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2025-04-03 08:09:29

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觉得你应该知道你过去。

知道了这些,如何选择,也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吴锦文望向宋篱,宋篱坐在那里,神色里带有一种说不出沉重和忧郁。

吴锦文想到是董武当年遇到了走失宋篱,也从此阻断了宋篱和外界广阔天地联系路途,这种阻止,如同是斩去了一个人阳光与春雨,只能让人渐渐枯萎掉。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宋篱时,他脸上,那如阳光般跳动生机,他能够感受到,那时候宋篱心里是多么地欢喜,就如夏日里生机勃勃向日葵一般,明艳动人。

但是此时,宋篱虽然依然美丽,他身上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生机,看不到他如同春日里明媚阳光下蝴蝶般闪耀活力与光彩。

而无论是董武,或者是他,或者是其他任何人,其实都没有权利来束缚住宋篱,让他失去这份光彩。

他们应该让宋篱自己来选择,让他重新获得阳光。

宋篱应该是属于他自己。

而也只有这样宋篱,才该是最美丽。

吴锦文此时甚至想到,自己不应该去拥有他,因为一旦拥有他,必定只能走董武老路,从此让他只能在苑囿里渐渐枯萎,失去光彩。

我前段时间,见到了一个客人,你和他长得非常像,他说他亲人在三年前走失了,至今没有找到,想到我是土生土长云州人,所以就请我帮忙,也许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他都这样去请别人帮忙,说他亲人和他长得很像,让帮忙找像他人。

我那时候就想到了你,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怕告诉他了,他就会来找你,然后把你带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我私心,宋篱,我怕再也不能见到你。

吴锦文面上带上了一层哀伤之色,他定定地望着宋篱,话语低沉,无由地让人也跟着沉痛起来。

宋篱被吴锦文这话说得惊住了,他无法和吴锦文对视,对方深黑眸子里含有太深刻感情,那种感情让他害怕。

他是无法承受他这种感情,因为他不可能给予回报,也回报不起。

宋篱把眼睛转开了,避开吴锦文那表白话语,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吴锦文看宋篱回避自己心意,虽然他告诉自己不会因此而伤心痛苦,但是不免地依然很失望,心上似乎也带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怅然疼意。

宋篱果真是对自己没有意思,前些时间他待自己亲密,也无非是将自己当朋友,而且是能够给他提供一条出路朋友吧。

吴锦文脸上露出个苦笑,说道,他叫魏颐,住在杜家宅子里。

宋篱苦思了一番,费力地想了想自己记忆里哪个人叫做魏颐,但无奈实在想不起来,道,他确定是叫魏颐吗?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他字该是叫子琦,魏子琦,想来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称呼,他是皇上跟前大红人,魏家留下来小儿子。

宋篱听到吴锦文解释,脸一下子僵了。

他当然知道子琦,这不就是他记忆最深那个少年吗,只是,他从不曾想过,他记忆里那个少年,居然就是现在人人都知道那个皇帝宠臣,虽说是宠臣,但其实更多人叫他是皇帝男妃,以色侍人,色衰爱弛,大家都等着看他结局呢。

这个世上,历史长河多少年,有多少个皇帝身边男宠是有好结果。

宋篱突然心就揪起来了,想到那个温柔又美好人居然就是那个人人背地里传着皇帝男宠吗?他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情呢?宋篱想到自己以前为何在听到魏家消息时,每次都潜意识地难过,以至于生病,原来,原因在于此吗?那么,其他也不用吴锦文说了。

魏家实在太有名了。

宋篱知道他家早家破人亡,若是他和魏子琦相认,到时候,他要怎么做呢,回家去,振兴魏家吗?而现在情况倒更让人发笑了,魏子琦给皇帝当男宠,他也以女人身份活了这几年,魏家仅剩两个人都是这种遭遇。

若是他真和他小叔相认了,不知道他小叔心里会多伤心。

但是,如果不相认,想到魏家现在只剩下他小叔一个人,真是太孤单了,自己不应该回去给予他一些支撑吗?宋篱正难抉择是否要回去认亲,小方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宋哥哥,有一大批人过来了,还有人配了剑,他们是不是来抓我们,我们要躲起来吗?宋篱因为小方话而愣了一下,赶紧起身道,佩剑人,为什么?他又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为什么会有佩剑人过来。

因为朝廷颁布了法令,实行了武器管制,一般人根本不能佩剑,除非是朝廷办差。

那么,有佩剑人过来,便说明是衙门里当差人来了,这足以让人觉得惊讶。

而吴锦文要镇定得多,跟着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宋篱看了吴锦文一眼,想到他是当官,应该能够镇得住场面吧!两人刚走出房门,对方已经走到了院门。

隔了一丛芭蕉,宋篱转过走廊望过去,看到一个一身月白衣衫人迈进院门来,来人长相与他记忆中样子有些变化,不过,只是削了少年时圆润,带上了成年人坚毅,但是,他在他心里,依然是如月华般温柔又恬静人,如同带着清辉般,是他灵魂里一道光,从不刺眼,也不过分灼热,是支撑他走过以前十四年光阴温暖。

宋篱如同被魇住了,身体有自主意识,加快脚步朝那个身影跑过去,甚至像是返回童年,带上了孩童般欢欣和畅快无忧,小叔……魏颐是前一天上午从杜晟那里知道宋篱有可能就是魏归真,但杜晟说宋篱不仅不傻,而且很是聪明伶俐,他于是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只是觉得应该向他说明,说不定会对他有帮助。

虽然杜晟不敢确定,但是魏颐却产生了一种强烈预感,那就是他在找侄儿。

他想,也许是魏归真恢复了心智,就如那个大师说那样,总有一天,他魂魄会归位,会有一个大富大贵圆满人生。

所以,归真从傻乎乎变得聪明伶俐了,这不是他一直所盼望吗。

那个叫宋篱,就该是归真吧。

不过,魏颐想到马上要找到归真了,他又胆怯了,他想,恢复了归真一定不是原来那个归真了,不会像原来那样依赖他,好像他就是他全世界。

而且三年过去,两人都有了变化,若是相见却宛若不相识,那该是多么痛苦事情。

魏颐如同近乡情怯一般地产生了紧张。

人都是需要被人喜欢,被人爱。

魏颐想,当年,虽然是他那般照顾着归真,归真像是离开了他就不能活下去一样——而且,确也是这样,三年前,就是因为大嫂要把归真带在身边,归真见不到他,为了找他,才从车队里自己跑出去了,让歹人有机可乘,这样说来,归真走失,其实也是他责任,是他让归真离了他就不行。

但是,魏颐知道,自己那时候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又何尝不是因为归真单纯又依赖目光才能够一直保持着温暖地过下去呢。

虽然心中思绪复杂,感概万千,魏颐还是决定马上去把人认回来。

而且,他听杜晟说,那个宋篱好像过得很不尽如人意。

当初被救了,却男扮女装地做了别人家媳妇儿。

归真是长得很漂亮,也许他那丈夫看上他美貌,最开始待他倒是好,但是现在,却养了个风尘女子做外室,这个外室还有了身孕,都快生了。

这种时候,他是男人身份又暴露了,似乎在家里和外界都受到不少攻击,甚至不能在家待了,而是住到朋友家里去。

想来日子过得很凄惨吧!一定受了很多苦和罪。

那么,自己怎么也该赶紧去给予他帮助与理解,让他不至于孤独无依。

毕竟,那可是他从小就疼爱非常孩子,他怎么能够让他在外面受人侮辱,被人欺负。

魏颐当天下午就要去找宋篱,不过,却发生了他没想到事情。

那个本该在京城里人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还派了人把他抓去了城中一处庄子。

魏颐气愤难当,但是也没有办法。

以至于昨晚上就和他浪费了一个晚上,早上又睡过头了,起床来看那人不在,魏颐倒是高兴,马上就要出门来找宋篱,不过却被侍卫拦住了,说那人吩咐了,不让他出门。

这还是魏颐以性命要挟那些侍卫,才能够得以出门来找人。

不过,那些侍卫却紧跟着他,半步不离,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魏颐想,他现在想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需要以性命威胁才能够得到想要一些自由了么,不由得心中又有些感伤,想到等把归真认回家,还是让他回魏家去自己过日子,这样总比跟着自己总被人管着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