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街道是直的,很直很直,一条街可以望到天边;街道延伸出的岔道也很多。
若不是在龚氏的领路下,让瑞雪一个人来找地方,她真的很可能迷路。
在左拐右挪之后,龚氏带着她来到一个巷子。
在巷子口就可以闻到一股子香味,很浓郁。
龚氏深深地闻了一口:香吧!真的很香,就连呼吸一口气,都感觉自己满嘴里都是松饼的香味。
松饼到底长成什么样,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香?黑色金漆牌匾上写着教门方店四个大字,瑞雪不禁对这个店的名字感到一丝疑惑,这么叫这个名儿?好奇怪。
名儿虽奇怪,可是店里的生意却很好。
也许是因为店面很小,总让瑞雪觉得人很多,每个出来的人手里都拎着一包牛皮纸包扎好的松饼。
龚氏领着瑞雪瞧着在托盘上放着的松饼,对她说着是什么味儿,什么味的。
松饼的样子有些像烘干的圆形馒头,让人一看上去就知道这东西酥酥脆脆的。
饼边雪白,面试奶黄,上面还别具匠心的印上细沙、玫瑰、枣泥等字样的红戳。
伙计很热情的招待着龚氏同瑞雪,指着切成小块的松饼殷勤地道:可以尝尝。
只觉得外皮果然同自己想的一样酥松,里面的馅儿却碾的很细腻,味儿也不是很甜,也不会腻人。
龚氏尝了一块厚,又捏了一块放进口中,让瑞雪再尝尝别的口味儿:这是玫瑰的,你尝尝。
瑞雪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么个尝法人家若是不高兴怎么办?她偷偷地瞧了伙计一眼,见人家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鼓励她吃:是,喜欢吃甜的,您就尝尝玫瑰的。
甜而不腻,还有点酸酸的味道,现在天热,您若是吃不下饭,吃块这个,保你有胃口。
瑞雪小小的吃了一口,一股厚郁的花香味扑鼻而来,酸甜味儿刺激着自己的味蕾,舌头仿佛也变得灵敏了许多。
伙计又指了一块松饼:这是桂花馅的。
瑞雪只点点头,并没有去尝。
伙计殷勤的道:您尝尝。
不好吃不打紧。
瑞雪摆手道:我不买,是嫂子买。
她指了指挨个儿尝的龚氏,示意伙计不要这么殷勤,她身上没钱买。
伙计笑道:不买不要紧,您尝尝。
若是好,您以后再来买就是了。
在伙计的殷勤下,瑞雪将甜的各个口味都尝了个遍。
她时而翘起嘴角,时而挑起眉头,看得那伙计只觉得她会吃,更是殷勤地向她介绍。
您若是爱吃咸的,这火腿的最好,您尝尝。
也许是因为尝得太多甜松饼的缘故,咸松饼的味道显得更好。
伙计介绍的很对,火腿馅儿的是最好吃的,不过瘦肉也还不错。
尝了一圈后,瑞雪还是觉得玫瑰馅的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更引起她的驻足。
若是她有钱一定会买上一大包玫瑰馅的。
龚氏请伙计帮自己包了玫瑰、豆沙的各四块。
伙计一面包着一面笑眯眯地道:嫂子,再多买两块吧块吧!买五块就多送一块。
您随便选什么味儿的都可以。
龚氏今日有钱了,她爽快地答应了。
您还是要这两样的么?这火腿的也很不错。
拿四块?龚氏摇摇头,指着桂花的道:一块火腿的就好,一块鲜肉的,再来两块玫瑰的。
只是这四块另给我包起来。
伙计立马应承道:火腿、鲜肉各一块,玫瑰两块。
一共是四十文。
龚氏数了四十文钱给伙计,随手取过伙计包好的点心。
谢您惠顾,您好走,回见!伙计的热情在走出这条巷子后还环绕在瑞雪的耳边。
就她方才试吃的那么多,足够有两三个松饼了,加上龚氏,还有那些个进来买松饼的妇人,无论最后买的是什么馅儿的,都会将所有的味道的松饼挨个儿尝一遍。
这一天下来他这里要赔多少钱。
买五块还送一块,还随便选,这又要送出去多少块?虽然四文钱一块小小的松饼有些贵,但是这么一来,其实也没多少。
这店家到底怎么赚钱?龚氏将两包松饼左右分开的放在篮子里,瞧了又瞧,眼角都是笑意。
还是钱多了好,她今日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将所有味道的松饼都尝个遍,还将自己从未买过的火腿馅、瘦肉馅的也买了两块。
待会儿回去,我悄悄地给你一块玫瑰的,你可别跟婆婆说。
龚氏拉着瑞雪小声的嘱咐着,她害怕瑞雪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叫婆婆知道她还藏了一份。
瑞雪忙点头应下。
袁母平日对龚氏一定很严厉,想来龚氏也喜欢吃松饼,可是又不敢大方地摆出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吃上几块。
就跟自己吃山楂糖一样。
她还记得先前她换牙时,爹不准她吃山楂糖,可是她又偏偏喜欢山楂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只能趁爹不注意,偷偷地摸几颗解馋而已。
龚氏见瑞雪答应了,笑着牵着她的手:咱们快些回去吧,等会他们就要回来吃饭了。
龚氏带着瑞雪抄了近道直插到鼓楼,临路过蕲春堂跟前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在龚氏的左边,偷偷地往里瞧了眼,又很快地缩了回来。
这……成子跟那个大哥还在不在?好像那个大哥病得还很严重,估计没那么快地好吧。
龚氏见瑞雪不时地回头,还有些缩在自己的身边探头探脑的,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快些走,时候不早了。
没……她再次回过头,没见到那个成子,心里顿时放下来,紧紧地拉着龚氏的手,笑着道,嫂子,咱们快些回去,中午吃什么?不是才吃了一碗豆腐脑么?又饿了?龚氏心情很好,笑着同瑞雪道,这肉熬汤,回头再炒几个素菜,家里结的丝瓜摘两个也可以炒一盘菜了。
从这走,这近。
龚氏又指着一处巷子拉着瑞雪拐了进去。
从这走最近,他们平日里都是打着绕回家。
我领你走两次,以后你就知道了。
走两次,我看也就这一次了!恶狠狠地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龚氏顿时大惊,急忙转身,只见后面跟着个卷了袖子的男子,凶神恶煞地朝她们走来。
我……龚氏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脱口道:你认错人了吧!瑞雪一见那人,立马拉着龚氏就跑。
是成子,怎么会是他,自己先前看了,他并不未在身后出现,怎么现在……龚氏被瑞雪一扯,脚下打了个踉跄,跌跌撞撞地由着瑞雪拉着自己跑:你跑什么啊!又不是说我们。
臭丫头你还敢跑!龚氏甩开瑞雪的手,她不明白这丫头好好地跑什么,她们怎么可能惹上别人,一定是认错了。
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妹子。
成子伸手将龚氏摔到一边,撸着袖子,边追边道:臭丫头你居然敢下毒!老子今天废了你。
臭丫头,你当老子好欺负。
成子突然不跑了,转过身,狰狞地望着被自己甩在一边的龚氏:跑了她就你也一样。
老子看你怎么也值个几两银子。
龚氏哪里想到成子真是找她们,不是找瑞雪的,而且他现在还朝自己走来,她想跑,可是双腿早就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子一步步朝自己走近,将自己拎了起来,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色迷迷地瞧着她。
徐娘半老也别有滋……啊!话还没说完,成子只觉得自己脑袋上被狠狠地给了一下,他愤怒地转过身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敢下黑手,哪个狗日的!当他发现时瑞雪拿着块石头哆哆嗦嗦地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他得意地道:原来是你!我还想着抓不着,正好,两个我都卖了。
瑞雪害怕地往后退,想着出其不意再给成子一下。
成子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他摸着被敲地生疼的脑门,妈的!起了个大包,拳头被他捏地咯咯地响,这该死的丫头。
瑞雪到底没能出其不意,她慌乱地将石头朝成子门面砸了过去,可惜成子侧身躲了过去,就这一刹那,瑞雪拔腿便跑:嫂子,快跑啊!龚氏还反应不过来,她被吓坏了,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怎么也走不了路。
该死!她今天怎么会从这里走,走大路就好了。
跑过一个路口,瑞雪立马闪到竹筐后蹲下,等着成子,只要他在往前面跑一点,她转身再跑回去就好。
成子也来到路口,又往前跑了十来步,停了下来。
妈的!人不见了!这丫头能别他跑的快?一晃眼就不见了?成子插着腰口里骂骂咧咧地喘着气。
就沉着成子背对着的一瞬间,瑞雪迅速站起身子,快速地往回跑。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成子听到身后凌乱地脚步声,立马转过身子,他马上就认出那个身影就是自己追着的那个丫头。
靠!臭丫头,老子捏碎你的脖子。
瑞雪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跑不动了,眼瞧着离龚氏越来越近,她怎么还在那:嫂子快跑,快跑啊!龚氏慌忙地应了。
摸索着站起来,撒呀地往回跑,口里尖叫着:救命啊,杀人啦,当家的!成子见龚氏尖叫起来,生怕有什么不好,步伐更是加快了些。
死丫头!啊!头发被人从后一把扯出,瑞雪发出发出惊恐的叫声,她被捉住了,被捉住了!成子终于追上了瑞雪,一手扯出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推,随手给了她两巴掌。
打的瑞雪是满眼冒金星。
成子熟练地将瑞雪的双手反扣,扯着她:我叫你跑,我把你卖了,我看你怎么跑。
死丫头!老子弄死你!瑞雪不安地扭动着,头发被扯的生疼她都不顾了,怎么才能逃,她被成子倒拖着走根本就站不住。
三叔,在这,这……龚氏领着一个男人过来,是袁森!嫂子,嫂子。
瑞雪听见龚氏的声音,只觉得又有希望,本来护住头发的双手也忍不住摸索着去掐成子的手腕。
给老子站住!操!袁森见成子托着瑞雪就跑,随手拾了半块转朝成子的腿弯处扔了过去。
啊!他的劲头很准。
成子吃痛地半跪在地,连带着瑞雪也摔倒。
他已经瞧见追上来的是穿着军服的袁森,他根本就惹不起,丢下瑞雪挣扎着就跑。
大步赶上的袁森,对着成子屁股就给了他一脚。
成子再次跌跪在地上,摔地他是手掌皮破血流。
没事吧?袁森没有管成子,而是扶着瑞雪站起来,她头发被成子拽散了,好不狼狈。
小心!瑞雪将袁森猛地一推。
成子,他手里居然有刀。
啊!赶过来的龚氏被成子亮出来的刀吓得放声尖叫。
瑞雪也被迎面刺出的刀子吓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刀子,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头。
操!侧躺在地上的袁森反脚给了成子一下,将成子踹到一边。
他一跃而起,挥拳就给了成子两下,直接将他打在地上。
嫂子,走!这交给我。
老子正好没人练拳了!袁森抬脚给朝成子的大腿上跺了一脚。
啊!只听得成子一声惨叫,似乎其中还有断骨的响声。
瑞雪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龚氏拉着她一路狂跑。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对方到底是什么实力,拳脚之间袁森知道这个成子不过是个废物,他乐得将这个人当成沙包,陪他过过场。
松饼:《随园食单》上只提了一句,南京莲花教方门店最佳。
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
这里的松饼我挪用了高桥松饼,也不知道袁枚说的松饼是不是跟高桥松饼差不多。
据说高桥松饼是清光绪年间才出来的东西,那袁枚所说的南京松饼又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有南京的朋友请解惑一下吧。
这章写的不舒服,我写不出打架的场面来,一定都不惊心,像流水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