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武早早地出门,是去一户友人家里弄冰去了。
这时候大户人家,多是有冰窖,冬天将干净冰储存起来,到夏天时候还没有化完,就拿出来用。
董武家里不会有冰窖,但他看宋篱怕热,昨晚上一直因为太热心情差而睡不着。
他就想着去有冰窖朋友家里弄一桶冰回来,给宋篱做加冰蜂糖香瓜吃,估计他会心情好点。
因此董武出门,才和来抢人梁云连错开了。
他提着冰回家,在紧邻他家巷子大街上遇上了跑去找他张伯,张伯啪啦啪啦把家里情况说了,说有个地痞强盗带了人去了他家,硬是说夫人是他人,要把夫人带走。
杜氏让张伯去报官,张伯当然不能因此是就直接去报官,赶紧来找董武才是正理。
此时找到董武,自然就松了口气。
董武听到他描述,很惊讶,又着急,还恐慌起来,他因为张伯没说清楚,还以为是宋篱家人找来了,要把宋篱带回去。
他将手里冰桶往张伯手里一放,道,我先回去了。
就往家里跑去。
他可不能让宋篱被带走,怎么着也得先阻止了。
跑到他家门口不远,就见到不少邻居在他家院门口东张西望,一边担忧地交谈着。
看到董武回来,他们赶紧关心地问道,董武啊,你们家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呢,怎么进去了三个大男人,里面杜大姐一直在骂人呢。
要是出了什么紧要事情,需要帮忙要说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不怕赶不走那么三个男人。
董武赶紧向他们道了谢,推开院门进去了,跑到堂屋门口,一眼就见到宋篱倒在地上,那边杜氏护着拿着板凳吴雪珍,而一个陌生络腮胡男人黑沉着脸朝他看过来。
董武一看此种情形,就知道事情距他刚才所想相差甚远。
这个络腮胡男人,定然不是宋篱家人,来带宋篱回去。
应该是宋篱昨天说那个救了他男人,连云帮里,还占了宋篱便宜混蛋。
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宋篱家人,董武心里就没像刚才那么着急,反而有心思转些别。
董武虽然一直在和连云帮有生意关系,要用连云帮船运,但是却是从没有见过帮主梁云连。
这个男人大多时候不露面,红颜知己一大堆,一般是醉卧美人膝,帮里小事自然有下面人打理。
梁云连看董武护着宋篱,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宋篱手扶着他胳膊,身体靠在他身上,两人非常亲密样子。
梁云连一看,心里就更加不爽了,心想这么个普普通通男人,怎么就让这么个美人乐意扮女人跟着他了呢。
他到底何德何能啊。
不是有一句诗还叫做,未必美人多富贵,断无仙子不楼台吗?像宋篱这种长相,哪里会是个能掩于市井,即使不是自己来打他主意,也该有别贵人看上他,打他主意。
梁云连觉得自己还算好了,要是宋篱是遇上别没品,他家里不是更惨?于是,梁大当家,一点也没有自己是在强抢别人媳妇罪恶感,反而觉得是来助人为乐。
他冷笑着朝董武道,你就是董武啊。
我劝你还是先把如玉放开,他是我人,我今天来带他走。
如玉?董武惊了一下。
宋篱黑着脸赶紧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给他解释,这个不要脸络腮胡,他硬是说我叫如玉,是和他怄气跑出来小厮,还仗着他知道我是男,我左边肩胛骨上有颗红痣,来说我是他小厮,不是你媳妇。
董武,我左边肩胛骨真有颗红痣吗?宋篱说完,董武脸就黑了,也不答宋篱,但看他那脸色,宋篱左边肩胛骨上就该是有红痣。
他此时正因为梁云连看过宋篱身体而气怒攻心呢。
梁云连也同样生气,看宋篱和董武说悄悄话,一副夫妻感情非常亲密深厚模样。
他冷眼看着两人,道,如玉,你这样在我面前和别男人勾勾搭搭,可真是让我伤心呐。
宋篱心想你最好伤心死了才好。
见过无赖,没见过无赖到这种程度。
董武看宋篱气得胸口起伏,就拍了拍他背安慰他,道,你和舅母她们进里屋里去吧,我来和这个人说话。
舅母赶紧来拉宋篱,她本来因为宋篱是男人而对他很厌恶,但此时外敌当前,她当然还是要心向着自家人宋篱了。
宋篱却不走,杜氏发脾气道,进里屋去!宋篱依然不走,道,舅母,你进去吧,我就在这里。
杜氏无法,只得过去让吴雪珍和小方她们进里屋去,吴雪珍天不怕地不怕,她也不要进里屋,被杜氏狠狠掐了一把,她只得忍痛被杜氏推进里屋去了。
害怕董武和宋篱吃亏,杜氏自己也是不进去,手里拿着刚才吴雪珍拿长条凳,一副要是梁云连动手,她就一凳子挥过去气势。
梁云连看着这一家人,笑了一下,又到上位椅子上去坐下了,他那两个下属,估计是跟着梁云连不靠谱事情干得太多,表情都没变多少,走过去站到了梁云连身后。
董武也拉了椅子过来,让杜氏坐,杜氏哼了一声,也坐下了。
董武又拉着宋篱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刚才剑拔弩张,现在却一副大家要好好谈事情场面。
董武对梁云连拱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梁云连惊讶了一下,指了指宋篱,宋……呃……如玉,他没有告诉你么?宋篱眉头皱着,很不客气地冷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莫名其妙,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别人合该知道你叫什么。
还有,你别以为你知道我是男人,知道我左边肩胛骨上有颗红痣,你就该拿有我命门了。
假如这么容易掌握别人生死,这世上还要王法做什么?梁云连被宋篱前几句话说得脸发黑,后面听着却笑起来,而且等他说完,还高兴地鼓起掌来,道,没想到你女人扮了这么久,偶尔也有两分血性嘛!宋篱看他那模样,就恶狠狠地嗤了一下,再也不看他了。
董武伸手握住宋篱手,丝毫不介意地展示自己和宋篱之间深厚感情。
对梁云连说道,上次多谢你对宋篱救命之恩,但是,宋篱是我妻子。
我们不知道你那如玉是什么,还请你再不要这样蛮横胡闹。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也断没有把爱妻让你如此无礼对待可能。
梁云连看董武虽然一看过去很普通,但这样沉稳气度,对宋篱感情,倒不像是那个放着家里美人不顾,在外养个青楼外室草包。
梁云连此时也不自报家门了,直接说道,如玉,你真不和我一同回去么?宋篱心想这人怎么还在发疯,瞪向他道,我又没有疯,而且也不认识你,我也不叫如玉,我凭什么要和你走。
梁云连于是只得很无奈地摇摇头,道,那真是没有办法啊。
你不和我回去也行,你知道,徐府那个徐老爷最是好色,一直就想要个绝色美人做十七姨娘呢,你既然不和我回去,我就把你让给他好了。
给他说一声,他就知道来要你。
你应该是知道他,住在城北,他有个女儿还是京城里镇西王爷宠妾呢,因此也与皇亲戚沾点边,儿子还娶了巡抚大人女儿,和巡抚大人也是关系非常好儿女亲家。
宋篱没想到这人能够无耻成这副模样,气得一口气就要喘不过来。
董武也是极其生气。
那个徐府老爷,确是云州城极有名,之前还抢了一个已经怀了孕孕妇进府里去,完全是个老无耻,也无人敢管他行径,连知府大人也得看他面子。
杜氏刚来云州城不久,对云州城著名徐老爷不太了解,但是从梁云连话里也听明白了,知道梁云连是要把宋篱说给别人,让有钱有势又混帐人来打宋篱主意。
梁云连此时也不多待了,起了身,盯着董武道,有个词叫做怀璧其罪,你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妄想怀揣着你没法守护东西,不然只能人亡玉碎。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补了一句,更何况你还不知道自己怀揣宝玉价值,还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还在外养外室,……然后就带着他那两个手下走了。
宋篱被他气得怒火中烧,起身端着椅子就朝走出门梁云连扔过去,被梁云连那两个属下接下了。
宋篱朝他骂道,滚你,谁怕谁啊!宋篱每次都能够被这个人气翻天,可见其能耐。
不过,看宋篱这样生气,梁云连还回头来朝他笑。
董武倒是比宋篱镇定地多,过来把宋篱搂住,抚他胸口,道,你别太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梁云连走到院门口时候又回头对宋篱喊道,如玉,你要是回心转意了,要回来,我是随时等着你。
宋篱瞪着他,一言不发。
董武道,这里没什么如玉,只有我妻子,他可和你没任何瓜葛。
梁云连笑笑就出门了。
只杜氏回头看到了那个梁云连带来礼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钱袋,钱袋里装着些碎散银子和铜钱,另外就是两盒擦脸香脂和一盒胭脂,还有小锦盒里装着一对玉镯,看那玉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一般人家女人根本用不起。
那个钱袋便是宋篱上次被梁云连无耻地拿走那个,别东西,香脂和胭脂被拿出去扔掉了,而那价值不菲玉镯却是不能乱扔,还是要还给他才行。
想到梁云连送这些东西来完全是为了侮辱自己,宋篱心里就升起满腔怒火。
只怪刚才太生气,忘了把这礼品盒砸到那络腮胡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