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瞧着瑞雪走远了,随从讪笑的凑了上去,很厉害的丫头。
小的以前听老人们说江南的女子温柔,说话小声小气的,今日我可算见识到了。
比我们那的女子厉害多了。
赵希厚注视着瑞雪离去的身影,玩味的笑了笑:川菜好吃,那是因为辣。
这叫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她长得蛮像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
脸型、眉眼,只是那丫头没有她那么凶,至少她不会踹自己。
嘶。
赵希厚忍不住蹲下身,抚擦着被踹疼的膝盖,那个丫头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少爷,您怎么了?被踢疼了?随从说着就上手为赵希厚揉膝盖。
去去去。
摸什么!赵希厚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还不走,还想让少爷我再被人踢?随从赔笑道:小的哪敢。
小的是怕少爷伤着筋骨了。
不说太太,就是溶月姑娘知道了,我都没好果子吃。
赵希厚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放你娘的屁!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大嘴,爷我就撕了你的猪嘴。
是是是!少爷咱们快去经舍吧,太太就要出来了。
赵希厚打量着换上夏装的江南女子们,江南的女子们是不一样,现在这天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这江南的小娘子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夏装。
收了腰身的夏装勾勒出江南女子窈窕的身躯,长长的披帛在身后飘荡,渲染出江南独有的韵味。
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赵希厚的喃喃自语还是被随从听见了,他搜索着赵希厚方才说话的意思。
顺着他的目光,锁在美女们窈窕的身姿,赞同的直点头。
江南的女子真是不错,漂亮、真是漂亮。
到时候太太能赏给他一个江南媳妇,他就有面子了。
赵希厚好笑地给了随从一扇子:快走!赵二太太虔诚地从经舍出来,挥手命丫鬟取五十两银子作为香油钱。
僧人又连连回称赵二太太是女菩萨,儿孙满堂,荫袭世传。
跟着赵二太太的金燕笑着道:太太这下可安心了。
上上签,句句都是好词儿。
我先给太太道喜了。
赵二太太面上的笑容越发深厚,深深的刻在面庞之上:那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金燕笑道:意思我是说不好,可是听着就是那好话吉利话。
要不那师傅也不会一个劲儿的叫太太布施了。
就你嘴巧。
若是三儿真如这签文上说的命交华盖,官星正位。
我定会好好的赏你,就前儿的那匹缎子。
几个小丫头也凑趣的向赵二太太道喜,一个个说话喜人,引得赵二太太着实开怀不少。
男人是靠不住了,儿子是她的。
只是儿子有出息,什么都好。
到武昌不过是两年的工夫,赵佑楣居然又找了个女人还敢把那女人娶进门,为了那个女人居然把通房都送了人,连帮了他生了儿子的那个都送走了。
那女人居然在山东就跟着了,她居然一点风声都不晓得。
一想到这,赵二太太就觉得愤怒。
他居然把那女人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同住一个府里自己连面都见不着,几次派人,都被拦在外面。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赵佑楣这般侮辱她!她要让赵佑楣知道,没有她娘家兄长的提拔,他赵佑楣就算是做到了布政使还是没用。
连三年都不到,他就被明升暗贬到南京户部做侍郎。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到南京六部做官那就是养老的。
早多少年,都城就前往北京,南京只做留都。
做布政使的人发配到南京户部就意味着官做到头了。
太太,三少爷过来了。
金燕机紧的转移赵二太太的注意力。
太太的指甲都被握断自己还没察觉,面皮儿也涨的通红,这火又上来了。
太太礼佛出来了?我护送太太上轿。
太太先回去。
赵二太太紧紧的抓住赵希厚的手:你不同我一起回去?现在天也热了,你一个人在外头跑什么?昨儿我见你大半宿的都不回来,到底是上哪去了?跟三儿的小厮是谁?回太太,是小的来福。
来福一听到赵二太太叫他,里忙蹿到赵二太太跟前。
昨儿到底做什么去了?半夜才回来?来福笑着道:回太太。
昨儿老爷带少爷去漕运总督府上。
布政使大人也去了,说是万寿节献艺选厨子。
赵希厚瞄了眼赵二太太的手,转头对金燕道:你太不经心点。
太太的指甲断了。
赵二太太笑着道:想是才断的,她没注意。
还是你细心。
赵希厚笑着将赵二太太送到轿前,亲自打了轿帘:儿子听说报恩寺的软香糕很是好吃,儿子过去买一包给太太尝尝。
方才我看着人还很多,有得等。
太太还是先回去吧。
您不在府上,那帮子妖精又闹宫了。
赵二太太被赵希厚哄的开心,吩咐他要早回来,又嘱咐来福紧紧地跟着赵希厚,这才微微放心的先走了。
少爷,我帮您为太太买软香糕去。
不用您亲自去。
您到边上那阴凉的地方凉快凉快。
来福在赵二太太交代后更是殷勤。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骄人的日头。
江南是后,可是这天也太热了点吧。
赵希厚示意他快去快回,坐到一间茶铺叫了壶茶。
注视着来福一溜小跑没了身影,手中的扇子缓缓地扇动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跟前。
他腾地站起了身子,注视着那个身影,慢慢地走近。
是王九指!他旁边的那个丫头……那个紧紧挨着他的那个丫头,分明就是方才给了自己两巴掌的……那个是……赵希厚不由懊恼的呻吟一声。
他怎么就那么嘴贱!赵希厚忙离开桌子往外走。
茶铺的老头一把扯出他,不依不饶地说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吃了茶不给钱。
赵希厚不耐烦地掏了一锭银子丢给他,只叫他放手。
老头依旧不肯,拉着他说有钱为何不给。
又说他这水是报恩寺里的佛井打上来的,又说茶叶是牛首山的天厥茶,不吃是不敬佛祖,人神共愤。
眼见那个身影就要在眼前消失,赵希厚冷笑道:怎么,莫不是在下连衣裳也留下?或是留给您有个丑陋无比的孙女做定?一席话说得茶铺里的茶客都盯着他们瞧,茶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闹剧。
老头支支吾吾地往旁边看。
茶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面如锅底的烧水丫头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欲语还休。
哈哈哈!茶客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赵希厚摆脱那个老头,人早就不见了,他不由地感动一阵恼火。
他也懒得再等来福回来,牵了自个儿的马便一路狂奔向乐民楼赶去。
坐在马车上的瑞雪轻轻地靠在王九指的肩头,她只想赶紧逃开,不要再遇见那个混账。
爹……嗯?王九指察觉出女儿的不安与焦躁,他只是在等她自己开口说。
马车里又沉寂了,清楚地听见外面的吵杂声,马蹄有规则地击打着青石路面。
踏踏踏声敲击着瑞雪不安地心脏。
我……瑞雪扭动着身子,寻找着最佳说话的姿态,她想尽量地不紧绷身躯,轻松地说出来,可是她做不到,身体不由自主的紧张着,我方才看到赵希厚了。
王九指轻轻地哦了一声,没有再发出声音。
只得到了一个哦字,瑞雪不相信的坐直了身子,仰头望着王九指:爹。
王九指轻轻地拍拍她。
女儿的紧张他怎么可能没感觉呢?两年前,他强行带着瑞雪离开赵家,给孩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们不再在赵家做事,你怕什么?他知道她怕赵二太太,可是他们已经不在赵家做事了,赵二太太能对他们怎么样?如果说寻常的地方,赵二太太找找上门或许有问题。
我们现在是在南京。
他们现在在南京。
乐民楼这两年生意做的很好,有宋老爷常常出没,就是跟官府走的也近些。
赵二太太就是权利再大,也动不到这上面来。
更何况,陈茂那小子那么争气,把万寿节献艺的差事弄到了手。
迎来送往中,官家的接触更是不少了,赵二太太怎么也要掂量着乐民楼背后的人。
其实他在前些日子就已经知道赵希厚来南京的事了。
上回漕运总督府请他来做酒席,他推着没去,就是从袁彬那里得知漕运总督宴请的是新到任的南京户部侍郎赵佑楣。
他不想再见到赵二太太,尤其是以一种谢赏的姿态去。
对谁卑躬屈膝,他也不愿意再对那个女人微微地弯下一点的腰身。
宋夫人既然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就在她那住吧。
王九指抚擦着瑞雪的脑袋。
从瑞雪依旧没有缓下的身姿来看,自己的话对她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孩子最听的就是宋夫人的话,希望宋夫人能解开孩子的畏惧。
嗯。
你可以跟宋夫人多看看,多学学。
宋老爷跟宋夫人都是天下难得的人物。
他不得不佩服宋老爷,在酒宴上了了数句,又把一些厨子推向了高峰。
平常看过去,都是南京顶尖的厨子,可是在名单里,属于乐民楼的就有四位,日后乐民楼的生意会更好。
*天厥茶:明清时南京名茶。
因晋王导称牛首山为天厥,后改名天厥山。
明清时山上广泛种植茶树,因而名动一时。
,明清时,很多佛教徒将天厥山作为清修之地,佛法比较昌盛。
同时南京还有名茶有钟山云雾茶以及雨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