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叶早早便打算替花大雷纳一双布鞋,然而白天忙着做竹垫子没空,只有晚上早早吃过饭去跟着车小小学习。
原来这纳布鞋也是项技术活,光纳鞋底几乎都要磨破她的手。
先在上下两块粗布里放上几层厚油纸,要印好脚形,顺着脚印子缝合好。
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地重复再重复,做N多这样的布包油纸,直到这底够厚了,这样才能防水。
然后,用大剪子沿着脚饮子将边边角角剪去,鞋底就出来了。
车小小掩嘴打了个哈欠,道:剩下这鞋面就简单了,剪裁好缝上去便成。
筱叶瞥见花大中在外头探头探脑,忙不好意思地告辞。
再呆会的,没关系。
车小小继续帮着她裁鞋面。
筱叶忙道: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瞧,四哥乏了,要休息呢。
车小小道:是好晚了,要不叫你四哥送你回去?不用不用,就这点路,我带着灯笼过来。
筱叶忙推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出了房门。
花大中脸上尽是倦意,笑道:我送弟妹回去吧,一个女人家不安全。
筱叶又推辞了一番,道:四哥早点歇下吧,我一个人回去便好。
车小小送她出了院门,问道:你一人真的没关系?大雷怎的不来接你?筱叶笑道:没有,是我要他在家里忙活的。
告别了车小小,筱叶提着灯笼往回走。
这古代的人没有啥消遣,这八点不到,全都睡下了,没有一户人家屋里亮着灯。
筱叶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突然想到要在黑暗里经过那座荒坟,顿时胆颤心惊,又折回来。
正想回去喊上花大中送自己回去,然而一看,这院门已关上,里头灯也吹灭了。
无奈,只有绕路走了。
绕上个大圈,多拐几条巷子,便也能回家。
筱叶有些后怕,下次一定要叫上花大雷,她还是很惧怕黑暗。
穿过几条巷子,远远地能见着傻根家院门前的那颗臭桔子树,筱叶渐渐心安了些。
然而,下一秒,又陷入巨大的恐慌。
脚步声!除了自己细碎的脚步,还听到背后传来阵阵男人厚重的脚步声,带了几分慌乱。
筱叶当即就背脊发毛,不管三七二十一,撇开腿就狂跑了起来。
后面的人似乎也在追,喘着似狼般的粗气。
这古代,会不会也有QJ犯?恐怖!筱叶拼了性命往前跑,一个不防备,直接从一个斜坡上尖叫着滚了下去,头碰上了尖硬的东西,一阵钻心似的疼。
管不了那么多,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捕捉到那人庞大的身影。
关键时候,她还记得紧抱住手中的东西,似只野兔般从地上一跃而起,窜到几米开外。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有十几米,就可以到家了。
前方竟然也出现了个黑影?筱叶绝望了,然不成有两个QJ犯同时盯上了她?正当她在犹豫等会要不要咬舌自尽时,前头的黑影竟叫了声,叶子,你怎么了?是花大雷的声音!筱叶当即便尖叫了声,埋进他怀里痛哭起来。
花大雷在黑暗中仍有敏锐的视觉,当然也见着前方黑暗中隐着的人影,他双目直视着前方,安慰道:没事了,我们回家。
他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前方的黑影躲在旮旯里没有动静。
筱叶全身在颤抖,埋在他怀里仍在呜咽。
花大雷一把抱起她,就往家里走。
背后的人影亦低低地估囔了声,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家里,筱叶仍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紧紧接住花大雷不肯撒手。
花大雷将她放在床上,和声道:没事了。
然而一凑近灯光,他脸色顿时大变,她的额头磕破了,鲜血还在流。
痛不痛?他心疼地问道。
筱叶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头上麻麻的,根本没什么感觉。
刚才被一阵巨大的恐慌袭击心头,她几乎以为自己会被吓死。
是真的被吓的停止心跳的那种,想想仍是觉得后背传来阵阵凉意。
花大雷忙拿了房内的灯去找草药,捣好给她敷伤口。
筱叶一下子陷入黑暗,又恐慌起来,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无端地认为,方才那个强人便是有意跟踪自己。
如若不是花大雷,自己很有可能今晚被那人怎么怎么了。
那个人是谁?竟似狼般的令人感觉恐怖,是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噫,如果真落在那人手中,她一定会咬舌自尽!好一会,花大雷端了药回来,见她躲在被窝下仍颤抖着的身子,长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自责道:都怪我,我本该跟着你过去。
筱叶有些神经质地摇摇头,问道:那人是谁?花大雷迟疑了却响,却道:夜里太暗,看不清那人的脸。
筱叶不再言语,任由着他给自己敷药。
触及到冰凉的草药,才感觉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她痛的呲牙咧嘴。
花大雷尽量放轻手中的力道,眼里的神情却越来越复杂。
给她敷好药,他又体贴地端来热水替她拭脸洗脚。
她仍显得有些呆滞,瞳孔里尽是恐慌之色,似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花大雷抱着她躺下,紧紧地搂着她。
筱叶闭着眼,恐惧的感觉却无法挥之而去。
她记起一段童年时代发生的事,那么遥远,远的她几乎要忘却。
那年她八岁,像只皮猴一样野。
有天晚上七点左右,家里没有一个人,她玩疯了,正趴在书桌上胡乱地完成任务写作业。
然后,一个邻居的小伙子竟来窜门。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写作业,一边头也不抬地告诉他,父母都不在家。
然后,他没有走。
他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年幼的筱叶虽是不满,但也没空答理他,一直埋头写自己的作业。
后来,他就坐着一直抽烟。
烟雾缭绕中,一种奇怪的眼神似有若无到落在她身上。
筱叶那会并不懂他眼神里的意思,只是一脸天真而略带不耐烦地看了他几眼。
他又坐了许久,她写完了作业,十分不耐烦地看着他。
最后,他丢掉烟蒂,不声不响,起身走了。
一直到很多年后,成年后的筱叶感受了太多男人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注视,她才明白了那个人眼里的东西,那叫欲望。
很多年前,她便无知地逃过了一劫,一切在那个半大小伙子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