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小小在床沿坐下,诧异道:还未问你,怎么伤着的?筱叶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纳纳道:剁鸡食时,不小心砍偏了啊?车小小眨巴着眼睛,愣了半晌方才闷闷道:大雷也真是不够体贴,这种活本就不该给你做。
筱叶讪讪道:不干他的事,怪我自己笨手笨脚。
哎唷……车小小打趣道:胳膊肘儿还是往里拐的啊!哪里有什么里外的,我和嫂子也是一家人嘛,何必说两家话!筱叶脸顿时红透。
车小小盯了她半晌,迟疑道:你离开两年,农活生疏了罢?大抵是吧……筱叶目光躲闪,闪烁其辞。
车小小倒也不疑有它,顿了顿,附耳低低道:知道么,那二哥竟是因帐目出了问题才被东家给赶走的。
你倒是如何得知的?筱叶皱眉问道。
咳,这还不简单!车小小眉眼间竟是嘲讽之色,这种事,二哥倒是不会瞒着他娘,而他娘对我那当家的又没有隐瞒。
然后呢,我们夫妻之间是不存在任何秘密,当然我便会知晓了。
筱叶牵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这样说来,这世间倒是没有秘密的。
也许罢。
车小小却叹气道:这人与人之间,却不尽着掏心窝子说话。
我同他们,说任何话都藏着三分,不尽说实话。
你真想做好人,却只会受人欺负。
那倒是。
筱叶无奈道,却又打起精神捉弄她,那末嫂子,你同我讲话,也是藏着掖着罢?哪里有!车小小急了,发誓道:我要是对你有半分虚情假意,天打雷劈!好了好了。
筱叶笑道:嫂子要是个男人,非得惹人误会不可。
车小小脸红了,倾身上来便要挠她痒痒,想起她受了伤,方才硬生生刹手,没头没脑地说道:二哥说他是被人冤枉的,你信么?筱叶不语,迟疑地望着她。
那个,那二哥说钱是旁的帐房贪了,污蔑给他的。
他也一时百口难辩,东家不肯听他解释,最后只有怏怏地离开了。
是么?筱叶内心感叹,却又不知道要说点啥。
我说是活该!车小小咬牙道:平日里不知何为待人处世,趾高气昂的很!自以为多读了些书,是个文人,历来便瞧不起我们!是么?筱叶无意识地应道。
车小小不满道:你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是不记得大前年你给了二哥一吊钱托他从镇上捎回点北方产的面粉,本来可买一大袋,他却只给了你个小袋,一斤都不够!啊?筱叶当然不知了。
你真忘了?车小小神情有些鸡冻,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你当时还跑来同我哭诉哩!你说那二哥真以为你是没见过世面的,就算那面粉比大米贵,一吊钱却是远远不止买一斤的!哦,确是有这事。
瞧我这记性!筱叶故意装的恍然大悟,愤愤道:那余下的钱,定是被他的掳自个荷包里头了!狗是改不了吃屎的!车小小鼻间轻哼。
那末,你是说二哥他……他确实是顺东家钱了?筱叶迟疑道。
车小小瞥了眼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小雷,却谨慎地改口道:我可没这么说哦。
筱叶怔了怔,干笑道:弟媳着实是佩服嫂子的为人处世哩。
车小小羞红了脸,讪笑道:叶子可别这么取笑嫂子了。
筱叶直直地望着她,却扭头朝小雷吩咐道:大人间说的话,听听便好。
千万莫出去乱说,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么?小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脸的茫然。
筱叶仍是不放心,又不厌其烦地叮嘱道:连你玉兰姐也别说,否则传到你二伯耳里,我们都别想着消停,只怕还会连累你四婶。
小雷一脸严肃,郑重地点头应道:好的,娘。
车小小也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笑道:小雷真乖。
筱叶亦慈爱地瞧着小雷,夸赞道:小雷着实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小雷倒害羞了,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应对。
又说道了几句,车小小便起身告辞了。
走到院里,却又折回来,从怀里摸出四只鸡蛋,讪讪道:嫂子没啥好东西,这鸡蛋给你补补身子罢,千万莫嫌弃的好。
筱叶连忙推迟,急道:嫂子你拿回去,给那两个娃吃吧。
我流这点血,不碍事的,哪里需要补!车小小不由分说将鸡蛋放在床头,拔脚便往外走。
筱叶有些感动,默默地瞧着那四只鸡蛋。
先记着她的恩情罢,待自个的境况好转,定当相报。
车小小一走,没有杂事分心神的筱叶又感觉左手的疼痛。
这花大雷去哪了?哼,男人靠得住,母猪真的会爬树!一直等到天黑,花大雷仍未归家。
小雷点了灯,自发地去厨房煮饭去了。
筱叶吃力地吃完晚饭,仍是未见他的身影。
这个男人,她真的生气了!小雷收拾好了厨房,又帮着她洗漱完毕,又等了许久,花大雷仍是未回。
吹了灯,小雷睡下了,筱叶却仍是毫无睡意。
气过头了,竟然有些担心他。
良久,迷糊间似乎听见厨房有响动,筱叶当即便惊醒,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花大雷不在家,万一遭小偷,冲动之下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她轻轻地将小雷挪到里侧,右手紧握了根粗木棒藏在枕下。
真有劫匪,她一棍子打晕他!厨房里响了一阵,那声音却朝卧房的方向过来。
筱叶屏住呼吸,紧张地戒备着,额间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