疼娘亲,会怪责于父亲,是以她只顺着江夫人的话道:确实是你听岔了。
对了。
这时你不在房中读书。
来我院中作甚?娘亲与祖母相互掩饰,江白圭料想定然看事,只是知这时再追问也问不出缘由,只得作罢,取出银子,分出二十两与老夫人,剩下八两与江夫人,并将银子来处说了说。
老夫人不知江白圭已晓得家中境况,只当他并不喜新买的墨,就收起银子,道:你若是遇见喜欢的,再来问我取银子。
江夫人心中却是知晓儿子卖墨原因的,接过八个银锭子,己是感动的双目含泪连声称好。
江老爷见独没他那一份,心头不舒服,甩了袖子道:你如今本事了,眼中就再没我这父亲。
江白圭从前少与江老爷亲近,近日又气他败了家财连累家人吃苦,但江老爷毕竟还是父亲,闻言亦觉得自个儿做的有失妥当,讪讪的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江夫人见江老爷这般小家子气。
只觉的他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
心中愤恨。
正待讥讽几句。
又想起儿子在跟前。
只得闭嘴冷笑。
倒是老夫人也看不上江老爷这般,就斥道:统共就这点银子,哪里够分?等白圭考中进士做了官,自然少不了你的。
江老爷面上挂不住,低下头去不说话,江夫人见状,与老夫人告了个罪,拉上江白圭就走。
老夫人还想与江夫人说倩影之事,就不愿放她走,可孙儿在跟前,她也不好明说,等她想好如何开。
江夫人巳经去的远了。
老夫人心中有气,回头瞧见江老爷垂首坐着,就立起身,一根手指点到江老爷额上,道:你啊!可你还当先生,在自个儿乎跟前,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我都替你害臊!江老爷讪笑,摊开手道:娘,你与白圭倒大方,出手便是二十两银子,我可是你儿,也与我几两银子使罢。
老夫人啜了一口,道:我真不知如何说你!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摊开手问老母亲要银子使!若是你父亲晓得了,准得拿板子敲你!不过到底看江老爷可怜,取了十两银子与他,避着点,莫让你父亲瞧见!江老爷将银子袖起,笑道:清影不过是一个丫头,娘也不用着急去抬举她,慢慢再说罢。
说着话,抽身出门去。
老夫人见他走远,叹道:养出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儿,我前世不知作的什么孽。
云嫂子进门收拾茶盏,听了这么一句,心道,若是小时肯严加管教,又怎么这般?不过她做下人的,不敢去编排主子,只笑着劝慰老夫人:老夫人体急,你是个有福气的,等不着老爷的福,定然能享着少爷的福。
想到孙子,老夫人面上也就有了笑意,在房中坐了一阵,还是记挂着耍与清影开脸,就去寻老太爷商量。
老太爷听罢,心想自个儿这一房子嗣单薄,若是再能添一两个孙子,自然是好的,也就未十分反对,只道:你这时去逼儿媳作甚,待那丫头真生出儿子再说罢。
老夫人两边都未得到赞同,又碍着儿媳,只得歇了立马为清影开脸的心思。
江白圭满心欢喜的出门,却是满面愁云的进屋,栀子从一堆糕点单子中抬起头来,问:怎的出去一趟就这副样子?江白圭生下,将颐养居所见讲了一次,栀子一听便明白是怎的一回事,略一沉恩,还是将老夫人要替江老爷纳清影之事讲了。
江白圭听罢,才晓得自个儿娘亲又在纳妾之事上受了委屈,心中对父亲很是不满,又不愿当着栀子的面去评论,只叹了一口气就不再言语。
栀子见他愁眉不展,似乎也不赞成江老爷纳妾,很是欣慰,就安慰了他几句。
江白圭进门时见栀子写字,只以为她在练字,坐了好一时才发现她写的是糕点方子,就道:你真要开糕点铺子?栀子点头:糕点铺子本钱小、又极才赚头,我手边现钱不多,正适合。
江白圭直摇头,道:快快止了这心思罢。
你倚着柜台与人称糕,漫说我不悦意,就是家中长辈也不会答应。
谁说我要亲自与人称糕?我自会请了伙计。
栀子想想起江白圭看不起商人,又道:你若是嫌我丢了你面子,我再请一人做掌柜,对外也不说糕点铺子是我的本钱,你看可好?至于家中长辈,她倒不担心,江雅也欲开铺子,只要江雅能说服家中长辈,那她自然也能说服,若是江雅瞒着长辈,那她也有样学样就是。
江白圭只是沉默不语。
栀子笑了笑,换到他跟前坐,又伸出手臀环住他的腰,根据她这些日子的经验,若是她主动亲近,他就极容易说话。
她小小的在心中鄙视自巳一下,柔声道:我想开糕点铺子,却也是为着你,为着家中着想,你来年要进京赶考,来去盘缠不是小数,夫人定然会作难。
我若赚了银子,你也可以不用家中的银子,岂不是很好?江白圭闷声道:我怎能使你的银子?栀子故意都了嘴,嗔道:都说夫妻一,你你还与我分你我,是何意思?江白圭赔笑道:我不是要与你分你我,只是觉的,我赚银子与你使才是正理,你赚银子与我使,却是让人看着不像。
这样有担当的话,栀子听着受用,不过为了能开铺子,还是故意胡搅蛮缠:你明明就是要与我分你我。
江白圭被栀子搂住腰,心思早不在开铺子上,见辩不过栀子,就举了白旗:好好好,却是为夫的说错话,娘子莫怪。
栀子趁机道:我真想开糕点铺子赚钱,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见江白圭犹疑,又补了一句,等我赚够买地的钱,就将铺子卖出去。
江白圭到底动摇了:只怕长辈那里不同意。
栀子赶紧将江雅预备开铺之事说了,道:我先不动,且看雅姑奶奶如何行事再做打算。
江白圭抱起栀子,几步放倒在床上,道:我就说你怎会突然起意要开铺子,原是受了姐姐蛊惑。
姐姐从前就是个眼中只有银钱的,你休要跟她学。
栀子推开他,故作生气状,道:我偏就要跟在雅姑奶奶身后学。
她这般小女儿作态,将江白圭逗笑,道:只要你不亲自站在柜台前与人称糕,随你。
得了同意,栀子暗喜,就在心中盘算起哪些糕点宜存放,待反应过来,身上的衫裙已被尽数褪去,她脸上一红,拉过被子掩上,却任由江白圭动作。
两人方才入巷,就听院中杨妈妈极大声的道:雅姑奶奶来了?快请厅中坐,我这便去请少爷来。
两人俱是一愣,栀子忙道:快快起身,不然让雅姑奶奶察觉,我还有何面目见人。
江白圭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方才不情不愿的与栀子分开。
江白圭不好立时出门去,栀子先穿好衫裙,对着铜镜用梳子抿好鬃边乱发,方才开门。
杨妈妈正巧走到门首,她是过来人,方才瞧正房房门紧闭,就疑心小夫妻俩在房中作好事,是以见着江雅才故意大声说话。
这时见栀子两腮潮红,头发重新理过,更是明了,笑道:少奶奶快去罢,雅姑奶奶在厅中吃茶呢。
栀子面露尴尬,应了声,不再多话,快步往厅堂走。
进得厅堂,栀子见江雅瑞坐其中,笑道:雅姑奶奶等闲不来静心居,真是稀客。
江雅亦含笑:既然弟妹这样说,那我每日便来静心居走一趟罢,反正也不远。
只是你到时可不许嫌我讨厌,扰了你与白圭两人清静。
栀子嗔道: 看雅姑奶奶这话说的。
雅姑奶奶悦意来,我是求之不得。
江雅拍手大笑,道:你我都是日日相见的一家人,没得在这里客套,倒让人觉的生分。
笑过,挥手让扬柳杨妈妈几个出去,小声问:我先前与弟妹说过的开铺子之事,弟妹还未与人说罢?敢情是特地来嘱咐的,栀子只道她是想瞒着家人行事,就笑了笑:只与相公提了提,他人面前倒不曾讲过。
江雅怪栀子口快,心中就才几分不悦,但想到自个并未说明不想让人知晓,也就没表露出来。
栀子又道:我不知姑奶奶开铺子是要背了家人,是以相公问,就与他提了一下,要不叫了相公来嘱咐他一下?江雅点头。
她其实先前并不想瞒住家人,但方才听说自个父亲竟然伸手问江白圭要银子,怕以后父亲也时常这般问自己要,好好的一个铺子让父亲搬空,就起了心不让家人知晓,这才着急赶来嘱咐栀子。
江白圭过来,江雅拉住他细细嘱咐。
好在江白圭方才被栀子软磨硬泡的答应了开铺子之事,江雅说起,他虽不是很赞同,倒也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