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下载于派派后花园,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fm/】《有花有酒锄种田》作者:细雨惊眠文案穿越成小婴儿,生长在古代庄户人家,在绣花织布的间隙里,养花酿酒,种田养鸡的惬意生活。
文文啰嗦细碎,家长里短,平平淡淡。
不过,JQ可是满满,一点不缺哦^_^内容标签:种田文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搜索关键字:主角:程巧巧其它:种田,古代,庄户人家,市井生活,家长里短,平淡◇◆◇编辑评价:穿越到古代,女主巧巧在家人的保护下健康快乐的长大,和面冷心热的郑苍、活泼开朗的屈知文表哥、救过一命却无缘再见的贵族子弟李元晨有了交集,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成长后,究竟她的良缘会结于谁家?作者文笔强腻,文章里处处充满了人情、亲情,十分温馨。
1、新的人生 ...哟嘿~~哟嘿~~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喊着口号,齐齐使力。
他们腰间绑着一根粗粗的绳子,一同连向中间那块又大又方正的石头,随着众人的力道,一起一落,将地面慢慢的夯实,周围几个年纪轻的孩子看着眼睛直冒光,羡慕的紧,可这活没有一个结实的身子骨,没有几年的练习那是不能的,一个差错,就会让力道散开,更重要的是大家之间多年的默契和合作,不如此,好好的地面就会夯的一块松一块紧。
程志高在角落里继续刨着木块,跟周围其他同龄孩子完全不一样,一点也没有被吸引到,专注的看着手中已经整齐光滑的木条。
满叔啊………满叔生了……一个半大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冲的很急,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一张黑红的小脸上满是汗珠。
大家笑起来,闹着那个孩子:哟,小黑子,你哪个叔叔生了啊?小黑子急的跳脚,冲上去对还在干活的程大满喊道:满叔,快别干活了,我娘叫我来喊你,说是婶子要生了。
那高高扬起的石头还在半空中,程大满一口气自然不能撒,程志高这时已经跑过来,一把揪起小黑子的衣领:我娘,我娘……恩,是的,是的,你快点叫满叔。
这一下刚好落下来,程大满大喝一声:兄弟们,我媳妇要生了,你们先干着。
去吧去吧。
程大满拉着自家大儿子程志高还有来报信的小黑子一起往外走。
村子不算太大,程大满拉着两个小的走了一刻多种就看见了自己的房屋,一路上他琢磨着时间不太对头,上次让那个产婆给看了看,说是还要半个月左右才行,这怎么说生就生了。
不过,宁氏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程志高,程志远,这是第三胎,也算是有经验的了,不会出什么事。
踏进屋门,却没有听到媳妇的喊叫和产婆的鼓劲声,一片寂静,正待开口问,就听见自家媳妇沙哑着嗓子哭喊: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摔了个跟头,孩子生下就不行了?接生婆子说道:许是摔着后伤到了,出来脸色已经发紫了,也不哭不喊的,这,这…………程大满一听到此,也顾不得那些男人进不得产房的规矩,今早走时还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冲进产房,一把拎起产婆手中的孩子,看一张皱巴巴的小脸青紫青紫的,跟睡着的小猫一样,无声无息,他心头一疼,倒提起来,粗糙的大掌啪啪的朝着小屁股就打了上去。
哇…………哇哇哇……他力道大的很,打了四五下后,孩子的小身子猛的一颤,嘴里吐出一口污浊的东西,大声嚎哭起来。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宁氏双手合掌,留下一行泪默念。
产婆立刻有眼色的说道:真的是…………孩子还是跟自家爹爹亲,非要他来了才肯哭。
程大满也长吐一口气,把孩子递给了产婆,提步出了产房。
爹,爹。
程志高在门口急的不得了,却又不敢进去,看到程大满出来立刻围上去。
没事的,你多了个妹妹,以后要跟你弟弟一起好好疼她。
恩,知道。
程志高蹦了起来,一把揽住小黑子的肩膀:走,跟我去看看我妹妹。
产婆将屋里收拾好,才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程大满站在一侧,程志高和小黑子站在另一侧,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个脸色还有些发青的小婴儿。
过了好一会,小黑子才出声,愣愣的说:怎么这么丑啊,比我家刚下生的小猪还丑。
你个傻子,你才比猪丑。
程志高一个巴掌拍向他后脑勺。
小黑子揉着脑袋,不满的嘟囔着,确实很丑啊,脸皱巴巴,又红又紫的,还那么小,粘糊糊的感觉,一点不好看。
傍晚,天还没全黑下来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喊声,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腾一下推开屋门,迅速朝床边跑过去:娘,娘,是弟弟,还是妹妹?是妹妹。
宁氏躺在床上,摸摸自己二儿子的头回答。
程大满的大哥程大柱紧跟在后面走进屋内,呵呵笑着:弟妹啊,添了个女儿啊。
是啊,大哥。
程大满也过来跟自己大哥打招呼:大哥,不是说过几天我去接二小子的么?你怎么把他送回来了。
没事的,我们村里也有家要生的,那产婆过去刚好听到弟妹生了,我这就过来了,顺便来看看小侄女。
程大柱走到床头,伸出食指摸了摸婴儿的脸蛋,皱着眉头说道:这孩子,怎么的这脸色不太好?都怪我,本来还有半个月才生的,可今早我去喂鸡时也没留意,脚下给拌了,摔了之后就开始疼了。
孩子刚下来时都不会哭,好在大满用力拍了几下,把嘴里的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拍走了,这才哭出来。
宁氏一说起这个就开始责备自己。
行了行了,没事,咱们的孩子哪那么娇贵,养些日子就好了,让这两小子都给你多帮着点,你好好养身子就成了。
程大柱赶紧的安慰了几句,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钱放在桌上。
程大满赶紧的拿起来就要往回推,宁氏也摇着头:大哥,不用的。
拿着吧,我也没多的给你们,就是我平时给人结婚摆酒席时帮个小忙赚了两个零花钱,没人知道的,留着给弟妹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程大柱呵呵笑着,把钱又推给了自家弟弟。
他的意思很明白,这钱是他的私房钱,没让他媳妇知道,所以没问题。
程大满还是摇摇头往回推:大哥,强小子也该娶媳妇了,这钱你留着,把婚礼办的热闹一点,体面一点,也给强小子挣点面子。
程大柱犹豫了一下,皱起眉头:让你们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话,强小子娶亲的钱我自然有给他留着,不差这些的。
见实在说不过他,宁氏给程大满使了个眼色让他收下。
晚饭是程大满做的,虽然不如宁氏手艺好,不过摆上二两酒,两个男人也就不介意这些了,而程志高程志远两兄弟的心思也被那个瘦巴巴的妹妹给吸引了。
看着紧闭着眼睛吧唧着小嘴使劲吸着娘亲乳头的小家伙,两兄弟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还在月子里,宁氏虽然生了两个孩子有了很多经验,可是凉水这些她还是尽量不碰,毁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这个家还要靠她们两口子支撑。
所以,将跟着程大满学盖屋和木匠活的程志高留下来给她打下手。
而程志远无事可做,就负责看护着整日里只知吃和睡的妹妹。
过去了十多日,第一日跟猴子一样丑的妹妹变的好看了许多,脸皮不再皱巴巴,变的白白嫩嫩,松软细滑,那双紧闭的眼镜也偶尔能睁开来看看人,黑眼珠子特别多特别黑,可爱的不得了,让程志远整日咧着嘴傻乎乎的看。
看着不断挥舞着拳头的小妹,程志远伸出食指让她抓,哪知小妹的黑眼珠瞅了他一眼,跟隔壁经常用了不起的神情看他的大狗子一样的眼神,继续自己玩着自己的。
程志远小小的自尊心一下子燃烧起来,抓着小妹的手,使劲把自己的手指头往她指缝里塞,另一只手还包裹着她的小手替她紧紧握着。
看小家伙挣不开,程志远得意的笑起来,还没笑几声,就见小婴儿乌溜溜的大眼睛起了雾,小嘴一撇,哇一声哭起来。
二小子,看着你妹妹点。
外面,宁氏的声音传来。
哦,知道。
程志远急忙松手,抓耳挠腮的开始扮鬼脸,想逗妹妹哭,哪知哭的凄惨的小家伙根本不理他,继续着自己的。
宁氏终于从外面走进来,抱起哭的厉害的女儿,轻轻哄着,嘴里呢喃着:乖宝,乖,不哭不哭。
哄了一会,小家伙终于不哭了,趴在娘亲怀里,看着站在床边傻呆呆的程志远,伸出手一抓,笑了笑。
哦,妹妹不哭了,妹妹笑了。
程志远跳起来拍着巴掌。
小点声,把你妹妹再惹哭了,小心你爹回来揍你。
宁氏瞪了一眼自己儿子。
捂着嘴巴的程志远眼睛笑的眯起来,曾文秀看着这个小家伙,感受着宁氏拍抚着自己的背部时那种温暖,她嘴巴咧的更开,真好,能重活一回。
死前,她怨恨着上天的不公,嫉妒着身旁每一个健康的人,直到在医院里不甘的闭上眼睛,她都在期盼着,能重新活一次,给她一个完好的身体,全新的人生。
也许是她的怨念太强烈,也许是孟婆忘记了给她和那一口汤,她竟然穿越成了一个刚刚下生的小婴儿,曾文秀从最初的不敢置信到这些天一点点的观察才终于意识到,她已经是一个全新的她,等待着她好好的生活下去。
农村的妇人几乎没有月子里只让人伺候而不干活的,毕竟没那个条件,宁氏曾经也算是个书香人家的女儿,受过些熏陶,她知道月子对女人的重要性,可实在是抵不过没人帮忙,她只能起来做些力所能及的,像打水,洗碗这些,她都尽量让大儿子程志高烧了热水再用,而程志高也懂事,有些活不用娘吩咐,自动自觉的就帮她做好,而程大满也没有那些大男子气,避着人的时候,也会帮着洗洗小女儿的尿布。
隔壁黑子的娘也经常会过来帮个忙,两家做邻居多年,关系很好,时常互相帮衬着。
她拿这个一个大白瓷碗走到院子里喊道:程家妹子。
宁氏忙起身应:哦,张家嫂子,我在这里呢。
张家嫂子走了过去,见宁氏正在洗尿布,仔细看了看,水还在冒着热气,她问道:你这是在用热水洗?宁氏点点头恩了一声。
张家嫂子心里暗暗嘀咕,都是农村妇人了,还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啊,这么娇气。
不过她就是念叨两句,心里还是没啥的,把大瓷碗往厨房的桌子上一放:我蒸了些野菜,用蒜拌了拌,挺好吃的,给你端了点过来,趁热乎着赶紧吃。
嗳,好的,吃完我让远小子把碗给你送过去。
行,啥时都行,对了,你明个有没有空,地里的野菜长的可好,挖点来吃,香的很,要是你吃不完,还能让人捎到镇上卖两个铜子。
去不去?去啊,明天别忘了喊我。
好嘞。
程大满近日在帮着村里要娶媳妇的杜家盖屋,能赚几个,所以宁氏也不想耽误他的事,头天晚上,宁氏拉过程志高和程志远两兄弟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两一定看好妹妹,得到两小子挺着胸膛拍着胸脯的保证,她才安心,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就挎上了小篮子,拿着小铁锹,跟张家嫂子一起去田野里挖菜。
这个时节野菜是最多的,田间,地沟,路旁,长的满满的,各种各样,马齿苋,芥菜,婆婆丁,苦菜,一眼望去,都混杂在一起,张家嫂子和宁氏两人商量好,今天就挖两样,放到一起,吃一点,剩下的都拿去镇上卖。
两人带着草帽,蹲在地上,慢慢的挪动着。
一边挖,一边闲扯。
程家妹子,你家的女娃娃起名了没啊?没呢,我家囡囡刚下生时差点没缓过气来,我和大满琢磨了好几天,定下了几个名字,还没最后决定呢,想着得了空去寺庙里卜一卦。
没啥事,别多想,咱们的孩子一准能平平安安,说不定这闺女大了,还是个富贵命呢。
我看,还真不好说,这长开了,小脸小嘴的,别提多好看了。
她说着好听的安慰着宁氏。
说道这里,宁氏反而没有高兴,一张脸暗了下来:张家嫂子,你别说这些,我家囡囡才不是什么富贵命,有个踏实肯干的好男人照顾她一辈子我就满足了。
张家嫂子看她不高兴,寻思着人家以前说过的那些闲话许是真的,都说这个看起来就不像村妇的宁氏以前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不过好像是家里遭了什么变动,将她硬是嫁给了个无钱无权的种地的,这才让她对那些人非常愤恨。
张家嫂子看话头不对,赶紧扯开,两人又聊起了别的,一直到了中午头上,看着已经满满的两大篮子,两人决定先回家一趟,做点饭给孩子们吃,下午继续来。
野菜对他们来说很是普通,可镇上人不种地,周围又没有庄稼,很少吃到这些,所以那些酒楼,客栈都非常愿意买些来给那些吃腻了大鱼大肉的客人上这种菜,两人走到田间跟村子接头的地方,就正巧看见鲁老头赶着驴车往大道上走。
两人赶紧截下他,将野菜给了他,让他稍到镇上去卖,这个时候,刚巧卖了能让那些酒楼赶个晚上的饭顿。
宁氏脚步轻快的往家走着,还不到门口,就隐约听到儿子的叫喊声,她眉头皱了皱,正想着回去教训他,就听到大儿子也在说着什么,其间,还伴随着小儿子抽噎的哭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扔下篮子就往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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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险和寺庙求名 ...嗳,这是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张家嫂子跟着走过来捡起篮子,里面还剩了一点马齿苋,刚才还说着回来蒸点窝窝吃,这怎么说扔就扔了。
嘟囔着帮她把野菜拾到篮里,她就听到宁氏的喊叫声,凝神听了一下,她立刻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耳朵贴在半遮半掩的门上听起来。
宁氏一颗心跳的极快,冲进屋里后,就看到让她撕心裂肺的一幕。
小儿子摔倒在地上,两只手撑地,身边有跌倒时撞到桌子散落地面的东西,一张小脸充满了恐慌和愤怒,旁边,大儿子抱着女儿,气的一张脸通红,而怀中的小女儿,额头上一块嫣红的痕迹,几滴小血珠凝在那里,慢慢往下滑落,小嘴嘟着,看起来一幅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宁氏心头的火一下子升起来,双眼喷火的看着站到她家桌子旁手叉着腰,高傲又理直气壮的女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宁氏手握成拳垂在身侧,愤怒的大声问。
大儿子抱着女儿走到她身后,小儿子在看到娘亲后也胆气壮了不少,拍拍细嫩的小手上咯进去的几粒沙土,走到娘亲后面揪住她的衣裳。
一家四口,除了最小的一个,都是恨恨的望着那个女人。
那女人年轻不大,二十多岁,大概是从小就开始劳作,皮肤略显粗黑,头发枯黄,没有多少光泽,眼睛是单眼皮,不算大,可却透着股戾气,曾文秀看着这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对她暗暗留了心。
掩住嘴,吴氏热乎的说着:哟,看嫂子说的,我这不是听我当家的说嫂子得了个女儿,这才急急的想着来看看侄女的!宁氏不客气的冷哼一声,感觉到怀里的女儿扭了扭身子,小脸雪白,更是映衬的那滴血珠显眼,她心头疼的一扯,连搭理也不想搭理那女人,吩咐大儿子:去,给娘把帕子沾湿了,用热水,快点拿来,给妹妹擦擦额头。
程志高皱了皱眉,看看妹妹,点点头,然后对只有四岁的程志远使了个眼色,得到他回应后才走出去。
吴氏缕了缕头发往前走了一步,状似惋惜的接着说:嫂子啊,说来真是不巧,呵呵,我刚走进房门啊,就看到你家囡囡从床上打着滚的落了下来,我的心啊,一下子提了起来,急忙冲过去要接住她,想着就是摔断我的腿也不能让孩子碰着,可都怪我这腿脚慢了一步,孩子还是落到了地上,蹭破了点皮。
不过,这也不怪远小子不会看孩子,他毕竟还小,还是没留意到这些事。
娘,不是的,不是的,妹妹在睡觉,很乖的,都不动弹一下,我在一边看着她,都是婶子……程志远听到婶子在这里胡说,气的握紧小拳头,拉着娘亲的衣襟就辩解:婶子说要看看妹妹,刚抱进怀里就把妹妹往地上扔,幸好哥哥从外面赶过来接到,要不然,呜呜呜…………程志远毕竟还小,说到这里,呜呜的哭起来。
吴氏脸一僵,干巴巴的笑,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嫂子,小孩子没看清,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是照着我家大贵的吩咐来看看侄女的,这不,还带了些东西来,都是给你补补身子的,好能多点奶水。
宁氏手上的青筋毕露,被她抱在怀里的曾文秀被勒的不轻,赶紧动了动,宁氏这才恍然回神,看也没看她带来的什么,哑着嗓子冷冷回道:多谢弟妹费心,孩子摔了,我也没时间接待你,你还是回去吧。
哪里哪里,嫂子不用客气,孩子要紧,我等下就回去给大贵说,孩子好的很。
吴氏临走经过宁氏身边时,还欲伸手表达一下亲昵捏捏孩子,宁氏也不客气的往后退了两步,硬声说:弟妹慢走。
娘,给你。
程志高拿来一块沾了热水的布递过去。
宁氏接过来坐到床边,轻轻的往女儿的额头上放,小心的蹭了几下才开始擦拭,擦着擦着就掉起泪来。
这个吴氏是程大满的弟弟程大贵的媳妇,为人刻薄,而且程大贵本人又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这几年更是迷上了赌博,整日不事生产,倒在赌窝里,而吴氏把女儿扔到地上的原因却不是这么简单。
很久以前,宁氏还没嫁过来时,吴家和程家的老一辈在喝酒时随口一说,决定结个亲家,也没具体定下来哪个,而吴氏在同村好友的怂恿下,竟然跑来看,结果就看到了程大满,看着长相憨厚又踏实的程大满,吴氏自然是满心乐意。
后来的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宁氏嫁给了程大满,而吴氏就顺着排行和年龄嫁给了和她差不多大的程大贵。
而这一切,宁氏也是后来才一点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可她也没有办法,平日里只要是顾及到大面上,她都忍让着,可是今日…………曾文秀见宁氏眼泪不停往下掉,她不能劝慰,只得伸出手依依呀呀的叫起来,宁氏看着女儿摔破了头也不哭,自己倒在这里哭个起劲了,赶紧擦了泪,抱起她来哄着:乖囡,乖宝,都是娘的错,摔的疼不疼?回来让爹爹看看,看看就没事了,哦,哦,哦,睡觉咯!曾文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在宁氏温暖的怀抱和一起一伏的颠簸下,放心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有争吵的声音传来,曾文秀没有睁开眼,继续听着。
宁氏的哭声嘤嘤的传来:我怎么受委屈都行,我都能咽,都能忍,可她不该把主意打到孩子头上,孩子有什么错,退一步来说,我又有什么错了,让她就这么一直针对着,你没见囡囡的头上的血,当时都糊住了半个脸,孩子吓的都不会哭了,二小子都哭的哇哇直叫,可咱闺女都没吭一声,你说说,我这个当娘的能不难受么?这比挖我的肉还让我疼啊!!程大满长长的叹了口气,头恨不得埋进膝盖里:我明天过去跟大贵说声,让他管着点。
管,哪里管的到?再说大贵还乐得她有事做,这样就不用管他赌博的事了,你给他说,让他媳妇以后不要踏进我们家门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嘘嘘,你小点声,孩子还睡着呢。
我今天就不小声了,你不说也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说,我反正是不会捡好听的说的。
你,你这婆娘……你怎么说都行,为了孩子,我啥都不管。
哎……我去,我去,我明早就去。
两口子在一起又说了好久的话,曾文秀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着,知道娘为了自己逼着爹去跟自家兄弟和兄弟媳妇闹僵,心里偷偷的笑,真好,亲人这么疼爱自己,尤其是看起来温柔的娘亲为了自己也可以这么泼辣。
想到此,就连那个吴氏把自己摔下床的事也觉得无所谓了。
小婴儿的日子是很无聊的,好在可以睡觉,而且从不曾失眠,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清醒时,可以睁着眼睛跟哄着自己的人啊呜两句。
曾文秀不知自己的爹到底有没有去给自己的亲弟弟说让他媳妇不许进这个家门的事,但她知道,古代人不像现代人之间这么冷漠,他们尤其重视亲戚之间的这种血缘羁绊,大概就是所谓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加上这个爹爹带着几分憨厚和实诚,肯定不会把话说绝了。
生下女儿大概有两个月之后,宁氏的月子算是做了个彻底,看着身体健康气色红润,皮肤白白嫩嫩的女儿,她跟程大满商量了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去了寺庙。
程大满还在做着帮工,赚两个零花钱,也就没跟着去,临出门前,叮嘱着大儿子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娘三个,才放心的去做活。
最近的寺庙是大觉寺,在和另外一个村子的交界处一个半山腰上,徒步走大概要一个多时辰,他们出发的早些,准备赶在太阳过大时到了寺庙。
程志高和程志远走在宁氏身后,两个孩子对于能出来玩一趟很是开心,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叽叽咕咕的,偶尔几个稍微富裕的人家赶着马车经过时,他们都会羡慕的看着那高头大马,不过老大很是懂事,有几个马车跑的快些从而扬起灰尘时,他总是挡住宁氏,并对她说:娘,给妹妹捂住嘴巴,别吃了灰尘。
看到哥哥的表现,程志远也不甘示弱,一边蹦跶着一边伸出双臂,试图挡住扬起的灰尘,并磕巴的说着:娘,我也挡着。
宁氏笑眯眯的表扬了他们,伸手拍拍他们的头,夸的他们两人认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和天底下最好的儿子,挺着胸膛,昂着下巴,期待着下一辆马车赶紧过来,好继续表现。
曾文秀看在眼里,觉得自己这个娘亲真的是跟这些日子见到的其他农妇不一样,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肯定啪啪两下子揍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赶紧的赶路,而自己这个娘亲懂得鼓励,懂得夸奖,无形中激发了两个小孩子的积极性,比什么棍棒政策都有用。
曾文秀想着零零碎碎的这些日子听到的消息,大概娘亲在嫁过来以前真的是生活在一个书香门第之家,不过,这种人家的女儿,怎么会嫁给了没钱没势的爹呢。
就在她趴在宁氏怀里东想西想时,听到程志高一声大叫:娘,你快看,要到了。
快到寺庙时,一直抱着女儿的宁氏决定先歇一歇,让大儿子抱着女儿,她坐到树木下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刚甩了甩快要僵硬的胳膊,小儿子程志远就走了过来,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捏住她的胳膊使劲揉起来,完全不得章法,却抿着小嘴,认真的不得了,捏了十几下后,抬头看看宁氏。
宁氏笑着:小远真乖。
小家伙捏的更起劲了。
四人歇了一会便起身了,宁氏想要接回女儿,程志高大概是不累也或许是见娘辛苦太久,怎么也不松手,宁氏也不再坚持,走到寺庙后,跪下给正中央的佛祖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寺庙不算大,还有些破落,主要是靠着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来支持点香油钱撑下去的,宁氏起身后带着孩子们走向寺庙一角,那里有个五六十岁的老和尚,坐在一张黑漆漆的桌子后面,微闭着眼睛,手边放着笔墨和一个求签筒。
师傅。
宁氏走过去轻声喊,唯恐惊动了老和尚。
老和尚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坐。
嗳。
看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信奉这些的,曾文秀被母亲抱到怀里,打量着老和尚和他手边的东西,暗暗想着。
这位女施主是要给这个女娃娃看一看?老和尚开口问。
是的,师傅。
宁氏有些激动,大概是觉得老师傅猜出了她的心思,觉得接下来的目的肯定能达到。
说说吧。
宁氏把女儿面对着老和尚,低头看了看:我这个孩子出生时差点要不行,都怪我,一不小心跌了一跤,早了好多日子,孩子下生后,哭都不会哭了,连稳婆都说不行了,我家当家的也是心疼,跑进房里打了很多下,孩子才吐出好多污物,慢慢缓了过来。
现在这孩子长的一日比一日好,小模样小身子骨都张开了,瞧起来也是个没毛病的,我就跟我当家的想了几个名字,想着让师傅给拿个主意,看看哪个能让这孩子以后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活到老?老和尚接过宁氏手中的纸张看了几遍,又闭上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家四口,除了曾文秀之外,其余三人皆是紧张的望着他。
最后,他眼睛一睁,指着上面一个名字说道:这个还行,不过,需要再修改一下。
宁氏也不愿女儿的名字多娇气多花哨,毕竟在这种环境中朴实还是最重要的,而她又不想让女儿起那些花啊草啊的名字,所以上面的名字都是她想出后,又跟程大满共同商议的。
现在老和尚指出的是第二个名字,程巧。
师傅,怎么改?恩,这名字其实起的很妙,不需多大改动,不过,老衲刚才细细琢磨了,叫程巧巧更好,毕竟好事成双嘛!将来做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有一份巧妙的姻缘,有几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岂不更好?好,好,谢谢师傅。
这一番话可说到了做娘的心里,宁氏笑的合不拢嘴,抱着女儿颠了好几下。
曾文秀人小又不会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从兜里掏出来家里攒下来的几块碎银子其中的一块递了过去,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劳烦师傅给小女费这个心了,这些香油钱就给师傅,让佛祖这些日子能多吃些香火。
啊啊…………曾文秀伸手想要拍下,可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有用,只能看着老和尚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伸手接过那块银子,还庄重的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是欺诈!!!刚被拍板决定叫程巧巧的小婴儿啊啊呜呜的嚎叫着,他只不过是把程巧改成了程巧巧而已,就收了他家几个月的生活费,太没天理了。
可看着娘亲还有两个哥哥兴高采烈的样子,她无奈的放弃了微弱的挣扎,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四人又歇息了一会就起程了,走到半路上,刚巧碰到了同村的人,他们赶着牛车,顺便稍上了他们娘四个,于是,程巧巧第一次坐上了牛车,在晃晃悠悠的路途中,看着头顶湛蓝的天,她很快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表霸王哦,么么看文的每一个亲╭(╯3╰)╮3、馋猫吃土豆 ...天擦黑时,程大满回来了,宁氏给他擦了擦汗,这才去厨房开始做饭。
程大满劳累了一天,出了不少汗,看看闺女,伸了伸手,还是没抱,只是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想爹爹了没?程巧巧的眼珠子一转,伸出手,一把揪住他的食指,嘴里啊呜一声,似乎在回答:想了。
程大满看她反应,心里那个高兴,咧开嘴笑个不停,跟旁边两个儿子说道:看看你们妹妹,多听话,才这么点大,就知道想爹了。
两个孩子不服气,开始辩驳,什么妹妹才听不懂,妹妹经常这样的话脱口而出。
宁氏在厨房里听着他们的说话声,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手下动作更是快了几分,看了看菜色,眉头微微一皱,从下面的一个小厨子里掏出一小块腊肉,用菜刀比划了几下,才割出三分之一左右。
切成细细的条,用热水绰了会,放进土豆里炖。
过来端饭。
宁氏的声音一响起来,两个孩子就从屋里蹭蹭跑出,早就被那香味馋的不得了了,步子比以往不知快了多少,小远毕竟还小,看着土豆炖肉,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宁氏笑着拍拍他,让他去端了炖豆腐。
哟,今天有肉吃。
程大满的眼睛也忍不住一亮,鼻翼抽了几下。
是啊。
宁氏把馒头放到一旁就去抱起女儿:今天去了庙里,那个老师傅说我们那个巧字起的好,不过,好事成双,改成巧巧更好,这样,既用了我们想到的字,又比我们原来包含的意思更好更多,真是,再好不过了。
程大满三两口将一个馒头咽下去,先垫了垫空了好久的肚子,这才乐呵着点头:好,这就好,我们闺女也算是有名字了,以后就叫巧巧了。
宁氏把肉挑出来,夹给两个孩子,剩了一点,往程大满的碗里拨过去,不顾他的劝阻:你累了一天,多吃点吧,明天好有劲干活。
不行,你也吃点,孩子还在吃奶,你不多吃点,孩子饿着怎么办?程大满又要把肉往宁氏碗里拨。
看着两个人让来让去,老大程志高把爹爹的碗给挡开,把自己的分了一半给宁氏:好了,都有了,别让了,看把小远给吓的,光知道流口水,都不敢往嘴里放了。
程志远的小脸一下红了,他扭捏着夹出一根放进了宁氏碗里:娘吃肉。
然后巴巴的看着剩下的。
宁氏和程大满都笑出来。
好了,好了,都吃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闹饥荒呢,连筷子肉都吃不起了。
你们都在长个子的时候,多吃点。
程巧巧看着一家人为了几片肉推让,觉得心里头暖暖的,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吃不起,就像过年时包的那个有硬币的饺子一样,看的出来的,总是会将它推给家里其他人。
她不甘示弱的叫起来,小腿一蹬,啊呜啊呜的喊出声。
哦哦,对了,我家巧巧也饿了,娘都忘了。
宁氏掀起上衣就要喂她。
哪知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看着女儿咕噜噜不停转动的眼珠,宁氏念叨:怎么了,怎么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程巧巧看向饭桌,啊呜一声。
一家人全部笑起来。
原来是馋了啊。
程巧巧也不觉得害羞,滴答着口水,念念有词的望着饭桌。
她确实是想吃饭了,奶水营养是足,不过一连两个多月都是这个,她多少都会想改善一下了,更何况,今天的饭闻起来香喷喷的,那土豆块捣碎了放进嘴里,绝对是现代喂小婴儿的土豆泥啊,再好不过了。
宁氏夹住一块土豆,然后,在程巧巧期盼的眼神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啊呜~~程巧巧抗议,但她的抗议还没结束,就看到宁氏低下头,嘴对着嘴,将土豆泥往她嘴里塞过来,已经呆住了的程巧巧压根忘记了反应,等到土豆泥进了嘴里才反应过来,本能的想要吐出时,却望见宁氏带着微微的笑,正宠溺的望着她,那充满了慈爱的眼神,不掺杂一丝杂质,就是满满的母爱。
程巧巧小嘴扁了几下,发现,好像还不难吃,恩,咽下去也很顺利,不刮喉咙。
什么口水脏啊,什么不干净啊,都一边去吧,这个给自己嚼东西的是自己这个身子的母亲,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每一块骨骼都是她孕育而出的,更何况,前世的自己在小婴儿不懂事时,大概也不是没吃过。
吃下一口后,程巧巧张开了嘴,继续。
一连吃了几口,程大满就出来阻止了:孩子还小,别吃这么多了,等会喂点奶吧。
恩,我也是看着孩子爱吃,这才想着给她点的,看着她大口吃东西,心里就觉得高兴。
宁氏抱着她,自己开始吃饭,无视了怀里的小家伙微不足道的反抗。
程巧巧的日子过的很是舒坦,每天都是睡的饱饱的自然醒,然后醒来啊呜两声宁氏就会立刻喂奶,其余的清醒时间,不是老大程志高就是老二程志远跟她玩,小心翼翼的守着她,唯恐不小心弄哭她,让娘给骂一顿。
自从第一次吃了土豆泥之后,偶尔也会改善一下饭食,跟着吃上两顿炖的稀烂的糊糊,还有宁氏特意给他炖的鸡蛋羹,基本上满足了她这个馋猫的小胃口。
她基本不闹腾,只会在醒来后或者想要尿尿时弱弱的哭两声,其余时候都乖的不得了,直让宁氏和程大满开心的夸道:再养十个这样的女儿也不嫌烦啊!这几日程大满忙的很,因为他们帮忙盖的房屋快要完工了,早出晚归好几日,让程巧巧好久都看不到他。
今天睡醒后,睁开迷糊的眼睛,忽然发现身边看护着自己的不是哥哥们,而是消失了十多日不见的程大满,程巧巧兴奋的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哟,巧巧醒了。
程大满也睡个差不多了,小孩子巴掌的力道不大,却也让他醒过来,盘起腿坐起来,一把抱起女儿,手掌小心的托着她的小脖子,让她能立起来看自己。
程巧巧看着自己高大壮实的爹爹胡子都长了不少,脸庞也更加黝黑,看起来是这几日挺苦的,她小手伸出去,摸着他的脸,嘴里啊啊呜呜的说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不过程大满仍旧开心的不行,狠狠的亲了一下女儿的小手:乖女,今天跟着爹爹去吃酒席,好不好?程巧巧蹦跶起来,小屁股一上一下,显然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听着相公的大笑,宁氏擦擦手上的水渍走进屋,笑问:怎么了?房子盖好了,今天要去请我们吃上一顿,算是完活了。
你们都跟着一起去吧。
让咱家巧巧也去外面热闹热闹。
说完对着程巧巧一仰下巴:你说是不是啊,巧巧?啊啊~~程巧巧附和着叫。
程大满带着女儿,两个儿子自然也要跟着,然后宁氏不放心女儿也要跟着,就这样,一家五口热热闹闹的落锁出了门。
隔着好几户人家就看到人来人往的那个地方,感受到那种气氛的程巧巧颇有些兴奋,在宁氏怀里晃个不停。
庄户人家盖个房子不容易,那些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就是住个茅草房,没有地基,只是挖些泥土垒成墙壁,然后用木头和干枯的茅草遮盖在上面,搭成最简陋的房屋。
条件稍微好些的,就会请人来打个地基,正儿八经的盖个有土砖,木头,石头搭建成的房子,像这样的房子,村里有不少都是传了好几辈的了,住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
所以,杜家盖新房子这件事在村里也算是个大事,很多人都去那里想跟着沾点喜气和新鲜气,再加上孩子们吵吵闹闹的窜来窜去,几乎比别人家娶媳妇看起来还要热乎的多。
杜家当家的在当院里摆了好几桌,都是临时借来的桌子板凳,看他乐呵呵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嫌弃那些不请自来的人,似乎还挺开心。
哟,程师傅来了。
杜强看到程大满进来急忙走过来招呼:几个小的也跟着来了?这是前些日子才得的闺女吧,长的可真是俊啊。
宁氏笑着哄程巧巧:叫伯伯。
程巧巧滴了一滴口水,转身抱住宁氏不看他,逗的大人直笑。
程巧巧叹口气,伸出手指头塞进嘴巴里开始咬,她前世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最基本的知识还是稍微懂得一些的,她想,她应该是要长牙了,这几天老是口水滴答的,不受她控制就往下流,哎,实在是太丢人了,而且,牙龈处,老是痒痒的,让她老想找个东西啃一啃。
乖,别咬,脏。
宁氏抽出她的手,跟桌子上其他人打招呼,这些人大都是跟程大满一起帮忙盖屋的:你们坐着说话,我去新屋里看看。
屋里很敞快,面积也不小,家具什么的还没打好,空荡荡的,倒是显得屋子更大,不少妇女挤在一起,坐在那张床上,叽叽喳喳的说着,有的冒着酸气,有的满是羡慕,还有的早就扯远了,话题早就从房间的大小跑到了镇上最流行什么味道的脂粉。
这些人见宁氏进来,都笑着打招呼,两个儿子早就耐不住其他小家伙的鼓动,也跟着疯跑去了,宁氏身边只有程巧巧一个,别人就跟着夸了几句。
哎哟,程家妹子,你家闺女长的可真是好看哟。
可不是,我就说,最近咱们村子里落生的孩子里,还真的就这小女娃最好看呢。
这孩子叫啥名?起好了没?宁氏坐到别人挤了挤之后给她让出来的一点空:巧巧,叫程巧巧。
恩,这名字不错听啊,程家妹子就是个有学问的,这名字起的就是不一样,比那些花啊朵啊的名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这话的是赵家的媳妇孙氏,她说完,眼睛还故意往左边瞟了瞟。
跟她隔了一个人的二十多岁的小媳妇李氏不愿意了,她刚生了第二胎,是一个闺女,起了个名字叫丽花,她大声哼道:花啊朵啊的,也比树枝强,想生个像花朵一样的闺女,也得有那个能耐不是?长的那副丑样子,生出来的孩子真的要是叫什么花,除了惹人笑话,幸好有自知之明,知道叫树枝。
孙氏的脸一下涨红,气的直哆嗦,她女儿就叫贵枝,而且,她确实丑一些再加上经常干农活,晒的很黑,更是不好看。
她也顾不得在那里暗暗讽刺了,直接从床上蹦下来,指着李氏就骂: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说谁丑?李氏翻翻白眼,冷笑着说:我又没说谁,你急什么个劲的啊?你自己上赶着非要承认自己丑,我也不能否认,是不是?你个不要脸的,你再说一句,我一巴掌呼死你。
孙氏最忌讳人家说她丑,跟炮仗一样被点着般,直接抡起巴掌真的就呼了过去。
要说,今天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大事,而是积怨造成的,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两家的地本来挨着,也没分的那么清楚,孙氏一直爱沾点小便宜,每年就往旁边挪那么几分地,李氏那时还没嫁过来,他相公跟一个老娘相依为命,也没在意过,可后来李氏嫁过来后,她发现这件事后,先是在村里大闹了一场,不光让孙氏退回去,还硬硬让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给做主,讨了所谓的赔偿银子,自此,两家就算结下了梁子,只要见面,那是必定会掐起来。
好在别家媳妇婆子都知道她们二人,赶紧的拦住。
都别闹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人家刚盖好了新屋,咱们来瞧瞧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就是,都别说话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宁氏也跟着出来打圆场:赵家嫂子,我听说,贵枝说了个好婆家,是隔壁村子里的?孙氏被她拉到一边,也想起此刻是在别人家,也就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是,她二叔给说的,我也去打听了,踏实肯干,是个好孩子。
哦!那好啊,贵枝这闺女也是个好孩子,两人一起好好过,小日子肯定是红红火火的。
孙氏扯了扯衣角,脸上略有些得瑟:你不知道,我家贵枝啊……程巧巧从头看到尾,见她们熄了火,又重新开始叽喳起来,略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开始四处环顾。
这家房屋虽然跟现代的是没办法比,不过根据程巧巧在这里生活了四五个月的经验来看,算是不错的了,看起来,这杜家也该算是村里的一富翁了,也不知是做啥生意的,自己将来能不能跟着学学,赚个小外快。
不过,她的发财梦还没开始正式构思,就被牙龈又一阵的痒痒给打断了,她恼恨的张开嘴,一口咬在宁氏的衣领上,开始了磨牙霍霍。
作者有话要说:恩恩,出来冒泡啊,好口怜,没人撒花。
4、酒香诱人 ...来,来,今天都不要客气,多吃点。
杜家当家的站起身招呼着,那些来看新鲜的村民都赶在饭顿前回家了,留下的这些都是他要请的客人。
男子们坐成几桌,他们的媳妇和孩子们坐成几桌,程巧巧被宁氏抱在怀里,她看了看摆到几张桌上的饭菜有着明显的区别,小身子一扭,在经过爹爹的桌边时,大声哼哼起来,伸出两条小胳膊就往程大满身上够。
程大满见她这么热情也很是高兴,一把接过来,对着宁氏说道:你去哪里先吃,等会再过来抱她。
可……没事,小孩。
程大满知道她顾忌什么,在这种场合下,女人是不能坐在这个桌子上的,可孩子还小,也没人在意,他这会又高兴,抱着一直朝他咧嘴笑的闺女是怎么也舍不得撒手。
看着娘亲坐到另外一个桌上,程巧巧才放下心来,她收起对着爹爹谄媚的笑,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菜。
肉啊,好多肉………程巧巧的口水泛滥的往下滴答,伸出手虚空抓向桌面,可她暗示了无数次,她迟钝的爹爹始终只是跟人呵呵笑着说话,偶尔还轻拍一下她的背部权作安抚,根本忽视了她幼小心灵里的真正需求。
啊呜一口咬在程大满的脖子上,可没牙没力气的这一咬,只是让程大满亲昵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顺便擦掉她又要往外泛滥的口水。
于是,程巧巧看着爹爹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夹菜吃饭,偶尔还端起粗瓷的酒杯跟人碰一下,一口干掉,那翻动的喉结和饭菜的香味让她几乎跳脚,她不是想一口吞下一块红烧肉,她只是小小的馋了,她只是想吃点菜水,或者是肉沫,她嘴里因为要长牙而不停往外冒的口水让她觉得更加需要点口味稍重的东西来刺激一下。
啊…………又饿又痛苦的程巧巧终于伸手抓住了爹爹的胳膊,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程大满举着酒杯看着自家闺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团乎乎的小手抓着自己,他犹豫了一下,放下酒杯,用自己的筷子沾了些酒水,偷偷往宁氏的桌子上看了一眼,见她正跟其他妇女聊着,就把筷子头往程巧巧嘴边凑过去。
程巧巧舔了一下,辣的,不过有点淡淡的甜、涩,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果香,似乎很好喝,兴奋的啊了一声,程大满也比较受教,用筷子又沾了沾递过去。
伸出小舌头开心的舔啊,吧唧吧唧就没有了。
程大满受不住她的眼神,又沾了些,这次都可以见到一滴酒水悬着往下坠,程巧巧跟其他护食的小孩子一样,抱住程大满拿筷子的手,小狗样舔起来。
程大满喝的正在兴头上,见女儿也这般喜爱酒,高兴的不得了,小声跟同桌其他人直呼:瞧我家闺女!!杜当家的笑笑:孩子还小,沾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程大满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正要收回手,女儿抓着他的胳膊的力道忽然加大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不满足,程大满犹豫了下,用筷子再沾了点:最后一点了,好不好?等下我们就去找你娘,该吃东西了。
程巧巧乖乖的舔掉最后一点酒,被程大满放进了宁氏怀里。
来,饿了吧?臭囡囡,刚才非要跟爹在一起,他一喝酒哪里顾得上你。
宁氏不管女儿听不听得懂,抱着她进了一个没人的小屋里,掀开怀给她喂奶。
吸着母乳,程巧巧觉得虽然小小饿了一下,不过很值得,因为刚才的酒真的很好喝,充分满足了她这个馋虫的胃口。
等到奶水吸了个饱,她松开口,被宁氏抱着又坐回饭桌上,没多久,吃饱喝足,充分被满足的程巧巧看见了周公悄悄朝他招手,于是,在闹哄哄的碗筷碰撞声的伴奏下,小脸通红的睡了过去。
程大满之后几天都闲在家里,没有出去做活,一是因为宁氏觉得他劳累了好些日子心疼他便不让他出去,二是程大满也觉得女儿生下来后也没有好好在家过,于是趁着这几日天气不太好,就没有出去。
一连阴沉了好几天,可每次都是零星的飘那么一小会毛毛细雨,让人觉得不痛快。
宁氏担心小孩子出去容易受凉,就把程巧巧放到了屋里让程大满看着,她忙里忙外的张罗着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有做的活,而程志高和程志远就没有那么老实了,好不容易父母都在家,两人天天一大早就奔出去,跟着村里那帮毛孩子爬坡上树的去疯玩了。
每天到吃饭时才能看见两个哥哥浑身脏兮兮的被宁氏揪着耳朵叫回来,程巧巧就急的嗷嗷叫,她不要老是憋在屋里,她也要跟着出去玩啊,可她哪里懂得说,每次伸着手往外伸,都是被宁氏拉回来。
这一天傍晚,阴沉了多日的天终于刮起了大风,天瞬间变暗,细一些的树木被刮的弯下了腰,院子里的木桶,放置杂物的木架子都被吹到地面,翻滚着往前走。
程大满把外面的东西都收起来,将窗户都关紧,宁氏则担忧的抱着程巧巧,看着门外:大满,你说,两个小子要不要出去找找?雨,哗的一下泼下来,地面立刻就湿透了,程大满大步跨进来,上身也没有幸免,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行,我去找他们…………话音还没落,大门被砰一下推开,两个黑色的小身影咻一下钻进屋里。
身上的雨水沿着裤管滴答滴答往下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两个孩子眨巴眨巴了眼睛,揪揪黏着的衣服:娘,换衣服。
下次看见天不好,要提前回来,知道不?宁氏去找了个干干的布巾,走到儿子们面前。
脱衣服。
老二还小,哧溜脱了个精光,嘻嘻笑着看宁氏。
宁氏白了他两眼,手下动作倒是不慢,赶紧的给他擦干净,把干爽的新衣服穿在他身上。
程大满也去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先喝口热水,等会雨小了,让你娘去煮被姜茶。
程志远咕嘟喝了个精光,跑到床上程巧巧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半个身子,看向了大哥。
程志高好歹大了些,扭捏着不想在娘面前脱衣服。
我去那个屋里换。
看着弟弟抱着妹妹睁大了眼睛看他,他狠狠的瞪了回去,一把抓过娘手里的干布巾就冲进旁边的小屋里。
伴随着响亮的喷嚏声,程志高揉着鼻子穿着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
宁氏低头,额头贴着额头:赶紧去床上,裹紧那床被子,等我给你去煮姜茶。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跟用瓢泼的一样,从这里走过去厨房不过短短几步路,可一样会被淋湿,程志高急忙阻止:娘,等会再去。
宁氏哪里听他的,要真是受了风寒,这个天气,怎么去镇上找大夫。
推开门,小步跑向了厨房。
程志高摸摸鼻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让娘这么操心,下雨前绝对要回来。
他乖乖爬上床,从老二手里抢过妹妹,抱着她坐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一家人都喝了热乎乎的姜茶,守在屋里等雨停。
宁氏坐在床下边的小方杌上,细心的绣着一个花样,床上,程大满宽厚的身子遮挡在床边,三个孩子被围在里面,老大和老二叽叽喳喳的聊着,程巧巧一双大眼睛跟用不过来一样,一会看看大哥,一会看看二哥,间或还看看问他们话的宁氏和守在床边的程大满。
娘,今天小黑子还有小峰我们几个说好了,等明天去河里逮鱼去。
程志高说道。
不行。
宁氏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瞪着他们。
可我们说好了。
程志远撇撇小嘴,弱弱的反抗。
不行,这场雨这么大,明天河水肯定会涨不少,你们去了不安全。
我们会凫水。
程志高懂得讲道理,掐了一下要开口反驳的弟弟,自己开口说道。
会凫水也不行,这水一涨,一个浪头过来,别说是你们这些小孩子了,就是那些大人也扛不住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
程志远急的抓耳挠腮,看看妹妹,恨不得让她替着说几句好话,可想到她还不会说话,随即蔑视的看了她一眼,继续揪哥哥的衣摆,让他努力。
程大满听着他们娘三个争来争去的,仿佛听戏一样,眯着眼睛,手指还若有若无的打个拍子,程巧巧刚刚被二哥那一眼给气的不得了,想了想,手脚并用的往前爬,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在人堆中前进了一点点距离,抓住了程大满的衣服,用力拽了拽。
程大满立刻抱住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
程巧巧知道巴结谁有用,于是,笑的更加灿烂,口水滴答的在爹脸上涂了好久,惹的他哈哈大笑。
他开口说道:明天要是雨能停,我就跟着去,你别操心了,要是雨不停,他们敢偷着去,我打断他们的腿。
宁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两个孩子兴奋的表情以及程大满笃定的口气,她也不便再说,低下头来继续绣花去了。
两个孩子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一会看看外边,一会嘀咕着:怎么还不停。
程巧巧听了爹的话,更是加紧时间巴结他,死死抓住不放手。
她知道,农村里的那些河流一旦下了雨,不知是因为和其他河流相连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些鱼儿总是很多,很好抓,她怎么能错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呢,而明天能不能去的关键还在于程大满,所以,她目标很明确,绝不放开抓着爹爹的手。
雨小了些后,宁氏就去厨房做饭去了,晚上吃饭时,两个孩子都吃的不安稳,老是看着窗外,希望雨能赶紧的停了,明天好去抓鱼。
以往,都是宁氏搂着程巧巧睡觉的,她也愿意跟着自己的娘,因为她的怀抱很软和暖和,呼吸很轻,而程大满因为浑身肌肉硬硬的,呼吸声又大,累时还要打呼,所以程巧巧不爱跟着他睡觉,可是今晚,不论宁氏怎么哄,她就是只抓住程大满的衣服,坚持跟着他,就连她迷糊的睡着后,宁氏想要悄悄从程大满怀中将她抱出时,她都惊醒的睁开眼,撇着嘴,轻轻哭几声,到最后,宁氏只得无奈的随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孩子高兴的冲进屋里:雨停了,雨停了。
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程巧巧小耳朵一动,立刻睁开眼睛,双手抓住爹的衣衫,也不管眼前的人醒没醒,谄媚的就开始笑。
作者有话要说:恩恩,大家不要忘记撒个小花哟,喜欢看也要收藏起来呀!5、河边捕鱼 ...程大满既无奈又有些得意,因为女儿这么缠着他,让他的内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可是,太缠着他,让他洗漱都分不开手。
因为只要他这边一想掰开女儿抓着他衣服的手,她就撇开嘴嚎。
抱怨了几句,程大满还是舍不得跟对待儿子一样狠心将女儿扔到床上由着她哭,只能让宁氏找了几条布绳将她绑在自己身上,于是在女儿兴奋的嗷嗷声中,他迅速的洗漱好并吃了些东西。
乖囡囡,去娘那里吃奶,好不好?程大满小声哄着,轻轻的摸向布绳准备解开,可程巧巧又不是真正的小婴儿,在他的手一动就迅速撇嘴并干干的嚎了一声,吓的程大满的手一哆嗦。
夫妻二人互相望了望,实在是不舍得这个下生后差点就不行了的女儿再受一点苦,只能想了个办法。
于是,程巧巧由程大满抱着来吃宁氏的奶,虽然动作的难度稍微有些高,可父母的爱总是让什么事都变得很简单。
小小耍了个任性的程巧巧难得的在吃饱喝足之后,看着长吐一口气的爹和娘,小脸悄悄的红了一下。
等一切收拾好后,程志高和程志远早就等不及了,老二已经急的跳脚了,对着妹妹翻了好几次白眼,下定决心,趁下次爹和娘不在身边时,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妹妹一次。
看她再这么调皮。
外面天气没有晴起来,可是雨早就已经不下了,推开屋门,一股凉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平日里本就模模糊糊的远山这会更是朦胧,整个小村庄都被笼上了一层轻而薄的雾气,像是一幅山水写真,看了让人直抒心意。
宁氏本不放心女儿,想着一同去,可是家里还有很多活放不下,老大的衣服也都不能穿了,眼看着没多久天就要变凉了,她要抓紧时间把衣裳做出来。
她看看外面的天,赶紧的拿了一个薄薄的见方的大布巾,盖在程巧巧的头上,避免她被风吹了着凉。
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冷着了。
程大满点点头,抱紧了她,喊着两个孩子一起出了门。
宁氏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走了好远才关了院门,先去小棚屋里把几只鸡放了出来,撒了些碾碎的食物,看它们吃的起劲,就搬了张小方杌在院子里,吸着清凉的气息,借着还算亮堂的光,耐心细致的做起了手中的活。
程大满走的不慢,一步几乎抵得过小儿子的两三步,可两个小子兴奋的不得了,都是连蹦带跳的,冲到程大满前面好远后再回头焦急的看着他,伸着脖子,恨不得代替爹爹跑起来。
流过他们村里的小河是一条大河的分支,他们只是听别人说过,这条大河穿过好多州府郡县,最宽阔的地方,一眼都望不到对面,不过到了他们这里,已经小了很多,可这对从不曾出过门的村人来说,仍旧是很壮观的,而且每年的庄稼也都是指望着它来灌溉的,所以这条河就是村人心目中的一大宝。
还不到小河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们咯咯的笑声,程巧巧眼看着两个哥哥跟屁股着了火一样,一边想呼一下冲过去,一边又害怕爹吼自己,只能跟猴一样忍耐着。
程巧巧咧开嘴笑,大哥还好点,毕竟年龄大了些,还算没那么不靠谱,可小哥就不一样了,一会眼巴巴的往前看,一会可怜兮兮的往后看,一会又揪揪哥哥的衣袖,让人看了怎么都想笑,而程大满自然也不是没觉察出,可他大概也是故意的,一边走一边还逗逗自己的小女儿,步子越来越慢,让程志远忍不住把妹妹给怨上了。
小白眼一直朝她拼命的翻。
啊啊~~程巧巧看小哥太可怜了,于是伸出手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四人来到了河边,已经有不少孩子在那里了,一个个都是卷起了裤管,光着小脚丫,低着头,找寻着好位置放笼子。
程志高和程志远拿起准备好的地笼子,跟程大满招呼了了一声就走向河边。
程大满抱着女儿往河边走了走,站在那里看着。
程巧巧以前没见过这样的捕鱼方法,于是指着哥哥们的方向啊啊的叫,示意程大满走过去一点,方便她看。
只见程志高把提前准备好的饵料放在了笼子的中间,然后用绳子拴着笼子一点点往下放,笼子的侧面有个开口,这个开口从外面进入容易,而从里面出来却很难。
程巧巧就看着笼子下到下面,隔得很远,看不太清楚,绑好绳子,旁边几个孩子就围了过来,跟两个哥哥说起话来,叽叽咕咕的,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哦的一阵欢呼,就见一个孩子提上来的笼子里抓了好几条鱼,身边几个孩子赶紧的帮他放到岸边,远离小河,并迅速的将装鱼的覆笼子打开往里倒,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那些小鱼身上的鱼鳞仍旧反射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让人看了就觉得开心。
鱼放进覆笼子里后,其中一个孩子背起往村里跑去。
剩下的孩子将地笼子收拾好,再次放进去饵料,慢慢往下放。
程大满看着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其实抓进来的那些小鱼并不大,也就是孩子们小手掌大小的小鱼苗,拿回家去,大人大多会一边抱怨着难弄,一边又不舍得让孩子们的兴致给破坏了,小心翼翼的伺弄好,熬一锅鱼汤或者是炖一锅加了配料的鱼肉,虽然鱼肉少的可怜,却总是让孩子们吃的香甜。
程巧巧大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心里虽然痒痒的,可她也知道,今天跟着出来已经让大人操了心了,她更不能任性的再想下去摸摸小鱼了。
河边,哥哥们正脸色通红激动的往上提笼子,噗一下,笼子破开水面,程巧巧也忍不住激动的啊了一声,紧紧盯着那里,隐约可见银色的鱼鳞翻腾出来的光芒。
看来是逮了大的啊。
?程大满笑着说道,摸摸女儿的小脸,把方布巾往上提了提,可他刚提上去盖住女儿的头避免她吹了风,就遭到了女儿严重的抗议,小手呼一下把布巾扯了下来,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哥哥们的方向。
两个孩子兴匆匆的跑了过来,程志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比手画脚的说着:爹,爹,抓了好多条,还有一条大的。
程大满笑着点头,感觉到怀中的小女儿开心的跟着跳,他就上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打开覆笼子,说道:哟,这个鳊鱼挺大的,留着让你娘给你们烧了吃,剩下这几条特别小的就放了吧。
恩。
程志远重重的点头。
那把覆笼子先放我这边,等会再逮一茬,我们就走。
好。
程大满捏住一只小鱼,往女儿身前凑了凑,果然见程巧巧伸出小手试探的摸上去。
滑溜溜的,有点腻腻凉凉的感觉,巧巧还想要往手心里抓,就见小鱼一个弓身,扑腾的跳了起来。
程大满哈哈大笑着把小鱼往河里用力一扔,随着噗通一声,小鱼儿眨眼就钻入了水底深处不见了踪影。
看了好久,等程巧巧的脖子因为好久不活动而感觉到疲累时,才放下来靠在程大满的胸口上歇息。
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感受着若有若无的阵阵微风,再听着不远处那些孩子们兴奋的说话声喊叫声,以及近在耳边的程大满的心跳声,程巧巧觉得一切美好的不像话,跟在梦里头一样。
转转头,换了个方向,看向小河的另一边,正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忽然发现,这里竟然有个跟大哥差不多大的孩子站在河边,手持着鱼叉,安静而认真的紧盯着河面。
这孩子穿的并不算好,暗色的粗布衣裳上打了几块补丁,鞋子也是一双随意编制的草鞋,头发也是挽了个团在头顶,用布条扎紧。
他神色间带着其他孩子没有的严肃,仿佛不是在玩乐,而是在做一件正经的事,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可以。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全身的肌肉都绷的很紧,仿佛一头在捕猎的小兽一样,蓄势待发。
看着他的样子,程巧巧也忍不住跟着屏了呼吸。
过了好一会,那孩子的眼睛猛的一睁,右胳膊迅速抡起,还不及眨眼的功夫,鱼叉只一个恍影,就噗一下刺进了水里,他紧跟着撑起胳膊,跳下了河。
眨了眨眼,程巧巧的心也砰砰跳起来,紧紧盯着那孩子举起的鱼叉,水花翻动,鱼叉举起时,银色的鱼鳞的光芒再次反射进巧巧的眼中,她咧开嘴笑起来,替这个孩子感到高兴。
那条鱼很大,比刚才哥哥抓住的要大很多,这孩子抓着鱼叉,刚才还绷的很紧的小脸舒缓下来,紧抿的唇也微微扬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跳上岸边,将鱼从叉子上拔下来,扔进了身后的一个小桶里,程巧巧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桶里究竟逮了多少鱼。
那孩子似乎累了,举着鱼叉靠在了附近的一棵树上,他侧身看向很多孩子待的地方,定定看了好久,隔的不算近,程巧巧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觉得他应该很羡慕,应该很想融入进去,可却因为一些其他原因,使得他不能过去参与其中。
那孩子的视线收回,从程大满身上掠过时,稍微停留了会,然后提起自己装了鱼的桶,拿着鱼叉,头也不回的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离去,直到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幅淡淡的水墨画中,程巧巧才回过神来,响亮的打了个喷嚏。
啊啾~~程巧巧很郁闷,她觉得她只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而已,可爱女心切的爹娘恨不得将她裹在十层棉被之中,然后灌进去一大锅开水,让她好好发个汗。
喝到肚子饱饱之后,她躺在被子里,跟两个哥哥玩起来,啊啊呜呜的,虽然两个孩子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今天玩了一个上午,心情都好的不得了,尤其是程志远,更是将早晨临走时的宣言忘的一干二净,陪着妹妹玩的那个尽心。
妹妹,看看这个像不像你?程志远拿着一个木头的小人给程巧巧看。
这是刚学木匠活的程志高自己无事时弄出来的,因为手艺不算太好,再加上木头太小,而人物的刻画不容易,所以程巧巧只是看出了这个木头大致上有个人样而已,至于像谁不像谁的,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她一把抓住,抱在了手心里,啊啊叫着望向程志高。
他小大人的脸笑起来,捏捏妹妹的脸蛋:这个不像的,下次哥哥给你刻一个好看的。
他伸手要拿回来,程巧巧不给,眼看着她要撇嘴哭,程志高只得放弃,瞪了弟弟一眼:谁让你拿给她的,又不像。
而且木头也没打磨好,会扎手的,等她明天不注意时,给我偷回来,听到没?程志远撇撇嘴,哼了一声:谁说不像,我一眼就看出是个小娃娃了,哥哥偏心,都不给我刻一个,我也要一个。
你多大了,还跟妹妹抢。
程志远不说话了,小眼翻翻的,忍不住又把妹妹给怨上了。
程巧巧一看小哥这幅样子就想欺负他,举着手里的木刻娃娃,啊啊叫着不停炫耀,让小哥连连白烟,小嘴上都能挂酱油瓶了。
晚饭烧的鱼肉,宁氏还熬了些鱼汤,闻着浓浓的香味,程巧巧裹着小被子坐在宁氏怀里,也吃了起来,鱼肉很嫩,挑好刺之后,直接就放进了她嘴里,那股清香,跟自己前世所吃的那些池塘里人工养出来的鱼完全不一个味道,入口即化的柔软细嫩,干净清冽的香气,吃进去,就觉得香喷喷的,停不下嘴。
吃到肚皮圆滚滚的躺回床上,程巧巧动都不想动,充分秉承了小猪的特性,吃了睡,睡了吃。
迷糊中,感觉到宁氏跟程大满轻声说着话走到了床边躺下,之后低下头,嘴唇碰上自己的额头试了试,低声说道:应该没事了,不热。
你也别担心了,去睡吧,今天我搂着她。
恩,我去睡了。
程巧巧拱了拱,让自己贴进宁氏的怀抱,深深吸了口气,浑身暖洋洋的继续会周公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大家要记得撒花哟,么么6、受了风寒 ...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程巧巧迷糊的醒过来,感觉到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被塞住,喘不过气来,憋的只能张开嘴巴呼吸。
她心头一慌,以为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时候,每天都要待在医院里,接受着无止尽却没有任何用处的治疗,那个时候跟现在有些相似,明明意识清醒,身子却不受自己控制,无法做出想要做的动作。
她心里越来越慌,张开了嘴巴就要喊,还不及发声,身子就被放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宁氏抱着程巧巧,眼眶都急红了,看着程大满:这怎么烧起来了?昨晚都好好的,一点事也没了。
程大满一边迅速的用凉水抹了把脸,一边将干硬的大饼掰开随意吃了几口:你等着,我去借个牛车,咱们去镇上看大夫,没事的,别担心,多给她裹些被子,可别再见了风。
程志高和程志远也起床了,都有些自责的站在娘身边,看到妹妹烧的脸色通红,嘴唇干皱,都是心疼的不得了,尤其是老大:娘,都是我不好,昨天不带妹妹去就好了。
宁氏虽然担心着女儿,可也不忍责怪懂事的大儿子:不怪你们的,没事,这也不是吹了风,是昨晚上娘没看好你妹妹,让她踢了被子。
我也跟着去。
别去,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弟弟,我跟你爹去就可以了,要是我们中午回不来,你们就去隔壁小黑家吃饭就行了。
宁氏看着程大满拉着牛车走过来,赶紧迎上去,摆着手让大儿子回去,看到他听话的站住后,才坐上牛车。
乖囡囡,没事的,乖,乖…………宁氏坐在牛车的板上,抱着女儿,轻轻拍打着,不时微颠一下,嘴里细细的呢喃着。
程巧巧心中的那些恐慌早就在被宁氏抱起来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更何况,还有爹和两个哥哥的关心,虽然她此刻头仍旧昏沉,鼻子仍旧不透气,嘴巴干的仍旧喊不出声,眼睛涩的仍旧睁不开,可她却觉得无比安全,无比放心。
在这个怀抱里,在这个时空中,任何的病痛和伤疼都折磨不到她,因为她有这么多亲人关心爱护她,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宠。
她努力的费了好大的劲伸出手摸向宁氏的手,无声的抓住,听着宁氏惊喜的说着:大满,巧巧她抓我了,她小手抓我了。
你赶紧的,你让这牛跑的再快点,我不怕颠簸的,我护着咱巧巧,你快点。
嗳,好的。
程大满原本也看到已经烧的没什么动静的女儿,心头正霍霍的,听到媳妇的话,心里也开心起来,鞭子一抽,那牛吃不住痛,又加快了步子。
来到镇上看见的第一家医馆,程大满停下牛车后宁氏就跳了下去朝里面小跑。
这个时候还很早,只有一个来买药的人,宁氏直接奔到坐堂的大夫那里,把女儿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下。
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对宁氏的急切与慌张他只是点点头,慢条斯理的捏住程巧巧的手腕,拧起眉头静静把了一会,接着对宁氏说道:掰开她嘴巴,看看舌像。
程巧巧病的迷迷糊糊,可话还是能听得到的,而且又不是真正的小婴儿,所以宁氏一捏她的嘴,她就配合的跟着张开,并微微向前伸了伸小舌头。
大夫点点头,手背贴了贴巧巧的额头就立刻抽开,低头开始写药方。
大夫,我家闺女,没事吧?恩,没事,受了些风,冷着了。
我给你开了个方子,你按着这个熬好给孩子喝,一次就好,记住这几日可别再吹了风。
大夫一边写一边说着,最后递给走过来站到一边的程大满方子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回家以后就记得煎服啊,裹紧了被子好好的发汗,明天一早再喝些姜水。
恩。
宁氏摸摸女儿的小脸,还是忍不住问:那这孩子怎么也没多少反应,看样子病的不轻啊。
没事,孩子小,禁不住热,大概是懒,想睡觉,就不太动弹,你放心,明天一早就活蹦乱跳了。
嗳,好的,谢谢大夫。
宁氏抱起孩子弯腰鞠了个躬,虽然女儿的小模样让她忧心,但大夫的话却给了她安慰。
来时绷紧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两人拿好了医馆的伙计递过来的药包赶紧的上了牛车,等着回到家给女儿煎药。
这个时候的人流量多了些,一些小商小贩的都摆好了各自的摊位开始了叫喊吆喝,今天大概是集会,比起往常更热闹些,两人赶着牛车走在其间,速度非常慢,程大满急的不得了,却也无可奈何,好在听到了大夫的话,知道了女儿的病情并非想象中的严重,他也不至于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嚷嚷着请前面的人让开一些道,让他们通过。
走了一刻多种,总算是出了那条拥挤的街道,程大满回头看看宁氏和乖乖伏在她怀里的闺女,擦擦额头的汗水,扬起鞭子抽了下去。
哎,哎…………停停,停停。
旁边一个人扬着手,大叫着朝他们冲过来。
好在牛车也走不多快,程大满揽住缰绳,牛儿就停下来。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长的很清秀,衣裳干净整洁,梳了一个小头包,用青色的布巾扎住,他跑过来,弯下身子,呼哧呼哧的先喘了好一会气才抬头,跟程氏夫妇做了个揖。
还不等他说什么,宁氏就摆摆手,笑着跟他说:小奎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那孩子小脸一红,点点头:是的,姑姑。
一转身对着程大满叫道:程……姑父。
宁氏笑着看他,随即说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行,你爹没来?没有,我自己来的。
姑姑也不能照看着你回去,你妹妹病了,姑姑刚从医馆里出来,等着回家煎了药给妹妹吃,我和你姑父先走了,你也要赶紧回家,知道吗?宁氏腾出一只手替他擦了擦刚才因为奔跑而渗出的汗珠。
妹妹怎么了?叫小奎的孩子往前走了两步,凑过去看向程巧巧。
妹妹受了风,冷着了。
恩,我知道了,姑姑,姑父,你们赶紧回去吧,给妹妹吃药要紧,我自己没事的,等我回家,就给爹爹说,让他去看妹妹。
小奎小脸一绷,正儿八经的说着,还推着程大满,让他重新坐上牛车。
不用来看的,你爹那么忙,孩子们又要读书,不用让他来。
没事的,姑姑,我爹这些日子都在念叨呢,说是妹妹生下来后他就只送了一分贺礼过来,都没来看过,而且,这些日子参加考试的学生都已经走了,现在他清闲了下来,这几天正准备去呢。
哥哥和嫂子最近还好么?宁氏听到这些话,眼眶也红了起来。
小奎猛点头:好的,都很好的,爹娘都好,还有弟弟妹妹都好,姑姑别哭,我今天回家就告诉爹爹,说姑姑想他了,小妹妹也想他了,让他赶紧的去。
说罢,他奔开腿就跑起来,挥着手,跑向了远处。
宁氏还来不及说什么,小奎就跑远了,程大满也赶起了牛车,晃晃悠悠的,宁氏抱着女儿,沉默的低下了头。
来到了村里的那条大路后就显得快了很多,牛车发出答答的声响,在寂静的村庄里能传出好远。
很快,两个小小的黑色身影从远处奔跑而来,是程志高和弟弟,焦急的询问着妹妹的病情,等听到爹说没什么问题时,两个孩子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快,赶紧的去把炉火生起来。
回头我给你妹妹熬药。
宁氏吩咐着大儿子。
恩,走,弟弟,我们一起去。
程志高拉着程志远的手,两个孩子又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呼呼的冲向家中,直奔厨房。
程巧巧张开小嘴,硬着头皮喝下了娘用勺子凑都她嘴边的药,而原本打算要打一场仗才能将这些苦到心肝里的药喂给女儿的宁氏,发现女儿虽然每喝一口小小的细眉就会皱成一团,却仍旧乖乖的喝下第二口,如此这般,一口接一口的,一碗药,没多会就喝光了。
她惊喜的只叹,不停说着,还是闺女贴心,还是闺女懂事,不愧是娘亲的小棉袄,除了偶尔耍个任性撒个小娇,却从来都是听话的让人心疼。
喝下苦苦的药后,程巧巧又喝了几口宁氏喂给她的清水,感受着那股让她乏力的燥热一点点褪去,精神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裹着几层被子睡去了。
这次醒来后,真的如那个大夫所说,神清气爽。
程巧巧觉得浑身都是劲,比起昨天的无力,今天那是一个强壮,踢踢胳膊,挥挥小手,哼哼哈兮了一阵,她才发现,好像鼻子还不是很透气,不过,不怕,小小的后遗症也将在今天被她全部灭去。
大声嚷嚷了几句,就见宁氏慌忙的走进来,一把抱起她,直往脸上贴:乖巧巧,醒了?看这小样,没事了吧?昨天难受了没?看你下次还不听话的要跟去河边抓鱼不?宁氏宠溺的责备着,心里满是开心,看着又活蹦乱跳的闺女,心里默念了几遍阿弥陀佛。
啊啊~~程巧巧挥手,下次,还去。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大家都撒花吧,不然,就哭给你们看 %>_<%7、意外的亲人来访 ...因为程巧巧的恢复而使得一家人低落和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消散了。
五口人又热热闹闹的在家里活动开来。
程巧巧因为大夫的嘱托,宁氏自然不让她出门,屋门都不让她出,裹的严严实实的就在屋子里,两个哥哥自然是负责陪她玩。
程大满在院子的一角里劈柴,天气不算热了,可他干了一会活后,热的还是把上衣脱了,露出黝黑结实的上身,汗珠顺着胸膛往下淌。
宁氏走到搭好的简易棚里把笼子里的鸡放了出来,在院子当中撒了些碾碎的粮食,啜着嘴叫了几声,那些小母鸡就都笨拙的朝她脚下奔去,一下一下的啄起来。
巧巧可没那么老实听话,指示着大哥带她到窗台上,搂着大哥的脖子,看到窗外爹爹的身材,她回头按了按大哥抱着她的胳膊,小眉头微微一皱,还是不够结实,要继续锻炼。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巧巧指指窗外的宁氏,双手伸开,想骗大哥带她出去。
程志高因为那天妹妹生病的事早就内疚在心,这会才不会轻易受她蛊惑,看了她一眼,立刻转开头不理他。
程巧巧撇开的嘴也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怎么办?真的要哭么?虽然也不是没耍过这种赖。
小婴儿当多了,她真是觉得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什么事都做得出,可这会,她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小鸡叨食叨的很欢快,宁氏转身就要去整理那片菜园子,看到儿子抱着女儿站在窗台上,她走了过去:没闹不?程志高摇头:没闹,巧巧乖着呢。
就是刚才看到你想要你抱。
程巧巧趁机委屈的撅嘴,伸出小胳膊够向宁氏。
宁氏看她小模样,心里头一软,绕到屋子里接了过来。
她从那个针线筐里提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帽子,大型已经有了,可上面的花还没绣完整,把小帽子往程巧巧头上一扣:志高,跟娘过来,帮我收收那些菜。
说完,抱着程巧巧来到院子里。
院子左边一大块地都种上了菜,宁氏抱着女儿蹲下来,这一小片种的是冬瓜,密密的长满了,几个个大的几乎坠弯了竹架,宁氏细细看过去,指着其中几个让程志高摘了下来,小心的放到刚才在地上铺好的草垫上。
大满,你先过来。
宁氏把正在劈柴的程大满叫过来后,指着那几个个头大而圆润的冬瓜说:这几个都差不多了,你用咱家小车推出去,看看有没人上镇上,给我们稍过去卖了。
好。
程大满侧头,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汗,将绑在腰间的上衣穿上,拍拍儿子让他把简易棚下面的小木推车推出来,小心翼翼的把冬瓜放上去。
程大满出去后,宁氏继续看着其他的菜,程巧巧这时也认真的看着,她发现家里种的菜有冬瓜,丝瓜,豆角,还有些萝卜,至于土豆啊,芹菜啊什么的都没有,她前世就不懂得这些,也不知这个季节该不该有土豆,不过想想之前还吃了土豆炖肉,大概这里还是有的。
她放下心来,因为这两样是她很爱吃的,尤其是酸辣土豆丝,真是百吃不厌。
她眼睛东看西看的时候,程大满推着空车回来了。
李大爷昨天刚去卖了些菜回来,说是明天再去,反正冬瓜放一天两天都没事,我就放他那里了,让他明天帮着给卖了。
他说最近这些日子冬瓜的价格还不错,这几个个头又大,看着又新鲜,估计能卖半吊钱。
恩,回头李大爷给你钱的时候,你给人家一些。
多少你看着办。
我知道。
几人正在说着话,程巧巧就看到敞开的大门口走过来几人,一男一女加上身边三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应该是一家人来串门,巧巧啊的叫了一声,指了过去。
宁氏望过去,先是惊的轻喊了一声,接着楞在当场,程大满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一步上前就招呼着:哥,嫂子,你们快进来。
程巧巧不认得他们,只是安静的看着。
来的男子应该在四十岁左右,身形瘦长,皮肤白净,留着一缕胡须,穿着青灰色的衣衫,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微微笑着给程大满点头。
她身边的女子比他小些,长相一般,头发整洁的挽了个好看的髻,上面插着一根淡绿色的玉簪子,看起来大方又优雅。
身边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的是个男孩,十一二岁,头上一个小小的头包,细皮嫩肉的,有些羞赧的笑着,中间的是个女孩,八九岁,随了她母亲的特点,虽然相貌不出众,可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大方,最小的是个男孩,四五岁,有些调皮,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东看看西看看的。
宁氏回了神,赶紧走上前两步,叫道:大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宁唯志笑了笑,缕了一下还不算太长的胡须,捏住宁氏怀里巧巧的小手:我来看看外甥女。
宁氏看了一眼年龄最大的那个孩子,略有些埋怨的说着:是小奎告诉你们的吧?都没事的,你这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
宁唯志没说话,他身旁的女子,也就是宁氏的嫂子杜氏抿嘴一笑:妹妹,没关系的,现如今,到了该参加县试的时候,好些人都去了,你哥哥昨天听到小奎回来一说,就急的跟什么似的,在屋里直转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
这不,一大早就把我们一家人叫起来了。
宁唯志撇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咳嗽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牌塞到了程巧巧的手上。
宁氏一把握住玉牌,立刻就要往回推,宁唯志眼睛一瞪,哼了一声:我给外甥女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做什么主要还给我?走,进屋去,妹夫。
他一把架起程大满的胳膊往屋里走。
宁氏张嘴还要喊就被杜氏劝住:你哥哥挑了好久的,也不值多少钱,就是瞧这玉牌子上的图案挺吉祥的才买了下来,你收着吧,他脾气这么倔,再推来推去,他又开始耍那些个文人脾气了。
之乎者也的,你受得了受不了啊?杜氏还眨了眨眼,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宁氏觉得跟多年不见的嫂子距离一下拉近,笑道:好,都听嫂子的。
我就收下了。
这两个孩子就是小萱和小瑞吧?叫姑姑。
两个孩子都乖乖叫了姑姑,宁氏赶紧的抱着巧巧带着他们走进房间。
屋子里坐满了人,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宁氏把孩子往杜氏怀里一放:嫂子帮我看看巧巧,我去倒壶水来喝,你们一路赶过来,也该渴了。
好,我抱着,来,乖囡囡,让不让婶娘抱啊?宁氏烧好热水,拿出家里特意买来招待客人的一点茶叶,满满冲了一大壶茶水。
小奎今年有十二岁了么?宁氏坐到宁唯志身边,看向小奎。
年底就十二了。
杜氏一边逗着巧巧一边说道。
都是大孩子了。
宁氏恍惚的说着:那天,他一叫我,我险些都没认出来,这孩子记性好,聪明的很,都多少年没见了,他这么小一个孩子,还是能一眼认出我,一看就是随了哥哥,将来肯定是个学问好的人,指不定能中个状元呢。
宁与奎脸红了红,却忍不住开心起来,胸膛微微挺起来。
老三宁与瑞哼了一声,伸出小胖手,趁人不注意偷偷掐了一下哥哥的手,听着他哎哟一声叫起来,他捂嘴低头偷笑起来。
小奎这次怎么没去参加县试?宁唯志摸摸胡须,摇着头说道:还不行,这孩子底子还不够扎实,今年先留着,等明年看看再说。
倒是小志高呢,去不去我那里?宁氏看向程大满,程大满错开眼神,看向另一边,去逗那个跟自己二儿子已经凑到一团的宁与瑞去了。
宁氏叹口气,摇摇头:不去了,我从孩子们小时就教他们认字算数,现在也没怎么落下,我家这几个孩子我也看出来了,没那些个天分,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就行,只要会算数,认得几个字,也就可以了。
宁唯志也没勉强,看着妹妹的样子,知道她也不愿多说,恐怕孩子们也并非是她所说的没有什么天分,而是她自己也不愿再卷进那些是非恩怨之中,宁愿辛苦一些,也更愿意生活在这单纯的田野间吧。
对了,你二哥……宁唯志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两声童稚的大笑,自然是程志远和宁与瑞了。
两个人早就悄悄跑出屋门在小院里玩起来了。
这会不知做了什么坏事,笑的这么开心。
程大满赶紧起身走了出去,咳了一声后,眉头一挑,眼睛一瞪:远小子,你们在干什么?程志远举起手,捏着刚抓住的一只硬壳的虫子:爹,我们刚才抓住了它,把它翅膀揪掉了,飞不起来了,扔到小鸡身旁,那些小鸡都往它身上啄,它吓的直转圈,哈哈哈……别出家门口,就在院子里玩吧。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又蹲下来,叽叽咕咕的开始了新玩法。
程巧巧在屋里头听的直想笑,这个小哥,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小朋友,大哥虽然能跟他玩,可好歹比他大了好几岁,好多时候都跟他玩不到一起,让他无法尽兴,这下可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小虫子小鸡们可倒霉了。
哥哥,你刚才说二哥怎么了?这些年有他的消息吗?恩,前些日子收到他一封信,我把大体情况写在了信上,给你姐姐寄过去一份,毕竟她那里去一趟不方便。
你这里就好说了,正巧,凑着来看小囡囡,我给你说说你二哥的情况。
程巧巧这边正在心里嘲笑着小哥,就听到宁唯志说的那些话,于是她又知道了几个信息,原来娘除了眼前这个哥哥之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一个没在意,还不算多通的鼻子被她的呼吸给吹出了一个小泡,透明的挂在鼻尖上,正巧让宁唯志看到,他楞了一下,指着巧巧就呵呵笑出声。
他一笑,其他人也看过来,都跟着笑起来,就连杜氏和她女儿宁与萱也捂着嘴笑。
程巧巧一时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笑,等到眼睛往下一看,鼻子上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她才知道,鼻涕已经快要流出来了,并且被她吹了一个泡。
虽然还是个小孩子,可好歹心理年龄不小了啊,程巧巧的老脸一下红了起来,赶紧的抱住娘的脖子,整张脸埋到她肩窝里,任凭别人笑的更大声,怎么也不肯出来。
宁氏抽出袖筒里的小手巾,捏了一下程巧巧的鼻子,把清鼻涕擦出来:那天非要跟着去河边,吹了风冷着了,熬了药之后算好了些,现在就只流点鼻涕了。
孩子还小,可要留意别见了风。
杜氏赶紧的说。
孩子不好养,很多体质不好的,都是在小时候生场病就去了的。
杜氏也是亲有体验,有个孩子就是不到五个月病了一场就没了的。
宁氏轻轻女儿的脸蛋,拍拍她的背:那天看了大夫,说是没什么问题,我这心就放下来了,说句不怕嫂子笑话的,我上面两个儿子啊,我都没这么放在心头过,看见这闺女,我心里就发软,恨不得什么好的都给了她。
可不是么?人家说,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这句话可假不了,我也是看着我家萱妮儿贴心。
杜氏接着话说,她身边的宁与萱微微一笑。
两个大男人坐在一旁,听他们说,程大满起身给宁唯志添了茶水。
宁氏和杜氏交流了好一会,宁氏才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抱着程巧巧问:大哥,你刚才说是得了二哥的消息?可是他最近要回来?还是怎样?宁唯志眼睛亮了亮,先点头又摇头,宁氏虽然焦急,可看着大哥这幅样子也知道二哥肯定没什么问题,说不定还是有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你二哥啊……啊……啊啊…………刚才还端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小姑娘宁与萱忽然跳起来,尖细的小嗓子叫出来,只把所有人都震在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呼唤大家撒花花呀,亲你们,抱你们,啃你们………………8、非礼勿视呀 ...怎么了?杜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走到她身边,一脸焦急。
小姑娘的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想哭又不敢哭的对着自己的娘说道:娘,我害怕。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杜氏急的厉害。
宁氏眼尖,看见两个小黑团猫着身子试图在大家都注视着宁与萱的当口偷偷爬出去,她立刻站起来,怒喝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站起来,听到没有?两小子忽然停了下来,在宁氏的注视中,慢慢站起,低着头不说话。
杜氏顾不得这两小子,还在紧张着自己的女儿,以为她是病了或怎样,却见宁氏抽了口气,拿出袖子上垂着的一块小方巾,走到女儿身边,皱紧眉头,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捏着方巾放到了女儿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小手。
软乎乎的触感让宁氏的汗毛都竖起来,她强忍着这恶心的感受,把方巾里的东西扔到了一边的地上,她也想从容镇定的走到门口然后扔到外面的菜地里,可是她是在是忍受不了这种粘糊糊的感觉。
当那条浑身发青,体态饱满,跟成人小指一样粗细的虫子呈现在大家视线中时,杜氏反而松了一口气,抱着开始不停淌泪的小女儿轻声哄着。
程大满楞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走到小儿子面前,毫不客气的抓住他,翻过身来就打。
天气还不算冷,衣服穿的也还单薄,程大满厚实的大掌就这么落在了程志远的小屁股上,没有两下,小嘴就撇开来,看着自己的娘亲,扯开嗓子的嚎。
一边嚎还一边伸出双手,仿佛落水的人在求救。
宁氏一向不觉得打孩子是应该的,她心里一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自家大哥发话了:行了,小男孩不免淘气,再说,你要打总该两个一起打的,怎么只打一个啊?别打了,没事的,没事。
杜氏也赶紧的跟着出声劝。
程大满收了手,重重的哼了一声,宁氏立刻把孩子抱进怀里,擦了擦他脸蛋上的泪水:别哭了,看看你姐姐让你们吓的,真是的,净让人不省心。
程志远还小,委屈的望着温柔的娘亲,嘴里不甘愿的抗议:都是他说的,他说让我这么做的。
小孩子还不懂得义气,一点不含糊的将身边的小哥们给出卖了。
宁与瑞想到刚才程大满的几巴掌,小身子一哆嗦,也开口辩解:虫子是你捉的,也是你放过来的。
你说我说的,你怎么那么听我的话?我让你干嘛你干嘛?程志远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推开宁氏的胳膊,握紧小拳头喊:就是你,你让我做的。
哼,你是我的小丫鬟啊,我让你干嘛你干嘛?!程志远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一下冲了过去,直接将宁与瑞扑倒在地上,挥起拳头问:是你,你还不承认?宁与瑞一边挣扎,一边吼:不承认不承认。
噼里啪啦,两个孩子扭成一团,你上我下,轮流翻滚,干净整洁的衣裳上很快沾满了泥土。
程大满气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倒是宁唯志这个书生在片刻之后反而大笑起来这两臭小子,真是…………两人不过都是四五岁大的孩子,被大人分开之后,各自跑到自家娘亲怀里哭起来,哪里还见刚才打架时的勇气和愤怒。
宁与萱好歹也是姐姐而且本身又懂事,这会恢复过来也开始哄自己弟弟。
可宁与瑞不是个好小子,趁机提出要求:那你要把上次爹送你的那个玉球给我。
宁与萱皱眉,宁与瑞立刻嚎啕一声,小姑娘无奈的点头:好吧,给你玩几天,不过不能给你,要还我的。
程志远不甘落于他之后,看了看自己还不中用的小妹,暗暗埋怨自己为何没有姐姐的同时,把注意打到了哥哥身上:哥哥……恩?程志高应道。
你要给我雕刻一个小木人,比着我的样子刻,要很像才行。
说完,小家伙还刻意看了看宁与瑞,见他正好看向自己,昂了昂小下巴,高傲状哼了一声。
程志高在宁氏的暗示下点头:好吧,给你刻。
小家伙的胸脯挺的更高了。
志高还有小奎,你们两个都是大孩子了,领着弟弟们去玩,可千万别让他们两个再这么调皮了。
宁氏惦记着大哥刚才说的关于二哥的来信,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捣乱。
四个孩子一同出去后,小的只剩下乖巧的宁与萱还有不懂事的程巧巧,于是,没有人捣乱了,宁唯志开始说起来。
小妹,你还记得二弟之前的最后一封信吗?宁氏黯然的点头:记得,已经快要五年了,而四年前边境上打了一场仗,那个时候就失去了二哥的消息。
宁唯志摸摸自己的胡须:那个时候,二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虽然说听起来似乎还是个有官阶在身的人,可不过就是个管理四五人的下级军官而已,有了任何战争,必然是会冲在最前线,最容易死在那里的人,所以当年那场和百丘国的战争之后,尽管军队的报丧信息没送过来,我们还没彻底绝了念想,可失去了消息的他被我们认为是死在了那里。
但就在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一封信,是你二哥找人代笔写的。
看着激动的妹妹,宁唯志也加快了速度,直奔主题:你二哥识字不多,找了军队上一个朋友帮忙写的,他说他因为之前那场战争立下了些功劳,现在已经由伍长升为了百夫长,待遇比之前好了不少。
那,二哥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探个亲没?没有,现在我们和百丘国之间暂时安稳,其他几个小国都不足为虑,有我们之前大挫百丘国的锐气这一点来撑着,他们更是不敢动一动。
所以,虽然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可我也不太担心他会裹尸在战场,毕竟现在两国都伤了不少元气,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缓不过来,战争,尤其是大型的战争,在这些年是不太会出现了。
那为何二哥不赶紧回来,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会不会是他根本就不在了,那封信是他的那些兵士受了他的嘱托为了安慰我们而随意编造的?宁唯志呵呵一笑:我一开始也存了这个想法,可是有两点说出来你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一,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手上涂满了墨然后往纸上墙上盖手印的事么?恩,是的,不过,现在的手印可不是小时候小小一个了,而是几乎盖满了满张纸的一个大大手掌。
第二,这臭小子从小就不爱学习,逼着他写个字跟按着牛喝水一样难,那笔臭字让爹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他的手心,这次,虽然那封信是别人代写的,可是最后的署名却是他亲自写的,歪歪扭扭,跟当年没有一点区别,还是那么臭!宁氏似乎也想到了当年的那些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二哥从来就是那样,学了没多久的字就学不下去了,最后闹着要习武被爹爹罚着跪了三天,硬是不服软,还是娘舍不得他,跟他一起跪下,这才让爹爹请了教习师傅来教导二哥。
这臭小子从小就这副臭脾气,虽然他的信只字不提这些年的艰辛和伤苦,可我知道,在那种地方,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下级军官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恩,大哥,不知道二哥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的方式,我想做几件衣服几双鞋子给他送过去,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宁唯志摆摆手,杜氏接过话来说道:你放心,你大哥啊,接到信就连夜写好了回信,又让我赶着做了好几件贴身的衣物,至于外衫啊,鞋袜啊,我来不及做的,都去买好,让人家来送信的小伙子给稍了回去。
这就好,这就好……宁氏低声念叨着,又抬头问:大哥,这些年,你跟三姐联系过没有?宁唯志刚才还微笑的脸忽然板了起来,移开视线,淡淡的说着:几个孩子呢?别让他们远去了,疯的不成样子。
宁氏微微叹气,知道大哥的心结还没有解开,也不便再提,抱着程巧巧站起来:大哥,嫂子,你们跟我出来看看我家的菜园子还有外面我们的几亩地。
你们恐怕很少有机会见到的,我家的地啊,让大满收拾的可好,每年收成总是顶好的,再加上他肯干,农忙过去后,他也不肯闲下来,四处去打听着找活干,不是做点木匠活就是做点泥瓦匠的活,家里虽然不是富贵之家,倒也没缺过什么。
现在啊,我有儿有女了,可算是圆满了,就这三个孩子就行了,我好好的养大他们,安安分分的,比什么都好。
她说着,宁唯志跟杜氏也跟着她出了门,撇开刚才一点不合适的话题,兄妹两个好久没见,这次又知道了多年不见的兄弟活的比以前更好,两人更是开心,从家里的菜园子聊着往外走,一直沿着小道走到了他们家的地。
远远望去,看不到头的绿色随着微风轻轻摇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宁氏早就将女儿放到了家里,在这毫无遮挡的田间,可是很容易受冷的,她才不舍得让女儿再次冻着了。
她伸手指着左边一个只容一脚通过的地沿:那里开始,一直到那边,都是家里的地。
一共有六亩五分。
宁唯志吃了一惊:这么多?宁氏略显骄傲的点头:村子的位置好,靠着大片肥沃的地,所以每个人分的就多了些,虽然秋收后缴纳的也比别的村子多了些,可情况还是好了很多,每年我们能省下一点钱存着,孩子就这么三个,除了准备两个大的礼钱,还有闺女的嫁妆,所以,我和大满也不打算再要了,三个孩子就够了,刚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恩,妹子,从小你就是个有主见的,当年你主动要求嫁给程大满,实在是让我不舍得,可如今看你过的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我也算放心了。
宁氏笑,拉着大哥的胳膊,跟小时候一样摇了摇:大哥,今天在我家吃饭,我给你杀鸡吃。
宁氏养的那十几只小鸡原本是打算让它们下蛋卖钱的,可今天特殊,她也没有不舍得,直接抓了最大一只,利索的杀了,取血,然后褪毛,一串动作做的是非常连贯,一丝犹豫都没有,宁唯志看着自家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今日杀只鸡都不眨眼,也禁不住连连叹气,可等他看到宁氏扬着笑脸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程巧巧无比愤恨自己的小身子,看着一大家子坐到饭桌前围着一大桌子菜时,她就嫉妒的口水直流。
宁氏烧的冬瓜粉条鸡,那个香味,挡不住的往鼻子里钻,还有炸的小黄鱼以及各种其他菜色,看上去都引的人食指大动,宁唯志作为客人和年龄最大的,先夹了第一筷子,那副陶醉的样子,让程巧巧呆在那里,口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可她最后吃到肚子里的只有宁氏的奶水以及嚼碎了的豆角。
吃过饭,孩子们继续在外面玩,大人们则继续在屋里聊天叙旧,程大满中间出去了一趟去看看地里的情况,一直到日头渐渐西沉,宁唯志才起身告辞离去。
不免又是一番离愁,宁唯志再劝了一次宁氏让他把程志高和程志远带去学堂,可宁氏仍旧坚决的拒绝了,宁唯志一家人只得嘱托一番让他们得了空就去镇上看看才离开。
宁氏抱着程巧巧,眼睛红红的回身,问自己的大儿子:志高,你愿意不愿意去学堂读书,然后将来做官?程志高这些年虽然不曾进过学堂读书,可宁氏教过他认字读书,教过他很多做人的道理,他想了想,从宁氏手中接过妹妹,让她手臂歇息一下,说道:娘,我不愿意去,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跟娘和爹还有弟弟妹妹在一起,我将来跟爹学会手艺,我们家的进项将会更多,弟弟要是有这个心,我们可以供他的。
恩,你别管娘,要是真想去,娘是绝对不会阻拦的。
娘,我不去,咱们村里的李福现在都三十多了,连个童生都还不是,媳妇也娶不到,家里还要供养着他,整日里什么也不做,只是以要考试为借口,这种人,哼…………哪有人像大舅这么厉害,能做秀才,我脑子笨,就会做活,去学也学不好。
好。
宁氏摸摸他的头:来,跟着娘去帮忙。
中午杀了鸡,鸡血还没用到,宁氏弄好后,泡到了水里,然后让程志高把褪下的鸡毛也收拾好,晒到了外面,将家里弄个差不多后,宁氏又把中午特意提前盛出来的一碗冬瓜粉条鸡送到了隔壁小黑家,他娘亲正好在家,看着飘了一层油的鸡肉,她假意推辞了几下,在儿子和女儿们期盼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张家嫂子,我先回去了。
嗳,好的,赶明,你要是有空,我去你家里做活啊,你不知道啊,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这些日子,都没来得及和你说道说道。
小黑他娘挤挤眼,一脸神秘的说着。
好,你明天过来就行,我正巧也要赶几个活,我们姊妹一起做个伴,也不显累。
宁氏笑着回答。
好好,你赶紧回去吧,你家小闺女还小,等着你去照应呢。
晚上睡觉时,两个小子在隔壁,夫妻二人搂着女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了中间。
宁氏脱了外衣,半侧着身子问:大满,你对于大哥叫志高去学堂有什么想法吗?程大满都准备睡了,正披着外衣要熄了油灯,听到她问,说道:没有啊?怎么了?宁氏咬了咬下唇:我怕你想让孩子去,却因为我一口咬定了,而觉得不好再说出口,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千万要给我说,别瞒着我。
程大满也没熄灯,坐到床外面,呵呵一笑,带着一股子憨厚劲:没有的,咱们是夫妻,自然是有商有量的,哪能只要我说了算?再说,咱远小子,我也看了,他对木匠活感兴趣,对于认字那些,我看他也没多少兴致,这么多勤奋的人都不一定能靠考学出人头地,他这么个半吊子怎么能行?咱们是什么水平,也不要多奢求,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一家人和和乐乐,有两个小子,有个俊闺女,还有个这么贤惠漂亮的媳妇,在这个村里,你去问问,哪个男人不羡慕我?宁氏脸红起来,轻啐了他一口:让你说正经的,胡说什么呀?灯下看美人这话不假,自从宁氏生了女儿开始坐月子,他又一直在忙活着泥瓦匠的活,两人到现在也没有行过房,这会看到原本就好看的媳妇红了脸害羞的模样,他心头的火一下子起来了。
厚实的手一下子搂住宁氏的腰,低头直接埋进她脖颈间,不客气的啃起来。
你……你别……孩子还在……宁氏软了身子,双手无力的推着他。
程大满嘟囔了一句,粗粗的喘了两口气,见宁氏脸上泛起的红潮,他忽然起身,轻手轻脚的抱起女儿,把她放到床尾的里面,扯过一床被子围了一个小半圆的圈将她牢牢挡住。
做好这一切,他吹熄了灯,一下扑过去:看你这回还找什么借口。
程巧巧睁开了大眼睛,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床顶。
实在是,太刺激了,想她前世也从来没有这么现场听过看过,而这会…………听着程大满急促的喘息声闷哼声以及宁氏细细的嘤咛和动作激烈之时的求饶声,程巧巧觉得自己小小的心脏已经变的很是强壮。
恩,看来,自家爹爹真是不错,持久力竟然这么强,程巧巧在激烈的声响中慢慢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耽搁了没更新,这章放上五千多字,算是弥补,么么大家,记得撒花哟,统统抱一个。
9、四岁了痄腮了 ...小哥,小哥,等等我。
小小的清脆童音在乡间的小道上响起,惹的两边地里忙活的大人忍不住回头看看,是谁家的孩子长了这么一副好嗓子。
程志远没有停下脚步,急匆匆的回头看:叫你不要跟着,你非要跟,看看,走这么慢,等会鱼都死了就不鲜了,晚上喝不到新鲜的鱼汤,吃不到新鲜的鱼肉,我就说都是你的错。
程巧巧无奈的看着步子越来越快的小哥,扶着自己跑岔气的小肚子:小哥你先回去吧,我慢慢走回去,你跟娘说,我这就到家。
你一个人没事?程志远犹豫的问。
没事没事,你走吧。
程巧巧刚刚挥挥手说完,就见程志远咻一下不见了影子。
程巧巧也不再试图追上小哥,反正沿着这条小道往前走就是家,也不怕迷路,就干脆慢悠悠的走起来。
地上还有些湿,前几天下了一场雨,这些日子一直阴沉沉的,今日里泥泞的地面好歹算是干了些,不再踩上去就往下陷,弄的一脚泥,所以今天一大早程巧巧就跟着小哥去捉鱼。
捉了好一会,看的心满意足之后,程巧巧就想回家了,这些日子爹又出去忙活了,家里就娘一个人操持着,很是劳累,她虽然很多活因为年龄限制都帮不了,可力所能及的活还是尽量搭把手的。
沿着小道走了好一会才到家,还没进门,小哥就冲了出来,拿着已经空了的放鱼的笼子,唯恐小妹再次粘过来的大吼一声:我走了!!就奔向河边。
程巧巧关上院门,来到堂屋口,果然见娘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家里的门窗和家具。
娘~~巧巧走过去,抬头对着宁氏笑,撒娇一样的喊了一声。
小丫头回来了啊?你二哥又去了,你怎么不跟着?宁氏手脚不停的继续忙着。
看了好久了,不想看了,娘,我去喂小鸡了。
去吧,小心点,别弄脏了衣裳。
知道。
程巧巧走到家里的简易棚下,不用弯腰就直接打开了鸡笼子,学着娘一样的叫唤了几声,那些鸡就从里面蹦跶出来,抓起一旁陶碗里的碎渣末,零零碎碎的撒在地上,小鸡立刻走过去叨起来。
蹲在地上,巧巧摸着其中一只鸡,嘴里念念有词:小鸡小鸡快下蛋。
下了蛋干嘛啊?宁氏擦净了门窗,出来用水洗着抹布问小女儿。
下了蛋给娘吃。
程巧巧巴结的说道。
就你嘴甜!宁氏笑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
宁氏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儿,是越看越得意,虽然说自己的孩子总是看着比别家的孩子出色,可是巧巧实打实的就是比别人的孩子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么小,就懂事的不得了,叠被褥啊,喂鸡啊,洗菜啊等等,这些小活,虽然不起眼,可是这孩子都替自己包揽了,省了自己不少的功夫,而且非常聪明,自己教她学认的字她很快就能记下来,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有时候几乎让宁氏感慨,如果自己的爹在世,肯定会倾尽所有的心思来培养这个孩子了。
擦干净手,宁氏也蹲下来陪在女儿身边:巧巧,今天的鱼想怎么吃啊?娘做给你吃。
程巧巧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娘做什么都好吃,不过今天巧巧想吃加了辣子酱的那个。
恩,是你大伯来时娘做的那种吗?对,就是那个,好吃。
好,等会做饭时,巧巧来帮忙好不好?跟娘一起做饭。
恩,哎,娘,你看,这只小母鸡要下蛋了。
一只小母鸡扑扇了几下翅膀,蹲在了宁氏特意搭建的草窝上,没过多久就起身,咯咯的叫着,像是在炫耀一样。
宁氏赶紧走过去拿起那个刚下的蛋,握在手里还热乎乎的,她扶着女儿的小脑袋:闭眼。
程巧巧闭上眼就感觉到宁氏拿着鸡蛋在自己的眼皮上开始滚起来,左右两只眼睛都滚了有几十下,跟那种煮熟了的鸡蛋感觉不一样,这是带着原始体温的,不烫,很舒服。
好了,睁开眼吧。
程巧巧睁开眼眨了几下,看到草窝里又有了一个蛋,跑过去拿在手里:娘,你也闭眼,我给你弄。
她的手还太小,肉呼呼的,需要两只手抓着鸡蛋,在宁氏眼睛上滚了几圈之后松开来,看着宁氏的眼睛仍旧跟那些二十多岁的人一样,黑白分明,没有血丝眼袋黑眼圈等等这些问题,她就知道娘每次给她这么做的目的了。
在程巧巧的帮忙下,宁氏很快做完了其他的活,两人在厨房里开始弄起鱼来。
她还太小,只有四岁半,宁氏只让她打个下手,这会她正从外面搬那些程大满临走前劈好的柴放到锅灶外面。
宁氏利落的把鱼鳞褪去,将鱼内脏的那些脏东西都取出来扔到一个碟子里,堆满后,程巧巧踮起脚尖小心的端起来,颠颠跑到扔垃圾的地方倒了下去,接着又跑回来站到一旁,等着下一个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巧巧,给我……宁氏刚张开口,就发现女儿摊开小手,掌心里放着几枚香叶,正是煮鱼汤要用的。
烧好鱼汤盛到一个大碗里,宁氏接着开始做起了刚才答应程巧巧要做的那个辣子鱼。
她发现,不光那些做惯了的鱼汤女儿能直接拿出她接下来要用的调料,就是这个鱼,也只不过是上次烧过一次而已,她竟然也记住了?巧巧?恩?这个怎么知道我要用什么呀?你上次给大伯做饭我也在这帮忙,都记下来了。
这样就可以让娘省好多事了,不用那么累了。
宁氏心里一下热乎乎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让热气熏的,觉得有些模糊。
在这小而简陋的厨房里,两个身影配合的很是默契,煮饭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省下许多,宁氏坐在小方杌上等着炖的鱼肉,她抓着女儿的手:巧巧不去玩就这么陪着娘干活觉不觉得累?想不想跟人家的孩子一样去玩啊,娘一个人忙没事的。
摇摇头,程巧巧说:我不去,我喜欢跟娘一起做饭,做针线活,学认字。
看着女儿的大眼睛,宁氏将她揽到怀里:我家乖囡囡这么懂事,真是让我又高兴又忧心。
娘,为什么要忧心啊?哎…………宁氏叹了口气没说话,程巧巧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伸出胳膊,拍了拍宁氏的背,特意用跟哄孩子一样的口气哼着:哦哦,大娃娃……你这小丫头。
程大满出去做活了,家里只有他们娘四个,程志高也接了些轻巧的活,帮着附近一家准备结婚的人家打几套家具,他虽然才只有十三岁,可是长的高大又壮实,加上这些年跟在程大满身边帮手,很多活都干的比较熟练了,所以人家也比较放心的把活教给了他。
因为离的近,中午程志高就干脆回家来吃饭。
程志远又打了一笼子鱼,暂时用绳子挂住放在河里,想着等会拿去让村里的人卖了换几个钱,反正给家里留下的足够两天吃的了。
程志高从外面回来后就累的瘫到屋里不想动弹,还没一会,弟弟也回来了,扔下东西也坐到饭桌跟前等着开饭。
程巧巧端着一筐刚烙的大饼,高高举起,迈过门槛。
去,给巧巧接过来。
程志高见个子小小的妹妹端着竹筐费劲的样子,对着弟弟使了个眼色。
程志远装作没听到。
说你呢。
程志高直接抬起巴掌轻轻打在弟弟后脑上。
哥哥,今天中午分工合作,我去捉鱼,娘煮饭,妹妹端菜。
你个臭小子,死懒不动,看看将来能不能说上媳妇。
程志高瞪了他一眼。
程志远小声嘀咕一句,无奈的走过去,帮着妹妹接过来:行了,你坐这儿吧,等会看到你干活,哥哥又要心疼了,每次都是我倒霉,挨他的骂。
没事,哥哥,我端的动,你从屋里帮我接一下就行。
程巧巧说完又奔了出去。
菜色不多,就两样,可是分量很足,都是满满的一大盘子。
宁氏先给大儿子把鱼汤盛上,直接递过去一个大饼,接着给二儿子,最后给女儿切了一小块饼。
都多吃点,不要剩下了,今天小远逮了不少鱼,还有几条没杀呢。
娘,你也吃。
程志高干了一上午活累的厉害,唏里呼噜的吃了好多,放下筷子往后一仰,长长的吐了口气。
真好吃,娘,以后做鱼就都做这个味的吃。
宁氏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没刺的鱼肉给女儿:真要是做了,没几次你就吃烦了,还是换着花样吃的好。
嘿嘿。
程巧巧认真吃着鱼肉,觉得两腮有些疼痛,咽下鱼肉动了两下,发现还是有些疼,她抬起手揉揉,宁氏问:怎么了?没事。
程巧巧想,大概是刚才太用力嚼了。
宁氏看着大儿子,又问起他这几日的情况,两人开始说起来。
程巧巧低着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头也开始热起来,她放下筷子,想告诉宁氏。
程志高正巧抬眼看到她,惊的站起来急忙走到她身边:这是怎么了?宁氏也赶紧转身看。
程巧巧两边小脸蛋红红的,还微微有些肿胀。
大头瘟?宁氏皱着眉头,从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护住她的头,对着大儿子说道:抱着你妹妹,咱们去村东头的李大爷家,让他瞧瞧是不是?被大哥抱着往外走,程巧巧觉得两腮一点点的更加酸疼,头也有些轻微的疼,她伸手揽住哥哥的脖子:大哥,什么是大头瘟?她说话开始不清楚,不过程志远还是听到了,想了一下回答:就是蛤蟆瘟。
程巧巧默,她更加不懂了。
李大爷正巧刚吃完饭,他并不是个大夫,只是在小时候在医馆里跟着做过些时日的药童,也勉强算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些,看了看巧巧可怜的小模样,他点点头,肯定的说:绝对是大头瘟。
宁氏听了倒也放下心来,本来这个病她就能认个差不多,几乎每个孩子都会在小时候得,所以她谢了谢李大爷就往回走。
志高,你去做你的工吧,我跟你弟弟在就行了。
宁氏伸手要接过女儿,程志高却一个闪身躲开。
没事,娘,那边的活也没规定一天干几个时辰,反正我能在他们婚礼前三天完成就行了,我知道要采几样草药,你跟弟弟去,我在家里看着妹妹就行了,不怕耽搁这一会的。
也好,也好。
程巧巧两腮疼的说不出话来,回到家里,被大哥放下来后,她就蹦到家里唯一的那个小铜镜前:啊…………程巧巧终于知道她得的什么病了,而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哥哥管这个病叫大头瘟和蛤蟆瘟了。
这就是前世所说的痄腮,几乎每个小孩都会得的,两边腮帮已经发红并且肿胀起来,远远看去,真的像是头大了一圈一样。
没事的,娘去采草药了,很快就回来,疼不疼?程志高看着妹妹肿成馒头一样的小脸,赶紧抱起她往床上放,唯恐她哭起来。
娘……巧巧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那种腮帮涨涨鼓鼓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受。
她干脆的躺下来。
宁氏很快就回来了,抱着一大堆采好的新鲜蒲公英,用木桶冲洗干净,放进家里的石臼里用力捣起来。
捣成稀烂以后,又磕了两个鸡蛋,把蛋清滤出来调进碗里。
来,巧巧,娘给你覆上,乖,不疼的,一点不疼。
宁氏轻声哄着女儿。
程巧巧点头,坐起身子凑过去,偏过一边的小脸让娘先覆。
两边很快都涂上了,粘糊糊的,很稠,倒也不容易往下掉,宁氏又有剪刀和布条剪了一个简单的托,小心的护在药膏外面,一直攀到头顶系上。
这下好了,不怕了。
疼不疼啊,巧巧。
程巧巧眨了眨眼睛,用小手摸摸娘的脸,用力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吧,为了巧巧终于长大一些!!10、被狗狗追了 ...巧巧一大早就被宁氏叫醒了。
巧巧,起来了。
娘给你换药。
唔…………在娘温柔的叫声下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巧巧勉力睁开了眼睛,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没有大亮,她半眯着眼,张开双臂由宁氏给她穿上衣服,挣扎了好一会才走到外间的堂屋。
这里的光线亮一些,比较方便涂药,程志高这会正坐在桌子上吃早点,昨天剩下的大饼今天热了一下,切了几块放在碗里,旁边一个小碟里盛的是腌制的萝卜干,外加一大碗热水。
巧巧,还疼不?程志高见妹妹困的摇头晃脑,忍不住笑着问道。
不,不疼。
宁氏调好新的药膏给涂上,凉凉的,让热的发胀的脸感觉非常舒服,巧巧抬手搭在宁氏的肩膀上,舒服的嗯了一声:娘,让我再睡一会吧。
别睡了,你一翻动,脸上的药膏又要蹭的到处都是。
忍耐几天,之后让你睡的饱饱的,行不行?程巧巧不满的撅嘴,宁氏点了点她的小嘴,拿出一块大一些的方巾托在她下巴上:闭上嘴巴,我给你托上它,免的滑下来。
这次的方巾有些大,沿着腮帮往上延伸到头顶还剩好些,宁氏笑着,手指翻动几下,系了一个小花样,退后几步,看着自己女儿闭着眼睛不停小鸡叨米的样子,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程志高也望过来,跟着笑。
巧巧醒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笑什么她从小方杌上站起来,噔噔蹬跑到铜镜前,看着自己头顶上可爱的蝴蝶结,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起来,可笑了没两下,又哎呦哎呦的停下来,眨着眼,装可怜的走到宁氏面前。
别笑了,药膏会滑的。
宁氏捏了一下她的小手说着。
宁氏不敢放她出去见风,程巧巧在家足足憋了好些天,后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没问题的时候,宁氏还是让她多覆了一天的药膏。
最后一天了,程巧巧对镜子里傻的可怜的自己安慰道,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能自由了。
巧巧,你自己在家里玩一会,要是没事做,就先去房里看看我绣的花样子,不过不要碰,你还小,等你长大一些,娘再教你。
宁氏拿着一个小挎篮,一边拾着鸡蛋,一边对自己的女儿说着。
娘,你去干吗啊?蹲在地上,程巧巧被绑的紧紧的嘴巴呜噜呜噜的说着,好在宁氏听懂了,说道:我们那天去你李大爷家让他看你的这个病,这些天,我一直看着你,也不方便出去,你这也算是好个差不多了,我就去那里看看他,给他带上二十个鸡蛋。
哦,娘去吧,我在家。
妹子在家吗?娘俩正说着话,大大咧咧的声音穿过木门传进来。
嗳,在家,张家嫂子,你进来。
宁氏回道。
张家嫂子一脸喜色的进了门,手里拿着一块布,走到宁氏身边,喜滋滋的说着:妹子啊,给你看看这个花样。
宁氏放下篮子一看,倒吸一口气,把手在一旁的方巾上擦了擦,接过那块绣布,惊奇的说着:哟,张家嫂子,你这是哪里拿来的绣样啊,真是好看。
好看吧?张家嫂子带着一股子得意,开始炫耀: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的一个表亲,他们家有个女儿在外面给一家官宦之家做丫鬟,这个花样就是她带回来的,然后我去串门时,从那个表嫂子那里要来的,她当时还犹豫了好久,不舍得给我呢。
哼,咱们又不是拿去做甚,不过是看着好看,将来自家女儿出嫁时,好弄个特别的绣样。
宁氏看着那个花样,她之前也是出身不错,很多特别的绣样她也不是没见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多新式的她也没多少机会见了,这次看到这个样子,她心里也是兴奋的,捏着绣样好一会才递回去。
张家嫂子又往回推:嗳,我刚拿回来,这不,就过来给你看了,这么好的样子,我也不能自个独用了,咱们一起来绣,先试试,你手比我巧,肯定绣出来更好看。
这,这怎么能行?宁氏推脱着。
怎么不行,不就是个绣样子。
来来来,咱们坐下来。
宁氏高兴的答应了,可是她立刻想到自己刚拾到篮子里的二十个鸡蛋,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家嫂子的开心模样,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程巧巧一直听着看着,这会自然看出自己娘亲的为难样子,其实,也不必急在这一天送过去的,不过憋了这么些日子,她也想去透透气啊。
于是自告奋勇的往前走了一步。
娘………………宁氏出来问:怎么了?程巧巧贼兮兮的摆摆手示意宁氏蹲下来,宁氏好笑的看着她,俯身到她耳边。
娘,你在家陪着张家婶婶吧,我去给李爷爷送鸡蛋。
连比划带说话,宁氏看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图,站起身,带着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程巧巧毕竟心里有鬼,让宁氏看了一会就觉得有些心虚,低下头,扭着小手。
好了,你去给李爷爷送去吧,记得别给人家添乱啊。
还有,要快点回来,不许在外面玩,不然以后一个月都不许出门。
是。
程巧巧被最后一句吓的一个哆嗦,立正站好,拍拍胸脯,豪迈的回答。
小小人儿挎着小竹篮,慢慢走在小道上。
李大爷家不算太近,不过好在不需要绕路,直接一条道通过去。
到了那里之后,程巧巧将小蓝里的鸡蛋往大人面前一递,李大爷及李大妈还有他们的儿子媳妇都笑起来,看着可爱的巧巧,逗弄了好一会,他们家一岁多的小家伙还不老实的要摸巧巧头顶上那个蝴蝶结,被巧巧躲了过去。
他们一家人很是热情,都非要留巧巧吃饭,拒绝了好几次后,巧巧抱起篮子冲了出去,实在是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都要吃饭了,田间地里道路上都不见人影,巧巧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开心的蹦跶着。
走了没一会,隐约看见前面一个低矮的影子,她放慢了脚步,仔细望过去,以为是有人蹲下在收拾庄稼,可随着自己一点点往前走动,巧巧终于发现,是一条狗。
那是一条大黄狗,身上脏兮兮的,个头不小,它似乎也感觉到了巧巧,转过头来。
它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分外吓人,是棕黄色的,紧紧盯住巧巧,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巧巧的前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曾经被一条大狼狗追过,虽然没咬到她,可是那种感觉让她从此后都对狗狗有种特别的恐惧。
所以现在她看着那条狗,心一下跳的快起来,双手死死的握住小竹篮,紧张的要命,步子僵硬的很,简直是机械性的往前挪动。
她现在不能回头,她知道,要是掉头回去走,这只狗说不定会追上来咬她,她还很小,周围没有人帮忙,这条狗一看就是只流浪狗,说不定很久没吃东西了。
想到这里,巧巧几乎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她不停的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走到后来,巧巧都没有发现,她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在走了。
经过黄狗身边时,那只狗也微微转头,随着她的小身影而移动着视线。
巧巧浑身僵直的走过去它身边后,继续走着。
其实,她恨不得撒开腿往前跑,可她知道不能跑,一旦跑起来,那条狗必定追上来。
每一步都迈的很艰难,巧巧似乎都能感觉到身后那如芒在背的目光,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后跟都被一阵毛拂过。
终于,巧巧犯了一个错误,她忍受不住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她希望那只狗走了,她希望那只狗没有跟在她身后。
就这么回头一眼,那只狗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凶狠。
巧巧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汗毛都忍不住竖起来,而那只狗大概也是在等待巧巧的回头,几乎是一瞬间,它就跳起来往巧巧这里追过来。
它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大概是流浪太久,或者是肚子很饿,总之比那些不缺吃不缺喝的狗狗速度要慢很多,可是对巧巧来说,它仍旧快的惊人。
巧巧尖叫一声:妈呀!撒开腿死命的朝前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喉咙里像火烧一样,整个脑袋都在回响着心跳的咚咚声,巧巧感觉到那只狗一点点靠近,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就在脖颈后了,嘴里喷出的臭气都能闻的到。
她一个趔趄,整个身子朝前一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她本能的转了个身,看着这只狗张大了嘴巴,一个跃身扑了过来,惊叫声已经发布出来了,她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看着这只狗满嘴的牙齿一点点逼近自己。
嗷~~~呜~~~~~~木头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巧巧定格一样双手撑着坐在地上,看着那只大狗被一个大木棍一下打在肚皮上,直接摔在了小道的边缘上。
11、合力打败大狗 ...那只狗摔在地上滚了几个滚才定住,巧巧看着它,以为它会夹着尾巴逃跑,可这只狗竟然站了起来,棕黄色的眼珠子里露出凶狠的光芒,咧开嘴,流淌着长长的口水,一个猛烈的跳跃,孤注一掷的再次朝着巧巧扑来。
这只狗它也许知道拿着木棍打自己的人是它无法击倒的,所以它再次扑向了弱小的巧巧。
巧巧手脚并用往后退着,她知道身边的人会保护自己,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恐惧。
拿着棍子的男孩原以为狗会扑向自己,一下失了准头,棍子勉强在半路拐了个弯,只是在大狗身边擦了过去,不过好在还是阻止住了它的大嘴靠近巧巧。
那只狗退后几步,上身微微下趴,呲起牙,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吼声,面对着两人,在准备着最后的攻击。
起来,站我身后。
男孩双手紧握着木棍,死死盯住大狗。
我动起来,会不会惹怒它?巧巧问。
两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不敢大声,可大狗的听觉非常敏锐,它耳朵动弹了几下,看着两人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继续在原地呜咽的吼叫。
男孩皱眉,他知道,这样的疯狗几乎有种不要命的执着,他一个人还能应付,加上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小豆丁,就没有了把握。
他没有再说什么,巧巧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一狗就这么对峙着。
巧巧毕竟身体还小,又是这么高度紧张的状态,没多大会,她就觉得快要支撑不住,而脸上的药膏也早就在刚才的一番折腾中滑下来,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很难受,很痒,巧巧坚持了好一会,终于坚持不住了,抬手摸向自己的下巴。
那只大狗就在这一瞬间一跃而起。
男孩挥棍而出,几乎就在打在那只狗的腹部同时,它张嘴咬在了男孩的胳膊肘上。
巧巧的恐慌和害怕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这个孩子原本可以不管自己而跑掉的,可是他出来帮助了自己,从而受到了牵连被咬了,也不知道这只狗有没有狂犬病或者是其他传染性疾病,巧巧的脑子一下子热起来,她拾起路旁边一块石头,不要命的走过去,砸向了再次摔在地上的大狗。
手中的石头砸在带着血液脉动的肉体上的感觉并不好,巧巧砸了一下后,手抬起来就放不下了,那只狗终于也不再继续顽抗,收紧了尾巴,蹒跚着步伐向前走去。
男孩立刻追了过去,举起手里的棍子,在巧巧的惊呼声中,一下又一下的砸下去。
巧巧闭上眼睛,头转向一边,听到那只狗的哀鸣声由强变弱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男孩的做法是正确的,这只狗也许得了某种病,如果这会不得逞,等会说不定碰到其他人会继续攻击。
男孩收拾好后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捏住巧巧的后衣领一把将她提起来,轻松的简直跟提一只小鸡一样。
巧巧慌忙的抓住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道:你的胳膊。
说着,就急匆匆的把男孩的袖筒直接往上推,一直推到了腋窝处。
细细看了好几遍飞,发现并没有什么伤痕,巧巧以为自己记错了,又要看另外一只胳膊,男孩终于不再配合,往后退了几步。
没事,咬在了袖筒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男孩还把袖子放下来,晃了晃已经被狗咬烂的一大块布。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巧巧拍拍小胸脯:我刚才以为你被咬了,幸好没有,那只狗可能有狂犬病的。
男孩点点头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往田地里看去。
巧巧这会放松下来,开始打量这个几乎算是自己救命恩人的男孩,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啊…………巧巧惊呼一声。
男孩转过脸来:送你回家。
啊,你是那个……巧巧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是那个自己还是小婴儿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抓鱼的男孩,他当时用那么一把小鱼叉,跟其他孩子玩耍一样的抓捕不同,他是非常认真的,而且,让巧巧真正想起来的是他的侧脸,那个时候,他也是就这么站着,看向了远处捉鱼的小男孩,孤单而寂寞,让人心疼。
什么?男孩皱眉:我送你回家,走吧。
大概是有什么事他还等着做,可是又不放心这么一个小豆丁继续在这里徘徊,男孩几个跨步上前,伸出一条胳膊揽住巧巧的膝盖弯,将她一下抱起来。
走吧,你家在哪里?巧巧的小嘴几乎张成O型,她习惯性的揽住了男孩的脖子,瞪着眼睛看他。
这个孩子大概跟自家大哥差不多大,或许比他小一些,不过应该也在十三岁左右了,长的没有大哥那么高,稍微矮了一些,不过还是会继续长个子的嘛。
小脸盘是非常不错的,并非那种圆润完美的弧度,而是那种纯粹的古朴的仿佛被大自然打磨而出的棱角,搁到现代,那已经是一个崭露头角的小酷哥一枚了。
男孩的嘴角紧抿着,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巧巧几乎探照灯的眼神打量着他,仿若不觉。
你叫什么名字?巧巧问。
过了一会,男孩才回答:郑苍。
你几岁了?…………十三岁,是不是?恩。
那你家住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你?程巧巧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这几个问题就好像一个打听人家闺女的媒婆。
那个郑苍没有回答,脸上有些小小的无奈,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的加快了些。
大概这么大的男孩抱孩子都是这么个手法,程志高抱起自家妹妹也是拦着膝盖弯往上一抬,程巧巧感觉这个郑苍就跟大哥一样,一点也不觉得这个男孩不好相处,十三岁嘛,肯定是叛逆期,男孩或多或少都喜欢耍一下酷的,所以程巧巧觉得他非常有亲切感。
忍不住吧嗒吧嗒的嘴皮翻飞,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我家就住在前面,我叫巧巧,程巧巧,我爹是村子里的泥瓦匠和木匠,你可能听说过,他是程大满,我还有两个哥哥,另外,我娘也很好,我今天就是去给村子里的李爷爷送鸡蛋去了,要不是你也在旁边,我恐怕就被那只大狗咬了,说不定还吃我几块肉。
对了,我刚才都没看到你的,你躲在哪里啊?郑苍当时正在地里,他家的地就在那一块,这些日子阴雨天多,地里长了不少杂草,他就蹲在那里清理杂草,直到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惊慌的一声妈呀他才抬起头来,看清情况后,顺手操了他家的地耙子,一棍子打上那只狗。
地里。
郑苍简略的答了两个字。
谢谢你,郑苍哥哥。
程巧巧充分发挥了小萝莉的优势,发自内心的感谢着这个小男孩,要不是他,自己今天不知道会遭到什么事,她抬头,甜甜一笑,对着郑苍说道。
恩,要是平常情况下,巧巧这么一笑,恐怕很多大人都会笑眯眯的捏捏她的小鼻子,可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还保持着笑容时,郑苍脸色颇为古怪的看着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巧巧茫然,伸出一只小手摸上了脸蛋,等到感觉到那一片滑腻时,放下一看,原来就黑乎乎的药膏沾上了泥土和泪水后,混成一团,整个小脸上都是,惨不忍睹。
巧巧默默低下头,淡定的闭了嘴。
头顶上的男孩也终于忍不住的笑起来,开始只是脸上有笑意,后来没忍住,呵呵笑出声,巧巧听到后,愕然抬头,也忘记了自己的小丑样,就这么看着那个男孩。
其实,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巧巧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看着男孩笑的脸上都起了一层淡淡红晕,她也傻乎乎的笑出声,两手摸摸自己的脸蛋,试图把那些脏东西擦掉,想挽回一下形象,却发现实在是徒劳,那个东西太多太黏手了。
我得的是大头瘟,你知道这病么?恩,知道。
我小时也得过,你回家后再抹上药膏。
恩。
巧巧点头,笑眯眯的看着郑苍。
这里拐弯啊,我家就在这里,最里面一家,黑色大门那个。
好。
到了门口,郑苍就要放下程巧巧,急忙中,巧巧赶紧一手继续揽着他脖子,一手敲门:娘,我回来了,娘。
拍了好一会才听到有脚步声,宁氏打开门,手中的绣布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一把从郑苍手里抢过巧巧,一边匆忙而迅速的检查着女儿的身体。
巧巧,这是怎么了?有没有事?宁氏戒备的瞪着郑苍,抱紧女儿。
娘,我没事,是这个哥哥救了我。
巧巧从宁氏的手里扭出来,指着郑苍说。
宁氏看向他,郑苍只是颔了下首,然后望了一眼巧巧,立刻转身就走了。
嗳,嗳,郑苍哥哥,你别走啊,在我家吃饭吧!郑苍像没听到一样,开始还只是走路,后来就变成了小跑前进,很快消失在小道上。
巧巧……宁氏看着女儿狼狈的小脸,还有原本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的样子,她就急切的开口。
娘,你先帮我洗洗脸,我好难受。
好好好,乖,来,娘这就用热水给你洗。
宁氏听见女儿委屈的声音,立刻走进厨房里,舀出一勺热水兑好。
巧巧一边洗着一边给宁氏说了刚才的事情,说道要不是这个男孩,自己有可能被大狗吃掉时,宁氏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抱着巧巧哭:都怪娘,是娘偷懒了,你这么小,怎么去做这活,你打娘吧!宁氏拿着巧巧的手就朝自己脸上狠狠的拍,吓的她连连缩手。
赶紧转移注意力的给宁氏说:娘,你也看到刚才那个郑苍哥哥的衣服了,裤子都不够长,而且上衣也被那只狗咬破了,我看他跟哥哥差不多的身形,你拿出几件哥哥不穿的衣服稍微修改一下,等哪天有空了,给他送过去,好不好?恩,恩,我家小囡囡真是懂事,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娘一定办好,你就是不提,娘也会感谢他的,是他救了我家小囡囡。
宁氏把小木桶里都倒满水,把女儿脱的光光的放了进去,检查到女儿虽然刚才看起来非常狼狈,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损伤,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暗暗记住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和模样。
12、裁衣和登门道谢 ...第二天,巧巧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跳下床跑到铜镜前。
她左看看右看看,镜子中的那张小脸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大头瘟引起的肿胀和发红一点也不见了,脸蛋上,干干净净,铜镜中,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尤其显眼。
她蹦跶着往外冲:娘,娘,娘!!嗳,嗳,嗳!宁氏在外面做活呢,听到女儿欢快的呼唤声,她也笑着大声回应,放下手中的布,转身就伸开双手,抱住冲过来的女儿。
宁氏微皱眉:走,娘带你去穿衣裳,只穿着中衣冷着了怎么好?巧巧吐吐舌头,牵着娘的手走进房间里,乖乖的由宁氏帮手穿的整整齐齐。
穿好后走到外面坐下,宁氏细细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见白皙的小脸上只有因为刚起而显露出的一丝红晕,一点肿胀也看不出了。
她松了口气,唯恐大头瘟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给女儿。
捏了一下滑溜溜的脸蛋,宁氏说道:去,洗脸去吧,你哥哥都把水缸打满了,自己舀。
恩。
巧巧点头。
古代空气新鲜,营养丰富又纯天然,再加上年龄还小,水盆中倒影出的小脸上的皮肤几近完美,嫩的几乎能掐出水,皮绷的紧紧的,干净的没有瑕疵,尽管如此,巧巧可没有忽视了保养,不过她年纪还小,其他不用做,只需要每天认真的清洗就可以了。
井水还有些凉,泼在脸上忍不住抽气,巧巧洗了一会后,把自己专用的小方巾拿出来,放进水里揉搓好一会,这才放在脸上让它吸干脸上的水渍。
洗漱好后,巧巧走进厨房里,站在小方杌上,挪开了木头的大锅盖,里面留着给自己的早饭,一碗蒸的野菜,拌了些盐和油,巧巧拿起筷子走到了宁氏旁边,跟她坐在一起,边吃饭边看她做活。
巧巧看了一会,发现宁氏做的活不是前几天给大哥做的,她咽下一口饭问:娘,你这件衣裳是新做的,那个做好了?恩,那个还没做好,先做这个。
为什么?你忘记了娘可没忘记,昨天那个男孩为了救你衣裳都让狗给咬烂了,这要赶紧的给人家做一套先穿着啊。
宁氏点了点巧巧的额头说着。
嘿嘿。
巧巧傻笑几声。
其实她也没忘记,刚才还寻思着怎么给宁氏说呢,结果宁氏根本不用她提醒就自动自觉的做起了衣服,让她小小的脸红了一下。
娘,我来帮你。
放下碗,巧巧擦擦手,走到宁氏身边。
不用你,你去玩吧,得了大头瘟这么些天可憋坏了,去玩去吧。
不,我也要帮着做,那个哥哥救的我,我要帮忙。
巧巧坐在一边,就是不走。
宁氏笑着应:好好好,让你帮,过来,帮娘扯着那边的布,拉紧一些,别松手,我剪开它。
巧巧不会做衣裳,好在很听话,帮着打打下手也省了宁氏不少时间,娘俩个配合着,说着笑做着活,速度快了很多。
宁氏那天只是粗略的看了看那孩子,但是他的基本情形都看了个差不多,最起码这孩子家境应该不好,那么做的衣裳就要结实耐穿,不用多花哨,那些绣花,剪裁等等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合身就可。
所以宁氏只是一天时间就已经剪好了,裤子也已经缝合好,就等着明日完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宁氏就放下了手中的阵线,转了转脖子,就感觉到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放到了脖子后。
巧巧的手劲很小,捏起来没什么感觉,宁氏却仍旧很放松的塌下肩膀,闭上眼睛享受着女儿的伺候。
晚饭时,兄弟俩回来了,程志高这几天帮人做的活也快要完了,就叫上了弟弟一起帮忙,回到家后,坐到板凳上就不愿意起来。
哥哥,快去洗洗手,吃饭了。
巧巧放下盛米饭的小木桶,插起腰,命令着两人。
不去了,吃米饭不用手,用筷子就行。
程志远累的不想动弹。
快去!程志高看看自己和弟弟的手确实脏的不得了,而且妹妹从小布点时就是个爱干净的,他扭起弟弟的耳朵把他提起来,在程志远哎哟哎哟的叫喊声中走到外面。
第二天只用了多半天的时间就做好了那身衣裳,巧巧提议让自己去送,可是被宁氏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就否定了这个提议,让她坐在小方杌上闷气了好久。
他们所在村子并不太大,可宁氏也并非能认全村里的所有人,就像这个男孩,她就不知道是谁家的,两人做好衣服后,宁氏就去了隔壁询问。
张家嫂子正挎了一大盆衣裳要去河边洗,听了宁氏的形容,她也有些摸不准,只是隐约记得应该是某一家的孩子,宁氏想了想,带着衣服,叫上了巧巧一起,跟着张家嫂子往河边走。
我记得应该是村子最东头的那个郑家的,不过我也说不准,要不你们过去那头问问附近的人家?恩,好,你去洗衣裳吧,张家嫂子,我带着巧巧去看看。
宁氏从女儿口中知道了那孩子姓郑,觉得张家嫂子说的八成就是他,又沿着大路问了几家人家,才摸索到了那户人家处。
这里离村里其他人家处较远,单独一个,房子倒也说不上差,甚至比别人家还要显得大气,占地也不小,就是年岁久了,看起来有些破败。
宁氏皱眉,犹豫了好一会才在女儿的提醒下拍了拍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郑苍看着宁氏楞了一下神,很快反应过来她是谁,接着低头一看,巧巧从宁氏身后钻到前面,朝他摆了摆手,笑眯眯的打招呼:郑苍哥哥。
哦,进来。
郑苍打开大门。
宁氏对这个孩子存了几分感激,所以看他也是非常顺眼,今天他穿的不是那天的衣裳了,不过还是有些破,下摆处还有小小的一块补丁。
两人进了屋后,郑苍就去倒了两杯水。
宁氏忙说不客气,看家里没有其他人就询问道:家里就自己?大人不在吗?恩,爷爷去山上采草药去了。
哦。
宁氏见这孩子不提父母的事她也就没多问,一个多嘴说不定就闹出笑话,还是回去后找别人打听一下的好。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个婶子吧,我家大小子跟你差不多大。
前天要不是你救了我家巧巧,可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原本该她爹上门来谢谢你的,可他爹有事出了门,我就带着巧巧过来了。
宁氏见这家大人都不在,这孩子看模样和处事大约都是个懂事的,这年龄也是个该说媳妇的人了,也就将他当成了个大人一样说话。
郑苍恩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没事,看到了就该做的,不能让只狗毁坏了人。
宁氏见他甚是懂事,忙拿出包袱里的衣裳。
来,站起来,婶子给你做了一件新的衣裳,你来试试合不合身。
宁氏展开衣裳抖了两下,递到郑苍面前。
不用了。
去,赶紧的去屋里试试,这一身衣裳啊,可是我和我家巧巧一起做的呢,这小丫头一直嚷嚷着大哥哥为了救她衣裳被咬烂了,吵着要我赶紧的做,后来还一直跟着身边忙前忙后,递个剪子,拿个针线的,可认真了。
宁氏猜测着这孩子是不愿接受别人的恩惠,赶紧找了个借口,她这话刚说完,就见郑苍脸上有些松动,转脸去看自己的小女儿。
巧巧刚才一直乖乖的站在后面,这会跑上前,故作天真的开口:郑苍哥哥不会穿衣裳?那要不要跟巧巧一样让娘帮忙换?不,不用。
男孩下意识的拒绝,看看笑的甜甜的小女孩和一脸期盼的大人,拿起衣裳进了屋。
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旧的不得了的衣裳,他换上了那件新的。
衣裳的料子并不多好,可胜在结实,而且针脚细致,穿好后,跟量身定做的一样,非常合身,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他走出来后,宁氏的眼睛一亮,跟对待自家大儿子一样帮他扯了扯掖进去的衣领,又拽了拽下摆。
你抬抬胳膊。
郑苍抬了抬胳膊,没有紧梆梆的感觉。
你蹲下试试。
郑苍依旧照做,起来后点头:都好,很合身。
那就好,那就好。
你不知道,这孩子啊,急的跟什么似的,就跟在我身边,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也不让我做,就让我在那做衣裳,紧赶慢赶的,这才两天功夫,也做不了多好,勉强能凑合着就行,你平日里下地干活或者做工时就穿它就行,等过些日子有功夫了,婶子再给你做一身好些的衣裳。
不用。
巧巧一直很乖巧,跟在娘身边,只是打量着郑苍,不多嘴也不调皮,非常安静听话。
宁氏很满意小女儿的表现,跟郑苍说了一会话之后惦记着家里的活,就要起身离开。
巧巧立刻跟过去,笑的谄媚:娘,你先回家,我在这里跟着郑苍哥哥玩一会,好不好?宁氏皱眉,正要拒绝就看到女儿可怜巴巴又讨好的小脸,再加上这些日子她憋了好久了,今天想留在这里无非是因为前天两个孩子算是共患难了一把,想跟他一起玩也是情有可原,可,这么远的路,宁氏又有些不放心。
郑苍低着头,忽然发现前面一直很乖的小家伙正对着他猛挤眼,一边挤一边用手比划着。
非常难懂什么意思,郑苍看了好一会,才大体明白了意思。
咳了一下,对着宁氏说道:婶子,你让她留下来玩会吧,我回头把她送回家。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不见得说出来的多好听,可宁氏看着他就觉得这孩子踏实,想了想就点点头,蹲下身对女儿说:听这个哥哥的话,不要乱跑乱玩,等想回来了,就让这个哥哥送你回去,知道没?知道。
于是,程巧巧留下来了,看着宁氏越走越远,她回身抓住郑苍的衣裳下摆:郑哥哥,我们进去玩。
13、原来是深藏不露高手 ...两人进了屋后,郑苍沉默着,大概是不知该如何跟这么大的孩子相处。
程巧巧看出他的想法,松开拽着他衣裳的手:郑哥哥,你平日里都做什么?上山,打猎,采药,劈柴,种地,练功夫…………郑苍皱眉想着,似乎就这些,暂时想不到别的了。
巧巧接着问:那你今天准备要干什么?说完还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
郑苍以为她是想跟着自己一起玩,随即露出些笑意:昨日砍了些柴下山,今日就让爷爷一个人上山采药,我留在家里劈柴,不过,也不急。
没事的,你去劈柴,我在旁边看。
郑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走进屋里换上了那套旧的。
把劈柴放到板子上后,郑苍掂起斧头正要下手,就看到巧巧走进了两步,蹲到一边,瞪着眼睛看。
离远点,木头渣子会崩过去的。
哦。
蹲的远一点,巧巧两手托腮看着。
郑苍劈柴毫不费力,举起后轻松落下,就见粗粗的树枝被干脆利索的劈成两半。
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他也不觉得厌烦,而蹲在旁边看的程巧巧更是看的兴趣盎然,当然,她除了最初看到那整齐的不得了的柴火时感慨了几句后,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看这个劈柴火的人。
认真的干着活,郑苍没有觉察到狼眼正上下巡视着他。
他头发梳的不是多齐整,反而有种不羁和随意的感觉,因为干活而热出了汗,顺着额头一滴滴往下落,上身的棕色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挥舞斧头时,一举一落,有种随性和自然的力道美。
巧巧忍不住开口:郑哥哥,你身上出了汗,你脱掉衣服吧。
郑苍脸不知是因为累了变红还是因为这句话,他摇了摇头,虽然这女孩还小,可毕竟还是个女孩,领着她玩,抱着她走路都无所谓,可是要这么脱光了衣服,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不打算脱,巧巧也不见得多遗憾,她接着说:郑哥哥,你们采草药做什么用的?去拿到药铺里卖,换些钱。
那郑哥哥你也认得那些草药吗?下次带我去好不好?我想自己存钱买个东西送我娘,她很疼我的。
这句话很孩子气,如同每个小孩一样,都爱炫耀自己的父母多么疼爱自己,或者自家的某样东西多么稀奇少见,郑苍听着她要给自己娘买东西,犹豫了下,问:不太值钱的,你家里让你出来?郑哥哥去找我,我就能出得来了。
说完,嘿嘿笑着看他,有些祈求的意味。
郑苍点了下头。
巧巧心花怒放,表面却不显,唯恐将人家给吓到,接着说:郑哥哥,你跟谁学功夫啊?你功夫好吗?以前跟师傅学的,后来师傅走了,留了一本书,让我自己学。
巧巧点点头,不以为然,她觉得所谓的飞檐走壁都是电视上骗人的,在她想来,古代的人并非没有真正的功夫底蕴的人,但是也少,其他人无外乎就是强身健体外加比别人能打一些,她转开话题:那你也会打猎?用弓箭?刀?郑苍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斧头,将劈好的柴火堆到一边,弄好后洗洗脸和手,盘腿坐到了巧巧旁边:都没有,刀买不起,弓箭的话,一支箭就要好些钱,打的猎物都不一定能卖多少的。
巧巧惊讶的问:那怎么打猎?指了指家里角落的一根长木棍,以及地上散落的一些网,少量铁丝:用这些。
木棍???程巧巧开始幻想郑苍一棍子打在了一只步履蹒跚的小灰兔身上,将它放在肩上,接着,把做成陷阱的铁丝和网里的几只野鸡绑起来送到市场上去卖。
怪不得卖不了多少钱,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啊,程巧巧可怜的看着他。
郑苍让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发冷,走过去拿起木棍晃了晃,跟讲故事一样,对着蹲坐在地上的好奇宝宝说:现在不是打猎的好日子,春天是那些猎物生小崽的时节,等过些日子就可以了。
到时,打个狐狸剥了皮给你做个过冬用的小马甲。
狐狸可是跑的很快的吧,你能抓得到?程巧巧觉得还是跟着他采药才是靠谱的赚小钱的方式,打猎什么的,还是算了。
郑苍几乎没有多少跟其他孩子相处的经验,尤其是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坐了一会,他进屋把那身沾满了汗水的衣裳换去。
既然这孩子来找自己了,那就带着她好好玩一会吧。
郑苍不会哄孩子,只能拿出会的那些东西,于是他走到院子里,弯下身子揽住巧巧膝盖将她抱起来。
带你去玩。
去哪里?郑苍没说话,稍微揽紧了她一些就往前跑去。
咦?巧巧出声叫,这不是朝墙跑去的吗?郑苍跑了七八步左右,一个微微下蹲之后猛的上冲,巧巧只觉得身子一下脱离了地面,她吓的赶紧搂住郑苍的脖子,感受着呼呼的风声。
平静下来后,竟然是站到了围墙上。
巧巧不可置信的看着郑苍,激动的不得了。
这个围墙可是很高的啊,比一个成年男人还要高出不少,有两米多了,他竟然不用攀爬,直接几个助跑就跳了上来,并且还稳稳的站在了上面,这,这,这要是放现代去打篮球,不是个绝对的篮板王吗?程巧巧迅速收回了自己刚才瞧不起的所谓功夫的念头,崇拜的看着他。
郑哥哥?恩?爬上围墙是不是很费功夫?郑苍坐在上面,折断了一根挡住他们视线的树枝,平淡的说着:不费功夫啊?你是觉得跑了几步吗?平日里不用跑的,我抱着你,稳妥第一,所以多跑了几步才上来。
巧巧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对他的话多有误会,决定继续追问:那,你打猎都是能猎到什么?不一定的,野兔野鸡的居多,卖不了几个钱,有时也能打到野猪,狐狸,还有一次,猎到一头老虎,不过那只老虎已经老了,才让我捡了便宜。
狼是不能打的,记仇,而且都是一群一群出现。
听听,听听,狐狸不用说了,野猪更是攻击性极强的动物,还有一只老虎,管它老不老,嫩不嫩的,老虎啊!巧巧激动的说不出话了,看着郑苍的眼神已经完全发展到了盲目狂热的崇拜地步。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那狐狸皮老虎皮,还有野猪肉都是很值钱的吧?能买好多糖吃了。
郑苍笑,不愧是孩子,都是用能换多少糖来衡量钱。
他摇头:给不了多少,只够吃一个月的糖。
巧巧明白了,这十有八九是被坑了。
算了,要打猎还要些日子呢,等那个时候彼此熟悉了,让娘或者是爹帮帮他,肯定能多卖些钱的,打猎很危险,就应该得到应得的报酬,面对这个几乎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小哥哥,程巧巧虽然存了些这是自己第一个异世的朋友,想要借助他来帮自己赚个小外快的心思,可更重要的是能报答他帮助他。
问了这么多,巧巧也不想再说什么,坐在墙头上,她看向这片自己没来过的地方,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郑哥哥,你能飞到那里去吗?能。
郑苍起身往下栽去,脚尖一蹬窜了出去,连地都没有沾,直接到了巧巧指着的那块大石头。
巧巧拍手,激动地脸通红,小脚在墙头上晃来晃去:好厉害,我也要过去。
郑苍又冲了回来,这次略微点地做了缓冲,上去抱住巧巧,飞一般的,只在那口气撑不住时再落到地面,然后俯身再次用力一蹬,就这样,一直朝远方奔去。
巧巧咯咯的开心笑声传出好远,久久在这片空旷的地上不散。
等郑苍乏力回来后,两人都是脸红红的,郑苍直接绞了井水往脸上泼,巧巧想效仿他却被阻止,给她盛了放了几个时辰已经不再那么凉的水,巧巧嘟着嘴,不乐意的洗了。
咕噜噜~~~两人对望一眼,巧巧嘿嘿笑,揉上自己的小肚子。
郑哥哥,我饿了,你带我回家。
好。
郑苍又要抱她,巧巧往回躲了几步:我走着,你累了。
我不累。
巧巧坚持着不让他抱,郑苍只得牵了她的手送她回家。
你在我家吃饭吧?我爷爷回来,我们要一起吃。
哦,那我还找你去玩,好吗?好。
到了家门口,巧巧牵着他的手不肯松,宁氏开门后,看见自己小女儿的脸上溢满了开心,两眼亮晶晶的,一看就是玩的高兴了,她回身去了厨房,拿出两张自己刚络好的葱油大饼,用一块笼布包好。
拿去吃。
不…………别跟婶婶客气,拿着吧,回头把我笼布给我送来就行。
我家巧巧今天没烦你吧?没,听话着呢。
宁氏笑着拍拍自己女儿的头:把她当成个妹妹就行。
恩,那我走了,婶子。
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吃饭去,我也不留你了。
郑苍看向巧巧,见她歪着脑袋正给自己摆手,心下一暖,也摆了摆手走了。
14、腌制咸鸭蛋 ...你小点声,孩子还睡着呢。
我这不是想她了么?她也该起了啊。
巧巧迷迷糊糊的听着身边有说话声,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用胳膊撑起身子。
都怪你,把孩子吵醒了。
宁氏无奈的说着。
程大满一点没有愧疚,脸上乐呵呵的,朝床头走过去:闺女,看看是谁回来了?程巧巧睁大眼睛,腾一下坐正,伸开双臂,嘴咧的老大:爹,抱抱!好好,抱抱,爹抱抱我的乖女儿。
程大满的手穿过程巧巧腋下,一把将她高高举起,来回晃了两下后才抱住,脸对脸的问:爹出去了这些日子,想爹了没?巧巧咯咯笑着:想的不得了,夜里做梦都梦到爹爹呢。
哦,梦到什么?巧巧的眼珠一转:梦到爹爹给我带回来好多礼物。
你个臭丫头,编排着让爹给你买东西,是吧?程大满捏了一下女儿的鼻子,脸上笑的愈加开心。
嘿嘿。
还是我家闺女好啊,真是…………越看越高兴。
程巧巧看着老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心里也觉得一阵阵发暖,她抱住程大满。
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操劳,程大满的脸上略显憔悴,皮肤黑了些,胡子也刮的不干净,露出些茬子,巧巧抱住老爹的脸,凑了过去,在上面啵的一下,亲了一口。
程大满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也狠狠的亲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蛋,还在女儿大笑着叫痒的时候,故意的让满嘴的胡茬子蹭在她脸上。
大满,你别闹了!宁氏看不过去了,一把抢过笑的乱颤的女儿抱过来,看了看她的小脸上让程大满蹭的都发红了,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女儿都大了,你还这么胡闹。
没事,小孩子。
再说了,我闺女,我想她了,还不兴让我抱抱的?就你有理。
好了,别笑了,穿衣裳,出来看看你爹给你买的东西。
巧巧揉了揉小肚子:爹给我买了什么呀?自己出来看就知道了。
巧巧急急慌慌的穿好衣服就冲了出去,立刻翻开了程大满放在桌子上的大包袱。
哎呀!除了程大满的那些暗色衣服之外,包袱深处藏着的一件桃红色的衣裳立刻被巧巧发现,她拽住一角一下抽了出来,抖了几抖,发现不论大小还是款式,除了自己,这个家没有其他人能穿了:爹,真的是给我的呀?恩,我家闺女长的这么俊,就是没穿过几件好看的衣裳,都是两个小子和你娘的旧衣裳改的,看这件喜欢不?喜欢。
可是,很贵吧,爹?没事的,去换上给爹看看,去。
料子并不算太好,只是比平日里穿的那些粗布衣裳好很多,大概是仿丝绸的,有着丝绸的光泽和观感,摸上去却不如丝绸顺滑有质感,但已经很好了,在她这么一个处在长个头的年纪,很多村子里的孩子的衣裳都是捡的大人的,修修改改的,就是新的了,真正的新衣裳,多少年不能穿一件。
巧巧换好后走了出去。
程大满笑的更开心了,宁氏脸上也有种欣慰,抓过她的胳膊,给她整了整衣领,拽了拽下摆。
娘,好看吗?巧巧转了个圈问道。
好看,我家小丫头俊着呢。
那是。
巧巧得意的扬了下巴,让夫妇二人笑的厉害。
程大满在家好好休息了几天,在宁氏的细心调养和照顾下,那瘦下去的两颊又慢慢恢复了原来的饱满,程志高和程志远也在这几日做完了活,领了一笔钱,全部交给了宁氏。
宁氏念叨着也要给大儿子说媳妇了,这些钱迟早都要用到他身上,让程志高这个小男孩羞的脸都红了。
巧巧在一边看着,也跟着咧嘴,大哥真是脸皮薄,这么容易就害羞了,不过,年龄也太小了吧,才十三岁而已,就要准备着说媳妇了。
家里的人又重新聚齐了,而且赚了一笔钱,宁氏这几日都变着花样吃,让家里人的肚子都过足了瘾。
这一日,她见家里好多东西都缺了,就让程大满带着程志高去镇上买点东西来,难得一直爱玩的巧巧竟然没有提出跟着,还是安心的在家里守着。
娘,我都快五岁了,你什么时候教我绣花裁衣?巧巧小大人的托着腮,叹了口气。
你那小手,胖乎乎的,连针都捏不住呢,再过两年吧。
巧巧不满的撅嘴,宁氏笑:哟,那嘴都能挂油瓶了,想什么呢?巧巧哼了一声,继续沉默。
绣花真的不行,还太小,描样子啊,绷绣布啊,你这些都做不了,不是娘不教你,要不,我们先学点别的?什么?巧巧终于转过脸来看宁氏。
除了绣花,还有打络子,纳鞋底做鞋,量体裁衣,不过,这些你都不行,纳鞋底要很大劲,裁衣你也弄不准尺寸,还是教你打络子吧,最简单的那种。
好。
宁氏拿出家里自己打好的络子给巧巧看了看,并拆开其中一个最简单的,慢慢的,边说着边做给她看。
巧巧接过来迅速拆开,小手笨拙的一点点系着,速度不快,可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不太漂亮,歪歪扭扭的,可还是让宁氏吃了一惊。
巧巧真聪明。
巧巧含糊的点头,其实,前世在病床上躺久了,十字绣,打络子,还有拼布这些手工她也略微接触过,不过也仅限于这种非常简单的入门级的,那个时代很多这些手工的东西都失传了,就连十字绣这种手工,也只是一种规定好一切的机械运作,所以她非常希望能做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其他几个复杂的络子,她也没说什么,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慢慢来,宁氏的手艺肯定都会传给她的,恐怕到时她就算不想学,宁氏也会逼着她学。
找宁氏要了新的线,她自己搬了个小方杌坐到院子里复习刚才的那个打络方法。
拆了编,编了再拆,直到牢牢记住才算完,最后一遍时,她认真细心的打了个漂亮的络子,躲开认真绣花的宁氏的注意,她走回房间,把自己的那个络子藏在了自己的小枕头下面放好。
中午时候,程大满他们父子三人还没回来,宁氏琢磨着可能大满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吃了,就只简单的做了些饭,和巧巧二人随便吃了。
一直到下午过半了,三人才回来,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满载而归。
你们在外面吃的什么呀?宁氏一边帮忙收拾,一边问。
随便吃了些对付,就是那个杬子弄得还不错,里面的黄都跟沙一样,还流满了黄油,香的很。
我们去逛集市刚巧看到有人在卖鸭子,我就买了些来,你回头腌了,我们自己做些杬子来吃。
这个贵吧?宁氏看着鸭蛋问:其实,鸡子也是可以的。
不如鸭子弄出来的好吃,不算贵,是个养鸭的人卖出鸭子后剩下的一些,我就买了回来,你去弄吧。
好,小远,你去外面弄些杬木皮来。
好。
巧巧凑过去看,这鸭蛋个头大,垫在手里分量也很足,想到刚才自家爹爹的形容,她也跟着嘴馋起来。
刚才说的圆子应该就是指腌制的咸鸭蛋吧。
程志远吃了杬子也是一心挂念着,很快就跑去村头扒了好些杬木皮。
宁氏洗净后,放在瓷碗里,用小石磙碾压,慢慢渗出汁液。
把汁液放进锅里煮沸盛出,倒进瓷缸里,又放下粗盐细细搅拌均匀。
巧巧在一边跟前跟后的看着,跟宁氏的小尾巴一样,她可是第一次看到咸鸭蛋是怎样腌制的,怎么能不看清楚点呢。
这样就好了?要放进去鸭蛋……鸭子吗?不,别急,要等等,等这些水凉透之后放,要好久的,别在这看着了。
巧巧坐不住,一会跑去看看,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大暗下来,里面的汁才凉了,她急忙招呼宁氏过来。
宁氏用小筐装着鸭子走来,一个一个小心的往下放,听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巧巧就觉得兴奋。
娘,这要多久才能吃呀?巧巧看着黑乎乎不见底的瓷缸水面,好奇的问。
要一个月左右的才行。
到时,整个鸭子咸透了,它就会慢慢浮上来,漂在水面上,那就说明是可以了。
要这么久啊?想吃?那明日里去隔壁小黑家给你张婶子要个,不过她腌的是鸡子,前些日子我还见她们吃呢。
不,我就吃娘弄的这些,对了,娘,腌好后,我去给那个郑苍哥哥送两个行不行啊?宁氏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好,怎么不行,亏你细心,娘都没想到。
不过,可是那天玩疯了吧,这才记得人家?哪是!巧巧跑了出去,找爹爹玩去了。
15、香甜的榆钱 ...两个哥哥都在家,巧巧就让他们充当了自己的保镖和护驾。
不论是去哪里,只要说有哥哥跟着,宁氏顶多会瞪两眼说两句,最终还是摆摆手让她走了。
巧巧也不跑远,只是在村子附近玩,中间去找过郑苍两次,都是在小哥的带领下偷偷跑去的,可是郑苍大概是有事情做,总是不在家,大门也是关的紧紧的,没有人来开门。
这天,巧巧又跟着小哥跑了出去,村子中间的斜坡上几个小孩子正在等着他来,看见他身后又跟了一个小豆丁,都忍不住翻白眼。
小远哥,你又带你妹妹来了。
程志远挠挠头,嘿嘿一笑:我娘让我带的,我也没办法。
把过错都推到大人身上,程志远说谎说的毫不脸红。
几个孩子哼了一声也没有继续反驳,小孩总是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讨厌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不过,看在程志远比他们几个稍微大了一些,就勉强接受他这个小豆丁的妹妹吧。
你等下跟着去玩,别摔倒了就哭,也别哭了就回家告状,知道不?其中一个单眼皮肤色略黑的小男孩回头瞪了一眼巧巧,威胁的说着。
巧巧乐着点头:我听你的,不哭也不告状,我就在后面跟着就行。
哼。
几个人沿着离村子的房屋比较远的那条小道走着,来到一片坑洼边。
就这里啊,都能吃了,昨天我爬上去吃了,可甜。
那个男孩走到程志远身边指着旁边一棵大树上说道。
恩,等等,我看看。
程志远是这几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他的话极具权威性,几个孩子也不闹腾,都跟着仰起脖子往上看。
巧巧也看了上去,惊讶的张着嘴。
这不就是榆钱吗?因为形状如同铜钱而得名,据说甜甜的,塞进嘴里就可以直接吃。
巧巧看着看着,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了。
她低头想了想,一下窜到小哥面前。
程志远颇有风范的开始发话:你,小石头,你去爬那颗树,摘了往下扔,小黑,你爬这颗,小路,你在下面负责接榆钱。
巧巧,你乖乖在这里看着。
别乱跑,等会我给你吃榆钱,很甜的,你从来没吃过。
那你干什么呀,小哥?巧巧好奇状问哥哥。
我去爬那颗树。
旁边还有一颗弯脖子的榆钱树,比较好爬,不费事,对于生活在村子里的孩子们来说,爬这种树就跟走平地一样,程志远知道其他孩子肯定不愿意爬这个,所以自己就很体贴的没有分配给别人,留给了自己。
巧巧看着那棵树双眼一亮,颠颠的跑了过去,抱住树干,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单纯的小哥:小哥,我也想爬。
你不行。
程志远坚决拒绝,不留余地。
我要爬,你扶着我,我就爬一点,就爬到你这么高就行。
不行。
你今天跟娘说,你是出来玩摔泥巴的。
程志远戒备的看着妹妹,等待她下一句。
娘说让我看着你,让你不要爬树,不要下水。
好了,好了,让你爬行了吧,小心点。
程志远无奈的走过去,托住妹妹的小屁股往上举。
程巧巧满意的点头,恩,小哥需要照看自己的借口出来玩,所以,暂时还不敢得罪自己,虽然威胁个小孩子有点羞耻,不过巧巧早就被自己这个萝莉身同化了,忘记了羞耻怎么写了。
所以,她此刻得意于自己的成功,正沾沾自喜的抱着树干往上爬。
爬树,这绝对是作为一个农村孩子必须会的功课啊。
吭哧吭哧,撅起屁股,拼了命的往上爬,抓着树干的手都疼了才停下来,低下头看了看,吃惊的叫起来。
原来,自己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小哥的手离开了自己的屁股而已。
下来吧,笨死了。
程志远也对于妹妹的能力感到无奈了。
好吧。
看来是真没天分了,白嫩的小手也被刮的生疼了,巧巧可怜的答应着:小哥,你接好我啊。
一松手,程志远就将她抱住放到地上,蹭蹭蹭往上爬,很快到了树顶。
羡慕不来的,巧巧眼巴巴的望了好一会才放弃,走到旁边,看着那个负责接榆钱的小路放在一边的那好大一堆的榆钱,走过去直接塞了一口进嘴里。
确实有一丝丝甜意,并且有股很清新的香味在里头,蒸个窝窝头大概很好吃。
巧巧认命的去接榆钱。
啊~~~巧巧左跑右跑着捡掉在地上的榆钱,一个不小心,刚才爬树还没事的,现在在地面上反而踩在一块小石头上,摔着了。
怎么了?程志远不放心自己妹妹,一直注意着她,这会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跳了下来。
有点疼。
我看看,你别动。
掀开裤角,程志远隔着白色的袜子什么也看不出,伸出食指戳了两下,很快遭到妹妹的怒视:小哥,疼!你个惹麻烦的家伙,整天都好多事,烦死你了。
程志远一边嘟囔着一边蹲了下来背对着巧巧:来,趴我背上,小路,你帮帮她。
小哥就爱抱怨,不过还是很疼自己的,巧巧正要听话的趴上去时忽然顿住:慢着!怎么了?榆钱没拿,小哥你先去拿榆钱。
程志远的脸一下红了,觉得在其他小孩子面前丢了人,因为其他人都下来了,围成一个圈,巧巧一说这话,都集体看向了程志远,大概是非常同情他有这么一个财迷又会拖累人的妹妹。
上来,等会我会回来拿的。
程志远低低的怒喝。
好吧。
你可别忘记啦。
知道。
巧巧趴到背上后程志远就迅速起身往前走,可他管不住巧巧的嘴,就听到自家妹妹回头对着几个孩子说:你们别忘记了留点榆钱,别都拿走了,要留点给我家的,我哥哥刚才也上树去了…………哎,小哥,你怎么跑起来了,你慢点,别摔着。
脚踝有点轻微的崴了,不算严重,不过足以让巧巧被禁足几天。
她啃着榆钱做的窝窝头,吃着家里腌制的第一个成功浮上来的咸鸭蛋,小日子依旧过的很美。
等到鸭蛋一个一个翻滚着在水面上碰撞时,巧巧的脚踝也好的不见一点红肿了,于是她向自己的娘申请要去自己的救命恩人郑苍哥哥家送杬子。
她说了救命恩人几个字之后,让宁氏皱了一下眉,随即脸色郑重起来,在她这个做娘的心里,大概郑苍真的几乎等于救了自己女儿又间接救了自己的恩人了。
于是,她包了几个个头大的杬子,让巧巧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后,就吩咐老大程志高带着自己妹妹去了。
巧巧不知道郑苍在不在,心里有点小小的烦闷,已经出来找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找不到他。
她让哥哥大声敲着门,她凑到门缝间往里看。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郑苍走了出来。
巧巧一下高兴坏了,大声喊:郑苍哥哥,我是巧巧,我来找你玩。
16、关于说亲的问题 ...郑苍刚打开门巧巧就一下子蹦到他面前仰起小脸:这是我哥哥。
他比你大,不过,你还是叫他志高吧。
她那人小鬼大的模样让人想笑,郑苍还是给她面子的朝程志高点点头,程志高笑了笑,捏起自己妹妹的衣领提着她转了个圈,蹲下来对着她说:我先回去了,等会再来接你,不能在这里闹腾,要是不小心再崴了脚或者摔破了皮,你就等着挨揍吧。
他的威胁对巧巧一点作用也不起,敷衍的晃了晃头:快走,快走。
你这臭丫头。
程志高无奈的笑,摸摸妹妹的小辫子起了身。
我去送她就行,不用来接了。
郑苍对正要走的程志高说道。
那也行,你看着她点,前些日子刚崴了脚。
好。
看着哥哥走远了,巧巧跟郑苍进了屋,把小包袱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样样在桌子上摆开:这是杬子,就是腌制的鸭子哦,很好吃的,我娘弄的,她让我给你带来的。
你快点去放到厨房里吧。
这是一双新鞋,也是我娘做的,不过,我在旁边帮忙了。
这里面的鞋垫也是新的,上面还绣了字的,出入,平安。
郑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巧巧以为他不高兴,怕伤到他的心,急忙解释:都是我家里做好的,顺便给你带来,并不是专门给你做的。
郑苍拿着那双鞋看了看,鞋帮是黑色的布,一点不显眼,鞋底布满了针眼,鞋口包了一层白色的细边。
他正看的出神,巧巧说道:你试试,合不合脚,万一不合脚我就拿回去,这是照着哥哥的脚的尺寸做的。
脱下自己那磨的只剩薄薄一层的布鞋,郑苍把新鞋放到了旧鞋上面往里穿。
好臭。
巧巧忽然从桌上起来了,蹲到郑苍面前,故意做样的捏起鼻子扇了扇风。
郑苍的脚就这么停在半空中,脸色微微发红。
巧巧哈哈大笑着跳起来:骗你的!郑苍穿上鞋子站起来走了几步,垫上了鞋垫后刚好合脚,鞋口的包边很软,穿起来分外舒服,像是被一层软棉花包住一样,一点也没有穿以前那些鞋子时的僵硬感。
怎么样?舒服吧?我娘的手艺,嗯!巧巧竖起大拇指,得意炫耀。
不过眼前的人显然不明白竖起的大拇指什么意思,困惑了一下后,说道:很舒服,手艺也好。
我娘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会教我的,我这么聪明,肯定会比她的手艺更好。
巧巧挺了挺胸脯说道。
郑苍笑起来,揪了一下巧巧的小辫,看着小包袱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样东西:是不是还有个杬子落在里面了?巧巧一把抱住小包袱,扭捏了一下才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
我送给你的,是我第一次编的,两个哥哥都嘲笑我说编的很差,我就不给他们了,给你。
郑苍拿起络子放在手心里反复看,大概是因为手还太小不是很灵活的原因,络子中间的间隙和排列确实不是太紧密,一看就是个新手编的,不过,却有种特别的亲切感,他直接把络子系到了腰带一边,垂到身侧。
你喜欢?恩。
不觉得差?…………不。
你停了一下才说的不。
巧巧不满的说,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第一个手工作品啊,那种自豪感是无法言喻的,更何况现在还被人挂在了身上,真好。
郑苍去厨房把那些杬子放到了锅台旁,巧巧跟在后面看着,厨房里很简陋,除了一个大锅以及用石头垒成的桌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石头桌子上放着些剩饭,是一些干了的饼和一小碟萝卜干,还有一个粗瓷碗里有小半碗清水。
郑哥哥,最近我来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家,你去干吗了啊?我去了山上几次,现在这个时节已经差不多可以捕猎了,我做了几个陷阱,先抓些小的,野鸡,兔子,卖点钱。
我下次跟你去,行不行?不行,山里太危险,我看不过来你。
郑苍这次拒绝的毫不犹豫,脸上非常严肃,巧巧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就没再勉强。
那,你抓了之后去集市卖的吗?是。
那你先不要卖,你来我家,我家附近有户人家要娶亲,估计要用的到这些当天摆酒席,你就不用往外跑了。
巧巧不能明目张胆的帮,毕竟她也怕人家反感,所以刚才在脑海里冒出来的要自己爹爹帮他卖猎物的念头给抛去了,提了这个比较合理的建议,见郑苍答应了,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从厨房里出来没多大会,又有人敲起了门。
小苍,开门。
是我爷爷。
打开门,一个微佝偻背的老头走了进来,他大概有五十多岁,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背部有些驼,皮肤也很黑,进来后,看到巧巧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这就是巧巧小丫头吧,我听我家孙子说过几次,上次你娘给做的新衣裳很好,你替我谢谢你娘。
不用客气,爷爷。
给,小苍,我还想晚回来会,可又怕这天要变,下了雨就不好了,这是今天卖的几个钱。
郑苍的爷爷从袖兜里掏出总共五枚铜钱,小心的放进郑苍的手心里。
巧巧皱眉:爷爷,你挖了什么啊?怎么卖这么少啊?不值钱的,小丫头,有人收就不错了。
今天能得这么多还是因为我挖到了些好药材。
郑老头说完去了厨房,端起那一碗凉水就喝,喝了两口之后,拿起那块硬邦邦的大饼吃起来。
郑苍去屋里把铜钱放好收起来,听着爷爷因为喝水喝的急了的呛咳声,他定定的望向墙外的一棵大树,默不作声。
走,巧巧,我带你出去。
郑苍忽然走到巧巧身边,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步伐越来越快,到后来就开始跑起来,一直跑向了田地深处。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停下来,放下因为风吹而脸色发红的巧巧。
巧巧,你坐那儿,我给你耍套拳看,好不好?巧巧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乖乖往后退了几步,揪了几把杂草铺到下面,一屁股坐上去,双臂抱着膝盖:好了。
郑苍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稍微往后退了退,这才深深吐了一口气。
一个挥拳就开始了他的表演,而仿佛就从这一刻起,有一股风徘徊在了周围,刮的脸都有些疼。
巧巧不懂得功夫,可她感觉的到,郑苍的一个架势,一个转身,一个挥拳,一个踢腿,都有种沉稳的扎实的甚至是雄厚的力道。
他的拳开始很稳很慢,慢慢的开始快起来,并且愈加凌厉霸道,似乎,是在发泄心中某些说不出口的心事,打了好久后,他终于停了下来,粗粗喘着气,一盘腿直接坐了下来。
啪啪的拍手声又响起,郑苍想打上次只是从墙头跳到下面一块石头上,这个小女孩也是这样激动的两颊发红的给他拍巴掌。
郑苍哥哥,你很厉害,你将来想做什么?郑苍迷茫了一瞬,眼神又重新聚敛:想做什么?是啊,你这么好的功夫,好厉害。
郑苍没有回答,他跟以前一样走到巧巧身边:走吧,怎么走?巧巧想了想,伸出手让他拉起来,牵着手往来时的方向走。
一大一小两人走了一会,巧巧就觉得累了,她的脚还没有好个彻底,这会走的路多了,开始有点点疼。
我来抱你走吧。
还没等巧巧想着要不要告诉郑苍呢,郑苍就已经觉得走了这么一段路,小孩子应该是累了就主动提出要抱她走了。
恩。
巧巧伸出双手接住郑苍俯下的身子。
还是这样舒服,不用自己费力的走,免费的人力车。
巧巧趴在郑苍肩头看着道路两旁的庄稼,随着微风吹过,绿油油的一片跟波浪一样起伏绵延。
两人安静的走了好一会,巧巧忽然突发奇想:郑苍哥哥,你有没有定亲啊?没有。
哦。
你也要说亲了吧,都到年龄了,我娘说我大哥都该说了,这几天老是惦念着这事呢。
我不说。
为什么啊?女孩家,别问这么多。
哼。
郑苍哥哥,你说,你长的又帅,性格又好,你不说人家,说不定人家有喜欢你的呢,上门向你提亲的。
…………我问你呢,郑苍哥哥,你怎么办?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是怎么办,反正是要娶亲的,你到时要是真的要说媳妇了,你去找我,我帮你挑一挑,好不好?这下,不论巧巧说什么,郑苍都绝对不配合了,一声不吭,任凭她问来问去,就是一个字不应。
你过两年也好,现在才这么一点大,对身体很不好的哟,十六以后再说吧。
我帮你留意着点。
渐渐靠近村子了,不远处就是那条河流,郑苍走着走着顿了一下,猛的朝河边看去。
巧巧看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喊着什么。
郑苍好像是听清了,他神色一紧,抱住巧巧迅速跑了过去,来到河边放下她:别乱跑。
说完,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作者有话要说:恩,巧巧还是孩子心性,比较迟钝滴…………不过,某男也同样迟钝中,毕竟,同样是孩子…………17、救命恩人 ...巧巧站在岸边,她旁边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子,正瑟瑟的抖着,惊恐的看着跳进河里的郑苍。
谁掉下去了?巧巧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轻声问。
这孩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也回抓住她的手,小声的说:我姐姐。
看着这孩子吓的小脸煞白,眼睛直直的盯着水面,巧巧赶紧的安慰着:没事的,别怕,郑哥哥很厉害,马上就可以把你姐姐救上来的。
郑苍刚跳进水里时,那个孩子的小手还在水面上晃了几下,等到他下了河就不见了踪影,他凭着自己刚才的印象往那个方向游去,游到附近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潜了下去。
巧巧也开始紧张起来,和那个孩子的小手交握着,两人都不敢呼吸,就这么看着水面。
1,2,3,4,巧巧在心里默默数着,一直数到大约40后,她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要跳出喉咙了,她往前跨了两步又靠近了河面一些。
噗~~郑苍的头一下子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巧巧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还没等她紧张完,郑苍的胳膊一抬,一个孩子的头也跟着露了出来,不过她已经失去了意识,靠着郑苍的力气挂在了他身上。
河流并不急,郑苍单手划拉着水面,脚下再用了些力,很快到了河面。
用力一拽,那个女孩子就被放到了河岸边。
一直在岸上的小女孩哇一声哭了出来,跑到昏迷不醒的姐姐身边开始摇晃:姐姐,你醒醒,姐姐…………巧巧立刻上前,一把推开小女孩,她双手交叠放在了昏迷的女孩胸口,跪坐在那里,有节奏的开始下压。
小女孩傻了似的坐在地面上,郑苍也有些迷惑,但他知道巧巧大概是在救这个女孩,也安静的站在一边。
压了有十多下后,女孩子的嘴边忽的一下涌出一口水。
扶她起来,拍拍后背。
巧巧累的坐倒在地上对正郑苍说。
郑苍扶起女孩,开始拍起她的后背,女孩嘴里的水一口口吐出,然后猛的一个倒抽气,自己趴到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小女孩见姐姐终于醒来,又开始掉眼泪:姐姐,姐姐,你醒了……大些的女孩咳了好久才缓过气来,拍拍自己的妹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姐姐,是他们救了你。
小女孩小声的说。
那女孩看了看一蹲一站的两人,很明显,那个高高站着的并且浑身湿透了的郑苍被她当成了救命恩人,她虚弱的扶着自己的妹妹跪在了地上:谢谢。
恩。
郑苍躲开她的跪礼。
姐姐,她也救了你。
小女孩指着巧巧说。
那个女孩从郑苍身上收回视线,看了看巧巧,四五岁大的孩子,恐怕还不如自己的妹妹大,大概也就只是在岸边看着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赶紧扶着姐姐回家吧。
巧巧趴到小女孩的耳边跟她说,小女孩看她刚才神奇的将自己的姐姐救了回来,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也没有计较姐姐的反应,用力点着头,扶住姐姐的胳膊:姐姐,我们回家。
走吧。
郑苍走到巧巧身边。
我自己回去吧,郑哥哥,你身上都湿了,贴在身上多难受呀,而且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赶紧回去喝些姜汤发发汗,不然要受凉的。
没事,就要到家了。
郑苍身上湿淋淋的,他也没有继续抱着巧巧走,而是牵起了她的手。
巧巧见他不听自己的,也没有继续劝,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希望能快点到家。
这个时候,她忽然无比怀念前世的手机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个手机提前打个电话回家,到了家后,岂不是就能让郑苍喝上娘刚烧出来的姜汤了?幻想了好一会,巧巧回头看,两个女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郑苍哥哥,幸好你厉害,不然这个女孩子都要找不到了。
你的功劳。
其实,淹了水的人救上来后,一旦没有了反应,基本上就没办法了,只能看着身体慢慢变凉,可今天巧巧竟然在那人的胸口压了几下就让那人吐出了水重新活了过来,郑苍想了一会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之前从没有人想到过,也没有做到,他犹豫了会,停下了脚步巧巧,别跟别人说你救了这个女孩的事,有人问起,就说我救了她之后,她自己咳出来的水。
巧巧看着他笑了笑,乖乖点头:好。
郑苍松了口气,他还唯恐巧巧小孩子心性,对别人炫耀起这件事。
得到别人的认同还好,万一遭到一些人的怀疑,甚至说她会些鬼神之术就糟糕了。
也别告诉你娘,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好不好?好。
巧巧伸出小指,郑苍勾了上去。
过来,给爹捏捏肩膀。
程大满劈好柴坐下之后,对自家小女儿摆摆手。
巧巧看爹爹热的都出汗了,先跑去把布巾浸到水里揉了揉,再跑到爹面前:爹,你低下头,我给你擦擦汗。
程大满听话的立刻低头,享受着小女儿轻柔的用布巾在脸上擦的感觉。
巧巧擦干净后,摆了摆布巾又擦了第二遍,这才绕到程大满身后替他捏起肩膀来。
舒服吗?爹?巧巧认真的捏着。
我家闺女捏的舒服的很。
其实巧巧的那点小力气在程大满宽厚的肩膀上压根就没起作用,顶多就相当于挠了挠痒痒,可程大满可开心的很,自己这个闺女,他可是怎么看怎么爱的,时不时的就爱逗逗她,看她的小模样,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也许是大人总偏疼最小的孩子,在程大满心中,连两个传宗接代的儿子都远不如这个闺女对他的心。
好了好了,不用捏了,去找你小哥玩去吧。
程大满甩了甩胳膊,摸了一下女儿早起还没梳的头发。
不去,小哥最坏了。
巧巧翻了个白眼,小哥躲避她的情况比以前更加严重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不过这种情况大概是在她崴了脚之后开始的。
难道说,小哥内疚了?觉得自己的伤是他造成的?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巧巧抛在脑后,她走到宁氏身边,看着娘做鞋子。
不去玩去?宁氏问着自己女儿。
昨天巧巧跟在她身边帮了一天的忙,今天出去玩一会也是应该的。
昨天她把已经破的不能再穿的衣服全部剪开,剪成了鞋底的形状,有些地方不够的,再剪切小块的补过来,最后放在木板上,用高粱面掺了些白面调成糊状,拌成浆糊,在那些布上刷上这浆糊,再一层层的覆上去,最后到一指宽的程度时差不多就行了。
木板上晾了好几对这样的鞋底,有大的有小的,黑色的,棕黄色的,各种粗布都有,其间,很多都是由巧巧帮忙弄好的。
今天天气也好,全部在晾着,而宁氏手里拿的是程大满穿过的已经磨掉好大一块的鞋底,她又补了些布,重新贴好晒干,再拾掇拾掇就又能穿上撑一些日子了。
巧巧看着宁氏的巧手,心里感叹着,这才是最会操持家务的贤妻良母啊,在古代这么一个只能靠手工做衣服鞋子的环境下,能充分利用所有起所有的东西并且还能废物改造并再利用,这就是省钱的妙招啊。
认真的看了一会,宁氏说道:巧巧,郑苍那孩子和你那天救上来的那个女孩,这些日子他们家里的大人正四处打听着呢,问问是谁家的孩子救了他们。
你别跟他们说。
巧巧急忙说。
我没说,不过人家迟早会知道是郑苍的,这个村子又不大,只要细心打听就知道了。
宁氏看着女儿焦急的小模样笑:不过,跟你也没关系,你就在旁边看着了,都是人家郑苍救的,不过话说回来,郑苍这孩子可真不错,人家要是有了这事,还不得去宣扬一下啊。
程大满也在一边听着,他接过来话茬说:是啊,这孩子我也知道,年龄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不过家里穷的很,没有爹娘的,普通人家的闺女都不愿说过去的,这件事要是说出去,指不定有人图他好心就给他提个亲事呢。
爹,郑苍哥哥才不是这样的。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
程大满无奈的哄着直瞪他的小女儿。
其实,巧巧也希望郑苍能快点说到亲事,可是这件事郑苍又不愿意对外说,更何况他那天还叮嘱了自己也不许说出自己也参加了救人的情况,所以,巧巧觉得这一家人大张旗鼓的去寻找恩人的事情不是很好,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村子里的人家都不富裕,这种事要是发生了,不给恩人一些钱物或者是其他的表示,别人都会瞧不起的,还有,她家的是个女儿,救人的时候难免要有些肢体接触,这不是未出门的闺女的声誉不太好吗?现在,他们不光不选择不声张,反而四处打听询问,怎么都觉得不好,巧巧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烦躁,一下子站起来,对着娘说:我要去郑苍哥哥家,娘,你给我梳梳头发。
18、惊奇的转变 ...巧巧搬了个矮小的方杌坐到了宁氏身前,气哼哼的喘着气。
宁氏看女儿不知怎么的来了一股气,那小模样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她对着程大满挤了挤眼,笑着拿出一根红色的发绳,抓住巧巧的头发开始给她编起辫子来。
巧巧的头发并不是那种浓密乌黑的,头发比较细,软软的,透过阳光看,有种橘子黄的感觉,放在手里很轻很软,她都不敢用力抓,好像一用力,这一把头发就会断掉一样。
她放轻手的动作,慢慢编了一个小辫子,最后绕到头顶缠成一个小小的头包。
好了没?娘?巧巧急了,要不是这个时代不许披头散发的出去,她早就冲出去了。
好了,好了,你这小丫头,急什么?你郑苍哥哥又跑不掉。
程大满嘟囔了一句,不满的看着女儿:去找那小子干什么?救过你一次,去找他玩几次就行了,还日日的惦记着,都没空陪好不容易在家休息的爹了!嘿嘿。
巧巧撒开小腿跑到程大满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抬头说道:爹陪我玩。
程大满眼睛一亮,抱起女儿就往上举:闺女,说,想玩什么?我们一起去翻绳,要不,一起描绣样……?去去去,故意气我。
程大满捏了一下巧巧的脸蛋,故意恶狠狠的说。
你就别拘着孩子了,让她玩去吧,都快长大了,以后可没多少机会玩了,要跟着我学女红了。
宁氏笑着从程大满手臂里接过女儿放到地上:我家巧巧长大了,娘都快要抱不动了。
我走了。
巧巧跑向大门。
回来,我去隔壁叫你小哥来,让他去送你。
宁氏一瞪眼。
我,我…………这是……都在家呢?大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探进一个女人的头。
宁氏急忙走了过去招呼:哎,是的,都在,这位嫂子是…………噢,这位妹子,你的夫家是姓程吧?女人带着些殷勤的笑意,搓了搓手问。
是的,有啥事?程大满也走了过来,站到宁氏身边问。
这女人在这一会的功夫,迅速打量了眼前的两个大人,顺便将他们身后的房屋和院子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巧巧人小,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而且也因为个头矮,刚巧看到了她转着眼珠打量自家的样子,心里便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哟,这位就是程家当家的呀,我也是这村子里头的,就住东头,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也跟你们一起做过活的,盖屋时他送了些木料的。
那女人没有回答问题,转而开始说起了别的。
程大满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老李家的啊?是啊是啊。
这么一说,程大满对她的戒心就放下了,赶紧的招呼着往里进。
她点点头走了进来,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刚才因为一直躲在后面没出来,这会一出来,倒是叫巧巧吓了一跳。
这后面跟着的女孩就是那天落水时还留在岸上的那个小女孩,巧巧走了过去,那女孩也看到了她,惊喜的长大了嘴。
你叫什么名字?巧巧问她。
我叫春丽。
女孩回答后,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她:你,你叫什么呀?我叫巧巧。
怎么,这两个小的认识啊。
程大满看两个孩子走到一起叽叽咕咕起来,就问道。
那个进来的婆娘在看到这一幕后,脸上露出了些喜色,她赶紧走过去,对着程大满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她女儿春丽也慌的跟着跪下来。
这,这是干什么?程大满有些傻眼,宁式也茫然的看了过去,对着相公摇摇头,示意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呀?程大满不方便,使了个眼色,宁式便蹲下立刻将她连拉带拽的硬是扶了起来。
女人抬起手开始抹泪,巧巧不知道有没有泪,反正是在抹眼睛就是了,她一边抹泪一边一抽一抽的哭嚎着:我家的闺女啊,前几天差点就没了,掉进了河里,是你家孩子给救了出来,我这是来感谢你们来的,程当家的,你也知道,我当家的不在,前些日子出了门做活,我一个妇道人家来,你们也别觉得不好,不是他不想来,是他也不知道这事,恩人你们可别嫌弃我们不懂规矩。
说着,就又要下跪,宁式赶紧的又给扶住。
程大满皱眉:你家闺女就是前些日子掉了河里的那个?这个李氏立刻停止了嚎哭,用力点头。
可不是我家孩子救了的,你弄错了。
程大满有些不乐意了,她这般姿态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又是跪又是哭的,这声音这么大,周围的邻居听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是的,我家闺女当日就说了,救命恩人是朝着这条路走来的,进来你们这一片的家门,她当时力乏了,也没有跟过来看清楚。
不是我家孩子,当时我闺女跟着村里头的其他男孩玩,兴许是那孩子救了,我闺女年纪还小,当时也在旁边看着,不过也吓着了,记不太清楚了。
这女人愣住了,回头瞧了瞧,发现两个小女娃手牵手正好奇的瞧着她,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就要高举,忽然记起此刻的情况,她立刻做了个手势又放了下来。
这闺女,长的俊,比我家这小的强多了,看看,这小脸蛋,啧啧。
那李氏开始夸起巧巧,想要亲昵的捏一下巧巧,却让巧巧躲了去,她也不在意,继续问:小闺女,那天是你和你哥哥一同救了我家的孩子吧?巧巧眼角的余光看到爹爹正在朝着自己拼命打手势,她好笑的想着自己爹爹也挺不错的嘛,还知道说谎的,她笑眯眯的摇头:没有,我不记得了,那天回来就发烧了,娘说是被魇住了。
那李氏不死心,继续问怎么不记得,看,还有她一起。
她一把抓过自己的女儿指着她对巧巧说,那样子恨不得她立刻点头说是。
巧巧的嘴一点点张大,猛的哦了一声,在李氏希冀的眼神下,镇定的说出:真的不记得了。
看那人一副要掐死自己的样子,巧巧做出怕怕的表情,撒开短腿跑到程大满身边抱住他大腿,可怜兮兮的喊:爹,我好怕。
乖女,不怕。
程大满立刻很配合的哄着女儿。
你说啊,那天到底是不是她?那女人见这家人都不愿承认,转而掐着自己小女儿的胳膊凶恶的吼着。
春丽可怜的淌下了泪,看了看自己的娘,又看了看巧巧,她摇头,就是不说话。
眼看着那女人的巴掌举起后就要落在春丽的脸上,巧巧气的就要冲过去。
可还不等她跑过去,大门里又走进来一个人。
程志高手里拎着一条鱼走进院子里,看到里面的情形,有些迷糊的看了看。
可那女人没有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一下子扑了过去,抓住程志高的裤边:就是这孩子,就是这孩子救了我家闺女的。
19、赖上程家的原因 ...程志高茫然的低下头看着那女人,一时间有些不清楚状况。
巧巧有些想笑,大哥的样子傻乎乎的,透着淳朴和憨厚,这会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了的吧?果然,程志高忽然一下跳起来往后退,连连摆手: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手中拴着鱼的绳子还在紧紧握着,鱼尾巴随着他的手腕摆动而晃荡着,巧巧点点头,恩,大哥还是蛮镇定的嘛,最起码不会像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人,只要一吃惊就会将手里的东西摔碎。
巧巧跑了过去,决定帮着可怜的大哥解围:哥哥,这个婶娘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就是这孩子啊。
那李氏还是趴在地上,又要上前抓住程志高的裤腿。
程大满和宁式都看不下去了,两个人走过去,一个护住程志高往后拉,一个挡在他和李氏的中间。
李家嫂子,你认错人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虽然是好事,可我儿子没做过,最近这些日子都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待着,没出过门,更没有去过河边,你还是再去别家找找吧。
程大满也隐约猜到了这女人的意图,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说着。
李氏用力摇头,赖在地上不动弹,开始抽噎起来。
我家闺女说了,要我一定要找到她的救命恩人啊,我这找到了,恩人却不肯承认,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什么也不图,就希望能好好给恩人磕个头,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而已啊。
她哭哭啼啼的说着,很快,周围的墙边探出几个小脑袋。
李氏闹了这好一会,附近的人家几乎都听到了,只不过一些大人碍着面子不好仔细听,这些孩子就没那个顾忌了,都奋力的爬上那个一人多高的墙头,扒在上面瞪大了眼睛的看。
半敞开的院门也有人影闪过,来来回回的,还有些小声嘀咕。
程大满气的一张脸都涨红了,他这会也管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走过去拉住那女人的胳膊将她硬是拽起来:李家嫂子,你赶紧回家,这种事别乱说,等老李回来,你让他打听打听是谁救了你家女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别净这么多事。
我…………李氏又开口说话,却被愤怒之极的程大满吓住,看着他紧紧捏起的拳头抖动着,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去送他们出门。
程大满对宁式说。
宁式立刻拉住那李氏的胳膊,然后牵起那个小女孩春丽的手往外走。
他们三人一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哄的一下散开来,宁式无奈的打开门,对那李氏认真的说着:李家嫂子,你听我一句劝,这样的做法对女孩家不好,她还小,没得让这些事毁了她的清白,你好好想想。
至于你说的我家大儿子救了你家女儿的事,你说一下是哪天,我能告诉你他那一天在做什么,哪个时辰都不会差太多的。
宁式这样先是真诚的劝了她两句,然后又提醒她,想要赖上自己儿子也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到了最后,只能传成她家女儿不知被哪里的男人给救了。
这样,对她来说是绝对不希望看见的。
李氏站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才不甘的带着小女儿走了。
她这里前脚走,后脚就跟来了人,隔壁的张家嫂子手里还搓着一根草绳就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程大满和宁式互相看了看,这女人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了,这下村子里的人都该知道了。
叹了口气,宁式拉着张家嫂子进了屋。
这一说不要紧,张家嫂子可算是说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巧巧八卦的蹲在两个大人身边,聚精会神的托着小腮帮听她们讲话。
你这么一说,我可知道了,我给你说,程妹子,可千万别让她们给缠上了。
张家嫂子听完宁式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故作神秘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恩?为什么?你可是不知道,哼!张家那口子露出鄙视的眼神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也是她自己作孽,那家闺女本来是个伶俐的,再加上长的也端正,好多人家都等着她大了些去提亲,可这闺女前些日子让她家人带着去了临镇。
去临镇做什么?她那个娘啊,不省心,那个老李在家也不当家,哎,都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当家,你说怎么成?她不知听谁说了些什么就去了临镇,然后在那里足足待了一个多月,那个时候可正好是农忙时节啊,都苦了老李一个人。
后来回来后,任别人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说。
可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你猜怎么着了?张家嫂子很有说书的天分,她表情非常丰富,偶尔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还会喷出来。
巧巧同情的看着被她的唾沫波及的娘亲,心里也非常焦急的等着听接下来的八卦。
怎么着?宁式如张家嫂子所愿的问出口。
这下舒坦了,她继续说:她啊,带着她家大闺女的去了临镇,那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招丫鬟呢,本来这些人家都有熟悉的人牙子帮着找人的,可是这次这次那个小少爷说是要自己在周边镇上挑挑,刚巧,那李氏她认识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就告诉了她,这她带着闺女就去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张家嫂子这次问完没有故弄玄虚的等着宁式回答,而是激动十足的说:那家少爷恐怕是招通房丫鬟的,她家大闺女也算是个条件好的,一路通过之后,就剩下六人,那家夫人怕孩子沉迷女色,就想着留下四个,可六个孩子都差不多,这时旁边那个伺候她多年的嬷嬷就给她出了个主意…………张家嫂子说到这里忽然小了声,悄悄看了一眼巧巧,趴到了宁式耳边说。
巧巧一看这架势就急了,这八卦正听到高潮之处呢,这给断了,可真是憋屈的很,她干脆的走了过去,绕道娘身后抱住娘的腰,将小脸贴在她后背,亲昵的靠着。
张家嫂子看着巧巧犹豫了下,宁式却开始催促起她来,她也就不再在意的说起来:那个嬷嬷提议让那夫人检查一下这些孩子的清白。
虽然家里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可哪能保证没个意外。
这夫人就答应了,结果,一检查,可不得了,这家的大闺女竟然不是个闺女身了,那夫人气急,觉得受了辱,叫了奴仆将她母女二人打了出去。
巧巧听着张家嫂子如临其境的讲述,心里也跟着激动,分析,猜测。
恩,这个女孩要不就真的是和人私通过,要不就是运动剧烈不小心破了那里,再不就是,她没有贿赂给那个检查的人,说不定还教育了人家一顿,结果,被报复了。
不过这种隐秘之极的事一半都不会被外人知道的,这个张家婶子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宁式不愧是巧巧的娘,心有灵犀,她也问:这别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谣传,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张家嫂子的话遭到了质疑,她激动起来:跟你说,全村子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们一家人之外,不会超过这个数。
她伸出手掌,一前一后翻了一下。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我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放心,绝对错不了,之前我也有些怀疑,就当个笑话听了,可现在看她这些架势,怕是真的了。
越晚越不好的,她现在急于将她闺女嫁出去,更何况,你们家虽然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也算是村子里中等偏上的了,家里这么多人,各个都能干活,而且,小高这小子又是老大,将来要是分家,他肯定会得到更多的财物的。
宁式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手里的活。
张家嫂子手里的草绳早就搓好了,捏在手里捻来捻去,好多些日子没说过话了,这下凑了空就开始一口气掏出最近积攒的那些话。
她一直说到隔着墙头传来小黑子怒吼的喊着娘时才停止,她从屋里出到院子里,叉住腰,对着墙壁骂道:你个臭小子哟,你嚎什么嚎啊?我饿了。
小黑子回嘴。
饿的轻,嚎的这么响,该继续饿饿的。
张家嫂子说完,还是回了家给自己饿了肚子的小儿子做起饭来。
她这边前脚走,那边大门又传来敲门声,不过这次明显是很有礼貌很懂规矩的,敲门的人站在外面,没有探头探脑的,也没有大声拍门的呼喊。
宁式放下手中的活正要去开门,程大满在院子外面大喊一声:谁啊?自己进来!!他口气不好,门外的人顿了一会才走进来。
巧巧吃惊的看着进来的人,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她果断的回到屋里搬起小方杌走到院子,找了个有利位置,坐了下去,然后,托着小脸蛋,等待着下面将会出现的精彩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恩恩,抱住大家亲一口再去睡,晚安!!!!!!20、萝莉哭泣大法 ...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程大满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有些不解的问:小姑娘,你找谁?小姑娘的眼睛很快的扫了一眼院子里,在巧巧身上停留了两眼就收回来,对程大满福了福身子:程叔。
程大满更加茫然了:你是谁啊?程叔,我来替我娘道歉,她刚才做出了些失礼的事。
巧巧托着腮帮看着那女孩和爹爹,心里想到,那天落水之后甚是狼狈,没有仔细看,现如今打扮一下看去,这女孩不愧是被大户人家相中要留作通房丫头的,长的不是那种顶漂亮的,可是自有一股清秀之气,眉眼之间也是那种有自己的主见的人,加上低低的说话之声,让人都不忍伤到她,而且,这女孩才十二三岁刚刚发育之时,竟然身体曲线非常的好,尤其是圆润的臀部,恩,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这要搁前世,也是个在别人还什么不懂,她早就已经可以在体育课时跟老师羞答答请假说不能跑步的主了吧?不过,这长相,可真是不随那个李氏啊,大概是随了她们的父亲吧。
她在这里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象之时,程大满也反应过来,松开的眉头又拧紧了:你是老李家的孩子?是的。
程叔。
行了,不用道歉了,你回去就行了,跟你娘说,让她以后别来别人家闹腾,要不是看在老李的面上…………程大满对着个小女孩也不好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可他看着刚走了一个老的,又来了一个小的,那口气真是堵在了嗓子眼上,连连摆着手,转开头说着。
恩,我这就走,回去就给我娘说让她不要来了。
走吧走吧。
宁式躲在屋里没有出来,她觉得自己不出去也好,省的还要跟这一家人纠缠,让大满一个人解决了便好,只是,刚才跟着去了隔壁的志高可别霉的又这时候进来才好。
她在这里暗暗祈祷时,程大满又提高声音质问:你怎么还不走?巧巧也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等待她回答,原来这小姑娘答应了走之后,却待在原地不肯动弹,只是一双眼睛望来望去,仿佛在寻找什么。
巧巧猜测,她大概是在找郑苍哥哥,她看到自己了,那么认为自己的哥哥肯定就是郑苍了。
真的是,看上了郑苍哥哥了啊。
这英雄救美的戏码,真的就这么有用么?这女子的心就如此容易付出么?就简简单单一个举动,就足以让她们把一生都豁出去相陪?那姑娘脸色露出一丝难堪,不过仍旧坚定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巧巧盯着她,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几下,然后鼓起勇气对程大满说:程叔,我想问问,那天救我的除了这个妹妹,那个男子是谁?她伸出手指着巧巧,直直看着程大满问。
巧巧不满的嘟嘴,她都不看自己,只是指着自己说话,也太不礼貌了,好歹自己也算是救命恩人一个吧。
哼,待遇不同。
你走吧,这孩子,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问出这种事,赶紧的走。
程大满打开门站到门口,摆出请人的架势。
可她还是不走,她毕竟还小,程大满不能像对待她娘一样拉住她往外拽,气的脸色通红,嘴里说着:你这小姑娘……她像豁出去了一样,就是赖在原地不走,脸色的神色虽然有些羞怯,不过却是很执着。
巧巧看了她好一会,发现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叹了口气,寻思着,这人大概是真的对郑苍一见钟情了,也难怪,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成长,每个女孩都是到了年龄爹娘给说个亲就结婚了,多少也是有些遗憾的,可她显见是个有主见的,对于把自己救上来的郑苍,在她心目中,那跟神就没区别了啊,人能不爱神么?至少在这种环境背景下的人不能。
她有些不忍看她如此难过,同时又不想跟郑苍添麻烦,毕竟这女人要是真的跟人私通过,也太委屈郑苍哥哥了。
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解决。
你告诉我,告诉我那天是谁救了我啊?是不是你哥哥?那女孩子一下走到巧巧面前,蹲下来急切的询问。
巧巧没说话,这女孩子显然急躁的很了,她抓住巧巧的肩膀晃着:你说啊,你不会说话啊?巧巧翻了个白眼,这哪是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她也气了,反正现在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都不过分,于是,她小嘴一撇,可怜兮兮的哭起来,不过,很明显的,只有雷声不见雨水:爹,娘,我害怕,这个姐姐好可怕啊?那天我见她是自己爬上来的,根本没有人救她,就我和她妹妹在岸上看着,在她靠岸时拉了一把,呜呜呜,我好怕呀,娘。
宁式一下子从屋里冲了出来,狠狠的推开那小姑娘,抱住自己的女儿就按进怀里:不哭,不哭,乖囡囡,娘在这里。
赶紧的出去,别让我打人啊。
程大满举起手来怒吼。
那姑娘终于站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些无望和颓败,她低着头往外走,巧巧从宁式怀里偷偷望着她,觉得她既可怜又可恨。
不过,不论如何,自己最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家人,即使做坏人也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还有郑苍,也算是自己半个家人,也要好好保护的。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冲进来的另一个人直接撞到了,趔趄几下之后才稳住身子。
宁式直跺脚,这好不容易要走了,这大小子又进来了,真是个冤孽啊。
那小姑娘惊喜的抬头望过去,看着背影疑惑了下。
这边程志高走到宁式身边,轻声说道:巧巧,怎么的哭了,还这么大声?又摔着了?那姑娘鼓起勇气走到程志高身边望过去,只是这么一眼,就愣住了,过来一会,在程大满的怒斥中才回过神来,步履不太稳的往外走。
看来,真的是看上郑苍哥哥了,连大哥这么优质的潜力股好男人都没放在眼里,巧巧不知是喜是忧,要是这女子性格稳重些,家庭背景简单些,曾经的经历单纯些干净些,说不定她都会主动要帮她了,可现如今她也不敢帮,不太情愿帮。
算了,一切随意吧,要是这女子真是执着,肯定能找到郑苍哥哥的,到时由他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人就好了。
她出去后,程大满关上门,用木栓插上,气愤的直嘟囔:今天谁也别来了,烦死我了。
巧巧扑哧笑出声,程大满走过来从宁式怀里接过她,心疼的说:我家囡囡被她抓疼了?没有的,爹爹。
那怎么的哭了?我要不哭,她肯定会把巧巧抓疼的,而且,我一哭,你看多管用啊,立刻就走了。
鬼精灵的丫头。
程大满勾了勾自家闺女的鼻子,惹来一阵不满:爹,别刮鼻子,容易塌下去的,就不好看不俊了。
哈哈哈,好,爹不刮了,我家闺女肯定会长的更俊的。
宁式牵起女儿的手,抿着嘴笑:我可让你这个小坏蛋给吓死了,多久都不曾听见你哭的这么大声了,你这一哭,我心都揪起来了,那一刻,一脚踩到她身上的心都有了,哎,谁知,刚把你抱过来,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是在骗人了。
宁式点了点巧巧的额头,嗔怪着她。
巧巧只傻笑,不说话。
不过,亏的你这小丫头是骗人,不然要是真的受了伤,娘可会心疼死了。
而且,你这么一哭,她真的走了。
巧巧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小胸脯一挺:我很厉害的,以后家里出了问题就找我解决,一哭解千难!家里人围着巧巧笑成一团,程志高抱住她问:好,小大人,你说说,想要什么奖励?哥哥给你。
巧巧想了想:哥哥下次去镇上给我买一尺见方的布料好不好?要那种滑滑的。
不用贵的,最便宜的就行。
好,哥哥下次就给你买来。
谢谢哥哥,嘿嘿。
巧巧在大哥的腮边小小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看着大哥有些扭捏的样子,巧巧在心里乐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为了可爱的巧巧,你们也要撒花花啊………………21、扮嫩的前期准备 ...在那之后,大概是那女孩发现了程志高并非是她寻觅了好久的恩人,就此销声匿迹了,也不见了她们一家人四处打听的消息,后来,老李从外面送货回来后,亲自上门道歉。
程大满自然知道老李的为人,也只是叹着气要他好好回家管管婆娘,没有责怪他,反而送了不少家里腌制的小菜给他带回去。
巧巧看着老李,瘦弱的身形,微白的皮肤,看起来有几分懦弱和胆怯,大概在家里也是属于不太当家的人,要不是这个时代对女人有太多的压制,恐怕这女人早就骑在老李的头上。
这人走时,多看了程志高几眼,眼中有着很明显的不舍以及喜爱,大概,他很早以前就想过要把女儿许配给这个他看起来憨厚又踏实的孩子的,可是后来的一些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是他再开口说些什么,岂不是自找难堪。
他走后,程大满跟宁氏说起这老李也是可怜之人,从以前开始,他家婆娘就不是很省心的人,经常做出些丢人现眼的事,让老李在其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后来还因为这些事导致他的木材都不好卖,只能舍近求远的去别的村子和镇上去卖,光是来回的运费就花去不少,根本赚不了多少。
巧巧听到这里,撒开腿跑到程大满身边说道:爹,我娘好吧?程大满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好好好,你娘最好了,比别人家的娘都好。
巧巧继续傻笑:那比别人家的媳妇呢?宁氏脸一下红了,作势要上去打巧巧:你个小丫头,给我过来,敢笑话你娘。
嘿嘿,嘿嘿……巧巧使劲往程大满怀里钻。
妹妹又在闹什么呢?程志高从院子里就听到巧巧的笑声,迈着步子走进来:小丫头,过来看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巧巧抬头看过去,惊喜的叫了出来:呀,买回来了。
巧巧扑过去就要接,程志高立刻将东西高高举起,吊在半空中,巧巧跳了好几下都够不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爹,娘…………给你给你,别喊了,你这一喊,我又要倒霉了,中午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了,那怎么得了啊?得罪了咱们程家的宝贝,我还不被饿了几顿才能算完?程志高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递到巧巧面前,打趣的说着。
程大满和宁氏都笑出来。
巧巧接过大哥手里给她带来的绸布,她当初要的是一尺见方的一块而已,而大哥给她买了有三块,而且每个的颜色都不一样。
大概是猜测着她要做荷包或者是其他绣活,程志高给她挑的都是很鲜艳很亮丽的颜色,桃粉色,浅绿色,湖蓝色各一种,丝滑的料子,摸起来分外舒服,巧巧不懂得是不是真正的丝绸,可摸起来的感觉让她知道,这种绝对不是那种非常差的仿料。
她收起东西,仰起头对着大哥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大哥,谢谢你啦。
你过来,我要给你谢礼。
程志高夸张的一抖:你又要亲我?免了,省的又弄我一脸口水,还要我去洗脸。
巧巧听着身后爹娘更加大的笑声,叉腰说道:哼,本姑娘亲你是你的荣幸。
荣幸让给你小哥吧,我不要了。
除了爹和娘要,谁还要啊?程志远从外面走进来,不屑的哼着说道。
巧巧急了,扑上前就要掐小哥,可她短胳膊短腿哪里能跑的过程志远,只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气的哼哼只叫,嚷嚷着等他回来,要让爹和娘揍他。
回到屋里,宁氏摸着那几块不太大的布料:巧巧,要用这个做什么?巧巧想了想:恩,本来想做一个小荷包的,可哥哥给买了好几块,那就还能做点别的,娘要用么?我用一块就够了的。
不,你哥哥给你买的,你自己用,想做什么都行,不过,你会做么?巧巧一扬下巴:会。
咦,哥哥,你脸上怎么起了痘痘?巧巧和宁氏把那张小桌子搬到院子里,在光线充足的春日阳光下,铺上了自己的布料,刚巧程志高从外面走进来。
这里?程志高摸摸右边脸上的一颗痘痘。
恩,是的。
刚才在屋里光线比较暗也没有注意到,这会一看,是那种很大的暗疮一样的痘痘,不过好在不多,就一颗而已。
没事的,就一个,过几天就好了。
哦。
巧巧看了下,确实只有一颗,也就没有在意,继续自己的手工大业。
她铺开的是那个桃粉色布料,先是用描绣样的笔轻轻画了个圆形,接着又比量了半天,画了个长方形,最后,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剪了下来。
宁氏有些好奇的问:巧巧,这是在做什么呢?巧巧头也不抬:娘,等会你就知道了,你帮我做两个细长的绳子,要好看的颜色的,用这个边角的一条搓成一条就行了,你用线给我缝合上。
好。
宁氏乐呵呵的配合着女儿。
巧巧剪下来之后,穿针上线,先是把长方形缝合起来,她也算是第一次拿针线,小手又不是太灵活,所以缝的很慢,一针又一针的缝了好久,才勉强缝合好,举起来往前一放,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做下一个活。
宁氏轻笑出声,拿过女儿自认满意到点头的布片来看。
针线不均匀,还有些偏斜,不过对于初次做活来说,算是很好的,最起码,不会断开,不会夸张的稀疏不整。
巧巧拿起那个圆形布片,把已经缝合好的布片和圆形的对齐,刚巧贴合,然后她开始绕着圆圆一圈继续缝起来。
这次稍微有点难度,因为她是打算缝合后然后翻过来,这样就可以把阵脚隐藏在里面了,外面就是圆润的布片拼合。
缝了一圈后,她长吐一口气,反过来后,成了一个圆筒型的布包,不过还不算完成,她从宁氏手里拿过她搓好并缝合的细长布条放到圆筒上面的边上,翻下来一小段布包住布条,想要缝合上。
可这次她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一是功力达不到,而是,她的手实在是太小啦,试了几次后,气急败坏。
宁氏忙哄道:别急,你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娘在你这么大时还不会弄这些的。
说着,从巧巧手中接过这些东西,灵巧的帮着她缝合在了一起,最后,那根长长的布条一拉,荷包的封口就合上了,一个圆滚滚的可爱的荷包就算是成型了。
巧巧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很是得意,虽然缺点还多多,可毕竟是自己做的,怎么看怎么爱。
娘,我做的好不好?好着呢。
巧巧爱的不得了,丢下桌上一堆烂摊子就跑去跟程大满和两个哥哥炫耀,自然,得到了一个赞扬,一个鄙视,一个微笑不语。
还算成绩不错。
回到家里,看着桌面上宁氏整理过后还算剩下的几个零碎小布头,她想了想,走过去,跟宁氏比划着,两人一起合作,最后用剪成的一根根布条缝合成一个细长的之后,编了一个圆圆的桃粉色布球。
如此用零碎的布头做好七八个之后,巧巧就去找小哥了。
小哥,你帮我做个东西,好不好?程志远正在认真的刨着一块木头:什么东西?你用铜丝给我给我做个发夹。
程志远迷惑的看了看她,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巧巧是想着用现世最简单的黑色钢丝发夹,然后穿过那个刚才做的布球,做一个最简单的可爱糖果色发夹,趁着还小,扮扮粉嫩。
解释了好久,程志远终于明白了,不清不愿的在巧巧千祈求万祈求,外加做一个新荷包的诱惑下才勉强答应了试一下。
不是这样的,要两片贴在一起的。
要打个弯,最好能圆滑一些。
不对不对。
你一边去,烦死了。
程志远终于忍不住了,瞪了自家聒噪个不停的妹妹。
好吧,为了发夹,忍了,巧巧退到后面悄悄看着,几次都忍不住上前去纠正又硬生生忍下来。
到最后程志远递过来做好的发夹时,巧巧试了试,虽然弹性不如钢丝发夹来的好,可是已经非常不错了,满意的点着头,谄媚一笑:小哥?要不,咱多做几个?一边玩去,我忙的很,让大哥给你去做,我才没工夫。
讨厌的小哥……臭丫头……坏蛋………………再说我就揍你了。
哧溜一下,拿着做好的唯一一个发夹,巧巧立刻逃到了宁式身边,委屈的哭诉:娘,小哥说要打我,他还不给我做发夹。
宁氏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娘让他给你再接着做。
我还要七个。
好的,没问题。
娘,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问题啊?程志远在院子外面大声叫着。
22、大哥起痘痘啦 ...程志远在妹妹的压迫下还是做好了几个简易的小发夹,巧巧拿着发夹在宁氏的帮助中,把那些布条缠绕成的布球插了进去,做成了一个个可爱粉嫩的小发夹。
早晨起来让宁氏给自己梳好了小辫子后,巧巧递给宁氏一个桃粉色的发夹让她给自己夹到侧边,在隐约的镜子里,巧巧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觉得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都好看。
她戴好后跳下高凳问宁氏:娘,好看吗?宁氏点头:还挺好看的。
我让爹去看。
巧巧欢快的去找程大满炫耀。
程大满自然是满口夸赞,程志远这次倒是没有翻白眼,而是细细的看了一会她的发夹,弄了个明白,最后一声不吭的又走了。
大哥呢?巧巧找了一会发现大哥不见了。
在屋里吧,刚才还见他在这里洗漱呢。
我去找他。
巧巧跑到大哥和小哥住的房间里,看到床边一个身影,立刻蹦跳着过去:大哥,你看看巧巧自己做的发夹,好看不好看?恩,好看。
程志高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应了一声。
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没有,你去玩吧。
说完,程志高直接就躺到了床上,背对着巧巧,看起来有些疲累的样子。
巧巧站了好一会才走出去,来到宁氏身边就说:娘,我觉得大哥是不是生病了啊?他刚起来又去躺下了。
是吗?那你在这里等着,娘去看看。
宁氏摸摸巧巧的头发起身去了程志高的房间。
怎么样?没什么,他说昨天琢磨一个木刻睡的有些晚了,这会起来又想睡了,再睡个回笼觉。
哦。
做好饭之后,饿的肚子咕咕叫的程志远早就坐到了桌子边上等着,程大满也刚从地里回来,他去看了看庄稼的情况,走了好远的路,也是饿的厉害。
巧巧把面食端上来后就坐下来等着了,宁氏今天蒸的鱼,是隔壁张家给的一个鱼段,这条鱼很大,光是中间一块就很大了,宁氏又加了些红薯粉丝和地里摘的野菜搭配,满满一个大盘子,巧巧也端不动。
鱼一端上来就闻到一股香气,程志远立刻下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烫的哧溜哧溜的也继续往嘴里放。
大满尝尝怎么样?够不够咸?宁氏体贴的把一块锅饼递给程大满。
咦,大哥呢?巧巧坐在高凳上,两条小腿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问。
我去叫他,刚才不是叫过了?这孩子没听到啊?宁氏回来后摇摇头说:我们先吃,这孩子,不知怎么的了,说是不饿,等会再吃,让我们给他留一点就行。
巧巧含着筷子皱起眉头,大哥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啊?快吃,我给你大哥夹出来一块,你们吃你们的。
宁氏看着自己发呆的小女儿说道。
巧巧吃过后就跑到院子里喂小鸡去了,郑苍家她一个人宁氏是不允许她去的,可是小哥又在忙着自己手上的那点活,根本不搭理她,而大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这么沉默起来了。
撒了一把粮食渣,巧巧摸着一个刚长大的小母鸡,背部热乎乎的,羽毛也没有那么硬,还软乎乎的。
巧巧,等会鸡下了蛋,你把它拾起来放到厨房的小蓝里,再查查够五十个了没有?好,等会就去拾。
等到小鸡吃饱之后,巧巧又把那个它们喝水的小碗装满了水,看它们悠闲自在的在院子踱步,偶尔啄一下地面上的小石子,心情很是惬意。
巧巧干脆关上了院门,让小鸡们继续在院子里散步,她就去窝里拾鸡蛋,今天大概是小母鸡们的心情很好,比往常多了两个鸡蛋,这些天加起来一共有六十多个了。
巧巧急忙叫了宁氏,宁氏查了查数目,欣喜的留下了五个准备晚上吃,剩下的都拿去让人带到镇上卖了。
晚上宁氏热了热中午剩下的鱼汤,加了些配料又成了一个新的菜,另外那些鸡蛋用葱炒了炒,热乎乎的冒着香气就端了上来。
大哥又不来吃?巧巧看小哥走进来自己坐下,奇怪的问他。
恩,说是上一顿吃的晚,现在还不饿。
巧巧放下筷子,腾腾的跑了过去。
她直接推开房门就喊:大哥,吃饭!!!我还不饿,你们先吃。
程志高正背对着她站着,手里似乎在雕刻着什么东西。
那我们都吃完,不给你留。
巧巧赌气的说。
好。
…………这下倒让巧巧说不出话了,她冲上前抓住大哥的衣袖,着急的问:哥哥,你怎么了啊?怎么一天都不去吃饭的?我去吃了,就是晚了会,你这小丫头。
程志高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着。
听大哥的口气好像没问题,可巧巧发现,大哥到现在还没有转过身来看她一眼,绝对有问题。
她握了握拳,猛的一下冲到程志高面前,跟他来了个面对面。
咦,大哥……程志高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自己小妹,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最后只是叹口气,对着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吃吧。
哥哥,你脸上是起的那些痘痘吗?是吧?大概是?程志高也不明所以。
大哥要去让大夫看看的,你看你脸上好多,多难看?万一留了疤,可怎么办?不去。
程志高觉得一个男人就不该在意长相,脸上难看怎么了?起了这么多疙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有点疼,过几天大概就好了。
他才没那么在意长相,还要跟个女孩子一样,为了脸上的事要去看大夫。
巧巧凑到程志高面前仔细的观察:怎么上次看还只见了一两颗,这忽然一下子就起了这么多啊?程志高让自己妹妹认真巡视的大眼睛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刚想摇头躲过去,却被巧巧的小手固定住脸:是粉刺还是暗疮?或者就是青春期痘痘?哎,我也不懂。
不过这么多,红红的,又很硬,大概是属于暗疮吧。
你说什么?没……巧巧,你还不过来吃饭,找到你哥哥没?宁氏从外面推开屋门走进来,看到一双儿女坐在里面:还不去…………呀,志高,你脸上这是怎么的了?娘,没事。
程志高有些扭捏的想低头,却被巧巧固定住。
娘,带哥哥去看看大夫吧,你看,多严重啊。
不用,不用的,娘。
宁氏嫌屋里光线不好,把大儿子拉出屋外细细看着,程大满和程志远也跟了出来,都恍然大悟他今天一天都不愿见人的原因。
要不,去看看大夫,让他开几幅方子。
我看这是内因,不然不会一下子起了这么些的。
宁氏心疼的摸着儿子的脸。
都有的,这个年龄的孩子,过上几年就好了。
程大满有些不太在意的说着。
巧巧小嘴都张起来了,过上几年?小哥还要这样几年么?那可不行。
她急的抓住宁氏的衣摆用力扯了扯,示意她蹲下来:娘,大哥要说媳妇了哦!!走,我们去镇上的医馆里让大夫给号号脉。
宁氏二话不说,抓住程志高立刻就要往外走。
哎,哎,别这么急啊,饭还没吃完啊。
程大满喊道。
你就在家里吃吧你,我自己带孩子去。
程大满莫名挨了讽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他也不傻,知道媳妇是生气了,赶紧的去屋里拿了些铜钱追了出去,回头对着程志远说:好好在家看着妹妹,不许往外乱跑,听到没?恩。
程志远点头。
去吃饭吧。
程大满从外面关上门,一路小跑着喊道:等等我。
巧巧待在原地嘿嘿的傻笑,程志远看着妹妹,捏了捏她的脸,将她的笑扯了个大变形:走了,进去吃饭。
我的脸……23、铜钱和荷包 ...巧巧和程志远二人回到屋里吃饭,看着妹妹抓着筷子不太灵活的站起来夹鱼吃,他迅速挑了一块大大的鱼肉放到她面前。
巧巧看了看他,程志远立刻有些凶巴巴的说:自己挑鱼刺,我才不给你挑。
恩。
巧巧笑着用力点头。
吃过饭后,程志远习惯性的就要丢下筷子出去,可他见巧巧推开高凳,艰难的把装饼的篮子提到手里走向厨房,他顿住脚步,端起那个装鱼的大碗也跟着走了过去。
巧巧放下篮子又往回走,程志远说道:我去端。
他端起这些盘子之类的早就不费劲了,巧巧也没有跟他客气,站在厨房里等着他过来。
小哥,你帮我把那个木盆里的水倒满,行不行?你要干什么?洗碗。
程志远犹豫了好一会,哼了一声,去大缸里将水用舀子舀满,直接卷起袖子蹲下:我洗吧。
洗好之后,程志远这次学聪明了些,直接问: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擦擦桌子,上面有滴的菜汁和鱼刺。
在巧巧的指挥下,程志远擦好桌子又绞了两桶水,洗了洗抹布,最后将柴火又往厨房里拾了一些。
还有没?程志远问。
没了。
巧巧摇头,从怀中掏出自己那天做好的荷包递过去,看着小哥戒备的眼神,灿然一笑:小哥真好,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送你个荷包,是我自己做的。
程志远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个又大又丑的荷包:自己留着吧!小哥,你别客气。
巧巧劝他。
谁跟你客气啦,我不要。
给你啊,小哥,可以装零食的,还可以装你雕刻的小东西。
程志远终于怒了:五年之后再送我吧,现在做的这么丑,才没人要。
巧巧瘪嘴,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可程志远不为所动,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活要干了,转身就要去继续他的手工活。
巧巧,小远。
宁氏的声音传来。
娘,你们回来啦。
巧巧跑过去,看到宁氏手里提着一包药,她问:娘,是不是给哥哥配的药啊?程志高和程大满也走了过来,一家五口走到屋里又开始讨论起关于大哥的面子问题。
这是三天的量,一天一次,不过那个大夫说你哥哥这个不属于病,要长久调养,而一直喝药的话,对身体不好,而且钱也花不起,所以,那个大夫还让我们去地里拔些艾草拿来给你哥哥炙熏。
巧巧知道青春痘也不是脸上不干净的问题,而是青春期到了内分泌失调导致的,她好奇的问:艾草可以管这个的?大夫说可以的,艾草可以管很多用的。
现在这个季节艾草正长的旺盛,田间地头里都是满满的,平日里除了某些特定的日子里会挂上艾草驱邪,剩下的时日里都没多大用处,巧巧抓起小哥赶紧的去外面抓了好多新鲜的艾叶回来。
新鲜的艾叶是不能用的,她比自己大哥还急,白日里晒了艾草还不算,她吵着晚上也要蒸一蒸,这样干的快,好在宁氏劝她说这样或许会失去药效,她这才罢休。
晒了个三四天后,艾草褪去新鲜的绿色变得干黄收缩,放到鼻尖闻一闻,那股清香不减反增。
宁氏用石臼捣碎那些艾草后,用买来的便宜草纸将艾草绒包好,这样就成了艾草条,点燃后,在腹部以及背部慢慢熏烤,巧巧对这些老祖宗的治病方法很是好奇,她从头到尾都跟在身边仔细观看着,宁氏将艾草条点好好,她待了一会便受不了了,那股浓烈的燃烧气味太过刺激,烟雾也太浓,呛的咳了好久之后,宁氏就把她赶了出去。
如此熏了好几天,外加喝了那个大夫开好的药之后,程志高脸上红红的痘痘已经憋了下去,虽然没有全消,不过已经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
虽然之前表现的不甚在意,可偶尔摸上那些原本让他有些疼痛的痘痘已经下去不少时,他的情绪明显还是好了不少,巧巧就乖巧的每日陪在大哥身边,给他说话,陪他解闷,缓解他因为大夫叮嘱不能出去见风而憋闷的心情。
这一日,炙熏过艾草后,巧巧给大哥聊着天,她不停给大哥抱怨小哥爱欺负她,连她送他的荷包都不肯要,嫌弃她做的难看,程志高笑着摸摸妹妹的小辫,要她拿出来自己看看。
巧巧随时将这个宝贝装在自己胸口里面的兜里,献宝一样的就要掏出来时,听到外面宁氏的喊声:巧巧,你出来。
巧巧跑出去一看,竟然是郑苍来了,正站在她家门口。
郑苍哥哥,你来了,进来。
巧巧上前拉他的手让他进了屋。
宁氏倒了水给他,看他的样子像是有心事,头发梳的也有些乱,衣裳上很多皱褶不太平整,刚才问了几句,这孩子也不愿意说,宁氏就没继续追问,倒好水之后她走了出去。
也许面对着自己还不算太懂事的小女儿,他愿意说一说。
郑苍哥哥,你怎么了?巧巧也不傻,自然看的出郑苍哥哥有些疲累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些天一直没有去找他玩。
我没事。
郑苍摇头,低头喝水。
我带你出去玩一会?郑苍问。
好。
巧巧立刻跑去跟宁氏打了声招呼,牵着郑苍的手就走了出去。
郑苍哥哥,我大哥脸上起了好多疮呢,正在家里治病。
巧巧开始找话题聊。
恩。
你最近都在家吗?现在可以去打猎了吧,有没有打到值钱的动物,我可以帮你卖皮毛的,我很厉害!恩。
巧巧无奈的故意的长长叹了口气,小大人的样子让郑苍终于低下头看她:怎么了?这句话该我问你呢。
巧巧用食指搓了搓郑苍的大腿,不满的说着。
我没事,来,带你去上面玩,想不想去。
郑苍指着其中一棵笔直高耸的树说。
好。
郑苍弯腰抱起她,单手和双腿共同用力,很快爬到上面,坐到了一根很粗的枝丫上。
你,你扶着我,扶好。
巧巧看着下面,吓的直闭眼,紧紧抓住郑苍的胳膊。
在下面时看你还挺高兴的,这一上来就害怕了?也不是害怕,就是……巧巧就是了好几声没说出来什么,郑苍就从旁边摘了一片树叶递到她嘴边:会不会吹?巧巧茫然摇头,郑苍放到嘴边,也没见怎么用力,就听到悠扬的一声响。
好,吹个歌听。
巧巧眼睛一亮的说道。
郑苍笑:我只会吹个调,用叶子吹首曲子出来,可是不容易。
哦。
巧巧以自己前世的经验来判断,以为只要树叶放到嘴边,肯定会吹出一首曲子来,这下可判断失误了。
来,给你这个试试,大概可以吹出声。
郑苍折了一根细细的树枝,小心的将中间的白杆抽出,留下一个完整的树皮。
巧巧放到嘴边,鼓起腮帮用力一吹。
气,全部漏了出去,还发出放屁一样的声响,她的脸一下子涨的红红的,迅速扔掉手中的树皮,瞪着大眼看郑苍:你故意的…………郑苍笑的前仰后合,要不是此刻在树上坐着,还保护着巧巧不掉下去,恐怕他早就抱着肚子起不来了。
你比别人都厉害,别人顶多吹不响就是了,你还吹出了个…………巧巧一下子掐上了郑苍的胳膊,不许他说出下面的话,不过,看着素来没什么表情的郑苍能笑的如此爽朗和单纯,她也觉得出这点小丑没什么嘛。
反正自己还是个小孩子,隔天装作忘记了就好。
郑苍哥哥,你怎么不高兴呢?巧巧又问。
郑苍没说话,只是从袖筒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巧巧:你看看。
这是一枚铜钱,最普通的一文钱,巧巧接过来看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她甚至装模作样的放到嘴里用牙轻轻咬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郑苍哥哥,这是你的传家之宝?郑苍又笑出声:不是。
那…………这枚铜钱有什么奇怪的?你再看。
巧巧皱起眉头使劲端详着,认她把铜钱看了个通透,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对。
很旧了?很脏?字写错了?一连问出问题,又不等郑苍回答,她直接就否东了,最后,她放弃的说:郑苍哥哥,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郑苍点头:其实,它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钱,没有什么不同。
巧巧张大了嘴巴看着郑苍,见他又一点点露出笑意后,唉声叹气的说:郑苍哥哥变坏了,学会欺负人了。
送给你了,这个铜钱。
郑苍又从袖兜里掏出一根编好的红绳,把铜钱穿上,自作主张的给巧巧戴到脖子上,在后面系了个结实的结扣。
郑苍哥哥??巧巧不解,这铜钱有什么意义么?戴着吧,这是沾过虎血的,据说能保佑发大财。
好。
巧巧立刻捂上胸口拼命点头,这下,一点疑惑也没有了。
郑苍哥哥,对了,我也送你个东西。
巧巧小手伸到怀里掏出那个大大的荷包递过去。
郑苍见过不少荷包,就是没见过这样的荷包,首先,它很大,其次,它很简单。
说白了,就是比较粗糙简陋外加难看,很显然,这样的荷包压根不适合挂在腰侧,因为它大的可以装下一个一斤重的大红薯。
不过,郑苍眉头也不带皱一下的,接过来看了看,笃定的说:这是你做的。
恩,是的,第一次做的。
郑苍恩了一声,立刻把它收到了自己怀里。
你不嫌弃它难看?巧巧问。
不难看,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
那是,我跟你说啊,郑苍哥哥,有了这个巨大型的荷包,你会早日发财的,然后将它装的满满的。
巧巧神秘的凑到郑苍跟前说。
郑苍没说话,眼里都是笑意。
一直到郑苍提出送巧巧回家,巧巧也没有问出郑苍究竟怎么了,她也不愿逼问过多,毕竟人家不愿说的事,问多了就不好了。
郑苍哥哥,我过几日去找你玩,等哥哥好了,让他送我去。
郑苍有些楞怔的站在那里对着向她猛摆手的巧巧看,他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不过巧巧早就被宁氏拉进了屋里,没有听到。
24、路遇哭泣声 ...程志高足足在家憋了有十多天,脸上的痘痘已经瘪了下去,摸上去后,还有浅浅的突起,不过已经好了很多,远远望去,只剩下浅红色的痕迹。
他早就别在家里坐不住了,毕竟一个男孩,平日里又有很多活要做,哪里像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看着妹妹也跟着自己待在家里不出去,他跟宁氏提议要出门透透气,他说整日里在家闷着,不出去透一下气也不是很好,宁氏想了想觉得也有理,就由了他带着巧巧出了门。
巧巧将自己做好的几个可爱的小发夹夹在了头发上,左右照了照镜子,非常满意里面那个满脸朝气的小姑娘,点点头,冲了出去,并且还兴致颇高的邀请小哥程志远一起,哪知他翻了翻眼皮,继续着手中的活,直接丢了两个字过来:没空!巧巧兴奋的抓着哥哥的手走在小道上直哼小曲。
程志高吸着清新的气息,听着妹妹胡乱哼的小调,他问:巧巧,你唱的是什么呀?我唱的?恩,我唱的是两只老虎。
大声点唱,我都听不清楚。
好吧,看在你是我大哥的面子上,本姑娘就放歌一曲,咳咳…………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滴快,跑滴快…………唱完后,程志高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巧巧不满的说:哥哥,好不好听?…………好听。
我唱了,你也要唱一个。
我不会。
程志高立刻拒绝,大概是猜到妹妹不会罢休,急忙接着说:你接着唱,刚才那个挺好听的。
巧巧以前也爱哼那些流行歌曲,不过在这里的日子久了,多多少少那些调调都忘记了,而且,她也不愿忽然唱出别人都不曾听过的古怪曲调,只是简单在自己最亲的亲人面前唱了一个非常儿童的歌,现在,天气这么好,心情也这么好,不免想唱唱跳跳的,自己不能唱,那只能逼着自家大哥继续唱了。
不行,要唱。
巧巧死活的逼着大哥唱,不肯罢休,程志高前后左右看了看,脸上都涨红了,清了好几下嗓子,最后在巧巧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压低了嗓子唱出了一个歌词不清曲调不明的歌。
尽管如此,巧巧仍旧听的很仔细,最后结束时,还用力的拍起了小巴掌,只把程志高弄的更是尴尬。
哥哥…………程志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听到后立刻回头。
程志高想,不用问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唱歌的问题了,因为他那捂着肚子夸张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可,刚才不是还前后望了望,没发现有人的吗?而且这臭小子说了不来,这会倒是挺积极,程志高脸色拉下来,走过去,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看了一会,程志远就受不住了:哥哥……到你了。
程志高决定也不放过他。
程志远撒腿就要跑,却被早就又防备的程志高捏住衣领,扑腾了半天还是没跑开,只得无奈的皱着脸,凑空还瞪了一眼巧巧。
程志远害羞的很,哼哼唧唧的,勉强算是哼了一首谁也听不出来是什么的小调。
三人一边闹着一边往前走,直到从小道另一边传来一拨说话声才停住,几个小女孩蹲在小道的一侧,年龄差不多,几乎都是在五到七岁之间的样子。
巧巧也没有在意,拉着两个哥哥的手继续往前走,她这时才想起问:小哥,你刚才不是不出来的嘛?这会怎么又来了啊?程志远转头看向另一边,小脸有点泛红,别扭的说着:都是娘让我出来的,不然我才不出来。
巧巧笑眯眯的抓紧了小哥的手:小哥,我们三个一起去玩。
你好久都不跟我玩了。
好吧。
三人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原来那几个小女孩的其中一个大概是在哭,呜呜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其他几个小女孩笨嘴拙舌的劝着她,可她只顾埋在膝盖里哭泣。
要不,我们回去吧。
程志远说。
程志高倒是没多在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爱哭的很,他只是加快了步伐,希望快点赶过去这一段路。
春丽,你别哭了。
春丽,我娘说,你姐姐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她以后回来时就可以给你买很多糖吃了。
春丽,你姐姐还没走啊,你哭什么。
春丽…………小姑娘们七嘴八舌的权威着哭泣的那个小女孩,在三人经过时也没有投注多少注意,只是看了两眼而已。
巧巧立刻明白了哭泣的小女孩就是那个害羞胆怯的小姑娘,听这些人的安慰,大概猜得出是她的姐姐已经说过亲了,可是,还在不久前,她们不是还想要纠缠上哥哥的吗?而且,那个掉河里的姑娘喜欢的也是郑苍哥哥啊?怎么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定了亲,还要嫁人了呢?巧巧的小脑袋猛的一惊,差点以为是郑苍哥哥,可转念一想,便知道自己错了,刚才那些小女孩说的是个有钱人,那,肯定不是郑苍了。
巧巧想了想,也没有跑上前去,她知道,这种事她管不到,更何况,如果她上前了,那些人万一又趁此机会粘上哥哥,那岂不是很糟糕?那个李氏和掉水里的小姑娘看起来都是有些心机的,她不希望做一些多余的好事伤害到自己的家里人。
她是自私的,她最重要的亲人是会永远排到第一位的,别人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她转了个身,拉着两个还莫名其妙的哥哥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在他们二人要开口时,立刻抬眼斜斜的撇过去,警告他们不许出声。
他们二人也大概知道妹妹是想躲避眼前几个小女孩,也就配合的没说什么。
三人一起手牵手的走回了家。
刚走进家门,就听到娘激动的说话声。
巧巧第一个蹦跶了过去,抓住娘的衣服下摆:娘,怎么啦?作者有话要说:额,对不起大家,可是,实在很累,呜呜,抱住,要安慰25、探亲之旅开始 ...宁氏满脸喜悦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弯腰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下:我的乖巧巧。
巧巧跟着笑,猜测什么事让娘亲如此高兴,她忍不住搂住宁氏的脖子大声问:娘,你说啊,怎么了?宁氏晃晃手中的纸张:你姨妈给我写信,说是要我们去她那里做客。
巧巧要不要跟着娘一起去啊?去,我也要去。
巧巧搂着宁氏扭了扭身子,接着问:娘,我以前没见过姨妈的呀?是啊,你姨妈好多年不曾和我联系了。
宁氏说到这里,脸上的高兴褪去了不少,添了几分忧思。
娘,那姨妈怎么又邀请我们去了。
巧巧看娘的样子,觉得应该不是姐妹两个脾气不和或者闹了别扭,而是一些其他什么原因导致的。
她说是想我了,另外还想见见你这个小丫头呢。
宁氏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尖,惹的她一阵轻笑,心头的那点不快很快消散了。
娘,是姨妈要你去她那里吗?程志高是家里的孩子中唯一见过这个娘的亲姐姐的人。
宁氏脸上一喜正要应声,忽然想到什么,赶紧的喊了一声:大满。
恩?程大满从简易棚里转出来,擦了擦手上的脏污。
我,我想去我姐姐那里一趟,行不行?也不用多久的,我很久不曾见过她了,也有些想了,再说,也是她写了信来要我去。
宁氏有些紧张的解释着。
程大满闻言呵呵一笑:行啊,没事的,去那里多玩一些日子,带上三个小的,我留在这里看家就行了,你不用操心。
恩恩。
宁氏直点头。
爹,娘,我就不去了。
程志高出声:我前些日子给那家做的家具让他们家亲戚来玩时见了,说是要我帮着再打个梳妆台,要个精致些的,我就留在这里吧。
反正我也见过姨妈,小远和巧巧没见过,就带他们两个去吧。
你跟人家说一声,回来再做不行吗?宁氏问。
娘,没事的,你们三个去就行了,我留在家里帮着爹。
等下次姨妈再写信来时,我肯定跟着。
好吧。
宁氏有些不舍的说着,她其实很希望一家人,包括程大满都能去,可她也知道这不太合适。
说好什么日子去了吗?程大满洗干净手,从宁式手里接过自家的小女儿抱在怀里问。
姐姐写信来说,这封信写在前头,她不许我不去,家里遣了一辆大马车和几个家仆来接呢,大概三五日就到了,我趁着这几天收拾一下吧。
宁氏的话语中充满了一种迫不及待。
程大满笑着点头:也好,收拾一下要换洗的衣裳之类的,家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有我和志高。
恩,姐姐也真是的,我们自己去就是了,还非要遣了家仆来,这可不太好。
宁氏一是觉得姐夫应该不太高兴,二是觉得这有些太过招摇,她不愿让人多看。
姐姐一片心意,自是不想让你路途劳累辛苦,你到了那里可别埋怨。
程大满交代了两句。
知道的。
宁氏笑着应。
信中说来接他们的人三五日就可以到,不过也不好让人家等,所以宁氏和儿子女儿一起收拾起东西来,第二天就把该准备的准备了个差不多,程志远连自己刻木头的那些小工具都随身带着了,幸好不占多少地方,宁氏也就随了他去,巧巧没什么要带的,除了换洗的衣物,几个自己做的简易发夹之外,就没什么了,剩下的宁氏准备什么她就不管了。
在第三日,巧巧还凑了个空,拉着大哥一起跑了出去,她不知自己离开要多久,那天那个春丽说的话,她总是有些不太放心,想着能确定一下更好,于是,两人走了好久来到郑苍家门口时,大门锁的很严实,巧巧拍了好久的门,透过那个缝隙扒着看了好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影出来,气的她踢了好几脚那个木门,把自己的脚丫都踢的又麻又疼才算罢休。
程志高扒上墙头,看里面也是静悄悄的:巧巧,里面没人的,我们还是走吧,你要是有事,等过几天我再过来一趟,我替你传个话。
巧巧摸了摸锁骨那里的小铜钱,想了想才说:哥哥,你就帮我问问他,是不是要娶亲了?不对,不用问了,肯定不娶,不要说他没钱,就是这冷清的大门也不像是要娶亲的人家的大门啊?你就跟他说一声,我去姨妈家里了,好久不能回来,等我回来后,就来找他玩。
好,我一定告诉他。
程志高摸摸妹妹的小辫子:那,我们回家吧,等会娘发现了,又要挨训了。
走。
巧巧吐吐舌头,拉着哥哥的手往回走,她其实今天也不是来问那件事的,就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踏实,总觉得好像有件事没有办完一样的,让她觉得疙疙瘩瘩的,所以才要来,可没见着人,那就算了,等回来再说吧。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饭后,巧巧正蹲在那里喂着自家的小鸡时,门口有人敲了门,接着宁氏打开门,就见到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子穿青灰色衣衫,女子穿着深蓝色衣衫,两人进了院子就问:这里,可是宁夫人的妹妹家?是,我就是,是我姐姐让你们来接的吧?是的,这位夫人想必收了信的吧?那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问道。
收到了,她也嘱咐了我你们近日就来。
那,夫人能走了吗?有收拾的东西吗?我们来拿着。
巧巧,小远,都过来。
宁氏喊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后就进屋去拿东西,程大满和程志高也都走到院子里看。
这两人倒也没有因为是进了乡下的人家而显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直都是微弯着身子,看宁氏提着包袱走出来,两人赶紧的上前接过来。
程大满正要憨厚的推说不用并且自己拿过来提着送出去时,就接到自己媳妇的目光,示意他不要动。
这两人接了包袱后,立刻往外退出去,送向马车停靠的地方。
宁氏没有多跟程大满解释,她知道,对于这种仆人,要拿捏得当,自己一人是小事,可还有两个孩子跟在身边,处理不好,这一路也会明着暗着的吃了亏,她从小就在这种家庭下长大,对于这种事,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些。
对于他们,太过严苛是不合适的,同样,太过谦虚也是不可取的,只会让他们瞧不起,怠慢了人。
两人又回来:夫人,还有没有啊?宁氏笑着说:没了,走了,小远,巧巧。
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宁氏淡定从容的往外走。
两个仆人赶紧的前面带路。
娘,路上小心,小远,你多看着点娘和妹妹。
程志高挥挥手。
知道了。
不要急着回来,家里的事有我呢。
程大满憨憨的声音响起。
爹,大哥,再见。
巧巧一边走,一边回头。
三人走了一会,就见到停在了小道和那条稍微宽一些的道路的交接处停着的马车。
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两个男子站在旁边,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上来,这二人看样子是练过些功夫的,看起来身形比较高大壮实,他们抱拳一拱手:夫人。
宁氏点点头。
夫人别见怪,这条小道太过窄了些,而且不是很平坦,这马车怕走在上面不容易过去,这才没有到夫人门口迎接。
无妨的,辛苦几位了,本该请几位在家里喝口水的,可又怕几位辛苦赶路,只盼着赶紧回去,那才弄巧成拙呢。
宁氏笑着说。
哪里哪里。
夫人客气了。
四人赶紧的回礼,自我介绍了一番,那刚才进到院子里帮忙拿东西的一男一女,女的叫丽娘,男的叫牛贵,后来那两个人,一个叫李金,一个叫李银,两人是亲兄弟。
宁氏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孩子,四人轮番的夸奖之后,这才坐上了马车。
马车其实很大,里面坐了他们三人后,再坐两个成年人都没有问题。
巧巧很乖,她没有多嘴,安静的看着娘打点着一切,而程志远根本是压根懒得理,所以,宁氏欣慰的觉得两个孩子真的是非常懂事。
她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想不要请两外两个人上来坐着,这才刚过来自己就摆出这等低姿态,是很不好的。
往小了说,对自己的一路行程不是很好,往大了说,对自己姐姐在那个家里的地位和影响也不好。
她闭上眼,抱住巧巧:巧巧,要是累了就趴在娘身上睡就行。
马车颠的很,你第一次坐,可能不适应,要是不舒服,就告诉娘。
恩。
三人就这样在大马车里,晃悠悠的开始了探亲的路途。
26、曾经的选择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宁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道路比较宽,路面也很平整,周围也有些稀疏的树木,她猜测着已经走到了镇子的外围。
丽娘……宁氏对走在前面的那个妇人问道。
那妇人听到呼喊,急忙走到帘子旁:宁程夫人有什么吩咐?宁氏笑了笑:这是沿着我们这个镇子的旁边的官道走的吗?这会走了快一半了吧?是的,程夫人,从镇子中过去的话,要费些时间的,我们几个估摸着也不到用餐的时间,就自作主张的想着赶紧的先赶一段路,程夫人别责怪。
坐在前面赶车的李金开口回答。
哪会,我对道路不熟悉,全靠几位了,你们尽管挑选合适的道路走就是。
几人连连称是,那丽娘也跟宁氏开始说起一些闲话来,说了几句,宁氏忽然呀了一声:看看我,丽娘也上来坐着吧,马车里还有的是地方。
这怎么行?丽娘连忙摆手。
无妨的,李金停下车,让丽娘上来。
她只一说,前头的李金和李银都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上来。
宁氏亲切的朝她摆手,丽娘又推了两句就坐了上去。
牛贵,你去前头挤一挤吧。
宁氏也不忘记同样走了一段路的牛贵。
牛贵慌忙谢礼,走到前面跟李氏兄弟挤到赶车的地方。
丽娘进去后,独自坐到了三人对面的座位上,看着三人的姿态,有些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宁氏坐在靠近帘子的地方,那个男孩程志远坐在了靠近外门的地方,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坐在了中间,此刻大概是困了,头枕着自己娘的大腿,一双小短腿搭到了哥哥的腿上。
要说娘是愿意这般宠溺孩子的,可是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可是最在乎那小面子的,哪肯这么做。
更何况,那小姑娘还不老实,一双小脚一会朝这倒一会朝那倒,男孩的衣裳上面也印了不少浅浅的鞋印。
让你见笑了。
宁氏对丽娘说。
丽娘恍然回神,见那男孩脸色微红的瞪了自己一眼,显然是害羞了,不过还是没推开妹妹的腿,她为了避免男孩更难堪,急忙说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是觉得这样挺好。
宁氏摸摸小女儿的头发,让几根散落到脸蛋上的头发又回到了耳朵后面,露出干净洁白的皮肤:孩子在下面也没受到过多少拘束,回头到了姐姐府上,少不得让丽娘帮着些。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再说了,两个孩子都是这般懂事,人人见了都会喜爱的,疼都疼不过来的。
宁氏没继续说,打开帘子,丽娘急忙挪过去帮着她挂起一些,让车里能透些气。
做好这些后,也许是顾忌着睡着的女儿,宁氏也不再说话,偶尔看看窗外,偶尔低头瞧瞧睡的香甜的小女儿,脸上浮现出几丝温柔的笑意,摸摸她的脸蛋。
小远,腿累不累?宁氏小声的问自己的小儿子。
程志远摇头,示意自己不累。
累了就靠到那边的靠垫上睡会。
程志远看了看,拉过那个厚厚的垫子,头歪了上去就闭上眼睛。
丽娘看在眼里,心中也很是感慨,脸上浮现出几分黯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丽娘怎么了?宁氏小声问。
没事,我只是,看到程夫人你的一双儿女,真是……真是好,留在家里的大儿子也很是懂事,更不要说那位姑爷,一看就是厚实之人。
乡下人都是这般的,没那么多规矩,也让你见笑了。
宁氏口中淡淡说着。
不是的,程夫人,你不知道……丽娘苦笑着说: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是我又经常听我家夫人念叨你,说你们小时的事,我觉得,你该能解解她心里的委屈和憋闷,夫人性子有些倔,我要是不说,她肯定不会告诉你的,她这些年的日子过的不太顺心。
宁氏摸摸在睡梦中呜噜了几声的女儿,眉头微拧起来:姐姐怎么了?丽娘连连叹气:夫人嫁过来时我就跟在了她身边,那时候,老爷已经就有了几个通房丫头,要不是还没娶亲不太好抬妾,恐怕都已经也有好几个妾了,那个时候,老夫人还在,没让那些个女人怀了嫡子,夫人那些年可是受气了,因为迟迟没有怀上,老爷对她冷言冷语,幸亏夫人坚强,找了大夫看病,找到症结,喝了年余的药,加上老夫人的支持,后来就怀上了,头胎就是个男孩,这让老爷开心了一段日子,那时很是收敛,倒也过的不错。
可后来,老夫人过世了,守孝的三年之期满了后,老爷见夫人的肚子也没了动静,也没人阻止他了,就开始一点点的……丽娘说道这里,抬起袖子抹了抹泪:他先是将以前的通房丫头中两个长的狐媚的抬成了姨娘,接着,又接了一个外面的女子进来。
后来,老爷的官职升了,好多人就开始奉承巴结他,多少长相出色的女子都往里送,老爷也不拒绝,竟然连那些个所谓的清倌也抬进院里。
后院里那些女子为了争宠,闹的是乌烟瘴气,夫人为此劝过多少次,只让他找些正经听话的女子,老爷只以为她是嫉妒,变本加厉的往家里带那些女人。
到了这些年,夫人也绝望了,什么都不说了,连那些受宠的女子到她跟前闹腾,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怜夫人和少爷……宁氏也低下头,她其实并非不知道姐姐的情况,可很久以前,姐夫好歹还有些收敛,不至于这般放肆,大概也是因为宁家早已破落凋零,姐姐没有依靠,二是他也官职在身,底气足了更多吧。
想起以前,宁氏就不看好姐姐这门亲事,可是姐姐那时只是一门心思的逃避嫁给乡下人,她说她过不了种地的日子,就算不同以前那般,也要有丫鬟有仆人,出门有马车,洗衣有仆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自己想过的日子未必就是别人想过的日子,宁氏劝了好久之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嫁给那个从以前就口碑不算太好的男人的家里。
这些年过去,姐姐也许后悔过,可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自己的选择,找谁哭诉呢。
所以,不论是自己还是哥哥都不曾听她抱怨过一次,甚至连想要去看望她一次,都是难上加难。
如今,这般主动邀请自己,是不是也真的绝望了,看淡看开了。
一双儿女都睡了,大概孩子的适应力非常好,在马车上,虽然睡姿都不太舒服,可都睡的香甜,看着他们的睡颜,宁氏心里觉得填的满满的。
不同于姐姐的倔强和强硬以及那不甘愿从云上跌落泥地的性子,她默默收拾了贴身衣物和剩余的属于自己的首饰银子,祈求哥哥托人给她说了亲,她要一个踏实的男人,乡下男人,有片瓦遮头,有田地栽种足矣。
就这样,在两个哥哥的主持下,她仅仅在姐姐嫁人后的几个月就嫁给了程大满。
那时,也不是不充满惶恐和不安的,她连衣物都不曾洗过,连火都不会生,可她看到程大满憨实的脸后,她觉得心不慌了,一点点的,从头做起,竟也不输于任何一个乡下女子,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更好。
谁也不知道当初的选择会带来怎么的明天,宁氏知道,如果当日逼着姐姐嫁给一个穷人家,说不定今日的她会更加落魄,甚至会埋怨,迁怒别人等等。
不过,自己既然知道了她的不好过,那怎么能不管呢,别的帮不上,至少去陪陪她,开导开导她,让她将全部的身心放到唯一的儿子身上,岂不也是可以的?宁氏睁开略微有些红的眼睛,对丽娘说:多谢丽娘这些年对姐姐的照顾。
程夫人折煞我了,这是应该的,夫人对我很好,很是通情达理,事事都处理的妥帖稳当,要不是她在,后院里那些个女人早就闹翻了天,老爷哪里能每日安安稳稳的去工作?可老爷糊涂至极,从来不知道体恤夫人,这次夫人也是疲惫了,大病一场,念着无论如何都要见见你,望程夫人见到了夫人后,能多多劝慰她一些。
什么病?宁氏焦急问。
都好了,前些日子受了风,加上心里郁结,病了足足大半个月才好。
小少爷也因为这事而变得懂事不少,也让夫人很是欣慰。
宁氏听着外面答答的马蹄声,恨不得立刻飞去见见自己那可怜的姐姐。
小少爷是不是叫知文?是的,知文,屈知文。
程夫人叫他知文便可。
知文知文,小时候记得还见过他,今年有十岁了没有?宁氏怀念的说着。
程夫人好记性,小少爷马上就要过十岁的生日了,如果你们多住些日子,刚巧能赶上,说不定啊,夫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让你们多住些日子呢?丽娘笑起来。
好。
路上一直聊着,时间也渐渐的过去了,等到外面天色微微有些发暗时,马车停了下来。
李金走到旁边说:夫人,这里有客栈,我们留在这里住一晚,明天继续赶路吧?宁氏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李金急忙解释:前面离下一个打尖的地方还远着呢,我想着夜里赶路不安全,这才歇下的。
不妨的,我不懂这些,你拿主意便可,走吧,也累了一天了,都去吃些东西休息吧。
程志远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跳下马车,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兴奋,他回身,扶住抱着妹妹的娘亲,让她小心的下来,等她站稳后,忍不住抬手就想扭上妹妹的脸,让她还敢睡的这么香。
宁氏急忙一退,警告的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
一行人,这才进了客栈。
27、遭遇打劫 ...第二天,几人都起了个大早,巧巧也不例外。
因为昨天睡的很早,从马车上被抱下来后,她只听着娘温柔的叫她起来吃饭,那声音不光让她不能清醒,反而觉得如同催眠一般,陷入更深更甜的梦中。
她很早就醒过来了,被饿醒的,做梦梦到了很多吃的,泡芙,蛋糕,大饼,麻辣鱼,交替的在她眼前出现,可每次伸出去手就会消失不见,急的她从床上一下坐起来,揉揉眼睛,发现透过一层窗户纸,整个房间里都灰蒙蒙的,她叫醒了宁氏,委屈的说自己饿。
宁氏看看天也起来了,叫醒了程志远,洗漱完后,那四人也都起来了,一起去下面喝了热乎乎的小米粥,吃了几笼小笼包之后,就再次踏上了路途。
丽娘跟宁氏稍微熟悉了一些,加上在马车里也无聊的很,一路上都以聊天打发时间。
程志远一个男孩,开始还能勉强坐在里面,到后来也是不耐放的扭来扭去,始终不能安生,宁氏看他实在难受,让李金他们停了马车,反正马车前面的位置比较大,就让程志远也跟着挤到里面坐着,虽然还是坐着,不过从马车里面的憋闷到了马车外面的畅快,程志远还是很愿意的。
马车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今天巧巧可睡不着了,乖乖的坐在宁氏旁边,好在道路平坦,马车并不颠簸,下面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棉垫子,很是舒服,她就靠着宁氏的胳膊,自己低头发呆走神。
宁氏很是关心自己的姐姐,她跟丽娘聊着聊着,总是扯到姐姐身上,可听多了,她又忍不住跟着叹气。
丽娘看她如此,也不再把话题往那里引。
小姐是叫巧巧吧?丽娘笑着跟巧巧说话。
巧巧点头。
几岁了呀?有五岁没?恩,快五岁了。
两人一问一答的,丽娘到最后对宁式说:这孩子,可真是乖巧听话,一点不闹不吵的,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陪在娘亲身边,贴心的很。
宁氏听了这话很受用,摸摸女儿的脸。
丽娘仔细打量着巧巧,上下瞧了好久,直到巧巧回视她才收回视线。
路上,时不时能听到外面李金和李银的说话声以及程志远惊奇的回应声,两人以前都当过兵上过战场,经历过几次小小的战争,男孩子这个年龄对这些事情总是很有兴趣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他讲述那些事情,引得他惊奇不已,讲到兴起处,程志远的眼睛都跟着冒光,崇拜不已的幻想着他们口中的骠骑将军是怎样的威武。
第三天时,道路开始不太好走,崎岖颠簸,而且到了中午头上也寻不到可以打尖的地方,程志远也忍受不住外面热辣辣的日头,重新钻进了马车里。
这一日走的比较辛苦,到了晚上,李金兄弟二人跟宁氏提议说,第二日的路也许又要走很久找不到打尖的地方,需要提前备好些粮食。
宁氏让他们只管做就是。
他们走的路也算是个近路,可以快上不少时间,要是穿过城镇,势必会耽误一天左右的时间,所以,虽然路有些难走,不过可以早一天到达也算是不错的,几人也就忍受了稍微难走的路。
第四日,天气很是晴朗,路上显的有些干燥,地面上的灰尘在车轮压过去时,会扬起一层,看起来让人觉得焦躁。
程夫人,是不是有些热了?丽娘问。
宁氏微眯着眼睛,搂着女儿靠在车壁上:没事的。
也快了,后天就能到了。
恩。
两个孩子在马车里也坐的疲倦了,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外面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马蹄哒哒和车轮咕噜噜的声音。
如此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李金停了马车,把昨天备好的干粮掏了出来。
李金兄弟和牛贵就靠在了马车背阴处吃起来,她们四人就坐在马车里。
因为也没怎么活动,只是颠簸的厉害,都吃的不多,水囊里的水倒是下去了不少。
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也歇息会吧。
宁氏对李金他们说道。
不妨事的,不累。
早点回去,程夫人好早日休息。
几人又喝了些水,正准备走时,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闹,由远及近,慢慢朝这边移过来。
宁氏赶紧的将马车门关上:李金,咱们走吧。
嗳,等下牛贵和我弟弟,他们去里面了。
李银和牛贵要去方便,跑的远了些,避开她们。
坐上马车前头,前面几人已来到眼前。
两个男人和两个孩子,只是,孩子是被绑住了手腕,硬推着往前走的,头发都粘在脸上,衣服也脏的看不出本色,在日头下,踉跄着勉力前行。
那后面的那个男人似乎还非常不满意,每走两步就大骂两句,不是嫌弃两人走的慢就是趁机踢两脚,李金不愿多事,可忍不住还是皱起了眉头,因为那两个孩子中,还有一个是女孩。
这条道路少有人走,所以这两人才这么放肆,李金看了两眼后,有些无奈的移开视线。
不欲多管闲事。
可他不愿惹事,事却偏偏来惹他。
那两个男人大概是见只有李金一个男人,马车看起来又很是不错,加上他们走的一路很是干渴疲累,两人互相看了看挤挤眼,默契的行动起来。
这位兄弟,借口水喝,行不?一个胖一些的走过来问。
李金摇头:没带水。
我们的行程不远。
不远?那正好,送我们兄弟一程。
后面那个皮肤黑留着胡子的男人走过来蛮横的说。
李金的眉拧的更紧了,他的脚避着二人替了一下马车板,然后大声说:二弟,三弟,你们都别出来了,没啥事,刚送了趟镖这么累,你们歇着就行。
二人闻言,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马车,忽然那个留胡子的男人呸的一口吐在了马车上:骗你大爷啊,这套是我们十年前就不用了的把戏。
小子,把车留下,要不,掏些银子让兄弟两个去买些酒来吃。
我们二人可是练过武的,一个人能对付你这样的两个。
李金不说话,只是望着路左边那些稀疏的树木。
你他妈的让不让?胡子男被晒的很是暴躁,一拳打过来。
滚。
李金终于忍不住,躲过他一拳后就跳下马车,跟他打起来。
另外那个胖一些的男子也急忙走过来,跟着打起李金来。
宁氏和丽娘在里面听到这些对话,脸都白了起来,宁氏透过帘子微微的缝隙往外看,却看不太清楚。
没事的,李金功夫很好,等会李银和牛贵回来就好了。
丽娘小声的说着。
对比两个大人,小孩子的表现就不同了。
巧巧很是放心,她觉得比数目,他们有三个大男人,比质量,三个人有两个还当过兵打过仗,那两个痞子,很可能是在虚张声势,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胜的。
而程志远,简直有些跃跃欲试了,要不是宁氏一脸严肃的瞪着他不许他下马车,他早就迫不及待的跳下去加入战斗了。
混账,给我滚回来,滚回来。
程志远忍不住掀开帘子一个缝,原来那两个被他们绑住的孩子趁着这个时机,竟然疯狂的往前面跑了起来。
那胖子只得追过来,留下胡子男一个人。
两个孩子显然是吃不饱,而且受到了一定的虐待,体力非常差,没跑多远,就被胖子一手揪住一个给抓了回来,他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下去,直接踩在了那个小男孩的胸口上。
宁氏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脸上很是难看,巧巧的小手也忍不住捏紧,她脑子飞快转动着,眼角余光撇到哥哥就要激动的下车,她一把抓住他:哥哥,你要去干嘛?这种坏人,当然是去阻止他。
你能打过他吗?你有功夫吗?你下去后,除了让李金师傅分心,让那个男人打一顿之外,还能做什么?程志远脸一下子涨红了,正要辩解,巧巧就继续说:哥哥,他们正打的专心,我们的车门背对着他们,你等下悄悄下去,赶紧的去找李银和牛贵。
程志远望着听到这些话的宁式,宁氏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点点头,悄悄推开车门,程志远弯着腰,趁他们不注意时,很快的进到了树丛中。
那胖子连着踩了三四脚都不解气,转头去替那个女孩,巧巧气的厉害,差点要跳下去大叫住手时,那个胡子男反而大吼出来:娘的,快点过来帮我,你干啥呢?李金当过兵,功夫自然是扎实些的,这些人就是仗着一身力气,跟人拼打,很快占了下风。
胖子过来加入没一会,李银和牛贵跑着过来了。
两人一看到又来两个,立刻知道糟糕了,趁着李银他们还没走进时,迅速跑开。
那胖子走到两个孩子身边时,弯腰就要提起他,那男孩忽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死死的用力,那胖子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后,再次踢在了孩子的肚子上。
快走。
这两兔崽子……胖子不甘心放了他们。
走了,等会他们走了再回来找。
胡子男急的厉害,他笃定这两孩子没力气了,跑也跑不动,这些马车上的人,也不会好心的救了他们两个叫花子一样的孩子。
转眼,两人跑的没了影子。
李金本也就不愿惹麻烦,他们既然跑了,就没再继续追上去。
宁氏赶紧下了车:李金师傅,没有事吧?没事,没事。
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和孩子都帮不上忙,所以刚才也没有下车,李金师傅别见怪。
哪里的事,我就担心着你们可别出来,幸好夫人懂得这些,做的很对。
那,我们现在…………宁氏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有些犹豫。
巧巧也从马车上蹦了下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抓住了宁氏的手,抬起脸说道:娘,他们好可怜。
那个女孩慢慢爬过去,一点点抓住那个男孩的手,喉咙呜呜的发出哭泣声。
宁氏叹了口气,对李金说道:李金师傅,你看,这两个孩子,我们要不就带着吧?程夫人菩萨心肠。
李金显然也是个热心的,听见宁氏说这一句,明显是很高兴,他使了个颜色,让李银和牛贵过去抱起两个孩子带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__^*)一路波折呀,嘿嘿~~~28、妥善处置 ...两个孩子被李金抱上马车后,他就立刻扬起鞭子赶路。
那两个人,很可能会赶回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走的早早的好。
原本略显空旷的马车空间一下子满了,男孩被李金放到了丽娘身边,他斜斜的半躺着,仍旧昏迷不醒,那个女孩子就跪坐在他身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喊着:小晨……快别哭了,起来。
宁氏拉起小姑娘后接着拿过一只小些的水囊,示意丽娘扶好男孩,然后小心的把水囊口对准了他的嘴。
男孩无意识的吞咽着,只有小半的水流淌了出来,看到这些,宁氏也松了口气。
她接着把水囊递给女孩:来,你也喝些。
女孩擦了擦眼泪,接过水囊大口大口喝起来,看样子是渴极了。
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女孩缓过气后就对着宁氏道谢,虽然小脸脏污的几近看不出样貌,可那不卑不吭的口气让宁氏仍是暗暗赞叹,不过她也隐隐猜测,这种孩子,不是本身就心志坚强就是生在了富贵官宦之家,受过良好的教育。
不必客气,现在路途荒凉,等我们赶到下一个镇子,就寻个大夫给你……我弟弟,他是我弟弟,叫小晨,我叫小晚。
恩,寻个大夫给他看看伤势。
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
丽娘也看到了刚才这孩子被踩踏的情景,她毕竟是个有孩子的母亲,对怀里的男孩也是心疼的很,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揉在他的胸口处。
给这个,擦擦脸。
宁氏掏出一块帕子用水囊里的水沾湿给了女孩。
女孩跪坐在弟弟身边,用帕子先给他擦了擦脸,接着又握住他的手给他也擦了擦,完全没有顾及自己。
水囊里的水是用来喝的,也不方便用太多,宁氏想着等到了下一个客栈再让孩子好好洗洗也可,再说,这个女孩现在也不一定关心自己的,一颗心全扑在了弟弟身上。
经过下一个镇子时,宁氏先是拿出些碎银子让牛贵去买了两身衣裳给这两个孩子换上,这样再走近客栈,也不会遭到轻视,毕竟他们穿的衣裳太破了,那个小晨又昏迷不醒,店家说不定会忌讳这样的人入住的,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换好衣裳后,李金抱着小晨先进去了,后面牛贵和丽娘和宁式商量着定好了房间,李银打听了一下就去外面找能出诊的大夫了。
大夫来了之后见是个小男孩,又听他们说了症状,立刻脱掉了小男孩的上衣。
宁氏一下捂住正陪在她身边看着这一切的女儿的眼睛,转身对丽娘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带巧巧回去了。
有什么事,你看着办。
好的,程夫人放心。
小远,你也跟我回去歇着吧。
宁氏问站在一旁的程志远,得到了摇头的回应后,她也没有多阻拦,带着巧巧回去了。
巧巧虽然无比的不甘愿,可她还是很懂事的没有反抗,由着宁氏牵着她的手带她回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大木盆,客栈里的小厮已经送来了热水,宁氏用木栓插好门后,拉着巧巧走到了木盆旁边:巧巧,洗个澡吧。
好。
没有想象中的大木桶,不过巧巧也知道,那样的洗澡方式肯定会浪费不少钱的,在家里就是用这种木盆洗了,所以她也没介意。
听话的在宁氏的配合下脱了衣服坐到大木盆里,乖乖的让宁氏给她洗澡。
娘……洗完澡吃点东西就睡觉,哪里也不许去。
宁氏眼也不抬,直接丢给她这句话。
巧巧撅起嘴生了一下的气,不过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知道宁氏是个见识很多又非常明事理的女人,无论要她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所以她只是气闷了一会就算了,吃了饭后,乖乖躺进被窝里了睡吧,娘去看看那个小哥哥。
马上就回来。
恩。
宁氏去到隔壁房间时,大夫已经走了,那个男孩小晨也已经醒了过来。
丽娘正在用药酒揉着男孩的胸口处那触目惊心的淤青,宁氏见丽娘也有些疲惫,想着几人都还未曾歇息吃饭,赶紧的走过去接过药酒:你们都出去吃饭吧,吃过后,直接去房间里歇息便可。
不用再过来了,对了,等下叫这里的小二送些吃的和一些热水来给这两个孩子。
几人推辞了几句也就出去了。
宁氏倒出药酒继续揉着,她坐在床边,没有说话,两个孩子也都没说话,静悄悄的。
小姑娘看了一会后就坐到了床边叹了口气,宁氏声音轻柔的问:你们住到哪里?等养好身子,送你们回去,可好?男孩小晨张口想说话,喉咙却一阵刺痛,咳嗽了几声后,宁氏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你姐姐说,你别急。
小晚说:夫人要是方便,把我们送到茂州。
咦?宁氏一惊:可巧,我们也是要去茂州的,顺路就是了。
夫人的大恩大德,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小姑娘郑重的说着。
宁氏只一笑:只要你们回去后好好的,我这么一点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再说,也不是我的功劳,都是他们几人费心费力的。
你们什么也别想,好好养着,等后日就可到茂州,我们直接送你们回去就是了。
别的什么都不要提了。
那怎么能行……小姑娘有些急了,看起来是想着等到了家之后好好酬谢的。
男孩一把抓住姐姐的胳膊,摇了摇头。
女孩虽然是姐姐,不过看来是挺听这个弟弟的,虽然有些焦急,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宁氏继续揉着,她也没有问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两人生在怎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出身,她现在是去探亲,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也是有些身份的,她不想给姐姐添了麻烦,自然是尽量的少生事端。
这两个孩子她也是不忍就这么扔在路边上,可救回来后,自然还是悄无声息的不张扬的好。
男孩缓和了一会后,尽量压低了声音的说:谢谢夫人救命之恩,我知夫人不愿麻烦,可总该让我们知道夫人姓名,好记挂在心中。
宁氏看了看小男孩,发现他言谈之间很是得体,经过这么一番折磨之后,仍旧条理清晰,不见恐慌和惊惧,心中也忍不住赞叹这孩子,口气也柔了几分:我夫家姓程,你们还小,把你们救回来原属应该的,好了,饭菜也送来了,你们吃些之后便歇息着,明天一早还要出发。
程夫人回去歇着吧。
男孩也没勉强,点点头目送宁氏走出去。
宁氏回到房间后,巧巧已经睡着了,她看看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儿子之后就回到巧巧身边,搂住女儿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的不算早,大家经过一番颠簸的路途外加惊险的遭遇,明显精神和身体都疲惫不少。
等到收拾妥当后,客栈外面的街道已经有了不少行人和卖早点的小摊贩。
又是坐了满满一车子的人,前面李金兄弟和牛贵一起轮流驾车,这次顾及到有病号,也就不再继续走崎岖的近道,沿着小镇的平坦大道前行,路上也不再颠簸。
程志远刚开始还少年心性,对这两个被救的孩子觉得很好奇,可观察了没一个时辰就不耐烦了,和别人一样,两个眼睛一个嘴,没什么特别,他很快就继续低头摆弄自己手里的小玩意了。
巧巧也看了会,只得出一个结论,大概是这两个孩子都长的太好了,所以那两个坏蛋起了歹意,将人家绑架了,试图能卖个好价钱。
过了晌午,宁氏让李金在路边买了新蒸出来的包子,让这些日子中午一直吃硬邦邦干粮的大家伙都开心了不少。
丽娘把油纸铺开在马车中间的小桌上,巧巧先拿了一个给宁氏,宁氏接过来后笑着说:都自己拿了吃,别客气。
那两个孩子也一人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吃起来。
29、宁氏姐妹相见一路上,宁氏不愿多言,她将大夫给的药酒和嘱咐的事项都托给了丽娘来办,她还是专心的看护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只是在丽娘偶尔忙不过手时去搭把手。
男孩小晨算是万幸的,肋骨竟然没有断掉,大夫给开了些药方,可无奈他们在赶路也没有办法熬药,那个男孩也知道这种情况,忍着疼痛也一声不吭,让宁氏只管继续前进就是。
看他小小年纪就如此明白事理,宁氏也是不忍,当晚特意提前找了客栈,让店家给煎了药亲自喂了他喝,摸摸他汗湿的头发,看着他睡熟,宁氏觉得这个只比自己小儿子大了那么一些的男孩子真的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一日已是进入了茂州,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宁氏问了小晚她们的住处后,小晨主动回答:程夫人把我们送到顺直街的街口就行了,不麻烦夫人其他的了。
宁氏微笑着点头,吩咐李金去到那里。
虽然说是进入了茂州,可还是要赶上几个时辰的路才能到城中心,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宁氏干脆让大家一起去了个小饭馆吃了顿饭。
娘,吃这个。
巧巧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了宁氏碗里,冲她一笑。
好好,都吃。
程志远在一边哼了一声,正要吃自己的,就见自家妹妹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碗里,他脸一红:干嘛?小哥,给你菜吃。
不用你,都是口水。
巧巧也不气,撇了撇嘴,就吃起自己的来。
因为他们人多,三个大男人都挤在了另一桌上,这一桌上都是女人和孩子,也都随便些。
娘,等会就能见到大姨了吗?恩,是的,等会就能见了,记得见了你大姨别乱闹,哄着她开心点,知道吗?不行的。
巧巧说。
为什么不行?宁氏奇怪的问。
要是我哄的她开心了,让大姨见了我就不想放,那我以后岂不是不能跟娘亲在一起啦?巧巧笑嘻嘻的说。
你个小丫头。
宁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就拿出你这副架势哄你姨就行,她要真是不舍得放你走,我也就狠狠心把你留在那里得了。
娘才舍不得,我这么好的闺女,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
巧巧牛气哄哄的扬着下巴。
丽娘也忍不住笑起来。
程志远哼了一声,继续扒着米饭。
妹妹叫什么名字?那个小晚放下了碗筷笑着问。
我叫巧巧。
妹妹长的很可爱,性子又好。
姐姐也很漂亮呀。
小晚微微笑着,那个叫小晨的男孩也看了几眼巧巧,巧巧感受到他的视线,立刻回以一个微笑。
几人吃饱之后又上了马车,这次越往里走,越是热闹,马车就行的越慢。
等到李金将马车停下来,宁氏掀起帘子问:到了是吗?是的,程夫人,到了顺直街的这条岔路口了。
说着,看了看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下了马车后,激动的厉害。
叫小晚的小姑娘恨不得立刻跑过去,而那个叫小晨的男孩明显是有自制力的多,他回过身,对着宁氏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我知夫人不愿留名,也不勉强,只是他日要是遇到麻烦或者是有需要之处,请来这条胡同就可,我叫李元晨。
再次拜别夫人。
去吧,回去后,再叫大夫看看伤势,好好养伤。
宁氏微笑点头。
是。
李元晨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宁氏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仿佛要将他们的样貌都印在脑子里一样,良久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往里走了过去。
重新坐回马车里,宁氏看丽娘似乎有话说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丽娘?没事,我是说,我们也就要到了,再走半个时辰左右就差不多了。
恩,总算要到了,颠簸了又七八天了,浑身骨头都发酸了。
宁氏捶了捶肩膀。
是啊,不过,程夫人,我看,我们救的这两个孩子来头似乎不算小。
宁氏只笑也没答话,巧巧这时也凑上前来替她捏肩膀,小模样认真的很,宁氏转头去跟她说笑了。
丽娘见她不愿多说,也只能住了嘴。
这条街上住的人家非富即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娘子,知道的不算多,李姓在这里也不算少,可要是能让人知道是她们救了这些孩子,指不定会得到什么好的报酬呢。
丽娘寻思了好一会,见宁氏只是和自己的小女儿玩,也只得绝了心思。
主人家都不愿多说了,她一个仆人哪里有什么资格。
娘,快点给我梳一梳小辫,都乱了。
宁氏看了看,说:不乱呢,这样就行。
不行,我要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让大姨看见了我就开心。
宁氏心里一暖,觉得女儿说的也在理,把她搂进怀里重新梳起头发来。
巧巧不喜欢留刘海,她觉得遮挡到睫毛附近的感觉很不舒服,更何况,她额头光洁又饱满,也不需要遮着掩着的,露出来反而更显得清爽。
宁氏麻利的给她梳了两个小发包,一左一右的盘在头上,巧巧最后赶紧的又从自己做好的新式超大荷包里面掏出她自己制作的小发夹夹了上去,大功告成后,她让宁氏看:娘,好不好看?好看,好看。
宁氏话音刚落,马车又停住了,宁氏感觉到心一下子都提起来了,想着下去就能见到好多年不曾见过的姐姐,她就止不住的激动。
程夫人,到了。
牛贵打开马车门,笑呵呵的指引着她下来。
几人都下了车,拉着女儿和儿子的手,一个转身,就见到了立在高高的府邸大门正中间的女子。
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八幅裙,在渐渐西沉的日头下,丝绸的布料反射出淡雅的莹莹光芒,衬托的人高贵优雅,此刻,她正微微笑着,眉眼间有种由衷的喜悦和开心,她见三人看向她,立刻提步走了过来。
姐姐。
宁氏声音有些暗哑。
小夕。
宁唯云走过去,眼中浮出泪光。
姐姐……大姨,抱抱。
巧巧见她姐妹二人都无语凝噎,只得牺牲自己,伸出手朝着大姨邀宠。
宁唯云这才回神,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脸上浮现出喜悦之情,弯腰就要抱起巧巧。
别,姐姐,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巧巧这孩子的衣裳也脏了,弄乱你衣裳就不好了。
宁氏赶紧的拦下。
她不拦还好,这一拦,宁唯云反而更加干脆了,直接一把抱起巧巧:走,回去了。
进了院子后直接去了宁唯云的院子,几个小丫鬟奉了茶之后就在宁唯云的吩咐下退到了一边,只留下了一个站在她身后,看起来应该是用的得力的人。
来来,让大姨看看。
宁唯云笑着拉过了程志远细细端详:不太像你呢,像妹夫吧?宁氏说道:是的,还不快叫大姨。
像他爹多一些,这个是小远,你还不曾见过他的吧?没见过,这孩子生的还不错,小胳膊小腿的都看着挺结实。
程志远喊了一声大姨后就被宁唯云翻来覆去的看着,几乎快到没有耐心之时才被松开。
这个闺女呢?听你喊她,是叫巧巧?宁唯云只有一个儿子,对于女儿是打心眼里爱,抱起巧巧就不想撒手。
大姨,我叫巧巧。
给大姨请安了。
巧巧往后站了站,像模像样的福了个身子。
两个大人对视之后笑出声来,宁唯云一把揽过巧巧:过来,让大姨好好看看。
宁唯云端详巧巧的同时,巧巧也在看着她,根据娘亲的年龄猜测,大姨至少也要有三十五以上了,可是看她保养的还是很好,皮肤白皙细腻,透着淡淡的色泽,上面只扑了一曾薄薄的粉,笑起来很是优雅温柔,一头乌黑的发,几乎跟洗发水广告里的有的一拼,整个被她揽进怀里,闻的到若有若无的花香。
大姨,你好香。
巧巧也香。
巧巧不香,身上都臭了。
巧巧皱了皱鼻子。
哈哈,好,等会就带你去洗个香喷喷的澡,让你身上也香香的,好不好?好。
本来宁唯云吩咐几个丫鬟下去伺候程志远和巧巧洗澡,可宁氏不放心,总觉得孩子不在身边不踏实,后来在宁唯云的怒视下才算罢休,看着孩子被几个丫鬟带走,总是觉得不妥。
别看了,孩子我可给你拐不走。
姐姐,我这不是……哎,孩子们没离开过我,我这也是不放心。
宁氏笑着抓住姐姐的手。
我理解,哪个做娘的不是这心情呢。
不过你别担心,这几个丫鬟都是身手麻利的。
恩。
宁氏应了一声,接着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这些年也不曾见过你,你不知道,你给我写了信要我过来看你时,我心里呀,高兴的……宁唯云反手握住妹妹的手,眼里也开始泛泪花:你别怪姐姐,我也是,走到这一步,我难堪啊,我不想让人知道。
姐姐,我知道,我都明白的,我们姐妹间就没这些虚的,你过的不好,我也帮不上忙,可我好歹能给你说几句话,解解闷,让你心里的憋屈散散。
宁唯云抓着亲妹妹的手,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哪里说起,一股酸气直达鼻头,眼泪忍不住的开始流了下来。
30、成了小富婆巧巧很不习惯让别人帮自己洗澡,可是她看着渴望已久的大木桶,深切的明白了,娘不在的话,凭她的小个头是肯定会淹到里面的,只能任由这些丫鬟把她脱个精光,然后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彻底洗了个遍。
等到从木桶里出来后,巧巧脸热乎乎的,头也晕乎乎的,让这些丫鬟给她穿上衣裳后,被一个年龄稍大些的抱着走了出去。
穿过了长廊后又来到了宁氏身边,程志远一个小男孩洗澡没那么麻烦,早就已经坐到了宁氏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精致的小点心在吃。
宁唯云看到丫鬟抱过来的巧巧,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来,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巧巧,身上香了没?巧巧点头。
姐姐,他们的衣裳……两个孩子洗过澡之后穿的都是新的,做工,料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宁氏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衣裳还合身吧?我根据他们的年龄猜测着做了两身,也没敢多做,这样看起来都差不多,就是小远的有些嫌小了,等换下来后再去改一下就行。
在这里,吃的穿的,你就别问了,都由我来做主,你就是陪我解解闷,说说心里话就行。
宁唯云手一挥,直接说道。
宁氏想了想也点点头,如果她太强求,依旧穿着从家里带来的衣裳的话,虽然她们不介意,虽然衣裳也很新,可在这种府邸大院里,你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样比别人低了,那就是话题了,自己无所谓,可是姐姐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被人揪了由头来瞧低了。
宁氏放下心来,让姐姐做主。
她没来到之前还有些担心,可是看到姐姐后,虽然还是难过,不过她也多少放了些心,因为她第一眼望过去,她的姐姐并没有被打垮,站在那里,还是有着一家主母的气势以及那从内心流露出的高傲,只需这么一站,仍旧是不可忽视的。
还缺了点什么。
宁唯云看着两个孩子,转头对身后的那个丫鬟说:你去,把我那首饰盒里的……算了,我自己去拿。
姐姐。
宁氏喊着要阻止她,可宁唯云的步伐却很快,转眼就进了内屋。
过了好一会才出来,她打开一个刷着红漆的首饰盒,从里面挑拣出一块乳白色的方形玉佩,她一把拉过程志远,直接给他栓到了腰间:来,小远,姨娘给你的,看看喜欢吗?程志远看向宁氏,宁氏抱怨的说:姐姐,这个,就不用了吧。
宁唯云瞪了一眼自己妹妹:我还嫌少呢,明天再去府库里挑挑,男孩子家,也就是配个好些的玉佩,别的也不用。
说完,她又挑了一个玉镯,这镯子是淡青色的,非常通透,她刚想往巧巧手腕上套,却发现孩子的手太小了,根本戴不上,她眉头皱了皱,把镯子放进去后,首饰盒直接一盖。
来,巧巧,大姨娘给的,拿着,谁要是不让你要,就给大姨说,大姨来收拾她。
宁唯云直接将首饰盒里的东西都递了过去,话里有话的撇了一眼妹妹。
宁氏苦笑,这个姐姐,总是这么强势。
这么多东西,对于自家来说,可有可无,可对于她来说,可以做人情送给下人,让他们对自己更忠心,也可以送给别家的夫人太太,联络感情,不过,看这架势,那肯定是不许她说不要了,宁氏只得笑着对看向自己的女儿点点头,让她接过来。
巧巧笑眯眯的亲了姨娘一口,接过了沉甸甸的首饰盒,虽然小手差点拿不住,可她仍旧抱的非常结实,眼睛亮的堪比天上的星星,一个劲的眨呀眨,大姨大姨的喊的更加甜了,直把人腻死。
好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都累了,今天先随便吃些就去休息。
宁唯云开心的抱着巧巧亲了好久才松开,让丫鬟们端上饭菜。
姐夫呢?宁氏站起来问。
宁唯云脸色一边,冷哼了一声:不用管他,不知道又在哪里喝着呢!宁氏也知道问错了话,她只是习惯了在家里吃饭时叫上程大满一句,她赶紧的坐到姐姐身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汤勺主动舀了一勺给宁唯云:姐姐,给你的。
恩,你管着孩子就行,你们都下去吃饭吧,我们姐妹两个说说话就行了,吃过后再来收拾。
是,夫人。
几个小丫鬟都退了出去。
姐姐,知文这孩子呢?怎么也不见他?他昨天就让郑通判家给带过去玩了,明天才能回来,我说不让去,你姐夫非要他去。
宁唯云脸色很不好看,宁氏把话题立刻带开,谈起来时路上遇到的事情。
巧巧被宁唯云放在自己身边,她很细心,每样菜都放进去一些,看到巧巧哪个菜吃光了,就会多夹几筷子。
,你是说,你路上救了两个孩子?是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想惹这些麻烦,就没有多说什么。
是呀,要是富人家的孩子,肯定不愿让人知道他们有这番遭遇,指不定还要暗害人,要是穷人家的孩子,可能又会打起咱们的主意,想着进来做个下人,好有个着落。
恩,这两孩子看起来不像穷人家的,就因为如此,我才更不愿,我们将他们送到顺直街的街口,我看着那条街上的房屋都建的很华丽,我猜测着这两孩子非富即贵啊。
宁唯云顿了一下:顺直街啊?是的。
那两孩子是不是姓李?一男一女?宁唯云压低声音,趴在妹妹耳边问。
是呀,姐姐怎么知道的?宁氏有些惊奇的点头。
宁唯云冷冷一笑:又是那些腌臜事,不给你说也罢,免得搅了你的兴。
宁氏轻应了一声,给小儿子又盛了一碗汤。
吃过晚饭后,宁唯云就让丽娘带着他们娘去她旁边的院子里歇息。
巧巧被丽娘抱在怀里往前走着,夜间还是有些冷,露水凉凉的,在丽娘一声到了后,巧巧抬起头看:寒苍阁。
黑色的木板上金色的大字尤其突出,巧巧看着寒苍二字,忽然想到了郑苍,也不知回去后能不能见到他,可别又出去打猎,一下子就是消失个十天半月的。
宁唯云早就让仆人把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本来她预备好的是一人一间房,可巧巧死活抓住宁氏不肯松手,丽娘也只得把她娘俩放到一间房里,程志远就住在隔壁。
巧巧想,反正老爹又不在身边,她干嘛要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孤零零的自己一个人睡。
宁氏洗过澡后也躺到床上,看着盘起小腿只穿中衣的女儿正认认真真的数着姐姐刚给她的那些首饰。
巧巧,这些东西…………巧巧立刻小鸡护食状伸开双臂揽住那些东西:我的!宁氏无奈的笑:是,是你的,娘不要。
巧巧得到肯定的并且让她满意的回答后,继续低头摆弄,这里面有玉佩,有镯子,还有头钗,其实基本上好多东西她都不能戴,可她一想到这些亮晶晶沉甸甸的东西代表着银子,代表着好吃的好玩的,代表着爹和娘能少干点活多吃点好的,她就忍不住起了护食的心。
不过,要是娘真的要她还给大姨,也行。
不过,最起码要让她好好的仔细的欣赏欣赏。
娘,是不是要还给大姨?巧巧苦巴巴的问。
宁氏笑:大姨给你了,咱们就不还了,要是还了,她肯定是生气的,她就是这个性子。
今天你可得了你大姨的心了,这么疼你。
娘,过来,我们睡一个被窝里,我搂着你。
巧巧把首饰都重新放到盒子里,撒娇的说。
恩,让巧巧搂着娘睡。
宁氏脱了外面的衣裳,吹熄了灯火。
娘?恩?大姨家很大,很有钱,还有好多仆人,吃好多肉。
巧巧小声的说。
宁氏楞了一下,在月色淡淡的光芒中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些不安:巧巧,可是喜欢这样?巧巧摇头,往宁氏身边钻了钻,跟她贴的更近一些:娘,你以前也可以嫁一个这样的爹呀?可以吃好多肉,穿好看的衣裳,使唤好多的下人,可你怎么嫁给了现在的爹呀?你个小丫头也不脸红,女儿家,以后不许嫁不嫁的说,人家听见了要笑话你的。
知道啦!宁氏叹了口气,就在巧巧以为她不想说话就要睡着时,听见她低低的呢喃着:这样的生活,光鲜的是外在,内里却是一片腐烂啊!巧巧猛的抱紧了宁氏。
宁氏拍拍她的背:怎么了?巧巧抬起头,咧着嘴笑:娘好聪明,幸好有这么聪明的娘,不然哪里有这么聪明的我呢?娘,以后,你可要给我找个好婆家。
臭丫头,再这么说话,小心娘打你,可不许这么不害臊,听见了吗?嘿嘿…………巧巧只顾着笑,迷迷糊糊的,也进入了梦乡。
梦中,自己已经长大了,十五六岁了,虽然不是那种一等一的大美女,却也算是个清秀恬静又可爱的小美女了,爹和娘走在前面,轻声唤着自己,两个哥哥身边也有了嫂子,大哥仍旧憨厚包容,二哥仍旧调皮装腔,而自己身边,似乎也有个人,巧巧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可却怎么也看不清晰。
一个气愤,巧巧醒了过来,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长长的叹了口气。
31、表哥从天而降是不是每次做到好梦时,总是要醒过来啊,巧巧郁闷无比的哼唧着。
宁氏也已经醒了过来,看到巧巧翻腾:醒了,巧巧?恩,娘,我们该起了吧。
该起了,天都亮了好久了。
宁氏坐起来,看着床头上搭着的两身衣裳,犹豫了一下后,直接拿起那件姐姐给她准备好的衣裙。
程夫人起床了?外面小丫鬟许是听到了动静,敲了敲门轻声问。
是的,起来了。
进来吧。
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有的放下洗脸盆,有的搭上毛巾,还有两个走到床边:我帮着程夫人吧。
好,你去帮我女儿穿。
宁氏伸开双臂,从容的对着另外一个小丫鬟吩咐着。
巧巧张圆了小嘴看着自己的母亲,觉得那种淡定的高高在上的气势被她运用的非常自如,那一个伸臂,简直像极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
她被一个丫鬟往床边上抱了抱,轻柔的穿起了衣裳。
丫鬟们的手很伶俐,穿好衣裳后,给巧巧洗漱一番就把巧巧抱到了梳妆台前:来,程小姐,我帮你梳个头,你想要什么样的?这个丫鬟长相不是特别好看,单眼皮,皮肤略微有些暗,不过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言谈中透着一股大方之气,巧巧对她很有好感,笑着说:姐姐给我梳就行,我都喜欢。
好的。
小姐叫我青梅就好。
青梅熟练的将头发一抓,从中间分了一道,左右各扎了一个髻,下面还留了一些发丝,自然的垂到肩部,接着又抓起台上的几根红色发绳,将它们一个个的绑了进去,隐藏在发丝中间。
最后,她将一些头发往前面拨了几下,笑着说:好了,小姐喜欢吗?喜欢,好看。
巧巧跳下来,镜子中的自己一张小脸干净清秀,软软的发丝中夹杂着红色的头绳,跟身上桃粉色的衣裳相互辉映,尤其是一双眼珠子一转,灵动万分,她开心的笑,转身看着娘亲也收拾妥当,在那身衣裳和头上简单而华贵的首饰衬托下,有了跟以往不同的气质,显得典雅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也添了几分不可随意侵犯的气势,巧巧一下扑过去抱住:娘亲,我们走吧,去看看小哥好了没?三人来到宁唯云居住的小院里时,丽娘正在帮着她梳头。
妹妹过来帮我看看,哪个头钗好看?配我这身衣裳?宁氏捡了几个看,递给丽娘一个:就这个吧,跟衣裳的颜色搭配。
好了,都饿了吧,我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吃的,这你们来了,也就想着凑个热闹,跟你们一起吃,这才没让人往你们那院里送饭,丽娘,你去叫厨房里送些早点过来吧,多送点小点心来。
早饭送来之后,几人正吃的开心,丽娘忽然走了过来,趴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宁唯云的脸色一变:让她回去吧,就说这几日不用来请安了。
好。
慢着。
宁氏急忙喊住丽娘,对着姐姐说道:是不是有人来请安,姐姐,这还是依照着规矩来,别因为我们坏了规矩,我们姐妹什么时候说话都是行的。
宁唯云冷哼:她们巴不得不用来给我请安呢。
丽娘也犹豫了下,接着说:夫人,程夫人既然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那迟早是要见一见的,不如就趁现在让她们过来打个招声也行。
晚上摆个宴,肯定是要给我妹妹接风的。
那…………去,叫他们来吧。
宁氏赶紧的摆手给丽娘。
丽娘见夫人也没再反对,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四人的饭才吃了一半,就不得不暂时中止,宁唯云坐到了上面的首座上,宁氏揽着两个孩子也坐到了一旁。
没多大会,脚步声就传来。
巧巧瞪大了眼睛瞧着,还不见人影踏入,就先听到一阵似乎饱含着欢乐的声音:夫人,我们可是打搅了夫人用餐?头先一个进来的女子二十出头,浅蓝色的月华裙,高高的发髻,上面插着几根凤钗,一走一微颤,脸上带着莹莹的笑意,极是大方的走到宁唯云面前,一个福身下去:给夫人请安来了。
夫人今天可是开心了啊,都把我们姐妹忘记了,连见一眼也嫌碍眼了?她说起话来,像是对着极亲近的人在撒娇耍赖一样,让人忍不住微笑,不愿责怪。
我有什么可开心的?宁唯云也回以微笑,看起来很是得体。
夫人的妹妹来了,有她陪着你,你自是开心了,可是也不要忘记我们姐妹们啊。
女子回头对着其他人说。
是啊,夫人。
又一个答话的,这女子穿了一身接近正红的桃红色,笑起来妖妖娆娆的,一举一动间仿佛都是在诱惑人似的,尤其是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挠你痒痒似的,会酥麻了整个身子的。
其余几个都弯着身子给宁唯云请了安,宁唯云指着旁边的座位让她们坐下来。
这是夫人的妹妹吧?跟夫人长的很像啊。
穿着浅蓝色月华裙的那个女子出声问。
宁唯云点点头,对着妹妹说:给你说一下,这是三姨太。
然后又指了指穿着桃粉色衣裳的魅人女子说:这是四姨太。
旁边依次到八姨太,一共六个人在这里。
四姨太等她介绍完后,起身说到:夫人,二姨太身子不舒服,让我告诉你一声,她不能来请安了,明天再来赔罪。
叫大夫来看了没?明面上的事还是要做好的,宁唯云出声问。
叫了,正诊着脉呢。
巧巧一双眼睛忙不过来,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心里暗暗叹息,大姨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美,而且各有各特色,有的媚,有的娇,有的柔,而且个个都是比大姨年轻的,那个八姨太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几人扯着扯着就把话题扯到了巧巧和程志远身上,巧巧看着身边可怜的小哥,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了,屁股挪过来挪过去的,简直跟受刑一样。
程小姐可是长的娇小可爱,惹人疼。
三姨太笑着看向巧巧,开始夸赞。
宁氏谦虚了几句,而宁唯云却一点不谦虚:是啊,我妹妹当宝贝一样疼的。
这是应该的,这么好的孩子,哪个娘能不疼啊?就算是我,看了这孩子也忍不住想要抱几下的。
宁唯云许是听了夸奖巧巧的话,心里也跟着真切的高兴起来,没一会,那个四姨太,娇柔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孩子可许了人家了?没呢,等大些再说。
宁氏抬眼看了看她。
是啊,等她大些给她挑个真心真意对她的,让这孩子别平白的受了委屈。
宁唯云心里有些感慨,忍不住说了出来。
四姨太一笑:这孩子长的好看,肯定恩宠时日会久一些的。
宁氏脸色一变,宁唯云的脸也瞬间拉了下来,可那四姨太却仿佛没看见,转头对她身后一直不说话的七姨太说:你说是吧?这七姨太是个妓院里的清倌,长的最是好看,是以恩宠日子最长久,足足有三年时间老爷没再纳过妾,可这四姨太故意这么一句,那里面到底有没有暗含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
三姨太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的微笑,丝毫没有什么变化,而那个被四姨太问话的七姨太眼皮也不翻的哼了一声,嘴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八姨太毕竟年纪还小,经历的也稍微少了些,脸色不太好看,一个劲的偷瞄宁唯云。
其余几个都稳坐不动,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跟自己都毫无关系。
宁唯云手攥的紧紧的,正想怒喝时,宁氏的手一下子覆盖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
我家巧巧还小,多谢各位姨太太的关心了。
宁氏的说话声不是很大,却有着一股坚定。
一时间,房间里冷下场来,没人说话。
巧巧也低下头默默的数着自己的手指头。
啊!四姨太忽然一声尖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成什么体统,坐下来。
宁唯云呵斥她。
四姨太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颈,这不摸还好,一摸叫的更响了,手上粘糊糊的触感让她觉得肯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落了上去。
她这一叫的同时,后面的五姨太,六姨太几个也挨个叫了起来,起来之后还蹦着四处躲闪。
巧巧她们几个抬起头了有些愕然的望着,过了一会,程志远的眼睛亮起来,兴奋的凑到妹妹耳边说:有人在打弹弓。
巧巧扑哧一声笑出来:可怎么有水往下淌啊,好脏。
你不懂,沾上泥水之后打过来,又疼又能脏了衣服。
程志远兴奋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加入不知哪里来的打弹弓的人。
巧巧往外望去,只见墙头上,几个小人影偶尔出来,射出一弹之后立刻又消失了,几个孩子,轮流上阵。
直把这几个姨太太闹的是天翻地覆。
不过,巧巧很惊讶的望着站到他们这边的三姨太,她身上的浅蓝色衣裳也被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子,不过比其他人来说,好了很多,而且,她还是保持着那份浅笑,在这种慌乱的情形下,迅速果断的站到这边来,果然没有再收到一颗弹子。
巧巧抬头看,三姨太也感受到她的目光,低下头冲她微微一笑,巧巧也甜甜的回了一笑。
宁唯云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她镇定下来,看着这几个狼狈的女人几眼之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夫人!!!最是狼狈的四姨太跑到了宁唯云面前喊起来。
宁唯云见也闹的够厉害了,她起身站到了几个女人的前面,档住了屋门口,果然,那些弹弓也不再射过来,她慢慢转过身对着几人说道:都回去吧,晚上老爷可能回来,到时一起吃顿饭。
夫人,这又是大少爷弄的。
四姨太不愿离开,刚才娇媚的姿态此刻狼狈之极,她头发都被打散了,脸上身上好多圆形的泥印子。
少爷不在家,郑通判叫了他去玩,这是经过老爷同意的。
宁唯云不紧不慢的反驳着。
除了大少爷,还有谁会做这事?四姨太气急,口不择言的喊。
放肆,大少爷岂容你这个下人来置评!宁唯云冷喝一声将其镇住,接着说道:都赶紧的回去洗洗。
她眉头一皱,有些嫌恶的退了两步,四姨太恨恨的捏着拳头,眼看着其他人都福了身子赶紧的告退后去换洗,她也只得立刻离开,连姿态也不做了,直接不打招呼的就走了。
宁唯云看她们都走了,这才往椅子上一坐,脸也绷不住的笑了起来。
宁氏也笑,低头小声问:是知文?除了这个臭小子还有别人吗?过了好一会,估计那些姨太太都回了房后,一个小身影一下子从外面窜了进来。
他跑的很快,直接来到了宁唯云面前站定,巧巧看的有些呆,定定的望着他,这孩子,一身活力,原本有些阴暗晦涩的房间,他这么一进来,仿佛将外面大好的阳光都带了进来一样,房间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几乎照花人的眼,他咧嘴一笑,手里摇晃着弹弓,脸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泥巴印子:娘,开心不?32、腹黑的小表哥宁唯云往外一撇,眼见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这才舒展开笑意,上前捏住他的脸蛋,状似气恨的说道:你这臭小子,就知道给娘惹麻烦,万一让人发现可如何是好?知文笑着任由娘拧他的脸:没事,娘,我怎么会让人发现呢?我这么厉害,绝对不会被人抓到。
?那不知上次是谁被发现……宁唯云话还没说完,知文就一下子窜上去捂住娘的嘴巴:娘,就那一次而已。
你没见我现在都多么小心么?刚才我瞧见有好几个人影的?恩,都让他们先撤了。
免得被瞧见了。
臭小子,来,过来,这是你小姨娘。
知文立刻爽快的喊:姨娘。
恩。
宁氏应了一声,然后上前将他手里的弹弓接了过来,朝他挤了挤眼道:先收起来,万一那些女人又回来了,岂不是抓个现场?知文楞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上前抓住宁氏的手,又喊了一声:姨娘。
这一声,比刚才更多了几分真心意。
来,过来,见见你的弟弟和妹妹。
宁氏也不叫姐姐介绍了,直接将知文拉了过来:这是你弟弟,程志远,这是你妹妹,程巧巧。
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没有过来。
两个孩子集体喊了一声哥哥,知文伸手想摸摸他们打个招呼,抬起手却发现手里因为捏过沾了泥水的弹子变的脏兮兮的,只得放下手傻笑几声。
过来,这孩子。
宁唯云拿过用水沾湿了的帕子,细细的给儿子擦拭他的小手,很快,刚才还脏兮兮的手变干净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了要晚上回来的吗?宁唯云一边擦一边问。
恩,我这不是想娘了么?哎哟,别打我啊,嘿嘿,我这不是不愿在那里待着了么?拘谨的很。
还是回家随便些。
算了,你姨娘和弟弟妹妹也来了,你就陪着他们玩几日吧,我等会差人去告诉你夫子一声,让他明日也别来了,别先高兴,等过些日子,你要加倍补回来的。
知文先是听到这番话,先是眉开眼笑,接着又苦巴起脸,最后又想通了,凑到娘跟前:好的,我知道了,一切听娘的吩咐,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就让你好好学习,你就是心不在这里,成日里喜欢搞些歪门邪道。
知文大概想反驳一下,可又不愿伤了娘的心,只得不做声了。
知文知文,这个名字听起来该是个知道学习的文人的,可怎么你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娘,姨娘和弟弟妹妹们来了,可要摆宴席?知文见娘亲没有尽头的唠叨,急忙扯开话题问。
恩,今晚你爹回来后。
你别操心了。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这脏的不能穿了。
恩,知道啦。
等会回来跟我一起玩。
知文笑眯眯的跟程志远和巧巧招了招手,飞速的离开了院子。
姐姐,知文这孩子,真是不错。
宁氏看着知文走远的背影,转过身来对着宁唯云说道。
哎,这孩子,懂事也知道体贴我,我原本担心这孩子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性子会学不好,可他倒没有那些个恶习,偶尔看我掉泪时,还会安慰我,说长大后会好好孝顺我。
可就是不太喜欢读书,也不是多笨,可心思就不在那个上面。
宁唯云说起儿子,是又爱又恨。
他喜欢做什么?他一开始跟着看院的那些个师傅和侍卫学几招,那时我也没多在意,以为他孩子玩兴大,可谁知,后来他竟然说要请个练武的师傅,好好学武,我这才把这放在心上。
全力阻止下,孩子虽然也是答应了,可背地里也没少偷着练,我没法子管束太多,只能时不时的敲打他一番。
宁唯云提起儿子的这一点就是发愁。
姐姐,为何不让他习武,既然他爱学,成全他不是更好?宁氏反问道。
不行,习武能如何?我还盼着他好好读书考取个功名,将来有个大好前途。
宁氏张了张嘴,也没再继续多说,有的时候,观点不同导致的想法不同,你怎么劝都是徒劳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跟自己家一样,将这些视为可有可无之物,对于他们来说,功名比什么都重要。
宁氏皱着眉,想到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好多天,也不急在这一时,就干脆放下念头,等着以后慢慢说给姐姐听,让她看开这些,同时也让自己那个小外甥能顺从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中午的时候,他们五个人一起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午饭后,知文凭借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彻底征服了一个正太一个萝莉。
程志远不是没见识过小玩意,可他实在没见过这么多样式的,拿起一个个陌生的东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玩。
而程巧巧是纯粹被吸引了,她基本上是没见过几样,跟乡下的土包子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直感叹,拿起这个,放下那个,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摆弄。
来,这个给你玩,这个是我几年前玩的,不用费多大力,正好适合你。
屈知文捡出一个小型的弹弓递给巧巧,这个弹弓做的很细致,铜把手,厚而粗的橡皮筋,中间穿的是一大块牛皮,颠在手里沉沉的,分外有质感。
巧巧不管那两个继续研究玩具的男孩,蹲到地上捡起一个有棱有角的小石子,放到中间的牛皮上,豪气冲冲的举起来,然后眯眼,虚空的瞄了一会,一会对准这里,一会对准那里,到最后,朝着赠送自己弹弓的知文哥哥背上,砰一下射了出去。
哎哟…………屈知文一下跳起来,愤怒的回身,巧巧楞在那里,只一瞬就反应过来,撒开腿就跑,她也没想到会那么准,而且,她猜他一定很疼,因为她都听到了那颗小石子弹到肉上的声音。
蹭蹭蹭的跑进屋里,直接扑到了离她最近的大姨娘身上。
怎么了,这是?巧巧回身,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追来,呼哧呼哧的大喘了几口气,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没事,大姨,我想你了。
这鬼丫头。
宁唯云抱起她按进怀里。
没一会,巧巧就憋不住了,悄悄往外探了探头,发现两个人早就忘记她,正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什么了。
巧巧扭捏的跑过去,谄媚的冲着知文笑:知文哥哥,刚才巧巧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瞄着玩呢,接过弹弓就滑了。
,原来是弹弓滑了啊。
知文点点头做明白状,然后举起手里比巧巧那个大了许多的弹弓,他一边叫着:哎哟,不知怎么了,胳膊不听使唤了。
一边捡弹弓朝巧巧四周瞄准。
巧巧吓的抱头:知文哥哥,我错啦。
小丫头,哥哥才不舍得打你呢,过来跟我们一起去玩不?知文看着巧巧吓的原地打转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冲着她挤挤眼。
巧巧傻乎乎的问:去哪里玩。
知文露出一个在巧巧看来异常邪恶的笑:走,绝对是个好玩的地方。
虽然他笑的看起来非常让人觉得危险,可巧巧扛不住诱惑,撒开小短腿,跟在了他们身后。
她一边艰难的跟着他们跑,一边心里暗自肺腑,小哥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真是意志太不坚定了。
绕过了好几个长廊和房屋之后,几人停在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矮的墙面前。
之所以这个墙有些矮,是因为外面围了一圈鹅卵石砌成的围挡,里面种了好多的竹子。
知文第一个跳上围挡,身子已经快要接近围墙的最上面了,他招招手,程志远接着跳了上去,巧巧在下面渴望的看着他们。
可恶的小哥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只顾得在鹅卵石铺成的窄小的围挡上奋力踮起脚尖,试图能爬上围墙,巧巧愤恨的要喊,知文却忽然低头,朝她笑的欢快:巧巧,过来,哥哥抱你上来。
巧巧一喜,张开双臂让他将自己抱了上去放置到离他们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知文是老手了,早有预备,他将掩藏在竹子里面的一块大石头搬到这里,宽度刚刚好,他站上去后,又让程志远挪过来,程志远比他稍微矮一些,站起来刚刚好到了围墙的顶端,他只要稍微垫脚就可以探出去。
看到没?知文压低声音。
看到了。
给你这个,等会我说开始,我们一起射。
好。
巧巧在一旁干着急,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她又不敢大声问,而且她站的地方只有前面一堵墙可以扶着,她只能小心的往两人站着的地方挪动。
开始。
知文一声令下,巧巧顿住脚步,接着就听到围墙里面发出一声声尖锐而刺耳的女人尖叫声。
快跑。
知文一声令下之后就跳下了围挡,程志远也紧跟其后,两人咻一下,几乎是一个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临了,巧巧似乎还瞧见了知文似乎是回了一下头,咧开嘴,露出那种看似爽朗的笑,不过,在之后巧巧回想来,大概这就是他阴谋得逞时的奸笑了。
巧巧苦恼的看着离地面足足接近一米的围挡,在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中叹了口气,蹲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并且嫌恶的沾了点口水放到眼角处,撇开嘴,看着怒气冲冲带着数名丫鬟婆子走来的四姨太,嚎啕一声,大哭起来。
巧巧是个小女孩,只有四五岁,而且是个客人,她张开大嘴只管哭嚎,什么问话只管忽略。
闹到最后,只能作罢。
所以,她此刻头枕着姨娘的大腿,脚搭在娘亲的大腿,冷眼撇着下面两个臭小子,不时冷哼两声,借以恐吓他们,可无奈清脆稚嫩的童音无论怎么装腔,只让人觉得好笑,巧巧只能住了声不理他们。
巧巧,别气他们了,回头姨娘狠狠的罚他们。
宁唯云好笑的摸着外甥女的小脸蛋。
是啊,你知文哥哥和你小哥也不是故意的,他们不是说了吗,一时忘记了而已。
宁氏也跟着劝。
巧巧那个气啊,她家小哥那副傻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忘记了,或者是被知文一句快跑给糊弄的忘记了妹妹,可那个时不时露出一脸骗死人的爽朗之笑的知文哥哥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腹黑啊!感叹了好久,又被几人捧着哄着飘到了云端,外加知文千发誓万诅咒,再也不离开她身边,再也不丢下她,再也不让她一个人面对敌人之后,巧巧将这事忘到了脑后,又开始跟到两人身边,没法,谁让她禁不住诱惑,毕竟,跟这个知文哥哥一起,在这个新环境下,探险,游玩,貌似都是很吸引人的,让她这个乡下土包子怎么也硬不下心不跟他们玩。
33、食不知味的宴席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时,院子里就挑起了灯笼。
巧巧几人此刻也闲了下来,皆守在大人身边,安安静静的。
宁氏和宁唯云很是开心,坐在一起聊着家常。
可细心的宁式还是发现,姐姐时不时朝门口看上一眼,接着又转过来继续说话喝茶。
她心里暗暗叹气,可又无从劝起,只得抓着她的手陪着她说话。
院子的门从外面被推动时,宁唯云的身子一颤,立刻转过头看去。
只一眼,她就泄了气,肩膀微微下榻。
夫人,老爷说让你先去前厅和程夫人一起,他等会就会过去。
丽娘走过来福了福身子说道。
知道了。
宁唯云冷冷应了一声,接着对着自己的妹妹笑着说:走吧,咱们先过去。
走啦,都过去吃饭了。
不是早就嚷嚷着饿了么?宁氏喊着自己的一双小儿女。
五个人加上丽娘和两个小丫鬟走在挂满了灯笼的长廊上,夜里很是寂静,没有什么声音,不过出了这个小院后,隐约能听到些嬉笑之声,从不知道哪里的院落若有若无的传来。
巧巧仰起头,大姨娘的脸在灯笼映照下,忽明忽暗的,看起来分外阴沉,她抓紧了娘的手,乖乖的跟着朝前走,一声也不敢吭。
大概是事情办完了,或者是觉得客人来访怠慢了也是不妥,巧巧她们几人刚刚来到前厅,还没有坐下,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他个头不算太高,年纪在四十左右,留了一把胡子,看起来颇有些文人墨客的感觉,身形略微显瘦,皮肤保养的很是得当,只是眼圈有些青黑,显现出些许肾虚体亏之态。
他走进来就是几声爽朗的大笑,上前就说道:夫人,这就是妹妹了?宁氏赶紧福了一福:姐夫。
巧巧瞧着这个姨夫,并非她臆想中的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像的胖子,反而是一个有些文弱的书生。
她正在胡思乱想时,屈念起脸上挂着笑弯起腰,一把抱起她来,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这是最小的闺女吧?叫什么名字?是的,叫巧巧。
小丫头长的很灵气。
说着,他随口问了一句:这丫头说了亲没有?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她说一门好的亲事?巧巧一点也没有担忧,果然,宁氏笑着回了一句:孩子还小,过几年再说。
屈念起大概心也不在这里,点点头放下了巧巧,又夸赞了几句程志远,这才入了座。
他坐下来后随即朝四周看了看:就我们这些人吗?宁唯云坐到他旁边,正要给他斟酒的手顿了一下:是啊。
将她们几人也叫来吧,一大家子聚聚才热闹啊。
就咱们几个人,太冷清了些。
屈念起摆摆手,不容人说一句话,直接将候在一边的小厮喊过来,吩咐他去叫各房的姨太太们过来。
顺便又让丽娘去厨房说多加几个菜,做好的可以先端上来,边吃边等着就行。
宁唯云脸色变的很是难看,强制性的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过身又是一脸淡定从容的笑:夫君,来。
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
好。
很快,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就上来了,一个个的,让原本安静中透着温馨的房间一下子变了调,在充斥着浓浓的呛人的香味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宁氏原本是打算和姐姐姐夫简单吃个饭,就当是一家人见见面,叙叙亲情,让姐姐姐夫的情况能有所好转,或者是联络一下二人的感情,让姐姐也能心里好受一些,可如今看来,这顿饭,不光什么作用没有起,反而又让姐姐遭到更加严重的刺激。
老爷,你吃这个,我把鱼刺都挑出来了,这个鱼炖的好,又嫩又鲜滑。
四姨太声音娇软,夹着一片鱼肉放进了屈念起的碗里,并借机抛了个媚眼。
屈念起并没有露出多少色授魂与的模样,他依旧是那副文弱的君子样,夹起了那片肉立刻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并且大赞一声好吃,这下,其他人也开始了,纷纷往他碗里放菜。
宁氏默默看了一会,低头对姐姐说道:姐姐,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一句话点醒了宁唯云,她对着妹妹露出一种夹杂着绝望的苦笑:让妹妹见笑了。
你招呼着孩子们吃吧。
宁氏点点头,夹起饭菜往巧巧,志远和知文碗里放。
三个孩子低头闷吃,不多语。
宁氏看着对面一脸道貌岸然,仍旧看似君子端方的姐夫,拳头也忍不住握紧,实在是太过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在孩子面前这么做,这得多伤孩子的心。
宁氏看着知文,没有了白日里的活泼,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偶尔吃几口宁氏夹给他的菜,只在偶尔抬头时,眼里露出冷冷的光芒,看着对面的一众男女。
一顿饭,吃的是毫不知味。
看着屈念起到最后被四姨太和她身边的小厮扶着走出大厅时,宁氏立刻回身握住姐姐冰凉的手:姐姐,我们回去歇着吧。
恩。
宁唯云轻恩一声,由着妹妹牵着她的手跟着她回了去。
宁氏不放心,伺候着姐姐洗漱更衣后,正要走,却被宁唯云一把拉住,眼睛红红的:妹妹,陪我睡一个晚上吧。
她声音哽咽,嘴唇微抖,脸上期盼之情是如此渴切,宁氏笑着拍向她手背:怎么不行呢,姐姐客气了,我去把巧巧也抱过来,让她睡外间,我们姐妹两再在这里一起睡,同小时候一样,可好?宁唯云茫然的点头。
巧巧知道姨娘心里不舒服,所以当宁氏略带愧疚的说她要陪着姐姐去睡时,巧巧立刻答应了,洗干净之后,一个人躺到了姨娘外间的那个小床上,听着里间娘轻柔的哄劝声,她慢慢的睡着了。
宁唯云躺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泪不停的流,宁氏刚开始着急的也是哄劝,到了后来,也是没有了办法,跟着姐姐一起哭,仿佛要替她流掉那些委屈,痛苦和憋闷。
早晨醒来后,宁氏先是看了看姐姐,发现她呼吸平稳,睡的正香甜,松了口气之后,就跑到外面,巧巧蹬掉了小被子,大字型躺在床上,头发粘了大半张脸。
宁氏笑着替她盖上薄被,这才出去外面。
回来时,宁唯云已经起来了,回身对着她一笑,又是那日里见到的高贵优雅不会被任何事情击倒的屈家大夫人了。
宁氏看她笑,反而觉得鼻子一阵酸,可她只能跟着笑:姐姐才起,今日可懒,睡了这么久。
跟你一起就起的晚了,小时候,每次我们姊妹两个睡到一起,肯定要叽咕到半夜,第二日是一定要睡到娘亲来掀被子的。
说道这里,似想起了往日,脸上浮现出几分真挚的笑。
这是姐姐选择的生活,宁氏无能为力,她没有多少本事,可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姐姐离开姐夫,或是让姐夫专心的只宠爱姐姐,所以,她也跟着笑,扯开了话题。
宁氏洗过脸后自己端着木盆出去倒,看着这四四方方的高墙大院,她只觉得被压迫的很,心口都揉成了一团,这些年,姐姐在这种环境下,煎熬到今天,也不知受过多少屈,吃过多少苦。
甚至,一早醒来后,就会看见那些女人顶上来请安,日复一日,直到死亡也永无止尽。
这种生活,万金也不值啊!娘,你怎么了?宁氏一回头,就巧巧自己的小女儿正扯着她的衣袖,摆出一副乖巧的小模样看着她。
没事,你平日里也不要多跟着小哥和表哥去玩,有时间的话,多去陪陪姨娘,好不好?哄着她开心一些。
娘,我知道。
巧巧抱住蹲下来的宁式,搂着她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娘,我想爹爹和大哥了。
宁氏心里一软,抱住小女儿,她一个大人在见了这种情形都忍不住心里发寒,想要回家,更何况一个小孩子,她拍拍女儿的背:乖巧巧,再陪大姨一些日子,我们就回去。
好。
34、想要亲上加亲几个孩子在家里待了几天就耐不住了,知文祈求了娘亲半天才得到了出去玩的机会,由牛贵和丽娘跟着,限时两个时辰。
尽管很不满意,几个孩子还是拼了命的点头。
巧巧有些犹豫,她走上前扯着大姨的手说道:大姨,你和娘也一起去吧,我们一块玩。
宁唯云抱着巧巧:大姨不去了,你们几个好好玩,记得跟好哥哥,别乱跑,到了时间就回来。
丽娘,你看好他们。
那我不去了,我在家陪着姨娘。
巧巧不舍的看着大姨略显疲惫的神色。
乖孩子,姨娘不愿出门动弹,你去就行,没事,姨娘等你晚上回来一起吃饭。
宁唯云将脸贴在巧巧的脸蛋上,亲昵的蹭了蹭。
娘……知文上前拉住娘的手:我们一起出去玩会吧。
你别一直在家里坐着,活动一下,让姨娘陪着你,咱们一起吧。
宁氏这时也跟着插话:姐姐,咱们出去散散心吧,在家里憋着会憋出病来的,再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还没出去逛逛呢。
宁唯云只觉浑身疲累,哪里也不想去,可看着眼前亲人各个带着期盼的神色看着她,只得点点头。
这下队伍更加扩大,丽娘也很是开心,干脆带了些零食,预备着回来晚了在外面吃。
浩浩荡荡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这个时候街上很是热闹,几人本是坐了马车去的,可宁唯云觉得孩子们憋在马车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就提出将马车放置到一旁,几人下了马车一起行走。
没一会,走在最前面的知文和志远就抱着一大堆零食和小玩意跳回来。
给。
知文和志远一人递过来一样东西,巧巧统统接过来,左右酸糕,右手粘糖。
这个季节并没有什么节日,所以巧巧也看不到传说中的杂耍,那些吞火的,击剑的,哪里也没有,街上,只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摆出些小玩意,还有些挑着东西沿街叫卖的货郎,偶尔经过几个,巧巧都忍不住捂上耳朵,这些人的声音,那绝对是原生态的高亢之音,直震的她耳朵发痒。
左边大姨,右边娘亲,前面是表哥和小哥,再加上丽娘,几个人乐呵的闲走着。
巧巧,这个。
程志远转身对巧巧摆摆手,示意她过来。
给你这个。
程志远抓住妹妹的手往里面塞了个东西就迅速往前走了,巧巧茫然的低头一看,是几根颜色鲜艳的细绳编成的一根发绳,下面还坠了一个茸茸的毛球,看起来很是可爱,尤其适合小女孩用。
屈知文笑着揪了揪巧巧的小辫子,说道:你哥哥给你买的,疼你吧?恩。
巧巧开心的笑起来。
小姑娘家,不许笑的这么难看,学学人家,要笑不露齿,不然嫁不出去的。
屈知文又敲了一下表妹的头,觉得非常舒畅,趁机又敲了几下。
笑不露齿的都是牙齿不好看的,看看我,多好看的小米牙,露出来大家都喜欢,表哥你懂什么啊?巧巧急忙往外跳了两步,避免他再敲自己的头,不屑的说着。
知文看着巧巧气鼓鼓的小模样,比之家里的那些姐姐妹妹们装腔作势的闺秀之态,不知道好了多少,越看越觉得单纯天真,给他一种自然又舒服的感觉,他上前一把牵过她的手,笑着说:你还想要什么,表哥也给你买一个。
巧巧怀疑的问:真的?当然是真的了,只要不太贵,不超过二两银子,我都能给你买。
知文摸摸口袋里的荷包说。
巧巧砸吧砸吧嘴,乖乖,二两银子,够他们一家人吃好久的了,果然,富二代跟自己这种贫家小女儿的消费观是没法比的呀。
她四处望了望,看到前面不远处花花绿绿的一堆东西,分外吸引人,她扯着屈知文的手往前小跑:去那里。
这是一个卖小玩意的摊子,上面又鹅卵石,琉璃珠,九连环,装了香料的香囊,泥哨,还有各种各样看不出怎么玩的小玩具。
巧巧看了看,在小贩殷勤的介绍下,拿了一个九连环,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个古代最出名的益智玩具,今天除了这个,其他的她都不太感兴趣。
就要这个?知文付了十文钱,觉得不太够,往前看了看,拉着巧巧又走过去。
你们快点。
程志远在前面催他们了。
挑一个吧。
停到摊位前,巧巧有些黑线,这里卖的全是胭脂水粉,她才几岁呀,就要给她买这些。
她摇摇头就要走。
怎么了?我不要这些。
可是嫌弃不好?知文苦恼的问,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也都用这些了啊,不过大概都是用的高级的。
我才几岁啊,你就要我买。
巧巧忍不住鄙视他。
可我妹妹都用过,有好几次宴席时她都涂粉的。
知文对这些不关心,可他回忆一下,还是有印象的。
你妹妹,几岁?巧巧嘴角有些抽。
比你大一些,八岁了。
巧巧有些无奈,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化妆的,天然一些不是更美的吗?夫人,我们去河边歇会吧。
丽娘指着不远处的河岸说道。
好。
宁唯云点点头,宁氏看那里很是清静,随即就要呼喊在前面的三个孩子,这时就听到前面一阵熙熙攘攘之声。
前面的行人和小摊贩迅速往街两旁撤退,宁唯云皱了皱眉,拉着妹妹的手,也立刻往一侧退过去:丽娘,你去看着几个孩子,快点。
好。
丽娘往前走着,要招呼几个孩子往里。
屈知文也听到那阵吵嚷声,他看了看,对着程志远大喊:小远,往一边退。
接着拉过巧巧也往后退,一时之间,街上很是纷乱,尤其是那些摆摊的小贩们,拼了命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的奔走着。
丽娘往前走的很不容易,不过她看几个孩子都在里面好好躲着,也便放了心。
屈知文揽住巧巧,将她整个护在怀里,避免让周围的人群撞到她。
虽然人很挤,而且有些慌乱,不过巧巧觉得很是安全,因为屈知文护她护的很紧,过了没一会,就听到马蹄踏踏之声传来,巧巧从屈知文的胳膊缝隙间望出去,几匹马慢慢的小跑过来,周围有穿着些轻便盔甲的官兵开路,马上的男子都很年轻,前面几个也就是十五六岁左右,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骑在马上,这几个男孩仍旧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那是一种从小就在权势和金钱的环境下养出来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巧巧看了几眼,正要低头,忽然看见了骑马在后面的一个男孩,正是他们来时救下来的那个叫做李元晨的男孩。
此刻的他,早就没有了那些日子的落魄,一身棕黄色的绸衣衬得他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多了几分冷峻,跟着这些人身后,耀目的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马匹虽然只是小跑,可也很快的经过了他们身边,远远的,只剩下扬起的灰尘之时,周围的百姓又开始重新活动起来,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没有人议论些什么,依旧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宁唯云和宁式都走到他们面前,摸着他们问:没事吧?没事的,表哥把我护的很紧,我一点也没事。
巧巧转了个圈,对着娘笑着说。
宁氏看了看正在跟姐姐说话的外甥,一瞬间有些走神。
娘。
程志远也走了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
宁氏拉住儿子和女儿,小声的问道:你们,可是刚才看见什么了?巧巧点头:看见那个来时被我们救了的哥哥。
乖,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巧巧很程志远都有些不解,不过好在都很听话,点点头也不出声了。
巧巧茫然了一会后就明白了,她的母亲是在担心,那个男孩此刻看来绝非富贵之家,而那种落魄之时的遭遇,也许会被他视为一段想要忘记的耻辱,思及此,巧巧用力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
看着一双儿女都很懂事,宁氏放下了心。
来到河岸边后,丽娘就将一直拿着的小包袱打开来,她先是铺开一条宽大的布巾,接着将来之前带的那些零食都放到上面。
一家人围着布坐了一个圈,三个孩子自然是坐到了一起。
娘,你帮我拿着。
巧巧将发绳和九连环递给宁氏:这是哥哥和表给给我买的,你不能不还给我。
宁氏哭笑不得:娘帮你好好保管,没事的,绝对会还给你的。
巧巧,给你吃这个。
屈知文从自己的袖筒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掏出几个黑色的类似药丸的小珠子。
巧巧舔了舔,是酸酸甜甜的,像是陈皮做的,咽下去后,摊开手接着要:还要吃。
都给你了,拿你的荷包来。
屈知文大方的吩咐。
巧巧也不客气,从自己的怀里摸出自己亲自缝的大荷包,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
她一掏出来,屈知文就楞了:这是,荷包?巧巧点头:是啊。
屈知文很快就明白了,指着巧巧,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你自己缝的?巧巧脸色开始变黑。
哈哈哈哈哈………………屈知文夸张的在布上打滚,翻来翻去:真难看,哈哈哈,真难看,丑死了。
巧巧气急了,大人都在笑着看他们,没有人帮自己,她一下子站起来,迅速扑上去,狠狠的压住屈知文,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再笑一声?还笑?她呲牙裂嘴的模样跟炸毛的猫一样,屈知文憋不住,脸涨的通红,竭尽全力的忍着点点头:不,笑,了。
巧巧松了手,哼了一声,自己做主,将那个精巧的荷包里的豆豆都倒进了自己的大型荷包里。
屈知文看着巧巧摇晃着只有半袋子的荷包,忍不住又想逗逗她,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还想要吗?家里还有的,只要你喊我一声好哥哥,我就给你装满。
巧巧翻了个白眼,不要怪她不纯洁,可是这一句好哥哥,那绝对是运用在情人之间,而不是兄妹之间的,巧巧瞪了他一眼,不理他,倚到宁氏的胳膊上:娘,表哥欺负我。
宁氏只是笑着看他们玩闹,也不说话。
屈知文有好些个妹妹,还有两个姐姐,她们每一个都是昂着下巴,熏着浓浓的香,小小年纪就涂满了胭脂水粉,跟人说话时,遮着脸,捏着腔,让他一看就厌烦,可这个表妹不一样,她脸蛋干干净净,捏上去水嫩嫩的,头发也只是梳着最简单的小辫,一笑就是一口小米牙,简单,干净,像清新的风一样,让他觉得这才让他有那种想要疼她,想要保护她的,从没有过的妹妹的感觉。
丽娘拿过一块小小的米糕递给宁唯云:尝尝这个,夫人。
宁唯云笑着吃了一口,觉得有些油腻,让她胃里不太舒服,皱着眉头放到了一边。
怎么了,夫人?没事。
宁唯云刚说罢,只觉得一股酸气直往上顶,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她跪趴在地上,丽娘在身后拍抚着她的背,有些犹豫的问道:夫人,可是…………宁唯云吐过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赶紧的回去吧,让老爷请个大夫来看看,如果真的是,那又是一桩大喜事呀。
看着表哥有些担忧的看着姨娘,巧巧叹了口气,他恐怕除了娘之外,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妇人,也不清楚这种情况大概是怀孕了吧,巧巧坐在马车里,朝他那里挪了挪,趴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知文哥哥,你别担心了。
恩。
屈知文只是应付的恩了一声,看着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坐在车厢里,他就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巧巧看他不开窍,只得把话说开:知文哥哥,我告诉你,你别担心了,真的,姨娘也许是怀了小宝宝了,嘘嘘,你别说话。
屈知文楞楞的看着表妹,脸色的神色不停变换,最后终于平静下来,也趴到她耳边说:真的?恩,真的,不过只是我猜的,不一定是真的。
回到府里,屈念起并没有在家,大夫很快被请了过来,细细的把着脉。
宁唯云不停张望着门口,神色中的期盼一目了然。
大夫放下手接着让宁唯云将另外一只手放上来,丽娘的脸上显露出高兴的神情,只有宁唯云还是望着门口,仿佛无所知觉。
夫人,恭喜夫人,有喜了。
大夫起身对着宁唯云抱拳恭喜道。
丽娘立刻走上前,激动的抓着宁唯云的手:夫人,我这就去差人将老爷叫回来,这可真是个大喜事啊。
宁氏微微皱眉,姐姐的年龄再生孩子,似乎不是很妥,她有些担忧的望着姐姐,走上前去轻声喊:姐姐?恩?宁唯云回过神来。
这个孩子?宁唯云明白妹妹的意思,她摸上肚子,沉默了一会,随即说道:我要这个孩子。
屈念起早早的就回来了,推开屋门时,竟然也有几分紧张的神色,他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急忙走上前:夫人,可是真的?是的。
宁唯云微微点头。
好好好。
屈念起一连三个好,很是高兴的样子,宁唯云看在眼里,脸上浮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意,淡淡的,让宁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低下头,轻轻吐了口气。
屈念起的女儿很多,可儿子不多,一共才两个,而且下面那个小的,也是病怏怏的。
此刻,曾经给他添过一个儿子,并且是一个健康又聪明的儿子的女人又怀了孩子,他肯定是高兴的。
甚至认为,她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个男孩,并且会更加的给他长脸,增颜面。
他兴奋的在屋里走了几圈后,然后就开始吩咐。
宁唯云屋里给加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然后又单独辟出一个小厨房,平日里可以加些宵夜和点心来吃,另外,又从自己屋里调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过来,最后,将库里存着的那些山参和补品都让人拿了出来,放在这里随时准备着炖来喝汤。
到最后,要不是宁唯云阻止,他恐怕还要继续。
当夜,屈念起歇在了这里,宁氏带着女儿和儿子去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
她辗转了半夜,其实,姐夫这种表现纯粹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等将来生下了孩子,仍旧会恢复原样,更何况,姐姐的年纪大了,生孩子多少会比别人多些危险,只不过是为了短暂的假象而付出这种代价,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可看着今天下午姐姐素来高傲又清冷的面庞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喜意,她多少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
人都是有自己的选择的,姐姐这么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屈念起每日都早早回家,然后必然会在宁唯云这里吃饭,歇息,看着姐姐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好,脸色红晕有光泽,宁氏别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尽力照顾她,在姐夫不在家时陪在她身边给她说说话解解闷。
日子过的很快,宁氏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她想了想,在给巧巧和程志远商量过后,就给姐姐提出了要回家的决定。
宁唯云劝了好久,希望她再留一些日子,可宁式还是没有答应,最后只得无奈同意,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以后多多来。
姐姐,现在姐夫对你也很关心,那些丫鬟婆子的都比我会照顾人。
家里我也离开的久了,是应该回去的,等我走了后,你要多多想开些,凡事也别太要强,看到不顺心的,别太计较,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怎么都是过,还不如过的舒坦些。
宁唯云听着又忍不住落起泪来,拉着妹妹的手,让人收拾了好些东西给她带走,还不允许宁氏不拿。
从来时只拿着两身换洗衣裳,到现在大包袱小包袱的,行李变得非常壮观。
在要走的那天,不光大人在道别,小孩子也围成一圈在道别。
知文先是送了好几个弹弓外加程志远喜欢的玩具给他,接着又掏出一个金色的绣工非常好的荷包递给了巧巧,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小零嘴。
他平日里跟家里的孩子也没一起玩过,几乎没什么感情,而外面认识的那些朋友,都是因着大人之间的利益关系才结交的,彼此之间哪能如此坦诚,想到这两个孩子就要走了,他的心里也是非常不好过。
不过,想到前些日子听说的一个戏文,屈知文看了看扎着两个小发包的巧巧,心里也觉得有些微微的高兴,也许,将来他们也可以的,不过,娘现在怀孕了,要等到她生下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之后再说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在巧巧脸上捏了捏:巧巧,可别一回家,就把表哥给忘了,你还那么小,恐怕不记事呢。
巧巧瞪了他一眼,我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能不记事。
宁唯云抓着妹妹的手,两人互相嘱咐了好一会,到了真该走的时候,宁唯云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妹妹,我一直有件事想给你说的。
什么事,姐姐说吧。
哎,我看见巧巧这孩子,心里就欢喜的很,开始还没在意,后来见她跟我家知文玩的很好,也慢慢存了个心思,想着这孩子能永远陪在我身边,逗我开怀,让我疼宠,这该有多好?可我知道妹妹你心里的想法给我不一样,我又摊上了你姐夫这样的人,我说什么也显得没底气,可我实在是舍不得巧巧,你看看我家知文,比他爹爹好了许多,又很懂事,你愿不愿意咱们亲上加亲,让巧巧将来嫁过来做我的儿媳妇?这样,我作为婆婆,可是比别人家的婆婆要好的多了,我既不会立那些规矩为难巧巧,也会在将来知文做错事时狠狠的骂他,让他能好好的疼爱巧巧。
宁氏看着姐姐,也不点头也不应声。
宁唯云说完这些话后,就住了声,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夫人,这该走了吗?东西都收拾好了。
丽娘在外面喊了一声提醒他们。
妹妹,我知道你性子,我不让你现在就答应,你回去好好想想。
恩,姐姐,你多多注意身子,我们走了。
大姨,我们走了。
巧巧二人也跑了过来,齐声给宁唯云打着招呼。
好好,乖孩子,路上慢着点。
回去的路上,还是由李金兄弟两个送,丽娘因为要照顾宁唯云,所以留了下来,换了另外一个妇人,就这样,离家已经十多天的三口,又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巧巧……屈知文追出来,大声喊。
巧巧小腿刚迈出,还没爬进马车里就听到喊声,她转过身跳下去:知文哥哥,怎么又出来了?恩,舍不得你们走,再来送一程。
回去吧,回去吧,我们走了。
巧巧笑眯眯的摆摆手。
巧巧,以后一定要来找我玩,可别忘记了我。
屈知文伸出胳膊一下子揽住巧巧。
巧巧跟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我知道,我忘不了的。
恩,你走吧。
屈知文说了一声后,忽然闭上眼睛,低头在巧巧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很亲,几乎是刚刚碰到就离开了,他立刻转身往回跑:快走吧。
巧巧摸摸脸蛋,听到了宁氏的催促声,赶紧的又往马车上爬去。
走吧。
外面,李金甩了甩鞭子,马儿开始慢慢跑起来,掀开车帘子往后看去,屈知文站在门口正定定的望着马车,见巧巧探出头来,又摆了摆手。
巧巧也跟他摆了两下。
就这样,渐行渐远,很快的,茂州城的一切都消失在身后。
35、恩,九岁了第一声高亢的鸡鸣声响起后,附近人家养的鸡都不甘示弱的鸣叫起来,一时间,小小的村庄里鸡鸣声此起彼伏。
巧巧睁开眼睛,用力眨了眨,外面天还有些灰暗,她举起手用力伸了个懒腰,将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再深深吸了口气,将那点困倦之气都给驱散。
她麻利的穿好衣服,坐到桌子前,对着那不太清晰的铜镜简单梳了下头发,接着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巧巧用简陋的牙刷刷了牙之后,拿出专属于自己的小木盆,从水缸里舀了些凉水直接洗起脸来,春天的早晨还是有些清冷的,她也没有加热水,直接用的冷水,激的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不过这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脑子里一片清明。
洗过脸走回屋里,巧巧拿出一个陶瓷的小瓶里,倒出些水拍在脸上,这是她自己蒸的些花水,闻起来还带着淡淡的花香的味道。
虽然年纪小,可是需要干活,而且天冷时,很容易冻伤,也是需要好好保养的,拍好水后,巧巧涂了薄薄一层面脂,重新走了出去。
爹娘住的屋里,悉悉索索开始有了动静,巧巧将袖子稍微往上卷了卷,提起木桶走到井边,她非常熟练的将桶绑上,很快一桶清凉的井水就绞了上来,她踩在水井前的石头上将水桶提下来,双手握住桶的把手,一点点费劲的往厨房里挪。
一桶水倒进大锅里后,巧巧接着往外走,打起第二桶,两桶水都倒进锅里,大锅差不多满了,她蹲下来,拿起火石打着了火,先是燃了一把麦秆填进灶膛里,接着又捡了一些小指出席的柴火往里面塞,看着火苗一点点窜起来,她用烧火棍搓了几下后,将手腕粗细的柴火往里扔,很快的,火便旺了。
巧巧提着桶往外走,正要继续绞水,屋门打开,宁氏走了出来,她走上前看了看,摸着女儿的脑袋,埋怨的说道:都给你说了,这些娘做就行了,你小孩子家,万一摔着了,可怎么是好?巧巧笑着说:没事的,娘,你再多睡一会也行,昨晚做那些小衣服又做到很晚。
没事的,你去看着锅,烧点早饭,我来打水。
宁氏把水桶抢了过去,巧巧走回厨房,看着大锅里的水开始冒起了热气,她走到橱子旁拿出一个粗瓷的大碗,掀开面袋子后,犹豫了一会,盖上了那个高粱面的,打开了精细的白面,舀出两大勺后,调了水,她开始用力搅了起来。
她要做的是面筋汤,面要不停的搅,直到将面的筋搅出来。
巧巧搅了好一会,累的忍不住甩甩胳膊,这时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我来吧。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赶紧的回去歇着去。
宁氏提着桶走了进来,有些急躁的说着。
是啊,嫂嫂,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快点回去吧。
巧巧看着身后挺着肚子的嫂子,放下碗筷急忙扶住她胳膊说。
我没事的,没这么娇贵。
有的有的,马上就要生了,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我以前生巧巧时就是没有在意,不小心摔了,这孩子差点没气。
宁氏说完,就让巧巧驾着儿媳妇回了屋。
嫂嫂,你要是闷的慌,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外面走一圈,可是要是你想干活,哈哈哈,我可是没那么大本事,娘在那里一瞪眼,谁也不敢让你做一点事了。
巧巧笑着说。
嫂子是隔壁村子里的,是邻居小黑的娘亲给介绍的,本来宁氏也程大满都不愿意介绍别的村子里的姑娘,可是凑巧她过来走亲戚时,小黑的娘特意领着她来程家走了一圈后,宁氏就相中了。
这个姑娘叫李茉莉,长相挺清秀,不是那种庄户人家都非常喜爱的大骨架,算是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关键是人很单纯憨厚,宁氏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这孩子不会是那种成天惹事瞎捣腾的,而且,干活非常利索,那些日子正是农忙时节,宁氏就在地头间见这个孩子帮小黑家,那速度非常的快,而且一点不带偷懒的。
待了十多天之后,等下次小黑的娘再过来提这件事后,程大满也听宁氏说了,再加上也见了这个孩子,觉得还算挺不错,就答应了这事。
对方家里过的不算好,嫁妆给的不多,程大满和宁氏也没有多在意,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钱,给儿子办了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并且把家里的屋子又翻新了一下,让小两口住进了新房子里。
不到一年,茉莉就怀了孩子,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挺的很大了。
巧巧扶着嫂子进了屋:嫂嫂,你坐着歇会,我去做些早饭,等会我们吃完饭,我就带你出去玩一会。
好,你烧的什么饭。
我烧点面筋汤。
你给我多加一勺醋,行不行? 茉莉吞了口口水。
行。
巧巧笑着走了出去,怀了孕的嫂子跟小孩一样了。
巧巧回到厨房,宁氏接过了她的活,正在往锅里下面筋:巧巧,我来就行了,你去陪着你嫂子说会话吧。
你哥哥又不在家,你多陪陪她。
好的,娘,我爹和哥哥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啊?也快了吧,前些日子,村头跟你爹一起出去的那一家捎来信说,也就十天半个月的。
宁氏做好了早饭,直接端进了屋里:巧巧,和你嫂子一起过来吃饭。
扶着嫂子一起过去后,宁氏已经把饭盛好了,摆在茉莉面前的是一大碗稠乎乎的面筋汤,里面加了些野菜,另外因为多放了不少醋,显得比巧巧的那一碗黑了不少。
来,这个,也是你的。
宁氏又端出一个小碗的蒸的鸡蛋。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的,给妹妹吃。
茉莉急忙推开。
给你的你就吃了,现在正是肯饿的时候,多吃点,实在吃不了,就少喝点面筋汤。
宁氏的命令茉莉不敢不听,鸡蛋羹和面筋汤都各吃了一半。
巧巧第一个吃完的,吃饱后,她先来到院子里,把小鸡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撒了好几把粮食渣,这几年鸡比头几年养的多了许多,鸡蛋每日里都能拾几十个,除了留下来自己吃的,每隔三五天,宁氏就要出去卖一回。
喂好小鸡,巧巧让它们在小院里随意的散着步,活动活动身子。
她这就去了搁置杂物的房间里把自己种的花端出来。
几年前,程大满从外面干活回来后,丢给了宁氏一包花种,说是别人买了后,结果忘记拿了,因为村子相隔较远,种子也不值多少钱,程大满想着自己院子里种些花也不错,就带了回来。
宁氏没有功夫种,倒是巧巧自己在菜地里挖了几个坑,细心照料着,竟然也都好好的长了出来。
原本只是种在家里自己看着好看的,可后来程志高去它们的村子所属的渡州城时,刚巧赶上了那里一月一次的花市,其中,就有巧巧种的那些品种,去买花的多是富贵之家的管事或者是大酒楼和客栈里的老板,有些稀罕的或者是卖相好的花,一盆就能卖个几两银子,让巧巧直惊叹。
打从那回来,她就更加认真的摆弄起那些花,后来到了下一次花市时,让哥哥跟着自己,带去了好些盆,直接卖给了那些卖花的商贩,虽然比单独卖给客户赚的少了些,可一盆也卖了有半吊钱。
从那以后,巧巧就把摆弄花当成了自己的一项任务,而且发展的越来越大,各种各样的品种也都加了进去,又因的她肯费心,经常用些有机肥和一些蛋壳瓜果皮作为肥料,长的比其他人种的都好,所以那些商贩都爱要她种的花。
巧巧将那些受不得冻的娇贵的花夜里都放到屋里,等天亮了再搬出来晒晒太阳。
她将花一盆盆挪出去后,洗净了手,刚巧嫂子和娘都吃好了,她上前帮着收拾了。
你别洗了,去陪你嫂子吧。
宁氏拦下了她又要洗碗的手。
恩,好。
天色已经亮起来,外面小鸟啾啾的叫着,空气沁人心脾,巧巧跟宁氏说了一声,就带着嫂子出了门,因为宁氏千叮咛万嘱咐,她们也只敢在附近转悠。
嫂子,累不累?走了一会,巧巧就问。
不累,这才走了多大会啊?茉莉笑着说。
也不知是巧巧觉得怀孕很奇妙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嫂子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看起来让她觉得心惊肉跳,好像肚皮都要撑破一样,不过这话她可不敢给娘说,少不得要挨白眼。
嫂子,哥哥快回来了,还有半个月,你知道了没?知道了。
茉莉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默默的往前走着,她是第一胎,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希望丈夫能陪在身边。
恩,嫂子,这次哥哥回来,就不会出去了,等小侄子侄女的生出来好好陪陪你再说,等他回来,你可别尽顾着他,要多想想自己。
恩。
茉莉点点头,不吭声。
嫂子,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巧巧看着嫂子伸出手扶住了后腰,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块大石头。
好。
走过去后,巧巧先是将怀里的帕子掏出来铺了上去,直接扶着嫂子坐下。
坐这里歇歇,透透气,老是待在家里坐着也不好,娘是心疼你,才不舍得让你出来的,你别怪她。
我都知道的,哪里会怪娘呢?茉莉连连摆手。
巧巧看着嫂子弯下身子揉了揉腿,她干脆蹲了下来,直接帮嫂子揉起腿。
茉莉哎哟叫了一声,急忙就想往回抽,巧巧却抓住她的腿不松:嫂子,你别乱动啊,我给你揉揉。
不用的,不用的,你看………… 茉莉有些急的说着。
没事,你看看你腿,都浮肿了,我给你揉揉,舒活一下筋骨。
巧巧蹲在那里,认真的按捏着。
巧巧捏了一会,手都有些发酸时就起了身,发现嫂子眼圈都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她笑了笑:怎么,嫂子感动的哭了啊?你这孩子……茉莉擦擦眼角。
巧巧正要再跟嫂子嬉笑几句,发现前面走过来一个小姑娘,她一眼扫过去,忽然发现这人长的很是熟悉,而那个女孩子也猛的一楞,接着满脸喜悦的朝她走来。
巧巧。
是春丽??36、五年前的信晚上吃过饭之后,巧巧趁着柴火还没熄灭,烧了一大锅水准备洗澡。
宁氏去到屋里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茉莉也回了屋,偌大一个院子里,只有巧巧一人走来走去,显得愈加空旷寂静。
夜里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燃油点灯的要耗钱,所以很多人都是早早的就睡了,巧巧站在院子里等着水烧热,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偶尔听到远处几声鸟叫,她站了一会后,蹲到地上就着几分月色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无聊的涂涂画画。
巧巧,在那里干嘛呢?茉莉推开门,手扶着腰往外小心的走着。
嫂嫂,你不是要睡了么?怎么又出来了?要出恭吗?巧巧看的心一颤一颤的,赶紧上前扶住她。
不是,我就是看着你蹲在地上,担心你怎么了?你白天遇见的那个女孩,你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开始看着不太高兴了。
巧巧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觉得自己的嫂子真的是很贴心,连自己的一点小小的情绪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她摇摇头,对着嫂子笑了笑:我没事,嫂子,快点回去睡吧,不然等下娘出来,又要着急了。
好好,我去,你别告诉娘。
恩,今天要我陪着么?不用了。
巧巧回到厨房里,水已经冒出浓浓的热气了,她将锅盖推到一边,用舀子一勺勺的将热水舀到木桶里,然后直接倒到自己屋里的大木盆里。
她洗澡还是用不起那种大木桶,一是木桶的本身价格就贵的很,而是,一大木桶的水,要浪费多少柴火才能烧出来啊,巧巧本着节约的念头,从来都是用稍微大些的木盆来洗澡的。
将厨房里收拾妥当之后,她先是敲敲主屋的门,对着还在缝制小衣裳的宁氏叮嘱了两句,要她早点休息免得伤了眼睛,接着才去到自己屋里插上门拴开始洗澡。
脱干净衣服后,巧巧蹲下身子,因为年龄还小,基本上整个人都能泡了进去,她享受的在热水里闭着眼睛,轻声哼着歌。
泡了一会,觉得浑身热乎乎了后,她拿起澡豆放到丝瓜片里揉搓了几下,开始往身上搓。
搓着搓着,丝瓜就刮到了脖子上的那枚铜钱。
巧巧一下楞住了,想起今天看到的春丽。
刚看到春丽时,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年和郑苍一起救上了春丽的姐姐,然后又闹出了一系列的事情,她叹口气,将丝瓜扔到了一边,又泡进水里。
五年前,她从大姨家回来后,哥哥就告诉他,郑苍来找过她一次,听说她出去了,就让他告诉她说,自己要走了,也许要很多年才回来,并且在第二天给了程志高一封给巧巧写的信。
信上的内容也很是简洁,跟他说话一样的风格,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告诉她他的爷爷去世了,二是告诉她,他要去参军了。
参军,这个概念不同现代那些初高中毕业就去当两年义务兵的情况,在这个年代这种情形下参军,如果不爆发战争,还能混口饭吃,如果爆发了战争,极有可能被派遣在最前线战死在沙场上,有好些的,说不定因为表现好而升了官,可是,那种前仆后继去送死的地方,表现多少次的多么勇猛多么不怕死,才可以得到上司的青睐,升个小官做做呢?巧巧又气又急,跑到他家去等了好久,直到天都变黑了,一家人找过来,程大满将她从大门前的地上抱起来时,她才哇哇大哭了一场,为了这个也许一生再也不会相见的朋友痛痛快快的彻底哭一场。
摸着脖子里的铜钱,边角的硬处都让她这些年贴身带着让肌肤和衣裳摩擦的都很圆滑了,就连当初郑苍给她时栓着铜钱的那根绳子也早就被换了好几根了。
五年间,巧巧每次都期盼着有人敲敲自家的门,然后送来一封信,上面写着程巧巧亲启,里面是满满的喜讯,比方说,我升官了,做骠骑大将军了之类的话。
可每次都是早大年三十之后让她失望不已,一年年的,总是得不到任何消息。
不过,让巧巧庆幸的是,五年间,不曾听说过要发生战争的消息,而且,郑苍没有任何信息传回来,岂不是也是一个好的消息么?这最起码说明了郑苍也许还平安的活在某个地方。
泡到浑身的皮都软塌塌了她才起来,利索的出去倒了水,将屋子里的水渍扫开,拍了些花水后,躺到床上,什么也不想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后,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巧巧接着重复昨日的顺序,洗漱,打水,做饭,搬花盆,喂鸡。
看起来简单,枯燥,无趣,可只有身处其中,用一颗平常之心看待,才知道这些事做起来有多么的开心。
收拾好这些后,娘三个就都凑到堂屋里坐着给小孩子做衣裳了,宁氏负责主要工作,巧巧打下手,茉莉因为身子笨,所以只负责在一边看,三个人就这么坐在屋子里,一边闲扯着一边做活。
巧巧今日的手艺比起小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可比起做了几十年活的宁氏还是差了不少,加上这是宁氏第一个孙子辈的出生,她自然是非常重视,不光自己去外面的店铺挑选了上好的贴身布料,更是细心的裁剪缝制,恨不得做出最好的给自己的小孙儿。
所以,很多其他的家务活她暂时就分不开心了,巧巧就都揽了过来。
三人说着说着,宁氏就提到了程大满大哥家里的三小子过些日子就要成亲的消息。
巧巧不禁有些愕然,在她记忆中,那个孩子似乎才只有十三岁,她惊奇的问了一声后,得到宁氏肯定的回答。
也不算早了,有些十一二岁的,一般来说,都是十四五岁最合适。
宁氏低头绣着小肚兜上的花样。
巧巧叹气,还是个孩子呢,竟然又要结婚了。
娘,我们回来了。
大门被一阵激烈的拍门给敲的来回晃荡,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坐在屋里的三人楞了一下,倒是茉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欣喜的看了看宁氏,小声说着:是志远的声音呢。
巧巧直接跑了出去打开了大门。
门外,三个人站着都是笑呵呵的往里看着,几个月不见,都看起来有些黑瘦,不过好在精神都很不错。
爹,哥哥,小哥。
巧巧直接扑到爹身边,接过他手里那个不太重的包袱:爹,进屋,我和娘还有嫂子我们一起说话呢。
你们进去坐,我去倒水给你们。
巧巧急匆匆的跑去厨房里将大锅里面还温热着的水倒到瓷碗里端了过去。
原本还稍显空荡的屋子里一下子满了,感觉上更加窝心,巧巧先倒了一小杯水递给程大满,他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擦擦嘴,拍拍巧巧的头,夸赞着:还是我闺女疼人。
程志远故意大力的咳嗽了几声,换来一家人的笑声。
程大满坐在那里说着这几个月的情况。
父子三人齐齐上阵,而且技术都很好,干活又很认真,所以提前了接近半个月就干完了这次的活,赶着回了家。
一是因为茉莉怀了孕,二是因为程大满觉得哥哥家的三小子也该娶亲了,是一定要回来的。
一路上,紧着赶路,已经好久没有歇息一下了。
说了一会,巧巧就发现嫂子一直朝哥哥望过去,不过很快就移开视线,接着过一会再看过去,有种想要接近一下却又怕被人发现的念头。
巧巧有些好笑,嫂子真是太纯朴了,而那个傻哥哥却太迟钝,这都回家了,娇妻已经冷落了几个月,这会还不赶紧的带她回屋,两个人说说知心话,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巧巧看不过去,直接走到嫂子身边,稍微提高声音说道:嫂子,怎么了,看你不舒服啊?茉莉抬头,刚想摇头,就发现巧巧在给她挤眉弄眼的,她立刻明白了巧巧的意思,也不说话了,脸蛋也渐渐的染了红晕。
屋里的人也都听到了她的声音,急着走过来问:怎么了?茉莉脸更加红了: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回去屋里休息会。
宁氏这下开始发挥了,指着儿子的脑袋说道:没见过你这样的臭小子,真是不懂得体贴,你看看,你一走就是几个月,回来后也不知道去茉莉身边问问人家身体怎么样?那肚子里可是你的孩子啊!程志高大概也是想凑过去却没胆子,只是憨憨笑了笑,微黑的脸上看不出到底红没红,只是走到茉莉身边,对这几个月不曾见到的媳妇伸出了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小心的架起来:走,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吧。
恩。
茉莉低垂着头,轻应了一声。
两人走出去后,程志远也累的回了房,说是要睡一会。
程大满说:我哥家的三小子定的是哪个日子?说准了没有?恩,说准了,我前些日子刚去问过,下个月的初九。
恩,准备了礼钱没?早准备了。
还用你说。
巧巧坐在小板凳上,状似认真做着手里的活,其实耳朵早就支起来了。
这是这次赚的些钱,志高的我让他留下来,可这小子不同意,后来我就拿了一半。
这全部给你,等过些日子,你去镇子上打一副长命锁。
有这么多啊?宁氏惊奇的看着手里的银子。
恩,那家人家也有些钱,看我们做的活很是满意,就多赏了些,这些赏的钱都比工钱多了。
程大满乐的说着。
那好,这次大哥家三小子娶亲,我们也多上点礼钱,大哥这些年过的也不是很宽敞,这三个孩子娶亲加上一个女儿的嫁妆,几乎把家里都掏空了。
宁氏叹了口气。
是啊,看看为夫多聪明啊,我们就要三个孩子,各个都聪明能干,将来哪个都过的不会差了。
程大满得意的说着。
宁氏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程大满一楞,心里就开始痒痒起来,他看了看女儿,搓着手,走到宁氏身边使眼色。
宁氏明白他什么意思后,狠狠的瞪他一眼,就是不说话,低头数着那些零散的铜钱。
巧巧是个小人精,没一会就站起来,揉揉眼睛说:娘,我今天起的早,这会又有些困了,去睡个回笼觉去了。
打开自己的门还没有进去,巧巧就听到爹哎哟一声,似乎是受了娘的巧手的一扭,她噗哧一声笑出来,进了屋门。
37、讨债上门程大满父子三人回到家后,一晃眼的时间就过去了接近一个月,初九的那天,吃过午饭后,程大满和宁氏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要去程大柱家参加婚礼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带着程志远和巧巧四人一起去了,家里留下茉莉和程志高看家。
程大柱住在隔壁村子里,那里离这里不算远,二十多年前,这附近的零散小村庄都算是一个大村子的,后来分隔开来,一片一片的各自形成了一个小的村子。
刚进入这个村子,就听到不远处闹哄哄的,还有几个小孩子正往那里奔跑着,嘻嘻哈哈的,还回头看了看巧巧一行四人。
宁氏挎着放了鸡蛋的篮子,对着巧巧小声说:等会别乱跑,跟在娘身后就行。
恩。
走进门里,院子里头放了好多长条凳子,坐满了人,都在大声议论着,偶尔爆发出一阵大笑声,其间还穿插着好多小孩子的打闹,看起来是分外热闹。
程大满带着妻儿往屋里走着,刚进了堂屋,就看到了哥哥程大柱,他一脸喜意的正站在那里跟人说着话。
哥。
程大柱和宁氏上前招呼。
哟,你们来啦,弟妹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在家里留着么,志高他媳妇不是快生了吗?你也不在家里看着。
没事的。
来,见见三弟和三弟妹,你们可是有好些日子都不见他们了啊。
程大柱笑呵呵的将身后的人拉出来。
两人一出来,宁氏立刻就变了脸,而对面的两人也明显面色不愉,板着脸,一声不吭。
只是那么一小会的事,可是尴尬的气氛仍旧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程大柱作为大哥只得继续硬着头皮上,他笑着拍拍程大满的肩膀,再接着拍拍三弟程大贵:行了,都是兄弟,今天是你们的侄子成亲,都给我乐呵着点。
程大满有些犹豫,他其实也不太想要闹到这种情形,可是,他悄悄看了看宁氏,发现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连忙松了一口气,他挠挠头,对着大哥笑:哪里的事啊,大哥,我和大贵没有啥事,你放心,今天侄子的亲事,咱们绝对让他办的热热闹闹的。
程大贵非常瘦弱,整个身子看起来只剩下一把骨头,面色苍白,眼圈下青黑一片,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晕倒一样,他无所谓的摆摆手:怎么都行,我才不管这些事。
都是这两个臭婆娘惹出来的事,不关咱们弟兄们的事。
他媳妇吴氏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仿佛压抑着浑身的怒气看着自己的丈夫,很快,她冷冷笑了两声,转过头看向了另一边。
程大满对于弟弟这句话也很无奈,看看宁氏,发现她什么表情也没有,见自己望过去,反而对他淡淡一笑,他觉得还是自己的媳妇最好。
巧巧在宁氏后面安静的看着听着,刚开始她还有些迷糊,后来忽然就记起了那个女人吴氏。
因为当时还小,看东西也只是个模糊大概,所以印象不是很清晰,可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加上爹娘的态度,巧巧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吴氏就是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将自己从床上扔下来的那个女人,而她旁边的程大贵,就是爹爹的三弟。
那个爱好赌博的三叔的样子要是放到现代,整个一吸毒者,病怏怏的往旁边一靠,不停打着呵欠,谁也不愿搭理,眼睛一眯一眯的,非常萎靡。
而他的媳妇吴氏明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脸色蜡黄,带着一股子长年累月经受压抑和委屈所产生的戾气,她对于自己的丈夫不是疼惜,也不是劝诫,而是冷眼旁观,甚至可能在暗地里诅咒唾骂。
巧巧这时越发觉得自己一家人的和睦安宁是多么的可贵,她低下头,也不愿计较曾经,抓着程志远的衣袖用力扯了扯,阻止满眼怒火的小哥冲出去。
程大柱还有很多应酬,很快就走去院子里忙活起来。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后,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花轿晃悠悠的停在了院子当中特意空出来的一大块地上。
掀开轿门,用红头盖遮住头的新娘子刚走出来,旁边就有女子上前撒了豆子,谷子等粮食。
撒完粮食谷物,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了。
巧巧看着那个稚嫩的连脸蛋还有些圆嘟嘟的孩子,不停感叹着:小哥。
干嘛?程志远也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跟那个拜堂成亲的孩子差不多大,巧巧看到小哥看人成亲非常的认真,她忍不住出声劝道:小哥,你可别成亲这么早。
程志远大概是让她说中了心事,忍不住转头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说着:一个女孩家,怎么这么多嘴,不能说这种话。
巧巧撇撇嘴,知道她这好面子的小哥脸肯定又红了,不敢继续招惹他,只得乖乖闭了嘴。
二哥。
程大贵在新人拜堂时,悄悄走到了程大满身边。
什么?程大满正开心的看着侄子跪拜磕头,也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弟弟。
我,我……程大贵我了好几声都没说下去,这时,巧巧抬头,干脆的声音响起:你是想要借钱么?在她清亮的眼睛中,程大贵苍白的脸一下涨红,他有些恼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宁氏也一旁的吵闹当中靠过来,疑惑的问:怎么了?巧巧无辜的眨了眨眼,指着程大贵说:三叔……没事,我没事,我走了,我先走了。
家里有事。
程大贵手忙脚乱了一阵,趔趄的推开人群往外走着。
妈的,臭婆娘,跟我回家……依稀中,外面传来程大贵满带怒火的吼声。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有种去骂别人……啊…………外围的人被他们的骂声吸引住往外看了看,见两人很快消失不见了,接着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婚礼当中。
拜过堂之后,新人在簇拥下往新房走去,而提前选好的那位儿女齐全的长辈,正在新房里托着托盘,将里面的枣,栗子,桂圆,花生等东西撒向寝帐,一边还念诵着: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等她撒完念好后,新人夫妇就被领进了新房,巧巧被挤在角落里,她踮起脚尖也看不清楚,急的直蹦,程志远把她拉到面前,弯下腰一把抱起她,稍稍往上举了举:看得到吗?看到了,谢谢小哥。
巧巧对着哥哥甜甜一笑,接着看人家闹洞房。
撒帐结束后,一个年龄四十多岁的婆子穿着喜庆的衣裳走到床边开始铺床被。
巧巧,小远,来,过来。
宁氏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
干嘛?咱们走了。
程志远没多少不乐意,他立刻走出去,巧巧再不甘愿,可此刻是程志远半拖半抱着她,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
娘,咱们再看一会行不不行,走了,孩子家哪里能看这些的,走。
宁氏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牵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程大满要等着婚礼结束,他帮着大哥收拾收拾闹腾的乱哄哄的屋子。
而宁氏又担心家里的儿媳妇,于是看到有同村的人也要走,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先回去了。
茉莉的肚子越来越大,而且很快就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宁氏非常担心,她看着茉莉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想着她生产时可能会很危险?,虽然早就跟村子里的稳婆打过招呼了,可万一那天要是人家有事来不到,或者是茉莉难产,这可怎么办?最后程志高还是决定请大夫来家里给把把脉,确定一下胎儿的情况,虽然上门要花不少钱,可是为了得到一个安心,更加为了茉莉的安全,还是值得的。
等那个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夫将茉莉左右手都把了一下之后,他起身,郑重的说着:是双生子,两个都很强健,这几日多多活动活动,四处走走,这样好生产。
一家人都震惊了,虽然说茉莉的肚子很大,可还真的没有人往那里想过,双生子是多难得的啊,哪有人家有这个福气随随便便就得了的?只有巧巧没有太过吃惊,她跑到大夫面前问:大夫,那嫂嫂还要几天才生小侄子?大夫呵呵笑:快了,快了,不出十日就该生了。
我的老天,双生子!宁氏坐到床上,呆呆的开口。
高兴到极点的程家夫妇给了大夫足足一吊钱,虽然这些钱都够他们吃一个月的了,可仍旧觉得花的很开心。
而周围的邻居听说这件事后,纷纷上门来贺喜,一时间,孩子还没生出来,家里就热闹的像是孩子已经生了出来一样。
双生子是很稀罕的,谁家要是有这样的孩子,说明是有很大福气的。
原本要生产时才来的稳婆,提前来到这里住下,说是上一次接生到双生子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一次也要沾沾福气,提前准备好,她肯来,程家一家人自然是欢迎的,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就等着几日后茉莉生孩子了。
这天早晨起来后,一家人正在忙活着,大门忽然被猛烈的敲打起来。
巧巧正在厨房里做早饭,她皱了皱眉,天色还没有大亮,哪里的人如此没点礼貌。
她放下水舀子正要去开门时,在外面辟柴火的程大满先走了过去。
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
大门一打开,外面的人就扑通一下扑进来,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
你……程大满正要怒斥,发现来的人竟然是三弟妹吴氏,他也只得压下火气,低声问: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过来。
救救你弟弟去吧,他欠了人家的赌债,被人找上门来,正在家里闹腾着。
吴氏高昂着头,语气冷冷的,带着几分蔑视的说着。
巧巧来到程大满身后,默然不语的听着看着。
什么?怎么回事?程大满果然急了,上前两步问道。
吴氏嗤笑几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习惯了,不过这次严重些,你拿着些银子过去吧,看看能救他一条命不?你,你这婆娘,怎得如此说话,他是你相公?程大满怒瞪着吼出声。
吴氏转身朝外走:我反正是通知你了,你爱去就去,要是只他一个人的事,就算他被人砍死我都不管,可是还两个孩子,我没有办法就是了,我让其他人通知了程大柱,你也赶过去吧,记得多带些银子。
家里的人都被惊起来了,站在门口。
宁氏看着程大满的手捏的死紧,她叹口气,迅速走回屋里,从布包里掏出了三个一两的银子外加两吊钱。
给你,赶紧的去,咱家也要过日子,茉莉又快生孩子了,只能帮这么多了。
我……程大满有些愧疚的看着宁氏。
去吧,咱们夫妻,不用这般。
我在这里等着你的消息,你可千万别冲动做出什么傻事,你要知道,你是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没了你,咱们可就都过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放心。
程大满用力点了点头,大步跑了出去。
志高,你跟着你爹过去吧,不要靠近,就在远处看着他就行,万一有什么情况出现,可别让他干了傻事,你劝着点。
宁氏对走出来的大儿子说道。
好的,娘,我这就去。
哥哥,娘,你们去看看嫂子。
巧巧往大哥的屋门口望去,一下子看到嫂子似乎扶着肚子很是疼痛的模样。
两人一看,脸色立刻变了,匆匆跑过去:怎么了,这是?不是还没到该生的时候吗?没事,就是有点疼。
茉莉脸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流着,手也跟着抖起来。
宁氏急的眼圈都红了,那个稳婆也赶紧的过来查看询问。
娘,你和哥哥在这里,我去。
巧巧知道,爹是个太憨厚的人,那些逼债的事情她虽然没经历过,可好歹也从电视上见过,她根本不放心爹爹,万一他一时冲动,直接替那个三叔程大贵揽下了一切,那自己一家人以后岂不是遭了大殃了。
你,你一个女孩家,哎,你小哥又刚好出去了,这如何是好?娘,你放心,我就躲在远处偷偷看着,一定保证把爹爹平安带回来。
你好好看着嫂子。
巧巧说完,用力握了一下娘的手,然后也跑了出去。
乡间的道路很是简单,而且房屋稀少,虽然程大满走的远远的了,可是巧巧还是能看到他的背影,沿着那条路,巧巧拼尽所有力气的往前跑着。
程大满跑的很快,巧巧跟到最后,几乎快要跟不上了,喉咙发出灼热的跟辣椒水呛进去一样的感觉,两条腿也酸的拔不动,可一想到正在气头上的爹万一做出什么傻事,她就继续强迫自己迈开步子往前走。
等到程大满拐进一家院子里后,巧巧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原本还打算悄悄的躲在远处查看的,可她一看这里竟然已经围满了街坊邻居,她也就直接走过去,钻到最前面。
程大柱也已经来到这里,正在屋里跟那些人商量着什么,堂屋的门虚虚掩着,好多人只是探头探脑的看着,也不敢真的走过去看,毕竟还是害怕那些拿着刀剑的看起来非常凶悍的人。
这些要债的人来的不少,光是院子里的就有四个,加上屋里的,估计至少有七八个,巧巧心里有些发慌,害怕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
屋里面的说话声很小,几乎听不到,巧巧站在那里,不一会就开始觉得闷热,周围的人太多了,都比她高大,密密麻麻的挤在她周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着急的不得了,往旁边侧了侧,从屋门敞开的门缝里看到那些人正在跟大伯和爹谈着什么,言辞应该还算和谐,因为那人没有表现出什么恼怒的表情。
关上门。
屋里的某个汉子忽然大吼出声,震的所有人都一楞,接着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人板着脸对看热闹的人说走走,都走,快点。
后面的人稀稀拉拉的都走开了,那些人都朝巧巧看过来,她抿了抿嘴唇,无奈之下,只得也跟着走了出去,出去后,她迅速往旁边的墙头上走过去,她刚到,就看见几个孩子搬了石头过来。
别出声,想要看就乖乖听话。
其中一个男孩瞪了一眼巧巧,麻利的跳上石头,刚好够到墙头的边。
巧巧四下里看了看,附近尽是房屋和树木,就算里面的人出来了,她也可以很快的躲进其他的地方。
而且,好多小孩子都从别处搬了石头来想要继续看。
就连几个大人也跟着躲躲闪闪的探视着。
她爬到那个小男孩的身边,勉强踮起了脚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拽拽那人的衣裳:看到了没?别说话。
男孩继续瞪她。
巧巧太矮了,实在是看不到,只能安静的听着,里面什么动静也没传出,她心里蹦蹦跳着,那个男孩忽然蹲下来:有人,蹲下。
哗啦啦,外面站着的数十个人都蹲了下来,巧巧抱住膝盖,担心的不得了。
啊…………忽然间,从房屋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几个胆子小的孩子嘴一撇,跳下石头就往家里跑。
巧巧只觉得脑子里嗡一下,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脚哆嗦的都跳不下去了。
走吧,怪吓人的。
那个男孩跳下来,看巧巧怪可怜的,就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到一旁的房屋犄角里躲起来。
这个程大贵经常挨揍的,有时比这叫的还惨呢,我们经常见的,要是有几个月没见有人来要债,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还不习惯呢。
男孩擦擦鼻涕,炫耀一般的说着。
巧巧支起耳朵继续听着,在那一声凄惨的嚎叫后,什么也没有了,打斗声,怒骂声,统统都没有,又进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她听得出,那一声不是出自爹爹,所以她没有冲进去,蹲在墙角里继续倾听着,巧巧苦笑,就算听出来是爹爹,她冲出去又能怎样。
静静待了一会,程大贵家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来,闹哄哄一阵,里面的那些要债的走了出来,总共有八个人,走在最面前的人颠了颠手里的荷包,回头还放了一句狠话:下次要是再敢拖欠,就不是今天这么一点小小的惩罚了。
还不等这几人走远,巧巧忽一下跑了进去。
38、茉莉生孩子巧巧身后,周围的邻居也跟着呼啦涌了过来,有些站在大门外,有些干脆进到院子里指指点点。
爹,爹……巧巧慌慌的推开屋门,焦急的看向程大满。
我没事。
程大满看到女儿竟然过来了,吃了一惊后,赶紧的走到她身边拉过来,将她揽在身边。
程大贵已经晕厥了过去,被程大柱扔到了床上。
前面的桌子上淌了好多血,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闻着还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巧巧只觉得在这逼仄的小屋里,让她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程大柱刚才已经给程大贵粗粗的包扎好了伤口,除了被砍掉的右手小指外,胳膊上那处被划开的伤口也包上了,他们身上带来的所有钱财都给了那几个人用来还欠的赌债,一个铜子也没有了,自然不能带着程大贵去看大夫,不过,他这种伤,只要止住了血,也不必再去了。
二弟,你说,哎……程大柱想要说些什么,可开了口又不知说些什么。
吴氏一直护着两个孩子躲在房屋最角落的地方,到这会也只是往前走了几步:我没钱还给你们。
谁要你还了!程大满忍不住喊出声来。
不要还最好,免得我赚的那些零花钱又搭到他的赌债里。
说罢,她直接转身对着身后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说:走,出去吧,咱们去厨房里做些饭来吃。
你们搭把手。
三弟还昏着呢,你好好看着他。
吃食等会再弄。
程大柱开口劝道。
都什么时候了,折腾了一个早上,连口水还没喝上,他不要命,愿意让人砍死,我们可禁不起少吃这一顿饭。
吴氏恶毒的说着,仿佛对于眼前救了他们一家人的亲戚非常的不满。
你这婆娘,你怎么说话呢?三弟是不对,可你要是诚心过日子,好好待他,他不至于到这一步的。
小时候,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
程大满怒吼着对吴氏说。
我不诚心过日子?我不诚心过日子?吴氏看着程大满,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跟这种下三滥,谁能诚心过日子啊?你们都是在放屁,你们知不知道?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随随便便的就跑来了扔下这么多银子给他还了赌债,好,你们行,你们有钱!接着还啊,下次没了,你们继续来还!看是他赌输钱的速度快,还是你们赚钱的速度快。
她越说越激动,也不顾满院子的人都看着她,冲到程大贵躺着的床边,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下来,她的动作太快,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程大贵就被她丢到了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
她还觉得不解恨,伸出脚,使劲的踩踏在他身上。
行了你。
程大柱也怒极,上前一把扇到吴氏脸上,将她打的一个趔趄,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娘……后面两个一直呆呆站着没什么反应的孩子总算是出声了,扶住了吴氏。
看到两个饿的面黄肌瘦精神非常不好的孩子,程大柱兄弟二人也住了手,一腔怒气也只得化成了沉重的一声叹息。
啊…………我给你们拼了。
吴氏发出嘶吼声,状若疯狂的朝前面扑过来,手脚并用,程大满和程大柱兄弟二人又不能打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止住她。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哎!程大柱连连叹息,连脸上被吴氏抓破的血珠滴下来也顾不得擦,只是看着这破败的家不住摇头。
程大满也是皱紧了眉头,一句话说不出。
救急不救穷,这是一句非常实在的话。
两人来之前,都是得了信的,都拿出了不少的积蓄,程大贵因为没有多少钱,所以赌资也不算大,两人加起来总共有七两多银子全部给了要债的人,而那些人却还是二话不说的直接砍了程大贵的小指,原因就是他拖欠了。
他们的弟弟要是就此改过还好,可他要是继续赌下去,两家哪里还有钱给他还债,就算有,又哪能如此来填这个无底洞呢?一时间,两兄弟只能茫然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爹,我们走吧,嫂子刚才肚子疼了,可能是要生了。
巧巧也能明白爹的心情,可她实在不愿这样一个已经彻底堕落的家庭拖累到自己幸福美满的一家,她只能狠下心来见爹爹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
啊,茉莉这孩子要生了?程大满果然急了,他立刻看向自己的大哥。
走吧,你先走吧,我也这就回去。
算了,就这样吧。
程大柱摆摆手,将程大贵的身子往床里边挪了挪。
那我先走了。
程大满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和两个侄子侄女,拉着巧巧的手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心急火燎的赶了回去,来到家中,并没有预料中的忙乱。
回来了?宁氏放下手里的绣活走了出来,看着丈夫身上沾染了零星的血迹,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是怎么了?我没事,茉莉呢?不是说要生了吗?,没事的,刚才就是有些肚子疼,躺了一会就歇过来了,稳婆也给看了看,说是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宁氏的眼睛还是盯着那一大块血迹不放,心里很是担忧。
那你也不该让咱闺女一个人过去叫我,那里地方又远,又不安全,她一个女娃,万一有了啥事,可怎么办?程大满的口气有些不好,宁氏楞了一下后,随即点头说:我疏忽了,来,巧巧,让娘看看,你没事吧?没事,娘,爹也没事,那些血不是他的。
巧巧趴到娘怀里,小声的给她说着,让她放心:有我看着爹呢,一点事也没有,就是那些银子没了。
没事,乖孩子,娘真不该让你去的,你爹骂的对,你一个女孩,我真是……银子没了也没事,你们都好好的就行。
程大满在娘俩个嘀咕时就进了屋,换下了一身衣裳坐在那里直叹气。
巧巧就把刚才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宁氏,宁氏听了后,也只是默默的往屋里走着,她也想不到什么解决方法,只要程大贵一日不戒了赌,那今天的这事情,就将一遍遍重演。
迟早会有一天他们兄弟来不及赶过去的,或者是实在拿不出钱,那个时候,恐怕……娘……爹心里可能不好受,你去看着他吧,我哥哥陪着嫂子了吗?恩,他们都在屋里呢,你不用过去了。
你先去厨房里吃点东西,等会赶紧的回屋歇会吧。
接下来的几日,程大满在宁氏和儿女们的劝解下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尤其是想着自己的小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而且一下就是两个,他也愈加忘记了那件困扰他的事。
这天,一大早,刚吃过早饭,宁氏正跟茉莉看着她缝制好的几件小衣裳时,茉莉一下子肚子疼起来,接着,身下就湿了一片。
赶紧的,要生了。
宁氏腾一下起身,比自己当初生产时还要紧张,扶着儿媳妇就朝外大喊。
一家人全都挤了进来,稳婆倒是很冷静,将几个男人统统赶出去。
你,烧水,你,扶她上去。
巧巧得令之后,迅速跑去厨房烧水,她一边往里面添柴火一边心里蹦蹦的跳,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激动和害怕。
别害怕,没事的,还早着呢,先躺下,把力气都存着。
稳婆一点不慌张,冷静的安慰着茉莉和宁氏的心:我看呀,这胎好生着呢,过一会再疼的时候,给我说。
我教给你怎么用力。
茉莉的那阵疼痛过去了,躺在床上,只觉得小腹轻微的一下下动着,她握着婆婆的手,借此来汲取力量。
没事的,乖孩子,娘在这里。
宁氏拍拍她的手。
茉莉,我在外边。
程志高忽然隔着房屋喊出来,茉莉听到后,脸微红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更加镇定。
水烧好了。
巧巧急急忙忙的端着一盆滚开的热水进了屋。
恩,放到那里吧。
你一个小闺女家,去外面等着吧。
稳婆说道。
好,有事你叫我,我来做就行。
巧巧见嫂子紧握着宁氏的手,知道她定然是害怕,而家里又没有别的女人了,有些事还是需要她来做的。
行,你先出去,熬点稀粥,加些肉之类的,也不知啥时候生下来,等会要吃点东西加加力气的。
巧巧又再次跑到厨房里淘米熬粥。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只能听到稳婆偶尔说两句话。
一家人都焦躁的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啊…………一声并不太响的压抑喊声从屋里传出来,让门外焦躁等待的几人都打了个颤。
没事,没事,用力,使劲。
稳婆沉声吩咐着。
茉莉刚开始的喊声还很低,可没一会就开始凄厉起来,让巧巧听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她担心,她身边的程志高更是担心,又想说话,又怕扰了里面人的心,只得皱着眉头,原地打转。
行了,你臭小子,转的我头晕,没事的,叫出来说明是有力气的。
程大满啪一下拍在自己儿子身上。
喊了一阵后,里面又渐渐消停了。
程志高忍不住出声问:怎么了?没事。
没事怎么不喊了?宁氏气的恨不得出去拍向自己大儿子的脑袋瓜,不过她也没时间理这些,擦了擦儿媳妇脸上的汗:还行吗?茉莉点点头:娘,还行,我还有力气。
好,加把劲,过一会就能生出来了。
等到茉莉再次喊出声时,几乎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听到稳婆兴奋的大喊声:生了生了,哈哈,是个小子。
啊……茉莉再次大喊出声,将稳婆震醒,她慌忙将孩子放到一边的小包袱上,嘟囔了一句:忘记还有一个了。
这一个也没费多少劲,很快生了下来,不过哭声稍微比刚才弱了点。
两个儿子哟,可是大福气啊。
稳婆剪掉脐带,收拾好一切,将孩子裹好,抱到床上,放到他们的娘亲身边。
娘,你看他们。
茉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忍不住流泪。
嗳,嗳,好孩子,辛苦你了。
稳婆出去时,外面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得到消息的街坊邻居,她有些自豪的说着:生了,两个儿子,长的可俊,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那是不得了啊。
巧巧笑的合不拢嘴,看着爹爹和大哥也是一副傻样,她跳着来到厨房,端了一盆新的热水:娘,你给嫂子擦擦脸吧,这是干净的热水。
好。
你别进来,我去拿。
宁氏走出来时,手里抱着其中一个孩子,巧巧和一众人等都看了过来。
像不像年画里的娃娃巧巧不知道,不过她看着自己这个小的跟小猴子一样的小外甥,心里觉得一下子软了。
39、杀人后自杀咚咚咚外面的大门被人猛烈的敲打着,听起来急躁又不耐,吴氏从睡梦中被惊醒,看着破旧的房屋里另外一张又小又脏的床上,一双儿女也惊恐的睁开双眼望过来,她眼里浮现出一种浓浓的厌弃感。
这种敲门的方式并不陌生,总是在程大贵欠了赌债后响起。
伴随着几个身形高大粗壮的男人进来之后的一番喝骂,接着就是攒了好几日的铜子给搜走,外加一样又一样值钱的家具用具都给搜刮走,到如今,已经只剩下破的无法卖出钱的东西留在屋子里。
吴氏木然的站起身,穿好衣服后,走到外面打开了大门,正想开口说家里没钱之时,那个进来的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举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不认得,只是冷冷等着那男人说什么。
跟着走吧,你已经被程大贵输给我们了。
那个男人有些不满的看着吴氏的长相,心里暗暗骂着,这样也卖不了几个钱。
吴氏冰冷麻木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裂缝,她手哆嗦着伸向那张纸,却被男人一下抽回:想干嘛?被,输了?吴氏干干的问着。
是的,快点,跟着走吧,别耽误工夫,就你这样的,也不知能卖几个钱。
男人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拉。
松开。
吴氏尖叫一声,甩开那人的胳膊。
还不待那人发火,她解释说:我去给孩子说声,给我点时间。
快点快点。
男子也不愿麻烦,要是她挣扎着,自己也不是很好带走他,就干脆放她进去。
吴氏刚才还茫然的神色这会反倒沉静下来,她蜡黄的脸板的紧紧的,早已经发黄的眼珠子也显现出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
过来,听娘说。
她走进屋里,对着两个孩子招手。
男孩女孩走过来,吴氏伸出手摸在他们脸上,两个孩子惊奇的望着她,在他们有记忆以来,娘亲一直是冷漠的,甚至有时会对他们表现出一种打心眼里的厌恶,只除了给他们做饭吃之外,其余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所以,这会她的动作让两个孩子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心中,娘好歹还是比爹好一些,最起码不会让他们动辄就遭到别人的打骂,甚至将他们第二天的做饭的钱给拿走。
娘走了,别怪我,我也没法子。
你们实在不愿跟爹在一起过,就去大伯或者是二伯那里,记得,要学会哭,学会装弱势,这样才能活,万一他们不愿收留你们,就去外面。
怎么能活下去就怎么活。
吴氏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两个孩子还在懵懂之中时,她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走吧。
对着那等的不耐烦的男子说了一声后,吴氏直接往前面走去。
大门被男子关上,他才不愿让那两个哭着跑过来的孩子纠缠过来。
两人往前走着,这个男人过了一会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个女人竟然一点害怕或者是惊恐都找不到,只是很冷淡的朝前走着,步伐一点不拖沓,甚至还很快,自己都需要迈开大步才能跟上。
喂,你不知道你相公将你给输了吗?在赌场上输的。
男人问。
知道,你说过了。
吴氏回答着。
你知道?不害怕我们将你卖去哪里吗?无所谓。
男人见她一副镇定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气,他看不过她那副样子,开口刺激道:你不知道,他本来不用输了你的,人家说要跟他赌孩子,反正闺女迟早要嫁出去,还要赔上一堆嫁妆,就干脆提前脱手就得了,可他竟然提出要赌媳妇。
哈哈哈,可能是因为跟他赌博的老白有个漂亮的小媳妇的原因,他才起了这个心思,却完全没想到他会输。
男人张狂粗鲁的笑着,吴氏转头看向旁边的河流,一声不吭。
你这副样子,又老又丑,没地方要你的,干脆卖去最低级的窑子里,只要给几个铜子就可以进去发泄的那里,反正一闭眼,也不知是什么样,你下面好歹还能用。
我能见见他吗?吴氏手哆嗦了一下,在身边握紧,开口问着那个一脸怒意和快意的男人。
哈哈,行,能,怎么不能。
让你们续续旧情。
他们正说着,刚巧,前面程大贵在另外一个高大男子的看守下走了过来。
四人走到一起后,程大贵难得眼神有些闪烁,躲躲闪闪的不肯看向吴氏。
吴氏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嘴角勾起一抹笑,对着两人说:两位大爷,请让我跟他最后再相处一会,你们去那边等等,好不好?说罢,她一点也不带犹豫的直接跪下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看,觉得离这么近,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就点头答应了。
吴氏往程大贵的方向走着,他忍不住往后退。
怎么?害怕了?吴氏问。
臭婆娘,你放屁,怎么着?想给我磕头,求我不要卖了你?程大贵恼羞成怒,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样子。
吴氏忽然笑了笑,摇摇头,放低了声音,带着些哀求的说:算我求求你,以后,我不在了,你能不要赌了吗?好好带孩子。
程大贵不想这女人竟然跟他示弱,呆愣片刻后,又笑着说道:不可能的,反正你曾经说过,我一辈子也就是这幅德性,我怎么好半途改了性子,让你的预测不准呢?到了这个时候,程大贵还是仍旧压不住想要狠狠制住吴氏的心。
吴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点头,再次靠到程大贵身边,伸出双手,带着那几分示弱的神色,抱住了他。
边上两个男人哼了几声,唾骂着不要脸之类的。
过了好一会,刚才去找吴氏的那个男子往那边看了一眼,忽然站了起来,拉着另外一个男子冲了过去。
两人跑的很快,可也没有快过吴氏,她这边一松手,程大贵就颓然倒地,然后她头也不回的,直接朝旁边的那条河投了进去,噗通一声后,就只见一阵咕噜噜冒出来的泡,等两人来到河边后,什么也不见了,只有一片平静。
要不要下去捞?其中一个吞了口口水问,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狠,不光对别人,对自己更是狠,杀了自己男人就接着跳河。
不去,这女人也卖不了几个钱,回头去他家再说,她愿意死就死了吧,你下去说不定她成了水鬼将你拖下去。
两人走到程大贵身边,这才发现,程大贵胸口心窝处一个尖尖的铁锥子,小指粗细,此刻还在往外缓缓的淌着血。
两人蹲下来,程大贵的身子还在一下下的抽搐着,可两只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这娘们,真他娘的狠。
说杀人就杀人。
回去吧,给老大说一声。
对了,要不要报官?不去,先拖到一边别让人看着了,等我们去他家里,看看是卖了房子,还是卖了那两个小崽子值钱再说。
两人将程大贵的尸体抬到旁边的小树林里,用一些枯枝勉强盖住才离开。
程家院里。
将两个小娃娃安置好之后,巧巧在外烧水,宁氏在屋里给茉莉擦洗收拾,三个男人站在外头,不知手脚往哪里放,还是程志远清醒些,帮着巧巧打水,劈柴,对着陷入得了两儿和两孙的两个男人翻白眼。
一家人忙活的很,却都非常开心。
巧巧,给你嫂子去端碗粥来。
宁氏弄好一切后,也觉得有些饿,想到茉莉费了这好大劲才生出孩子,肯定这会也是全身虚脱,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巧巧腿还没迈进屋里,宁氏就阻住了她,接过粥碗,对她说道:你去跟你爹要些钱,然后让他或者是让你小哥带你去买些猪肉,顺便去带来些熬汤的药材,你去那些药材铺里一说,人家就知道给你称些回来的。
去吧。
好。
娘,别这么麻烦……银子也不多了……茉莉躺在床上,小声的劝阻着。
你别管,好好躺着休息。
怀揣着两吊钱,巧巧跟着程志远一起去了镇子上,原本家里也准备了些熬汤的补药,可是茉莉这一下子添了两个,宁氏忽然觉得家里那点根本不够,毫不吝惜银子的让女儿去多买些,好好给家里的大功臣补补。
到了镇子后,兄妹两个先是去集市上称了几斤猪肉,接着才去了药材铺。
挑挑拣拣好久,巧巧掏出了一吊钱外加十个铜子给了那药童,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真的是花钱容易赚钱难呐,巧巧在心里呐喊着,以后一定要加紧努力,加倍赚钱,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小哥,小哥个子已经好高了,长相比大哥好看许多,有着几分娘亲的痕迹,村子里偷偷看他的小姑娘比当年看大哥的小姑娘还要多。
兄妹两个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刚进家门,就看到娘亲一脸呆滞的站在门框那里。
娘,怎么了?这个时候,娘不是应该一脸喜色的忙活着吗?宁氏回过神来,看着两个孩子,幽幽叹气:你们三叔和你三婶死了。
现在,你大伯和你爹都去了他家,一是要还清欠的债,二是看看那套房子和两个孩子该如何处理。
这道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两人震的呆在当场,好久才反应过来,程志远没说话,默默低头将买来的猪肉提到了厨房里。
娘,怎么死的?巧巧虽然不喜欢那对夫妇,可还是觉得有些心里有些不舒服。
哎,别提了,你们也不用知道,我担心的是……宁氏含糊的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看着巧巧发呆。
一家人焦急的等着,三个人几次提出要去看看都被宁氏给拒绝了,这种事情,她实在是不希望下一辈的掺和进去,能避开就尽量的避开,就让程大满一个人去就行了,别人也说不着什么。
宁氏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到,也没有什么震惊或者是难过,在她看来,那两口子是咎由自取,只不过,苦了那两个孩子,想到孩子,她眉头又微微皱起来。
等到天擦黑时,程大满才回来。
一家人都急忙迎出去,宁氏先问:怎样?大贵的尸首抬了回去,今天大哥先垫付了钱买了个棺材。
至于大贵媳妇的尸首,已经找不到了,找了些人打捞了一天,也没有打捞到,大概顺着河流被冲走了。
别难过了。
宁氏走过去握住程大满的手,轻轻拍打着。
哎……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程大满眼圈一红,他对这个弟弟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心里不能说不难过。
巧巧他们几人都不清楚具体情况,可也知道眼下不方便问,只能默然不语,安静等着。
可惜了本来刚添了一对双胞胎这般天大的喜事,也让这件事给冲淡压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程大满都是在奔波弟弟葬礼的事,有几夜都没有时间回来。
等到出殡那天,宁氏带着女儿和小儿子去了,留下了大儿子和儿媳,让他们在家里。
看着埋到地底下的那口棺材,宁氏觉得一切都过去,原先那些厌烦统统也跟着抖埋了进去,等到一切结束后,她提前带着孩子回了家。
专心照顾起这些日子难免有些忽略的茉莉。
她知道,那边有些事还是需要程大满和大哥商量着解决的,比方说欠债的事,留下的两个孩子的事,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包括程家每一个人没想到的是,程大满回到家的同时,从身后拉出一个小女孩,脸色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低头对着那个长相和吴氏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说:来,打个招呼,今天起,这个就是你娘和你的哥哥姐姐们。
40、家里添了三人宁氏片刻的错愕之后就冷静下来,其实,她不是没想到,而是早就想到却抗拒着这一刻的到来,她站起来,面色淡淡的,上前走了两步:别叫娘了,这孩子恐怕也叫不习惯,以后还是叫我二伯母吧。
哥哥姐姐的就跟着叫就行了,今年多大了呀?这孩子马上就七岁了,叫红霞。
程大满帮着答了话。
宁氏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进屋吧,这来的也匆忙,没收拾地方,先凑合着跟你姐姐住几天,等过些日子给你打张小木床,放你姐姐屋里头,你们两个住一间屋吧。
谢谢娘……宁氏的手一顿,眉头皱起来,抬头望过去,这女孩长的依稀有几分她娘的样子,不过更多的像她的爹程大贵,看起来还算周正,就是因为长期吃喝不好,脸色有些黄,大体来说,还是可以的,可这么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刚刚说了不用让她喊娘,她就接着喊,到底是图的什么?宁氏就这么平静的望着她,这孩子到底还是小,而且有几分小家子气,眼神躲躲闪闪的,最后实在抵不过,只得低下头拽了拽程大满的衣襟。
程大满只得打圆场:行了,这孩子以后也算是咱们一家人了。
这称呼怎么的都一样。
是,都一样,先叫着二伯和二伯母吧。
好,好,都好,巧巧,快带着你妹妹去吃点东西,这孩子恐怕饿的不轻了。
程大满将红霞往巧巧身边推了推。
巧巧上前抓住她的手,对着她笑:走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恩。
小姑娘脸色一喜,跟着巧巧走了出去。
程大满将两个儿子都赶走,坐到宁氏身边问:你可是不愿她来?宁氏想了一会才开口:我早先听说出了事就猜测着要有这事,两个孩子咱们摊一个也算可以,很是公平。
可……哎,我一想到曾经这孩子的娘差点害死咱闺女,我就心里堵的慌,我知道,跟这孩子无关,可我总是想不开这一点。
还有,有那种爹娘,在那个家里长大,我觉得这样的孩子,品性好不了,两个大的儿子就无所谓了,可咱们巧巧跟她差不多大,我怕这将来的影响。
你别说我多想,我也不图啥,一辈子的所有心思不都是扑到了儿女身上吗?我唯恐他们出了一点错,受了一点委屈啊!程大满握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就不是那种人,这两孩子,我跟大哥商量的是一人一个养着,本来我们还担心这两孩子感情好舍不得分开,可我们一提出他们就同意了,大些的男孩跟了大哥,这个小些的闺女就跟着咱们。
不管怎么说,咱们家也不缺这么一个吃饭的,而且,这会茉莉也有了孩子,你要照顾她们,这样家务活巧巧一人也干不了,有个给她打打下手的,也算是替咱闺女省了些力啊!宁氏瞪了程大满一眼:你当我是那种不明事理又恶毒的妇人啊?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了这孩子,保管让她过的比在以前的家里好,不过,你要是让我将她当成巧巧一般对待,那我可做不到啊!那是,我自然知道,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将她当成亲生的闺女来对待的,我们只要吃穿用度的不亏了她便是,等到她年岁长一些,看有合适的,就给她说个亲嫁出去。
恩,都听你的。
因为茉莉生了孩子,所以厨房里的火几乎一天都不熄,时不时熬些粥或者是炖些汤给她,这会,锅里还剩下些鱼片粥,巧巧盛了一大碗,端给红霞。
她看着巧巧,搓了搓手,好一会才伸出手接过来。
她吃的很急很快,好在粥的温度也不是很热,巧巧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待在一边等着。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她只是觉得可怜。
谁也不能选择父母,这个孩子从小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还要时不时的受到惊吓和恐吓,换成自己,要是生在了那样的人家,恐怕也早就忍受不住了。
巧巧打开橱柜,从里面掏出些煎饼:别光喝粥,来,吃些煎饼。
红霞咽下一口粥,伸出小手接了过去,一口煎饼一口粥的吃着。
不用急,以后天天都有这些吃。
你叫我姐姐就行,嫂子生了孩子,娘可能没时间照顾你,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红霞点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
当晚,巧巧特意多做了两样饭菜,还将腊肉和熏火腿切了一些炖了蘑菇,宁氏专心的照顾着茉莉,抱着两个孩子轮流让吃了东西的茉莉喂他们奶,巧巧看只知道低头扒饭的红霞,她主动端起她的碗,往里面放了好多的肉和青菜,只将饭碗弄的都冒尖了,小姑娘还是那般瑟缩,看起来非常内向,不安的用眼睛看着其他人,在别人望过来时,立刻移开视线。
巧巧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正的,她现在也不好说她,等过些日子,慢慢的融入这个家庭再交代她吧。
因为家里没有闲出来的床,红霞便跟着巧巧睡了同一张床,巧巧特意多烧了些水让她来洗澡,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程大贵的葬礼上,衣裳上还有身上都很脏了,巧巧怕她洗不干净,拿了澡豆和其他搓洗的工具帮着她洗了好久,直到身上搓不下来泥,又冲洗了几遍后才出来。
看着洗干净的红霞脸色带了些红晕,湿哒哒的头发也没有了白日里看起来的干枯,巧巧觉得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她催促着红霞去床上先躺着,自己将水端出去倒了并收拾好后才爬上床。
睡吧,明天要早起,跟着我一起干活。
巧巧说完就转了个身,侧躺着睡了。
红霞楞楞的看着头顶,手里摸着虽然不丝滑却非常软非常干净的棉被,身上穿着干净的稍微有些大的里衣,闻着身上淡淡的澡豆香气,感受着皮肤滑溜溜一点脏灰没有的感觉,她只觉得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手不停搓着软软的棉布被面,她想,以后,再也不要过以前那种日子了,这一刻,单纯的孩子心里想的是,幸好爹娘都死了,希望他们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二天鸡一打鸣,巧巧就醒了,推了推身边还在熟睡中的红霞:红霞,起了。
天就要亮了。
这孩子确实可怜,可巧巧不打算娇贵着她,而且让她从现在开始跟着干活,彻底融入这个家庭,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那孩子一下惊醒过来,眼睛瞪老大,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紧跟着就满脸惶恐的跪坐在床上:我,我没听到鸡鸣,我这就起。
别急,没关系的,我给你去拿衣裳。
巧巧麻利的穿好衣服,接着去旁边的那个大木箱里翻找了一阵,从里面找出了自己两年前穿的衣服。
给我的?这件衣裳是程大满买给她的,料子算是好些的,而且,粉粉的颜色看起来很是吸引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就算是内里装着个大龄青年的巧巧当初也忍不住对这件衣裳心动的不得了,更何况眼前这个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裳的孩子呢。
恩,给你的,穿上,试试行不行?巧巧见这孩子呆呆的也不动弹,笑着拉过她,举起她胳膊帮着她穿起来。
宁氏出门正想要帮着女儿去绞水做饭时,看到那个穿着桃粉色衣裳的略瘦小一些的身影跟在女儿身后,自觉的帮着做活。
她顿住步子,回了屋。
红霞,你把柴火点着。
巧巧一桶接一桶的,连着打了好几桶才将水缸倒满。
她低头一看正在点着柴火的红霞,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时不时收一下自己的袖子,唯恐那些脏东西碰到自己的衣裳,十二分的在意。
我来吧,你去橱子里最下面那个黑色的缸里挖一勺面出来。
巧巧知道她爱惜这件衣裳的心情。
看她这副样子,心里反而松了下来,这孩子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那才不好办,可现在看来,她还是有自己的感觉,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懂得表达。
她年纪又小,慢慢的引导,将来肯定不会再跟她的爹娘一样。
做好早饭,家里其他人也都起来了,两个小家伙的哇哇哭喊声将小院里弄的是非常热闹,除去大家吃的,巧巧还特意帮着嫂子熬了一份营养滋补的汤。
两个孩子还没有起好名字,宁氏非说要去那座寺庙里去询问一下才好定夺,所以,两个孩子暂时就叫宝宝和贝贝,这还是巧巧临时给起的小名。
吃过早饭之后,红霞有些不知所措,她一边想收拾碗筷,一边又不敢上前有所动作,还是巧巧拉着她,两人一起将碗筷洗刷干净,接着去旁边的小屋里将种好的那些盆栽的花草都搬了出来。
你那里脏了。
红霞指着巧巧的衣摆小声说。
哦。
巧巧拍了拍刚才蹭到的灰尘,笑着说: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了,有什么想说的想要的,就大胆些说出来。
恩。
这是十祥锦,这是富贵美人,这是……巧巧指着每一株花草教给红霞辨认:这些花不光好看,还能卖钱,像那个十祥锦,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很是喜气,要是长的好了,这么一株就能卖上一两银子左右的。
所以,你跟我一起,咱们好好的看管着这些,到卖了钱之后,我带你去买一身新衣裳,然后再买一堆小零嘴吃。
红霞楞楞的听着,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她怯怯的开口:不是有新衣裳了吗?这不算新衣裳,这是我跟你这般大时穿的,等卖了钱以后,带你去店里扯些好布料,做一身谁也没穿过的崭新的。
巧巧说着,还亲昵的摸了一下红霞的脸,她万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含糊的说着: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新的衣裳,我就要这样的就行。
我不要别的,你别不让我穿这个。
没让你不穿…………巧巧叹息的说着,这孩子大概潜意识中还是存在着好东西是会被别人抢走的概念吧。
一时半会也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慢慢来。
对不起。
红霞见巧巧皱起眉,以为她对自己不满,脸色一变立刻就道歉。
没事,走,咱们去喂鸡,你去将鸡笼子打开吧。
巧巧赶紧移开话题,这个时候解释还不如让她干点活容易让她安心。
红霞很快跑到笼子旁打开门,抓了一把粮食,小心的铺洒在地上,然后蹲在那里,认真的看着它们啄食。
等小鸡将地上的粮食吃了个差不多时,她问道:姐姐,下面还要做什么?不用了,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小侄子。
巧巧伸出手,红霞慢慢的握住,然后在巧巧的带领下跑到了大哥的房屋里41、花市买卖送走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熏着能呛死人的熏香的媒婆,宁氏长舒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对着程大满说道:你见过她说的那孩子吗?程大满摇摇头:没见过。
算了,见没见过都算了,这孩子的娘不行,我见过几次,太过贪图钱财又极端势利,还是推了吧。
宁氏坚决的说着。
行,你看着办,咱就这么一个闺女,可不能受了委屈。
慢慢的找个品性好家庭和睦的孩子吧。
哎,你说,以前看人家的孩子说亲也不觉得什么,可一旦摊到自己的闺女身上,怎么觉得那么难啊?看这个品性不好,看那个家庭不行。
宁氏愁的低头直叹气。
别急,咱们这不是寻着了吗?再说,咱闺女又不是十八九了,现在不过才十四岁,你要是现在让她就嫁出去,我还舍不得,想着多留她几年呢。
行了……奶奶,奶奶。
两人的话还没说,外面就传来几声奶气的呼喊声。
宁氏脸色立刻挂上笑,张开双臂,将两个扑过来的小家伙揽进怀里:乖宝宝,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跑的这般急?其中一个抬起头,撅起嘴巴,故作委屈状:奶奶,姑姑不带我们出去玩。
奶奶让她带我们去。
让谁带你们去啊?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家伙立刻噤声了,趴到宁氏怀里不动了。
宁氏抿着嘴直笑:看看,看看,这下可让姑姑逮到了吧?怎么不说话了啊?巧巧走到宁氏身边,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发:娘,我去城里将这段日子长成的花去卖了。
家里还缺什么吗?我顺便带点回来。
不缺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天,你大哥刚去镇子上买了一堆东西。
你还是跟红霞一起去吗?恩,跟她一起,我们两个都轻车熟路的了。
你不用担心的。
姑姑,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
宝宝一把抱住巧巧的腿,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着。
姑姑,我们做你的护卫,保护你和红霞姑姑的安全。
贝贝大气凌然的板着小脸说。
两个鬼精灵,你们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许乱跑,听到没?不然回来姑姑罚你们写一百张大字。
巧巧叉腰一瞪。
两个小家伙立刻放开巧巧的腿,退到宁氏后面:奶奶,我们也想出去玩的,你让姑姑带我们去吧。
巧巧心里暗暗好笑,大哥和大嫂都是憨厚型的,这两个小家伙不知随了谁,精的很,小小年纪就知道察言观色了,他们明白宁氏的话巧巧必然是听的,转脸就去抱她的大腿了。
行了,下次带你们去好不好?这次带的花要多一点,姑姑没借到马车,只借了手推车,你们跟着去,要走很久,那多累啊!巧巧蹲下来,将两个小家伙揽进怀里。
真的?下次让我们跟着去?真的,下次去,不过,要找你爹爹或者是二叔跟着一起,我可看管不了你们两个调皮鬼。
刮刮他们的小鼻子,巧巧笑眯眯的说着。
谢谢姑姑,姑姑亲亲。
姑姑亲。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一左一右的抱着巧巧,在她左右脸上各亲了好几下,啾啾的不放,直将巧巧的脸上涂满了口水才作罢。
从前几天巧巧就打听着邻居家的张叔今日出门,她们两人每次都是跟着别人的车子拉着花出去,到了城里后,给一些铜子算作路费,两方都得利。
这会,张叔已经将他要卖的一些菜都搬到了推车上,红霞见巧巧还在屋里,她自己就将花盆端了出去,这次卖的不算多,只有十二盆,本来都是一次二十多盆一起去卖的,可是这次有一种花的花期很短,而且又可以卖很多钱,巧巧这才想着单独跑一趟。
告别了两个短腿小家伙在门口的依依惜别,巧巧和红霞扶着推车,和张叔三人一起去了城里。
巧巧穿的是小哥以前的衣裳,以前小些的时候,卖花时都是大哥小哥跟在身边,可大些之后,两个哥哥也有事做,她觉得自己又不是不能单独去,只不过是女孩的身份显得有些不太合适,她干脆就穿了小哥的衣裳,扮做个男孩去跟人交易。
她已经十四岁了,扮作男孩看起来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她长的很是清秀,线条柔美,尤其是一双亮亮的眼睛,一个粉嫩微嘟的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男孩。
但那些收她花的商贩哪管这些,只要你卖的花好,长的是好看难看,究竟是男人女人,他们也都不管,几次小心翼翼之后,巧巧发现,根本没多少人在意自己,偶尔有一两个也只是多看两眼,惊奇一下就完了。
从此,她便放心的带着红霞两人一起去了。
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城里,张叔先将花盆都卸在了花草市外面,然后才去集市上卖他种的蔬菜。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里面先看看。
巧巧抱起一盆百寿菊,对红霞叮嘱。
恩,姐姐小心些,我在这里等你。
红霞对巧巧是毫无条件的服从和信任,巧巧话刚说完,她就不停点头,站在了花盆的外面。
时辰还有些早,花草市里的人不算多,巧巧抱着花慢悠悠的走着,几个商贩都抬起眼望着她手中的那盆百寿菊。
从花市头逛到花市尾,一个年龄稍大的老爷子出声喊住了巧巧。
这位小哥,过来让我看看你那盆花。
好的,大爷。
巧巧立刻走了过去放下花。
花是金黄色的,极细极细的花瓣,足足有数百朵花瓣,一个大花有成年男人两个拳头那般大,看起来非常喜庆惹眼。
小姑……小哥,这花可不错啊,以前没见过这个品种啊?老头低下头来闻了好一会,又眯着眼睛细细看了好久,这才摸着胡子问。
大爷,你可说对了,别人可是都买不到的!大爷也能看得出吧,这个是菊花,而且,这个菊花的品种很是罕见,它有个非常好的名字,叫做百寿菊,实在是非常适合祝寿时赠送的。
这是我托人从外疆带来的,数量不太多,只有三株!巧巧故作神秘的吹嘘一番,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并朝其他商贩的地方挤挤眼:大爷,你看,我这一路走来,多少人都盯着我手中的花呢。
老头四处看了看:行了,你这小家伙,在我这里卖过几次花了,我哪一次让你吃过亏啊,说个价格我听听。
五两银子。
老头呵一声笑出来:五两银子几盆?巧巧回以一个笑,抱起花盆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朝另外一个摊位走去。
嗳,等等,过来好商量啊。
巧巧站立不动,只是回头看他,挑挑眉,等着他往下说。
老头见他这样,也只是呵呵大笑:行了,过来吧,小姑娘,你养的花照顾的细心,放在我这里总是很容易卖,过来,咱们商量商量,只要让老头子能赚点,绝对不亏待了你。
巧巧在他这里卖过几次花了,被她认出自己是个女孩身也倒没多在意,她走过去蹲下来:大爷,我还有其他几盆,你要不要一起看看?老头站起来,推着自己的小型推车:走,放哪里了,都拉过来看看。
先说好,大爷,用你的小推车拉过来不代表我要全部卖给你,等下你的价格不合适,我可不答应的。
巧巧扶住推车的扶手。
放心,放心,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能坑你那点钱?再说了,卖花买花才是正经,你不卖给我,就当我给你免费拉一回货,下次有了好品种,先来我这里让我瞧瞧。
两人还没走到外面,巧巧就听到红霞的说话声,她眉头一皱,急忙往外赶了两步。
你走开。
红霞嫌恶的说着快点说,你姐姐呢?老头听到这个声音,脚步顿了顿,看着急急冲出去的巧巧,他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滚开!不要脸的人。
红霞对别人说话从来不懂得客气,厌恶的人总是直截了当的就开骂,更何况这个厌恶之人是来找她的姐姐的,更是不会留情。
混账!这人一气之下,举起手来就要打。
巧巧从花市搭建的棚子里出来,一把将红霞扯到身后,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哟,小姑娘,出来了?我看到你妹妹来了,想让她去叫你,我来买你的花呢。
说话的这人有二十岁左右,典型的纨绔子弟,穿着一身合体的绸缎衣衫,五官不算太差,普普通通,就是一身痞气让人厌烦。
卖花可以去花市里面的商贩买,我这里不单独卖。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你既然不单独卖,小爷这次准备了足够多的钱,你今天带了多少来,我就要多少,这些,够不够?那青年举起手里的荷包晃了晃,里面似乎装满了银子,看起来应该有个几十两。
姐姐,别跟他这种……红霞刚要骂人,巧巧就回头瞪了她一眼:你别说话,闭嘴。
这位公子,你以为那点钱就够吗?你不懂就不要装懂,有些稀有的品种,就是一盆卖上千两都是可能的,你那点钱,连我这里最便宜的都买不起,下次带够了再说吧。
巧巧眯起眼,冷笑一声,仿佛瞧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样瞧着他42、纨绔子弟退散那人果然被激怒,脸色涨的发红:,……如何,红霞,搬一些花放到推车上,咱们一起推进去。
巧巧走回去推过来车子,低头就要搬花盆。
红霞也瞥那人一眼,跟着巧巧搬起花来,将那人彻底忽视了。
别给脸不要脸啊,臭丫头。
那人怒极,跳到小推车前面,抬手挡住二人的去向。
才不要脸,下三滥!红霞虽然人小,可胆子不小,上前之后,把打掉那人的胳膊,恶狠狠的直接开骂。
给我滚开!那人已经被气到发昏,面对姿色稍差一些的红霞,抬手就要打。
打人啦,打人啦,快来人啊。
红霞大声尖叫,抱着头就蹲下来。
周围那些路过的人听到此,立刻凑过来,不明状况的围着几人。
红霞时忽然站起来,眼睛红红的,里面刚巧滴下滴眼泪,拉着巧巧,对着周围的人就:这个不要脸的人是个断袖,看这家小公子长的俊秀,就想来染指。
这家公子边拒绝,他就想要打人。
巧巧楞住,那个纨绔的少爷也愣住,围观的几个也是吃惊,之后开始指指,看着那人,眼带鄙视的唾骂:不要脸。
断袖。
要断子绝孙的。
还好意思出来啊!都滚开。
那人对着围观的人开始怒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滚!他不嚷嚷还好,这么嚷嚷,周围又来更多的人,大家都喜好看热闹,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么多人,从条路路过的也都跟着走过来,会的功夫,竟然围有几十人。
咦,里面的那个小公子长的还挺俊秀的。
可不是,那个断袖的人都看上他呢。
真的,造孽。
都干什么呢?别堵在里,散开散开。
刚巧巡逻到此的官差看到有人聚集成团,走到外面,撵起人来。
卖花的老大爷直没话都站在远的位置,会他走过来扯住巧巧姐妹二人的胳膊往后拉,使了个颜色:跟我过来。
两人立刻跟着他随着人群,朝外面散去。
等到官差走过来时,中间只剩下那个人了。
这位公子?官差看他穿着算是不错,一时也没敢大声训斥,只是发出疑问的提示。
那人刚从别人的指和鄙视中回过神来,就见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他四处望望,竟然不见巧巧二人的踪影,他恨的咬牙,走到推车旁边,狠狠脚跺过去,稀里哗啦,刚才搬到推车上的几盆花都跌落下来,摔了个粉碎。
踢完后对着几个官差哼声,迅速消失在条街上。
等到那几个官差也走远后,巧巧和红霞以及卖花的大爷一起走了出来。
红霞蹲下身子,气的直骂:这个混账东西,真是坏。
卖花的老大爷也是脸心疼,他养了一辈子花,对这些也是跟孩子样,关心的不得,看到巧巧辛苦培育的花都被扔到地上,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巧巧也走过去,仔细看看,回头对卖花的大爷:大爷,有几个空盆吗?有有,我回去给拿。
共有五盆花从推车上摔下来,盆是粗瓷的,都碎个干净,不过里面的泥都还是裹在根部,没有多少损伤,只是其中几个已经盛开的花被压烂,自然是不能再卖,可还有两株是好的,巧巧接过卖花大爷的花盆,小心翼翼的将花又放进去,又把花瓣上沾染的泥土碎屑都小心擦拭掉。
大爷,这几盆就不能卖,我回去再照看些日子,看能不能再开好些。
至于没搬上来的那七盆,你看看都合适要吗?卖花的大爷仔细的看看,又怜惜两个女孩家出来做生意不容易,就直接都收下,因为巧巧之前往推车上放的全是个百寿菊,所以剩下的就没有多少特别值钱的,巧巧又让大爷扣除两个的花盆钱,七盆花总共得四两五钱银子。
两人走在回村子的路上,巧巧不停感慨。
红霞,咱们辛苦么些日子,还是只得么,要不是那个混账将们的花毁,次至少有二十两,哎,还次多卖些银子,给还有两个小家伙做身新衣裳,买些好吃的呢。
没事,姐姐,咱们接着养,以后,早晨再早起会。
傻妞,起早会起晚会都样的,没什么区别,只是以后恐怕们两人都不能出来卖花,再让人碰见,就不是么好走脱的。
巧巧有些发愁的说着。
红霞绷着脸想会才:下次自己来,不用姐姐,好多少银子,都能卖。
那哪儿行,你还小。
不小了。
那也不行,你一个姑娘家,下次干脆叫大哥它们来得。
都是这个混账,姐姐,下次碰见他,非要好好再教训他不可。
红霞皱起眉,不耐烦的说。
不行,下次万又碰见他,可要躲开,知道吗?巧巧立刻警告红霞,这个社会,特权阶级的权力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万一得罪了,真的是没地方申冤去。
唔。
红霞应声扯开话:姐姐,他一次次的不嫌烦吗?又不理他,而且,觉得他不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他每次出来都不带小厮或者是护卫的,哪有大户人家的少爷是样的?他恐怕是冒充的吧?想要我们怕他。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冒充的,他细皮嫩肉的,看那双手,茧子也没有,比你们女孩家的还要细,可能他家里不让他出来,他是偷偷出来的,所以没带小厮吧?张叔在前面推着车子,他的蔬菜也都卖出去,车子上只有巧巧带回来要继续养的两盆花,三人很快的就到家。
巧巧在家门口前又忍不住再次叮嘱红霞:这件事就别告诉娘他们,免得让他们担心。
知道了,姐姐。
巧巧进屋后,两个小家伙先扑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姑姑有没有带回来好吃的,等到巧巧惊呼一声说忘记之后,两个小家伙失望的直撅嘴,满脸的委屈看的巧巧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怎么样?都还顺心?宁氏拉过捣乱的两个小家伙询问着自己的闺女。
恩,很顺利,走到那里就直接卖,就是一个不小心,将小推车给推歪,然后花倒下来摔几盆。
呐,娘,这是这次卖的钱,你存起来。
巧巧掏出得的银子都递给宁氏。
宁氏拿过四两,剩下的又推回去:是给你们存着当嫁妆钱,以后,一定要叫你和红霞二人风风光光的出门。
剩下的这些,你们留着,买个零嘴,或者是做其他用都随你意。
谢谢娘。
谢谢二伯母。
姑姑,姑姑,过来,宝宝有件事要告诉你。
双胞胎中的老大靠在门口,对着巧巧勾勾手指,将她喊出来。
什么事?巧巧捏捏那肉包子一样的脸蛋,笑着问。
姑姑,听说,村子里来了个捏面人的,可厉害了。
旁边的贝贝立刻搭腔。
真的,有多厉害?巧巧转头捏他的。
两个小家伙要是放在平时早就开始不满,哪里容得巧巧么捏脸蛋,可此刻乖乖的站着,唯恐巧巧不捏他们,直将已经有些发红的脸蛋往前又凑凑继续勾引着:姑姑,很厉害的,捏什么像什么的,要是姑姑过去让他捏个,那人准能捏的很像。
宝宝握拳,很坚定的说。
哎,可是现在好累,脖子很疼,动不。
巧巧无奈的。
姑姑,给弄弄。
宝宝绕到巧巧身后,两只小胖手放到脖子上开始使劲的捏起来。
腿也疼。
贝贝也很是识趣,立刻抓起巧巧的手指着院子里的那个小方杌:姑姑坐,贝贝给姑姑捶捶腿就不疼。
巧巧强忍笑意坐过去,刚伸开双腿,贝贝的手就握成拳头,抿着小嘴,认真的捶起来。
两人弄了一会,毕竟人小力气小,气喘吁吁的问:姑姑还疼不?不疼。
那,去看看捏面人的?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亮的问。
巧巧抬手捂住嘴巴,打个呵欠:我困了,去睡觉。
臭姑姑,不许去睡觉。
宝宝急了,也知道姑姑是在耍他们,拉着贝贝,两人伸开双手挡在巧巧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巧巧终于大笑出声,一手揽一个,直接带进怀里,亲昵在他们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好好,姑姑不去,姑姑带们去买面人去,好不好?好好,姑姑好,姑姑不臭,姑姑最香。
宝贝立刻转变风向,谄媚的说。
姑姑香喷喷。
贝贝紧跟哥哥,不落后的夸赞。
两个臭小子,嘴这么甜!巧巧一手抓一个,回头对早就开始摆弄那两盆花的红霞说:走,红霞,跟着们起去玩玩,回头再弄。
……你别说去,快,我等得急,两个小家伙可等不急。
好。
红霞了擦擦手,追了出去。
43、上门提亲巧巧和红霞吃过早饭后,认真的在摆弄着花草。
从开始就是巧巧自己在侍弄,卖的钱也不是很多,可后来渐渐养出了一些经验,再加上有红霞的帮助,卖花的收入竟然也成家里收入的一个大来源。
宁氏和程大满见女儿弄的开心又能补贴家用,便全力支持起她,并且将家里闲置出来的面积较小的土房专门收拾出来,加了些砖瓦重新修葺一番,作为花房用,到冬寒地冻之时,还会多添些火盆将屋子始终保持在比较合适的温度上,避免花儿冻死。
这会,巧巧和红霞正在收拾前些日子被打碎的两盆花,因为其中一根中间的茎稍微有些折,巧巧就支起几根硬实的树枝并用棉线绑上,这几天,茎渐渐长好,巧巧在和红霞小心的拆掉那些树枝,避免花太过依赖,到时长的没有筋骨。
姑姑,姑姑。
花房的门被推开,两个小家伙走进来,一左一右的扑上来,直接挂到巧巧的脖子上提溜着。
咳咳…………巧巧一个不提防,被两个小家伙给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赶紧的松开手,免得伤到花儿,红霞见状,只是一笑,接过来继续干。
臭小子!巧巧拉开两人,手高高抬起,然后轻轻落下在两人的小屁屁上。
姑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宝宝摸摸小屁屁,嘿嘿笑。
什么秘密?巧巧捏捏两个侄子的小脸蛋。
姑姑,上次的铜钱还有剩的吗?贝贝拉起巧巧的手,转身倚到巧巧怀里,将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亲昵的撒着娇。
巧巧看就知道两个小家伙有所求,忍住想要笑的心情,板起脸问:问这个干什么?她一板脸,两个孩子缩了肩膀,贝贝拉拉宝宝的小手,示意他继续。
姑姑,有个秘密,刚才我听奶奶和爷爷在说的,是的秘密。
宝宝作为哥哥,在弟弟的暗示下,虽然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恩,秘密。
巧巧本正经的头,惹的两个孩子一阵欣喜,接着却见她去端另一盆花,小心的翻找着叶子,挑出上面几粒小小的虫卵。
姑姑,你不想知道吗?两个孩子急的直抓耳朵。
不想。
两个可怜的孩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姑姑的肩膀正轻微的抖动着,对望一眼,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早那么会出生的宝宝到底还是大哥,他犹豫了一下,蹭到姑姑身边,双手扶着的她脸,在脸上啾啾的连着亲几下,趁着这个当口,他扭捏的:姑姑,我告诉那个秘密,免费的,什么也不要的,真的,绝对什么也不要!!小家伙如是强调好几遍之后才:刚才,奶奶和爷爷说,有个人家来提亲,他们觉得还不错,想要愿意呢。
巧巧停下手里的活,红霞也抬起头来。
真的吗?真的真的,姑姑,是真的,昨天,你和红霞姑姑去外面地里挖泥巴的时候,有个穿着红色的衣裳的,来这里说的。
小家伙不满的抗议起来。
巧巧点头,摸摸两个宝贝的头:还听到什么了吗?那边人家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
两个小家伙许是见到姑姑脸色不太好看,赶紧的解释:真的不知道,姑姑,那个穿红衣裳的婆婆说什么,没听清。
姐姐。
红霞扯了扯愣住的巧巧的衣裳,伸手掏出自己的小荷包,从里面拿出四枚铜钱递给宝宝:来,宝宝,带着弟弟去买糖吃,不过不能跑远,要是附近没有买糖的货郎,今天就不许去,等他们来再去,知道没?知道了,谢谢姑姑。
两小家伙在巧巧脸上又乱亲一阵,撒开腿跑远。
姐姐。
红霞有些担忧的喊了一声巧巧。
没事。
巧巧看红霞脸色不好,安慰一笑:傻妞,就算将来出门,我还是你姐姐的。
再说,之后就是,到时我会帮看看有没有哪家的好小伙,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红霞不像其他小姑娘听见这些又害羞又期待的红脸,只是默然的摇头:姐姐,你把我带着吧,我不成亲,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
哪有不成亲的!姐姐,你不方便让我跟去我就不去,一直在这个家里,我是不会成亲的。
傻妞,姐姐给你找个好人!巧巧知道,这个有些死心眼,甚至是心理上有些缺陷的妹妹对于男人的最初印象,就是来自于她的父亲。
没什么能劝的,只能尽量找个好些的人,将来等她嫁出去后,也就会慢慢将那些不好的记忆给消去的。
中午吃饭时,巧巧没有问爹娘关于给她说亲的事,而他们也没有提,大概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对方那个人还没经过宁氏他们彻底的考察。
巧巧明白,爹娘疼她疼到骨子里,自然是不舍得她嫁给条件不好的人,各方面都要求甚高。
想想自己都已经十五岁了,就连月事也都来了有两年,早就符合成亲的条件,她没有抗拒,也没有不满,这是迟早都要带来的,在这个年代这个习俗下,要是妄想谈一场自由恋爱,对这个社会进行挑战的话,那实在是让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的想法。
嫁给谁,都没什么区别的,爹娘是不会害她的,他们肯定会找一个跟爹和大哥样憨厚,踏实的庄户农民吧。
不知怎么的,想起郑苍,要是他还在……巧巧猛然醒神,苦笑一声,自己在这个世上认识的没有血缘的人只有他了,难免会想到他,可要是他还在,以他的年龄,恐怕也早就孩子老大,更何况他的条件不好,家里那么穷,娘和爹是肯定舍不得自己去吃苦的,而又怎么舍得违抗么疼爱自己的爹娘的心意。
那个多年前差亲上加亲的表哥,在几年前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开去参军,说自己不是参加考试考状元的料,只求战场上能展自己的抱负,盼爹娘能体谅。
巧巧仍记得当时姨娘昏过去了几天,一直迷迷糊糊的不肯醒来,最后还是娘和自己一起去了那里,才将她从欲寻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归来。
在得到有人提亲的个消息之后的几天,宁氏会偶尔不见踪影,而且大嫂茉莉又怀孕了,照顾的责任自然落在巧巧身上。
茉莉再度大起来的肚子,让巧巧呆呆的看着,觉得自己十五六岁,搁现代还是个孩子一般的年龄就要怀孕生子时,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抗拒。
过了大概四五天的时间,那天下午回来时,宁氏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表情,看起来又像开心又像难过,喜忧参半,还时不时的看看巧巧。
巧巧立刻就明白了,娘亲这些天一直不见人影,应该就是去看媒婆说的那个男孩去了,今天大概是看到了,而且应该是觉得不错,挺满意的,才露出这种既为女儿找到好婆家而开心,又为女儿要嫁出去而伤心的表情。
果然,到了晚上,刚吃过饭,宁氏让红霞一个人去收拾碗筷,将巧巧拉到房里,单独询问起来。
巧巧,你今年也有十五岁,算是个大闺女啊。
巧巧微微一笑,坐在宁氏身边,替她绣起花来,茉莉嫂子怀孕了,宁氏闲不住,又开始为小娃娃做起新衣裳来了,巧巧嫌她经常太过劳累容易伤眼睛,经常替她接过来,自己在得空时也绣一会,反正她一身的绣艺都继承于宁氏,跟她也不相上下。
巧巧,娘其实不舍得你嫁给太差的人家,你是个好孩子,也都明白我和你爹的一片心。
说到这里,宁氏摸了摸巧巧的头发,不舍的看着女儿:娘当初拒绝姨娘提出的亲上加亲,主要是因为害怕那孩子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心境是个不太好的,而且那种富裕的人家,少不得通房丫头和妾室一大堆,除了钱财上多些,其余的都图惹烦心,娘想着不能让你过那种日子。
我想着,对方有几亩田,有份手艺,真心实意的对待你,这样就行了,而且,凭着俺巧巧的能手和心思,肯定过的比娘还要好。
巧巧停下手,对宁氏郑重着说:娘,我知道,你放心,我不贪图那些虚华的富贵的,姨娘虽然有很多漂亮衣裳,华贵首饰,可过的不开心,反而是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是多少钱都不换的。
恩,就知道你最是懂事,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觉得哪家的人都配不上,哎……宁氏叹了一口气:你大概也是知道的,这几年就陆陆续续的有好些人上门来亲,我都逐个打听了,有的是本人不上进,有的是家里环境复杂,各种各样的,没一个让我满意的,眼看着你也大了,我愁的经常吃不好喝不好,好在前些天,媒婆上来是隔壁村子里的一个孩子,我就托人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又自己亲自去那孩子附近几家人家问了问,还特意等在那条路上,看那孩子经过时,上前问路,那孩子倒是憨厚,人也老实,看就他还算是不错,巧巧,娘知道你是个有主心骨的,跟你商量一下,要不,咱们就定下来?巧巧看着手中绣着的那朵小花,过了好一会才点头:我都听你的,娘。
嗳,好。
宁氏看着低垂着头的女儿,心里一阵难受:要不,咱哪天叫那个孩子来家里一趟,你就躲在后面看两眼,你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就不愿意!宁氏说话的豪气,巧巧听后时没回过神来,在这种环境下,哪个女人能说的出这种简直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爱至深又忽视世俗规矩的女人才做的出吧,巧巧刚才心里的那股憋屈一下子不见,丢开手里的东西,伸出双手揽住宁氏的腰,靠到她怀里:娘,不用,你看行,那就行。
宁氏赶紧抱住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自从茉莉生了孩子后,她多少分心在两个孙子身上,再加上女儿尤其懂事,年纪也大些,少让她操心,所以不可避免的不如以前那么关注女儿了。
之前说不到亲愁,现在说到亲,反而一下子觉得空荡荡的,那种将要失去女儿的感觉一下子浓烈起来,抱着女儿,像小时候一样,将她拥在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
过几天,你再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宁氏最后轻声道。
44、方家男孩段日子仿佛过的很快,巧巧仍旧同以往样忙忙碌碌,侍弄花草,扫地做饭,偶尔看下两个小侄子,相对而言,反而是红霞陷入种无言的焦躁之中。
红霞不太爱话,除跟巧巧还算亲近之外,对家里的其他人话总是很少,每每跟在巧巧身边,摆弄花草比起巧巧也不差,可几日,那些需要非常轻柔非常小心摆弄的花几次险些被把蹂躏死之后,巧巧就禁止靠近。
看守在边想帮忙却又不敢上前的模样,巧巧叹口气,拉着起去外面散心。
走,们去村头的河边挖些泥回来。
巧巧拿着个小铁锨和大块专门用来包泥的布巾,拉着红霞起走出院门。
不是前几才挖些吗?次让大哥出门帮们再捎来些花苗花种,咱们先好好养些泥巴,等种子买回来,泥巴保证能肥沃着,种进去就可以发芽。
唔。
红霞从巧巧手里将铁锨拿过来自己握着。
两人到之后,巧巧找块比较松软的泥土之处开始挖起来。
姐姐,二伯母是哪家的人吗?红霞挖着泥巴头也不抬的问。
可能是隔壁村里的吧。
巧巧小声回句。
恩。
时间,两姐妹都有些不知该什么,过好会,红霞才道:姐姐,不能跟过去吧?巧巧听着红霞的鼻音有些浓重,想过去安慰下,却不知该些什么。
未来种种不可预测的恐慌忽然间向袭来,手忍不住有些抖,么多年,在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里,几乎可以是顺风顺水的走过来,而去到另外个陌生的家庭里,要规矩的孝顺婆婆,要贤惠的体贴丈夫,要慈爱的疼爱儿,切,对来,曾经那么远,可在个时刻,下子近到几乎逼的喘不过气来。
逃走,离开里,个念头涌到巧巧脑海里。
手挖进泥里,定定的不动弹。
姐姐。
红霞喊声,将惊过来。
红霞,不能跟过去,不是不想让跟,而是也必须找到个好的婆家,等慢慢长大,切不过就是过眼云烟。
巧巧勉强挤出个微笑,安慰着红霞。
红霞摇摇头,正要什么,却被巧巧忽的正脸色将的话下打断:听话,什么也别管。
河岸边的泥土松软湿润,两人挖会就收手,靠在岸边稍微低矮的地方洗洗手。
条河位于三个村子的交界处,巧巧边刚起身,另条村子的道路上走来个人。
红霞,小心,那里泥很滑,别沾那里。
巧巧见红霞个摇晃,险些没站住,差掉河里,吓的丢下包袱里的泥巴就走过去。
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河边哪能胡思乱想,般不专心?巧巧把红霞拉上来,气的敲下的头。
对不起。
恩。
巧巧将包袱的角递给,两人人扯住角,分担着重量。
两人正要往前走,发现前面不太宽的道路中间有个孩,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呆呆的看着两人,确切的是看着巧巧,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害羞,有些惊喜,还有些犹豫,。
巧巧低下头,只是将他当做个过路的人,对红霞:走吧。
恩。
红霞也感觉到那人盯着姐姐的视线,开始还无所谓,等到两人经过那个孩身边时,看到那孩竟然随着两人的行动而移动视线,下子恼火。
看什么看!红霞对待别人总是不客气,而且也没有现在孩的害羞和矜持,护着巧巧时,总是完全不顾切礼法和规矩,在此刻的看来,眼前个孩让觉得不舒服。
么吼,那孩的脸红红,嘴巴动几下没出什么,只是挠挠后脑勺。
他本来就长的憨厚,皮肤稍微有些黑,典型的庄户人家最朴实的样子,让红霞么吼,不光不恼羞成怒,反而是傻乎乎的笑,往后退两步,让人忍不住想笑。
巧巧就么笑着看他眼,刚巧那人正望着巧巧,和的视线对到起,急忙转开,可又忍不住转回来。
次倒是大胆,两人已经又开始继续朝前走时,他从后面开口问:是,是程家的姑娘吗?巧巧顿住步子,没有回头,那人继续:,刚才听喊声红霞,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们是程大满大叔家的两个儿吧?是谁?红霞回头,口气不好。
,……那孩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双眼睛始终看着巧巧,小声道:是方家的,们隔壁村里方家的,就是,就是……巧巧下子醒悟过来此人是谁,回头看向那个孩,仔细的打量着。
那孩本来还有些腼腆,可他看巧巧没有那些子故作的娇羞,他也慢慢放开来,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巧巧打量,嘴角还挂着乐呵的笑。
红霞也很快明白过来,大概就是二伯父和二伯母给姐姐找的,目前为止最合适的,也许,将来个人会成为的姐夫。
个孩以十五六岁的年龄来,算的上是身体强健。
他个头很高,双手也很大,隐约可见掌心厚实的茧子,应该是个勤劳肯干的,身上的衣裳也挺干净,而且举止虽然有些少年人的稚嫩,却仍旧是大方坦承,不做作虚伪。
想来,假以时日,肯定会长成个顾家的好人的。
巧巧觉得,爹娘真的是为自己操碎心,么好的个孩,他们竟然还觉得委屈自己的儿,还在不停犹豫着要继续打听观察,甚至想要让孩去他们家趟,让巧巧偷偷看眼。
也许,可以尝试着跟个人起过下去,巧巧想到此,便对着个孩头,礼貌的笑笑,不管那个孩欣喜的表情,拉着红霞就往回走。
回到家后,宁氏正在跟茉莉起缝制小衣裳,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脸贴着脸,睡的正香。
巧巧走到床边,看着他们嘟着小嘴,两条小胳膊搭在对方脖子上,亲昵的不得,心里也涌起股暖意。
娘。
恩?叫谁过去喊的那个方家的孩子啊?巧巧拨弄着那筐子的针头线脑,慢吞吞的着。
宁氏拿针的手停下,叹口气:家闺真是,娘可不担心嫁出去后会受骗。
巧巧埋怨的瞪宁氏眼:娘,还想骗,哪有那么巧,那条河平日里也没怎么有人,那人怎么就么巧,那个时候去那里?开始还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琢磨就知道。
娘,不该么做,下次可不能么做。
娘知道不应该,要是传出去可不得,可什么都重要不过的心意啊,要是不让满意,孩子再好那也不行。
瞧过,就算没相中件事没成,孩子朴实,也不会传出去些有的没的。
再,们不就是个巧遇吗?谁敢什么啊?怎么样?觉得还行吗?巧巧笑出来,挽住宁氏的胳膊朝身上靠:行。
不错。
真的?真的觉得不错?恩。
哎哟,心啊,直悬着,个孩子可真是个好的,不知道,多少人上门提亲,他都不松口,偏偏他能干,赚钱也是把好手,爹娘也不好强迫,要不啊,亲早就定下,哪里摊上们啊。
宁氏激动就开始不停的起来,会到要找来媒婆给件事要定下来,会又摇头要等程大满明回来再商量商量,巧巧陪着会话之后,又去自己的花房。
程大满回来,然后,媒婆也被请来,然后,自己的八字被宁氏送过去,对方的八字也被送过来。
有晚上,巧巧洗漱过后上床睡觉时,红霞忽然问道:姐姐,愿意吗?问的唐突,可巧巧明白在问什么,头,带着笑意,安慰着个心疼自己的妹妹:愿意,那日也见,那个孩看起来憨厚朴实,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而且娘样直拖着,拖么久,人家也没有什么怨言。
红霞,看他是个好人,等过去后,问问他,可不可以将带过去,然后再给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其实,他家里要是有兄弟,也跟着嫁过去也不错,哈哈?巧巧为缓和气氛,两句玩笑话,可红霞声不吭,寂静的夜里,两人很快睡过去。
娘,些花都开的正好,看,漂亮的很,反正日子还没定下来,先和红霞起去将花卖?也好多赚几两银子的嫁妆钱,替娘节省些。
还是别去,都该定亲的人,让人看到不好。
宁氏皱着眉头不满的。
娘,些花要是过去个花期就不好,卖不钱,没关系的,还是去吧,穿上装,别人看不出的,就是最后次,以后,就算是想去也没得去,要相夫教子。
巧巧本就是句玩笑话,哪知下子触动宁氏心里的根弦,的泪哗啦啦的就落下来。
娘,怎么哭?哎,不去,不去就是。
45、惊天大变宁氏一番落泪,弄的巧巧心头也一阵难受,可眼看着交换过八字,对方就要来小聘了,自此以后,自己也不能随意出去,要安心在家里准备成亲所用的那些衣物被褥之类的,而且这些天,宁氏一直帮她装箱那些嫁妆,眼见着娘亲愁的一直皱眉,唉声叹气,她也想着能再临走前,多赚些钱,替家里省下一些的。
想又想,叫来了红霞,两人一起去花房,挑拣五六盆花期非常短暂的品种端出去,几个其中有一个叫做十样锦的,非常特别,属于菊花类的,可它个根上长出来的几个茎上面每朵花都不样颜色,五颜六色的,而且都非常艳丽,远远看去,非常喜庆吉祥,种花般的富户都没有见过,因为极其难养活,所以成活后的都送往高官或者一方富豪手里,巧巧几棵的种子得的也是非常巧,程志高去给买花种时,人家剩下的几颗,顺便让程志高将剩余的零钱给他,就将几个花种一起奉送。
巧巧也是一共五颗,只活了一棵。
看着那个十样锦,托着下巴沿着它走好几圈,对着红霞举一根手指。
两有点少吧?姐姐,你们费好大功夫的。
巧巧摇头,笑着:一百两,少一个字也不卖。
要是没人要,你就带回来,宁愿毁了,也不能卖这么低,不然以后没法做。
红霞微微一惊,觉得要个五六两就差不多了,这些钱都够一家人吃上小半年的,一百两,她根本连想也没敢想啊!就一百两,少一个子也不卖。
红霞,娘今天心里不舒坦,我要走,也不想惹她不高兴,要是说你今天去卖花是为了替她省些钱,肯定心里不乐意,毕竟我是她唯一的闺你。
等你卖花回来后,这就是以前省下的准备花种的钱。
就自己去了,爹爹也在忙我的事,给打着镜台和靠背椅,抽不开空。
给张叔好了,他今天不去卖菜,专门去送,等一会我会给他些铜子,不过回来的时候,你也要给他二十文钱。
其他的花的价格你都知道,不用多,除个十样锦的价格,其他的少些也无所谓,能卖最好。
红霞坚定的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把花看好,全部卖出去的。
巧巧捏捏红霞的脸蛋:不用那么严肃,姐姐还不知道你吗?这次让去也是想让熟悉熟悉,以后我不在,别急,虽然你接过去,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要是以后花长了个差不多,也要你自己去卖的,留自己做零花钱,愿意给娘多少就给多少就行。
知道了,姐姐。
张叔很快来到门口敲敲门,巧巧帮着红霞将花盆端上去。
张叔啊,你帮我瞧着我们家红霞,她还小,一路上你多担待着。
这里是买些酒水的钱,你别嫌少。
嗳嗳,我不能要啊,姑娘。
张叔有些羞涩的要推开。
张叔,嫌少啊,你这是!巧巧佯怒道。
丫头,呵呵,行了行了,咱们走,我可说不过你们这些小丫头。
红霞扶着手推车走在一边,张叔站在中间稳稳的推着。
在红霞回头时,巧巧对她挥手:小心那个人,要是看见他,立刻回来,花咱们不卖,不要惹他。
知道了,姐姐,你放心。
巧巧转身回房间,宁氏抬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让红霞去?恩。
巧巧笑眯眯的走过去把揽过宁氏的胳膊:娘,一会都给你,好不好?不好。
宁氏哼了一声,抽出自己的胳膊。
那,三七开吧。
家里不差这些的,你放心,嫁妆保管不会让那边的人瞧不起,卖了这么多次花,你每次都给我,瞧瞧,这么大的姑娘,人家都胭脂水粉的用上,咱们家也不缺这么点,你也不买。
这次卖的钱,你都带过去吧,做个零花钱,免得有些地方要花钱,自己又拿不出。
不用,娘,本身陪嫁的那些东西就够多的,再给这么多银子,人家指不定要怀疑我们藏匿什么宝贝,官府要来缴纳税费的!你这孩子,净吓唬人,又不让你放到明面上,偷偷藏着,别人又不知道,好东西都给压箱子最下面,上面的都是一般人家都用得到的。
咱们家值钱的也不多,你也别嫌弃爹娘给不多。
巧巧叹了口气,眼见着宁氏又要掉眼泪,抬起袖子故意的在眼角抹抹:哟,都把袖子湿透。
这孩子。
也不知你二哥能不能赶得回来,哎。
宁氏想到在外地的二儿子,心里又是阵埋怨。
娘,没事的,二哥肯定会回来的,就算来不及,我也是要回来看他的。
程志远几年前就离开村子去外地,他一身木匠活比起程大满更加精到,而且他肯专研,好些细致的地方都能注意的到,后来被一户人家相中推荐去京城给官府和豪门大户建造房屋。
这么去就是三年多,除中间让人捎回来几封信外,一次也没回来过。
两人说着话,手里也不闲着。
巧巧手里拿着一块红盖布,从一个边角开始往上延伸着开始绣起花样来。
宁氏帮着剪剪布料,收拾一下针线,并在旁边不停交代着以后嫁过去要注意的一些方面。
虽然女闺在家里已经做到很好,可是作为娘还是忍不住想要唠叨几句,其实,图的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巧巧心里明白,于是宁氏说句,她就应一声。
闺女,过来看看。
程大满热的擦擦额头的汗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巧巧。
巧巧和宁氏二人放下来手中的活走到院子里,简易棚下面,一个原木的镜台已经打好,还散发着原木的清香味,上面有些没打磨好的地方还有卷起的细微木屑,花纹也粗略的刻上去,整个大型已经具备,只差最后细细的用精致的小工具雕磨。
巧巧点头:挺好的,爹。
程大满笑:爹经常给人打这些东西的,这个是最近流行的款式,可不知怎么的,以前都能很快就打好了,这次怎么也不顺手,觉得好些地方都弄的不太好,你瞧着要是不满意,我再重新打一个。
木料不缺的。
不用了,爹,这个就很好的。
巧巧连连摆手,这大块木头就不知要耗费多少钱,再加上爹爹这么辛苦的工作,走上前再细细看看,抬头冲着程大满又笑:真的挺好的,我很喜欢。
那就好你,们再去忙,接着刻下这些花纹。
中午吃过饭后,两个小魔头就犯困去睡觉了,照看他们两个一个上午的茉莉早就筋疲力尽,这下才算是解脱出来,也赶紧的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睡一会。
这个院子里,睡不着的就只有程大满夫妇和巧巧。
一个忙着打家具,两个忙着嫁妆。
红霞怎么的还没回来?这个时候也该差不多啊?坐在那里没绣一会,巧巧就道。
没事的,有张叔跟着,再说,你剩下的那些东西,我们也不会捣腾,也不知道价格,让她锻炼锻炼,以后也可以自己照应的,到时也算是为自己的嫁妆钱多攒几个。
宁氏头也没抬的道。
恩,娘,以后,要是婆家那边同意,我带红霞过去,行不行?巧巧话音刚落,宁氏就啪的一下拍上桌子。
你是担心娘会缺她吃喝,还是会虐待她,将她卖去赚两个零花钱?巧巧一下子急,因为宁氏的口气有着愤怒还有着深深的委屈,她在心里恨恨的责怪自己一通,都怪自己话太不靠谱,赶紧的上前扯住宁氏的袖子,小女儿状的拉着晃两下:娘,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怪我就打我一下吧,可别生气,你生气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说着,巧巧还拉着宁氏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拍,宁氏一下子抽回来,瞪了她一眼。
行了,知道你疼她,可没见她只爱依赖你,都不理我们的,我们就是想关心也没办法关心啊。
你走后,保管让她跟在时一个模样。
至于的那些要将她带去婆家的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不然,不然我真的将她卖了。
宁氏咬了牙,说出一句狠话,知道要是出类似打断的腿之类的话,这个女儿肯定不信,毕竟,夫妇两人对她疼爱至此,哪里会舍得动她一下,只能以此来威胁。
巧巧撇了撇嘴:好吧,娘,我就是问问,我也知道不合适的,不说了……你听话些,别让娘和爹操心,安安分分的在方家过日子,那家人不错的,老两口都很实在,是本分的人,包括那个孩子也是,你们门亲,也是个福分,以后,可要好好跟着他们过,知道吗?我知道了,娘。
巧巧乖乖应答,让宁氏尽量放心。
晒着温暖的阳光,大家子人各干着各的事,外面,程大满用小小的铁质工具仔细的雕琢着镜台上的木纹,不时皱皱眉头,懊恼的咒骂几句,主屋里,宁氏和巧巧飞针引线,忙的不亦乐乎,旁边的卧室里,两个模样的,睡着是天使醒来是恶魔的小家伙正嘟着嘴甜甜睡着,而旁边,他们的母亲正侧着身子小憩。
一切,都安详的让人想要微笑。
所以,当那声颤抖而惊恐的声音忽然传进来时,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巧巧冲出房门,脸色苍白:什么?你再说一遍?宁氏走过去,赶紧的扶住女儿,程大满也走到妻身边支撑着他们:张叔,慢慢说,别急。
怎么了?张叔脸上还带着几血迹,剧烈的抖着双手,眼睛瞪的非常大,让人一眼就能知道,里面装满恐惧:你们家红霞,杀人了啊!!!46、事情原委巧巧腿一软,要不是爹娘扶在身侧,肯定会跪倒在地上,她嘶哑着喉咙问:怎幺了?怎幺了?怎幺会杀人的。
那个张叔显然也吓到了,一直说不出话,程大满急的额头突突的冒青筋,他一大步跨上前提起张叔的后衣领,对着他大声说道:老张哥,你清醒一下,别急。
缓口气。
茉莉也被惊醒了过来,她从屋里端出一杯水来小心关上门,让屋里两个孩子继续沉睡,她递给程大满,程大满立刻接过去给了老张。
老张似乎在这个宁静的院子里重新缓过神来,咕嘟咕嘟二大杯水喝下去后,长长吐了口气。
张叔,红霞到底怎幺了?怎幺会杀了人?是谁?现在在哪里?巧巧急切的询问着,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寻找红霞。
张叔咽了口口水,似乎回想到那个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这个小姑娘真是只疯狗,叫都不叫的,直接扑上去就咬人的那种。
她拿着花市里那种挖土的长条的铁棍,小指粗细的,直接捅了一个公子哥。
公子哥?是的,公子哥,我也不认识,人家说了没几句而已,装作听不到就是了,咱们又没权没势的,她非要上去。
巧巧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明白了到张叔提到的是谁:那,红霞现在是不是去见了官,在哪里,我要去看她。
她有没有受伤?她没受伤,也没去见官。
宁氏这下也开始急了:老张哥,你说具体些,为什幺没去见官?那没去见官,现在红霞呢?她又没有杀死人家,人家就是抓住了她,现在扣押住了。
巧巧猛的愣住,然后浑身一轻,这一会,她没有想要上去抓住张叔的衣领狠狠的摇晃,也没有大声怒吼他没说清,她只是觉得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刚才憋住的呼吸重新大口喘起来,呼哧呼哧的。
程大满火气大,还是没忍住,他的心情也几乎是从极高点一下子降到极低点,咬牙切齿的怒吼着:老张!你说清楚,你到底是在帮谁啊?你差点没吓死我们!!!什幺杀人了杀人了?那里有死人啦!我是说杀人了,可没杀死啊。
老张这会才开始慢慢理清条理,在他慢吞吞又不甚清晰,偶尔思路不顺的解说下,总算弄明白了情况。
那个公子哥前些日子大概是受了父亲的管制一直未曾得到出门,刚巧今日放他出来。
而红霞和张叔在这时也已经卖完了花,正准备离开,好巧不巧,他从那条街经过,然后就看到山红霞,询问起巧巧,红霞不搭理他,结果他就开始说些污言秽语,大概是侮辱巧巧的,张叔也没细说,他的意思是,听完就走,二句话不要说,而红霞也倒是没说话,只是脸色涨的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公子哥,最后那人越发说的得意。
言辞也极是难听,红霞转身去了花市,拿过一根细铁棍,二话不说,直接朝那人的腹部捅了进去。
一家人听的都是胆战心惊,宁氏的眉头渐渐拧起来,她先看了看一脸紧张和心疼的女儿,又回想到当时红霞的母亲毫不犹豫的捅死自己的相公然后自杀的情景,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一双手直打哆嗦,好在巧巧也是紧张,没有注意到宁氏的不同。
老张继续说着。
红霞虽然干了这些年的活,可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大不到哪里去,而那个公子哥又穿的是质地极好的绸缎,硬是阻隔了一部分的劲道,再加上这个公子哥这次他爹刚巧派了两个小厮看着他,这两人在他欺负人时没有动静,一旦他受了欺负反而一拥而上,将红霞狠狠制住。
那人流了不少的血,愤怒的让两个小厮将红霞绑住,而在官差前来询问时,这人却只是说一场误会,打发了也不愿惹麻烦的官差。
那公子哥捂着伤口让小厮带走了红霞,对着已经吓的蹲坐到地上的老张说,他只给一天时间,明天的正午让巧巧去镇上的刘府去交换她的妹妹,不然一过正午就送官府,肯定是以杀人罪告诉的。
等到老张收了最后一句话音,将一切都说清楚之后。
一切变得异样的安静,连呼吸都听不到,老张年纪也大了,经过一天疲累之极的折腾,他显然也有些承受不住,脸色发白的起了身:我都说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没别的了,真的没别的了,你们看着办吧。
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家的,我也没那个胆子说,至于你们去不去换人回来,随你们,我老了,管不了这些,就当这些不知道就好。
那个公子哥家里管束应该很严,听那两个小厮一直劝他,他显然是有些胆怯那个老爷,大概是他爹,你们可以去求求那个老爷让他放了红霞,或者是干脆不去,那个公子哥恐怕也不敢闹大,也许几天后不见你们会乖乖将红霞送回来。
说完这些,老张无力的晃了晃手,转身立刻这里。
娘,我要去。
大门被张叔关上后,随着那轻轻的咔哒一声,巧巧低着头开口说道。
程大满还不及反应,宁氏就愤怒而大声的呵斥出声:不能去!娘…………巧巧哀求的看向她。
她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也不会为了不必要的人牺牲自己,可红霞不是别人,红霞也不是为了自己,红霞是她的家人,是全心全意跟随在她身后的妹妹,更是因为她一时疏忽导致了这个妹妹出事,这要她如何能不管?不能去。
宁氏这次一反以往的温柔和体谅,她板着脸,什幺拒绝的话也不容许巧巧说,拉起她的胳膊强硬的拽着她往屋里走。
她的力气很大,让巧巧几乎不能反抗,胳膊都被她掐的很疼。
娘,红霞是因为我。
巧巧急喊出声。
是,不过这一切也是她自找的,你没必要自责,你回屋里去,这件事你不要管。
娘,她会死的啊,她会死的!巧巧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回头看向程大满:爹,爹,你给娘说,我去求求那个老爷,说不定他通情达理,能放出红霞来,我答应你们,我定不会牺牲自己救她的,要是那个老爷不答应,我就回来好不好?我就不管红霞了!程大满脸色发黑,他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一丝苦笑,勉强开口说道:闺女,那个老爷不是个好人的。
是好人就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出来胡乱作恶了,更不会给他两个小厮为虎作伥了。
你别去了,只能将你也搭进去,你听你娘的,回屋吧。
程大满说完这句话,仿佛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脚步都不稳起来,他又何尝好受,三弟唯一的女儿,也许就要死在恶人手里了,可他更疼爱自己的女儿,他不能让她也被毁了。
娘,爹…………不能这样的,不能这样,红霞会死的,会死的啊……巧巧语无伦次,哭喊着拼命挣扎,试图挣开宁氏的钳制。
宁氏二话不说,空出的那只手一巴掌打向自己女儿的脸,在她错愕之际,连拖带拽的将她扔进自己的屋里,迅速的抽身出来,从外面把门锁上。
巧巧,娘什幺都能答应你,就唯独这件事不行。
你别逼娘,你要是有个好歹,我立刻就投河死了,绝不多活一天。
宁氏声音不大,却很稳,很坚定,她靠着门,抬头望着天,继续说着:你放心,我这就和你爹去打听打听,你在屋里待着,我们回来后,只要你不在屋里,誵就不多活一刻,你娘说到做到。
宁氏拍拍凌乱的衣襟,擦擦额上冒出的细汗,拉过茉莉:茉莉,娘出去和你爹看看,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放你自己在家,可还似乎要委屈你一下,你看好你妹妹,不能放她出去,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放了她,就是想要我死。
她这话一说,茉莉恨不得跪下去,哭着说:娘,我不会的,你跟爹赶紧去,我在家里等着,你们可注意着点啊,千万早点回来。
宁氏抬起手给儿媳妇擦擦泪:乖孩子,别害怕,我们就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我和你爹可舍不得两个乖孙子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娘……爹……你们小心,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巧巧嘶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恩,在屋里好好的待着。
实在不行,就去躺一会,养养精神。
宁氏拉着程大满立刻从家里出发了两个小家伙很快醒来了,茉莉经了这一番吓,也是疲累之极,又要看护着他们,实在有些顾不了,幸好巧巧一句话不说,没有让她开门,而两个小家伙见娘亲精神不好,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也没有多闹腾,就乖乖的在院子里玩起来。
时间过的很慢,天一点点黑了下来,两个小家伙闹着要爷爷奶奶和姑姑,还闹着饿了。
茉莉只得好生安慰一顿,然后大着肚子去了厨房,简单做了两样吃的,凑合着填了肚子。
巧巧。
茉莉端着碗站在巧巧房门口。
怎幺了?你要不要吃东西?我不饿。
茉莉端着碗站了一会就离开了,她觉得还是等会儿爹娘回来了再打开门送饭比较好。
而一直到天大黑,程大满和宁氏也没有回来,茉莉点了油灯,看着月亮升起,心里慌乱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两个孩子犯了困,到了睡觉时间,双双躺到床上,程大满才和宁氏回到家来。
茉莉惊喜的刚好喊出声,宁氏立刻就冷眼瞪了过来,一瞬间,无形的压力让茉莉将喊声给吞了回去,她看宁氏朝她招手,便拿起油灯往两人站着的大门方向走去。
嫂子,是不是爹娘回来了?一直安静的巧巧忽然问道。
茉莉惊了一下,连忙说:没有,我想去门口迎迎他们,天都这幺黑了。
不用了,你身子不方便,在家里待着吧。
没事没事。
茉莉说完便走了出去。
程大满和宁氏正站在一边,茉莉跟了过去。
心里觉得红霞可能没救了,要不然,爹娘不会瞒着巧巧的,肯定会惊喜的喊出声,然后让巧巧放心的。
茉莉举着油灯一步步走着,她觉得,红霞虽然不太爱说话,可却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在一起生活了这幺多年,早就有山感情,自己都心里很痛非常难过,更不要说巧巧了。
巧巧跪坐在自己的屋门口,静静的等待着,等了不知多久,久到她浑身麻痹,疲累渐渐袭来,双眼也忍不住合上,她勉强睁着眼睛,不愿意去床上睡,她觉得是她的责任才导致红霞出了事,此刻的她必须等待她的消息,哪里能舒舒服服的去睡觉?夜,过了有一大半了,巧巧斜斜趴在小方杌上,慢慢的,又累又饿又紧张恐慌的她似乎睡了过去,闻到了一阵像是树枝燃烧的味道,仿佛在梦中,又仿佛是真的,有人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她想动弹一下,却跟鬼压床一样,起不来,接着进到屋里的人端着一个瓷碗凑到她嘴边,给她喝下了一些有些苦涩的药,她本能的不想喝,却抵不过喉咙的自动吞咽,就这幺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耳边,传来娘细细的啜泣声,一直念叨着,我的乖女儿,巧巧,我的乖女儿,巧巧。
反反复复,一直不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狗血了…………47、恍若隔世之边境之城老板,来碗拉面,大碗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只脚才刚踏进屋就急吼吼的喊道。
好嘞,稍等。
一碗大碗拉面。
这个时候正是吃饭的时候,小小的饭馆里坐了不少人,汉子四处望望,寻了一个桌子上只有一人的坐过去。
老板,炒份蛋炒饭。
老板,下碗拉面。
老板,炒个菜,上两个大饼。
先来二两酒。
转眼的功夫,原本还有几个空位的饭桌开始挤挤巴巴的。
好在大家都习惯了,少有人抗议,再说,不少人都是军营里的,互相之间又都认识,没有那些计较,反而挤在一起更是热闹。
谁要的大碗拉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饭馆的中央地带响起。
我的,我的,这里。
个子高声喊道。
我的,我这里。
另个桌子上的子也站起来招手。
滚你小子,我先来的,过来,放我这里。
那端着拉面的店小二看了看,朝他走过去将拉面碗放下。
给,辣子和醋都在那里,你自己放。
好,好。
那送面的走,这一桌的人就嚷嚷开。
这个饭馆的年数有多久没人清楚,反正自从他们当兵,来到这个边疆地区之时,这个饭馆就在里,一直只是个一老头,一个胖胖的厨师,一个跑堂的小伙子,可前些日子忽然又多出一个人。
这是个约摸有十三四岁的孩子,长的非常好看,不少人第次见到时,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可孩子一直穿一身利索干净的男装,喉头处被高高的领子给挡住,看不出什么。
而且他年纪又小,大概真的是男生女相,所以,衣些经常来里吃饭的人,每次在饭顿时总是会拿这个事说一通。
可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他们都开心,不消在军营里整日都是见些浑身发臭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是在饭馆里,也是三个跟他们没什么区别的人,所以,这个忽然出现,他们又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而且孩子不像另外那个跑堂的,总是将面和菜重重的朝桌上放就走人,他会报给你点的东西,然后提醒你要注意烫之类的细节,而且,自从他来了后,店里一下子多了好几种主食,包括他们之前从没有吃过的蛋炒饭,让些人又好好饱了口福。
你的酒,要几个杯子?那个点酒的男子还没话,跟他桌的几人就替他回答:五个,五个,不,不是,六个,过来,李虎,这里坐。
那子脸一下子黑下来,拍上桌子怒吼:放你娘的屁,老子那二两酒够六个人折腾的吗?两个杯子,就拿两个,多一个都不能拿。
小家子气。
小子怎么这么娘们啊,太不够意思!哎,没有兄弟情义。
胡扯!那孩子从柜台上回来,放到桌上了六个刷洗的干干净净的杯子,不等那陷入呆滞的人怒吼,他带着几分歉意解释:我们掌柜的要拿过来六个杯子的。
那人听闻此言,哼哼两身也不再追究,分开六个杯子,一人一个,二两酒倒下去,大概是因为酒杯小的原因,竟然还有剩,他急忙一口喝下去,就倒了第二杯,啧啧的将剩余的都灌进自己肚子里。
喝完后,长长的吐口气,打个嗝,露出满意的笑。
老板,这个酒不错,好,实在!老板站在柜台里,拨了两下算盘,眼睛半眯着:那是,咱从来不干兑水的那事,要喝就喝个痛快。
李虎,小子能吃啊,一个人要两碗面。
那个叫李虎的男子头也没抬,只是大口大口的夹着劲道的面条吃,偶尔还能从中间拨拉出根肉丝填进嘴里。
饭馆里的面本就是为些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准备的,自然分量是十足,每个人喝上碗,然后再蹭别人两口酒,夹别人两筷子菜,基本上就够了,可李虎竟然一口气要两碗。
大家都有些惊奇。
李虎是个闷人,别人问了好久,他都不说话。
你个闷葫芦!几人笑骂他几句就不理他,推开已经吃好的面碗,开始聊起来。
再过些日子又是收粮食的季节。
也不知那些狗 娘养的混帐们这次会不会来?难说,去年没有来,今年有很大可能要来的。
一口气打到他们家里去,放把火将他们都烧死得了。
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游牧民族狡猾的很,没有固定的地方,很难找的。
喂喂,李虎,坐着歇会啊。
我们这里除跟上边亲近些,有什么消息知道能说说不?那李虎吃完第二碗面条就要走人,旁边一个皮肤黑到像锅底样的汉子伸出脚来拦到他身前不让他过。
李虎看看他:不知道。
那郑校尉啥都没过?李虎摇摇头。
那上面呢?上面招郑校尉过去的时候,你总该跟着吧,也没听到过啥?李虎明显是个老实人,见几人一个个都伸出脚,一副只要他敢逃立刻就集体伸脚踹他的架势,他只好坐下来:还能有啥要说,快要收粮了,就是叮嘱下面的人紧张起来,加强守卫和巡逻,尤其是周边几个村子要多派些人手,平日里的操练也要勤劳些,免得上战场都不行。
那皮肤黑的汉子哼几声:咱们平日里就被郑校尉给摔打的不轻,要勤快些也是给其他营里的人的,咱们不用。
校尉指定新的训练计划,过些日子就要实施。
李虎忽然又出声插句话,所有人都愣住,片刻后,就开始哎哟哎哟的抱怨起来,不过再抱怨,也没人敢骂句郑校尉,只是将那些游牧民族骂个底朝,连带着几个大将军也偷偷的肚子里骂几句。
等到吃饭时间过去,店里的人也都慢慢散去,厨师从屋里走出来,挺着都是肥油的大肚子,笑呵呵的问着柜台里的老板:老板啊,咱们今中午吃什么?还剩下些米饭,不过不够咱们四人吃的,要不,再下些面条,炒个豆芽肉?行,你看着办,要管够的啊!老头挥挥手,低头继续算着今天中午收了多少钱。
刘建,过来帮帮我。
那个跑堂的孩子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朝另外一个打着招呼。
程桥,先放着,吃过饭再收拾就行啊。
那个被招呼过来的跑堂的小二刘建比他多干不知多少年,早就锻炼的非常滑头,他不清不愿的走过去帮他架起那个木桶。
反正都是们的活,早干晚干不一样?程桥他们二人把盛满碗碟的木桶放到厨房的水缸旁,接着又去了外边。
饭好嘞,过来端饭。
胖胖的厨师一声叫喊,刘建赶紧的放下正在收拾的东西,立刻跑到了厨房,柜台后的老板斜眼看了看还在继续的程桥,什么也没说,接着做自己的活。
刘建跑进跑出几趟后,所有的饭食都端了出来。
中间是两个菜,一个是豆芽炒肉,另外一个是腌制的萝卜干。
还有大碟子的蛋炒饭,一碗拉面。
因为份量都很大,所以刘建还拿出几个小碗,谁吃谁自己盛。
还是收拾的干净的吃着爽快,看不到那些脏盘子。
刘建先盛了大大一碗蛋炒饭,夹块萝卜干扔进嘴里,边嚼边嘟囔着。
知道干净,就是不知道收拾。
刘建被老板一顿说,也不敢吱声,埋头大吃起来。
程桥先给老板盛碗拉面,接着又给胖厨师盛碗蛋炒饭,接着才端起自己的碗开始盛。
盛小碗拉面,夹着豆芽和萝卜干慢慢吃着。
你小子到底是女是男啊,吃饭都跟个人似的。
刘建看程桥吃饭慢条斯理的,又开始嚷嚷起来。
你小子整天就没别的事,怎么不把那心思用到干活上?吃个饭都不让人清静!老板瞪他眼,一通好骂。
四个人正吃着,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人,刘建正对着门口,眼角余光瞥到那一身军营里的衣裳就摆摆手:没饭了没饭了,晚上请早。
那人脚步顿顿,接着从容的走进来,寻处桌子坐下来,然后屈起食指扣扣桌面:一碗大碗的拉面。
你这人……刘建站起来就要吼,却眼尖的发现人穿的似乎,好像,比别人的衣裳看起来华丽些,高级些,而且,他那模样和给人的感觉……刘建决定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老板继续吃着自己的,胖厨师倒是放下碗,正准备起身时,程桥早他一步站起来:吕师傅,先吃吧,要是放心下面,就让我去代你下。
吕师傅呵呵一笑:那哪能嫌弃你手艺,咱们店里好几样都是你教给我的,可你还在吃饭……没事,我吃个差不多了。
程桥说完,跑进了厨房。
拉面是她到了这里之后才学会的,揪出一团已经揉打好的劲道面,她扯开,摔打,如此反复,直到成细细的丝,两条胳膊几乎都累酸了,用胳膊蹭走额上的汗,她打开还热腾腾的锅,将面放了进去,又捅了捅下面的柴火让它烧的更旺。
端过去放到那人面前,程桥:客官,来的有些晚,店里的肉丝已经用光了,我就做主给你放些青菜,这是辣子,这是醋,看着放。
那人微微一动,身上的盔甲也跟着作响,他半侧着抬起头看程桥一眼,那一眼让程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人长的很是俊秀,尤其一双眼睛在眼尾处微挑,有种魅惑的勾引感,这种人放到现代,绝对是个电死人不偿命的花花公子,可人偏偏在身盔甲以及那拧起的眉头衬托下,让人生出一种寒气,恨不得立刻逃开的寒气。
程桥退了两步后,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小桥,还不回来吃饭,站在那里耽误客人用饭!后面,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此刻那略带着责备的声音在程桥听来简直有如天籁,他赶紧回头,迅速跑到老板身边。
赶紧的吃,吃完去里面刷碗,一个个的整日里就知道偷懒,养着你们这些人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子!老板又嘟嘟囔囔的骂几句。
几个人早就习惯了,没人理他,都吃的欢快,程桥还趁机把凳子朝老板那里挪了挪,靠的更近一些。
几人吃完后,先是掌柜的打个嗝离开,接着是胖胖厨师拍拍自己的肚子也走到后院里准备歇息,刘建呼哧呼哧的吸溜进最后几根面条,喝了两口面条汤,对着程桥嘿嘿笑:小桥啊,这里辛苦,刘哥肚子不舒服,去个茅厕啊!程桥眉头皱也放下筷子:去吧,刘建,下次能不能不要用去茅厕这个借口啊!好,好,我疏忽了,你还要吃东西呢。
程桥看着三人都走了,他开始收起碗筷来,用餐盘端两次都放进厨房里,卷起袖子正要洗碗时,厨房和大厅相连接的木门被敲两声,程桥抬头,那个吃过饭的男子正斜倚在门框上,举了举手里的碎银子。
这位大人,银子给就行。
老当益壮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那个男子立刻出去递给他。
哎,大人,要找给的,这些多了。
晚上炖个红烧肉,准备些好酒,我要来的。
那人边朝军营的方向走去,边摆手着。
大人,那这些不够的!…………刷干净碗,又擦了擦油腻腻的桌子,接着拖干净地面,等到收拾好这一切,程桥累的捶着自己的腰,趴到柜台上休息起来。
迷迷糊糊的,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觉醒来,已经到国境边上的个城镇,那个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去,然后又重生在另外个世界,这里风沙比较大,满眼都是暗淡的灰色和暗黄色,没有家里清新的空气,生机盎然的绿,如果家乡是个清灵俊秀的女子,那么里就是个粗犷豪迈的男子,巧巧站在风声呼呼的街道旁,这个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头走过来,也就是现在的胡老板,他递给巧巧封信说,然后:以后就安心在里做个跑堂的小二吧。
信是娘亲写的,满满三大页,无非是疼爱儿不舍意气用事,将迷晕后带去哥哥家里,而刚巧那个一直远在边关当兵的二哥派人前来家乡探望送信,巧巧就在机缘巧合下被跟着送过来。
看到最后,巧巧泪流满面,娘亲写到,老天不会报应巧巧不救人的,老天知道,一切都是她这个做娘的做的,她什么也不要,只要巧巧待在边关安静等待,剩下的,都由他们夫妇来做就好,至于红霞,尽他们的力去救,成不成只能听由命。
最后几句话,反反复复就是宁氏要巧巧照顾好自己,那简单又啰嗦的言语在那种时候看来,句句都泣血。
巧巧看完后,点起油灯烧信,大哭一场后,穿上胡老板给准备好的跑堂的衣裳,涂上瓶能脸能稍微发黄的脂膏,走到饭馆里,开始跑堂的生涯。
醒醒!!醒醒!!!咚咚敲打柜台的声音在巧巧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猛的抬起头,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
刘建打个呵欠,撇巧巧眼:小子,装勤快的,竟然在这里偷懒睡觉,还睡的么香,起来干活了,要洗洗晚上用的菜,再去把汤汁熬出来,还有面也不够,要揉面。
恩。
巧巧揉揉眼睛,头答应。
那副懵懵懂懂揉眼睛的样子让刘建下子脸红,他暗暗骂自己句,怒吼:快!两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青菜都洗干净了,放在菜篮子里准备随时拿用,猪肉也都切成块开水滚回,还有面也揉好,酱汁也在个小锅里慢慢的熬着。
老板,在不在?嚷嚷什么啊,小声,还没聋。
胡老板慢吞吞的从柜台后面站起来,看着走进来的军人,斜眼瞧过去。
老板,俺饿,快上吃的。
现在有什么?去看看。
这个时候还稍微有些早,他进到厨房里看看,指着揉好的面对巧巧:吕师傅还没来,你先帮着下碗面。
多点份量,外面这小子看起来挺能吃的。
巧巧下好面,那个人已经饿的下巴抵着桌面直哼哼,把碗朝他面前放,他就惊喜的瞪大眼睛,抓起筷子就吸溜起来,不顾烫的舌头都发麻,还是吃的急切。
是军营里几天没管饭了?胡老板看着他,哼声问道。
那汉子抓抓头发:刚回来,有点累。
老板看他几眼,去厨房里端出小碟中午剩下的炖肉:吃吧。
他吃完后付钱就走,这个时候吕师傅也来,来吃饭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上来。
不一会的功夫就挤满人,巧巧和刘建忙的脚下不停。
刚放下碗拉面,巧巧拿着托盘正要往厨房里走,门口走进来人,正是中午最后那个吃饭的子,他这次换下身盔甲,只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衫,闲庭散步般,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四处看看,然后朝一处走去。
哈哈哈哈……那桌上的几个汉子正笑的猖狂,不停的拍着桌子,其中一个一边笑还一边大声道:像不像,学的像不像?哈哈哈哈,那个李什么晨的将军,就是喜欢这样!是吗?是啊!那子笑眯眯的将那人往旁边推了推坐下去:你再学一遍,刚才我没看清啊!李,李,李……周围吃饭的人,呼啦啦都看过来,掉筷子的掉筷子,嘴里淌汤汁的淌汤汁,片刻过后,都反应过来,集体站起来,抱拳鞠:将军。
将军……那刚才话的汉子脸色都变,吞口口水,不知道要辩解什么。
去,往那边坐坐,挤的厉害。
小二,上来中午要的那些饭菜。
他话完,那男子一下子站到他身后,其余几个也都要起身,那个李将军冷冷眼瞪过去,那些人就保持着半蹲半站的姿态。
都起来干什么,接着起吃,中午要些酒,大家起来喝!巧巧不想过去送饭,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这人虽然长的很好看,可却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可这会刘建正在另一桌上忙活,她咬咬牙,端着炖好的红烧肉和一壶酒走过去。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他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齐齐朝巧巧看去。
48、二舅送包裹将军,他是个男孩。
旁边一个经常来吃饭的汉子愣愣的说了一句。
那将军嘴角几不可查的轻勾了下,别人没看到,可一直被他死死盯住的巧巧是看到了的。
他的一双黑眸微动,眼睛眨了一下,好一会才如同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是个男孩啊,我看长的如此俊秀,还以为是个女孩,可惜了,不然我是一定会跟你老板讨了你去的。
巧巧被他看得浑身不适,低着头,在别人看来一副腼腆害羞的样子,那些汉子听到了将军如此张狂的话语,立刻跟着起哄:确实啊,将军,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五官又非常清秀,要是个女子,将来一定长成个大美人。
将军,小子也可以讨了来的。
什么混话呢。
小桥,拉面好了,快点过来送。
胡老板拍拍桌子,将巧巧在一堆毫无心机却让她非常尴尬的兵汉子中解放出来。
老板……巧巧投去感激的一眼。
刘建,你小子给我滚过来,去,将这些送到那一桌上去。
老板,你……哇,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放了这么多酒?刘建看着那托盘里满满两大壶,少说也有二斤的酒惊奇的叫着,他们家的酒不掺水,而且酿酒的粮食也是最好的,所以数量非常的少,每天也就供应那么点,要是可着劲让这些当兵的喝,一年存下的肯定不够半年喝的,只能每天少少一点往外放。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去送过去,喏,就是那桌,你可小心点,那个可是个将军。
不让小桥过去送,我都听到了,人家喜欢他这副模样的,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打我啊,动不动就打我,我一个月赚你一吊钱可真是不容易。
刘建嘀嘀咕咕的把餐盘送了过去。
几个当兵的看着将军竟然这么大面子的得到了如此多的酒,都直勾勾的看着,不停的咽口水。
李将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些属下,回头招招手:多送几个杯子来。
他将送来的杯子往前一推:一人拿一个,自己倒。
跟他坐一桌子上的几个当兵的立刻开心的大叫起来,在他旁边的那个站起来分了杯子,接着端起酒壶,先替他满上,再一个一个的传过去让大家都倒了。
来,干了。
李将军先举起,一口喝干。
几人啧啧的喝起来,李将军看着他们,随意的聊起来:你们是郑校尉手下的吧?是啊。
怎么样?最近都操练的如何?我们校尉永远都是板着那张脸,不知道笑一笑的,冷冰冰的,就像这样。
那个刚开始学将军的汉子刚说完,又开始学起他口中的郑校尉来,他一板脸,扫视着四周的人,指着其中一个大吼:你,去那边,跑操场五十圈。
还有你,蛙跳一百下。
噗哈哈~~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你小子,整日里就知道学人家,倒是学的挺像啊,你当兵真是亏了,该去做个戏子,那绝对是有名的大戏子啊!滚你小子!那将军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菜,吃了几口,继续说:哦,你们校尉还挺严厉的啊?是啊,一天到晚歇不得……那将军仿佛随意一样的问着,问完他们口中的严肃而冰冷的郑校尉后,又提到了其他几个校尉,自然,有的是随随便便糊弄起来,有的是按时完成操练,就连不是一直在大厅里听的巧巧在端饭送饭时都能听个大概,这些当官的之中,有几个糊弄敷衍的,也有几个按时完成训练的,当然,有两个特别出色的,一个就是开始的郑校尉,还有一个是屈校尉。
这些人一边聊一边喝酒,闹哄哄的,一直折腾到很晚,巧巧来回跑着送饭,到了最后,小腿都有些发软。
胡老板看了看已经大黑的天,也是有些饿了,反正这些人也就是在这里闲扯,不会再叫什么面食了,就让吕师傅炒了些菜几人来吃。
大厅里空出来几个桌子,巧巧捡一个离那些人较远的桌子来收拾,她从厨房里拿出那个盛碗碟的木桶,将剩下的汤汁都倒进一个碗里,其余的碗筷都摞到一起放到桶里提到厨房,然后拿出一个湿了的抹布擦拭起来。
她擦了好几遍,直到那些油腻都去掉才算完。
拿过旁边的四个板凳挨挨个排开后,巧巧抬起头舒了口气,她肚子也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就等着吕师傅炒好菜饱餐一顿了。
小桥,过来端菜。
吕师傅一声叫喊后,巧巧迈着轻快的大步飞奔进去,不过她还没到门口,另外一个比她还迅速,哧溜一下钻进去,端着一个大盆的炖菜走了出来,并深深吸了口气,发出满足的一声叹息。
那些人一直聊到四人吃过饭才陆陆续续的起身走,那个李将军是最后一个,他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来到柜台边递给了胡老板一块碎银子:加上这些够不够?胡老板接过来放到秤盘上秤了下,点头,然后从里面找出几个铜子:找给你的。
放着吧,下次算账少算些。
忙活了一天,人都走干净后,吕师傅第一个先走了,接着刘建也走了,他们二人都是这个城镇里的住户,晚上不用住在这里。
巧巧刷洗完碗筷,接着把厨房里的火给压了下去,只留了一点火星,然后将地又拖了一遍,油腻腻的地板很容易打滑,他们白日里送菜端菜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了。
行了,小桥,去睡吧,明天不用起那么早,咱们又不做早点。
胡老板打了个呵欠,说了一句后就朝后院走去。
巧巧收拾好一切后,这才去了后院。
后院有几个房间,她来这里后,胡老板给她腾出来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倒是都不缺,床和衣柜桌子之类的都有,她只是打扫了一下便在这里住下了。
回到屋里,先是点燃了油灯,接着又拿着自己的木盆去前院将她特意留下来的热水端回去,一半洗脸 ,一半洗脚。
泡好脚后,正端着水要去外面倒,就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声音不太大,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挺明显的。
她犹豫了一下,来到后院靠街的那个大门附近轻声问:谁?巧巧,是二舅。
哦,等等。
巧巧放下心来,把水一倒就去开了门。
开门后,二舅往两边看了看就走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
进来吧。
二舅站在她住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把包袱往上面一放:巧巧,这是你娘让我给你捎过来的衣物,你先凑合着用。
在这里还习惯吗?二舅最近也没过来看你。
巧巧摸着那个包袱,对着二舅点点头:没关系的,二舅,我知道你忙,我在这里挺好的,那个胡老板人很好,很照顾人。
我听说,最近是不是要打仗,你可要小心。
没事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会有些骚扰发生的,不外乎就是想抢些粮食。
我跟那个胡老板交情还算不错,你要是有什么,就跟他说就行。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在这里,也是苦了你了。
宁唯易叹口气。
没事的二舅,我在这里挺好的。
除了想爹娘之外都挺好。
恩,对了,你的样子,有没有人拿这个说事啊?没事的,二舅,我长的瘦小,他们看不出的,都认为我是个长的好看点的男孩子。
恩,你现在还小,要是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想瞒住别人,可就不是这么容易了,不过,到时候,应该也能有解决的办法了。
两人又说了会,宁唯易就离开了,悄悄的消失在街道上。
巧巧关上门,立刻打开了那个包袱,包袱里东西不算多,两件贴身衣物,还有针线,一个十两的银子,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些布料,毛巾等等。
抱着这些东西,巧巧强忍着掉出的泪躺进被窝里。
在那一层单薄的窗户纸上,外面的树木在月光照射下特别清晰的印了上去,一时恍惚,仿佛就在家里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里,每到晚上睡觉时,外面的那颗大槐树也总是或模糊或清晰的透过窗户纸,而这个时候,要是宁氏没睡,总是在她门口站住,小声给她说几句话,无外乎,天冷了,盖好被子,天热了,拿好蒲扇。
失神的看了好一会,巧巧才缩进被窝里,将头也埋了进去,蜷成一团,只留了一点小小的缝隙便睡了过去。
49、再遇故人清晨醒来时,没有家里高昂而精神的鸡叫声,也没有远处啾啾的鸟鸣,巧巧躺了一会便坐起来拿衣裳。
这一坐,就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她忽然想起她的例假应该就是这几日,急忙跳下床,从旁边的小矮柜里拿出她到这里后自己做的月事带,然后抓了一些上次剩余的草木灰填充进去。
收拾好了一切后坐到了床边,巧巧揉了揉开始有些痛的小腹,又加了一件上衣,穿好灰青色的跑堂粗布衫后,她稍微用力扎紧了腰带,这样让她感觉舒服些。
他们不做早餐,所以刘建和吕师傅还都没来,胡老板的房间也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她拉开通向前面饭馆的那个门,去厨房舀了些昨晚温在锅里的水,打了来洗脸漱口。
走到院子的左边,那里有她前些日子刚播种的种子,种了些蔬菜,还从外面移了些白色的小花。
刚蹲下来,正要检查一下,肚子一阵钝痛传来,她单手扶住墙壁,弯腰喘了一会。
慢慢缓回来后,就走到了屋里歇息。
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胡老板起来了,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还没起?她往常都起的很早,这日不见她影子,胡老板疑惑的敲敲门,怕她有什么事。
起了。
胡老板看了她一眼,皱起眉头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摆摆手,巧巧拉开去大厅的那个门:没有,咱们早上吃些什么?随便,昨晚有剩的就吃昨晚的,没有你就看着办。
你,要是不舒服就去看病,别硬撑。
我没事的,老板,你等会,先洗脸,我做好就喊你。
好,对了,我看你弄的那些花草之类的都长的不错,我给旁边邻居要了几盆花,我们放到饭馆里面,你多照看着。
巧巧捅开锅底的柴火,让那一点火星一点点烧起来,然后填进去一些柴火,接着倒进去小半锅左右的水,在等待水烧开的时候,舀了一勺高粱面。
火烧开后,她左手拿着装高粱面的瓷碗,右手拿着一个长勺,一边往里慢慢放面,一边搅拌,没一会,高粱面浓稠的就可以成型了,舀出来后,稍微冷却一下,巧巧便洗干净手开始搓面鱼,搓成一个个细长的像小鱼一样的面疙瘩,然后继续大火烧开水,把面鱼放进去,撒些盐巴,青菜,熬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盛了出来,加了些旁边锅里一直备用的老汤,香喷喷的面鱼疙瘩就做好了。
恩,挺香的。
胡老板走进来,深深吸了口气,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吃起来。
开门!巧巧刚给自己盛好,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叫饭馆的门。
她急忙跑去开了门,刘建身后跟着一个推着手推车的老头,推车上是好多的萝卜,红薯还有几把青菜,几块鲜肉。
忍着不适把这些东西都搬进了厨房里后,刘建走到大锅旁:还有我的吗?我也没吃早饭,我一大早就去集市买菜了。
恩,我吃的不多,你问问老板要是不吃了,锅里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端着自己的碗坐到角落里,巧巧喝了一口热汤,暖了暖自己的身子。
然后吃起那些面鱼。
这个时候没有人来吃饭,时间充足的很,她慢慢吃着,等到一碗热腾腾的面鱼汤下肚后,胃和小肚子似乎都好了很多。
巧巧趁着胡老板出去后,承诺自己将那些萝卜和今天要用的蔬菜自己都洗干净,就将喜滋滋的刘建也赶了出去,她舀了一大勺温水倒进盆里,洗干净了碗,又洗起菜来。
她不是太娇贵自己,而是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的生活,才能让再见爹娘时,不至于让他们太过于担忧。
忙忙碌碌的,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吕师傅也来到了饭馆,正在准备中午要做的饭食和菜色。
刘建托着腮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对巧巧说:小桥,你说昨天那个将军有多大年纪啊?巧巧摇头:不知道。
我猜和我差不多,年纪轻轻当了将军可是不得,不过看他瘦巴巴的,恐怕是个得了父辈荫蔽的官家子弟。
叫你乱说!!!巧巧还没说什么,正巧从里面走过来的胡老板听到,他上前两步,啪啪的打在了刘建后脑勺上,惹的他一阵哇哇乱叫。
巧巧看他那副抱着头乱跑的模样甚是好笑,手里还抱着一盆刚挪到花盆里的白色小花微微笑起来。
刘建看了几眼后,忍不住嘀咕道:小桥啊,你有没有妹妹啊?没出嫁的姐姐也行。
干嘛?巧巧放下花盆,用抹布擦了擦叶子。
我有弟弟啊,在医馆里做学徒的!咱们说不定能成为亲戚呢。
我是家里最小的,上面只有两个哥哥。
巧巧好笑的回答。
刘建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外面,等待接下来的客人。
等到第一个客人过来后,巧巧把唯一的一个花盆放到了柜台上,然后开始端饭上饭。
就是这里?第三个客人来到门口,眯起眼睛,在日头下抬起头看了看上面的招牌,默念一遍后,踏步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坐下,也没有叫饭菜,而是站在中央处四处张望,屋里只有四个人,一个是花白胡子的胡老板,懒散的坐在柜台后,两个是客人,还有一个是端面上来的刘建,他挨个看了一遍后,皱起了眉头,胡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吃什么?这里有什么?自己看。
胡老板指了指身后的那张大纸。
叫一份拉面吧。
一份拉面。
吕师傅在厨房里高应了一声,接着盛出第二个客人叫的刀削面,巧巧将它放到了托盘里,端起往外走去。
你的刀削面,那里是辣子和醋。
你的拉面。
巧巧端上来第三份拉面时,刚想离开,那坐着的男子忽然出声,扬起一张笑脸,侧着抬起脸望向巧巧:我想问下,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配菜吗?单吃这个我有些吃不下去。
哦,还可以炒些菜的,炖菜的话要稍微久一点,恐怕拉面会泡软了,当然,还有些萝卜干,立刻就可以拿上来,是我们今年刚腌制好的,很脆,吃起来很有嚼劲。
那人笑眯眯的听着,等到巧巧说完,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直接说:那要一份萝卜干吧。
萝卜干送上来后,那人又叫住了巧巧,指指自己前面的座位:你坐你坐。
咱们聊聊。
巧巧楞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就要走:我还要给别人上饭菜。
你喜欢玩弹弓吗?一边说着,那人一边用两只手虚空比了一下发射弹弓的姿势,裂开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眼睛里仿佛散落了一池的晚霞,亮的炫目。
见巧巧发呆的望着他,那人更加得意,朝巧巧脸颊边靠近,一双眼睛盯着她,压低嗓子问道:还记得我吗?巧巧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咣咣咣的敲锣声忽然响起,一个穿着盔甲的兵士一边敲锣一边沿着街道奔跑:霍族来袭,所有人等即刻朝北方撤退,霍族来袭,所有人等……他跑的很快,声音立刻消失在这条街道朝另外一条街道奔去。
短暂的寂静后,一下子喧闹起来,人群都醒过来,迅速朝家里奔去,跟家人一起朝北面撤退。
而那个男子听到后,一反刚才的懒散,他眼睛一凝,放下手里的筷子推开椅子就对巧巧说:我会再过来的,你跟着这里的老板迅速撤退,不要慌张,没问题的。
那人说完用力揉了一下巧巧的头发,然后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饭馆里。
巧巧看外面的人虽然有些慌乱,不过并没有惊恐。
胡老板也是慢条斯理的从下面掏了一个水囊接满了水,接着又让刘建背了一些干粮才锁好饭馆的大门,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北方走去。
怎么都没人害怕?巧巧忍不住问。
几乎年年都有的,每到这个收割粮食的季节,那些吃不饱饭的霍族就会来抢粮食,去年雨水足天气好,他们的收成也是不错,就没来,今年收成恐怕不好,他们就来了。
刘建拿出一快已经发硬的大饼填进嘴里嚼着:不过,我们基本都没事的,这怎么说也算是个主城,而且军队都驻扎在这城镇的外围,避开这里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放心吧,快了说不定一个时辰,慢了也就是十多个时辰,肯定就会招我们回来。
果然没出刘建的所说,浩浩荡荡一城人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后,就听见后面踏踏马蹄声传来,宣布霍族被击退,可以回去了。
回去后,中午的饭顿已经过去了,除了刘建跟吃零嘴一样吃了一路的干粮之外,其他三人都饿了。
吕师傅做主切了一大块肉递给了巧巧,让他炖个肉,自己揉好面,架起来,刷刷飞起刀子,切起刀削面来。
刘建早就被那些干巴巴的干粮给填满了肚子,实在是吃不下去,只能不停叹着气,后悔的在屋里来回转圈着叫唤。
小桥,我要过来这盆花了,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吃过饭的胡老板兴匆匆的去自己的老友家,带来了四盆花。
好。
这四盆花都蔫蔫的,叶子有些卷曲,尾端发黄,花开的也不是很好,看起来不是很精神,有种灰蒙蒙的感觉,巧巧看着它们,急忙的走过去开始收拾打理。
她先用干净的布擦净叶子上面的灰尘,然后用铁钳稍微松了一下上面一层的土,喷洒了一些水。
四个花盆挨个弄了一遍后,看起来比刚才光鲜了些。
可是要让花儿开的艳丽,还是需要长久细心的照顾。
老板,花儿放哪里?两盆放门口,两盆放到那边。
胡老板看了一圈后,指指门口,又指指大厅的左边。
先将两盆花放到了大厅左边,接着不舍的抱起一盆朝门口走去,这里的空气有些干燥,而且风沙大,花儿放在门口肯定要多经些风霜。
她正胡思乱想着,刘建在后面一声大吼:老板,那些干粮到底是多久之前的啊,我已经拉了至少三回肚子了。
现在还在拉。
巧巧看他跟个小孩一样在那里委屈的控诉,也笑着回了他一句:没人叫你吃,都是你嘴巴闲不住,多去几次也好,将体内的毒素都排出……啊…………她一边往回看着刘建说话,一边抱着花盆朝门口走,一个不留意,脚尖触到了门槛,惯性之下,无法控制自己的向前栽去。
啊…………一声细细的惊声叫喊还没完,就被止住,一个男人刚巧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一个身影直直朝自己扑来,下意识之中,他就想抬起脚踢过去,可那一声惊叫让他恍然,这里不是军营,就这么一个忧郁,那团黑影手中的东西已经掉到了地上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于是,他只来得及揪起那团黑影的衣领,然后一个用劲,将人提起来,在那人还不曾碰到自己时,又面无表情的将他往旁边一推,让他站稳后立刻松手:走路注意些!巧巧在快栽倒时被人拉起,还没站稳,一个恍惚下又被那人拎着推到一边,她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谢……那人已经走向饭桌,只留给一个背影给她:不用!巧巧伤心的看着那个碎了的花盆,有些胆怯的就看向了老板,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对她说道:拉面,一碗!就这么一眼,巧巧刚想答应,抬头一看,就被定在了原地,她眼睛猛的瞪大,死死盯住那人,心脏开始有些不听话的咚咚乱跳起来,震到她耳朵有些发痒,她深吸一口气。
眼前的男子,二十多岁,长相俊朗,而且,大概是常年在军营里生活,脸部都带了些冷硬的线条,有种彪悍的冷厉,他嘴唇紧抿着,眼神冰冷,全然的陌生和戒备,眉头微微拧起,让别人不想也不敢靠近。
可不论是他的长相还是他的气质,都不是让巧巧惊奇和激动的原因,而是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以及刹那间的恍然大悟:你……什么?一碗拉面。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重复 一遍后,捡了个位置坐下来,完全无视巧巧的表情和话语。
我,我……巧巧站在那里,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走进了厨房里。
小桥,快点,这碗拉面端出去。
吕师傅盛出一碗递给她。
好。
巧巧低头,擦去涌出的泪珠,心里那股难受,憋闷以及说不出口的委屈让她怎么也停不住流泪,她一下下的掐着自己的胳膊,逼着泪水回去。
小桥,快点啊,端过去给客人啊,你在干什么?吕师傅下一碗又下进去,这会急急的催促起来。
恩,这就去。
巧巧抹去最后一滴泪水,感受着锁骨间的那枚铜钱,她如同赌气一般在心里暗暗发誓:你认不出我,我就绝对不去主动认你!!!将拉面重重的朝桌子上一放,头也不会的就往回走。
50、表兄妹相认原本胡老板晚上的客人不会太多了,因为他们的主要客人就是那些官兵,而今天他们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恐怕不能来了。
可天渐渐黑下来后,竟然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每个人都是很兴奋。
当然,一个餐桌除外。
几个实在没地方可去就坐到那个桌子上的人都一声不吭的,尴尬的寂静在蔓延,只有一个人仿佛没有觉察这一切,只是吃着自己的那碗面,那几人终于有一人忍受不住,他抬起头对着那个男子谄媚一笑:郑校尉,你也来这里啊,平时都不见你来的。
郑校尉放下筷子,看着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让那人吓的身子发僵,唯恐他一张嘴就是让自己绕城镇跑上个二十圈。
出来看看百姓。
郑校尉望向门外,看着迅速恢复了生机的人们,脸上一片平静。
说完,他又低头接着吃自己的面条。
奇迹般的得到了回答,而且没有训斥,没有体罚,口气还很温和,几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也许是觉得在外面,所以校尉懒得管他们,几人这么想着,便慢慢开始放纵起来。
叫了酒之后,你敬我我敬你,一些话也都敢说出来了。
郑校尉,你知道吗?其中一个叫崔庆的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开始念叨起来,这里数他酒量最浅,才两小杯下肚,已经开始晕乎乎,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你整天就跟个冰人一样,冷冷的,不爱说话,只是训练,经常就叫弟兄们围着操场跑二十圈,曾经,我累的腿肚子哆嗦的,蹲茅厕时,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后来,每次想起这个事,我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后来那次霍族来侵袭,我们冲刺在最前面时,比别人的耐力强,比别人的力道大,我们这一营是死伤最少的…………是啊,郑校尉,我们……几人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曾经那个让他们痛苦的一夜夜睡不着觉的校尉此刻成了最亲密的人,轮流着跟他敬酒。
而今天胡老板也是开心,没有限制酒的数量,随叫随到。
小桥,快点去后面的地窖里搬一坛酒来。
胡老板倒出最后一滴酒,晃了晃空的酒坛子,对着巧巧喊道。
好嘞。
吕师傅在忙着炒菜下面,刘建在忙着给人端菜,收拾吃过的脏盘子,而且今晚人太多坐不下,胡老板特意去别家借了几张小桌放在大厅里空出来的地方,现在一个厅里挤满了人。
巧巧从地窖里抱出来一坛子酒,刚站到大厅里,好多人就望过来。
过来,这里,这里。
胡说,先来这里。
你们都别能,郑校尉在这里,先上这里来。
郑校尉那个桌子上的一个男人站起来,得意洋洋的扫过其他人,朝巧巧招手。
巧巧站在那里,见郑苍连看也不看过来,她心头一股火起,对着得意的那人一笑,扭头就朝另外一桌走去:来,先给你们。
咦?这一桌的人都楞,看了看郑校尉那一桌,又看了看端着酒坛子的跑堂小二,反正他们也不是隶属于郑校尉那一营的,拿出他们的大酒壶:来,倒这里。
还有谁要?巧巧倒完,抬头问。
这里这里。
郑苍那桌的一个人继续喊,巧巧充耳不闻,走到另外一桌:你们要不要酒?…………要吧,倒些来。
嘿,这个臭小子,我越是喊他越是不过来,可气死我了。
你小子不知怎么得罪了人家吧?那汉子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咧嘴一笑:也没有啊,这孩子长的好看,又很是勤快,大家除了跟他闹几句,哪里有得罪他?几人讨论着怎么得罪跑堂小二哥的可能性时,巧巧终于给大厅里但凡是喝酒的人都倒了个遍,来到他们那一桌。
你……嗯哼!!!一个汉子刚想吓唬吓唬巧巧,拍了桌子正要站起来时,那边一直注意着这里的胡老板一声响亮又充满警告意味的咳嗽声响起,那汉子讪讪收回手,话一转:你,你辛苦了,来,倒这里。
他把酒壶推过去,巧巧不吭声,举起坛子,对准壶口。
也不知是怎么的,明明别的壶口都是那么一般大小,她倒的时候从来没洒没漏,可这一次,坛子里的酒一下子迸漏出来,直接喷到了旁边的郑校尉身上。
她一点没当回事,动了动坛子,再次对准壶口,满满的稳稳当当的倒了一整壶。
好了。
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点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欢快,利索的收起坛子,抱到怀里,大步走向柜台,把坛子给了胡老板,让他收到了后面放好。
郑校尉,你第一次来?郑苍点点头,盯着自己被酒浸湿了的衣袖。
几人也看向他的袖子:你得罪了咱们的小二哥?郑苍想了想,好像自己将快要摔倒的他给提了起来,这应该算是帮助吧。
他困惑的拧起眉头,不语。
今天胡老板给的酒不限量,好多人都喝的有些高了,大厅里热闹的不得了,有人在猜拳,有人在拼酒,还有人拿着筷子跟做杂耍一样顶在鼻尖。
郑苍那一桌也喝的不少,包括他都觉得脑袋有些微微的发懵。
也许是饱暖思淫欲,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女人身上,这一下话题火热起来,有人提到自己家乡的婆娘,有人说起自己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还有几个甚至说到了因为他们当兵而散了亲嫁给他人的姑娘。
郑校尉,你成亲了没?崔庆大着舌头,指着郑苍问。
郑苍摇摇头,倒了一小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那家乡有说了亲的姑娘等着没?郑苍还是摇头。
那村里头漂亮的姑娘丫头们呢?就在出门前没勾搭上一个,好歹回去后有个保证啊,这样在军队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憋的可是够呛!!崔庆明显喝糊涂了,他一拍桌子,指着郑苍开始怒喝。
郑苍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好一会没说话,就在崔庆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时,郑苍轻声说:还小,那时还小,不能算是,只不过看着可爱又可心,当成妹妹一样疼。
说了这句,又倒了一杯。
妹妹,就是了,情妹妹也是妹妹的,小时候不都这样的吗?我跟我媳妇可就是这样的,从小一起爬树摸鱼,直把她当个妹妹看待,可长大了,那就不一样了。
看到她就觉得难受,看到她心里就跳的快。
其他几人嘻嘻哈哈的说着,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两个的幻想对象,也许是自己的媳妇,也许只是村里好看的姑娘。
我说,郑校尉,也不见你去那些军妓那里解决问题,你可咋办啊?不憋的难受吗?我这个难受,我想我家婆娘了……崔庆脸色微变,发狠的低声说:等我回了家,一定要狠狠的操她!等到陆陆续续的人散去时,巧巧累的几乎腰都要断了,再加上她今天第一天来那个,小肚子又痛,白天又跟着躲避打仗,晚上来回折腾着伺候这些当兵的吃饭,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坐在那里,尽量能歇就歇着。
吕师傅,先做些吃的来,咱们吃饭吧,等这些人都走完,恐怕是要很晚了,不能饿着肚子干活。
胡老板又收了一份钱后,来到厨房门口说道。
就等着这句话呢!胖人一向不能挨饿,吕师傅也是忙活了好久了,他就趁着刚才空闲时吃了两口炒饭,这会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四人的饭菜端上来时,又有几个走路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的人交了钱离开。
大厅里,还只有两桌的人没走。
好在他们也不要什么了,酒也都喝个差不多了,正在专心的吃着自己的饭食。
巧巧盛了一大碗汤汁多多的肉丸拉面,又夹了两块炖肉放进碗里,认真吃起来。
吕师傅吃过后,跟胡老板说了一声后就先离开,接着,刘建也走了,胡老板吃完后,也起身去了厨房里。
老板,结账。
巧巧看了看厨房的门口,胡老板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她只好起身去收钱。
两碗面,一份炒菜,两壶酒,一共四十文。
这里的,也来结了吧。
郑苍那一桌上的人几乎都趴了下去,只剩一两个还迷迷糊糊的,李虎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郑校尉没事,就招手让巧巧也过来结账。
多少?巧巧认真数着:一共七碗拉面,三碗炒饭,四个炒菜,两个凉拌菜,两壶酒,后来又加了一次,一共是,九十文。
李虎刚想掏钱,郑苍已经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了巧巧手心里:拿着吧,忙活了一晚上。
巧巧看着银子,转头就走:等着,称称重,我找给你。
这孩子,可倔。
李虎摇摇头,接着一拳拍向桌面,大吼一声将那些睡趴下的人给叫了起来:快点,都给我起来。
郑苍看着一下子被惊醒的属下,站起来准备离开。
眼角刚往巧巧那个方向撇过去,他就僵在原地,耳边响着其他人闹哄哄的说话声,他眉宇间的疑惑越来越深,并且表情非常犹豫挣扎。
校尉,咱们……等下。
郑苍迅速移动身子挡在李虎的视线面前,脚尖一点,眨眼的功夫窜到了巧巧身后。
等下,马上就好。
巧巧来到柜台前,却没有进去里面,就站在柜台外,踮起脚尖就拨过来小秤。
郑苍的脸色诡异的比刚才红了些,他仍旧挡在巧巧身后,一点背影也没有露出来给后面的人看到。
被他么近距离的靠着,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巧巧有些气恼的回身,口气里有着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几分情绪:你站在这里干嘛?郑苍张着嘴巴,大口喘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巧巧挪挪脚步,试图离他不要这么近,哪知她一动,郑苍也跟着动起来,还是如刚才一般挡着。
我会找你的钱的,你担心什么?巧巧气的脸都红了。
那个,你,身后……郑苍终于开口了,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望着眼前这一双有些迷蒙的黑色眸子,他一握拳,鼓起勇气的说出:你后面,染上血了。
巧巧的疑惑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就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刚想转身避开,却又意识到不妥,只得退后靠在柜台上,脸色涨的通红,拿着那块银子,呐呐的开口,不知说什么,羞的恨不得一头钻到某个缝里,不再见人。
快点走了!郑苍见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转身朝属下命令:快点,再如此懒散,回去沿操场跑三圈。
呼啦一下,里面的人走的干干净净,只有门板发出的晃荡声昭示刚才的忙乱。
巧巧尴尬的贴着身后的柜台往后面挪:老板,我去后面一下,等会过来收拾。
交代了一声后,巧巧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下裤子后,不是很大一块,大概也就是在自己吃饭时被染上的,这样的话,之前也应该没有被别人看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巧巧脸颊发烫的换下自己的月事带,重新弄了草木灰垫进去。
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郑苍他能告诉自己,大概只是发现自己身后的血迹推断出自己是女孩,避免更加尴尬,只得出声提醒。
而并不是他认出自己。
巧巧有些埋怨,有些气愤,知道是有些无理取闹了,毕竟,她那时只有四五岁,跟现在肯定是不太相像了,而他从十三四岁长到二十三四岁,只是褪去了婴儿肥和稚嫩,由男孩变成男人,自己自然是很快认出了他。
可小时候,他那么疼她,多少对她的长相还是应该有些印象的,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巧巧一边想着,一边跑去前面大厅里收拾着碗筷,胡老板在收拾了一会后出声打断了她,今天累了一天,明再干也不晚,就停下了手中的活,接了些热水去洗漱。
哎呀……等那阵气头过去了,巧巧一下子想起了今天看到的另外一个人。
咚咚~~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胡老板疲累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谁啊,这么晚了。
是我,胡老板。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来,巧巧听着那脚步声慢慢走到自己门前。
在里面吗?巧巧!巧巧想,这个也没猜错,肯定是他了,屈知文表哥,那一脸灿烂的笑,一排炫目的牙齿,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她打开门:表哥,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屈知文一点不客气,也不管巧巧站在门口一副根本不打算邀请他进屋的架势,直接几个踏步走了进来:姨妈给我捎了一封信来,不过,就算是没有姨妈的信,只要第一眼看到你,肯定是会立刻认出你的。
屈知文笑眯眯的走到巧巧身边,伸出手捏住她一缕已经散下的头发放在指肚间轻轻揉搓着:以后,我来照顾你。
51、购买针线屈知文笑嘻嘻的,那副样子跟一个军人的威严和冷酷完全不搭边,同小时候欺负自己一样,还是那么一副笑脸模样,所以,巧巧在他一咧嘴巴,笑出一排白牙时就看出了这个表哥,唯一不同的便是他褪去了些十三岁时的稚嫩,变成了现在略带棱角的男人的线条。
巧巧往后一退,避开他的胳膊:不用你照顾我,我自己能行。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屈知文往前走进一步,有些生气的模样。
姨娘跟你写的信里面说什么?巧巧不想继续讨论个问题,问起了其他的。
恩,娘说你因为一些原因而暂时到这里避风头,要我多多看护着你,照顾你,要是你出了什么问题,就唯我是问!巧巧点点头,觉得小肚子又是一阵疼痛,想想屈知文不是外人加上他又不是爱计较的性格,她实在是太难受,就干脆坐到屋子里唯一可以坐的床上:那,姨娘有没有提到我爹和娘,或者是关于我家的事。
屈知文站到桌子旁,斜斜靠在上面:没有,只是说了咱们两的事,没有提到其他的。
巧巧皱皱眉头,心里有些难受,没有注意到表哥说的咱们两的事这句话,只是恩了一声,就沉默的低下了头。
咳……屈知文咳了一声,打破一室沉寂:今去去躲避的时候,累到了没?没。
看你脸色不是太好,有些苍白,早些休息吧。
恩,好。
那我走了,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别担心,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屈知文走上前大概是想安慰巧巧,拍拍她的肩膀之类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干笑了一声就往外走。
不用经常来的,你们那里也要有纪律的,别乱跑。
没事没事的,应该照顾的,你在这里,就是我的责任!说完,屈知文不等巧巧回答,就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在寂静的夜里,巧巧自然不敢大声喊他,只得自言自语道:下次可不要晚上来了。
白天疲累的厉害,夜里睡的很沉,第二天,平日里醒来的那个时刻睁开眼睛后,实在是觉得太累,巧巧又睡了过去,原本打算小眯一会,可再次醒来,已经能听到外面街道上吵嚷的声音了,而且,日头也已经升到快半空了。
她急忙的起来穿好衣裳洗好脸冲到前面,大厅里只有胡老板一人,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里面没有客人,她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过去说:老板,我睡过头了。
没事没事,今天不一定忙活,昨天那些家伙都醉的不轻,今天恐怕都来不了,也就街面上的人来吃个简便的午饭,你回去后院吧。
不用,我在这里帮忙就可以。
胡老板想了想,靠巧巧近了些,小声说道:这样吧,我有几件衣裳都有些破损,不是太明显,你会不会补衣裳,稍微修补一下,然后还有几个上面的盘扣也松了,你给紧一紧,还有,那个被面用针线引两趟。
好,我可以的。
我自己去你屋里拿就是了,是吗?走,我跟你去,告诉你是哪些。
其实,巧巧是很喜欢接到这个活的,一是可以坐在那里缝补,也算作一种休息,二是她好久没怎么摸过这些了,唯恐生疏了,这样也能练练手。
拿过胡老板那一大堆常年没人帮着修补的衣裳和被面床褥,巧巧抱到自己屋里,推开屋门,搬了个矮矮小小的方杌,晒着暖,开始修补。
这里今天难得没风,天空蓝的几乎炫目,一丝杂质也不含,视线非常好,让人心情也很是愉快,巧巧手中针线穿梭,那些破损的地方很快补的跟原来的料子几乎差不多,不靠到近前看,根本看不出那里曾经补过,而有些比较明显的地方,巧巧就随意的用别的颜色的线随意绣个图案,大多是简单而不俗气的花草叶子。
她一边缝补着一边轻轻哼起了歌,好多前世熟悉的不得了,几乎张口就来的流行歌曲,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模糊的只剩下些浅淡的印象,就连有时想起前世,也觉得仿佛如同一场大梦,遥远而梦幻。
她现在哼的是家乡里的女子都经常唱的歌,软软糯糯的,听起来让人心醉。
绣到一大半的时候,手里的线所剩无几了,看着身后床上还剩下的一堆衣物,巧巧去了前院。
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厅里有些客人在等饭菜,不过,人数并不多,除了几个不当值的兵之外,其他都是附近街面上的人。
老板,线不够用的。
胡老板瞪了瞪眼睛,好一会才说:我也不懂这些,要不,你去买些?巧巧还真的没有自己一个单独出过门,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她点点头,胡老板一个人住,能有些针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哪里能指望他存下多少颜色的线呢。
先去厨房里随意吃了些东西垫了垫,巧巧就拿着胡老板给的二十文钱从后院靠近街道上的一个门走了出去。
她没有进去街两边那些店铺,而是慢慢走着,路上打听了几人后,来到一个略显狭窄的街,这里好多的小商贩,都摆着零碎的东西卖,有的铺在地上,有的撑起个木架摆在上面,巧巧沿街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看,途中还遇到几个有卖胭脂水粉的,她刚拿起一个放到手里,那小贩就笑问:这位小哥,是买了送给小娘子的吗?巧巧失笑:我看看。
这个可是不错的,都是咱们自家做的,我祖辈里做过的胭脂还曾经送往过皇宫,这些粉不跟别人的粉一样含铅粉,我这都是花瓣晒干碾碎然后再熏制出来的,擦在脸上好看的紧,白里透红,还能做面脂,一样滋润皮肤!巧巧拿在手里翻看了好一会,看着里面一团跟鹅蛋一样的一团胭脂,只觉得那淡淡的粉色还有那淡淡的香气都让她有些爱不释手,终于还是狠狠杀价一番,以八文钱成交。
捏着那胭脂,巧巧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明明现在不能涂抹,还是买了下来,这种行为,似乎就叫做败家!走着看着,好在巧巧心里不停告诫自己,接下来的东西哪怕再可爱再吸引自己,也不能掏钱了,她到了针线摊前终于没多再买别的。
这个摊子上的线很多,各种颜色都有,巧巧摸了摸,线软而不脆,很有韧劲,看起来不错,搓了搓,也没有颜色沾到手上,说明不掉色,她就状似随意的问:这些线怎买卖的啊?那小贩多看了她两眼,大概是觉得她一副男子打扮却又过来问针线有些奇怪:这样一缕一文钱,买的多了还有优惠。
价钱不算贵,巧巧挑了几个颜色,黑色用的最多,所以多挑了些,还有其他几种颜色,加上这里又有绣针,绣绷,上面还摆了几个简单的绣样,巧巧看见这些,手又开始痒痒起来,一时又把这些都买了来。
到最后,一共花了有三十多文钱,好在她来之前也带了些,不怕不够钱。
买好线后,面对着还没到头的街道以及那每个摊位上分外吸引任何个女孩子的小东西,她毅然决定回去。
饭馆的位置是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前面是饭馆,后面是居住的小院,而小院也有一个小门,通向的街道就稍微窄了些,这里大多房屋都是居住的,也有人穿过这里,去前面那个繁华一些的街道上逛。
巧巧没有从饭馆那条街上走,她走在后面的那个道上,马上就要到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些马走的不快,慢悠悠的,巧巧正欲快点打开门躲进去,就听到有人在惊奇的喊:哎哎,是饭馆里的小二哥啊?!巧巧只得回头。
这一回头,发现共有六匹马,每人一匹,而且,中间有一个自己非常非常熟悉的人,看着他只是撇了自己一眼便一本正经的望向前方后,巧巧心里一阵火,昨天被发现那种糗事的尴尬一下子不见了,她立刻扭开头,赌气一般,把后脑勺留给郑苍,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说话的是经常来这里吃饭的一个兵,巧巧没有理他,他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撇着巧巧手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看起来:你买了好多针线???他的口气很是惊奇,有些不明所以,而这些人最前面的一人听到后看了一眼,他轻轻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和了然。
巧巧认得他,他就是那日当众说自己是女孩子的李将军,虽然他是将军,可巧巧觉得自己没犯错也不是军人没有多少必要害怕他,只是对着那个问话的男子应了一声,然后推门就要走。
你买这些做啥?那人大咧咧的继续问。
李将军噗嗤一声笑了,郑苍也动了动。
巧巧还没回答,那人就接着又替她答了:哦,我知道了,是衣裳什么的烂了吧,你会缝补?补的好吗?我那里有好几件呢,都是烂了一个洞,又没有别的地方坏了,补补还可以穿的,要不,你帮我?走了,将军,我们还有事。
郑苍忽然出声,对着前面的李将军说道。
那李将军正兴趣浓厚的看着巧巧,听到郑苍的话摆了摆手,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我那里也有,今晚送来给你。
对了,见者有份,今天来的都可以把破烂的衣物送来,咱们漂亮的小二哥会帮忙的。
巧巧抬头看了看依旧正视前方的郑苍,心里一阵难受,再看那个李将军一脸的狐狸样,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浑然不觉这幅样子有多小女儿样,然后推开门走进院子里,毫不犹豫的关门,插栓,一气呵成,非常流畅。
巧巧觉得,要是自己不主动告诉他,恐怕凭着郑苍这个木头,恐怕到死也发现不了自己究竟是谁,可是要让自己心甘情愿,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身边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小时候的玩伴时,她又满心不甘。
再想到那个可能认出自己是女儿身的李将军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她心里又烦又气。
生理期的女人是非常可怕的,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归罪到了郑苍身上。
52、遭到调戏一个下午的时间,巧巧还是在屋里继续自己的缝补大业,胡老板收留了自己并且非常照顾,她别的做不到,可至少这些力所能及的是一定要做好的。
下午的时间是没有客人的,刘建闲不住,不时跑到后面来看看,第一次过来时,巧巧正坐在门口,晒着下午暖暖的阳光,以为是胡老板过来,也就没有在意,可随之就听到了刘建惊奇的呼喊。
你会缝衣裳?巧巧见他看见这些,再否认也没有什么意思,就点头:恩,会的。
出门在外,哪个人不会点这些最基本的活。
刘建想了想:也对,前些天我还听到那些当兵的在说自己缝衣裳的事呢,幸好我家就在这里,有娘又有媳妇,不用一个大老爷们学缝补。
到了天变黑时,巧巧见前面来吃饭的人很少,也没有去前面,也许是因为那些当兵的刚进行了一场小型的战争有些疲累需要调整,所以都没有出来。
一直到油灯晃的她眼睛都有些不舒服时,她才放下手中的活,今天解决的基本都是胡老板的衣裳和将要用到的被褥,其他的都等明天接着弄就好了。
晚上,那个李将军并没有送来衣物,心里忐忑了半天的巧巧在胡老板关了饭馆的门回到后院时总算松下来,去前院舀了洗脚水,一边泡着脚一边笑自己多想了,那人顶多是想戏弄一下自己,觉得好玩而已,随口就说了两句,哪里会真的来这里让自己补衣裳。
今天走了好多的路,用热热的水泡着脚,真的是让她觉得非常舒服,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她正沉浸在这舒服的感觉中时,屋门就这么忽然被打开了。
巧巧一惊,急忙望过去,而那人也很不自觉的走进屋里,立刻反身关了门,笑嘻嘻的打招呼:巧巧,我来了。
他一点不觉得大晚上的来到一个女儿家的房间有什么不对,虽然有亲戚关系,可是,这种情况也未免有些太尴尬,巧巧的裤子挽到脚踝上方,双脚泡在水里,这要是换成别的姑娘,绝对会尖叫一声,晕过去。
巧巧脸涨的通红,双脚泡在里面,拿出来擦干不对劲,放在里面继续泡更是不对劲,她僵硬的坐着,对屈知文压低声音吼:你出去!屈知文迷惑的眨眨眼睛,不明所以,仿佛无缘无故被人吼了。
他走过去,看着巧巧:怎么了?我不是说了要经常过来看看你的吗?今天一天忙吗?不,不是这个问题,你……嗳,那些都是你缝补的?谁的?屈知文一下子看到放在床尾折叠好的衣裳,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男人的,要是巧巧自己的,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看起来年份很久到有些破旧的男人衣物。
巧巧深吸口气,只得先回答他:是胡老板的。
屈知文一听,一下笑开来:,是他的呀?应该的,应该的,替我照顾了你这么久。
巧巧对这个厚脸皮的表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可是不论怎么做,现在这种状态下她都觉得非常不舒服,她低声恳求:你,你先出去好不好?为什么啊?屈知文走到她面前。
巧巧简直是又气又羞,她正要不顾湿了的脚丫,直接就想拿上来放到被窝里,屈知文就出声了:别动。
他这句话带了些命令的意味,巧巧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里就听了他的话。
他说完就看向了盆里巧巧的脚丫。
屋里光线并不太好,那个油灯的光亮度不是太够,可是在这种略显暗淡的橘黄色光芒下,那盆带着几分暖意的水,将她小巧的脚丫衬托的跟玉一般凝滑,仿佛没有一丝瑕疵,甚至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一根根的脚趾头,可爱的微蜷着。
巧巧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下一看,就见他正认真的盯着自己的脚,终于忍不住轻叫一声,一脚抬起,直接将盆里的水撩起来,然后迅速抽回放到了被窝里,用旁边的一个薄毯子裹上,盖的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到。
屈知文的裤子下边被泼上了些水,他看了看,一点不觉得生气,定定看了那盆晃动的厉害的水,仿佛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一幕,好一会才哑着嗓子缓缓说道:巧巧,你真的是个女孩子…………一句话,带着无限感慨一样,用那种有些暧昧的口气说出。
巧巧正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裹紧了脚丫的毯子,脸带潮红,眼含怒火的看着他。
巧巧,小时候我们差点订了亲,要不是姨娘怕我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会成为一个心性不好的人,恐怕这会咱们早就成亲了。
他忽然说起这些话,巧巧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接下来想要表达什么,急忙忘记了自己的羞愤,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低头说道:你快点走吧,天都这么晚了,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屈知文点点头,应了一声:我从小看着娘受尽折辱,我岂能让我将来的娘子也承受这些?他一步步走进床边,伸出手就要摸向巧巧的头发,却被她一下子躲了开来:表哥,你真是个好人,表嫂将来会很幸运的!说完,巧巧还勉强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
屈知文挑眉:喊我表哥多显得不亲切,还是叫我知文吧!巧巧背对着他,看向床里面的墙壁不说话,而屈知文显然很有耐心,就这么站着。
你怎么还不走?好吧,我要写信告诉姨娘!巧巧开始威胁。
你准备写什么?屈知文托起下巴,思考了一会,眼睛一亮,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你就告诉我娘,说我半夜三更上你的闺房,然后做出一些无礼的事?巧巧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燃烧到最高点,要她像个小媳妇一样忍受下去并且哭哭啼啼的要这人离开,她才做不到,她站起来,拿起那个硬木枕,直接砸了过去。
屈知文虽然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可好歹还是个军人,他微一侧头,然后接住了那个枕头。
看着巧巧的模样,他也觉得适可而止和循序渐进才是合适的,更何况,今天的收获如此如此超过他的预想,于是他开口道歉:我不会做什么的,你好好休息,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还有,娘写给我的信我也带来了,你要是想看就看看吧。
屈知文说完这些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蹲下来端起那盆洗脚水。
你,你别……巧巧转头看到后,知道他要做什么,急的一下要从被窝里跳出来。
你睡吧。
屈知文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端着她的洗脚水走了出去,外面,传来倒水的声音,接着,屋门被从外面关上,门拴发出吧嗒一声响,扣了下来。
巧巧楞楞的坐了一会才躺进被窝里,拿出那封信。
上面先是对她来这里的原因和经过简单叙述了下,接着就是长长的篇幅来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最后,姨娘提到,从小就想结亲,结果错过了,长大后也是天各一方,可如今竟然奇迹般的又在了一个地方,不能不说是有缘,要他好好把握,将来可以亲上加亲。
蒙上被子,巧巧决定暂时什么都不管,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在这里,除了起风时,基本其他时候天气都算是不错的,最起码一天接一天的都是晴天,很少见阴天或者下雨,对于有些植物来说,是非常适合生长的。
巧巧在早晨到准备午饭前以及午饭过后到晚饭前的时间都是由自己随便支配的,这天,她吃过早饭,擦干净大厅里的桌子后,跟胡老板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这个城市并没有花市,但是,她逛街时却发现,这里的人们也许是饱受干燥和风沙气候的影响,非常喜爱在店铺,街面等地方摆上些花草,大部分都是一些只有绿叶的抗旱植物,极少的装修豪华的大酒楼里或许会摆上几盆颜色鲜艳的花。
巧巧想,也许,她可以在这里继续发展她的事业?她逛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卖五谷杂粮种子的店铺里寻到了一些花草种子,品种并不明确,那些人也是放置了好多年的,能不能养活都是个问题。
不过,巧巧很是珍惜,她包好这些种子,又去了不远处的郊区,这里稀稀拉拉的长了些杂草和野花,花并不显眼,而且花朵很小,白色的,很不起眼,巧巧没有嫌弃,挖了其中几个看起来长的很不错的包起来带回去。
忙活了大半天后,刚进了后院,就听到前面大厅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很多人在,她急忙将花的根部淋了些水放到了地面上,洗干净手去了大厅。
里面坐了好多人,热闹的很,而且好几个没耐性的早就开始拍桌子吵嚷起来:先来几杯水,渴死了!刘建提着一壶水陪着笑脸正朝那里走,一眼看到巧巧站在后院的门口,他早就忙的都急了,这会看到有人可以解救他一把,跳起来就招手大声喊着:程桥,程桥…桥…咳咳,这里,快点,忙死我了。
他这一喊,好多人都朝巧巧看去,巧巧低下头往前走,接过他的茶壶,小声说:我刚回来,你去接着忙,我给他们倒水。
小二哥,刚才不见你,还以为你不在这里了呢?去干嘛了啊?我出去买了些东西,刚回来,还要什么吗?不要了,给我们快点上拉面就好了。
巧巧笑着点点头,刚要走,一个人忽然出声喊住她:你叫什么?巧巧刚才没抬头注意到他,这会听了他的声音就抬起头看过去,果然是郑苍正坐在这张桌子的最里面,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听到看到了一些不敢相信的事情。
以往,饭馆里的人都是喊她做小桥的,这个名字不起眼,很是普通。
可是,她的名字叫程巧巧,只要是听过的人,对有人喊程桥二字自然是会多看两眼的。
他见郑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睛从她的眉毛,额头,眼睛,嘴巴,每个地方,每个线条上游移,脸上表情越来越迷茫。
郑校尉?旁边几个士兵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巧巧此刻心跳也是有些慌乱,她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凭借小时候那一点点的印象推断出她来。
你家乡是哪里的?郑苍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在她脸庞上,表情不如刚才那么迷茫,有了几分肯定。
猜测到他应该心里应该怀疑到自己是谁之后,巧巧反而没有了那股激动和慌乱,一点点平静下来,她心念一转,对着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我就在这里长大的,家乡就是这儿。
郑校尉还是在看他,周围那些兵都不明所以,被他弄的毛毛的,可是巧巧却没有受到影响,她强忍笑意,板着脸说:大人,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去厨房了,我还要上菜。
说完,一转身就走了。
你们,经常来这里吃饭?巧巧离开后,郑苍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直到她消失在厨房门口。
休息时都会来的,嘿嘿,校尉,你也知道的,军队上的伙食都是那个味。
唔,那这个小二哥一直都在这里的吗?不是啊,前几个月才来的,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小女孩,可听胡老板说,是个小男孩,只是男生女相罢了。
郑苍又问了好些问题,可是翻来覆去,也只得到了一些表面的信息,对于她是哪里人,为什么来这里都一点不清楚。
之间,巧巧几次都端着拉面的碗走在饭馆里,不过,因为她提前给刘建打了招呼,所以,他们那一桌的都有刘建来负责送。
尽管如此,巧巧仍旧能感觉到郑苍那灼热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后背。
一直到人都散去之后,郑苍还没走,他身边摆着一个酒壶,不时往那个小酒杯里倒一些,慢慢品着。
因为人都走个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四人也到了吃饭时间,今天吕师傅有些累,忙活了一天,就让巧巧负责做的晚饭,巧巧看了看今天剩下的饭菜,把北瓜切成丝,然后拌了些高粱面,又放进去一个鸡蛋,加上盐巴葱花之类的调料,搅拌好后,煎了北瓜托来吃。
然后又炒了一份黑木耳青椒肉丝。
端上来后,香气冲鼻,几人坐在那里,热热闹闹的一边聊着一边吃起来。
胡老板……几人正吃着,这剩下的唯一一个客人郑苍忽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们饭桌后面。
恩?胡老板嘴里的东西还没下去,往后一看,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了一声。
有些事,你过来,我问下。
说完,郑苍就提步走到了门口。
胡老板也放下筷子跟了过去。
巧巧偷偷挪了挪椅子,然后让自己刚好可以斜撇到二人,只见郑苍说了几句,接着就是胡老板回答,然后郑苍又继续问,然后还朝巧巧这里看了一眼,吓的她急忙低头。
老板,他找你干嘛?胡老板和郑苍聊了好一会后才回来吃饭,刘建嘴里鼓鼓囊囊的问。
这么多废话,吃你的饭。
胡老板瞪了他一眼,咕嘟喝了一大口面汤。
刚开始他认不出自己,那自然是生气的,可是等他认出自己时,又不想那么快承认,巧巧那点小性子耍起来,还是希望能好好折磨这个小时候的郑苍哥哥一番的。
想到他想要相认,却又因为自己的不承认而不敢贸然的样子,巧巧就觉得心里一阵欢快,她想着想着,咧开嘴笑起来。
你那副傻样子,干嘛呢?年纪小小的,不是想媳妇了吧?刘建抬眼看到她正奸笑的样子,白了她一眼。
因为开心,晚饭吃的很撑,巧巧就让刘建先走了,自己一个人先忙活起来,顺便消化一下食物。
洗干净碗筷,擦好桌面,地板,柜台,统统打扫干净后,又把柴火压了下去,只留下一点火星,捶捶腰,她去后院接了两盆热水。
刚想脱下袜子洗脚,她忽然想起了表哥,急忙走到自己的屋门口,重重的将门拴挂上,这才走回去放心洗起来。
不过,今天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屈知文大概是觉得昨天来了,今天就不用来了,巧巧一直到洗完脚,躺倒床上睡着,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53、相认之前喂,你在干嘛呢?快点过来前面帮忙。
刘建站在后院的门口大喊一声:咦,你在养花啊?你行吗?他跑到巧巧身边,蹲到她旁边,看着她松土后,捂住鼻子从旁边一个黑色的桶里舀出一勺水倒进去:你在浇什么水?唔……呕……好臭……巧巧笑的眼睛眯起,捂住自己的鼻子继续浇了几勺,然后用一个铲子将土压了压。
站起来往后走了几步,巧巧松开自己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臭死了,你别过来了,一边去吧,前面不用你帮忙了。
刘建说完就走到门口,急忙跳进屋里,还顺手将房门砰一声关上。
其实,这些臭臭的水是几天前的淘米水,捂几天后经过简单的发酵,会是很有营养的有机肥,就是味道不甚好闻罢了。
将这些从郊外移过来的花安顿好并让他们饱餐一顿后,巧巧满意的看着那些白色的小花,洗干净手接着去忙些别的。
胡老板的衣裳已经给他全部补好了,有些因为常年不穿而发出了些霉味,现在补好后,自然是可以穿了,她就找来那个大大的洗澡用的木盆,绞了好些水,把衣裳泡了进去,抓了些碱将几处非常脏的地方揉搓了一边,然后摆干净,捞出来,晾晒到了院子里。
弄好后,她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屋,拿出自己那天买的绣样,那个小摊上的绣样并不多,只有这个鸳鸯的绣样还算精致好看。
上次被刘建看到缝补衣裳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次要是被他看见自己绣花,那肯定很难解释,巧巧关上了屋门,坐到窗口仔细描起绣样来。
她描了一半,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渐渐走到她门口,并且定在那里不动弹了,像是想要偷听她一个人在屋里做什么。
巧巧坏心一笑,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猛的一下打开房门,并朝着外面那人大叫一声。
哇……刘建捂着自己的耳朵跳起来。
哈哈哈……巧巧大声笑,指着他:活该,谁叫你偷偷摸摸的趴到我门边。
刘建揉揉耳朵,狠瞪了她一眼:前面要你帮忙,你赶紧的过去吧。
,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巧巧转身往屋里走,刘建刚想跟进来,巧巧就顿住步子:你先走!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巧巧将绣样放了起来就去了大厅里,这个时候并不是吃饭的时间,她走到背对着她正站在厨房门口的胡老板身边:胡老板!,来了。
胡老板吩咐着刘建将一袋子粮食背了出来,喊上巧巧就去了后院的地窖里。
这里存放着不少的白菜,萝卜,红薯等,还有好多坛子酒,大大小小的,排成了三排。
胡老板走过去,打开其中几个酒坛子,一股酒香立刻扑鼻而来,巧巧和刘建都耸着鼻子仔细闻起来。
都空了,又要酿些了,你们给我打个下手,这次咱们多酿些来。
胡老板从地窖上来后先去了后院的厨房,这个厨房也不小,而且有好几口大锅,平日里他们都在前面的饭馆吃饭,这个厨房从来没有用过,进来后,他先吩咐巧巧点火,然后让刘建搬来了好几袋粮食。
粮食里掺进胡老板拿出来的酒曲,用大力搅拌均匀后,就放到了大锅里开始蒸煮,每个锅都全部弄好后,胡老板吩咐二人离开,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屋里观察,这一步谁也不能替代,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酿酒者小心观看,一点细微的差别和错误,都将导致酒的味道有差别。
中午,只有一些附近街面上的居民来吃饭,不算太忙,洗刷好碗筷后,对于酿酒技术非常好奇的巧巧又去了后院,胡老板还坐在那个椅子上看着,他见巧巧进来,摆摆手:过来。
巧巧过去:老板,快好了吧?你这样累不累?没事的,这点小事,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拿最上面一个排第一个格里的茶叶。
没问题。
胡老板喝着热腾腾的茶,开始跟巧巧聊起来,一直在聊关于酿酒要注意的一些问题,包括火候,干湿,温度等等一切,就是他,酿了这么多年,每次酿出来的酒,味道都不一定一样。
聊到兴起,巧巧想起一个问题:胡老板,除了用粮食加酒曲酿出酒来,还有其他品种的酒吗?其他品种?胡老板皱眉想了想:我曾听说过,有些民族用一些其他的原料来酿,不过我没尝过。
巧巧想起美容养颜的葡萄酒,有些跃跃欲试,可是这里的气候导致了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水果。
老板,有没有酿出来的酒泡一些其他的材料,然后做成另一种口味的酒?胡老板笑呵呵的问:你说药酒?一般都是泡上些药材,用来给病人擦一些外伤或者是喝了来内调的。
巧巧记得除了葡萄酒之外,应该还有青梅酒之类的果子酒,她想了一会,又问:那,老板,我们能不能加上些水果,酿一些其他味道的酒,比方说稍微甜一些的或者是酸一些的。
胡老板毕竟年纪大了,而且认为祖传下来的东西不可更改,他摇摇头:不行的,这可都是多少年的经验积累,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改了。
巧巧托着腮,坐到他旁边认真的看着大锅上的蒸笼。
不过……胡老板话锋一转:等用窖池发出酒母之后,在进行下一步的蒸馏之前,我留出一些给你,你要是想尝试一下加入其他的原料,应该在这一步就可以,多浸泡些时日,那些果味肯定能入到酒里。
好,谢谢老板。
巧巧开始快速回想这个城镇上什么水果酸酸甜甜的,加进去,说不定能成一个新品种的果酒。
巧巧去镇上跑了好久,最后敲定了两种水果,一是水蜜桃,一是十月桔,可是水蜜桃是从南方运送过来的,价格非常高。
于是巧巧舍弃了这种看起来甜蜜,吃起来更是甜蜜的水果,选择了本地产的酸甜可口的十月桔。
离酒母发出的时间还要好久,巧巧只要在那之前的一两天买好就行了。
等待酒母出来的时间有些长,巧巧心里有点不安,但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因为郑苍不来了,而且包括那个厚脸皮来骚扰自己的表哥也没有来,半个多月的时间,休息时来吃饭的军人也没有几个,巧巧由刚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的急躁和担心,她知道,在这种环境和条件下,万一打仗了,那他们很容易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寻不到。
可是,最近又没有听到什么打仗的消息:你说,最近怎么都不来了?巧巧问刘建。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偶尔会一下子好多天不来,偶尔又会一下子涌来好多人。
过去这几个月,等天冷下来,降了雪就差不多会稳下来的。
那个时候,下着雪,外面呼呼的刮着风,咱们再屋里温几壶酒,喝上热乎乎的拉面,别提多痛快了。
是因为霍族来抢粮食,所以要戒备和打仗吗?就是的啊,那些游牧民族,吃的不够,就来抢。
年年如此。
那……哎,你最近怎么老是站在饭馆门口张望啊,看谁呢?没什么,我就是看看别有打仗的。
巧巧被他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大厅里,坐在桌子前,开始剥大蒜皮。
两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一边忙着剥蒜皮,一边闲聊着。
小桥,你也不知道多存些钱,发的工钱竟然拿去买那些花种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干巴巴的,又矮又小,而且,你长的跟个女人似的好看,你将来多难说媳妇啊!!不说啊!巧巧无所谓的回答了一句,这刘建一拍桌子,替他气愤:不能这样,男人说不上媳妇,多丢人!两人正在对于娶不娶媳妇这一点进行激烈争论的时候,外面似乎传来一阵马蹄声,巧巧看看唾沫横飞的刘建,放下手中的蒜瓣,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门口,状似无意的往外一看。
大概有四五匹马正疾驰而来,巧巧一眼望去,刚巧看到第一个是那李将军,而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郑苍。
李将军侧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似乎是在打招呼,接着就紧盯前方。
郑苍也看过来,微皱着眉头,在这么一瞬间,他深深的看了这么一眼后迅速离去,踏踏的马蹄声,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听不太清晰。
中午饭,稀稀拉拉十多个人,胡老板一个劲的直抱怨,对象自然是那遭天谴的霍族,因为他们阻碍了那些当兵的来吃饭,直接造成胡老板的入账不太理想。
拨拉着只是简单吃了拉面的人给的几个铜钱,唉声叹气,又开始念念叨叨,白养了一群人。
吕师傅还是跟弥勒佛一样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吃着自己的饭,刘建顶多翻两个白眼,巧巧自然是装作没听到,继续跟那一个薄薄的摊饼作战。
下午,巧巧惊奇的发现,她种下的那些不知名又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种子,有一颗发芽了。
冒出了尖尖嫩嫩的绿叶,这么一小点,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什么花,可巧巧仍旧高兴的很,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曾经在家里时认真摆弄着花儿的那些心情。
她蹲在旁边看了好久,一直到大腿发麻才离开。
小桥,你怎么这么高兴?刘建奇怪的问。
巧巧嘴角扬起,冲他一笑,继续洗手中的青菜。
天要黑时,才来了晚上的第一个客人,还只点了最便宜的小碗的不加肉的拉面,一共两文钱。
今天,又要没事做了?刘建端出去一碗面后,无聊的靠在门框上。
这几天人少啊,胡老板都快急死了。
是啊!都快点去做事,少在这里闲扯,一个个的都白养了,浪费我多少银子!两人对视一眼,胡老板,又开始了。
吕师傅也闲的没事做,走出来跟他们坐到一起聊起来。
哟,起风了。
明天可能要变天。
几人说了会话,胡老板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第一个看到外面扬起的些许灰尘。
外面挂着的两盏灯笼首先摇晃起来,接着就听到布幅发出的哗啦啦声音,还有远处不知什么东西被吹过来,颠倒着滚到远处。
快点,去将咱们的那个牌子抱进来,还有,那两盆花!刘建在这里待了多年,早就知道这种天气的厉害,他蹦起来就往外窜,抱住已经被刮歪的竖在地上的木头牌子进了屋里。
巧巧紧跟其后,也抱起一盆花,可她刚抱起,一股强劲的风袭来,沙子忽然进了眼睛,将她吹的也连连倒退了几步。
小心些,怎么每次都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下子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那人扶住她的肩膀,带着些不满和暗含的关心责怪着。
巧巧被风吹的有些迷瞪,她回头,勉强睁开眼睛看,郑苍微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挡在她外面,然后用另外一只手虚扶住她肩膀。
郑苍哥哥……巧巧喊了他一声,却被再次卷起的风给吹散了,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一下子消散在风中,几乎听不到。
她一惊,竟然一时迷糊,喊出了他的名字,不过,看郑苍似乎没什么表情,大概没听到。
他替她抱住那盆花,又抱起另一盆,直接带着她进了屋。
好大的风啊,怎么今天刚轮到歇班,想出来轻松轻松,就起了这么大的风啊。
晦气。
两人刚进了屋,后面就跟着呼啦啦进来一大堆当兵的,看来他们都是跟郑苍一起来的,只不过是郑苍稍微比他们快了那么一小会的功夫。
老板啊,还有酒吗?胡老板急忙点头,总算露出些笑意:管够!风很大,胡老板等人都走进屋里,就将房门关上,四个人开始忙活起来。
他们吃了好久,一直在聊最近这些日子的训练,郑苍在扶了巧巧那一下后,仿佛就忘记了她这个人一般,只是专注的吃着东西,偶尔抬头跟自己的属下说几句话,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曾。
巧巧承认,自己大概确实不如他定性好,总是想要往他那里看一眼,看了好几次之后,在最后一次时,郑苍正跟人说着话,忽然一下扭过头来,直直看向她,眼睛里闪动着光芒,似是惊喜。
你过来一下。
郑苍吃了好久后,端着一壶只剩了一般的酒来到了角落里一张桌子上,对着巧巧摆摆手,招呼她过来。
干嘛?刘建看看两人,站起来问。
郑苍没搭理他,只是倒了一杯酒,然后喊了一声:巧巧,过来!巧巧的身子一僵,内心斗争半天,决定,还是过去吧。
54、曲折百绕的相认巧巧,是你吧?两人一坐一站,在饭馆最角落的地方,只有几个人往这边看了看便移开了视线,没多少人再注意。
坐下说。
犹豫了一下,巧巧坐到了他对面。
都到这份上了,反正急也让他急了,再继续不承认这个事实,就未免太过孩子气些了,巧巧等待着他询问自己是不是,然后一定乖乖点头。
可等了好一会,郑苍都没有说话,她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微一眯眼,然后把手伸进衣襟里,慢慢掏出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巧巧可不陌生,正是当年她送给郑苍的自己做的第一个荷包,颜色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鲜艳,而且皱巴巴的,又非常巨大,看起来,只有幼稚和难堪二字可以形容,巧巧难得脸红了,呐呐的开口,想说些什么。
你看这个荷包好看吗?巧巧楞了一下,摇摇头:不好看。
是啊,不好看,我带在身上,一带就是十年,不知多少人为此而嘲笑过我。
巧巧的脸愈发红了。
郑苍毫无知觉一样,沉浸在回忆中,继续说着:是个小丫头给我做的,又小又不听话,瘦巴巴的丑丫头。
巧巧瞪大了眼睛看他,只觉头顶热的都快要冒出一阵烟来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长大后的她,是不是越来越丑?恐怕没有人跟她说亲吧。
啪~巧巧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叔叔可以忍但是婶婶不可以忍,怒指着他,两颊通红,黑眸含水:你……我如何?郑苍低头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冷淡问着她:你这么激动,莫非,你认识这个丑丫头?巧巧气极,深深吸了两口气,嫣然一笑,点点头,认真说着:女大十八变的,说不定小时候的丑丫头变成了漂亮的姑娘,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姑娘的爹娘倒是还挺发愁的,到底选哪家的男子好?郑苍捏着酒杯的手一紧,骨节一下突了出来,巧巧一直在注意着他,自然是看到他一瞬间的变化,巧巧嘴角微弯,挑衅看着他。
?真的如此?巧巧用力点头:是的。
那你这个丑丫头为什么没有留在家乡等着爹娘给你选好一个如意郎君,然后成亲,反而跑到了这里呢,巧巧?郑苍放下酒杯,直视着巧巧。
我不是巧巧!巧巧气的牙痒痒,总是不甘心让他这么轻易的就得逞。
恩。
郑苍忽然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眼睛迅速朝饭馆里其他方向看了看,见没人看过来,他一把抓住巧巧的胳膊,直接将她拖到了饭馆通向后院的那个大门,几个闪身,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巧巧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站在了外面,郑苍的手还在她的胳膊上,并没有放开,她听着隔了一墙的饭馆里面,那些说话声,似远似近,她抬头,迷蒙的看向了郑苍。
你是小巧巧,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些低,不过巧巧仍旧听的很是清晰,因为他就在她耳边,仿佛低低呢喃一样,那么近,近到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庞,让她忍不住竖起了一身的汗毛,战栗一般的抖了一下。
我……你是的。
!郑苍见她没有否认,一双眸子里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她微仰着头,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受了惊一样,她的脸那么小,还不及他巴掌大。
郑苍一下子想起,她还那么小时,跟个萝卜头一样,短胳膊短腿的跟在他身后,让他每次为了多赶些路,或者是避免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就要将她抱在怀里,现在的她,还是那么小,郑苍一个弯腰,同小时候一样,胳膊一伸,直接揽住她的腿弯,将她跟抱小孩子一样,一下子抱起来。
巧巧一个惊吓,轻叫一声,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衣领用来固定住自己,然后,开始发呆,她也有种恍惚的感觉,像是小时候一样,可是,他已经由男孩变成了男人了,他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什么也不做,就有种侵略般的气息包围住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脸色红的不能再红,挣扎了几下之后,一拳捶在他肩膀上,怒气上涌:我不是!放我下来!她本来是打算相认一个年少时依赖着的小哥哥的,可是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她忽然意识到了他是一个男人,而且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她咬着下唇,又踢了他一下:放我下来。
郑苍原本含笑的眸子一下子又冷了下来,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下子巧巧小丫头又翻脸了,明明就是她,为何怎么也不肯承认:你再说你不是?不是。
巧巧正在唾弃自己,哪里看得到郑苍脸色已经变了,爽快的又拒绝起来。
不是!不是!郑苍连连念叨两句后,两只手迅速伸向巧巧,直接抓住她的衣领,蛮不讲理的一扯,随着刺啦一声响,粗布的衣领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刚巧露出她一直遮掩着的脖子。
巧巧吞了口口水,只觉得要晕过去,那郑苍还没完,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掌伸到领口间,向着锁骨方向一摸,准确无误的找到了那枚铜钱一下子拽出来,将她朝自己身前一拉,使得巧巧整个身子也朝他的胸口偎了过去。
还说不是?是是,我是巧巧,郑苍,你放开我。
巧巧的脖子和锁骨上,还有着他粗糙的大掌抚摸过去带来的那种感觉,她唯恐自己再在这里犯倔,这一根筋的傻子恐怕会做出什么更不得了的事。
郑苍略微一松手,她就急急忙忙的往后退了两步,抓住自己的衣领,慌慌张张的整理了两下。
衣领上的盘扣被扯开了,被撕了一个不算小口子,整了好一会,还是耷拉下来,遮不住脖子,露出里面一直被捂住的肌肤,还有那一点突起也没有的男人长喉结的地方。
别去饭馆了,回你的屋子换一件吧。
郑苍看她手忙脚乱的也弄不好,只得出声说。
巧巧瞪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的屋里走去,走了两部又停下来,回头小声说:你也过来。
两人进了巧巧的那间屋子,她正点着油灯,那边郑苍问道:巧巧,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出了什么事?原本还打算换身衣裳,可别人又看不到,唯一能看到自己没有喉结的人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男孩子,巧巧就没有换,跟郑苍说起话:说来话长了,不过,我也没什么事,在这里也是好吃好喝的,你呢?这些年,也没有个消息捎回家乡。
家乡早就没有了亲人,不会有人记挂的。
胡说,我记挂啊。
你还小,那时才四五岁,能记得我,我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我不小。
巧巧陈述道。
不过,这句陈述句被郑苍当成了强烈抗议句,他嘴角翘了一下,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是,你不小了。
我再不小,你也不能那样,我是女孩!巧巧低下头,脸又红了,小小声的抗议。
郑苍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没有任何想法,从四五岁分开后,再见面就是十四五岁,在他脑子里,还没有转变过来,他又常年在军队,对于这些事,明显是比较迟钝的,他过了一会,才点头:恩,以后不会了,你也大了,不是那个曾经的小丫头了。
恩,不过,你,你要经常来找我。
好的。
巧巧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当然,之前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惊险和特殊之处可以诉说,顶多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绣工进步了,自己种的花卖了很多的钱并可以贴补家用了,剩下的,便是几个月前,红霞和自己的这件事,巧巧说完后,心情不是很好,她至今仍旧不知道关于红霞的任何下落,虽然爹娘说,已经没有事了,等回去详细说给她听,可她还是不放心。
郑苍没有安慰她,陪着她安静的坐了一会,开始说起自己,更加简单,只用了十几句话就概括了,但巧巧明白这十几句话当初的实现是多么的艰险。
曾经那个单纯的男孩长成了能扛得住一片天的男人,这需要多少打磨和雕砌。
朦胧的灯光下,郑苍冷硬的线条也似乎柔和了些许,在这个异地,虽然有跟自己血缘关系非常近的二舅和表哥,可真正从小在一起玩的郑苍对她来说,更加有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她看着他,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的念头愈发强烈:郑苍哥哥,你衣裳要是有破烂的,都拿来给我,我替你补,还有,你休息时,来这里吃,我单独给你做好吃的。
好。
郑苍哥哥,你当校尉辛苦吗?最近是不是有游牧民族来侵袭,你要小心。
我知道的。
我来了有好几个月了,以前都不曾见你来这里吃饭的?以前也来过,不过很少。
那,你以后要经常来,我的手艺虽然不如吕师傅好,可是我会很多家常的小菜,做出来很好吃的,再说了,这里好多东西,我都吃不惯,和咱们家乡的口味不是太一样,等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郑苍点头,漆黑的眼眸染上些温暖:好,以后,我天天吃你做的。
他刚说完,巧巧就楞了下,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不对,她急忙尴尬的转了话题:还有,你那个荷包别带着了,我再做一个新的给你,我绣艺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用的,这个就很好。
巧巧心里很是别扭,她也是既想郑苍留着这个小时候充满了回忆的东西,又不想让他看见这个就想到自己糟糕的手艺:要不,我再给你做个?原来的那个,你别给别人看到了……郑苍好像被她的这句话给逗笑了,眉宇舒展开来,嘴角弯起,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一直在这里的,只有前几年受了伤的那次才被人看到的。
受伤?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巧巧急急问。
没事,都过去了,不严重,要是严重,我这会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伤了哪里?不是都做了校尉吗?我也不懂,打仗不是应该做官的在后方指挥吗?怎么还受了伤?巧巧担忧的看着他。
那个时候,还不是校尉,只是个普通的士兵。
霍族那一年几乎颗粒无收,草地也干枯,他们疯了一样抢夺粮食,被划了一刀。
郑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然后轻笑着说:就算是校尉,也不是站在后方的,如果做了军官就可以站在后方,那军士们哪个还有勇气朝前冲?只有大将军和其他几个将军负责商讨作战和部署,他们是领军人物,自然是不必过于逞个人主义的。
巧巧点头,眼神中满是对他的担心和后怕,一直不停打量着他的胸口处。
郑苍笑,自己的伤口要是伤在脸上或者是胳膊上倒是可以给她看看消除她的担忧,可是伤在了上身,自然是不合适给她看的,他说道:这些游牧民族一直是小打小闹的,想要彻底铲除不容易,可是他们要想夺得多少好处,也自然是不可能的。
倒是你,幸好你爹娘理智些,那扣押红霞的人岂能让你轻易救了她一同安全离去?你要是实在担心她,我可以去给你打听一下她现如今的状况。
麻烦吗?巧巧眼睛一亮,接着又有些不安的问。
不,不麻烦。
只是可能要很久,不会太快了。
没关系,我能等的,你帮我问问她的近况,不管好还是不好,你都告诉我。
恩。
两人在寂静的小屋里慢慢的聊着,郑苍的话也比平日里不知多了多少,在淡橘色的光芒下,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柄收了戾气的刀剑,氤氲出一层薄薄的柔和之气。
巧巧托着腮望着他,只觉得这个郑苍哥哥长的真是好看,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好看,而是充满了男人味的英俊,身子高大挺拔,肩膀厚实,多年的军营生涯,使得他的气质冷厉刚硬,对陌生人来说,或许有种威慑感,可对她而言,这就是一种踏实和稳定的感觉,尤其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内敛沉静的气息更是让她有种奇异的温馨感。
气氛安静舒坦,她忽然突发奇想的问:郑苍哥哥,你那个,就是,你成亲了没?郑苍愕然,随即说道:没有。
小丫头呢?你爹娘给你说的那个方家,后来有没有什么消息?巧巧支肘摇了摇头:我爹娘说,他们主动去退了亲,不能耽搁了人家,我这一离开,不知多少年,回去后年龄也大了,人家也不愿意要了,还不如早早自己提出,免得到时更加难堪。
郑苍听她这话似乎是有些自嘲,心里头一紧,急忙说:没事的,巧巧长的好看,过些年,等避过风头,一两年回去,还可以说个好婆家的。
算了,一个人过的也自在,现在,我除了惦念爹娘之外,过的也挺好。
郑苍听她如此说,又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家,十四五岁年纪,遭到这种事,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在这异地生活,刚开始时恐怕很是惊慌失措,那个时候,也不知她是如何扛过来的,郑苍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我会给你找个好男人嫁的。
不稀罕。
巧巧翻了个白眼,心里有点不舒服,赌气一般冲口而出。
刚说完这句豪言壮语,巧巧的肚子就伴奏着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她忙里忙外了好久,这会过了吃饭时间不知多久,一直按时吃饭的她自然是有些饿了,小小的不好意思之后,她点头说:恩,饿了,你也饿了吧,咱们一起去前面做点吃的来,你先去看看那些吃饭的走了没?我掌厨!!好。
一会,郑苍回来了:都走了,那个师傅也走了,只剩下老板和一个跑堂小二在收拾。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巧巧哧溜一下跑了出去。
她让刘建先走,自己来收拾,给胡老板也说了一下情况,让他回屋休息就行了,弄好一切后,巧巧回到自己屋里,探头进来,招招手,让郑苍跟着她一起去了饭馆里的厨房。
你要吃什么?巧巧豪迈的指了指地面上所有的菜问道。
随便。
没这个菜。
那就这个,这个。
好,你坐那里,等着。
巧巧指指厨房里那个高凳,郑苍走了过去,安静的看着。
巧巧的厨艺算不得多好,可是胜在熟练和认真,再加上前世些许的经验和印象,做出来的菜很是特别。
郑苍之间她切菜的声音非常流畅,一大块姜很快就让她切成了细细的姜丝。
油刚放进去一炸,就传出一阵香味,郑苍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
巧巧超的都是简单的家常菜,土豆丝,青椒肉片,腊肉丁,还有一碗清淡的菜汤。
最后煎了一个北瓜丝饼。
费的时间不多,才一刻多钟。
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饭馆的门也关上了,巧巧只在他们吃饭的那个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端上最后一个菜,巧巧坐下,开心的说:好了,开始吃吧。
郑苍闻着饭菜的香气,胃部一阵抽动,他也直接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下去,巧巧两眼亮亮的看着他:怎么样?很好吃,比我这些年吃的任何一顿饭都要好吃。
那,多吃点啊。
巧巧把盘子都往他那里推了推。
好……郑苍脸色忽然一变,两眼如炬的望向通往后院的门:谁?巧巧看了看,什么也没有:郑苍哥哥?这么香?有没有我的份?黑色的身影从那个门口出现,一边朝这里走来,一边问。
55、两男明争暗斗二人只燃了一盏油灯在屋里,那个黑影看的不是太清晰,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巧巧叹口气,站起身来:表哥,你怎么来了?我哪天不来就放不下心,睡不着觉,再说了,你是我的责任,要是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出现什么坏人伤害到你,我岂不是会后悔一辈子?屈知文听见巧巧的问话就一股气上来了,说话间还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郑苍,语气里的嘲讽很是明了。
屈知文!巧巧气的喊道。
哟,这不是郑校尉吗?真是巧!我刚才还以为是哪里的登徒子呢?半夜三更的只点着一盏油灯让人家特意给他开小灶。
屈知文走前两步,在油灯朦胧的光线下,故作惊奇的喊出声。
郑苍眉头一皱,他站起身点头招呼:屈校尉。
来,坐坐,别客气。
屈知文从旁边拉了一个椅子直接坐下,仿佛这里他才是主人一样,招呼着二人坐下。
巧巧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郑苍,见他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她只得也坐下。
来,先吃些东西吧,我知道你饿了,晚上还没吃饭吧?屈知文自然也是看到了二人之间的眼神互动,他拿起勺子给巧巧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来,先喝些汤。
说着他还用那个小勺尝了一下:恩,不算太热,你慢些喝刚好。
这些亲密的举动他做的非常自然,仿佛做了千万遍一样,接着他才对郑苍举了举小碗:郑校尉,我就不帮你盛了,你随意啊。
恩。
郑校尉,饭馆这个时候都关门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别误会,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就是不太明白,看样子,你应该是跟我家巧巧认识吧?表哥……是,我们认识!巧巧一句话刚出口,郑苍直接就打断了她。
巧巧无奈,坐在那里干脆拿起了筷子吃饭,她实在是有些饿了。
怎么认识的?我怎么没听巧巧提过你?看来不是太熟吧!屈知文坐在巧巧身边,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她那里。
,是吗?其实,我也刚巧没听小丫头提过你。
郑苍不紧不慢的冷冷回了一句。
巧巧眼睛一亮,咽下一口饭,咧嘴一笑。
屈知文眯眼看向郑苍,郑苍也望向他,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太友善的意味。
先吃饭。
郑苍说道。
恩,吃吧,巧巧,多吃些,看看你瘦巴巴的。
屈知文也紧跟着说。
我自己来就是,郑苍哥哥,你晚饭也没吃,多吃些。
好。
郑苍脸上表情柔和了些。
我也没吃。
屈知文气哼哼的说。
表哥,你也多吃点。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巧巧低头只顾吃饭,她需要先填饱肚子才能说其他的。
巧巧,是你亲手做的吗?恩,是。
很有家乡的口味,好吃,巧巧手很巧,和姨娘一样。
没,和娘还差些,不如她做的好吃。
郑苍默默吃着自己的饭,他对于巧巧目前的一些情况不是很了解,刚才听她言谈,似乎只听到她提起那个二舅,这会忽然又冒出了这么个表哥,两人同在一个军营。
而且,这个表哥言语间,似乎并不单单是亲人这么简单,他一举一动,似乎更像是将巧巧当成了属于自己的人。
想到此,郑苍觉得一阵不舒服,眉头也皱的更紧,看着这个擅长骑射的屈校尉,愈发不顺眼。
屈校尉。
天晚了,一起走吧。
郑苍看巧巧也是苦巴着笑脸,像是很为难的样子,他主动提出。
你先走!一起走!天晚了。
让小丫头多休息会,她也忙活了一天了,累了。
郑苍这充满了关心的话语堵的屈知文什么也说不出,他想了想,看到油灯下巧巧的脸色确实不算好,而且,从他第一次看到她就发现,她长的太瘦小了,都十四五岁了,还这么干巴巴的,以后需要好好养养的。
一边想着要怎么给她补,一边打量起她的胸口处,留意着他的郑苍自然也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望过去,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看的是什么地方,脸上一下红了,好在油灯下,看的不是很清晰,可他刚移开视线,又忍不住看了回去。
怎么了?巧巧喝完最后一口汤,抬头看两人都盯着她,茫然的问。
没事!没事!这次两人倒是异口同声,巧巧疑惑的收拾起碗筷,对他们说:都走吧,表哥,郑苍哥哥,你们要是想吃我做的饭,随时都能来,可是别太晚,还有,表哥,你以后不能随意进我的那间小屋。
恩。
屈知文和郑苍两个,一个帮着她端碗筷,一个将椅子和桌子拉回原处。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巧巧弄湿了抹布擦了擦桌子,一切收拾妥当后,拍拍自己的胳膊。
回去擦些油。
屈知文看着巧巧的手,轻声嘱咐。
知道的,你们都回去吧。
表哥,郑苍哥哥小时候救过我的,要不是他,我差点死掉。
郑苍哥哥,表哥是我唯一的姨娘的儿子,小时候也很疼我。
走到后院里,浅淡的月光照射下来,巧巧带着一丝微微的笑对着两人说,她忙碌了好久,头上的那个发髻已经有些松,却有种自然随意之感,她浅笑细语,还没长开的脸庞在月色下,透明了一般,如玉一般光滑细腻。
她知道郑苍疼她如妹妹,这个表哥虽然有时有些过分,可也是一个很细心很疼她的人,她别的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告诉他们,两个人都对自己好,借此希望他们之间能相处的融洽一些。
郑苍哥哥?表哥?两人盯着她不说话,巧巧心里有点急: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
郑苍第一个收回视线,看向院子里面的一颗枣树。
没问题,巧巧说的,我都听,再说了,就算郑校尉没有救过巧巧,我和他本来就是相识的,自然是会好好相处了。
屈知文也连忙答应。
送走两个不知为什么不对盘的人,巧巧松了口气,挪出那个大木盆,去厨房里将刚才温上的热水一点点倒了进去,一直到满盆。
她插好门拴,推了几下后,放心的搬了个凳子放到了木盆一旁。
衣裳一件件脱掉搭到木盆上,脱到最后一件里衣,巧巧踏进了大木盆里,屈膝坐里面,水刚巧能到她胸口上方,舒服的叹了口气,巧巧头靠到木盆边缘,双手撩着水搓洗起来。
泡了一会,她就拿过丝瓜络打上了一点的胰子,从脖颈往下开始擦,擦到胸脯时,巧巧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已经发育并且还在发育的胸部这几天碰一下都疼,而且,最糟糕的是,巧巧发现,前几个月时,她穿着这身跑堂小二的衣裳还稍显宽松,一点什么也看不出,可是这些日子,他就发现,她的胸口比之前更加突出了,如果有心人稍微一注意就会看得出那里的不同。
巧巧实在是不愿意用布条绑紧了那里,那种做法太过于阻碍发育和身体健康,她不是犯了滔天大罪或者是有血海深仇,需要隐匿踪迹,她只是暂时需要隐瞒住女儿身在这个满是男人的地方生存下去,并不需要做到那么夸张。
泡到热水已经慢慢变凉,巧巧才从里面出来,浑身皮肤已经泡的有些发红,软趴趴的,她裹了条毛巾,踏着布鞋走到床边。
赶紧的擦干净身上的水渍,这个时候天早就冷了,她出来一会,浑身鸡皮都已经被冻的起来了,赶紧的钻进被窝里,披了个外套,她仔细擦起自己的一头长发。
巧巧擦着自己的头发就开始感慨,她的头发并不如娘亲宁氏的黑亮柔韧,她的头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很细很软,轻轻柔柔的,放在手里,只要轻轻一歪,就跟着滑了下去,虽然这点很让巧巧自豪,可是太细软的头发,她总觉得没有那种坚韧,不是太满意。
擦了好一会,头发弄了个半干,她拿起自己的绣花,凑着灯光绣起来,等头发全干了再睡。
几个月不曾绣了,刚开始的几针不是太顺畅,到后面就好多了。
绣线不太光亮,也不是很结实,有几次,稍微大力一些,就会断掉,可看着图案一角的几根水草已经完整出现,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眼睛有些酸累了,巧巧将手掌放到眼皮上轻轻按揉了一会,摸摸头发也差不多要干,她跳到床下将油灯熄了就躺床上去梦周公了。
泡了个澡,一夜睡的非常踏实安稳,她起来后,先去倒了昨晚懒得倒掉的洗澡水,又刷了牙洗好脸,直接开始看她种下的那几颗种子。
发芽的已经不止一个了,目前已经有五颗种子发了芽,而且每个品种都不一样,巧巧只认得其中一个,剩下的因为太小还实在是看不出,原本种了二十颗种子,她想着能有一两颗发芽的就好,可竟然有这么多,实在是让她欣喜不已。
小桥,过来。
胡老板起来后,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招呼着巧巧。
什么事?昨晚,没事吧?,没事的,谢谢胡老板关心。
恩。
没事就好,有事记得告诉我,那些臭小子都不敢在这里放肆的。
胡老板摸摸胡子,站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开始打起了一套慢拳。
早晨的空气非常清新,没有风,没有沙尘,而且今天难得空气中氤氲了一层薄雾,将一切都笼罩了起来,有种沁人心脾的清凉感,巧巧看了一会花后,也跟在胡老板身后打起拳来,以前,在家时,她要忙着做饭,忙着照顾花,忙着看两个魔头一般的小侄子,还要洗衣,绣花,做衣裳,这些就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生活,可来到这里不同,好些事她都不用做了,有了空闲又有兴致时,她会跟做些其他以前不曾做过的事。
打了一会拳后,胡老板还在继续,巧巧就去了前面的饭馆里开始给他们二人做早饭。
喂喂,小桥,过来这里,你看看,那几颗枣子是不是红了?刘建刚来到饭馆,就无聊的来到了后院,跟着巧巧晃荡了几圈,看到院子里唯一一颗枣树上面红了几颗,兴奋的直大叫起来。
哪里有,在哪里?巧巧也从地上跳起来,连蹦带跳的走过去。
院子里这颗枣树年数不太久,枣子长的不太多,稀稀拉拉几簇而已,而且每颗都看起来很小。
在那里,挡在那一片树叶后面,看到没?站我这里看!刘建慌忙拉过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指。
嗳,看到了,真的红了,可是,好像才只红了尾巴那处一点,会不会酸?巧巧不确定的问。
红了就行了,看我的,等着我上去够。
刘建卷起袖子,装模作样的扎了个马步,接着就抱到树上开始往上爬。
胡老板和吕师傅都在饭馆里,所以刘建也不怕被他们逮到挨骂,兴致勃勃的一直爬到了上面,将那几颗泛红的枣扔了下来。
好吃不?刘建在上面又观察了一会,发现没有其他熟了的枣,只得又爬下来。
擦了擦枣子,巧巧啃下一小口,眼睛一闪,接着张大嘴巴,开心的喊:好甜啊。
说着,就将剩下的也扔进了嘴里。
刘建呵呵直笑,其实外面卖的也很是便宜,可很多人都是这样,自己劳动得来的似乎就是比买的好了不知多少,他急急捡起一个,在袖口上一蹭,直接塞进了嘴里。
呸呸呸哈哈哈……巧巧早就背着他吐出了嘴里的枣子,笑的前仰后合。
刘建吐干净后,伸出舌头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真难吃,又酸又涩,这是啥枣树啊,怎么结的果子这般难吃。
臭小子,还笑,行了,我不找你算账就是好的了。
刘建嘟嘟囔囔,看着巧巧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要是其他臭小子,他早就一拳打下去了,可是对着小桥,他觉得自己的拳头总是打不下去。
都怪这小子长的太像女孩子了。
你们两个,过来,洗菜了。
胡老板一声呼喊,两人赶紧抓起那几枚扔到地上的枣子跑到了饭馆。
洗好菜,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几人都坐到了大厅里,等着到了饭点时客人上门。
正闲扯着,正对着门口的巧巧看到了一个女子,她挎着一个挎篮,抬头看了看他们的招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来。
请问……四人都朝她看去,这女子没有惊慌,全然不似那种小家女,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裳,脂粉不施,可自有一种淡定大气之态,她弯了弯身子,打开自己的篮子,从里面掏出一些菜。
她掏出后,都摆到了地上,一样样的都很分明,她看出了胡老板是主事之人,对她再次福了下身子:这位老板,这些都是家里种的菜,我知道老板这里生意兴隆,定然是需要的,不如,试一下我家的?巧巧低头看去,这些菜里有土豆,红薯,萝卜这些最基本的菜,也有一些当地特有的时令菜,每个都很长的很是饱满,应该是属于长势不错的地里出来的。
我们不要的。
刘建先回答出声,这些菜虽然看起来不错,可是去谁家地里找找,总是能跳出来一些这般好的。
这些不算是我家最好的,还有很多比这好,吃起来也好很多,最主要是,可以便宜一些,老板也能多省些钱。
那女子继续劝慰,巧巧能看出她有些急,可她并没有慌乱。
不要了。
胡老板缕缕胡子,摆手示意让她走。
那女子眼睛暗了暗,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动了动嘴,没有纠缠,干脆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开。
这女子看起来也是可怜,不逼到一定份上,哪有一个女子出来做这般事的,而且还是个长的这般好看的女子,哎,希望不要遭了什么坏事。
胡老板也不是不想帮她,可是饭馆里的菜一直都是订购的城东几家的,那些人家都是在战争中死了男人的家庭的,他别的帮不到,只能帮这些了。
我认得这姑娘。
吕师傅忽然笑呵呵的说。
她是谁?她以前不是这儿的人,后来不知怎么的受了重伤被老李头给救了,然后好好一个姑娘不知怎么的就给老李头的傻儿子做了媳妇。
那老李头的儿子傻的,什么也不会说,整日里只知道留口水,最多只走三步路就摔了的。
前些日子,我听说,老李头可能快不行了。
这姑娘也是走投无路了。
几人聊着,巧巧却想起那女子刚才准备走进饭馆前,发着抖的双手以及苍白的脸,虽然她进来后,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镇定自如,可巧巧看到了那一幕,自然能知道,她的心里肯定很是紧张和恐慌。
看着她,想到刚来这里的自己,端菜时紧张的手抖脚颤,话也说不连贯,直到后来在这些人的照顾下,才慢慢好起来。
走到门口,巧巧看着那个女子挎着篮子茫然的往前走着,她帮不上忙,只能祈祷她能渡过难关。
在看什么呀?漂亮的小二哥?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巧巧惊的跳了一下,转过身,李将军笑眯眯的,一脸亲切的模样对着她。
没什么!!!巧巧不喜欢他总是一副时刻算计别人,仿佛自己是被他玩在手心里的猎物的感觉,口气也不怎么好,铿铿一句后,立刻走到屋里。
李将军笑的更开:小二哥,给我上一壶酒。
56、英雄救美不及时刘建,给你,端过去给他。
巧巧拿起一壶酒走到了刘建身边,朝他使了个颜色。
你怎么不去,我才不去,我也害怕他。
刘建嘟哝一声,躲开巧巧的手。
今天中午的碗筷我包了!刘建心里一动,不过还是坐在那里。
行了,三天,三天的,你不用刷一根筷子。
巧巧咬牙。
刘建接过酒壶,二话不说走了过去,低头也不看那李将军:客官,你的酒。
李将军眼睛扫了一圈,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巧巧的身影,大概是躲到了厨房里,他挑挑眉,自己倒了酒小品起来。
巧巧从厨房里探出个头看过去,那个将军悠然自得在那里品着酒,对周围的一切一点不在意,她松了口气,总觉得这个将军对她有些不怀好意,并非是发现了她的女身而对她有所企图,而是一种打量和一种试探。
巧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很是可疑,让这个人注意到了。
中午人并不多,除了这个将军之外,其他的都是附近街面上的人,巧巧干脆躲到了厨房里帮着吕师傅打下手,让刘建一个人去前面上饭菜,人并不多,所以刘建也没有拒绝,反正巧巧负责之后的洗碗,他一点也不吃亏。
外面吃饭人的说话声渐渐小了,巧巧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厨房门探出头,刚巧那个李将军付了钱,像是感应到她就在身后,他迅速转过头来,眼睛直直盯住她,巧巧吓的急忙缩回了头,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站了好一会,她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太胆小,又没有做坏事,干嘛要害怕他。
四人吃过午饭,巧巧就跟胡老板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她之前洗澡时发现拴着铜钱的那个红绳已经磨损的太厉害了,又要换新的了,她这里有绣花的那些线,可她怕不够粗,不够结实。
所以她想着还是去外面买个粗一些的专门用来拴东西的红绳。
还是去了上次逛街去的那条街,她不急着买,逛了好多小的摊位后,她买了几个零碎的小东西,最后觉得也差不多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这才买了好长一段红绳。
走到一半路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她见街面上的人往两边迅速躲去,她也跟着躲到边上,将自己缩小到尽量不存在的地步。
这明显是一群当兵的人,巧巧偷偷看着,他们穿的跟之前她所见的那些都不太一样,而且趾高气昂的,有种不可一世的高傲之态,沿途经过时,有几个躲的不太靠里的,其中几个人过去就踢。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等这一群当兵的满满走远了,人群才渐渐散开。
呸~几个年纪大的老头子对着他们的背影吐了一口。
这群混账,来了没多少日子,整日里就知道犯浑,有种去上前面跟那些游牧民族打一仗啊。
哼,平白败坏了守护咱们这里的军人名声。
是啊,这些人听说是朝廷里哪个大官派来的。
我才不管是什么官派来的,总之,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来了才多久,就知道在这里横冲直撞的。
在这群人的议论声中,巧巧更加小心的朝饭馆方向走去,她也隐约听到之前那些去饭馆的人说过,这些人是新来的,大概是朝廷那里什么派系之争,然后这个皇子跟那个将军,那个皇子又跟这个尚书,争来争去,这里就来了一群从不曾打过仗,然后还自以为是的士兵。
快要来到饭馆后,忽然听到另外一个胡同里传来一阵哄闹声,她随意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那天去他们饭馆里推荐卖菜的那个女子,她正被围在一群地痞流氓的中间,还是挎着那个篮子,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脆弱。
巧巧离他们不算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可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在说些色情的话,其中一个男子还试图上前摸那个女子的手,巧巧握着拳,她深吸了两口气,自嘲的一笑,转身就要离开,她无能为力,没办法也将自己搭进去。
忽然,身后的女子凄厉的哭喊出声:爸爸妈妈,救救我,救救我,我再也不坐飞机了,我不坐了,我想回家,我好害怕呀,师兄…………巧巧浑身猛的一震,这女子说的话,她回身就要跑过去。
小桥。
胡老板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胡老板,胡同里有人在欺负人。
胡老板眉头一皱,走过去一看:,这不是巡逻的人来了吗?那几个混球,整日里就在这里干坏事,走吧,回去吧。
街上白日里也是有巡逻的,刚巧他们来到这里,将那个女子救了下来,只见那女子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劝不动,只是双手捂着脸不停哭泣:爸爸妈妈,我要回家,我好害怕……巧巧很确定,这个女子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她激动的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最后,扯出个笑,自己自身都难保了,这般跑过去跟她相认了又能如何,难道要两人抱在一起痛苦一番,然后彼此诉说这些年来的生活状况吗?她正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有人跑过来跟那个跪地而哭的女子说了什么,她迅速擦干净泪,收拾起自己的篮子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菜,一起跟着回去了。
这个女子,想来比自己坚强,比自己勇敢,巧巧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希望她能顺利度过难关,将来过上平安宁静的日子,那些所谓的穿越到古代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情,在她看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也或许有,只不过那些人在穿越前,恐怕也是站在至高点上的。
回到饭馆,巧巧觉得心里更是感激胡老板,要不是他,恐怕自己根本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胡老板。
恩,先去歇歇吧,等会过来帮忙。
不用,我不累,我把东西放下,这就去。
巧巧把买好的小东西都放下,然后就去了厨房。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平静,收割了粮食已经有一个月左右了,除了那次袭击之外,其余时候,也没听到过有什么战争,自然也不需要他们出去躲避了,巧巧心里的担忧少了些,她倒是不怕自己,一个平民,就算有人攻进来,随便一躲也能逃过去,可是,军队里还有这么多自己熟悉的人,他们要冲在最前面的,危险肯定很大,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想,这些游牧民族大概是放弃了,等过些日子,天气更冷时,今年的危机应该就能彻底解除了。
洗好菜后,无聊的趴在柜台上看着外面,胡老板今天有事出门了,只剩下吕师傅和刘建他们三个人,巧巧被派看守柜台。
这里,这里有个饭馆,进来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不去那家了,都吃腻了,都不知道换个口味的吗?外面吵吵嚷嚷着进来一群人,巧巧打起精神,正要过去招呼,她发现这几人的穿着竟然跟那天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一群肆无忌惮的当兵的一样。
犹豫间,那几人已经都走了进来,大约有七八人,他们随意的望了望,最前面一个男子走到柜台前,对着巧巧说:老板呢?老板没在这里,让一个毛孩子在这里看店?各位军爷,要吃些什么?刘建从里面走出来,陪着笑招呼。
几人嫌恶的看了他几眼,找了个桌子坐下来:捡几样拿手的菜出来。
是是,各位爷稍等,我这就让师傅去做。
那个小子,上壶酒来。
巧巧应了一声,回身拿了一壶酒走过去:军爷,酒放这里了。
嗳,这小子,等下。
巧巧刚转身要走,一个靠他最近的男子一把抓住了他,然后对着最先进来的那个人说道:你看这小子,跟个女娃一样。
果然,哈哈,这小子,莫不是女扮男装?其他几人放肆的笑开来,张狂之极。
刘建和吕师傅自然也听到了,刘建赶紧几步走了出来:这几位爷,这小子不懂事,莫不是惹到了军爷,去去去,一边去,厨房里待着做饭去,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
刘建嫌恶的看了巧巧几眼,然后一把推开她,还趁机甩甩手。
巧巧低着头,趔趄几步,朝厨房里走去。
没事吧,小桥?吕师傅问。
没事的,刘建帮着我呢,我先不出去了。
恩,待在这里吧,先避一会。
这些人,混的很,我在这里多少年了,什么没见过啊。
吕师傅舀了一勺热水,叹息的摇着头:好些个龌龊事,长的好看些的男孩子,他们也是不放过的,你可别出去,小心些的好。
恩,我知道。
这些人不知是今日休班还是如何,竟然一直不走了,酒一壶接一壶的送过去,他们凑着菜,划着圈,一直到快要吃晚饭,竟然还没走。
刘建一直好声好气的陪着,一句别的话也不多说。
巧巧在厨房里待了一个下午,这会忍不住想要去小解,看着他们一个个喝的脸通红,摇摇晃晃的,她跟吕师傅打了声招呼,巧巧的走出去,沿着墙根迅速走到了后院里。
小解完,巧巧觉得自己干脆留在后院就可以了,前面留给他们二人来照顾。
洗干净手,她正要进自己的小屋,后面传来一个打嗝的声音,她一回头,就见这些人其中的一个正站在饭馆里面朝后院看来,他眯着眼睛,看着巧巧忽然大喝一声:站住!军爷,这里走,你走错地方了。
刘建急忙朝巧巧使眼色,他拖着那个人的胳膊就往外走,可那人拧着脖子,一脚踹在了刘建身上:滚你的,让那个臭小子过来,给大爷我倒酒。
刘建拼命使眼色打手势,让巧巧从后院另外的那个门走出去,可巧巧刚起身,其余几个听到动静的人也走了过来:混蛋,过来。
让你过来倒酒是看得起你。
见喝的几个完全不知东南西北的人这会拧起了劲,巧巧知道这时最好不要违背他们,她只得起身:好的,几位大爷,走,去前院,我给你们倒酒。
走走,继续喝。
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抓住巧巧的手,他喝的通红的双眼一下盯住巧巧,哈一声笑出来,巧巧手下暗暗用劲却挣不开那人的手,这时那人还故意在巧巧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笑的让人头皮发麻。
军爷,让他给你倒酒。
刘建接受到巧巧求救的视线,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他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将他硬按到椅子上,巧巧借机抽出自己的手。
倒酒,倒酒!那人明显醉的厉害,也没继续抓回巧巧的手,拍着桌子端起自己空空的酒杯举起来。
晚饭时间已经到了,几个想要吃饭的人,一看到里面这些人都退了回去,巧巧心里暗急,刘建和吕师傅也是脸色很不好,都待在巧巧身旁,期盼着胡老板早些时候回来,虽然他回来也不一定能制得住这几人,可他回来好歹有个主心骨。
几人闹腾了好久,直到其中一个家伙一头栽倒桌面上,其他几个才提议要回去。
拍打一阵,将那个人叫醒,一群人互相扶持着,骂骂咧咧的站稳后,一步三歪的朝门口走。
三人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那个抓住巧巧手的人忽然回头,他迷糊的看了一会,指着巧巧说:你,过来。
爷,还有何吩咐?刘建他们几人都不打算给他们要钱了,只要他们能走,哪怕是送钱给他们都行。
滚你的,我让他过来。
那人踢向刘建,指着巧巧。
爷,有什么吩咐?巧巧往前走了两步,却不靠过去。
给你饭钱,来,过来。
那人招招手,仿佛诱哄一样招呼。
巧巧僵在原地,她摇摇头:大爷,这顿饭我们请了。
请了啊?那人迷糊着,然后说:那你过来,我给你钱,今晚我喝的难受,伺候我回去。
巧巧退了两步,低头不语。
其他几人都摇摇晃晃的走远了,只剩下这一人在这里,吕师傅和刘建听见也忍不住咬牙:我们揍他,反正就他一人。
不可。
巧巧小声阻止。
你们说什么?快点,跟我走。
我不去。
你说什么?那人眼睛一横,大声喝问。
大爷,我有肺痨,咳咳咳……巧巧还趁机做样的咳了两下,憋住气,将脸憋的通红。
胡扯。
是的,大爷,我们早就想辞了他了,就等老板回来赶他了,可别传染给你了。
刘建也嫌弃的拿袖子捂住了嘴巴。
那人喝的早就晕头转向,他根本分辨不清别的,只是觉得自己没能如愿,心里一阵憋屈:他娘的……骂完,他上前一脚揣向巧巧,巧巧也没有躲,只希望他能发泄出怒气赶紧走。
直接被他一脚揣到地上后,那人还不解气,接连又是两脚,然后还狠狠的用脚拧了两下,这才摇晃着走了出去。
小桥,怎么样?吕师傅和刘建赶紧的扶起他,巧巧拍拍身上的泥土,忍着疼痛,安慰着他们:没事没事,他喝醉了,踩的不重。
怎么不重,我被他踢了两脚,我都故意避开了些都疼的很,他这几下直接踩在身上,估计疼的不轻,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恐怕都青紫了。
刘建掀开自己的裤腿,露出被踢的地方,只见隐约两块深红,大概明天就要淤成青色。
我没事,真的,不重,他这会醉的厉害。
去大夫那里看看吧。
吕师傅也劝道。
快点,我看看,别青紫了,擦些药酒。
刘建也是心急,他直接就要掀开巧巧的衣裳看。
啊……巧巧急忙推开他的手。
你这小子,跟娘们似的,不看就不看了,还叫唤个什么劲的,我家里有些药酒,等明儿我拿给你。
刘建轻敲了一下巧巧的头。
谢谢刘建哥。
胡老板回来后,刘建向他说了今天的情况,他赶紧的让巧巧回去后院休息了,让刘建去了附近的医馆去买药酒。
回到屋子里,巧巧插好门拴,掀开自己的衣裳,上身被踩的腰腹部果然已经紫红一片,她疼的厉害,看到这里,心下一委屈,忍不住泪就流了下来。
57、恍然大悟的感情正流着泪,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擦去眼泪,巧巧走到门口,含着鼻音问:谁啊?是我,刘建,我来给你送药酒的。
巧巧打开门,露出一道缝把手伸出去:给我吧。
刘建自然是听到他说话有些鼻音了,心里也是有些心疼:打开门啊,有些地方你够不到,我给你擦。
羞什么,我这么大时要是被人这么揍一顿,肯定早就哇哇大哭了。
刘建以为她不想开门是因为自己哭了而不好意思,巧巧也不愿解释,就让他误会着:你回去吧,天也晚了,该回家了。
好吧,你可好好擦药,别哭了!刘建站了一会,大声叮嘱着。
刚走到外面,就见一群人笑闹着走进饭馆里。
先上一壶酒来。
其中一个招招手对着刘建说。
这……几位来的晚了,这火都压下了,今晚不做饭了。
刘建对之前那些人有了阴影,也不敢上前,只在一边小声说着。
怎么这么早,这才什么时侯,平日里都比这还要晚都不见你们不做饭,今天怎么了?几人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多少有些不满。
胡老板给刘建使了个颜色让他退到一边,上前说道:几位不知道,刚才有人来闹场,你们看看那里,桌椅都还没扶起来,也伤了我们一个小伙计,这会也没什么心思了,各位明天早来吧。
几人互相看了看,见那里果然有些狼籍,而且胡老板在他们心目中,也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者,那点不满一下子没了,几人中一个热血的大叫:是谁来闹?不知道这里是咱们经常来的吗?还不是那些个新来的兵?刘建在一旁愤怒的嘀咕。
谁?受伤的是谁?几人正在声讨着那些混账,一个声音从后面发出。
胡老板和刘建都望过去,一个人从一侧走出来,眉头皱着,看起来情绪不是太好。
是,我们那个小二。
郑苍点头:是那个瘦小的?伤的重不重?怎么伤的?刘建楞了一会,看胡老板不打算说话,他心思一转,觉得这人肯问,那自然是有几分可能看不惯那些人,想着替小桥报仇的,就算是他想错了,那说出来也没什么亏吃。
他急忙上前,义愤填膺状,比手画脚的说起来:你不知道……他说着,还走到那一处倒地的桌椅前,开始一边讲解一边做起动作来。
他看着那个问话的人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更加带劲了,狠狠添油加醋了一番,到最后,其他那些人听了都忍不住开始骂起了娘。
他在哪里?等到刘建说到巧巧被踢倒在地时,他脸色阴沉的喝止住他。
在,在后院。
刘建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给吓住了,呆呆的指了指后面。
走,带我过去。
他捏住刘建的衣领,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直接拉着他来到了后院的门前。
哪个是他住的房间?你,你不能去!你是干嘛的!刘建虽然有些胆怯他吓人的表情,可对小桥还是蛮护短的,坚决不容许别人再欺负一次了。
我认识她,我只是去看看她。
你放心,我不会伤了她。
好,那个,那个是。
他表情很是认真,刘建觉得他大概没说谎,指着其中一间说:就是这个。
郑苍松开他,直接走了过去。
刘建,我睡了。
有事明天再说吧。
已经擦上了一些药酒,巧巧吹熄了油灯,听着饭馆吵吵嚷嚷的声音,正准备躺床上休息时,又传来敲门声,她心里有些憋闷,实在不愿意出门,只得出声让刘建离开。
是我。
巧巧迟疑的问:谁?我。
听到是郑苍的声音,巧巧刚才硬硬憋回去的泪水又要涌出来,她拍了一下自己的两腮,吸了吸鼻子,检查一下自己的穿戴,看起来还算整齐,就点燃了油灯打开了屋门。
你怎么来了?郑苍哥哥?巧巧搬了个凳子指了指让他坐上去。
你伤的严重吗?郑苍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胳膊,脸色很不好看。
……没事。
巧巧低头,强忍住那股委屈,轻轻摇头。
怎么会没事,不是很严重吗?到底伤到哪里了?没事。
郑苍只觉得心里有股火,急躁异常,他想象着巧巧当时被推倒然后踢上去的景象,脸色愈是难看:到底伤哪里了?快点,我看看,严重不严重?不严重,真的,我都擦药了。
郑苍也不跟她废话了,直接上前,一只手触上她胳膊,见她只是茫然的瞪着自己,狠了狠心,继续往下,在她侧腰上一碰,巧巧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无意识的说出:疼……我……郑苍那句我看看再也说不出口,他好歹记得眼前这个女孩虽然是从小就待在自己身边,可毕竟现在是长大了的。
擦药酒了?擦了。
要大力揉揉,将淤青搓散开,这样才恢复的快,不然,之后更疼。
恩。
郑苍说了很多,巧巧都是低着头一一答应。
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也许自己一人什么都能抗,可是一旦看到亲人出现,哪怕只是简单问一句怎么了,这边的泪就会汹涌而下。
巧巧一边点头,一边眼泪不停掉。
她没有抬头,只是不停眨着眼睛,希望眼泪快点掉完,这样等会就不会让郑苍发现了。
她无法抑制的那些泪水还没流完时,郑苍就发现了不停溅落到地上的水珠,片刻的不解后,他一下子醒悟,抬起巧巧的脸:你哭了?巧巧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什么也看不清,自然也看不到郑苍那几乎狰狞起来的脸,她赶紧抬手擦掉眼泪:没……没事,我就是想家了。
哭吧。
好好哭完,等会上床睡觉,明天就不能哭了。
郑苍笨拙的拍拍她的背,将她轻轻揽进怀里,虚抱着,另外一只手摸上她的后脑,顺了顺她已经散落下来的头发。
原本以为会听到别哭了这样的话,哪知这人出乎意料。
巧巧感受着温暖的怀抱,那属于亲人特有的亲密感和熟悉感,她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抓住郑苍腰侧的衣襟,眼泪反而不想流了,只有一股股暖流溢满心间,她试探着靠近,然后将脸贴上了他的胸膛。
没有一点缝隙,结实的胸膛里传来的是温度,是心跳,是悸动,巧巧闭着眼睛,双手从腰侧的衣襟干脆的伸到了他后背,手抓住手,揽了个满怀。
心跳也跟着耳边的心跳合起拍来,不过,似乎自己的快了些,而眼前这人的,仍旧稳定平和,没有一点变化。
巧巧忍不住手下一紧,用力勒了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郑苍忙轻拍了她两下,以为她还在伤心的哭泣。
巧巧升起一股无力感,心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烦躁,同时还夹杂着丝丝期待,刚才被人踢打和欺负的伤心在此刻都算不得什么了,只剩下面对身前这人的复杂的感觉。
心里隐约猜出些什么,巧巧的脸一点点热了起来,一下子将手勒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更近了,胸口贴着胸口,巧巧一下子叫起来。
推开郑苍,弯起腰。
怎么了?又疼了?不,不是。
巧巧怎么好意思说,刚才因为抱的太紧了,导致胸脯被压的有些发疼发涨。
到底怎么了?我没事,就是,伤口有些疼,我,我想睡了,郑苍哥哥。
也好,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明天我再来看你。
至于那些人,你就别担心了。
郑苍脸色一变,眼中厉色闪过。
好,你路上小心些。
我这里还有些吃的,给你拿着,晚上还没吃东西吧,回去吃。
巧巧拿出一小块点心,用一块布巾抱上递给他。
我走了。
把点心放进怀里,郑苍将她散乱的头发往后抿了抿,转身出了屋门。
等到外面彻底静悄悄的再无声音之后,巧巧吹熄了油灯,解开自己的衣裳,因为她的里衣特意扎的紧了些,这一松,被紧缚的胸部一下子弹出,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她长吐一口气,躺进了被窝里,虽然,被踢的那两脚还是很疼很热,可郑苍来了一趟之后,这一切都不在让自己有那种独自在异乡的那种孤单和无助,而且,巧巧整个蜷缩进被窝里,渐渐理清自己的思绪,她想,不管是小时的依赖的原因,还是独自在这里再次碰见他,还是真的没有其它什么原因,只是,只是单纯的喜欢跟郑苍在一起,喜欢靠在他身边,喜欢听他担心自己的话语,喜欢他因为自己而愤怒的眼神,这一切都说明了,自己喜欢他,想要这样,永远在一起,让他疼,让他爱。
巧巧缩在被窝里,觉得这一切的苦难仿佛都是为了让自己再次遇到郑苍一样。
她偷偷的笑,明天再见到他时,一定要像他诉说自己的身上真的好疼。
58、三个男人齐聚外面天亮时,巧巧就醒了,多年来的习惯让她的生物钟非常准时,可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酸疼比昨晚更加厉害,她挣扎一会,决定再继续躺着,恐怕就算她起来了,胡老板和刘建他们也会将自己赶过来继续休息的。
拿起昨夜放到床头边上的药酒擦了擦,轻轻按揉着,让药效慢慢散开,热辣辣的,倒是比起单纯的疼痛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
过了不知多久,听到外面胡老板起床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起来的好,她已经睡不着了,药酒也涂好了,干脆起来活动活动,心情好一些,伤势说不定也好的更快一些。
胡老板。
看到穿戴好的巧巧走出来,胡老板微微皱了皱眉: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去歇着吧,没什么忙的。
巧巧心里一暖,冲着他笑了笑:没事的,要是让我一直憋在屋里反而是更难受,你就让我随意吧,饭馆里我要是想去就去,不能去一定不勉强的。
胡老板看着巧巧举起胳膊,拼命晃了晃,以示自己没有问题,也只得点点头:好,随你,可要小心着,别再伤了,下次要是碰到类似情况,你尽量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巧巧洗漱好后,就蹲到了自己开拓出来的那片荒地上,她播下的种子已经长出来了不少,且还在不断继续生长,可目前的情况就是,几乎一半多的已经判定为死芽了,什么也长不出了。
而且,这些长出来的,发育的也不是很好,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总是感觉恹恹的,像是一个精神状态不是太好的人一样,没有那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虽然如此,可要让巧巧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她在家乡摸索了多少年才渐渐悟到一些种花养花的技巧,虽然在这个跟以前环境气候完全不同的地方,好多常识不能照搬,可好歹还是有些其他的经验是一定需要的。
正蹲在那里仔细看着嫩芽的叶子,有个人一下子蹲到了身边:长出来了,这么嫩的颜色啊?眼看着刘建就要下手抓,巧巧可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双手一伸将他朝后一推,这刘建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睛里茫然:你干嘛推我?巧巧嘿嘿一笑:你那么狠的手,一下子捏上去,就会把着花芽给捏死的。
哼,宝贝!!小叔,小叔!有个胖嘟嘟的孩子一晃一晃的走到了刘建身边,一扑就扑到了他身上,让还没来得及再次蹲起来的刘建又躺了下去。
小叔。
这是谁啊?巧巧看着这孩子兴奋的问。
我哥家的。
他们有事,让我给看一天。
巧巧看过去,那孩子也瞪着大眼撇过来,这孩子很胖,小手一节一节的,跟莲藕似的,小嘴也嘟嘟的,再加上又挺白净的,看起来让人非常想要捏两下。
巧巧的母性一下子泛滥了,伸出手拍了拍:过来,过来,让我也抱抱。
那孩子翻了翻眼睛,扑到了刘建怀里,没有搭理巧巧。
没有吃的,还想诱惑他,门也没有啊!刘建哈哈一笑,抱起胖侄子:哎哟,这臭小子,小叔快要抱不动了。
巧巧也跟着去了前面饭馆里看起了孩子。
你干嘛来,赶紧回去后面啊,对了,你擦的药酒怎么样?好多了吧?恩,好多了,不如昨天疼的多了。
那是,我给你的,绝对是最好的。
哎,别乱跑,摔了。
巧巧抓住朝厨房里跑去的小胖墩拉了回来。
这孩子叫什么呀?你就叫他小贵就行。
臭小子,坐好,不然揍你!这孩子是个闷骚型的,不爱说话,可是动弹的厉害,一个不注意就跑远了,且他的目标永远是厨房,要不就是饭馆门口。
你把他抓回来他也不哭不闹,就是看你一会,然后接着逃,百折不挠。
看着他这副样子,巧巧笑的脸通红,直夸这孩子有毅力。
啊,啊…………那孩子又朝门口挥舞起了圆圆的胳膊,嘴里啊呜啊呜的念叨着。
啊,不去,咱们不去啊。
巧巧以为他又想出门,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请问,老板在不在?巧巧和刘建同时转身看向门口,两人都楞了楞,巧巧还没反应过来时,刘建已经先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姑娘啊,也不是我们不要你的菜,我们一直都是有主顾的,那些人家也不是不可怜,都是战场上死了男人的。
你这样来,我们也没法子照顾了啊。
巧巧嘴巴动了几下,对着这个曾经来过一趟并且让自己发现了她同样是穿越者的人,她心里总是有一种复杂情绪的,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揽着小贵这孩子,默默看着这个人。
不是的,这位大哥,你看看,这次的品种不一样的,我得了一些很稀罕的品种,上回来时还没长出来,这次才刚出来,我就赶着过来送些,让你们尝尝看看。
那女子微微一笑,上前掀开篮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就是地瓜吗?不一样的,你看看,这种是黄壤的,非常甜,非常砂,放进嘴里简直是入口即化一般,好吃的很。
尤其是烤着吃,味道更加好。
女子用力掰开一块,露出里面的黄色地瓜部分给巧巧和刘建看。
吃,吃……小贵这孩子抓挠着要伸手。
巧巧倒是心动了,因为她在这里吃的都是那种白色的地瓜,耐饿,但是味道并不特别好,而眼前这个女子推荐的明显就是前世曾经吃过的那种烤红薯所特用的黄色壤的地瓜,味道确实是很好。
怎么了?胡老板从后院里走进来,看到他们都围在一起就问道。
老板,你看看。
巧巧看着这女子在胡老板进来后,双眼更加期盼也更加急切,她不打算相认,也不愿意牺牲自己什么,可是这女子送来的东西确实是不错的,这样能留下来,也算是两相帮了。
什么?胡老板凑过来。
这种地瓜,很好吃的,比我们以前那种好的多,不太冲突的,这种可以烤来吃,很是香甜。
是的是的,这个很不错的。
女子感激的看了巧巧一眼,对胡老板继续推荐。
哦,不错吗?胡老板看看巧巧。
巧巧立刻坚定的点头。
好,带来多少,留下一些吧。
好好,我去家里给你推来,先留个百十斤,吃好了我再送来,老板稍等啊,我这就去送来,很快的。
女子迅速收拾好篮子,快速奔跑了出去。
这小娘子也怪可怜的,别人家都是男人出头来做这事,她家的男人却偏偏还要她来养,就连这送菜的事也是一个人来回折腾着,哎……吕师傅刚巧从家里刚过来,看着匆匆而去的女子,进屋后感慨的说了几句。
很快,那女子推车手推车送来了地瓜,足足有一百二十斤,胡老板也没有含糊,称好后,直接付了钱,一点没推脱,巧巧一直在注意着她,只见她在接过钱时有些激动,之后又挺起胸膛,有种倔强的精神在支撑着一样,挺拔不屈,回身对着他们礼貌的一笑走出了屋门。
来,咱们烤着吃,好吃的。
巧巧跳下板凳拉着小胖墩往厨房里走。
吕师傅也眼睛亮亮的:哦,这是那种甜的地瓜是吧?我以前也吃过一回,确实不错,不过咱们这里可没有人种出来过?刚才那小娘子也确实厉害。
听说有吃的,小胖墩小贵颠颠的跟在巧巧后面,一步不离。
把地瓜埋到一堆烧的差不多的柴火里面后,巧巧就安心的去了外面等着。
只是小胖墩可等不得,不时想要跑过去看上两眼,怎么也静不下来。
啊……等到他可怜又委屈的眼神望着巧巧不知道多少遍时,巧巧终于起身去了厨房,用棍子扒拉出来一个小的,扒开一看,也熟个差不多了。
拿着那个走了出去:走,其他几个大的在烤一会,这个已经能吃了。
走到外面,刚拨开皮,一股甜甜的香气就冲上了每个人的鼻子里,小胖墩忍不住跳了起来,一双小手护在周围,唯恐被别人抢了,巧巧拨开一块后吹了吹,直接放进了他嘴巴里,吧唧吧唧几口后,这孩子激动的又张大了嘴:要,要……怎么这么好闻啊,真香,小桥,其他几个都好了没啊?我也想尝尝啊。
刘建第一个等不了,他急忙开口问。
马上就好了,你再等等,熟的不透也不好吃的。
几人耐心的等了好久,巧巧拿着棍子扒拉出来几个,掰开看了看:都好了,行了。
好嘞。
刘建兴奋的将几个地瓜都拾了出来,又将几个生的埋了进去。
他们这一出来,就见走进来一个人。
还没到吃饭时间呢,过会啊。
刘建眼角余光瞥见一人后,想着自己的地瓜,他就想让那人赶紧地走,别在这里碍自己的事。
这是什么?我也跟着凑凑热闹吧。
这人不光没走,反而走进两步,来到他们身边出声说道。
咦?巧巧回头,发现竟然是表哥屈知文,她朝他使了个眼色,屈知文也立刻回了她一个媚眼,然后坐到他们身边,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就要地瓜吃。
胡老板和吕师傅是来者不拒的,刘建再不舍得也满脸肉疼的给了屈知文一个完整的。
身上,好点了吗?拨开地瓜的皮,屈知文小声的问。
巧巧正接过来一个地瓜,她点点头:恩,没事的,你也知道了?不是没来吗?我自有方法知道,这是给你的药酒和一些药丸,拿好了。
屈知文一手在桌上剥着地瓜皮,一手在桌下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放到了巧巧身上。
恩。
巧巧接过那似乎还带着体温的荷包,悄悄放进了自己的袖筒里。
屈知文见她非常听话,眼里也忍不住带了笑意,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冷了下来。
喂着小胖墩吃了一小块后,就算他在贪吃,也不过是个二三岁的孩子,哪里能吃的太多,早就饱的直打嗝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地瓜的香味竟然飘到了军营里,怎么一个个的不到吃饭时间都过来了这里啊?刘建看到又走进来一个,嘟嘟囔囔着抱怨道。
巧巧好笑的看着他,回头随意看了一眼,惊奇的轻喊一声,原来竟然是郑苍来了。
她刚想站起来迎过去,又在他眼神的阻止下坐了下来。
给你这个吃吧。
地瓜已经没有整个的了,巧巧掰开了自己的,递给了一大半给他。
我不吃,你吃。
郑苍推开她的手让她自己吃。
等会就吃午饭了,这个东西不能吃太多,你就尝尝就行。
巧巧又劝了一次。
好。
郑苍眼中带着几分温柔,接过来地瓜,撕下一块放进了嘴里。
好吃吧?恩。
胡老板第一个吃完的,他走到了柜台后开始整理起东西,吕师傅也吃好了,而且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就提前先进去准备了,只剩下刘建巧巧他们几个人坐在桌子上继续埋头苦干着。
刘建,过来,给我把这些葱花都切碎了。
吕师傅一声吼,刘建也恋恋不舍的丢下最后一小点地瓜进了厨房。
桌子上,只有巧巧,小胖墩,屈知文和郑苍四人了。
这么巧啊?郑校尉?屈知文先打招呼,只是语气似乎有点不善。
恩。
郑苍点头致意,没有说什么。
哼。
屈知文哼了一声,放下了刚才还吃的香甜的地瓜,整个人往巧巧身边凑了凑,几乎趴到她耳边,小声说:这个郑校尉,怎么天天来?也不嫌烦?巧巧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表哥你好像之前来的比他要勤快的多,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抬头一笑,糊弄了过去。
郑苍看他们二人耳语一番,心里不知怎么的,觉得不是太舒坦,手也一直不安分,恨不得直接伸出去,将那个屈知文的脑袋给推开到一边,不要靠巧巧那么近,就算有亲戚关系,毕竟男女还是授受不亲的,这样子,实在是不合适,他挣扎了好一会,手指都快要在下边僵硬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比较多,大概有十个左右。
李将军?郑苍第一个看到他,立刻站起来抱拳见礼。
屈知文听到他喊声也跟着站起来,一起行礼。
都在外面呢,随意就行了。
李将军眼睛轻眯的笑,眸光流转,几乎看不清他到底一眼过去瞄到几个人。
坐啊。
都坐啊。
屈知文和郑苍也都跟着坐了过去,再加上其他几个,两张桌拼在一起才勉强够。
李将军先点了菜,然后开始跟他们聊了起来,聊的无外乎是军营里的事。
对了,不知你们知道了没?李将军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朝坐在一旁桌子上正在耐心剥蒜皮的巧巧:昨夜里,那几个受伤了的士兵,不知怎么的,几乎吓死在医帐里啊?俺知道,俺知道。
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眼睛冒光,拍了桌子就高声说:这几人先是莫名其妙的被袭击,揍到腿断胳膊断的地步已经是很惨了,结果竟然半夜又在医帐里不知看到了什么,这么几个汉子,几乎都被活活吓死,哈哈哈,活该。
他一边说一边高兴的摇着头,其他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也都兴奋的聊开了,添油加醋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大的消息让他们乐呵,好不容易这几个倒了霉的刚巧是他们厌恶的那一群从京城里被派来的那一营当兵的,他们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开始讨论起来。
巧巧有些疑惑的听着他们的话,脑子里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而郑苍和屈知文只是坐着听他们聊,屈知文偶尔还符合几句:哦?是吗?这样啊?李将军填进嘴里一个花生米,眼睛在巧巧身上扫过,接着又在郑苍和屈知文身上划过。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59、忽闻噩耗小子,快点,再端两壶酒过来。
其中一个汉子晃了晃酒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忙朝巧巧招手让她端酒。
巧巧去柜台后面又拿了两壶后走了过去,放下酒壶刚想走,那个李将军一伸臂拦住了她:小二哥,坐下一起,现在人又不多,不忙的。
就是啊,小二哥,每次都是干巴巴的,放下东西就走,就不能聊聊吗?看人家多热情,就你不懂得这些。
几个汉子也跟着嚷嚷起来。
屈知文看了看周围,对巧巧一笑。
郑苍也是安慰似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便可,大家也只是今天开心了,想着一起热闹热闹,都没有什么恶意的,她要是硬走,反而有些拒了人的面子。
巧巧干脆的端起酒壶,给几个人都满上,然后又拿了一个小酒杯,笑眯眯的端到半空倒起来:是我不懂事,大家教训的是,这一杯我敬了大家。
巧巧一抬杯子,直接一仰头,只听见他咕咚一声,然后杯子翻过来晃了下,向大家说明里面已经没有了。
好,小子,不错嘛!大家轰然叫好,接着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干了起来。
郑苍和屈知文都看向巧巧,有些担心她这么一口闷了下去,恐怕受不住,可见她对他们两人悄悄眨了眨眼,脸上连一丝红意也不显,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刚才都坐着,哪里知道,巧巧站着给自己倒酒,大家只见她将酒壶对准了杯口,其实,倒进去也只不过有一两滴而已。
他这么一口喝下去,大家也就不再针对她,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刚才讨论的事情上。
你们说啊,到底是谁偷袭的?哈哈,别管谁偷袭,过瘾啊,这些狗 娘养的,一个个那么嚣张,这下不行了吧?你别这么说,万一是那些个游牧民族……其中一个黑脸的汉子笑出声打断此人的话:绝无可能,怎么那么巧,揍了他们几个,那些游牧民族的人,可不是那么傻的,偷偷跑进来就为了揍这几个根本不上战场的人,这不是暴露自己吗?肯定是哪个看他们不顺眼的……他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还兴奋的握拳挥了两下,形象的描述起来。
这些聊着,巧巧似乎也听出了些门道,她疑惑的看着屈知文和郑苍二人,坐在她身旁一直注意着她的李将军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和视线,他悄悄凑过头去,压低声音说:没想到吧,这两个家伙竟然做出了这等事?巧巧迷茫的点点头,呆呆的说:没想到。
她刚说完就醒悟过来,然后一个惊醒看向李将军: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没什么。
那李将军也不继续了,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脸莫测的笑看着屈知文二人。
他们一群人吃吃喝喝,一直好久才散开,而一直担心着的巧巧想要问问他们这件事是不是他们做得都没有机会,直到走出大门,郑苍回头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中包含这安慰和自信,巧巧提着的心不由的一松,她抬起手,挤了挤眼睛,朝他用力握了一下拳。
看到她的表现,郑苍微微一笑,转身随着大部队离去。
巧巧一边哼着歌,一边摆弄着种的那些花,这些日子,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几株幼苗渐渐长开来,她惊奇的发现,其中两株竟然是以前种过的一种叫做云兰的兰花,这种兰花开出来非常好看,大多大多的,仿佛锦簇的云朵一样,而且散发着优雅的香气,这种花的种子本身是非常贵的,可巧巧竟然捡了个便宜,而且,每个发出芽的种子都是不知名的,这两株确定以后,更是让她对下面的充满了期待。
哼哼的啥啊?听不出个调调来。
刘建不屑的走了过来,看着那几株还是瘦弱幼小的花苗说道。
最新流行的,你没听过吧?孤陋寡闻。
巧巧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刘建白了她一眼,用胳膊捣了她一下,神秘兮兮的说:今天,老板说要晚来一会。
干嘛?巧巧没好气的说。
我们去烤些地瓜来吃。
刘建嘿嘿一笑。
不去,都没剩多少了,要是吃了,很容易被看出来的。
给你两个选择,一,烤地瓜去,二,找到那个卖地瓜的,咱们一起去买些来。
就当为了饭馆里进货了。
这地瓜切成块,放到汤里,也很是香甜。
不去,你给老板说好了,咱们再去。
刘建开始缠起巧巧来,可巧巧一番心思正放到了花苗上,哪里有时间搭理他,任凭他如念咒一般念叨着,也是丝毫不松口,气的刘建干脆的一甩袖子走了。
就这么安心照顾着自己的几个发芽了的小花苗,十多日过去了,距离巧巧最后一次见郑苍也有接近二十日了,她每日都是期盼着能在饭馆里见上他一面,可他总也不来,就连以前总爱突然袭击的表哥也没有了消息,这让巧巧开始有些担忧起来,听到门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和笑闹声时,总是忍不住跑出去看两眼。
老板,是不是最近在打仗?巧巧的消息算不得灵通,只得问别人。
没听说过,不过,那些游牧民族不一定是每次都袭击我们这个主城的,旁边一些村镇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那里也会有存粮和牲畜,这些当兵的要是发现了情况,也是会去到那些地方镇守的。
巧巧也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他们,只得静下心来等待。
可是这一等又是半个多月,天在一阵阵的北风中也冷了下来,这一日,巧巧抱着满满一大盆韭菜放到了饭馆里耐心摘起来,关了半扇的门一下子窜进来几人。
可算是有空来这里了,这些混蛋,一闹起来我们就不得安生啊。
可不是,我这小命也是侥幸捡回来的,那刀啊,贴着我头皮过去的。
几人说的热闹,招手让刘建先端了两壶酒上来。
其中有一人用白色的绷带缠着脖子,还有一人包裹了一只手,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刘建八卦的问起来:几位军爷?这是打仗了?他一边问,一边殷勤的将酒给几人倒上。
这些人一听他问起来,那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还不是那霍族。
巧巧也支起耳朵细细听着,大概听到是那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霍族忽然一下子又过来袭击,而且是夜里偷袭,出其不意的,再加上之前一直做着准备,那些攻城的设施和手段层出不穷,大门都险些让他们给破了去,后来打开城门迎战,足足站了好些天,双方人马都损失不少,这些人反正是收成差,回去也是饿死,干脆拼命一战,逼的他们只得做出些让步,给了他们少部分粮食和过冬的布匹,让他们冬天不至于饿死。
其实,这些游牧民族绞杀干净是不可能的,而一位纵容也不行,每年只得厮杀一番,然后稍稍做出让步,他们得到粮食,自己一方也得了安宁,就这么过下去。
巧巧正听着,忽然就听见其中一人顺口提了一句:哎,出去迎战的那几营都损伤了不少人,还死了一个校尉,几个百夫长呢。
巧巧摘韭菜的手一下子顿住,她站起来,冲到那人身前:谁,是谁?哪个校尉?她的样子有些吓人,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那当兵的看了好一会才说:好像是骑射校尉,应该是姓郑的那个吧?!我也不太清楚。
他嘟嘟囔囔说了一通,可巧巧都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了也许死去的是自己的郑苍哥哥这句话。
仿佛一阵雷声将她轰到了一样,她被震的什么也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了好一会后,她一个激灵醒过来,双眼通红的冲向了饭馆门口,直接朝军营所在的方向跑去。
嗳,嗳……小桥啊,你去干嘛?刘建急忙来到门口大吼了两声,可巧巧跑的飞快,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不过,就算是听的到,想来她也不会回答了。
呼,呼,呼…………巧巧拼命跑着,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她不知自己跑了有一里地还是二里地,可军营好像还是离自己很遥远,呼吸间,喉咙都有些疼痛了,像是灌了辣椒水一样,可她还是一步步往前跑着。
不会是郑苍哥哥的,不会是他的,校尉有那么多,什么骑射校尉,弓箭校尉,守城校尉,总之,这里一大堆校尉,哪里那么巧,偏偏是郑苍呢?可尽管她一直这样不停安慰自己,心里的担忧和惊恐仍旧是攀升到了最高点,拐过一个弯,不远处,就看到了几名站的笔直的军士站岗守护的地方。
巧巧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惯性之下,她整个人扑了出去,直接摔倒在地上。
哪里来的小子?这般不小心?周围看到的人都小声笑起来,巧巧一口气跑到这里,这一摔,浑身的肌肉不受她控制的抖了起来,泪水也一下子流出来,满脸满嘴的泥土和灰尘,她艰难的撑起一只手擦了擦,哆嗦着站了起来,朝那几个军士走了过去。
她泪水糊了满脸,身上又脏,还没走进那几人,他们都伸出手中的长枪指向她:站住。
干什么?巧巧用力擦着脸,硬挤出一个笑:我,我想找一个叫做郑苍的校尉。
你是谁?我,我是……巧巧不知怎么说,舌头打了个转,什么也没说出。
她忽然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问:前些日子不是跟霍族打了一仗吗?牺牲的哪几个人都是叫什么?这小子,这种事怎么能告诉你,一边去。
你们给我说吧,我,我就想知道,那个叫郑苍的校尉是不是有事,求求你们,我不是坏人,也不是要对谁不理,我就是这里的普通的百姓,我……巧巧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她焦急又焦躁,一边期盼着这些人能告诉她死去的是谁,一边又隐隐抗拒着,万一要真的是郑苍,她宁愿永远不知道,好歹心里有个安慰。
她只能一遍遍的祈求着,恨不得下跪,求他们说出。
给这孩子说了就是啊,反正也没啥!旁边一些百姓也看不下去了,指指点点的说起来。
走开,一边去,不然不客气了。
几个人有些恼怒,长枪指着巧巧的胸口。
就在巧巧感觉到绝望无助之时,高大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来,传出里面军士训练的呼喝声,一队人走出去,最前面的正是李将军。
60、确定心思李将军看到巧巧时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了过去。
来干嘛?小二哥?巧巧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里的泪水憋了回去,镇定的走上前:李将军,我想问一下,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校尉战死了?请问,是谁?李将军打量了一下她的样子,微皱了下眉头:没事的,不是你认识的人。
巧巧猛的抬头,还不等她露出什么表情,李将军又加了一句:不过……什么?那个郑苍校尉受伤了。
严不严重?巧巧立刻急声问。
李将军对身后的人摆摆手,低声嘱咐了两句,然后那人就带着其他人往外面走去,李将军笑着拉住巧巧的胳膊,像是架着她一样往里面走: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就这么被半拉半架着走进军营里,一路上,看到李将军的都是打个招呼,对于巧巧也没多留意,毕竟,经常去饭馆吃饭的人还是占少数的。
沿着路走了不知道多久,来到一排排平房前,李将军忽然站住,他停了一会后,拉着巧巧的胳膊走向平房和平房间隔的小道上。
巧巧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领着自己去找郑苍了。
李将军眼里闪过些什么,他松了抓住巧巧胳膊的手,靠到墙上,一双眼睛微眯:你以后,少来招惹我们军营里的人,有了他们两个就算了,不许再有下一个,上次惹出的那些麻烦我就当不知道,可要是有了下一次,哼……巧巧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李将军已经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走在前面为巧巧带起路来。
去吧,里面就是郑苍。
说完,李将军就走了,周围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军人以及偶尔巡逻经过的一队队整齐的军士,她敲敲门后,里面并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儿,正要再次敲门,木制的房门从里面被一下子拉开:干嘛?巧巧看着这个略微有些瘦的男子疑惑的皱起眉。
谁呀?这男子看她在这里发傻,口气更加冲。
我想找郑校尉,他是不是在里面?郑校尉是你想找就……让他进来。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一句。
,进去吧。
你先出去,等会送饭过来就行了。
那人出去后,巧巧一个人站到了房屋里。
关上门,别让别人看到你。
,好。
关上房门后,屋子里只有两扇窗户能透进些光线,显得稍微有些暗淡,闻着屋里的味道,她走到窗边稍微开了个缝,让外面的空气能透进来些。
屋里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旁边散着几个零落的小板凳还有一个四方的柜子。
屋里并不脏乱,反而很是整洁,因为东西少,所以显的很是干净,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简洁利落。
原本没有什么,可巧巧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局促之感,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味道,和自己屋里不同的味道,混合着一丝血腥味,药味以及每个人身上都有的体味。
过来。
郑苍对站在窗边的巧巧招手:怎么知道的?巧巧朝床边挪了过去:听去饭馆吃饭的人说的,伤的严重不严重?伤到哪里了?没多大事,一点小伤而已。
郑苍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然后指指自己的床头,示意她坐过来。
巧巧楞楞的坐上去后,一下意识到自己坐到了哪里,跟有针扎了自己似的,又站了起来。
怎么了?郑苍不解的问。
没事。
巧巧低头,急忙搬了个板凳过来坐上去,这才觉得略微放松了些。
你伤在上身?郑苍上身只穿了简单一件里衣,外面随意披了一件厚实的外套。
小伤而已。
巧巧有些想看看,却又不敢上前扒了他的衣裳,有些着急的看着他。
郑苍微微一笑,了解她的想法,他直接掀开搭在身上的毯子,一只手撑在床板上直接跳到地面上。
只是一些小伤而已,不碍事的,我躺在床上是因为他们刚刚给我换了药。
郑苍说着,还抬起胳膊挥了两下,让她不用担心。
巧巧张张嘴巴,然后长长叹了口气:给我倒杯水喝,我一路跑来,还摔了一跤,渴死了。
给。
郑苍的桌子上是刚才负责照顾他的人给刚倒好的热茶水,巧巧吹了吹上面浮着的一缕茶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啊,真爽快。
巧巧放下杯子,长出一口气。
怎么摔了,这么不小心?郑苍笑着看她喝完水说道。
巧巧看看身上,还有刚才没有留意到的灰尘,她立刻又拍了拍,并且还抬头瞪了郑苍一眼:还不是你的事,我以为是你出事了,想着你当官这么多年了,好歹能存些钱,你这一走,这些银子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啊,我急慌急忙的赶来,一个激动,就摔了。
哈哈哈…………郑苍看巧巧非常认真的埋怨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缺钱花了?缺了。
给我啊!巧巧摊开手没好气的说。
她只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这郑苍竟然真的走到了柜子前打开柜子门,从下面一层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裹。
给,这里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再过上些时日又要发俸禄了。
巧巧傻呆呆的看着他递过来的布包里,里面的银子可是不少,两个十两的元宝,还有几个玉佩,外加一堆散碎的银子,还有一些铜钱:给我?郑苍点头:是的,不是缺钱花了吗?巧巧看着银子咽了下口水,嘿嘿一笑:我说着玩的。
不行,既然我说了那是一定要给你的。
郑苍严肃的说了一句,然后把手掌又往她脸前凑了凑。
巧巧迷糊的伸出手,正要接过布包时,郑苍从里面取出一枚铜钱放到了她手心里:不用客气,一定要拿着。
被耍了…………巧巧脸一下子涨红了,哼了一声低头看向一侧的地面,听着刺耳的大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来。
从饭馆出来后的那些惊恐和担忧一下子就不见了,她笑着笑着走上前,一把抓住郑苍的衣襟。
嗯?郑苍看向她,正想说些什么,软软的怀抱就靠了过来,一瞬间,他僵硬的站在那里,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巧巧伸出双手抱住他,将头靠向了他胸口,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抱的并不是很紧。
闻着那股药味,听着踏实的心跳,她觉得心里非常平静,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说。
郑苍双手有些尴尬的半举着,感受着怀里瘦弱的身躯安静恬然的靠着自己,仿佛只有这么一个依赖一般,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情绪,举起的双手缓缓绕到巧巧身后揽住她,一点点收紧,直到接触到她的衣裳以及从衣裳上传出的点点肌肤的温热感才停止。
怎么了,小丫头?郑苍放低了声音轻轻问。
巧巧不回答,只是双手稍微用力勒了他一下。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了一会,郑苍想到她刚才听闻了消息后为自己担心,匆匆跑来的情景,就觉得一阵愧疚,他轻抚着她的后背无言的安慰着她。
郑苍哥哥。
嗯?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不娶媳妇了吗?郑苍低头,看着巧巧露出的一截后颈,感受着不同于男人的柔软身躯,他嘴巴好似不受控制的说出:娶。
娶谁?巧巧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追问。
你也该走了,来了这么久了,这里的饭菜不好,回去赶紧吃些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会。
郑苍撇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巧巧刚才鼓足的勇气一下子撒了,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是不太好意思,只得轻应了一声。
来,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了。
走吧。
郑苍又披上一件外套,然后给巧巧整理了一下略显脏乱的头发。
巧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了出去。
路上遇到一些军士,都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郑苍也没有跟别人介绍她,就这么走到军营的大门口之后,郑苍站在门边,一直目送巧巧,直到拐了个弯看不到。
回去后,巧巧换下衣裳,连同前几天的脏衣服一起泡起来,饭馆里并不需要她帮忙,她就干脆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开始绣起了前些日子买来的那块绣布。
她手下动作迅速而利索,可脑子里想的却不是下面阵脚的走向,而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将来也许会发生的事。
前世,她接到通知书后,还来不及进入大学就进了医院,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最后的印象中,那个暗恋的对象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实习医生。
现在,面对郑苍时,看不到他就为他担心,看到了他就只想靠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她没经验,何况,她还是女孩子,也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埋怨郑苍,这个人不是普通的木,而是非常的木,巧巧只希望将来有一天万一自己忍不住说出心思的时候,这人不会一脸惊奇外加正义的对自己说,只把自己当成妹妹看待。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手中的针一下子扎进肉里,吸掉那渗出的一滴血珠后,巧巧对自己笑了笑,她在这里瞎担心瞎想根本没点用,这个郑苍哥哥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么只需要自己稍稍努力一把,让他不再老是将自己当成单纯的妹妹,当成幼年那个小不点,一定要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女人,是个贤惠,勤劳,能干,漂亮,聪明到可以娶进家里当媳妇的人就行了。
思及此,巧巧内心又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和干劲,她放下绣样,走出屋门,对着军营的方向,开始认真考虑起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引诱到自己那个又呆又傻又木的郑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