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凉粉(上)

2025-04-03 08:09:14

老伯,这南京城有多少家药铺?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爹同她说的,当年那个救了自己的老大夫。

这是她跟父亲来南京的最终目的。

如果能找到那个铺子,到时候在那里等爹就是了。

老花子挠挠头,瞧了瑞雪两眼:小女娃是哪里不舒服?没。

没病莫要上药铺。

我想找人。

老花子点点头:小女娃知道叫什么名儿?瑞雪为难地摇摇头:我爹没说。

只是说是个老大夫。

老花子这就有些犯难了:这南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子多得都数不过来,小女娃连个名儿都没有,难倒老花子了。

爹说,当年那个老大夫救过他。

瑞雪想了想父亲当年没钱为自己瞧病,忙道:爹说当年没钱给,那位老大夫都没收钱。

老花子笑着点头道:南京城的药铺子虽多,可不收钱给穷人瞧病的也就是两三家。

老花子盘腿坐在地上细细地为瑞雪说了那几家的路:你瞧着有十几岁了,去蕲春堂先问问,李大夫是几代行医,瞧着你说的年岁什么的也像。

蕲春堂在……您…今日是十五,报恩寺那热闹。

老花子上那儿讨饭去。

日头当空之前去那,报恩寺的僧人把饭舍,素菜素饭随你吃。

若是造化大。

遇到个大贵人,讨两个吉利钱。

我得赶紧走了。

瑞雪感激地向他道谢。

老花子摆摆手:有人跟老花子说老花子就走运了。

小女娃若是今日找不着,就还在这住着。

老花子给你带饭回来吃,保管干净。

南京城实在是太大了。

还没走多久,瑞雪就有些摸不着地了。

她瞧了瞧周围,有些拿不准,张口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理会她。

不是说不知道,要不就是你别挡我的路。

他们的步伐好像都很急,南京城的人事情很多么?一个卖灯烛的妇人见她驻足不前,忙招呼上:姑娘,瞧瞧我这香,你上一柱佛祖立马就能知道您的心事,这可是大师开光过的。

瑞雪歉意地摇摇头。

五文钱,看姑娘的这么诚心的份上,四文?您上这整条街去问一问,哪有比我这便宜的,我这可是上好的檀香。

瑞雪见妇人一直同自己说话,走上前,道了扰:请问大娘,这可是裕民坊?蕲春堂该怎么走?妇人一听不是要买自己东西的,人也淡了,话也少了,自顾整理自己的东西:不知道,你别挡着我做生意,边上站站!上好的檀香,上好的檀香,上好的檀香!瑞雪微微地抿了嘴,这人的脸色变得实在是太快了。

到的一旁的一个年轻的小贩道:正是。

你从咱们这直走,过了前面的路口左拐,到了永贤寺再朝右走,到了北门桥,你沿着干河问问。

老花子也说了北门桥附近,瑞雪忙笑着向他道谢。

小伙子却红了脸,低头摆着摊子上的物品。

那妇人撇嘴道:说什么?你有这工夫还不如帮老娘多卖些香烛出去!小贩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娘。

娘什么!我看你是瞧着那丫头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做什么用,能买你的香烛?她问路是给你钱了?快给老娘吆喝去!瑞雪听了这话不禁红了脸,转身急急地走去。

来到北门桥,瑞雪四处打量着,希望可以看到药铺的幌子。

可是沿着干河走了许久都没发现有药铺,她不禁有些心急了。

看着满街的人,她思量着找个人问问路。

就怕自己遇不上个好心人。

她冷眼看着街面上的人,希望能找到个面善的人。

却不想有人主动上前问她:小姑娘这是在找什么?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瑞雪忙笑着道了万福:婶子,请问蕲春堂往哪走?蕲春堂啊!离着蛮远的。

可我问了人,旁人说就在这北门桥附近啊。

妇人拍了拍身上蓝色棉布襦裙,笑道:人家唬你的!满街打听也知道蕲春堂不在北门桥这啊!听着那个妇人的话,瑞雪顿时愣在那,自己是照着老花子讲的走的啊,他记得老花子也说了北门桥,怎么会错了呢?可是人家都说这么走的啊!妇人拉着瑞雪的手,拍着她道:我的姐儿啊!你哪里知道,这世上有些人顶坏,专喜欢干这种缺德事。

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的?妇人一面说话,一面上下打量着瑞雪。

瑞雪被她过于火辣地眼神瞧着不好意思了。

讪讪地收回了手。

妇人不以为意,笑着道:我领你去就是了,反而离我家也近,来这儿寻亲?瑞雪对妇人过于热络有些不放心,总觉得有些不大好。

为何自己一路问过来,人家都说是这么走,惟独她说自己走错了。

还有,这南京城的大多都冷冷淡淡的,这突然来了个二话不说就特别热心的人,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是。

瑞雪应了声转身便要走。

妇人一把拉住她笑道:走这边啊。

你走反了。

大娘,我认识路。

妇人紧紧地拽住瑞雪,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信我?我在这南京城住了大半辈子,就是闭着眼也能找对地方。

婶子,请您放手。

妇人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她口里虽说的轻松,手上的力气却是暗暗加了两分,我带你去。

若是不对,你拉我去见官就是了。

瑞雪使劲地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开,反而被她拉着走。

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好,她抿了抿嘴,突然单手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妇人听她哎哟起来,也不停脚,只是道:小丫头快些走啊,还有好一段路呢!我还要回家做午饭呢。

瑞雪见她根本就不理会自己,心里更觉得不好。

她干脆也不装肚子疼,连赶了两步同妇人并排走。

妇人见她跟了上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关心地道:好了?瑞雪点点头:婶子多谢你领路。

这南京城真大。

她四下留意着周围的东西,将一路走来的摊铺暗记心中。

妇人见她这么说,也笑了,同她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她一些家事,瑞雪回答了:婶子,我脚疼,咱们站一站。

语气中带了丝祈求。

妇人停了下来,哄着道:就快到了。

你再忍下。

瑞雪只得应了,寻了她不注意,抬起脚狠狠地朝那妇人的小脚上踩了一脚,故意又碾了几下。

妇人尖叫着松开手,跳着脚退开:我的脚,我的脚。

瑞雪不敢停,拔腿就朝来时的路跑了。

那妇人见瑞雪跑了,忍着疼紧跟着后面招呼她。

瑞雪只是不听,飞快地跑着,她庆幸自己没裹脚,跑地很快很快。

该死的小娼妇……到手的银子又没了!隐隐地听着那个妇人当街叫骂。

她不禁开怀地笑了起来,她方才那一脚踩得很重很重,想来那个裹脚的妇人一定疼的厉害。

估摸着妇人追不上了,瑞雪停了下来,回过头,朝着方才的那个方向,得意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她有些感激南京城里的人的冷漠了。

如果不是一路问路的人都冷漠的很,她此时估计还会傻乎乎地跟着那人走呢。

原来冷漠也有好处啊!她只顾着感激南京的冷漠却没仔细瞧路,迎面撞到人了。

她吃痛地捂着额头,赶紧向人道歉,连说了几声也不见人家回自己一声。

她心里还在寻思着,是不是她撞坏了人家什么东西了,人家不高兴了。

揉着脑袋瞧清了。

是有人,只是都是一群围在自己身边看笑话的人。

而自己撞的却是马车的车厢。

她顿时觉得大窘,红着脸,捂着额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开。

惟和,快拦住她。

看着她可撞坏了?一个身量同自己差不多的大男孩拦住了自己,开了扇子遮住嘴巴,露出笑弯的双眼:你真有意思,天下还有很马车道歉的人。

瑞雪只觉得面上红的更厉害了,她也不捂额头,转而盖着自己的面庞,只是那根本遮不住的双耳露出她的囧态。

惟和,不可这样!柔柔地声音在身后想起,小姑娘,可撞坏了?瑞雪转了身子,见身后一个穿着嫩黄比甲的中年妇人含笑地望着自己。

瑞雪生怕又跟方才那个妇人一样,连连摇头,跑开了。

妇人在身后叫了几声,见瑞雪也不理,无奈地道:怎么跑了?我瞧她方才撞的不轻。

额头上都鼓起了个包。

男孩扶着妇人笑道:我看她是个傻子。

鼓了那么大的一个包她也不嫌疼。

妇人可惜地叹了口气:我看那个小姑娘长得还挺俊的,真是可惜了。

男孩见母亲直道可惜,只觉得好笑:家里有个妹妹,娘怎么还想着别人家的姑娘。

妇人气恼地点着男孩的脑门:无理!我回头一定告诉你父亲,叫你父亲教训你!男孩笑着道:父亲才没精力管我呢!马上就到乡试了,他读书还来不及。

妇人点点头,催促道:咱们快些回去吧!回头又同掌柜的道,掌柜的,那两匹布我要了,你回头思念过道鼓楼边的蕲春堂去!黑凉粉:是一种叫凉粉草(仙人草)的做成的凉粉。

这种东西不好看,吃在口里的味道也不大好,但是很清凉。

在江西很多地方,夏天人们都是吃这个东西降暑的。

广东的估计也知道,因为凉粉草是广式凉粉的一种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