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4-03 08:10:26

【文案】好好地睡一觉都能穿?但是穿成谁不好,偏偏穿到一个病秧子身上,而这个病秧子居然还是被丈夫冷落的弃妇,害得她一觉醒来就被他的小妾指着鼻子骂。

她左青词一向有仇必报,不过嘛,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笨女人才会对付女人,而她一向自诩为聪明的女人……爱与不爱,但求自在,眼前这个很快上钩的负心男很显然没入她的眼。

她很不厚道滴想,中华儿郎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再换呗。

于是,报仇雪恨后,便一脚踹开负心男,背上行囊,潇洒出墙去也~~~~~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主角:左青词 ┃ 配角:玄枫 ┃ 其它:弃妇潇洒出墙作者:小晚小妾发威当左青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闭上眼睛安慰自己。

梦境,一定是梦境。

然而,还没等她说服自己,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冷俏的声音。

姐姐的身子如花般娇弱,这春意料峭的,居然在凉亭里睡,就不怕冻坏了身子?那声音的主人边说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左青词身边,看着她轻薄罗裙下的恬淡睡颜,一股酸意就不自觉地涌了上来,声音也尖酸起来,不过就算你冻病了,老爷也不会去看你一眼的,姐姐你不如省省心吧。

幻觉,一定是幻觉。

左青词紧闭双目,试图将这个讨厌的声音赶出脑海里,但是这个声音却嗡嗡嗡地像只苍蝇似的在耳边绕个不停,让她很是郁闷。

睡个午觉也不得安生。

左青词下意识地揉揉惺忪睡眼,边揉边抬头往前看……于是下一刻,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右手肘僵硬地保持着揉眼睛的姿势。

忽然,可怜的左姑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后,紧紧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底默念:阿米豆腐,这不是真的、绝不是真的、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你在念叨什么?那个女人对左青词的反应吓了一跳,倒退了一步,一脸惊恐地瞪着左青词。

双掌合十祷告的左青词终于欲哭无泪地发现,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自己眼底渐渐清晰……眼前的女人一身鲜红罗裙,满头珠衩,腹部还微微隆起,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俏丽的丫鬟。

她低头看自己,也是一身罗裙打扮。

左青词的神智差点在这一刻幻灭。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椅子上打盹的自己,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正常的穿越者醒来后,身边一般都会有一个梳着团子头的丫头伺候着,方便她们一觉醒来就能了解这个崭新的世界。

她当时看小说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喊着雷啊雷,但是现在……她多么希望这道雷能劈中自己啊。

谁能告诉她,这是在哪里?她要扮演的究竟是谁?性情如何?她真的不想一开口就被拆穿啊,然后被当神经病灭掉。

无人可靠,就只能靠自己了,于是,她脑海中的思维快速转动。

眼前这个女人一身妖娆的打扮,然后口口声声称自己姐姐,又说到就算自己病了,大人也不会来看上一眼。

于是,左青词看多了小说的惯性思维很容易地就猜测出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自己跟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共侍一夫,而且从她的口气来看,左青词猜测自己的处境应该类似于被冷落弃妇。

在那个女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左姑娘垂眉低头,可怜兮兮地咬着唇角,很努力地扮演不受宠的弃妇。

果然,那位鲜红罗裳的尖酸女人对这个状况很满意,她冷笑地扫了左青词一眼,然后有些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腹部,姐姐的肚子真不争气啊,嫁进侯府四年了,依旧无所出,姐姐不会觉得愧对侯家的列祖列宗吗?只要生理器官没什么毛病,避开安全期,想怀孕还不简单?左青词暗中翻了下白眼。

但是以她现在的这个身份,听到这句话,是要该愤怒还是该自卑?拿不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性情,所以左青词一直在心里犹豫着。

夫人,三夫人。

这时候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娇怯怯的声音。

左青词好奇地用余光去看,见那个娇弱的身影手里拿着一件薄披风正朝自己这边疾步走来。

她走到自己面前,定定地站住后,细声细语地解释道,夫人,都是小玖该死,小玖见起了东风,而夫人又睡得熟,便自作主张回院子里拿披风去了,留夫人一个人在这里,是小玖疏忽了,还请夫人责罚。

没事,我也才刚醒来。

左青词淡淡地说道。

这个自称小玖的丫头想来应该是自己的丫鬟。

她唤夫人、三夫人,而那个凶女人唤自己姐姐,那么,自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夫人了。

可是一个正室怎么可能会窝囊到被一个小妾骑在头上为所欲为呢?左青词很是不解。

据她所知,古代妻妾等级很分明。

她记得《谷梁传》中就有毋为妾为妻的说法。

也就是说,一个有妾无妻的男人,仍旧算是未婚;而正妻死了,就算有妾室也不能扶正,是要另寻良家下聘娶妻的。

难道这个世界还是架空不成?左青词在心里嘀咕着。

小玖,你怎么做丫鬟的?!怎么能丢夫人一个人在这里吹风?夫人身体娇弱,要是吹病了,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担待得起吗?三夫人狠狠地瞪了小玖一眼,小玖没有回话,却也不服气地往回瞪,但是在三夫人尖锐的眼神下不由低下了头。

左青词苦于对这个世界全然不理解,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更是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呆呆坐着,除了在心中腹诽,一句话也没法说,因为她生怕自己一出口就露馅了。

三夫人见左青词咬着唇角一副可怜样,不耐地讥诮道:姐姐,您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生病?要不是府里有农庄和几个商铺撑着,您这三天两头的生病,天天人参燕窝的进补,府里早已经入不敷出了。

老爷仁慈,不予以计较,但是其他姐妹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总之,就算姐姐不为自己,也为咱们侯府想想。

三夫人说完,便拂袖走了,留下左青词一脸茫然。

怪不得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本来就是个病秧子。

不过,被小妾爬到头上践踏,想来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病多半也是被气的吧。

夫人……小玖眼圈红红的,低头用衣袖抹了下眼泪,她实在为自己夫人叫屈。

听到这声哽咽的低泣,左青词抬头,暗暗打量她。

只见小玖梳着丫鬟的团子头,巴掌大的小脸正低垂着,咬着唇角,一副委屈的模样。

起风了,回去吧。

左青词暗叹一声。

这里虽然清幽,但是难保不会窜出来别的什么人,自己还真是难以应付。

她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究竟穿到了哪里……左青词站了起来,忽觉得一阵头晕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幸好一旁的小玖赶忙伸出手扶住她。

夫人,您没事吧?要不先坐下来歇歇?真当我是病秧子呢?左青词笑着看了她一眼。

您本来就……小玖哀怨地看着她。

夫人虽然是正室,但是身体娇弱,经常生病,所以府里的事情都交由三夫人打理,也正因为如此,那三夫人才敢对夫人颐指气使。

真要说起来,那三夫人还是……左青词边走边腹诽。

这个身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娇弱,还没走几步,就累得她气喘吁吁,腰酸背疼,这让一向身体倍儿棒的左青词郁闷的咬牙切齿。

不过还好这一路上有小玖参扶着,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们才回到左园。

进了房屋后,左青词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房内的摆设。

只见屋内雪洞一般,案上一盆淡色的杜鹃,床上吊着白绫帐,装饰极为朴素。

忽然,左青词一屁股坐在桌前,双手抱住头,痛苦的皱眉呻吟。

左青词这样子真是吓坏了正在倒茶的小玖,她慌忙放下杯子朝左青词急声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小玖马上去找大夫,您先等着!小玖心中一慌,手撞到桌上的茶杯,茶水顿时撒了一桌。

左青词假装头痛,试出了小玖的忠心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般来说,在这种妻妾成群的宅院里,受尽欺凌的主子身边跟着的丫头只要意志稍偏,就很容易被人收买,而且刚才小玖与三夫人之间的对视很怪异,所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必须确认清楚。

左青词在小玖转身之际,一把拉住她的手,对她摇头苦笑道:请大夫倒是不用了,免得三夫人说我在外面吹风生的病,到时候又来责罚你。

夫人……小玖嘴角一扁,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过……刚才我在凉亭里被三夫人吓醒时,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左青词觉得自己就是那步步为营的大灰狼,眼前被自己忽悠的小玖就是那纯良无辜的小白兔。

啊?那可怎么办?夫人现在可想起来了吗?小玖吓得差点跳起来。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凉亭里的时候想起了点什么,但是刚才头一痛,就把什么都忘记了。

只要一努力去想,头就会痛。

左青词可怜巴巴地望着小玖。

她刚才装头痛,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小玖,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己的失忆找个借口。

不行不行,这么严重,一定要告诉老爷,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玖握拳,撒开小腿就要往外面跑。

请来大夫岂不是什么都被拆穿了?左青词暗中翻了下白眼,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摁倒在圆凳上,很认真地看着她:老爷已经很不喜欢我了,你这一去,老爷会不会来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更讨厌我的,小玖,你想害我吗?可是夫人……没什么,只是想不起事情而已。

小玖,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应该对我的事情很熟悉,只要你跟我重新说一遍,说不定我就会全部想起来了。

见小玖面带犹豫,左青词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没想起来,你跟我讲过之后,我不就记住了吗?这也是一样的。

我自己想的话,头就会痛,很痛很痛。

边说还边夸张地抱着脑袋,皱眉,一副痛苦状。

夫人,您真的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小玖再次确认。

当初小姐出阁的时候,老爷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好好照顾小姐,但是她却把小姐照顾成了这样,她实在是罪该万死。

左青词保证似的举起双掌,一脸的认真,这模样倒是让小玖破涕为笑。

那夫人想知道什么?左青词手一摊,无奈一叹:事实上,我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

小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继而说道:夫人姓左,名讳是……不要忌讳,说吧说吧。

姓左,居然跟自己一个姓。

听了小玖大半天的描述,左青词已经知道了这具身体前主人的基本情况。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姓左名忧,如今正是双十年华,嫁入侯家已有四年,的确如她所猜,是个正室。

最让她称奇的是,刚才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三夫人,居然是她曾经的陪嫁丫鬟!左忧自小身体就不好,五岁后父亲续了弦,便将她送到郊外的别庄交由乳娘抚养,虽是千金小姐,但是却被养成了怯懦而又自卑的性子。

待她出嫁的时候,她父亲怕她的性子会在夫家吃亏,除了小玖陪嫁外,还买了个伶俐的丫头给她相伴,却谁知养虎为患。

当年老爷还健在的时候,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所以当初左忧嫁过来的时候,侯家对她还算不错,但是没过几个月,她爹就病死了,侯家对她的态度就开始有些怠慢了,又加之她自己也是个怯懦的性子,所以境况便越来越不好。

反而她身边的那个伶俐丫头却借机上了位,然后反过来处处针对左忧。

而这座府邸的主人乃是当朝从四品的省参议道候温,也就是左忧的相公。

虽然不知道省参议道是什么官职,但是从四品啊,放到现代那就相当于省里的厅级干部,地级市的市长,部委的司长这些级别了。

官职还真是不小。

而且据小玖说,这个侯温长得那是眉清目秀,一手丹青更是出神入化,而且还是当朝四大画家之一。

不管小玖怎么吹嘘,左姑娘对妻妾成群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兴趣。

不过,说到当朝四大画家……左青词一把拉住小玖,现在是哪一个朝代?金凤朝啊,咱们是墨国。

小玖怜悯地看了一眼左青词,默默地解释了一遍。

还真的是架空呢。

不过反正都穿了,也不在乎架不架空了。

这个叫做幻化大陆的世界由四个国家构成,分别是音国,奕国,章国,和墨国。

四个国家的名字也是根据本国的所长而取的,分别对应琴、棋、书、画。

音国重丝竹之乐,奕国围棋称霸,章国诗词歌赋脍炙人口,而墨国则以画技闻名天下。

这些国家名竟然是根据琴棋书画取的,倒是相当有趣。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杰出的人物。

当然有啦。

小玖掰开手指头开始数,咱们墨国最有名要数四大画家之首的玄枫公子了。

另外,奕国的少年丞相秋沉落秋大人,音国的宁王殿下,还有章国的战神白虎将军都是极其有名的……于是,在小玖的讲解下,左姑娘在这个时空度过了穿越的第一天。

漂亮反击晚间,打发小玖离开后,左青词躺在冰冷的雕花木床上就琢磨开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什么样的环境都能适应。

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索性就过好在这里的每一天吧。

综合了小玖给出的信息,左青祠对这个崭新的世界和自己所处的环境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首先,她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墨国处于和平年代,政局清明,国富兵强,所以她不用担心战乱的危险。

其次,左忧的确算是弃妇了,因为从小玖支支吾吾的口气中,左青词知道侯温已经三年没有来左园了,可惜左忧对侯温却心心念念,忧思成疾。

而且,据说侯温侍妾众多,美婢也有一堆,左青词猜他肯定是个自诩风流的花心男,这样的男人自然很难入左青词这个现代女的眼。

不过这一切都是耳听的,事实还要见了侯温后再确定。

本来乖乖呆在左园做只米虫也是一条活路,虽然会受些气,但是至少衣食无忧。

不过真要她下半辈子都呆着这个园子里,整天对着对着丫鬟两三只,像口枯井般了无生趣的过日子,她还真的会被闷死。

外面天大地大,她可不想被困在这一方浅滩里做一只被人欺负的可怜虫。

左忧逆来顺受,那是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心力,但是她不一样,她好歹在现代还掌握了一些技能,要解决温饱问题并不难。

不过这一切还都只是计划,因为左青词想到了这具身体的体质。

这具身体不是一般的娇弱,走几步路就喘息不已,这样的她还谈何寻找自由?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健康问题。

她在现代不是医生,所以没有办法判断这具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哪个部位不适,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就好像睡得太久了,全身骨头散架了的那种感觉。

第二天一早左青词就喊着头疼,吓得小玖赶忙跑去请大夫。

这次左青词并没有拦住她,因为她本来就是装着头疼要小玖去请大夫,因为她迫切想知道这具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大夫是请来了,不过是在大半天之后。

左青祠暗叹,左忧虽是侯府明媒正娶的主母,可是在府中还真是没存在感。

请个大夫都要三请四请大半天才到,亏得自己是装病,如果真是急症,还不被耽搁了?夫人,李大夫到了。

小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

那位老者见到她后也并不恭敬,只是微微颔首。

架子还挺大的。

左青词目光微冷地瞥了大夫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李大夫你真是大忙人啊,小玖去了大半会儿,这会儿才请到你。

小玖,快给李大夫奉茶。

小玖忙应着去了。

夫人客气了。

李大夫以为左青词还是以前那个卑怯的左忧,所以一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诮。

客气吗?那就容本夫人不客气地问一句,是侯府欠了你银子还是短了你李大夫你的诊金,您老人家晃悠了这么久才来?左青词看出了他的轻视,知道如果自己不好好治治,定然问不出真话,如果是别的园子的主子病了,李大夫你也是耽搁了大半天才慢悠悠地晃过去?李大夫闻言心中一惊。

平日他可没少给夫人治病,对夫人没有九分了解也有七分知情。

以往夫人说话轻声细语,唯唯诺诺,而且目光闪躲,颇有些卑怯,所以他才存了轻视的心思。

可是为何夫人现在话语如此利索,目光如此凌厉?他忙敛眉,躬身答道:回夫人的话,三夫人说胎儿有些不稳,一早就召了老夫过去看诊,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还望夫人恕罪。

有这么巧?昨天不是还挺有力气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吗?而且看个诊会花费这么多时间?一大早吗?比小玖去的还早?左青词笑眯眯地看着李大夫,眼中可没一点笑意。

这个……李大夫一时有些踌躇。

这要真说早晚问题,自然是小玖姑娘先过来的。

不过他虽然老眼昏花,但是眼色还是会看的。

这三夫人最得侯大人宠爱,如果她腹中的胎儿出了问题,他无论如何都担待不起。

虽然小玖姑娘来的时候脸色很是焦急,但是他知道夫人虽然贵为侯府主母,却一看就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而且在侯府中也不受重视,所以他便先去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的胎儿无恙吧?或者,本来就是无恙的?左青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可是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害她端着茶碗都嫌重。

如夫人吉言,三夫人腹中的胎儿安好。

李大夫避重就轻地答道。

他偷眼去看左青词,只见她端着茶碗喝了口茶,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又是好像洞悉一切的了然,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

他不知道,他已经被左青词无形的气场震慑住。

李大夫擦了擦额际的汗水。

他之前把过三夫人的脉,沉实有力,胎儿也很安稳,没有一点不安的迹象,但是三夫人却躺在床上唧唧哼哼地抚着腹部,硬是不让自己离开,所以自己才会在秋园呆了这么久。

左青词那神情看似不经意,却将李大夫的反应尽数看尽了眼底。

看着李大夫擦汗,她就知道已经逼得他差不多了,她暗中记下三夫人的债,便笑着对李大夫开口道:既然三夫人腹中的胎儿无恙,那就好了。

李大夫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息微薄,到现在膝下也才只有一子,三夫人的身子就全仰仗李大夫你了。

李大夫越发捉摸不透左青词的心思,不过对她轻视之心顿减,敬畏倒是增了许多。

其实不是左青词有多了不起,只是这个左忧本来地位就摆在那,是她自己不知道也不敢去用,所以才会被人欺负。

但是在职场摸爬打滚过一路坐到主管位置的左青词不一样,她无形中就有那么一股气势,所以李大夫才一下子就被她震慑住了。

是,是,就算夫人不吩咐,老夫也会竭尽全力的。

至于对夫人的怠慢之处,还望夫人恕罪。

恕罪哪里敢当,李大夫如果能治一治本夫人这破败的身子,本夫人就感激不尽了。

左青词笑着伸出手去,本夫人最近身子乏的很,李大夫您给看看。

她就不信现在的他还敢不认真把脉。

(下)李大夫暗中擦了把汗,坐下来凝神把起脉来,半晌才抬头对着左青词:夫人脉象沉而无力,可见体虚、脾气虚、肾气虚,又加之阳气浮越,精亏血少,血流不畅,所以才会出现夫人所说的症状。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的救。

夫人主要是天生体弱,少时保养不当,又兼之胸中郁结不散,忧思成疾,还有饮食不当等情况,久而久之便成邪症。

只要夫人坚持服药,症状定能好转,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打开心结,只要保持心境通畅,此症就会不药而愈。

这么说,没有啥大毛病了?送走李大夫后,左青词又问了小玖,果然她去请李大夫的时候经过秋园,被三夫人的大丫头小冰拦住了,小玖情急之下才说了夫人的病情,原想快点脱身,却谁知那小冰还不依不饶地拉住她,后来还从她手中抢走了李大夫给她三夫人治病。

左青词已经可以肯定是那三夫人,也就是左忧原来的丫鬟秋芸动的手脚。

左青词向来有仇报仇,绝不心慈手软,那秋芸借着左忧上位后还偏偏处处争对她,这让她这个局外人都有些忿忿不平了。

现在寄居在左忧身体了的是自己,所以她觉得她有义务为左忧讨回公道。

就当是感谢她的身体让自己的灵魂有个去处吧,虽然这具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让她皱眉。

既然李大夫说她这病乃是郁结还有饮食等方面所致,她现在可不是原先那个多愁善感的左忧,这放开胸怀对她来说简单的很。

晚上后,左青词托着腮,开始着手养身计划。

整整写了满满一页的食谱,她还意犹未尽,吹了吹墨迹,再仔细地研读一遍,在才满意地放下。

当然,除了心情饮食之外,还要注意运动。

左忧的体质实在太差,一开始只能将散步当锻炼,到中期可以试着做操,后期嘛,她在现代的时候曾在瑜伽班上过课,所以辅以瑜伽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洋洋洒洒,手不停笔,左青词很快就列了一张健身表。

有趣的是这个左忧有个怪脾气,她很少写字,真写的时候,也会写一张烧一张,所以左青词根本就没有在左园里找到她的丝毫墨迹。

既然这样,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所以左青词才敢放心写字。

左园里的人不多,除了左青词和小玖外,另有两个扫洒丫头并一个粗使婆子。

据小玖说,一开始的时候,左园里除了她和秋芸是大丫头外,另有四个二等丫头,不过秋芸走的时候她们也都跟了过去,只有她们四个人愿意留下来。

人少,忠诚,这两点正合左青词的心意。

打定主意后,左青词便正儿八经地实施起计划来。

左青词的这些举动一开始惊得小玖目瞪口呆,不过她眼睁睁地看着夫人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便也完全放了心,后来还跟着她做起有氧操来。

左青词只说自己将前尘往事忘干净后反而开了窍,小玖也就糊里糊涂的相信了。

当然在这两个月内,左青词除了将侯府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外,还根据自己的记忆,捣鼓出了一些可以自制的护肤品,比如牛奶面膜、菜瓜水,闲来无事还着手改良了古代的胭脂口红,设计了几件风格独特的罗裙。

左青词捣鼓这些还有另外一番心思,因为她准备出去后拿这些东西维生的。

左忧的五官原本长得就非常精致,不过由于她长期生病,所以面色暗黄,而且病怏怏地没精神,她也没心思打理,所以看不出来有多美。

但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变成左青词后,就完全变了样,此时的她说句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左青祠对镜梳妆,镜中倒映出来的女子眉如远山眸如墨,面容白皙无暇,她展颜一笑,镜中的她便带着一分妖媚,两分飘逸,三分娇柔再加四分空灵清雅,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

小姐!正帮她梳妆的小玖惊讶地掩住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镜中的她。

怎么样?比之三夫人如何?左青词朝镜中的小玖抛了个媚眼。

云—泥—之—别。

小玖实事求是地说道。

惊讶过后的她便满心欢喜地拉住左青词,笑得一脸灿烂,不无骄傲地说道:夫人,您现在这般美貌,府里没人及得上。

如果老爷看到您这模样,一定会对您重新上心的。

原来这丫头以为自己如此打扮是为了重新赢回侯温的心,不过还算她猜得有一半对,她除了为自己着想外,的确是将主意打到侯温身上。

她不介意斗,因为她一直信奉与人斗,其乐无穷。

不过,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只有笨女人才会对付女人,而她一直自诩为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一开始就将目标指向侯温。

因为她知道那些女人争来斗去都只是为了她们共同依附的那个男人,所以只要拿下侯温,她就可以不战而胜,这才算是高境界。

以往散步,左青词也就在小小的左园里来回地走,不过这一次,她打算出去验收一下成果。

所以打扮完后,便拉着小玖径直出了左园。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两个月前那个走几步路就娇喘连连的左忧了,连着逛了大半个园子也没见她喊一声累。

由于左忧的母亲去的早,而她又在五岁的时候就被她爹送到了别院交由嬷嬷抚养,所以左忧的脚并没有像别的千金小姐那般缠成三寸金莲,这也是侯温嫌弃她的原因之一。

不过被侯温鄙视的大脚却让左青词高兴不已。

小玖边走边指着告诉她这个是哪个夫人住的园子。

由于之前已经将人物关系摸得彻底,所以现在一一对照着园子闲逛过去,倒也兴致勃勃。

逛了大半的园子,左青词忽然发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小玖带她走的地方,多半是夫人们的园子,书院,议事厅,画室等地方。

她暗笑小玖的小心思,却也没有反对,不过实在是她们运气不好,绕了大半个侯府没有见着传说中的老爷。

走了这么久,左青词基本上已经摸清了侯府的地形,所以往回走的时候左青词便提议从花园那边绕回去。

虽然小玖有点不甘心,却也没有违背。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世上的事果然是那么的巧。

打道回园子的左青词主仆经过花园里的凉亭时,便见到了温香软玉在怀的侯温……侯温与她想象中有很大的出入。

左青词一开始就对侯温印象不好,所以连带的觉得他应该长得很丑,但是没想到眼前的他一袭月华锦缎长袍,冠带轻束,面容丰神俊朗,竟是个极俊俏的人物。

在古代,一个女人难得会见到男人,也难怪左忧只一眼便会为了他神魂颠倒了。

不过左青词不一样,在现实中或者影视里看惯了现代各色各样的花美男,审美观自然与古代闺阁中的女子有所不同,此刻的侯温对她来说,也只是样貌俊俏了一些而已。

凉亭里,几个莺莺燕燕围住侯温,有的喂他喝酒,有的给他捶腿,而有的则不规矩的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被围在其中的侯温闭目满足地享受着,直到其中一个女人发出一声讶异的惊呼。

侯温张开慵懒的睡目,朝那名女子直视的地方看去,美目微微眯了起来。

只见眼前的女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美颜白皙无暇,墨黑如绸缎的发丝垂落纤细的肩头,她遗世独立般静立在花丛之中,裙角被风扬起,竟似要羽化登仙而去……她的面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是看着又很陌生。

她是谁?侯温一瞬不顺地凝视着左青词,口中呐呐出声。

他已经三年没有去左园,更何况现在的左忧已经在左青词的雕琢下脱胎换骨了,所以一时之间侯温虽然觉得眼前的女主有些眼熟,却无论如何不会往左忧的身上去想。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左忧是一个弱不禁风,卑微胆怯,说一句话就脸红的无趣女人,烦得很。

她……她是……三夫人怒视着站在小玖旁边的左青词,发出一阵咬碎牙龈的声音。

出个难题左青词目光定定地望进侯温眼底,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朝凉亭款款行去,一时裙裾如团雾,环佩轻响,说不出的美妙。

老爷。

左青词走到侯温面前,温婉地朝他行了一礼。

夫人?侯温眼睛瞪得很大。

对左忧没有印象,但是左忧身边的小玖他却认了出来。

可是……这也差太多了吧?侯温难以置信地望着左青词,眼睛一动不动。

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去左园了,也难怪您都不记得小忧了。

左青词眸中带着哀戚,无言地望了侯温一眼,便委屈地低下头,手中胡乱绞着锦帕。

只一眼,侯温便被她的眼神电到,但是久居花丛的他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眸光微闪,暗中打量着左青词,虽然是同样一张脸,以前的她让自己心烦,但是现在的她却无端的引起自己极大的兴趣。

左青词注意到侯温没有立刻迎上来安慰,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自己,不由地在心中暗道,这只花猴子还算有点脑子。

夫人这边坐。

侯温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却见原本坐在那里的俏丽身影不情不愿地挪到了边上。

左青词温顺地在他的身旁坐下,还没等她坐好,女人们的炮火便攻了过来。

姐姐这样出来可以吗?如果身体抱怨,就别硬撑着了,到时候病倒了,老爷未必会心疼的。

就是,姐姐已经几年没有出左园了,这会儿怎么就出来了?妹妹还以为姐姐一辈子都不出来了呢。

……那些女人七嘴八舌纷纷朝左青词刺去,可惜她们刺错了人。

现在这具身体里左青词,而不是胆怯懦弱的左忧,任人欺负可不是她的性格会做的事情。

既然侯温不吃她伪装的那一套,左青词索性就不装了,她笑着对侯温说道老爷,小忧久居左园,平日里甚少过问府里的事情,也不知道老爷另娶她人了没有?侯温看着她,忽然就笑了:你放心,侯府夫人的位置暂时还是你的。

哦?既然如此,那小忧在自家园子里逛着,应该不会碍着谁吧?左青词的目光在那一众叽叽喳喳的女人脸上一扫,回头对侯温笑道:如果不是老爷这句话,小忧还以为已经被老爷您休了呢,不然怎么连区区妾室也敢随意辱没侯府夫人呢?左青词假装无辜地将烫手山芋丢给了侯温。

在左青词说话的时候,侯温就一直盯着她看,此时见她来了这么一手,眉峰挑了一下,眼睛微眯,温柔地笑道:是她们不懂事,夫人要她们跪下认错?或者为夫亲自替她们向夫人道歉,可好?侯温边说边伸手握住左青词的柔荑,指腹在她手背来回摩挲,挑逗她。

这男人居然在勾引她。

大人身份高贵,小忧怎么承受得起?左青词心中暗笑,纤纤素手不动声色地自他手中微微挣脱出来,指着秋芸嫉妒成猪肝色的脸,真要诸位妹妹道歉,小忧也过意不去。

不过三夫人原本就是小忧的婢女,主仆一场,也不用太过讲究。

要不就请三夫人替老爷和诸位妹妹道个歉,大家意下如何?这一句话,将秋芸从众人中孤立出来。

那些女人一听到要向左青词下跪认错,自然个个心中不服。

如果左忧一开始就是个强势的主,有当家主母的气势,那她们自然二话不说就自动跪下了,毕竟身份摆在那。

可是左忧一向懦弱,一句重话也不敢说,哪里会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久而久之,她们自然没将左忧放在眼里,所以此刻一说到要给她下跪认错,自然人人不服气。

不过左青词下一句就替她们解了围,让三夫人替她们道歉,不用低声下气求饶又可以看别人笑话,她们又何乐而不为?况且三夫人平日占着老爷宠爱,盛气凌人地颐指气使,她们也没少受过气,不过因着面子,所以才一副和睦的样子,暗地里,还不知道怎样争宠呢。

所以当左青词说出这个主意时,除了秋芸一脸怒容外,其余的人都假装瞥过脸去,其实心中别提有多乐意。

这一招用的实在是精妙。

左青词不仅将秋芸孤立出来,引起她们内讧,又打击了她的锐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引起她对自己的恨意。

谈笑风生中就转了这么多心思,左青词不愧自诩为聪明的女人。

至于左青词为何要秋芸恨她入骨,自然是为了她以后出走留下伏笔了。

不过作为一个丫鬟,秋芸能够爬上今天的位置,也不会没有一点本事。

我不服。

秋芸傲然抬起下巴,直视左青词。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所以左青词毫不犹豫地迎上她的视线,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服?你有什么资格不服?你……秋芸想不到左青词一句话就噎住她,她怒视左青词,但是在左青词眼中,她找不到以往的胆怯闪躲,反而在她凌厉的目光下,自己竟然退缩了。

她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怒意,故作平静道,姐姐您是侯府的主母,但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左园住着,对府里的事情不管不问,老爷公务繁忙,府里的事情多半是妹妹打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在姐姐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妹妹下跪,妹妹自问没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地方,如何能够心服?三夫人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再加上声情并茂,果然极具效果,连侯温都微微点了点头。

左青词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所以,妹妹的意思是要将府里的事情交给姐姐我亲自打理,让你过上清闲日子?这一句话噎得三夫人目瞪口呆。

如果她说是,就意味着权利会被回收;如果她说不是,就等于是自打嘴巴。

面色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白……被左青词这么一说,她刚才那一番话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个口齿迟钝的左忧怎么会突然这么伶俐起来?说出的话不咸不淡,而且脸上还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硬是逼得自己左右说不出话。

尝过权利滋味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如果没有权利,她和这些女人有什么两样?她现在又怀了孩子,就算不是为她自己,也会为孩子打算,所以,左青词算准了她不会放手。

果然,如左青词所料,三夫人放不开手,于是她转移话题:要想让人服气,不只表现在管理侯府事务上,还可以体现在别的地方。

她见左青词不置可否地笑着,眼中闪过一道诡谲之色,冷笑道:有一件事,如果夫人您做得到,那么秋芸就服您,亲自下跪给您道歉,如何?(下)三夫人究竟会出怎样的难题呢?这一下子,大家的兴致都被提了起来,就连侯温也感兴趣地挑了下眉。

左青词见大家都这么感兴趣,也就不推辞了,如果是在不违背良心道义的范围内,妹妹倒是可以说说看,如果我做不到,免了你下跪赔罪就是。

自然不会违背良心道义。

三夫人目光扫了眼亭内的石桌,指着石桌上铺着的那幅刚完成不久的画像,对左忧冷笑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如果姐姐能照着那幅画临摹一遍,与那幅画有七分相似,妹妹便服了。

左青词往那幅画瞧去,画中人一袭青色长袍,迎着夕阳站在山巅之上,冠带轻束,手中执一卷书……她仔细一看,认出是侯温。

意境很足,不过神似形不似,不够写实。

左青词毛笔都没拿过几次,叫她拿狼毫挥毫泼墨,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左青词自问做不到,但是如果是左忧,就有可能做得到吧?毕竟琴棋书画在古代算是正统,官家小姐会也不稀奇。

三夫人怎么会出这样一道看似简单的题?她正纳闷着,却见小玖一直在拼命地拽自己衣袖。

小姐,不行啊,你不会绘画的。

小玖拼命摇头,叫她不要答应。

左青词忽然想起刚才瞄过的时候,看到了落款处清清楚楚标着秋芸两个字。

怪不得她会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她曾做过左忧的丫鬟,知道左忧不会绘画,所以才会出这个对别人来说很简单的问题。

试问,如果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临摹都画不好,又有什么资格服众?更何况是临摹丫鬟的画,一个临摹不像,这要说出去,叫她以后的脸往哪里摆?秋芸啊秋芸,你打的还真是如意算盘啊,不过我偏偏要叫你的计划落空。

想至此,左青词冷冷哼了句,要本夫人纡尊降贵临摹你的画?秋芸你自问有这个资格吗?难道姐姐您不需要临摹,要自己作画?她学左青词原先的语气,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噎死左青词。

连临摹都做不到,她还想自己作画,真是笑话。

秋芸原本也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自是精通的,不过由于家道中落,为生活所迫,所以才会卖身左府。

左忧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怎么受过教育,比起来,秋芸则更像大家小姐。

所以在秋芸刻意勾引下,侯温就被她拿下了。

论口才,在谈判桌上占绝对优势的左青词会输给她?只见左青词冲她灿烂一笑,秋芸你就真的这么看得起自己吗?既然如此,本夫人出个小对联考考你如何?秋芸讥诮地瞥了左青词一眼。

左忧,在我面前搬弄文采,你还真是找死。

她压下眼中的得意,故作冷淡地问道:什么对联?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下一联必须包括人和天下三个字。

左青词咄咄逼人地注视着秋芸。

这……人……天下……秋芸咬着唇角,思索了半天,却终究不得其解。

侯温也暗自思索,却也得不出答案。

左青词见大家都想不出答案,便淡淡地提示道,其实这个下联也不难,答案其实就在三夫人身上。

于是,众人的目光紧紧地围住三夫人,从头到脚,又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地穿梭在她的身上,直看得三夫人面红耳赤,满脸恼怒,却又偏生发作不得。

看了半天看不出来,众人的目光又回到左青词身上,侯温便亲自询问出声。

左青词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瞥秋芸,淡淡一笑,这都看不出来,不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想到秋芸还真是好不要脸,以为自己绘画真的有多好,非逼得人家夫人临摹她的画。

又想起刚才左青词要她们往秋芸的身上找,众人无不掩唇低笑起来,直气得秋芸浑身颤抖。

侯温兴味地打量着左青词。

这么聪慧的女子,自己怎么就看走了眼呢?可是当初的她明明……这当中有什么玄机么?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左青词见秋芸又要张嘴,便抢先一步,指着那张画,一脸的嫌弃:其实这画神似而形不似,真要说起来,与老爷最多也才五分像而已。

姐姐那您来画呀。

秋芸殷勤地递上笔墨,等着她出丑。

左青词看了眼她手中的狼毫,不屑地挥手,本夫人不用狼毫都能画得比这更像老爷。

不用狼毫,还用手指不成?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秋芸更是顺势将笔墨搁下。

左青词见此,微微一笑,拿着一块墨锭吩咐等候在亭外的下人按照她的吩咐将墨锭削成类似笔尖的形状。

很快,下人便照她的吩咐将削好的墨锭交给左青词,虽然有些粗糙,不过好在还能用。

用……这个画?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画法,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左青词,大部分人都以为她在胡闹,等着看她出丑,其中就秋芸。

将那一众莺莺燕燕叫开,独留侯温一人摆着酷酷的姿势。

左青词看了一眼光、影、明、暗程度,便拿起墨锭便宣纸上画去。

条件很艰苦,没有素描纸,没有橡皮擦,不过她凝神专注,画的非常认真。

她从小就开始学素描,带她的老师就是美院的教授,那个老师一直也夸她有天分,甚至当年高考的时候还极度怂恿她考美院。

不过画画只是兴趣,她并不准备将自己全部的心力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所以便拒绝了。

上大学乃至工作后,她也并不常动笔了,只是偶尔背着画架出去写写生,也因此笔力退步了不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在侯温不耐的眼神中,左青词才缓缓放下墨锭,将画像呈给他。

如她所料,侯温看着画中的自己时,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执画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自己就是画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优劣。

这幅画无所谓意境,但是非常真实,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惟妙惟肖,竟与自己像极,就像是在照镜子。

他学画这么久,何曾看过画得如此相像的人物画?一时之间,不由地看傻了。

秋芸见侯温和大家如此反应,挤过去一看,一瞬间,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锭硬硬的,用起来极不顺手,怎么可能会画出这样相似的画?她这样想,自然是因为她用习惯了毛笔的缘故。

这……大概就是古今之别吧?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秋芸不信地摇头。

这种画法是谁教你的?侯温拿着画站了起来,走到左青词面前,目光囧囧地望着她。

总不能告诉他是西洋画法吧?那个秋芸可做过她的贴身丫鬟,她对左忧了解多少,她可没底。

是我自己琢磨的。

见侯温有些不信,左青词便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自从老爷不来左园后,小忧很伤心,伤心过后就开始琢磨自己为何留不住您。

她抬头看了侯温一眼,与他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后,便又迅速低下头,搓着衣角:后来小忧就自个儿琢磨出来了。

不怪您冷落小忧,实在是小忧自己不好。

老爷您是当朝四大画家之一,眼界自然比一般人要高很多,小忧身为您的妻子,却连绘画都不懂,也难怪您看不上眼。

但是水墨画小忧的确没有天分,知道再怎么练习也追不上您,有一次拿着墨锭玩,便玩出了这个新奇的画法。

左青词老早就想好了这一套俘虏侯温的说辞。

你说的都是真的?侯温脸上有一丝动容。

没想到在自己这么对她之后,她还心心念念一心想着自己,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侯温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老爷您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世上有别的人用这个方法作画?左青词问得理直气壮。

那倒是没有。

侯温又信了左青词几分,爱怜地握住她的手,不过画到这么相似的程度,真的很不容易。

刚才那套说辞果然起作用了。

左青词暗中好笑,再接再厉地演着:如果画的是别人,定然不会画的这么相像的。

这是为何?果然上钩了。

左青词低垂着头,憋气憋到脸红脖子粗了才细声细气地嘟哝了一句。

夫人能否再说一遍,为夫没有听清楚。

侯温暧昧地靠近她,热气呵到她颈间,差点让左青词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左姑娘演戏很有职业道德,虽然心中厌恶的要死,但是脸上却依旧娇羞一片,只见她撒娇地跺了跺脚,鼓足勇气,视线对着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语气说道:因为老爷就住在小忧的心里,小忧天天想你,想得多了,自然就画得像了。

左青词演技绝佳,谎话连篇,在现代拿肉麻当有趣玩习惯了的。

但是侯温不一样,的确,他流连花丛什么样的女人见过?但是这么□裸表现爱慕之情地却绝无仅有。

他的心在那一刻忽然就跳快了一拍,看左青词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哎哟——一道不适宜的痛呼声在这一刻响起。

果然是不甘寂寞的三夫人,只见她捧着腹部,皱着眉头,满脸的痛苦之色。

怎么了?要不要紧?因着她腹中的胎儿,侯温不得不回身照看她。

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三夫人美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看那腹部,大概是五六个月的样子。

一抽一抽地痛?别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吧?装挺像的。

左青词瞥嘴。

定是刚才吃多了生冷的东西。

明知道怀着孩子还这么不忌口,以后不要再吃这么多了。

侯温神色有一丝不耐,说着拉了左青词便要离开。

在今天之前,只要自己有一点轻微的风吹草动老爷就很紧张,何曾这么训斥过她?秋芸越想越委屈,眼中渐渐渗出了泪水,抬头怨毒地瞪了左青词一眼。

被侯温拉着手的左青词浑身不自在,她微微挣脱出来,目光对上侯温疑惑的神色,善解人意地将他往三夫人身边推了推,说道:老爷您还是陪着妹妹吧。

她腹中怀着胎儿,如果有点闪失就不好了。

小忧久病初愈,出来这么久也有些乏了,这就先回去了。

说完,左青词也不等侯温有没有答应,拉着小玖转身就走了。

看在今天初战告捷的份上,就免了三夫人那一跪吧。

她留下侯温,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不喜欢跟他有肢体接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一来可以在侯温面前显示她的大度,二来三夫人刻意缠着他定然会惹他不悦,这样不用她刻意破坏,三夫人的苦日子也指日可待了,三来么,得不到他总会记挂着心痒痒,对自己定然更上心了。

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等帮左忧报完仇之后,她便可以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了,真好。

迷幻催情离开凉亭后,左青词便拉着小玖在花园里穿梭。

她走得很慢,边走边仔细观察周围的花种,可是直到走出花园,也没有找到她要的东西,不免的有些沮丧。

小玖有些茫然地看着左青词:夫人在花园里找什么?她找的有那么明显吗?居然被这丫头看出端倪来了。

不过既然如此,她何不问问小玖呢,毕竟她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回到左园,叫下人削了墨锭,左青词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照着脑海中的记忆,左青词将那两种花仔仔细细画了出来,画完后,她心思微动,便又手不停笔地画出了另外几个品种的花,直画了五六种后才拉着小玖给她看,刚才在花园里逛的时候,我没见着这几种花,你可知哪里有吗?那品花关系重大,如果小玖知道了,对她没有好处,反而有害。

既然如此,还是瞒着她比较好。

小玖翻着那几张宣纸,抬头又是欣喜又是怜悯地看了左青词一眼,看得她一脸茫然。

夫人,平日里你总一个人关在房里,就连小玖都不知道您的画居然画得如此之好。

左青词汗颜。

她还在寻思着找什么借口来说服她自己会画画的事情呢,没想到反而是小玖自行想了出来。

可惜夫人还记得这几品平日里最喜欢的花,却记不得所有的事情。

小玖见左青词的脸上越来越茫然,眼眶也微微红了,夫人,这几品不是您最喜欢的白玉兰,蝴蝶兰吗?这一品是琼花,还有这品……左青词状似无意地搁下墨锭,抹了抹手,无辜地问道:那品认不出来吗?可是我脑海中一直有印象。

这品花也不是很名贵,不过花色并不好看,所以并没有种在花园里,不过小玖倒是知道哪里有这花。

左青词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哪里有?后院有个花圃,平日里是由侯贵打理的,小玖去过那里几次,所以对此花有些印象。

左青词见小玖提到侯贵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娇羞,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小玖经常去侯贵那吗?那个侯贵怎么样?几岁了?可有媳妇没?左青词打趣道。

夫人!小玖跺了跺脚,脸上羞红了一片。

原来如此。

不过小玖既然有牵挂,留在侯府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左青词打定主意,便站了起来,走吧,去侯贵那看看还藏着什么好花。

花圃在后院的东侧,不是很大,看上去也不过五亩地,不过时值春天,瑞香、白玉兰、紫玉兰、海棠、牡丹、丁香、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绕过争奇斗艳的百花,左青词一眼就看到她所要的那品花,孤零零地靠在墙角。

嫩黄的花瓣边缘带着不规则的波纹,花体下垂呈喇叭状,靠近一点就能闻到悠悠的独特香气,不是传说的的曼荼罗又是什么?左青词知道曼荼罗全株都含有剧毒,在医学上有镇痛麻醉的效用,而最难能可贵的是,曼荼罗的根部具有迷幻的效用……这品曼荼罗在她逃离侯府的计划中,占据很大的作用。

她曾试探过李大夫,知道这个时代并没有麻醉药的存在,也就是说古人还没发现曼荼罗的效用。

如此,她用起来也顺手多了。

左青词看到曼荼罗后,心中暗喜,抬头见侯贵由小玖陪着出来了,便假装将视线转到了别处,而这一转,她的眼底又是满含喜色。

她没有认错了?居然在这个世界看到了依兰花?老天爷是不是太眷顾她了?侯贵顺着左青词的目光看过去,神情很是迷茫。

夫人怎么会对一株普通的花露出这么欢喜的表情呢?他侧头与小玖面面相觑。

不知夫人亲自到花圃来有何吩咐?侯贵对左青词恭敬问道。

你说呢?左青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个。

奴才不知。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当本夫人是来看花的吧。

左青词也不理会他,径自转过身去看花。

侯贵长的还算结实,和小玖站在一块,一个忠厚老实,一个娇俏可爱,看着也挺般配的。

如果小玖真的喜欢,她会在离开之前帮他们达成心愿。

小姐——小玖面色发红地小步跑到左青词面前,拉住她的衣袖,娇嗔道。

左青词好笑地看着她,又抬头对侯贵吩咐道:小玖以后会经常来替本夫人采花,要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侯贵闻言,笑得嘴角都咧开了,高兴地直搓手。

他和小玖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满满的笑意。

能光明正大的幽会,又怎么会不高兴呢?左青词心中暗笑,却也不点破。

接着,她便试探了侯贵几句,知道他虽然种了花,却不知道曼荼罗和依兰的效用。

左青词对这种情况很满意。

左青词此次来,其一是为了亲自确认曼荼罗;其二也是想亲自看侯贵一眼。

她和小玖相处了这么久,也有些感情,希望在自己走之前尽力为她安排好归宿。

然而她却没有来此一趟竟然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花圃不仅种植曼荼罗,而且就连依兰都有。

古人不知道这两品花的效用,但是看多了小说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曼荼罗具有迷幻之功效,而依兰而有催情的效果。

据她所知,在依兰中加入玫瑰、薰衣草等花很容易就可以制成催情精油。

左青词走之前,便叫小玖和侯贵采了许多花,其中自然就包括曼荼罗和依兰。

回到左园捣鼓了几日,还真给她炼制出了迷幻催情的药水。

她知道侯温已经对自己已经产生了兴趣,也知道如果他坚持要跟她OOXX,她也躲不过去,所以才忙着炼制出这个东西。

不知道那只花猴子喝进去这种迷幻加催情的药水,效果会如何呢?(下)果然,没过几日侯温便眼巴巴地过来找她,在左青词装模作样的勾搭下,侯温的眼神就更加炽热了,一直挨到掌灯十分也不肯离去。

左青词见他自动留下来吃饭,心中暗笑,脸上却一脸的幸福和满足,还亲自夹菜给那只花猴子。

小玖见次,心中很是高兴,默默地退了出去,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忽然,左青词一不小心就将丝帕掉落地上。

侯温一见,冲她宠溺一笑,摁住她的手,示意自己来。

在他无比殷勤地躬身去捡的时候,左青词却趁机将装满了迷幻催情的药水撒进老鸡汤里。

老爷,这鸡汤炖的很入味,来喝一口。

左青词殷勤地拿着汤匙满满地勺了,朝侯温妩媚一笑,张嘴示意,啊——啊——侯温被左姑娘电得晕晕乎乎,乖乖张嘴,一脸的痴迷。

左青词心中好笑,一口一口慢慢地将混着药水的鸡汤全部喂进他的肚子里,而毫不知情的猴子则满脸的享受。

不一会儿,药效便显出来了。

侯温的脸涨得通红,双目迷离,全身燥热,于是他不自觉得开始扯着衣带……扯自己衣袍就算了,可是他的手却朝左姑娘身上摸去……左青词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拂开侯温的咸猪手,朝他谄媚笑道:老爷您别急呀,刚才吃饭吃了一身汗,小忧先去盥洗一下再来伺候您。

侯温手掌的力气还是很大,一把抓住左青词的手,将她搂在怀中,目光涣散,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空气……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俯下身子,将脸凑向左青词。

左青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然后发现他的嘴角流出一团白白的液体,仔细一看,居然是哈喇子,真是有够恶心的。

被哈喇子刺激了的左青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力气,用力一推,侯温的身子往桌子上撞去,而她自己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而这一退,却撞到了后面的雕花大床,身子不由自主地床上仰去倒去。

还好是春天,被褥铺得厚实,所以虽然后背落地,却也不觉得疼痛。

不过这时候左姑娘有些后悔了,她意识到自己忒大胆了,这药才刚做出了,药效如何都还不知道就敢往侯温身上试。

看他现在这样子,很可能是放多了催情的依兰,而麻醉的曼荼罗则放得有些少了。

左姑娘心中嘀咕,倒在床上正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眼前忽然有一团阴影笼罩在靠近,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慢慢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侯温清瘦的身子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左青词顺势往边上一躲,侯温直挺挺地扑到棉被上,好一会儿他才摇摇晃晃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对上了左青词,嘴角露出森白的诡笑。

怎么还没晕啊?眼见床的外侧被他的身子挡住,左青词别无选择地一步一步往后挪,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麻醉药上。

侯温满脸通红,神志不清,嘴角挂着哈喇子,却向条狗一样,□着一步一步朝左姑娘那个方向爬去。

左青词此时已经到了床角,再无任何退路,一抬头,侯温已经到了眼前不足一尺的距离。

侯温的动作没有一丝停滞,他嘿嘿笑了两声,整个身子再一次用力地朝左青词扑去……机灵的左姑娘早就算好了时机,电光火石间,她的身子钻过空挡,而侯温的脑袋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之上……然后,他的身子沿着墙壁直挺挺地挂着……见此,逃出狼窝的左姑娘紧紧捂住嘴角,免得自己一个得意笑出声来。

眼见他一动不动地挂在墙上,左青词好玩地拍拍他的头,没反应?接着推推他的身子,还是没反应?左青词扯过他身子,便看到他光洁的额头撞出了一个大红包,肿的很大。

她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大红包,他似乎没有一点痛觉,反而嘴角笑得更欢了,哈喇子更是流了满身。

敢情是在做春梦呢?左青词一想到他的春梦对象很有可能是自己,暗暗恶心了一把,一抬脚便他踹到床底下。

左青词想了想,还没有解恨,便又爬下去将这只花猴子剥了个精光才罢休。

可怜的花猴子非但没有得到一点甜头,狠狠撞了满头包不说,还被她一脚踹到床底下,裸着身子在春意料峭的夜晚哆哆嗦嗦地蜷缩了一晚。

如果他知道真相,只怕掐死左青词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一早,左青词醒来的时候,侯温还在地下缩着。

眼见侯温睫毛微动了一下,左青词一个激灵扯下一床棉被,自己也悄然无声地滑到地面,靠在他肩窝处闭眼假寐。

侯温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酸软无比,额头更是钻心地疼痛。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肩窝处睡了个小脑袋。

老爷,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左青词从眼缝中见他下一秒就要亲下来了,一下子就弹开双目,笑容满脸地望着侯温。

昨晚……他想起昨晚和她……眼底溢满了柔情蜜意,连嘴角都漾着幸福。

真要说起来,他可从来没有像昨晚那么满足过……可是明明是温暖的被窝里,怎么一觉醒来却是躺在地板上?侯温眼底有一丝疑惑。

不过以昨晚的激烈程度来说,掉到地上也无可厚非。

摔疼你了吧,都是为夫不好,害得你掉下来。

左青词冰雪聪明,一下就听明白了:小忧一点也不疼。

他宠溺地点了点她的小俏鼻,翻了个身子就要覆上她的身子,却被左青词一下子推开,她满脸娇羞地垂首:老爷,您昨晚还要得不够吗?累得人家腰酸背疼地,现在大白天了,您还想怎么样嘛——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咱们今晚再……侯温一脸色相。

今晚还敢来是吧?左青词心中得意的笑,但是脸上总要装一装。

老爷你好坏——左姑娘狠狠地被自己雷了一把,不过她很快就抖了抖身子,甩去一身鸡皮疙瘩,继续挥舞着小粉拳砸向他的胸膛:您、您就会欺负人家!哈哈哈——侯温看着眼前的左忧,笑得一脸得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然而他却没注意到,左姑娘低垂的眼眸中笑得比他更得意……潇洒出墙自此之后,侯温便日日过来寻她,左青词嫌他烦,就寻思借口说自己大病初愈,纵欲过度会伤身,这才勉强将他打发走。

不过即便如此,三日里也必定会有一日赖在左园,死也不走,这样的后果便是喝迷幻水。

在侯温这只白老鼠的多次试验下,左青词已经可以配出完美的迷幻水。

现在侯温喝了之后绝对会直挺挺地倒下自作春梦,而不会袭击她。

既然已经准备要跑路,左青词自然要做一个万全的准备,第一个要准备的便是银子。

左忧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受宠,所以带过去的嫁妆也不丰厚,除了每月五两的例钱,她没有任何来源。

左青词为了找跑路的银子,翻箱倒柜找了许久,也才摸出几十两银子。

不过她还没开始郁闷,侯温似乎也意识到以前太对不起她,所以急巴巴地送来很多东西,笑得左姑娘合不拢嘴,一点也不客气地全部收下,数钱数到手抽筋。

既然最根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准备跑路的事情了。

左青词一开始考虑过火遁,不过火遁有风险,而且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小玖,所以火遁算下下策。

谁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脑中的那个计策可是一箭三雕呢。

左青词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正在她为自己的计划洋洋自得时,小玖提着一个花篮走了进来。

花篮里有杜鹃,有牡丹,有琼花,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曼荼罗和依兰。

夫人,今日的花采回来了。

小玖将花篮放到桌案上,因为夫人一早就嘱咐过这些花她要动手处理的。

左青词目光瞥了眼花篮,今儿个采得有点少啊。

小玖见左青词的目光瞥向曼荼罗,笑着答道:夫人,府里的这两种花原本种的就不多,咱们经常去采,现如今已经被咱们采得剩很少了。

所以小玖自作主张采得少了,这样还能维持半个月左右。

所以侯贵让小玖来问问夫人,要不要从外面捎一些进来?那两种花如果没有了,那控制起那只花猴子来倒是麻烦多了,如果从外面捎进来的话,又显得太过刻意。

那只花猴子一个月前来左园过夜,再过半个月的话,时间上来说,应该差不多了。

也不是非要那些花,没有就没有吧。

左青词怕小玖怀疑,故作大方,反正到时候她早就潇洒离开了。

她见小玖略显失望地低声哦了一声,心下明白,打趣地看着她,不过就算没有去采花平日里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找侯贵啊,夫人我又不是这么不开明的人。

夫人——小玖跺脚。

哪里说错了吗?本夫人可等着抱你和侯贵的小胖娃子呢。

夫人——你——左青词则大笑。

既然她已经将离开的日子都定下来了,也应该安排一下小玖的事情了,免得到时候她离开后没人替她做主。

害臊的小玖羞红了脸,低垂着小脑袋,双手搓着衣角,看得左青词又是哈哈大笑,羞得她跺跺脚跑了出去。

不过小玖才刚跑出去,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尽,便又飞奔了回来,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她们过来了。

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左青词不动声色地将花藏在了桌子底下,随着小玖走出房门,朝大厅走去。

(下)左青词走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秋芸她们已经坐下来喝茶,笑着迎了上去,妹妹们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听说姐姐身子不利索,所以我们便过来瞧瞧,姐姐您没事吧?说话的是三夫人。

她不过就是嫌那只花猴子黏得她烦,所以才找了生病的借口,没想到居然传得她们都知道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宿疾而已,劳妹妹记挂了。

左青词笑得一脸纯良,示意小玖将点心端上来。

左青词心里暗笑,她们哪里是担心,她们那是巴不得她病得越严重越好,因为只有这样,侯温才会去她们那里。

我们倒还没什么,其实最记挂的是老爷。

不知道姐姐用了什么方法,连老爷的魂都勾走了,就算老爷夜宿我们园子,梦里叫的也是姐姐你的名字呢。

秋芸似真似假地冷笑。

秋芸的话一说完,同坐的几个女人脸上皆露出一丝尴尬。

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说这些话?被当成替身已经够丢脸了,她居然还敢说。

不过秋芸现在仍旧是侯府的掌权人,所以众夫人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人敢反驳她的话。

这只花猴子……左青词无语。

让他夜夜春梦,真的就那么满足吗?不过如此看来,那迷幻水的效果非常好,等她出去后,如果混得落魄了,还可以跟青楼争银子。

就在众人以为左青词会生气的时候,她却笑了,晓得很是灿烂:你们道老爷对我重新上心是因为我给老爷喂食了什么药水吗?左青词见她们纷纷避过她的直视,唯独秋芸敢与她对视,便故作神秘道:其实你们猜得也不尽然全错。

呃……众女抬头,愕然呆望左青词。

说了或许你们不信,可是这确是真事。

老爷每次在左园进食的时候,每餐都点一道菜,老爷说吃了那道菜,晚上那个……特别有劲。

左青词掩面扭捏了一下,丢了一道极其暧昧的眼神,继续说道:所以如果真要按秋妹妹所猜测的,非要说我这用了什么方法勾住老爷的话,那便是这道菜了。

那是什么菜?!侯温的几个夫人异口同声地问出口,秋芸也不例外。

左青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抬眉问小玖:那道菜这个时辰炖好了没?熬是熬好了……小玖噘着小嘴,不甘不愿地说道。

既然妹妹们在这里,就先端上来让大尝尝,也省的别人说咱们藏私。

小玖很是不甘心转身离去。

夫人好不容易重新得到老爷的宠爱,却这么容易就将方法说了出来,以后她们个个都熬鸡汤,老爷哪里还会再来?她还说夫人一觉醒来后变聪明了,可现在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嘛,非要做烂好人。

小玖边腹诽边慢吞吞地朝厨房挪去。

其实就连她也不知道左青词往老鸡汤里加料的事情。

待得小玖端上那道菜时,众夫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不就一锅普通的老鸡汤吗?我就说嘛,姐姐怎么可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们这个秘密,原来是在逗着我们玩呢。

三夫人失望之余,便用了一招挑拨离间。

你们当我说笑吗?左青词扫了她们一眼,这件事只要你们一去跟老爷求证,立时便知是真是假,我怎么敢骗你们?对啊,秋妹妹,这件事如果你不信,自去找老爷便会有结果。

更何况姐姐告诉我们是好心,如果我们还怀疑,就太不识好歹了。

这位很快便识好歹的是侯温的五夫人,曾经的花魁。

对啊对啊。

我们来尝尝这锅老鸡汤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

小玖抿着小嘴,给碗里盛鸡汤。

三夫人虽然嫌弃,到底还是就着瓷碗喝了一口。

被左青词寻到了孜然,所以喝起来味道特别鲜,口感自然好。

左青词的话中十句道有九句是真的,唯独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说,所以众人虽然一开始有点怀疑,不过到得后来竟是深信不疑了。

左青词也陪着端了瓷碗,可是当她将碗挪近唇角的时候,还没喝上一口,便忽然匆匆放下碗,用丝帕捂住嘴,瞥过身去。

其他人忙着喝鸡汤没注意到,可是坐下她对面的三夫人却看了个正着。

左青词很快便回过身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暗中将那碗老鸡汤挪得远了些。

当然这些细节全都落入了暗中观察她的三夫人眼中。

左青词余光瞄到三夫人眼底的狠毒,暗中好笑。

因为这一切,她本来就是做给三夫人看的,现在看她上钩,她自然高兴。

她知道,她刚才是一个小动作已经足够她浮想联翩了,而左青词要的便是她衍生出来的嫉妒,还有恐惧。

只有恐惧了,才会做出癫狂的事情来。

姐姐您真是太好了,连这么好的东西也拿出来同姐妹们分享,不像某些人……四夫人原本就受三夫人的压迫,如今她见左青词得势,便很快转移到了她这边。

左青词大方地说道:唉,大家都是姐妹,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这身体不争气,时好时坏,嫁入侯府四年也没为老爷留下一条血脉,实在是愧对侯府的列祖列宗。

但是妹妹们身子都不错,老爷子息稀薄,这侯府以后还要靠妹妹们多多开枝散叶才好呢。

她又不喜欢那只花猴子,所以此刻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大度。

果然,这一番话让原本对她还有一丝怀疑的夫人们全都深信不疑,甚至全都对她感恩戴德。

而对三夫人,则多有鄙夷。

因为她就会霸占老爷,见缝插针,让她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说来说去,还是夫人最好了。

等她被三夫人害死后,这些女人可是一股不小的舆论压力。

到时候,就算侯温想保三夫人,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左青词抿了口茶,心底暗笑。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正是踏春的时节,而我们却被闷在这园子里,只能抬头往往这一方天空,唉。

左青词故意叹息道。

左青词这句话引起了她们的共鸣。

自从进了侯府后,她们就没出去过,现在被左青词这么一撩拨,一个个都心动起来。

于是,左青词端着茶,很有当家主母气势地慢慢品着,听着她们的叽叽喳喳讨论。

听说再过半个月,百花镇有一个赏花大会,到时候很多人私藏的珍品都会拿出来让人欣赏,这些花品我们在平日里可是看不到的,而且到时候咱们庆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过去捧场,场面非常热闹。

五夫人正是当年的花魁,也曾有幸在赏花大会上献过艺,所以说得头头是道。

可是百花镇离我们这里有几十里的脚程,路途太远了。

那就走水路。

从这里到百花镇坐船只需几个时辰,沿途有许多水草,水鸟,还有一排排芦苇,景致也不错。

可是老爷会答应吗?在她们兴兴奋奋地连旅途方案都拿了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然后,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全部集中到左青词身上。

现在老爷最宠爱的就是夫人,只稍她说一句,足以抵她们一百句。

姐姐——姐姐——姐姐——您就跟老爷说说嘛,我们真的很想去呢。

好好,我替你们问问总成了吧,不过如果老爷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左青词见众人一片欢呼,心底暗笑,将目光移到三夫人微凸的腹部,不过三夫人就——我也要去的。

可是——左青词蹙眉。

姐姐带着众姐妹一同去,为何唯独撇开妹妹,难道姐姐到现在对妹妹还心存芥蒂吗?三夫人冷声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左青词还能不答应?如果没有三夫人在,她水遁起来可要苦难得多了。

只一盏茶的时间,左姑娘达成了四个目的。

一是笼络众夫人;二是让三夫人以为她怀孕;三是离开侯府走水路;四么,那就是带上三夫人同行了。

至于侯温会不会答应,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可一点也没担心。

万事俱备了,东风也要来了,左姑娘也要爬墙了。

半个月很快便来了。

侯温果然很听话地租了一只画舫,带上一众夫人,在傍晚的时候驶向百花镇。

因为赏花大会上的花很多是在前一天夜间开放的了,而左青词央求着非要亲眼看到花开,侯温那么疼她,自然满口答应,可怜的他却不知道左姑娘心内的邪恶想法。

因为这个计划最好便是在晚间实行,因为到时候她可以借着夜色成功水遁,如果是白天的话,成功率会大大下降。

将侯温丢给众女,左青词一个人走到甲板上看风景,余光瞄到三夫人也悄悄跟了出来。

左青词心中暗笑,但是脸上却眉宇紧蹙,面如菜色,走路也走得摇摇晃晃。

忽然,她一把扶住船沿的栏杆,对着水面干呕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稍微有点晕船……或者是吃坏了东西……没什么……左青词惨白着脸,冲三夫人虚弱一笑,笑得很勉强,但是她话还没说完,便又趴在栏杆上干呕起来。

吃坏了东西?晕船?左忧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三夫人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阴毒,莫不是有了吧?你……怎么知道?左姑娘伸出纤纤玉指,颤抖地指着三夫人。

哼,老爷还不知道吧?三夫人不答反问道。

这件事我自会告诉老爷,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关心你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吧。

左青词眼见被她识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只不过你该担心的应该不止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应该还有你自己才对。

左青词见她冷着脸却不说话,便加重语气冷笑道:老爷现在对你好不过是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如果他知道我也怀上了,你以为他还会对你那么好吗?而且你应该知道,我可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夫人,我生出了孩子才是嫡子,你生的不过一个奴才,谁叫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你瞪我做什么?我没有告知老爷只不过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等到了那个契机,等我告诉老爷我怀孕的消息,秋芸,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掌管侯府?是吗?这么说,只有让你消失,我和我的孩子才是安全的咯?三夫人狰狞地笑着。

是啊。

左姑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看波光粼粼的水面,见不远处偶尔有水鸟飞过,留下一圈圈的涟漪,煞是好看。

凭什么?!凭什么她左忧生的就是主子,自己能力剩她百倍千倍,孩子一生下就是奴才?!她不服!三夫人越想越不服气,眼底闪过一丝狠绝,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忽然,只听见一声噗通——,左青词便被甩到了湖水之中。

救命啊——救命啊——秋芸—你为什么要推我!左姑娘在水里扑腾,引得大家听到声音全都冲了出来,跑在前面的自然是侯温无疑。

但是——他不会游泳,他只能双目赤红地看着左姑娘在水里无助地扑腾……死不瞑目左青词故意拍打水面,挣扎着,呼喊着,但是没有一个人下水救她。

侯温眉间焦灼,但是左青词早就知道他是个旱鸭子,下不得水。

而船上的水手因为吃了三夫人丫环送过去的点心,此刻正在蹲着如厕,且放眼江面,薄雾轻拢,唯有他们这一条船。

这一切,左姑娘自然是算好了的。

所以游泳技术绝佳的左姑娘很放心地在水面扑腾,然后在众人的呼喊声中,终于无力地,渐渐地沉了下去……最后,左姑娘下沉之前还不忘留给秋芸和侯温一个死不瞑目的眼神……这一眼,骇得秋芸脸色惨白,她看着自己行凶的双手,身子抖得如筛糠。

左姑娘做完了所有事情,便自江底潜水走了。

左青词知道,古代的闺中小姐是决计不会游水的,像自己这样沉入江底的,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必定认定自己死掉了。

就算打捞不到尸体也没有关系,因为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了。

其实就算老天爷,那也是站在左青词这边的。

因为今日夜色暗沉,月光被云雾遮掩了,江面上烟波浩渺,薄雾轻拢,目之所及不足十米。

所以左姑娘闭气沉入江底,游了几十米后,便探出水面。

回身看那条停在江心的妍丽画舫。

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隐隐约约伴有侯温的怒喝和巴掌触及肌肤的声响。

左青词想起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漾着水花的脸上笑得特别欢快,还得意地用大拇指刮了下鼻翼。

秋芸啊秋芸,要怪就怪你自己人品不好。

左忧待你不薄,你踩着她的肩膀上位也就算了,居然在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后,还反过来处处欺负她。

你道老实人好欺负,却不知道这老实人的身体里早已经换了主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见鬼。

左青词自问不是好人,不过三观还挺正,生平最厌恶小三,特别是做了小三还耍彪悍的。

所以三夫人就这么一头撞到了她手里,被她玩得团团转。

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一定很精彩,左青词越想越兴奋,手脚并用,游得特别有劲。

她顺着江水往南游去,身后的灯火离她越来越远……游了几里的水路,左青词看到远处不足百米的河岸,心中一喜,冲着目标奋力游过去。

此刻正是三月天气,春意料峭,江水虽然没有冰冷刺骨,却也冷得人哆嗦,要她再在水里呆下,她非抓狂不可。

于是在左青词奋力一蹬腿朝岸上游过去的时候,心中忽然闪过一股不安的神色,果不其然,她的右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接着便是如铁般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这一刻,左青词是真的有些心慌了,她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算到这一点。

她对自己的泳技太过自信,以至于她没有考虑到左忧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如此寒冷的江水,而且下水前没有做热身运动,所以——她抽筋了!她想自救,她忍痛将右腿伸直,但是早没有悬浮物的帮助下,她的身子止不住地下坠,江水很深,直直没过她的头顶,她挣扎地浮出水面,可是下一瞬间便又往下掉。

层浪滚滚,冰冷刺骨,而她在浪涛中随波飘摇……隔着清澈的江水,左青词仰面看着头顶的月亮。

云雾层层遮住了它的月白光华,但是在左青词的眼底,那月光却比太阳还要光亮炽热,强烈的光束照得她发懵,那道亮光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般……忽然,她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或许老天爷莫名其妙地将她丢到这个世界,唯一的任务就是替左忧报仇雪恨,现在自己完成了使命,所以要带自己回去?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等睁开的时候,是不是就回到现代了?朦朦胧胧中,左青词似乎听到了天籁般的琴声……清音袅袅,沁人心脾,好像在召唤她回家……左青词渐渐没有力气再挣扎……她无力地垂下手……闭上了双目……(下)就在左青词以为自己要被那道光抽走的时候,忽然,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将她自水里扯了起来。

等她模模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当当地躺在木板上,而周围站着几个人。

左青词抬眸看过去,见他们安安静静地站着,看她的眼神彬彬有礼,却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垂手站着,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姑娘,你没事吧?就在左青词挣扎着自己爬起来的时候,一旁走出来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嬷嬷,她轻轻地扶起左青词,但是脸上却淡淡地看不出情绪。

嗯,没事,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虽然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没有回到现代,但是左青词还是由衷地感谢他们。

救你的是我们王爷。

嬷嬷淡淡看了她一眼。

既然没事——刘嬷嬷,带这位姑娘下去换下湿衣裳,等明早靠岸的时候再送她下船去。

声音清淡肃冷,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左青词往前看去,见船舱里坐着一个形相清癯的中年男子,看的出来气度神采很是不凡。

他的目光湛然若神,带着一丝犀利,此刻正落到自己身上。

左青词并没有避开他的打量,当她听到他明早要送她下船的时候,却忽然想起刚才脚抽筋的时候,她为了减轻身体的重量,已经将所有随身的东西全部丢弃了……于是,左姑娘悲哀地发现,此刻的她,身无分文!身无分文……而且她注意了下船只行驶的方向,更加悲哀地发现,明早靠船的地方,很可能便是庆城……左姑娘暗中为自己的不幸泪了一把。

眸光流转,她的眼底很快便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因为她低垂着脸,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谢王爷的搭救之恩。

左青词说完这句话便退至一边,黯然垂首,抿着唇角,微微颤抖着娇躯,晶莹的泪珠从眼角缓缓滚落, 一滴一滴,绵绵不绝。

九王爷原本想挥手叫她下去,此刻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底的凌厉渐渐地也有些软化了。

他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案,缓缓问出口:你叫什么名字?家乡在何处?怎么会落水的?左青词知道这招蒙对了,于是便仰起小脸,眼泪朦胧,无言地望着他,红唇微颤,轻启道:回王爷,民女本姓左,名清词。

民女本是锦州人氏,至于落水,并不是被别人所害,而是民女自己跳下来的。

九王爷瞥她一眼,见她泪光盈盈地望着自己默默抽泣道:民女家中原本也是殷实人家,爹爹在京城,家中只有哥哥和嫂子。

哥哥倒还罢了,嫂嫂却看民女极不顺眼,这次合着哥哥要将民女嫁给那城中有名的恶霸,民女一时气不过就……左青词张口就来一段古代的经典故事,听得九王爷将信将疑:为何不去京城寻你爹?民女也想过,可是京城千里迢迢,民女孤身,身边又没有盘缠,怎么能到得了京城呢?左青词木然转头,目光涣散地看着舱外茫茫江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银子啊银子,你听到了我滴召唤吗?左姑娘涣散的眸瞳下藏着期待。

而九王爷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如果明日硬要送她上岸,那么她便很有可能会再寻死。

这倒是件棘手的事情。

救她原本是为枫儿积点德,现在却弄得他左右不是。

不过她刚才说要去京城,而自己这船原本就是回京的,何不载她一程?九王爷想罢,便淡淡开口:老夫这船便是进京的,既然有缘,你便搭船随我们进京去。

不是给盘缠吗?左姑娘瘪了瘪嘴。

不过去京城也不错,京城应该是这个国家最富饶的地方,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而且现在搭着顺风车去,还是公费旅游,这个超出她意料的结果让她越想越美。

于是,左青词星星眼望着九王爷:王爷,您是说真的吗?民女真的可以搭您的船进京?嗯。

九王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过你也不能闲着,跟刘嬷嬷去厨房帮忙吧。

谢谢王爷,您真是太好了。

左青词笑得一脸灿烂。

九王爷看她眼角带着泪渍,眼角弯弯,一脸明灿无瑕的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设计了一般。

狭路相逢左青词在现代的时候极喜欢下厨,厨艺虽然没有媲美厨师的水准,却也是个个夸好的。

为了报答九王爷的救命之恩,左青词准备大显身手,做几道好菜伺候他老人家。

不过到了厨房后,她却只分到添柴火的活,王爷的膳食另有专门的厨师做。

初来乍到,左青词也不好太过逾矩,反正来日方长,而且报答他老人家也不一定非得做菜。

左青词长得讨喜,性情刚柔并济,又加之口齿伶俐,她将瞎编的故事再添油加醋一番,惹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于是很快便在厨房里混开了。

厨房里人不多,除了左青词,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刘叔,另个就是刘婶。

他们两个人在王府的厨房里做了有十二年了,因为表现好,所以这次王爷出门的时候才带了他们夫妻随行。

左青词很快便打听到,这位九王爷乃是皇上的九皇弟,他虽是个闲散王爷,不过皇家的私矿、盐矿、漕运等不归于国库的收入皆归他管。

私矿、盐矿、漕运,这些都是谋取暴力的机构,皇帝一般都抓在自己手中,他能放心交给九王爷,可见他对这位九皇弟的信任了。

九王爷的确富裕,这从厨房里就能看出来。

她一早就看到厨房里一长排大约有三四丈的台面上放置了七八口锅灶,锅灶上蒸煮着冰糖炖燕窝、燕窝清蒸鸡、燕窝烩鹿肉……左青词闻着那一阵阵香醇清甜的味道,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作响。

不过怎么飘来的都是燕窝的清香?莫不是要做燕窝全席?左青词这边刚这么想着,那边刘大婶就发话了。

左姑娘,右边这个锅灶还要再添一把火。

她边说边将炖好的补品起了锅,又放入新鲜的食材,边放边叹息道:少爷今晚又要辛苦了……唉,造孽啊……为什么叫又要辛苦了?左青词一脸茫然,不过好奇心确实被勾起来了。

刘大婶见左青词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便笑说道:你瞧这些补品,这么多,却全要他吃下,岂不是遭罪么?而且今晚就是……这么多补品?左青词眼睛都要直了。

的确,这些炖品清香浓郁,鲜嫩多汁,油润爽滑,但是——这么多?左青词疑惑的目光再次落到刘大婶身上。

那个……少爷也在这条船上么?左青词上船来也有大半天了,而船舱也就那么大,却也没见到什么少爷啊。

我们三少爷才高八斗,温文敦厚,长得又俊秀,可惜从小身子就差,体弱多病,基本不见外人,左姑娘没有见到也是平常。

不是我刘婶自夸,我们三少爷那样的好模样,只怕这个天下再也找不出几个来了。

姑娘若真想见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要过了今晚……婆娘,再往灶下添点柴。

刘叔淡淡地说了声,阻止了刘大婶继续说下去。

左青词何尝听不出来刘叔的故意打断。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刘大婶不说还好,但是她这么一说一顿,左青词对这个三少爷便好奇起来。

刘大婶一再强调今晚,那么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左青词很想亲眼见识一下,不过寄人篱下的她却被早早的请回了船舱。

既然是人家的私事,自己去偷窥总归不好,虽然好奇,却也只能慢慢找刘大婶打听了。

于是,随遇而安的左姑娘很快便抱着棉被陷入睡眠状态。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衣少年,他衣袂翩翩地站在悬崖之巅。

周围寒风凛冽,吹得他淡色冠带迎风飘舞,只见他缓缓地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很伤心很绝望地看着她……而她睁大了眼睛也看清楚他迷雾重重的脸……忽然,他纵身一跳,跃下了高高的悬崖……左青词在一阵惊骇中醒过来,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她抱着棉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斜射进来,月光清冷,让人倍感寂寞。

左青词眼底没有一丝睡意,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一时觉得飘渺,却又异乎寻常的真实。

她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辗转无眠,她索性一屁股坐了起来,摸摸有些干瘪的肚子,她决定善待自己,去厨房寻些吃的。

(下)左姑娘的记性还不错,很快便摸索地到了厨房,她见锅灶上还有热气,掀开来一看,不由地大喜。

只见里面是一大锅滚滚气泡的精炖鹿肉,她很快找了双筷子夹起来便往嘴里塞。

肉质鲜美,香嫩多汁,入口即化,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吃完一大块,左姑娘才满意地舔舔舌头,正要心满意足地离开,却发现外面有一条极淡的影子闪过……左青词心一抖,下意识地贴壁而立,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那条身影也没有再出现,左青词慢慢放下心来,她放下筷子疾步离去,走出厨房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那条身影慢慢朝甲板上行去。

好奇心的驱使,使得左姑娘勇气倍增。

她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不过前面的身影这时候走得很慢,似乎在一步一步挪着,所以跟在他身后的左青词也只得放慢脚步。

不一会儿,左青词便跟着上了甲板。

他静静地伫立在船沿,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对着清冷的月亮说着什么,吐字太轻,她听不清楚。

他的身子很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但是那淡漠的气度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只是,这样的背影为何会让她感到无比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左青词发现目之所及,江水渺渺,云烟淡淡,船只点点,初春的江风带着些许寒意吹了过来。

为什么跟着我?眼前的人没有回头,但是左青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她心中微囧,不过很快便释然:因为……我迷路了。

下去右转再行七步便是刘嬷嬷的船舱,你去问她吧。

那个声音淡淡的,纯净地似乎不染纤尘,但是左青词还是听出了话中的疏离。

左青词扯了扯嘴角:生命如此珍贵,为何有些人偏偏不知道珍惜呢?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去,而在下一瞬间,她却发现眼前的那个男主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目光清澈纯净,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道:你以为我要……寻死?其实也差不多……左青词看着他的脸,嘴里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那张脸眉目分明的脸上,目光温润如明朗夜空中的星辰,轻缓如悠云,温和如春风,刹那间,左青词几乎要伸手将自己双目掩盖住,因为那样才不会被他耀眼的清濯光华灼伤。

什么叫惊心动魄?什么叫惊才绝艳?这一刻,左青词脑袋乍然破裂,闪出一道白光,整个人都怔住了。

侯温长的也不差,但是比起他,侯温简直就是个丑八怪!怎样?他完美至极的唇角吐出两个字。

左青词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顿了顿才淡笑道:只不过此刻风高浪急,三少爷您走路摇摇晃晃的却偏偏还要站在船沿,为您担心罢了。

玄枫笑了笑,惨白的脸上凝着如月光华:是吗?他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一步,无暇的面容带着微微的哀恸之色……左青词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想起了那个梦!梦中一个白衣少年站在悬崖之巅,衣袂翩翩,他也是这样哀恸地看着自己……然后转身跳下云雾缭绕的悬崖……左青词眼尖地发现,不远处一条快船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擦肩而过了,却在这个时候整个船身撞到自己脚下这条船,而站在船沿的玄枫被这股重力撞得踉跄地往后倒去……那个梦境是如此真实……左青词来不及细想,行动已经快于理智,她整个人朝玄枫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但是——下一刻,左姑娘的身子却丢地一声自玄枫身边斜飞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啪地一声在江面上溅起一道巨大的浪花……水底的左姑娘一下子懵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过拉个人而已,为什么飞出去的人反而是她?左姑娘欲哭无泪地浮起水面,待她看到传说中的三少爷一脸愧疚地望着自己时,她明白了,也出离地愤怒了!丫长得好看很了不起是不是,非但恩将仇报,还打算见死不救!本姑娘就让你看看,亲手害死人的滋味。

于是,左姑娘便学着之前骗侯温他们的样子,故意拍打着水面,挣扎着,呼救着……玄枫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和焦急,他踉跄地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而此时有一道极快的身影闪电般射到他身边,三少爷,您没事吧?救——她!他紧张地盯着江面,捂着嘴咳嗽不停。

他的身体不喜欢被别人碰触,所以他从小便养成了这个习惯,而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人敢造次。

但是可怜的左姑娘却不知道,所以当她触到玄枫的时候,便被他下意识地甩到了江里。

左姑娘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的身子就被人从冷冰冰的江水里捞起来,轻飘飘地落到甲板上,而救她的那个人衣袍整齐,没有沾半点水花。

他救完人后,便默默地退至玄枫身后,恭敬地不说一句话。

左青词不由好奇地向他瞧去,却见他身负长剑,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脸上轮廓分明,线条冷硬,而且面罩寒霜,全无表情,周身散发出冷冷的气场,只有那一双寒星黑眸湛然有神。

或许是甲板上的声响惊动了船舱中的人,很快便有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九王爷,浩浩荡荡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左姑娘?九王爷见面色苍白的玄枫迎风而立,眉宇微蹙,待他再见到全身湿答答的左青词时,脸色就更黑了。

左青词还没回答九王爷的话,便先狠狠瞪了一眼玄枫,瞪得他轻咳一声,借以用衣袖掩着唇角,微侧过身去。

左青词眼光极快,在他侧脸转过的眸光流转间,一下子就抓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他在笑!害得自己掉进江里了,还笑?!左姑娘此刻已经完全无视他的绝美容颜,剩下的只有咬牙切齿。

左姑娘,老夫既然已经答应了让你搭船进京,你为何还要寻短见?九王爷冷冷地看着她。

可怜的左姑娘一时无语,心中只想着,寄人篱下啊,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命啊……想至此,左姑娘差点仰天长叹。

无意报复王爷,您觉得民女是自寻短见,而不是被某人‘恩将仇报’甩出去的?左青词恨恨地瞪着罪魁祸首,咬牙切齿地磨出一句话,皓齿看起来白森森地阴冷。

呃……见此情景,了解自己儿子习惯性动作的九王爷顿时明白了几分,他的动作和玄枫如出一辙。

他干咳了一声,借以衣袖掩住脸上的尴尬,指挥旁人:还不快扶左姑娘下去歇息?另外叫厨房热几碗姜汤,给左姑娘去去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左姑娘临走时丢给三少爷这样一个眼神,便昂着头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然而她还没迈出去几步,便觉一阵黑暗袭来,脑门上冒着闪闪星光,下一刻一个踉跄便向前扑去……三少爷——左青词晕了过去,但是众人呼唤的不是她,而是被她压倒在地的玄枫。

被突然袭击的玄枫揪住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就要把她扔出去,但是她鼻翼呼出的热气散在他的颈间,酥酥麻麻地,还有她紧闭的双目,涨红的双颊,滚烫的身子都带给他极异样的感觉。

他的手僵硬地抓住左青词的身子,最终,无力地垂下。

还不快拉开她。

三少无奈地咳了句。

周围的人都愣了。

甚至于接收到王爷的指令,准备随时腾空救人的诀冥也微愣了一下。

从来没有存在碰过三少的身体还完好无损的人,更何况还是整个压倒在他身上。

至少在他十三岁时来到三少身边开始到现在,这种特列还没有发生过……她就这么恨自己吗?就连晕倒了还要朝自己报复?天下人盛称玄枫公子的他抿着唇,摸了下鼻尖,满眼苦笑。

因为玄枫体弱多病,所以一直有大夫随侍在旁。

于是九王爷一声令下,便招李先生给左青词看病去。

李先生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要高,因为九王爷曾有恩于他,所以他才会留下来专门治疗玄枫的病。

不过玄枫的病自母体携出,与身俱来,所以治起来非常麻烦,医术精湛如李先生也莫可奈何,只能用药物延迟病发。

在他的调理下,每月的初七,便是玄枫的发病之时。

李先生一直叹自己入师门太迟,所以没有学到师父医术的十分之一。

如果这天下有一个人能治好玄枫的病,那么那个人非他的大师兄慕容阙不可。

但是慕容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身为他的师弟,李先生也无缘见到他。

这次他们便是找到慕容神医的老巢去,只可惜在那里住了将近两个月,慕容神医却一点踪迹都没有,只好打道回京了。

左青词寄居的这个身体原本就是左忧那多愁多病身,只是在她刻意训练下才可以形如常人,但是就算骨子里的左青词有多彪悍,天生体弱是摆在那的,所以连番两次落水让她很快便发起高烧来。

九王爷知道左姑娘是因为自己宝贝儿子而生的病,出于愧疚,对她便越发好起来。

不仅着李先生给她看病,免了她在厨房的活,还派了个小丫头专门来伺候她。

左青词本来很纳闷,这艘船上人不少,不过多是嬷嬷大婶等年纪比较大的奴仆,年轻的小丫头倒很少见,后来问了才知道,原来九王爷府中竟无一女眷。

九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王妃早年因病去世后,九王爷非但没有续弦,而且王府中连一房姬妾也没有,在京中甚是让人津津乐道。

王妃为王爷生了三个儿子,可怜大儿子战死沙场,大媳妇为了他而殉情,留下一对双胞儿女;二儿子从小便研究佛法,年纪轻轻便出家为僧,穿上百衲衣,云游四海去了,九王爷一气之下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而三儿子虽然留在他身边,却是个多病的身,让他操碎了心。

看来虽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但是九王爷也有自己的不如意啊。

左青词端着小丫头递过来的中药,黑乎乎的,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很是无奈。

她在现代的时候从没生过大病,就连小病也很少,偶尔感冒了,白加黑吃上两片便好全了。

但是现在她窝在床上喝了三天这黑乎乎的东西,头痛欲裂的,还是难受的要命。

姑娘,李先生交代过,一定要趁热喝下,病才会好得快。

那个唤小月的丫环有些不解地看着左青词捧着汤药照着脸,照了大半个时辰了,却还是不喝,不由地轻声提醒道。

唉。

左姑娘哀叹了一声,拿起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

甲板上放了两张做工精致的紫檀木躺椅,椅子上各铺了一条纯白的薄毯,看起来甚是暖和。

左青词也不客气,霸占着左边的那一张,因为那一张离江比较近,她喜欢闭上眼睛听江水滔滔的声音。

左青词晒着暖暖的太阳,很快便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甲板上摆了一张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

而书案后面立着一具修长的身子,雪白衣袍轻柔垂地,阳光下闪着灼灼光华。

他的面容温雅俊美,宛若月光流水般静谧,此刻正在挥毫泼墨的他全身散发出安宁祥和之态,少年的神采气度表露无疑。

这样的他让左青词心神为之一震。

有极品美男看,左姑娘也睡不着了,便起身走到他身旁,抬眼望去。

却见桌案上摊着一幅水墨画,画得便是眼前烟波清旷的江面。

目之所及,远处水天一色,更有孤帆点点,渔舟唱晚,江阔鱼跃,还有沿江连绵的山峦,一片勃勃生机。

左青词水墨画虽然不行,但是颇还有几分眼光,她仔细一看,便看出画中毫锋颖脱,墨法老硬,不是一般人可以画得出来的。

此时,玄枫略一收笔,便完成了画作,抬头看着一直盯着画看的左青词,便指着那江面,淡淡一笑:左姑娘喜欢这幅画?玄枫不止还好,他修长的手中那么一指,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看在左姑娘眼底便成了讽刺,不由地让她想起了几日前那件难堪的事情。

怎么着也要报复回来,左姑娘眉间一动,便计上心来。

她瞥了眼淡笑的三少爷,低垂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烟云清旷,笔墨老硬,迹简隐约,不过……不过什么?玄枫依旧淡笑。

不过总是少了一点感觉。

感觉?嗯。

左姑娘抬头故作认真地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只是微挑眉峰,不动声色地任由自己瞧着,心中暗赞这三少定力还真不错。

接着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道:这幅画虽然在笔法上无可挑剔,不过在意境上略有不足,因为缺了一种最重要的感觉。

见三少爷不置可否地挑眉,左姑娘淡笑地看着他:三少爷是个清雅细致的人,那么请问,‘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的声音?你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的那种美妙生命力?你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此句出自《陆小凤》)这句如诗如歌的,将向来淡定的玄枫震慑住了,他看向左青词的眼神闪过一道光亮。

雪花飘落屋顶的声音?花蕾慢慢绽放的感觉?木叶清香的秋风……多么美妙的感觉,但是自己却从没注意过。

左青词见他怔住,便只他是被自己这句话给唬住了,于是她便再接再厉:所以说,三少的画虽好,却还是缺了这样一种感觉。

看着这幅画,脑海里便只有这幅画所营造出来的气氛,却少了些触动心灵的震撼。

如果三少能够画出雪花飘落屋顶的声音,花蕾慢慢绽放的感觉,木叶清香的秋风……那时候,青词定然会真心佩服你的。

其实,左青词是在故意为难他。

但凡知道花满楼的人,应该都会记得这几如诗如歌的句子。

花相明媚如阳光,他热爱生活也享受生活,虽满眼寂寞黑暗,但是闭上眼的他却感觉到了整个世界。

因为他对生命充满了感恩,所以他会感觉到雪花飘落,花蕾绽放的声音,普通人又如何感觉的到?要先感受到这种感觉,然后还要画出这种感觉,其境界恐怕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吧。

所以左姑娘这是为上次被丢入水中报仇呢。

姑娘心思细腻,空灵剔透,在下佩服。

玄枫真心赞道,姑娘能够说出这番话,不知是否见过这样的画?就算真有,那也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见得到了。

听说本朝四大画家之首的玄枫公子性情清雅脱俗、飘然世外,其墨法精微,落笔极致,如若这世间有一个人能够画得出来,想必应该就是那位玄枫公子了。

听到这句话,定然站在甲板上的三少爷温和似水的眼眸带着寒冬的冷肃扫过左青词,却见她眉宇舒展,眼角不动半分,像是好不知情。

玄枫公子?为什么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左青词收回凝视江面金光点点的眼眸,投到玄枫身上:嗯,听说这样玄枫公子三岁能诗,五岁能画,自小就是个神童呢,长大后更是风姿出尘,惊才绝艳。

如果有幸,定要亲眼见上一见的。

定然站在甲板上的玄枫笑了笑,墨玉般的眼底漆黑闪过一丝坚定:是啊,他一定画得出来。

左青词好奇地朝他看去,蓝天白云下,他的脸上眉目分明,眼底更是闪着一抹异样的神采,生机勃勃。

另有隐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晒了太阳的缘故,左青词的风寒没过两天就好了。

她将那个叫小月的丫头打发走,依旧回到厨房帮忙。

厨房里,和刘大婶刘大叔一块聊着,倒也有趣。

左青词见王爷的这只船经过州县码头的时候也很少停留,一般是备足了水上所需便起航离开,这让原本抱着公费旅游心态的左姑娘很郁闷。

刘大婶见她,如此便回答道:市集上太过热闹,少爷喜欢清净,再加上身子又不好,所以一路上便都不做停留。

三少爷身体不好,也没找到那个慕容神医,所以王爷没什么心情上岸去逛吧。

左青词暗中想着,什么时候拐三少上去玩玩。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位小厮,刘婶忙站起来,帮他将食物装进食盒,待那小厮走后,刘大婶才走到左青词身边坐下,往灶里添了一把火,神情有些不安。

左青词见状,便拉着刘大婶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大婶见左青词好奇,不说喉头又痒,便叹息道:你不知道,刚才来取食物的是三少爷舱中的小墨,他倒是取的准时,但是三少爷却一点没进食,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他原本身子就弱,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左青词这两天没见到三少爷,也觉得有点奇怪,这时候听说他连饭也不吃不由得大奇:两天没进食?这是为何?他的病不是每月初七才会犯吗?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小墨说三少爷将自己关在房中,一直在画一幅画。

三少爷以前也画画,但是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不吃不喝的,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如果因此出了什么岔子……刘婶哀伤地叹了一声:如果王妃还在的话,倒可以劝着他。

刘婶,王爷舱里传膳了。

王爷舱中的小风来提食盒,六婶收起话,赶忙过去装食盒。

不过她目光瞥过,见小风行动有点迟缓,便关切地问了下。

小风苦笑道:下舱来的时候崴了下脚,不碍事的。

什么叫不碍事,这食盒这么重。

对了,玄武玄陆呢?以往这些重活都是他们两个做的。

唉,被王爷罚跪呢。

小风叹了一声,小声说:少爷这么一闹,王爷心里堵着慌,劝又劝不得,骂又不舍得,碰巧这时候玄武玄陆撞上去,老爷就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了。

刘大婶闻言,也是无奈一叹,看了左青词一眼便道:要不这样吧,这厨房里也没什么事了,左姑娘你便帮忙提着去吧。

左青词闻言忙点头。

她是真的好奇这两天三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惊动这么多人。

眼见刘婶这里问不出结果,便有意到九王爷那里套口风。

如此,就有劳左姑娘了。

小风和善地朝左青词笑笑。

到了王爷的船舱,左青词帮着上菜,只一眼她便看到九王爷一脸肃然地坐在桌前,但是他的眼底却布满了血丝,难掩其颓败之色,眉宇间还隐隐有一丝疲态。

九王爷不会整夜都没睡吧?左青词摆完最后一道菜,便安静地垂手立于一边。

这原本是小风分内的事,不过左青词见她崴到的地方越发红肿起来,便劝她去找李先生求治,自己则顶下了她的工作。

小风一开始不同意,但是看着左青词一脸的自信,她忽然觉得安心,这才去了。

满桌菜肴,但是九王爷却一脸的嫌弃,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

王爷,是厨房做的菜肴不合您胃口吗?九王爷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觉得熟悉,便往她看去,发现竟是左青词,微蹙眉道,怎么是你?无视九王爷不怒自威的威慑,左青词便将小风受伤的事情说了,末了,又添了一句:三少爷舱里虽然准时来取食物,可是全都是原封不动地拿回来,莫不是真的是因为厨房里做的不好?九王爷一听三少爷那竟然将食物原封不动地退回去,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握着拳头低吼:他竟然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见左青词一脸的惊吓,九王爷便道:不是你们厨房的问题,枫儿自小便这样,只要一投入画画,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搅。

他那身子怎么能经得起如此折腾?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给投入进去了。

要让本王知道是那个狗奴才在他身边嚼耳根子,本王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这个……左姑娘心底忽然觉得很不安。

她记得前两天在甲板上的时候,为了故意为难三少爷,便出了那样一个难题。

但是她记得,当时她是说当今世上恐怕只有玄枫公子才画得出来啊,这三少爷不会傻得以为自己可以媲美玄枫公子吧?咦,等等,刚刚九王爷叫称他什么来着……枫儿?!忽然……左姑娘脑门上劈过一道闪电,接着一只乌鸦呱呱飞过……她所知道的事情多半是由六婶那打听来的,刘婶是下人,自然忌讳三少爷的名讳,所以,无意中她她竟然还不知道三少爷的名字,但是当今国姓是玄,她是知道的。

九王爷是皇帝的弟弟,自然也是姓玄的……那、那三少爷难道就是……玄枫公子?左姑娘想起自己在甲板上所说的话,满脸黑线。

当时他定然站在甲板之上,墨玉般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是啊,他一定画得出来。

那番话,她本来就是胡诌的,就连神仙都画不出来,他又怎么可能会画得出来?刘婶说他将自己关进去,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九王爷要拔舌头的人便是自己了?左姑娘囧囧有神地想到。

三少爷不吃东西怎么行,还是让民女去劝劝。

左青词自告奋勇。

她怕有人听到了她与三少爷在甲板上的对话,到时候让九王爷知道了,自己的舌头就保不住了。

九王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目光隐约带着一丝犀利。

左青词见他怀疑,忙低头诚惶诚恐地恭声道:民女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劝得了三少爷,不过三少爷指不定会喜欢民女的家乡菜,民女去做了给三少爷端过去试一试可好?现在也没别的方法,这个法子未必能成,但是总归是一个机会,王爷您说对吗?九王爷现在的确没有别的好法子,不过他也知道玄枫对书画的着迷程度,有岂会因为几道菜而改变?不过……如果对象是她,或许能成。

他的目光微眯,烁烁精光扫了左青词一眼,因为他忽然想起那晚在甲板上,枫儿对她的特别对待。

既然如此,你便试一试吧。

如果这事能成,本王一定重重有赏!谢王爷。

重重有赏不敢当,只有别拔她舌头就行。

左青词很快便退了出去,果真到厨房烧了几道她的拿手好菜给玄枫端了过去。

因着她的几分愧疚,所以这菜烧得特别用心,色泽鲜亮,香味扑鼻,看得刘叔六婶满眼惊奇。

当左青词走到他的船舱时,果不其然,在舱外看到了抱剑守在一旁的诀冥。

他满脸冷肃,连目光,嘴角都是冷的,周身更是发出冷冰冰的气场。

他见左青词捧着食盒正欲进去,便伸剑一拦,冷道:三少有命,任何人等不得进入,不然家法伺候!要家法伺候也得等我左青词做了你们玄家的人才行。

左青词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还有,你觉得你们病怏怏的三少两天两夜没吃东西后,还会有命来惩罚我?不想他死就让开!现在不是诚惶诚恐的时候,所以左姑娘也不用装。

遇见这种冷冰冰的人,比他更冷是装不出来了,唯一能赢的便是装横,只要横过他,便可以出其不意地占上风。

所以左姑娘一开场便使横,果然,冰山美男愣了一下,而左姑娘趁着他发愣的时候冲了进去。

当左青词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书案后面的玄枫。

看到他惨白着脸,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凝神挥毫的时候,左青词心中有些愧疚。

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夺了玄枫的画笔。

玄枫咳嗽不停,虚弱抬眸:还来。

不可能的,那画是画不出来的,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左青词看着他眉宇间显而易见的疲态,心底微酸。

他五官精致的无与伦比,脸上却苍白地毫无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泛着淡紫,美眸带着微微的倔强……病弱的美男很容易激起母性本色,左姑娘也不例外。

眼前一脸病态的玄枫让她干涸枯井般的心底泛起了点点清泉。

不是你说我可以的吗?玄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但是左青词如何看不出他强自镇定的脸色。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便是那位玄枫公子。

也就是说,在你心里,我便是那沽名钓誉之辈?玄枫身子晃了一下,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嘴角惨淡一笑。

她不知道自己便是玄枫公子的时候,说自己可以。

待她看过自己的画后,知道自己便是那玄枫公子时,便言辞凿凿地说自己不可以。

这不是在说自己名不副实是什么?原来她竟是这样看自己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异常地难受,但是什么东西堵住胸口,连呼吸都是痛的。

看到他眼底浓浓的自弃,左青词心里更是难受,她的目光瞥过他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作品,心底微微抖了一下。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默默地转身,留给左青词一个颓废的背影,声音掩不住疲惫:我做不到,做不到……这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搞艺术的人总是特别敏感,就连淡定如玄枫公子,亦是如此……左青词轻叹一声,她没想到自己给他的打击会这么惨烈,但是她知道如果就这么放任他胡思乱想下去,于他的病定会有坏处,便转移话题:这样的画即便神仙也画不出来,更何况是凡人?你虽然被称为当朝四大画家之首,可又怎么比得过神仙呢?眼见玄枫的身子微微怔了一下,左青词便继续说道:就算有朝一日你真的画得出来,那也绝不会是这样不眠不休可以画得出来。

只有对生活充满热爱,充满感恩的人,才能体会常人所无法感觉到的细微之处。

三少爷,你……连自己都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画得出来呢?你以为我不爱这条命吗?你真以为……上一次在甲板上,我是想了结这条苟延残喘的命?玄枫公子又钻牛角尖了。

或者,还有更好的借口解释您在拔除寒毒后,拖着极度虚弱的身子,挪到甲板上是为了做什么?赏月吗?赏月?呵呵,其实也差不多。

玄枫转过身,眼底满是苦笑,我不过是告诉那上弦月,我又活过了一个月罢了,谁知道下一月我还在不在这个世上呢。

原来……如此。

但是看到他脸上满满的自嘲,左青词的心忽然就疼了,对眼前的他莫名地生出一抹怜惜。

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所以才会拼尽全力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吗?你不会死的……看着他淡色长袍下清瘦的身子,左青词忍住了拥抱他的冲动,定定地看着他: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你都可以对那上弦月说,你还活着。

你要记住,在画出那幅画之前,你绝对不会死。

玄枫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荒芜的心底忽然流过一股暖流,很陌生的感觉,但是却让他整颗心都活跃起来,他冲她淡淡一笑,对她也是对自己承诺:好。

好什么好,还不快过来吃东西。

左青词见他的心结打开了,伸出手便欲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但是她的手刚伸出一半便停住了——玄枫见此,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抿唇淡笑:上次将你甩出去,是我不对。

但是——以后不会了。

因为是你,所以以后不会了。

后半句,他留在了心底。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怪癖?左青词见他道歉,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没什么。

玄枫眼波不动半分,脸上是从容的笑。

似乎,真的没什么。

他不说,左青词也不好逼他。

她将桌案上的画卷画具都推到一边,然后自食盒中一一取出她亲手做的菜肴,朝玄枫显摆。

玄枫看着她弯起嘴角一脸得意的样子,微微一笑。

门外,抱剑靠在木制墙壁的决冥见此,虽然脸上依旧肃冷,但是心中的震撼却不比上次在甲板上少。

他在脑中思索着,上一次三少露出这样真挚的笑容是在多少年前?似乎自从王妃去世后,三少爷虽然笑容依旧温和,但是那种精心雕琢的笑容却比自己僵硬的面容还要冷漠……这位左姑娘……想至此,决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走进庖厨这一日,九王爷的船使到徽州,这里离京城还有半月路程之久。

虽然江面景致优美,但是在船上呆了数十日,日日看着同样的风景难免会气闷,更何况原本就抱着公费旅游目的的左青词?当她毫无形象地挂在栏杆上哀怨地叹到第十声时,一身清雅的玄枫出现了,他站在左青词身后,只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便让左青词雀跃不已。

要不要上岸走走?左青词欣喜回头,但是目光触及他宽袍下清瘦的身子,略一迟疑:你……真要上岸?玄枫扬眉,嘴角含笑:除了那几天,其余的时间只不过身子弱点,行走还是没问题的。

左青词仔细看了下他的脸,看来气色不错。

因久居屋内的缘故,他的肤色白皙若霜雪,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泽,更显空灵剔透,再配上完美的五官,左青词觉得自己再多看上一眼,又要眩晕了。

不过九王爷最宝贝这个三少,如果出了点什么差错,她可担当不起,便问道:王爷也去?自然是要去的。

玄枫淡淡一应便不再说话。

他负手而立,转身去看江面上粼粼的波光,嘴角始终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管事领着几名下人去采买新鲜食材和生活用品,而左青词他们一行人轻轻松松地上岸而去。

九王爷带的人不多,就只有玄枫,决冥,左青词,还有玄管事。

徽州地处江河口,多年来南北往来船舶停留,使其发展迅速,加之其山岳连绵,清水悠悠,环境甚是优美,往来的文人墨客更是不计其数,现如今徽州算是墨国主要州郡之一。

左青词虽然来了古代有几个月了,却还没有机会到街上逛过,所以此刻走在街上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满眼泛着惊奇,连玄枫多瞟了她几眼也没有察觉。

街上跟古装剧里拍的差不多,小摊小贩争相叫卖、街头围观杂耍、孩童嬉戏玩闹,但是这些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左青词尽管满心沉浸在周围的新鲜事中,浑然不觉周围的气氛,直到九王爷眉宇紧锁,削瘦的面容带着一抹冷肃,负手站在一家匾额上刻着向南居的酒楼面前。

左青词眼底一阵茫然,眼角瞥向玄枫,但是玄枫也只是给她一个不置可否的淡笑,表示他也不知情。

九王爷在那向南居站了有一炷香之久,门口引起了一小阵骚动。

也的确,他们这一行人一身贵气,男的俊俏,女的貌美,就酒楼面前一动不动地站着,的确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左青词闻着自酒楼里飘出的浓郁清香,耳中又听着来往的客人不时地谈着什么八珍卿鱼舌烩熊掌真是人间极品之类的话,摸摸咕噜噜响起的肚皮,向九王爷建议:王爷,要不……咱进去?九王爷面色严峻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撩袍率先走了进去。

肩上搭着块雪白毛巾的小二见状,忙笑嘻嘻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天青阁。

九王爷负手而立,示意玄管事。

玄管事立时便从衣袖中掏了一大锭银子递给小二。

天青阁并不是向南居里最贵的雅间,却是格调最优雅的,平日里多是风雅墨客点的,今日正好还空着。

小二点头哈腰地领了银子,笑容满面地在前面带路。

不过左青词心中有些奇怪。

王爷为何独独点了天青阁?又联系起王爷之前在酒楼面前的种种异象,左青词便觉得这其中定有古怪。

她抬眼朝玄枫瞧去,却见他兴致颇高地打量着天青阁,嘴角始终含着一抹浅笑。

不知诸位客官要点些什么?小二边殷勤地给他们添水边问道。

你们楼里可有什么招牌菜?小二见她问起,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那自然是有的,鲜蛏鸭舌羹,燕窝鸡丝汤还有鲍鱼烩珍珠菜是向南居的招牌菜,除此之外,还有,鹅肫掌羹、糟蒸鲥鱼、假斑鱼肝、什锦火烧、梅花包子……等等。

左青词打断他,听说你们这有一道卿鱼舌烩熊掌?她记得刚才有几位穿着体面的年轻人经过他们身边时候,一脸的满足,口中谈着卿鱼舌烩熊掌乃人间极品之类的话。

而且——她记得,就是那几个食客经过的时候,九王爷才蓦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既然九王爷对这向南居、天青阁都有着一抹莫名的在意,不知道对那道卿鱼舌烩熊掌是不是也同样在意?然后,左青词很快便发现自己猜对了,因为九王爷因这几个字,清冷的眸底亮了一下。

这位女客官真是有眼力,敝店真的有这道菜,不过……各位客官现在点这道菜真有些迟了。

哦?左青词漫不经心地扫过九王爷脸上的阴霾,这是为什么?难道这道菜还有时间限制不成?小二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地苦笑:倒不是有时间的限制,而是这道菜敝酒楼一天只做一道,故而要吃的客官一般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下订了,客官你们如果真要吃,恐怕只有等下个月了。

在现代她知道,遇到节假日,提前半个月订座也不稀奇,但是古代还有这样的规矩?左青词满脸惊奇。

同样的话每天都要重复几十次,小二已经很熟练了,便接着说道:要不客官们点些别的,敝酒楼别的菜色也不错……玄管事看了看九王爷的脸色,便拿出一大锭金子塞给小二,笑道:小二哥,我们是外地人氏,恰巧经过此处,哪能等上一个月?还望小二哥跟贵掌柜说说,价钱可以商量。

小二见那金子虽然眼底发光,但是还是将金子推了回去,为难道:客官,这金子您还是收回去吧,就算敝掌柜来也是一样。

实话跟您们说,做这道菜的那位并不是我们向南居的大厨,只是挂单而已。

他脾气古怪的很,规定一日只做一道,便绝对只做一道,此外就连神仙也请不动他。

小二心中苦笑。

他一开始没有把这道菜报出来,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却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那道菜要二十两银子,现在这位客官愿加十倍,如果真做了,价钱的确可观,可是那位老爷子脾气执拗的很,绝对不会接的,唉。

这……这下连玄管事也为难了。

玄枫状似无意地看了左青词一眼,淡笑道:看来这道菜定然十分可口,不说还罢,一说还真的想吃了。

左姑娘,你做的菜也好吃,与那位先生定然有共同话好讲,要不你去央他将这道菜做来,可好?三少爷……她是好口腹之欲,但是他就这么看得起她?左青词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狡黠,郁闷地想到。

九王爷略带疑惑地看了玄枫一眼,继而目光扫到左青词脸上,眼底闪过一道了然:既然枫儿如此说,你便去试试。

玄枫的性子他知道,一惯淡然的从容,他从不让自己难过,也从不让人为难,言行举止精妙地恰到好处,但是自从左姑娘出现后,他的性子似乎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左青词心中殊无半分把握,但是面对他们虽然询问但却不容拒绝的眼神,一个不字在舌尖转了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道菜对九王爷似乎有着特殊意义,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能完成这件事,也算报了他的恩情。

而且脾气古怪的人一般都有特别的癖好,如果能投其所好,也许这件事并不难办。

想至此,左青词便站起来:如此,青词便去试试吧,如果不成,王爷不要降罪于青词便好。

九王爷嫌民女两个拗口,便要她以名字自称。

如此,左青词自然满口答应。

左青词离开后,九王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看着玄枫:是她?玄枫的目光一时纯澈如星辰,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是她。

九王爷闻言,面色一顿,继而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左青词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小二原本想说那位老爷子不见外人的,但是看那两位贵气的客官一脸笃定的样子,便只能领着左青词过去,至于李老爷子见不见这位姑娘,那便不关他的事情了。

当左青词进去的时候,见一个身穿藏青衣袍的老头正低头认真地刷洗着一口特别精致的铁锅,根据小二的提示,一眼认出了他便是那个传说中的李老爷子。

忙碌的厨房中,李老爷子静静地立在水槽旁,专心地刷着,似乎周围的喧嚣、油烟、热气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就连铁锅都要自己经手,这位李老爷子还真讲究。

老先生,您这样是很难去掉油垢的。

左青词走到他身旁,盯着他保养得当的手,笑着说道。

李老爷子闻言,抬头看了左青词一眼,便又低头刷洗起来。

左姑娘见引起了他的兴趣,便微扬眉,环臂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将新鲜的梨皮放在锅里加水煮上一点时间,油垢便很容易除去了。

李老爷子闻言,抬起头,眼睛就那么直直望进左青词眼底,冷道:小姑娘别开玩笑。

玩笑?那老先生有没有兴趣跟小女子赌上一赌?左青词嘴角扬起,一脸自信地笑。

李老先生原本不想理她,但是见她神色如此笃定,倒也有些好奇:只要赌注不是叫老夫做那道菜。

这位李老爷子看起来很有原则,看来任务不是那么容易完成啊。

不过她原也没指望这么一条生活小常识便能换李老先生坚持多年的一个例外。

左青词略一思索,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好。

(下)如果老先生赢了,小女子付您一份卿鱼舌烩熊掌的银子,但是如果不巧小女子赢了的话,便请老先生做一件绝不违背良心道义的小事情。

如何?对付这么有原则的人,软硬皆无用,唯一能做的便抓住他的弱点。

于是,毫不知情的李老先生便在左青词设下的陷阱中,踏入了第一步。

李老先生将梨皮加水放在锅中煮,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熄了火后,他按照左青词说的用梨皮抹了一遍铁锅,然后用水一洗,难除的油垢居然就这样清除了……左青词满意地看着这个结果。

她知道没有洗洁精的古代,这种除油方法有多震撼,更何况是在酒楼里。

这时候,周围的厨师们也围了过来,见到这个结果,都窃窃私语起来。

李老先生看着手中干干净净的锅子,眼底亦闪过一丝惊异。

左青词看了周围一眼,不失时机开口道:其实梨皮去油也没有多稀奇,小女子这里还有几句口诀,诸位大厨要不要听上一听?要!诸厨师异口同声答道。

他们观察了梨皮去油后,便对左青词赞不绝口了,如今一听她那还有几句口诀,想来定然也是稀奇的,所以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开口。

古代教学没有现代这么透明。

就拿厨房里来说,一个厨师一般跟着一两个学徒,但是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所以很多师父都会悄悄留上一手,特别是一些绝活。

像左青词这样慷慨大方的,这世上还绝无仅有。

那我便随便说说。

左青词故作正经地负手在不大的厨房里踱步,口中念念有词:炖肉用陈皮,可增鲜香;羊肉加白芷,可去膻腻;熏鸡用丁香,可添美味……她对烹饪有兴趣,所以翻过这方面的书籍,此时这些理论知识还记得一些,所以张口便来。

之前她在侯府的时候,除了计划跑路外,其余的时间便一直在学习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所以她知道这个世界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没有。

所以,此刻她娓娓道来,没有出任何纰漏。

左青词念的时候,那些厨师的脸色越来越惊愕,待得后来,便满脸惊喜地望着左青词,更有几个已经跑去下厨试验真伪了。

这些知识是老祖宗几千年来总结出来的,作为现代人,左青词自然有这个优势,也亏得她兴趣比较广泛,各方面都有涉猎,虽然大多数都在皮毛徘徊,但是应付起这方面连皮毛都还没摸索到古人,自然绰绰有余。

姑娘,你赢了。

你要做什么事情? 李老先生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认输了。

他脾气古怪,但是说一是一,说二便是二,干脆的很。

在做这件事之前,能否请老先生回答小女子一个问题?李老先生见左青词除了梨皮去油外,还说了许多厨艺上的好法子,虽然是她自动说的,但是自己听也听了,如果还不回答她问题的话,倒显得自己小气了,而他生平最不喜欢的便是欠人情,于是便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问题?左青词说出那些知识自然不会毫无原因。

她见李老先生脾气有些倔强,便故意使了这个法子,让他不欠自己都不行。

这个问题么,对别人来说很难,但是对李老先生却未必。

左青词淡淡一笑,沉吟了许久,见周围人的胃口都被她吊了起来,便道:不瞒李老先生说,小女子自小也是学厨艺的,出师前,师父问了小女子一个问题。

他说,厨艺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以假乱真;第二重是精益求精;而第三重便是浑然天成。

不知李老先生可曾听过?李老先生乍一听,觉得甚是懵懂,但是仔细一想,便觉得此中精妙无比。

小女子自认已经到了第二种境界,不知道李老先生自问到了哪一重?这……李老先生一时无语。

左青词也就这么一提,便继续说道:家师游遍天下,熟知天下美食,更是总结出了八大菜系,而且道道会做,比如说鲁菜清香味纯;川菜收汁浓郁;粤菜鲜嫩爽滑;闽菜滋味清鲜……师父尝遍天下美味,也做遍天下美食,却最终还是没有达到第三重境界。

师父最后虽然知道了原因,却为时已晚。

现在这个遗愿,便只能由小女子这个做徒弟的代为完成了。

左姑娘开始忽悠了。

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人知道这些个地名,更没听过这些菜,所以便任由她胡说八道了。

但是,这样震慑的效果也是异常明显的,因为原先没有正眼看她的李老先生也早已竖起耳朵听她讲话了。

是什么原因?在场的都是厨师,对此最是好奇,见左青词又卖了个关子,便急切问道。

比试。

比试?对。

家师虽然游遍天下,但也只是游历而已,对自己的要求不严苛,虽然熟知各地美食佳肴,也会做,却没有精益求精,更逞论浑然天成了。

所以他在弥留之际,便告诉小女子,游历天下的时候,除了熟知各地美食,更要与当地最出名的厨师切磋,在竞争中,厨艺才会涨得更快,只有赢过了各地厨师,才有可能进入第三境界。

所以刚才李老先生问小女子所出的问题时,小女子便只有一个请求,请李老先生您与小女子比试一场。

这是师父生前的遗愿,还望李老先生您能成全。

这一句话不仅暗指李老先生是当地最负盛名的厨师,更是将之前的承诺提了出来,完了还抬出她那德高望重的师父。

在这三重大山下,在周围厨师满目期待下,在他自己的好奇下,李老先生会拒绝的几率几乎为零。

更何况在自己专属的领域,没有人会不希冀更进一层,就连李老先生也不例外。

果然,李老先生开口了,只是声音依旧冷冷的:要如何比?左青词听闻这句话,便知道卿鱼舌烩熊掌已经在朝她招手了。

她甜甜一笑,便说道:比试不难,就是请李先生您做一道您最拿手的菜,然后出一道难题给小女子。

如果小女子做的菜能让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爱吃,便当小女子赢了,如何?不食人间烟火六个字,左青词咬字特别重。

好,那你便做一道不食人间烟火吧。

既然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便不能用任何炊具,而且要求色香味俱全。

李老先生想也没想便说道:如果你赢了,以后想吃老夫这道菜,老夫随叫随到。

众所周知,李老先生最拿手的便是那道卿鱼舌烩熊掌了。

李老先生很是慷慨地承诺,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便踏入陷阱,而后,左姑娘每说一句话,便将他往陷阱里推了一步,直到这句话一出,他已经必输无疑了。

好。

左姑娘满口答应。

左青词最后那一句话,本来就是说来误导李老先生。

因为她知道,李老先生刚才被她那一堆话给忽悠了,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所以一般意义上的难题他是不会再出了,而他一时又想不到别的题。

左青词这么一暗示,他忽然间捕捉到灵感,非但不会怀疑她,说不定还会窃喜自己的聪明呢。

而此刻,李老先生心中果真在为自己出了一道好题而窃喜。

连这一点都算计到,左姑娘不可谓不强了。

不过,左姑娘心中也在窃喜。

要她做别的菜她还真没把握,但是这道不食人间烟火她却是赢定了。

她要做的,自然是水果拼盘咯。

既用不上炊具,又保有水果特有的色泽、清香、美味。

至于不食人间烟火这个主题嘛,自古不食人间烟火的便是神仙,但是众所周知,神仙也是吃水果的,不然也就不会有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了。

正好,李老先生那口锅也洗净了,厨房的材料也是现成了,他得意地看了左青词一眼后,便走到他专门的隔间去。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下。

李老先生身负盛名便因了一道菜,如果不好好保护,被人学去了,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左青词见他如此,也没说什么。

反倒是厨房里的人见她满口答应,对她更是好奇。

鲜果时鲜厨房里就有,一取便可以了。

不过为了达到最震撼的效果,左姑娘便在掌柜的答应下,也要了一个小小的隔间。

水果拼盘在现代时候她是做惯了的,所以此刻面对有点陌生的水果,倒也信心十足,她便用白色腰盘为底,以鲜花为景,拿各色水果为材料,用特制的牙签来固定,甚至用上水果雕花。

不出半个时辰,她便做好了一盘层次分明,立体十足,又颇具韵味的水果拼盘。

待她端着这个盘子走回厨房,当着所有人的面掀开那层雪白的布帛时,不仅李老先生,所以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白色腰盘周围缀着鲜花小果,中间立着一个通体晶莹的雪人,圆嘟嘟的身子由香瓜做成,还有由樱桃装饰的眼睛亮晶晶的,草莓镶嵌的鼻子微微翘着,鲜橙切成的嘴巴正咧开着……看起来有些娇憨,却可爱十足。

什么菜肴,明明就是水果嘛。

其中一个年纪不大的学徒疑惑出声。

可是李老先生有说过不能用水果吗?左青词挑眉。

的确没有,而且联系起李老先生刚才的题,这个答案贴切地天衣无缝。

这个可爱的小雪人岂不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代表吗?而且,谁敢说这盘水果色香味不足?于是,在李老先生快要凸出的眼珠下,左青词毫不客气地将那道卿鱼舌烩熊掌自他手中端走,笑嘻嘻地说:本姑娘现在就想吃这道菜,也不麻烦李老先生您另做了,这一盘我便拿走了。

为了这道菜,左姑娘可谓步步为营,层层深入。

她先跟李老先生定下赌约,然后用滔滔不绝的理论知识将这些古人唬住,接着利用心理战术让李老先生答应比赛,再者施以明确的暗示,最后偷换概念并以自己的特长取得了胜利。

左姑娘不愧是在商场上混过的,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能够迅速冷静下来,用自己的睿智和经验圆满地完成九王爷和玄枫交代的任务。

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中,左姑娘端着那道菜得意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门口含笑而立的玄枫……怅然回首九王爷负手立在一幅挂在墙壁中央的画卷面前,天青色外袍松垂而下,徐徐春风吹起衣袂,而他的脸上却一片肃然,只是眼底深沉,带着几分惆怅几分憔悴。

当年多少缱绻,多少缠绵,尽赴此画中。

然而,画依旧,人却早已……九王爷黯然神伤地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

此画可是爹爹和娘亲所绘?玄枫看着九王爷如此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

九王爷回身,淡淡看了玄枫一眼,微颔首,眼底尽是缅怀: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你娘亲风采嫣然,飘逸出尘,是个站在云端的女子……那时候,就在这个天青阁,一琴一画,墨然琴音,便有了这么一幅画……为了留念第一次相遇,你娘亲便提议将画留下来做纪念,没想到时隔多年,这幅画还在。

想必那道卿鱼舌烩熊掌……提起这道菜,九王爷的脸上怔忡了一下,继而微叹道: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做这道菜的应该是一位年过半旬的老人家。

想必亦是与娘亲有关?想起脑海中那双温婉关切的眼神,玄枫眼底一黯。

当年就因为争这道菜,我与你娘亲才有幸结识。

想起当年事情,九王爷冷硬的面容上不知不觉流露出一抹温柔,但是一想起她已然逝去,眼底闪过一丝沉痛。

九王爷吸了一口气,才将情绪平复下来:那位老先生脾气倔强的很,就算出再多的银子,拿再大的权势去威逼利诱,也是行不通的。

枫儿你对她就这么有把握?玄枫一听,心中微怔,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当年爹爹和娘亲是怎么做的?你娘亲冰雪聪明,当世少有,她用的方法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也正因为,爹爹才对她上了心。

不过这位左姑娘……九王爷微蹙眉宇,定定地看着玄枫。

她……也是与众不同的。

玄枫看着茶杯中倒映的苍白面容,那面容里有着难掩的苦涩。

玄枫抬头定定地看着九王爷,眼底眉梢都是带着认真:孩儿……只是想活得快活些。

九王爷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他明白玄枫省略的那几个字。

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悠悠白云,语气中透露着一抹坚定:慕容神医会找到的!玄枫没有说话,只是转着手中的茶杯。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她还没有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而且还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爹爹承认她?他们,其实也才见过几次面呢。

原来那道菜还有那么一段往事。

如果她真的端了那道菜上来,因着那层关系,想必在爹爹心目中也会有分量了。

可是,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她离开的时候,脸上有些郁闷,是不是很不乐意?玄枫有点烦躁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

三少居然也会有烦躁的时候?一旁抱剑而立的决冥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出门左拐,再行百步,左拐复右拐,右拐复左拐,直走便是厨房。

九王爷负手而立,认真地看着墙上的画。

而在厨房外,端着那道菜得意转身正欲扬长而去的左姑娘,便看到了门口含笑而立的玄枫……你怎么在这里?等很久了吗?左青词有些惊奇地看着长身玉立的玄枫。

没有很久。

不过该看到的他都看到了。

玄枫不动声色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淡笑道:没想到左姑娘对厨艺有这么深的研究,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不会告诉她,当她侃侃而谈时,眼底闪着灼灼光芒的自信有多么的吸引他……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就连端盘子都特别的斯文儒雅。

左青词与他并肩走着,直到拐过弯才冲他笑道:我刚才那些胡扯的话你还真信啊?见玄枫挑眉,兴致十足地看着她,左青词便神神秘秘地附在他耳旁,拢着手轻声道:讲师父那一段就是胡扯的。

陌生而又灼热的气息扑在玄枫耳畔,他的心陡然一震,他微微别过脸去,白皙的面容闪过一丝绯红,但是很快便恢复镇定。

左青词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理所当然地说道:再说了,我要真的有银子游历天下,又怎么会投水自尽,最后还沦落到你们船上呢。

如果你有银子,便会离开?玄枫目光一紧,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嗯。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过客匆匆,不离开,还能怎么办?左青词刻意忽略掉一闪而过的不舍,看着玄枫,笑着点头。

天青阁内,当九王爷看着那盘卿鱼舌烩熊掌时,看左青词的目光有些复杂。

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不过他的眼神随即闪过一道精光。

这道菜得之不易,不知左姑娘是如何做到的?九王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左青词也不好隐瞒,便笑着将厨房里的事情讲了,接着便笑道:王爷您救了青词,又带青词进京,青词无以为报,如果王爷不嫌弃,这道菜便当是青词答谢您的恩情吧。

她说得轻巧,其实每一步都不容易,最后一步更是兵行险招。

如果没有广博的学识和阅历,没有镇定地心境态度,没有随机应变的灵活,怎么可能做得到?既然她连这么难的事情都可以做到,那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兄嫂逼婚而轻易投江?她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来历?接近他们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精濯的目光扫向玄枫,却发现嘴角含着淡笑的他,眼底却带着一抹恍惚……(下)这一顿饭九王爷一脸冷肃,玄枫依旧清淡如风,而左青词的眼睛则滴溜溜的转。

她想起了玄枫刚才问她的话。

或者,她真的应该着手赚银子的问题了。

吃完后,玄管事从外面带了个人进来。

那个人大约五十开外,满目精烁,衣着体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但是在九王爷面前却很恭敬。

徽州玄字号管事李散拜见王爷,拜见三少爷。

世子之外由玄枫的大哥继承,所以即使是王爷之子,没有官职,没有功勋,他也还是个少爷。

起来吧。

王爷漱完口后才理会他,本王这次不是为商号而来,你突然来求见本王所谓何事?九王爷冷冷一哼,官威自然而然便出来了。

李散见此,心底颤了一下,却还是镇定地开口道:回王爷,小人是来领罚的。

说罢,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

九王爷瞥了他一眼,接过玄管事递上来的账簿,扫了一眼,目光便带了几分凝重,带本王过去看看。

九王爷一撩衣袍站了起来,看了玄枫和左青词一眼:出来的久了,枫儿身子定然也乏了。

烦请左姑娘先陪枫儿回去吧。

虽然好奇,但是九王爷的话颇具威严,左青词也不好再问,便答应了。

玄管事跟着九王爷一起过去,留下玄枫她们三个。

左青词见天色还早,便提议慢慢逛回去,对此,玄枫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左青词奇怪,九王爷怎么会管商号的事情,便问玄枫问起。

玄枫也只是说九王爷明面上掌握着皇家的私产,后又将那些银子建了个商号,在全国各地发展起来,在酒楼,珠宝,玉器等方面都有涉猎,这便是玄字号商铺。

其他的,连提都没提。

没有了九王爷那张威严的脸,左姑娘明显放松了不少,言行举止也随意多了。

夕阳西下,街上还是很热闹,左青词在各个摊位上东蹿西看,而玄枫一直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她,笑着替她付账。

原来蓝天白云下的生活,竟是如此美妙,玄枫感叹。

忽然,左青词定在一个摊位前不动了,玄枫走到她身边凑过去一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只缠枝牡丹纹玉簪上,眼睛闪闪发光。

这只发簪插在她墨黑的发鬓上,应该会很好看,而且她自己也很好看。

玄枫自怀中掏出银票,正欲递给小贩,却被左青词半路拦了下来。

看着玄枫略显困惑的美眸,左青词对他灿烂一笑,转头对着小贩问道:这位小哥,这支玉簪多少银子?可是你自己做的?见左青词和玄枫皆是不俗之人,而且出手阔错,小贩便介绍得特别热络: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支玉簪可是前朝古物,小人家传之宝,如果不是为了生计断然不会拿出来卖掉的。

如果姑娘喜欢,就五十两便宜给姑娘好了。

这样一只玉簪都要卖五十两?她看起来这么好宰吗?左姑娘眼珠子转了两圈,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小贩:才五十两?而这一眼却让小贩悔得肠子都清了。

敢情今天他运气好到爆,竟然碰到了这样一个啥也不懂的大小姐?她身后那位公子刚才抖过的银票至少是一百两啊。

他目光贪婪地看着玄枫拿在手中的那张银票,对左姑娘笑得特别殷勤。

小人看姑娘您清丽脱俗,这只玉簪要给别人,那得一百两呢,如果放在玄玉楼里,那说不准就是两百两了。

小贩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时候,玄枫早已看出左姑娘在玩这贪婪的小贩,便笑笑地站在一边看着,任由她胡闹。

一百两?左姑娘不自觉地提高声音,目光惊讶地看着小贩,直看得小贩心虚地面色发烫,才无奈地一耸肩,转身对玄枫说道:这么独特的发簪,本姑娘还以为要一千两呢。

这么便宜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去玄玉楼买吧,那里应该会有比这贵十倍的好货。

左姑娘极其遗憾地看了呆愣着小贩,拉着玄枫走了。

看这姑娘呆呆傻傻的,青涩的很,一看就涉世未深,最好骗了。

如果、如果他信口开河将价钱提到一千两,那下半辈子岂不就……而小贩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小贩哭丧着脸,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个发簪怎么卖?几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走到小贩面前,拿起那个左青词方向的发簪,边看边看。

一千两。

小贩幽幽地脱口而出。

神经病!众女人甩了他一堆唾沫星子,骂得小贩愣愣地,一脸茫然……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纤纤素手,玄枫抿着唇角,连眼底都蕴着柔柔的笑容,当然,一直兴奋地找人问路的左姑娘却没有意识到。

刚才她在拿起发簪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财源滚滚的好法子,而此刻,她就是赚银子去的。

其实玄枫很想告诉她,其实玄玉楼是……但是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话到嘴边便打住了。

算了,她爱怎样玩便怎样玩,爱怎样胡闹便怎样胡闹吧,反正就算她在地上打滚,他也觉得可爱。

玄玉楼在北街,而他们正好顺路,走走停停,很快便找到了玄玉楼。

玄玉楼是徽州最大的珠宝玉器商号,也是打造首饰的最出名的商铺。

巧手金指白师傅就是一个响当当的活招牌。

白师傅凭着绝佳的手艺,在徽州享誉盛名。

据说宫里娘娘的很多珠宝首饰也是经由白师傅之手,所以找他打首饰的官家小姐夫人便越来越多,而他未必会理睬。

这些小道消息自然是左姑娘在路上顺便打听来的。

这个白师傅好像很拽的样子,不过越有难度,她的兴致才会越高。

想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左姑娘笑得满脸开了花。

珠玉楼果然气派,琉璃为瓦,木雕为柱,门口伫着两尊大石狮子,街边经营着蜡染、姜糖、酱醋等小商铺,更衬托出它高高在上的气势。

左青词对玄枫俏皮一笑,右手大拇指得意地刮了下鼻翼:看本姑娘的表现。

说着便拉他入内。

看着她满脸灿烂的笑,不知为何,玄枫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安。

恣意戏弄玄玉楼自然不比一般摊贩,其珠宝首饰玉器成列了一排又一排,琳琅满目,精美绝伦,瑰丽幽深。

白玉钗、金步摇,蝴蝶簪、点翠嵌珊瑚松石头花……左青词一个一个看过去,简直爱不释手,越看,对古人的智慧和手艺就越膜拜。

姑娘可有看中的样式?需要不要试戴一下?在左青词满脸惊叹地看着数不胜数的花钗发簪时,自内阁款款走出一位优雅的女子。

左青词闻言抬头,这一看之下,不由地在心中暗赞。

此女身穿一件绛红罗裙,头戴两只缠枝花卉并金步摇,嘴角浅笑,柔若无骨的身子婀娜多姿,眸光流转间,更显风情万种,胭脂淡抹下,又颇有点风尘味。

凤娘边对左青词说话,凤眼边不经意扫过玄枫,这一看之下,眼眸中便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赞赏。

玄枫只对凤娘回以浅浅一笑,眉宇间从容淡定,眸光便又落回到左青词脸上。

然而,那看似不经意的回眸,眼底却蕴含满满的情意。

只一记眼神,历经红尘的凤娘便看出这位看似淡定的俊美少年对那位兴致勃勃挑选金钗的姑娘情根深种,只是那位姑娘却似乎毫不在意……看来这位少年还颇有些狭路要走,凤娘微微叹了口气。

左青词以前在博物馆里见过这些古代的金钗首饰,对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和智慧很是佩服。

她看着手中拿着的那只用上点翠和烧蓝工艺的凤凰钗,繁复的图案,精美的手艺,处处透着雍容华贵的温雅,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现代人虽然不断创新,但是太过浮躁,缺少了些古代工匠埋首苦干、精益求精的勤劳精神;而古代虽然手工艺精湛,但是花色不多,款式也少,多是些凤凰腾飞、花卉缠枝、蝴蝶翩跹等图案。

左青词胜在见多识广这一点。

她想着如果将现代的创意放进古代的手艺中,那样的结果,一定是财源滚滚,所以刚才她才会拉着玄枫进这家玄玉楼。

左青词放下那只金钗,故作无奈地微叹一口气:不知贵宝号还有没有更好的首饰?这些钗子虽然成色不错,但是花色普通了些。

凤娘闻言,目光又特意打量了左青词一眼。

这位姑娘一进来就直奔商铺内放置最贵重饰品的甲等柜台,这里的饰品在整个玄玉楼算是最好的了,这位姑娘居然还看不上?看她观察这些首饰的眼神带着好奇,崇拜,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珠宝,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却带着自信从容,俨然是见过世面的。

这就奇怪了。

如果是世家小姐,家中定然珠宝无数,又怎么会对这些首饰如此好奇?如果只是普通人,又哪里来的这股迫人气势?凤娘嘴角含笑,媚眼轻扬:玄玉楼在整个徽州算是最好的珠宝铺子,而这些金钗又已经是玄玉楼里最好的了,姑娘想要再好的,想来只能往京城去寻了。

此话正中左青词下怀,她正要说话,却见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下)只见为首的那位小姐珠衩满鬓,漫步间流苏轻晃,华丽绫罗裹着身子,面容姣好,但是脸上隐隐有股娇蛮傲气,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团子头的丫鬟。

当她们自门外迈步而进时,商铺内的伙计便恭敬地迎了上去,看样子似乎来头不小。

凤娘回头见到她,便随即朝那位小姐绽放出一抹灿烂笑容,但是左青词自她精致的妆容下,看出了她的无奈苦笑。

那位小姐是?徽州知府赵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凤娘对左青词解释道,末了,看了玄枫一眼,又添了一句:玄玉楼既然没有姑娘看得上的首饰,姑娘和这位公子还是尽快离去吧。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希望这位姑娘能听出她的暗示,尽早离去为好。

凤娘担忧地看了玄枫一眼,便转身迎向那位赵小姐。

左青词冰雪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凤娘话中赶客的意思?不过她还没赚到银子,怎么会甘心离去?更何况,凤娘离开时,怜悯地看了玄枫一眼,就更让她好奇了。

她一边假装认真地挑首饰,一边竖起耳朵倾听那边的响动。

赵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啊,您要挑首饰的话,吩咐一声,凤娘亲自给您送到府上去岂不方便?赵小姐瞥了凤娘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悦:不方便。

你送过来的哪有本小姐亲自选的好?凤娘莫不是嫌本小姐没银子付你玄玉楼的账?此玄玉楼隶属玄字号商铺名下,玄字号商铺在整个墨国享誉盛名,不过因为是暗中私设的商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玄字号其实是归九王爷所管,更不知道其隶属于皇家。

玄字号经营的商铺很多,横跨酒楼、青楼、车马、珠宝等行当,当然,会涉足这些行业,多是跟朝廷有些关联,比如经营酒楼、青楼是因为它们是消息的集散地。

玄字号不会无缘无故开设分号,每开一个,必有其目的。

它的存在未必是为了赚钱,但是却在一定程度上考察民间的一切。

因为不知道玄玉楼的底细,以为它只是一个较大的商号,而再大的商号也只是士农工商中的末流,所以赵小姐才敢颐指气使,而凤娘只能连连赔笑。

凤娘不敢。

不知赵小姐有看中的首饰不?本小姐还没看呢,怎么知道有没有看中的?你可真烦,呆一边去。

赵小姐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扬袖昂首朝甲等柜子走了去。

而她这一去,则正好看到了俊美绝伦的玄枫,只看一眼,赵小姐的身子就僵住,目光当场便痴呆了。

也是,连见惯现代花美男的左青词在第一次见到玄枫的时候,也差点伸手掩住眼睛,更何况古代的官宦小姐?赵小姐如此反应也并不奇怪。

凤娘见此,只能无奈地苦笑摇头。

这位赵小姐仗着其父乃是徽州知府,在整个徽州城内娇纵蛮横,恣意妄为,人人怕她躲她不敢得罪她。

那位公子长得天仙似的,现在如今被这刁蛮的赵小姐看上,只怕……唉。

世上竟有如此绝色美少年?赵小姐呆愣愣地看了玄枫好久好久,直到玄枫轻咳掩袖,她才回过神来。

只一眼,这位赵小姐便认定了他,要定了他。

赵小姐略一思索,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赵小姐敛眉屏息,掏出腰间的帕子,脚下踏着交叉步,异常娇柔地朝玄枫的方向款款而去。

娇蛮的赵小姐做出这副动作,可真笑死了那一群平日见惯她凶恶嘴脸的伙计,可是没有人敢笑出来,他们都涨红了脸,将笑意往肚子里咽。

赵小姐却毫不所觉,她柔媚婀娜地扭向玄枫的方向,在走到他身前的一刹那,脚下一颤,这具丰腴娇艳的身躯却软软地朝玄枫身上倒去……玄枫的反应不是下意识地将她扶住,而是拉着左姑娘大大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于是——全身酥软前倾的赵小姐便啪一声,结结实实地扑倒在他们面前……噗嗤——左青词一时忍不住,便笑了出来:快起来吧,我们又不是什么贵客,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这个女人真是……要接近男人也不要用这种方法吧?就算要用这种方法也要先打听清楚啊,她家玄枫可是最讨厌别人碰触的,想当初她明明救了他,却还被他甩到江里去,此刻自然也不会去扶她。

你笑什么笑?!本小姐才不是给你行礼!看着左青词与玄枫无意中的暧昧,赵小姐一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左青词。

左青词也不说话,只是冲着玄枫乐。

这时候,她的贴身丫鬟和凤娘早已冲了过去,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一手甩开。

因为赵小姐浑圆的杏眼此刻正生气地望着玄枫:明知本小姐会摔倒,你为何不扶我?玄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依旧垂手而立:在下不知姑娘会摔倒,没有及时施以援手,还望姑娘见谅。

声音温温淡淡,如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轻柔和缓,听着就是一种享受。

那赵小姐一听他的声音便痴了,哪里还舍得责怪于他?但是,目光转向左青词,又带着熊熊烈火:说谎,你明明拉着她后退了。

不忍心玄枫被这样的女人纠缠,左青词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笑语吟吟地望着那位赵小姐:我家相公又没有看你,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摔倒?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扶了小姐,到时候你非说自己被这么一扶就不清白了,非赖上我家相公,那可怎么办?左姑娘双手环胸,扬着眼角斜睨她,一副理所当然不应该扶她样子。

玄枫一听这话,明知道她在胡扯,却还是被她的称呼惊吓住,只一会儿,眼底便闪着灼灼清辉,含笑看着她。

赵小姐向来娇生惯养,在整个徽州城里为所欲为,没人敢忤逆她,现在被左青词这么一奚落,自然怒从中来。

但是,还没更她暴怒,却被左青词话中的信息给打击到了。

他……是你……相公?!赵小姐咬牙切齿地磨出几个字,目光凶狠地似乎要将左青词掐死。

你不相信?左青词见她这副模样,便想故意逗她玩玩。

她扬了扬柳眉,抱住玄枫修长的胳膊,扬着巴掌小脸对着他撅嘴撒娇:枫哥哥,这位小姐不相信我们是夫妻哎,怎么办?左青词边说边配合地跺下小脚,看向玄枫的眼底却是□裸的威胁——如果不陪着本姑娘演戏,回去后有你好看。

玄枫眸光望进左青词的眼底,似笑非笑:娘子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电光火石间,两人目光在空中碰触,左青词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也被撞到,一股闷闷的,热热的感觉在胸口流窜……就算他现在是你相公又怎么样?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赵小姐冷笑地看着左青词,脸上尽是高高在上的傲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青词故作害怕地看着她。

他——我赵菲要定了。

赵小姐指着玄枫冷哼了一句。

玄枫闻言,脸上是不置可否的笑,但是没有人注意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杀意。

她的贴身丫头将她扶了起来:小姐……您受伤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回什么回?!这玄玉楼还请不到大夫不成?赵小姐恶狠狠地瞪了那丫头一眼,挑衅地看着左青词:本小姐要得到的东西还没得不到过。

凤娘见此,赶忙暗示远远围观的伙计赶紧去请大夫,而她自己则走到左青词面前,笑着低声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赵小姐为人刁蛮,她的奴才已经回府叫家丁了,你们两位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惹祸上身。

回府叫家丁?左青词好笑地看了玄枫一眼,见他淡淡的眉宇间也有一丝窘迫。

有听过强抢民女的,却没见过强抢美男的,这赵小姐的思想还真是开放。

不过,到时候如果这位刁蛮任性的赵小姐知道她所要抢的人是九王府的小王爷,应该会很好玩吧。

左姑娘玩味地瞥了坐在紫檀木上的赵小姐,轻声对凤娘提议道:如果有人帮你们珠玉楼卖出了珠宝首饰,这提成怎么算?提成?太新潮的词凤娘不懂。

就是分成。

你们这珠宝首饰利润至少有五成,如果我帮你们卖出,我收一成的价钱如何?左青词心思一动,便将赚钱的主意打到不远处那个冤大头身上,所以向凤娘提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明知赵小姐的所作所为,这位姑娘还是如此从容不迫的样子,凤娘便也不担心了。

既然她这么胸有成竹,便看看她怎么耍那位赵小姐吧。

左青词见她答应,便兴奋地指着一只银镏金点翠嵌碧玺白玉花卉金钗,满脸惊喜:这只金钗我找遍了大半个墨国都没找到,却在这里被我寻到了,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相公,快点帮奴家把这只金钗插上试试。

那只金钗本小姐要了。

赵小姐得意中带着讥诮的声音不近不远地传来。

这只是我先看到的,而且我找了很久。

左青词不悦地瞪她。

凤娘,多少银子?赵小姐冷冷扫了左青词一眼,朝凤娘问道。

回赵小姐,这只银镏金点翠嵌碧玺白玉花卉金钗乃是前朝古物,乃是当年端镜皇后最喜欢的一件……凤娘得到左青词的暗示,便跟着说起来历。

这么啰嗦做什么?本小姐问你多少银子?五百两……行了,本小姐出一千两。

赵小姐不耐烦地打断凤娘。

左青词一挑眉。

一百两就这样进账了,可简单的很。

不过她脸上却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白了赵小姐一眼,目光却专挑最贵重的饰品。

相公帮我戴……不用戴了,这个本小姐要了……整个玄玉楼里,重复地响着类似的对话,看得所有人面面相觑,凤娘更是一脸惊佩得看着左青词。

赵小姐身边那丫鬟有些胆怯地扯着她的衣服:小姐,您这样……老爷 ……凤娘也忙跟着说道:赵小姐,您刚才记账的有银镏金点翠嵌碧玺白玉花卉、描金翡翠挂件、红珊瑚蝴蝶簪……共计十二件,总价一万三千两,赵小姐您看……原本也不会这么贵,可是一方面左青词专捡贵的戴,还偶尔刺激一下她,财大气粗的赵小姐便爽快的将价钱翻倍,所以最后的总数看上去还挺吓人的。

赵小姐这时候也怔忡了一下。

虽然爹爹平日对自己很慷慨,但是一万三千两不是她的私房钱可以拿的出来……相公,那位小姐是不是拿不出银子啊?如果她拿不出来,那些饰品你就可以买给我咯?左姑娘一脸得意拉着玄枫,扬着小脑袋对他故作天真的笑。

谁说本小姐付不出账?玉萃,去府里请账房先生过来。

不论怎么样,也不能在他面前丢脸,于是赵小姐便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一挥手,便打发她那丫鬟回府取银子了。

一万三千两,那到自己手里就有一千三百两咯?左青词得意与凤娘对视一眼,赞赏地拍拍玄枫,却发现他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底却带着一抹肃冷。

玄枫在生气?他是在责怪自己玩得太过火吗?左青词弱弱地扯了下他衣袖,无声地询问。

但是玄枫只是回以她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来点狗血玄枫在生气?他是在责怪自己玩得太过火吗?左青词弱弱地扯了下他衣袖,无声地询问,但是玄枫只是回以她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只一瞬间,玄枫的眼睛就恢复了清朗,似乎刚才的不悦从未出现过。

玄枫看着她,笑得很温柔:你还挺会赚钱的。

左青词看他一脸的温和浅笑,几度以为是她自己看花了眼,顿了顿,便冲他得意道:其实我还可以赚更多,你信不信?见玄枫挑了下眉峰,左青词神回以神秘一笑。

她一开始就打算靠现代的创意赚钱,现在有赵小姐这么一个冤大头,如果还不加以利用,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端敛面容,似气似恨地瞪了眼赵小姐,才转身扯着玄枫的衣袖:相公,词儿喜欢的珠钗都被那位小姐买走了,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不如我们走吧?好。

这个女人脑中的想法千奇百怪,不知道这次又想玩什么。

玄枫瞅了眼陈列在赵小姐面前的饰物,对左青词笑得很温柔。

你要走,很好。

但是他必须留下。

赵菲冷冷地看着左青词,手指指着玄枫。

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一起离开,赵小姐有什么资格拦我们?莫不是这玄玉楼是赵小姐家开的?左青词不甘示弱地迎视她的目光。

别说这小小的玄玉楼,就连整个徽州城都在我爹爹的管辖之下,你觉得本小姐有没有资格拦你?赵菲得意挑眉,那些珠宝本小姐都能抢到手,更何况是一个人?左青词见赵菲逐渐迈入她布下的陷阱,心中暗自得意,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那些珠钗首饰虽然贵重,可都是用银子可以买到的,一点也不稀奇,我也不稀罕那些。

左青词没有再理会赵菲,转而拉着玄枫撒娇:词儿想要一件独一无二的珠钗嘛。

独一无二?嗯,词儿想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珠钗,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被人戴过的那种,相公你说好不好?左青词扬着小脸,殷切地望着他。

好是好,可是为夫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珠钗啊。

虽然知道她饱含深情的眼眸中闪着狡黠,但是听着如此诱人的称呼,玄枫浓密的睫毛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玄枫在心里轻叹。

既然是从古至今都未曾出现,自然也找不到。

词儿的意思是自己画一款珠钗,然后交由有巧手金指之称的白师傅亲自打造出来,相公觉得如何?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上的左青词没有注意到玄枫略带哀怨的眼神,她现在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银子。

想要画出从未有过的珠钗?她以为她是谁?赵小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不屑地围着她转了一圈,鄙夷道:就凭你?怎么样?赵小姐不信的话可以跟我赌上一赌。

怎么赌?赵菲勾了下嘴角。

如果我能画得出来,赵小姐就放我们走。

左青词冲她笑得温柔,如果我画不出来——他留下——赵菲看着玄枫,眼底是□裸的占有。

左青词不以为意地耸肩,回身看了看玄枫,而玄枫则抿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森冷:拿我当赌注?一不小心将玄枫输了她可赔不起。

左青词想着便冲赵菲道:这个赌注太大,我也做不了主,不过如果能让他与我一起画的话,我便答应你。

左青词边说便冲玄枫眨眼。

能和她一起画,这又另当别论了,玄枫笑笑也就答应了。

本小姐答应你就是,不过要如何证明你所画的首饰从古至今未曾出现过? 一个清淡儒雅的少年又怎么会画金钗之类的东西?赵菲压根不相信玄枫会画。

更何况如果自己赢了,就可以拥有他,何乐而不为?左青词自然知道融入现代设计的首饰古代自然从未有过,但是随即一想,在别人眼里这也的确有些难以界定,于是便道:不如这样,我们请白师傅来作证。

白师傅见多识广,手艺精湛,如果我画出来的东西连他也没有见过的话,并且他也连声称好的话,便是我赢了;如果白师傅觉得我画出来的东西不值一提的话,那便是你赢了,如何?看来这姑娘真是外地来的,白师傅眼光之高在整个徽州城都是有名的。

他经手的首饰没有万件也有千件,要他看得上眼的,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赵菲压根就看不起粗布衣裙的左青词。

好啊,就这么办。

赵菲轻蔑地瞅着左青词笑。

(下)左青词点头,央凤娘取来笔墨并颜料。

因为在侯温面前用墨锭画过素描,怕被认出来,所以左青词便决定以后再有人不用墨锭画素描了。

取过凤娘呈上来的墨笔,左青词略一思索便提笔挥就。

这是……玄枫接过她递过来的图纸,仔细一看,只见一直玉簪上盘旋着一只回旋状的扇子,镂空的扇子扬着曼妙舞姿,周围的小链子环环相扣,连绵不断,整个看起来又好似破茧而出的彩蝶……看似清冷,却又带着璀璨的光芒。

玄枫用惯狼毫,如何看不出墨色中新手痕迹,他与左青词对视一眼便知道她眼中的意思。

玄枫还没握好笔,左青词便讨好地给他磨墨。

玄枫心中苦笑,看来这丫头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呢。

虽然是一样的图案,但是在左青词笔下和在玄枫笔下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玄枫天分极高,虽然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只看一眼便领悟了这种另类的美感。

他挥动手中的狼毫,笔走游龙,恣意潇洒,冷硬的现代画风不自觉得融入了些华丽古风,光芒更甚。

左青词自己也算半个学画的,以前在画室也没少见过人画画,但是,怎么可以有人将这么动作表现地这么洒然,这么生动,似乎整个人都容进了画中……他笔下挥毫泼墨,眉宇间凝神专注的模样更是闪着灼灼光辉,只稍看上一眼便被活生生吸引住,再也转不开视线。

这才是玄枫吧……认真的玄枫比温和的玄枫更吸引人。

一开始左青词还在专注的磨墨,但是到了后来,她的手虽然还握着墨锭,但是心思早就被玄枫吸引住了,眼神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手下一动不动,直到玄枫没好气地拍了下她脑袋。

啊?呃……左青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抓过玄枫已经吹干墨汁的图纸,大竖拇指,果然没看走眼,这根玉簪古今结合,咱家那是珠联璧合,真正的所向无敌啊。

白师傅,你且看看,这根玉簪是不是有我说的这么好。

左姑娘看着那几乎可以媲美照片的画像,对玄枫的景仰那是滔滔江水,绝对的连绵不绝。

这根玉簪古今结合,只不知道玄枫与左姑娘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天?古今结合?玄枫微眯眼,挑眉看向她。

古今……呃,那个是一个牌子啊。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左姑娘差点闪了舌头。

在现代那没什么,但是在俊美如仙谪的玄枫面前提起那个内衣品牌,左姑娘还是觉得有点囧。

她暗自吐了吐舌头,就是说……这幅图案的灵感来自古今……那个牌子嘛……古今……结合起来才有这个后果。

左姑娘睁着眼睛结结巴巴地胡扯,爽利的嘴皮子第一次宣告无效。

左姑娘真想拍自己一个脑袋瓜子。

害羞个啥啊,难道来到古代,连胆子也变小了?以前在几百号人的大礼堂神采飞扬演讲的勇气哪里去了?现在被古代一帅哥看一眼,竟然……竟然会害臊!那……珠联璧合呢?玄枫看似无意地负手而立,目光温润如玉,纯澈地不含一丝杂念。

但是,听在左青词耳中,就觉得暧昧。

这根玉簪上有珠有玉,不就是珠联璧合吗?左姑娘总算恢复了常色,机灵地见招拆招。

虽然玄枫受教般乖巧地点头,但是左姑娘总觉得眼前看似纯良无辜的玄枫隐隐有股黑狐狸的味道。

左姑娘怀疑地瞪了玄枫一眼,便将那图像交给抚着几根山羊须白师傅。

白师傅原本见玄枫笔走游龙的那股洒劲就心生好奇,现在目光往图纸上那么一瞧,整个脸就呆愣住了。

凤娘见白师傅眼睛瞪得大大的,半晌没有动静,有些不解地与赵小姐对望一眼。

赵小姐以为左青词他们画出的玉簪稀奇古怪,连白师傅也吓住了,便得意笑道:本小姐还以为你们定然能画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东西来,现在看来白师傅也觉得……妙啊!白师傅被赵菲一语惊醒,后来听到她说白师傅也觉得的时候便一口气叫了出来。

他这句话叫得爽快,左青词一众人也听着爽快,因为这句话等于狠狠甩了赵菲一个耳光。

白师傅!赵菲咬牙切齿地磨出这个称呼,眼睛凶狠地要杀人:把你的意思再说一遍!她一早就叫人塞了银票到他手中,关键时刻他居然不帮自己,真是岂有此理!这时候,一个随从走到赵菲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的眼睛就像火烧一般落到白师傅脸上,阴冷地威胁:白师傅,本小姐劝你想清楚了再说,否则……这徽州城虽大,也总有玄玉楼护不住你的地方。

赵小姐,令尊虽然是徽州城的父母官,但是这样□裸的威胁也是不对的哦。

左青词笑嘻嘻地冲她做了个鬼脸,气得她双眼冒火。

左青词也没再理她,笑对白师傅:白师傅,您在之前看到过这样的玉簪吗?未曾。

您觉得这跟玉簪如何?白师傅拿起图纸看了看,凝神思索了一下,才慢慢道:此图手法精湛,又胜在新奇,以老夫做珠宝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实属少有。

不过这毕竟只是图,手艺不同的人做出来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根玉簪由老夫来做,老夫可以保证,这根玉簪绝对是普天下独一无二的。

左青词早就从白师傅眸光闪闪中看出他的所求。

所谓名师求高徒,美玉配佳人,名匠求的也不过是最契合的设计罢了。

此刻让白师傅看到如此精美的图纸,如果不能亲手做,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会留下遗憾了。

也是,左青词这个设计的原型本就是一根千年前的双翔凤玉簪。

当年在拍卖会上看到这根玉簪的时候,左青词顿时惊为天物,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某位神秘人物以七千万人民币拍走了这件独一无二的玉簪,这件事在当年的珠宝界曾引起不小的轰动,所以很多类似的玉簪便在民间流行起来,商家们精益求精,为求新奇,又在里面加入了不少现代元素,这就更加便宜了左姑娘了。

虽然不能拥有实体,但是左姑娘凭着一股热情,在网络上寻找了很多关于这件玉簪的资料,所以时隔多年,她还能清晰地记得这根玉簪的每一丝纹路,而此刻画出来,才有这么震撼的效果。

白师傅您确定自己做的出来?不是左青词小瞧他,只是这里面加入了现代的元素,要想做出一模一样的玉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老夫手中正巧有一块上好美玉,想来做这个玉簪正好。

老夫别的方面不敢自夸,但是这双手还是有些把握的,用上模压、雕镂、剪凿等方法,不出一个月,应该能制得出来。

白师傅见左青词低头似乎在思索,以为她不肯答应,声音略带激动:老夫银子不多,但是还颇有点积蓄,要不夫人将这张图纸卖与老夫,老夫愿出一千两银子。

左青词见鱼儿上钩,才有些勉强地抬头,正欲说话时,却先听到了玄枫的声音:白师傅不必如此,这图纸上的玉簪你拿去便是,不用银子,等做出来之后,我们派人来取,另付你银子,如此可好?左姑娘张大嘴,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从眼前飞走……她有些哀怨地瞪了玄枫一眼。

一张图纸能够卖一千两啊一千两,他大少爷养尊处优,又怎么能体会身无分文,寄人篱下的苦?娘子觉得如何?做完好人后,玄枫才回头对左青词笑,那笑容如月光流水,看得左青词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

算了,反正那张图纸他也有份,送人便送人吧。

见左姑娘有些郁闷地低头瞅着绣花鞋面,玄枫嘴角慢慢舒展,那双黑漆的眼瞳深邃不见底,却又带着一抹洞悉一切的了然……赵菲见玄枫温柔地看着左青词,心中妒意横生,她不悦地走到左青词面前,冷冷地打量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最后才冷笑道:就算你能画出来又怎么样?本小姐说不让你们走便不让你们走。

左姑娘很想把当初她赠与秋芸的那幅再送给这位赵小姐。

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真是贴切。

玄枫将她的银子往外送,她正愁没气出,现在这赵菲正好凑上来,不拿她来当出气筒,怎么对得起自己?哦?赵小姐预备怎么留住我们?留住你们有什么难的。

赵小姐哈哈狂笑,指着左青词一副她是白痴的样子:不妨告诉你,本小姐一早就叫人去府衙送信了,算算时间,他们这时候也该到了。

你说本小姐要留住你们有何难?衙差过来……做什么?我们又没有犯法!左姑娘故作惶恐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白痴还是傻子啊?现在还看不出来?赵小姐像看着弱智一样看着左青词,见左姑娘惶恐,她便笑得更欢了,得意道,他们来自然是要带你去徽州的监牢里坐坐咯。

犯没犯法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爹爹一句话说了算?玄枫听到赵菲叫左姑娘白痴,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左青词边听赵菲得意洋洋的话语,边拿眼睛去瞅玄枫。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徽州知府如此目无王法,玄枫你好歹也算小王爷一只,难道就任由朝纲法纪被如此败坏?所以当左青词看到玄枫眼底的冷冽时,便以为他是因为听到赵知府的所作所为而生气,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

你爹好歹是朝廷命官,怎么可以……左姑娘不动声色地收集罪证。

你不喜欢去监狱啊?那也好啊,那就去依翠楼吧。

你这么会勾引男人,想必在里面也能快活的,再说还能卖几个银子。

赵菲一副理所当然地决定她的命运,边说边走过去拉玄枫:这位公子就算本小姐……她的手还没碰到玄枫的身子,却似乎被一股狂风席卷了出去,圆滚滚的身躯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然后便砰得一声撞到墙上,然后身子沿着墙根慢慢滑落……玄枫甩出这一掌的时候,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而一直抱剑守在一旁的决冥眉宇间深了几分。

他移步走进玄枫身边,欲言又止,而玄枫却递给他一个若无其事的眼神。

菲儿!一声凄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接着便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富态男人疾步跑到赵菲身边,颤抖地扶起赵菲,满脸担忧地晃着她,菲儿啊,你醒醒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万事有爹爹给你做主啊……爹爹——赵菲脑门上肿了很大一个包,此刻的她被撞得有些晕晕乎乎,但是她要达到的目的还是记得很清楚,于是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满眼怨气地指着左青词:是她——推菲儿的,爹爹……一定要为菲儿……报仇!于是赵知府放下赵菲,气势汹汹地走到左青词他们面前,怒气冲冲地挥手:来人,将他们给本府带走!不可高攀于是赵知府放下赵菲,气势汹汹地走到左青词他们面前,怒气冲冲地挥手:来人,将他们给本府带走!左青词冷笑地看着摆出官威的赵知府,不走又如何?由不得你们!伤了本府爱女,你们还敢拒捕?来人,将他们的腿脚打断,拖着走!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就施以刑罚,这个赵知府也算胆大妄为了。

有赵知府这样的极品爹,难怪会有赵菲这样的极品女。

赵大人,明明是令千金拦住我们不让走,而且还言明要抢我家相公,我家相公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出手,谁知令千金看似彪悍,却这么惊不起摔,难道这也要怪到我们头上?还敢跟本府狡辩,真是岂有此理!赵知府朝被玄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的衙役咆哮,叫你们动手,还愣着做什么?这刁妇口出狂言,还不给本府掌嘴?!左姑娘趣味十足地伸手捅捅玄枫的手肘:小王爷相公,您瞧瞧,这像是一城父母官说出来的话吗?小王爷?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玄枫。

玄枫见此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决冥则适时朝他丢了一块玉佩。

赵知府手忙脚乱地接住,捧在手心一看,面部肌肉抖了一下。

九……王府……九王爷虽然没有身居要职,但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便是他,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会撞在小王爷手中?赵知府,还需不需要掌小王娘子的嘴?玄枫顺着左青词的称呼说了下去。

在她的诱导下,娘子这个称呼真是越叫越顺口了,玄枫在心里苦笑。

不需要,不需要……赵知府身子一抖就跪了下去,嘴角哆嗦,是本府教女无方,还望小王爷您高抬贵手……赵大人,您还真说对了,您真的是教女无方啊。

您女儿脾气不好也就算了,可是眼神怎么也这么差呢?居然敢当众强抢我们小王爷,这要说出去,要我们王爷的脸往哪里搁?要皇家的脸往哪里摆?我们王爷可也在这徽州城呢,要不叫他老人家出来评评理啊?不怀好意的左姑娘又将主意打向收刮民脂民膏的赵知府身上。

是本府错了,本府错了……还望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饶恕则个……还有,还有,请您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赵大人,您的宝贝女儿可买下了一大堆首饰呢,您是不是帮忙先把银子给结了?左姑娘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

一定一定……说着忙指使账房去跟凤娘结账,而玄枫则负手而立,温和的笑容下闪着一抹算计。

左青词的心里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到手的银子抓不牢。

赵知府擦了把汗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月俸也不过百两银子,哪里有闲置的银子付这一万三千两的首饰?这不是正好承认自己贪污受贿吗?可是这银票都数出一半了……他抬头看着玄枫淡雅的面容,看着他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诡谲,忽然觉得心中一股阴冷的寒风刮过……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再看时,玄枫的眼底又似悠游白云,恬淡无争。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赵大人府中的银子到不少啊。

玄枫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叹息,不知道是作何营生而来?咱金凤朝什么时候有了为官者经商的律法?小王住在天子脚下,却也未曾耳闻啊。

本府……本……府……诶,小王身无官职,只有一个世袭的称呼罢了,可有什么资格能管到徽州城的官务?赵大人这些这些事情么,你自去和巡抚大人报备便是。

小王能做的,也不过是船只经过巡按府的时候上去问一声而已。

如此,多谢小王爷开恩,多谢小王爷开恩。

赵知府得了玄枫这句话,转身叫衙役抬了赵小姐赶紧离去,哪里还有时间去付那一万三千两的账啊。

赵大人,你还没付银子呢……左青词不甘心地朝他后背喊道。

小王妃,本府知道您公正廉明,您放心,那些银子本府自然全部上交省道,绝对不会留下一丝一毫。

赵知府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

狗屁公正廉明,本姑娘要的是银子!左姑娘咬牙切齿地瞪着赵知府远去的雄壮背影,脸上一片阴霾。

听着左姑娘差点咬碎牙龈的声音,玄枫瞥过脸去,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

半晌,左姑娘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无语问苍天,难道她就这么没有银子缘?第一次溺水将所有的金银细软银票全部丢到江底;第二次的一千两银子平白无故地被玄枫做了好人;而第三次——为什么不等赵知府的账房付了银子再惩罚?!左姑娘第一次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银子。

他先将银子吊到她嘴边,待她看得口水直流时,便丢一声将银子牵走了……害她费尽心机,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

辞了凤娘,左姑娘焉着脑袋晃回船上,吃了晚饭后,便蒙头蜷在被窝里为与她擦肩而过的两千三百两白银哀伤。

玄枫此刻也正躺在被窝里,只是比起左姑娘红润的双颊,玄枫的脸上却苍白如纸,嘴唇亦是泛紫,单薄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另一侧,抱剑站在床前的决冥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玄枫勉强支起身子,决冥见此便自觉地将他的枕头垫高,淡淡说道:没有力气就不要说。

玄枫闻言,苦笑地连连摇头,惨白的面上也有了一点生气:决冥,其实你心里是很好奇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问我究竟值不值得……是不是?见玄冥沉默,玄枫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呼出一口气,面容上扬着一抹幸福的笑:我可以回答你……非常值得。

之前赵菲碰触玄枫衣袖的时候被他一掌甩开,当时那一掌,他用的是流云火。

流云火,形如流云,却烈如炙火。

流云火练成不易,但是杀伤力非常强悍,而且这种强悍并不表现在外表。

一般中掌后三天,流云火的掌伤才会浮现出来,而这时候,内火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沁入五脏六腑,无药可治。

流云火的伤治不好,也死不掉,从此以后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月月尝受烈火焚身之苦……但是,使用流云火必须辅以强劲的内力。

玄枫久病不愈,内息不强,所以在发掌的时候才会引发他身体的内伤。

但是这些,玄枫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她,那他就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她有丝毫的不敬,一记眼神都准,更何况是连篇的辱骂?所以他才会对赵菲施以流云火。

当然,他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为徽州城的百姓去除一害。

玄枫见玄冥脸上一片静默,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犀利,口气也严肃起来:玄冥,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个,是要你记住,从今往后,你的主子不止我一个了,明不明白?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永世不可高攀的冰雪,但是面对左青词,却将姿态放得那么低……玄冥看着他端敛的面容,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不在意皎洁的月光透着镂空雕窗斜射进来,映了左青词一身清辉。

了无睡意的左青词抱着棉被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日发生的一切自脑海中纷至沓来,纷纷乱乱,除了银子,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将所发生的一切自脑海中又过滤了一遍,左姑娘还是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直到她抬起衣袖想要遮住光洁月光的时候。

一抹惊诧自脑海中划过——玄枫最讨厌被人碰触,可是,在赵菲往他身上倒去的时候,他却下意识地拉着自己后退……这代表什么?但是他清澈的眼底虽然神光流动,但却不含丝毫杂色,而且见谁都一派温文浅笑……玄枫的态度的确有点暧昧,而且,他的笑虽然看似温和纯良,却总觉得带着抹高深莫测。

她能看懂很多人的心里,但是对他却一无所知。

她不喜欢这种毫无头绪的感觉。

她晃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繁杂的思绪自脑海中摇去。

却说玄枫刚和决冥说完话,便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的是九王爷。

他手中拿着一卷画径直走到玄枫面前,见桌上搁着喝了一半的空碗,眉头便皱了起来,后又见到玄枫苍白无血色的面容,眉宇就皱得更深了。

爹。

玄枫不紧不慢地唤了声。

九王爷看了他一眼,眸中若有所思,半晌才微叹了口气:枫儿,原来真的是你。

不知爹爹所指何事?玄枫的目光瞥向他手中那副卷轴画,眸底闪过一抹精光,神色间似在沉思。

九王爷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没的精濯,没好气地摇头:不是爹爹特意派人跟踪你,不过事有凑巧。

九王爷将那幅画在他面前缓缓展开,玄枫一看便认出是自己之前在玄玉楼所作的画。

如果爹爹要问这幅画,没错,的确是枫儿所作。

九王爷不置可否地哼了句:枫儿何时对女人的珠钗上心了?而且——枫儿纵然在绘画方面天分极高,这幅画笔锋留白的确是你的墨迹,但是——这幅画却未必是你想出来的,爹爹可猜对了?不愧是九王爷,面容淡若霜雪,但是字字珠玑,看人看事极准,如果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玄枫看着他,目光寒意夺人,下一刻便恢复了湛然清远,淡笑道:爹爹眼力惊人,枫儿不得不佩服,这幅画的原稿的确不是枫儿所作,至于是谁,就算枫儿不说,以爹爹的能力想必也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是她。

九王爷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扯开一抹冷笑:一个有勇有谋有才又有貌的姑娘会因为兄嫂逼婚而投江自尽?枫儿,你一向聪明,这次怎么就犯糊涂了?爹,既然什么都没有查到就请不要妄下断言,或许,承如您所说,一切都是巧合。

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便知道她与众不同,也知道她所说的身世全是编造,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爹爹会去查,但是如果他查到了,就不会如此试探,所以玄枫才会认定九王爷没有查到。

枫儿——你的确很聪明,不过,一次查不到还会有第二次,锦州查不到还有庆城……希望以后你还能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她!九王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流过一抹怅然,继而声音便恢复了冷淡,看着玄枫苍白的俊颜,九王爷还是不动身色地丢下画卷,对着玄枫命令道:此次江南进宫的珠宝首饰半数被贼人所偷,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好物件来,不过玄玉楼送来这幅画还真是启发了爹爹。

爹爹是要孩儿再画些这类珠宝首饰?玄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九王爷哼了一声:你猜的没错,不管是你一个人,还是有帮手,总之在明日之前画出十张来,送到玄玉楼去做,如此才不会耽误了皇兄的差事。

爹爹,这件事枫儿无法替她做主。

她没的选。

九王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加了一句,如果你要她进九王府的话。

九王爷说完这句话便径直甩袍去了。

玄枫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知道爹爹这么做是在责怪自己伤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他说得没错,有些事情即使刻意去忽略,也抹不去既定的事实。

她,确实是瞒了他。

三少?决冥目光中一丝担忧。

去请左姑娘过来。

玄枫微微闭了眼,靠着软垫,容色恬淡。

她的过去……她刻意隐瞒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过去?玄枫握住指节泛白的拳头,眸底冰寒如雪,透着丝丝凉意。

就在玄枫思索间,决冥很快便领了左姑娘过来了,将她带到玄枫面前,决冥便默默退至一边。

此时的玄枫早已披衣坐起,眉宇间也恢复了几分神采,此时正淡笑地看着左青词。

左青词一眼就看到玄枫苍白如鬼的面容,不由吓了一跳,忙走上去坐到他的床沿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又发病了吗?很痛是不是?玄枫轻笑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晚间回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老毛病了,出出汗就好了。

看着她眉宇间毫不掩饰的关怀,玄枫刚才还满心阴霾,这时候一下子就都散开来了。

他的面容本就绝色,如今神情舒展开来,带着毫无防备的纯真笑容,一时宛如雪山崖顶的千年雪莲那边清澈剔透,却又带着一抹微微的孩子气,看得左青词一下子又呆愣了。

待左青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痴痴地望着他,一时有些尴尬,瞥过脸去,清咳一声:没事就好,脸色这么差,看着挺吓人的。

见玄枫似乎在认真的凝视自己,左姑娘又觉得心底有点慌,但是倔强的性子又不允许她低头,于是她便干脆对着他的视线,假装镇定:三少这么晚还叫决冥来找我过来,不知所为何事?画画。

画画?拖着病体深夜找她过来画画?这四大画家之首未免太有情调了吧?嗯,玄枫站了起来,负手立在窗前,雪白的长袍轻拢垂立,仰头看着皎洁的月色,半晌才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左青词:玄枫有一件事对不住姑娘,还望姑娘听了后切莫生气。

想得到她以诚相待,所以玄枫并不打算瞒着她那件事。

什么事?不过,生不生气要等我听了之后才能答复你。

左姑娘理所当然地耸肩。

(下)什么事?不过,生不生气要等我听了之后才能答复你。

左姑娘理所当然地耸肩。

其实——玄枫视线对上她,将她的情绪全都看尽了眼底,迟疑片刻后才道:左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玄字号商铺?左青词摇头。

玄枫见她没听说过,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玄字号这么大的商铺,只怕路边的三岁小儿都知道,她怎么会不知?可是他却不知,左青词来这个世界也不过几个月,而且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大多数都来自小玖的描述和有限的书籍。

小玖自小跟在左忧身边,后来又一直留在侯府,这玄字号商铺她也是不知道的。

玄枫心底疑惑,脸上笑得淡雅:玄字号商铺墨国最神秘商铺,它在十年之内蓬勃发展,遍布国内各个州县,现在已经成为墨国最为强大的商铺。

玄字号……左青词在舌尖念了一遍,忽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抬眸望着玄枫:玄字号商铺跟你……可是九王爷既然掌管皇家私财,又岂会……难道……左姑娘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出来了,这玄字号商铺其实乃皇家所办,由九王府兼管。

那玄玉楼……左姑娘眼眸微眯,略带犀利。

玄玉楼只是玄字号商铺之下的一间珠宝商铺而已。

因为生病,玄枫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目光望进她的眼底时,看似气定神闲,垂立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握。

所以……今日在玄玉楼,你是在耍本姑娘玩咯?左青词眉宇微皱,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将眼前这淡若蓝天流云的人看透,但是即使用尽所有心神去揣测,还是看不见他淡定笑容后隐藏的黑暗。

原以为今日玄玉楼里出尽了风头,却没想到,这玄玉楼就是他们玄家的……而他,只字不提!左青词一时气恼,有一种被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

玄枫漆黑温润的眼底动了一下,嘴角依旧清淡如风:隐瞒,只是因为想让姑娘玩得尽兴。

是吗?左青词冷笑地看着他,那现在告诉我这件事又是为何?姑娘切莫生气,玄枫之所以请姑娘进来是有事相商。

玄枫见她冷笑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难受,但是话语依旧不紧不慢:不敢隐瞒姑娘,玄玉楼奉皇命采集天下奇珍异宝,徽州玄玉楼幸不辱命,收集了一些还算新奇的饰物,然而一夜之间却被贼人一盗而空……你是要我再画一些今日在玄玉楼里画出的那种首饰?左青词瞥了他一眼,摇头:不可能。

姑娘不必急着拒绝,或许看了这东西后,姑娘会改变主意的。

玄枫说着摸出一个长相奇特的玉牌递给左青词。

左青词因生着闷气,原不想接,但是抬眼看见他惨白的病容,心中的气闷便不知不觉散了许多。

左青词接过来仔细一看,这是由一块上好的玄玉所雕,令牌上刻着一个晶莹剔透、光华耀眼的少年,玉上的他安定地长身玉立,长袍飞扬,嘴角只是淡淡一笑,便使周围的一切失去了颜色……是玄枫。

这个玉牌上的人正是此刻站着凝视她的玄枫。

这块玉倒是不错,应该能换几个银子。

左姑娘不动声色地评价。

不止几个银子。

玄枫温和如春风的眼底蕴满笑意:这上面雕刻的便是我的画像,你拿着这只令牌,可以到任何玄字商号的店铺里拿东西,这个比银子还管用。

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给就给?左青词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玄枫,而玄枫笑得依旧清淡,眉间眸底没有一丝颤抖,任由她看着。

你是说如果我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在墨国境内玄字号旗下任何一家商铺里拿东西,不用付银子?左姑娘再次确定。

玄枫定定地看着她,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只要我画几张画?这桩买卖看上去还是她赚的比较多。

姑娘的几张画对玄字号来说,非常重要,所以玄枫才会出此下策,还望姑娘答应在下这个请求。

左姑娘脑海中浮现出以前看电视的一些情节,总觉得这样子的玉牌应该有缘定三生那种意思,但是玄枫对自己……应该不会是那种意思吧?这块玉牌还有吗?按理说如果是定情信物,应该只有一个,而如果是类似于VIP之类的话,应该就不止一个。

玄枫扬眉,好笑地说道:只能送你一个。

那就是还有咯?左姑娘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但是这句话在玄枫看来,却未必如此。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有了这块令牌,以后在外面行走的时候也会方便的多。

左姑娘爱不释手地抚着玉牌,满口答应。

玄枫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只是此时低头研究玉牌的左姑娘一点也没察觉。

想要画出既要古今结合又要精彩的首饰并非易事。

左姑娘握着毛笔,绞尽脑汁回忆在现代看过饰品。

忽然,她抬头从舱中往外看,只见月光如水水如天,淡淡莹莹,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在水光映月的夜晚,泛舟湖心,看着舱外浩浩江烟拢着皎洁月光,再看看江岸万仞青山相对而出,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住。

月光,江水,青山交相辉映,似乎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宁静安详之中。

这时候,脑中忽然涌现出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首饰,又记起了当初有一款十二星座时尚项链卖得很火,还有一些水滴手链,阶梯手链,水中花手链……一时间,灵感乍现,左姑娘抓着毛笔低头在宣纸上画了起来,不过因着要在新奇中又带着古典韵味,所以左姑娘画的异常谨慎,一笔一划都经过深思熟虑后才着墨……左姑娘这边在画原稿,玄枫那边便用精湛的笔墨将图稿完善。

夜,静悄悄的。

月光如水,油灯下的两个人皆埋首在笔墨中,时而低声交谈几句,舱内一时洋溢着平淡的温馨。

丑初时刻,月光渐渐西斜,心神俱疲的左姑娘设计完十张草图,眼睛早已一片模糊,她朝玄枫嘟哝了一句有意见再叫我便直接扔下笔趴在桌上会周公去了。

玄枫有点心疼地看了一眼一半脸压在桌案上的左姑娘,取过她最后完成的那张原稿,定定地看了一眼,便沾着墨汁照着画起来。

坐得太久,玄枫便觉得有点头晕,他停住手中的笔,深吸一口气,闭眼让虚耗过度的脑袋清冷下来。

但是那股气才刚提上来,便觉得喉咙一痒。

玄枫憋着气,用衣袖掩着嘴角,低低咳嗽起来……咳嗽声很轻,断断续续……画完最后一张,玄枫才站起来,将所有的图稿都整理好,递给守在一旁的决冥,叫他连夜送去玄玉楼。

回头看着左青词的睡颜,玄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她睡得很熟,或许是梦到了高兴的事情吧,菱唇上漾着一抹笑意。

此刻的她没有了白日的张扬,倒有点像淘气的小孩。

她睡得安详而满足,整张脸都似乎弥漫在和煦的阳光中,散发着温暖香甜的味道。

玄枫的目光落在她白皙透明的睡颜上,心里漏了一拍。

看着她静静地睡着,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不受控制地狂跳……依依话别一夜好眠,左姑娘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桌上趴着睡了一个晚上,而此刻的玄枫正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悠悠江水,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

听到响动,玄枫回头对她笑道:姑娘昨晚睡得可好?他的眸瞳似流水般幽静,笑容如冬日阳光般温和,气度高贵而优雅。

左青词被他这么一望,原本没有完全清醒的睡意早一跑得精光。

昨晚太过劳累,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睡容都被他看光了。

左姑娘有点尴尬地低头,一眼瞥到披在自己身上的锦袍,顿时心中一暖,抬头对玄枫轻笑。

总没床上舒服。

她揉揉有点僵硬的颈项,站起来将锦袍递给玄枫,见玄枫摇头,便径自将袍子披到他身上,肯定道:你的气色很不好,风很大,还是披上吧,小心着凉。

虽然他看上去气度翩翩,但是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出他眼底的疲态。

他昨晚就一脸病态,又加之赶了一个晚上的画,气色怎么会好?玄枫见她亲自替自己披上,一惯淡然的眉宇舒展开来,眼底蕴满柔意:好。

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左姑娘被他笑得有点毛,下意识地搔头,忐忑地望着他。

玄枫闻言,眼底眉宇不动半分,迎上她的视线,会有什么事?没事就好。

左姑娘心底的担忧顿时放下了一大半,可是她只听到玄枫的话,却没有注意到他挺直的脊背微微僵硬了一下。

由于玄枫上岸引发身体不适,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九王爷也就不许他们再上岸。

在船上老老实实呆了大半个月,这一日,船只行驶到京城。

玄枫站在微翘的甲板上,衣袂翩翩,目若寒星,一言不发地盯着倒流的汩汩江水。

左青词静静地走到他身边。

京城到了。

玄枫悠悠一叹,望着左青词,眸中闪过一丝怅然。

是啊,京城到了。

而她却还是身无分文。

左姑娘有些郁闷地看着江面偶尔蜻蜓点水般掠过的水鸟,脑中思索着待到达京城后该如何赚钱。

玄枫看着她,唇角微微动了一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左青词打断。

这一路上多谢三少和九王爷的照顾,不然我也不能到达京城。

如果有机会,青词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左青词对玄枫笑着说道。

……倒是姑娘照顾玄枫多些。

玄枫认真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终于问出一句话,到了京城后,姑娘有何打算?当然是……找我爹爹啊。

左姑娘理所当然地扯谎,脸上笑得若无其事。

玄枫眼底一黯,但是一眨眼间便恢复纯澈清明,视线自她身上移开,望着蓝天白云,半晌才悠悠地说了句,找你爹爹啊……是啊,你忘记了吗?当初我被九王爷救上来的时候,便说过自己的身世,我爹爹在京城做生意,不然我也不会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啊。

左姑娘笑着拍拍他的肩,打趣道,怎么啦?舍不得本姑娘?玄枫修长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望着天际的眸底闪过一丝赧然,一时没有说话。

其实说实话,我也有点舍不得。

左青词见他不说话,心中忽然有些惆怅,离别的愁绪慢慢弥漫开来。

那就留下来啊。

玄枫睁大美丽的眼眸,无声地期盼。

不过——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们毕竟是萍水相逢,总是要别离的。

你回去后就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住在高宅大院里,以后想见面就难了。

左青词有些无奈地摊手,不过还好拿了他的玉牌,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还可以看看。

外面并没有姑娘想象的那么精彩。

玄枫认真地凝视着她,眼眸一动不动。

左青词闻言,轻轻一笑:三少,你很少出门,说话很没有说服力啊。

你看,我这次遇见你,就很精彩啊。

很精彩吗?玄枫低低地问了一句。

那是啊,这一辈子我还没被人拍过,可是第一次见你,就被你拍到水里去了。

玄枫想起那一次,眉角上扬了几分。

还有在向南居,如果不是三少给我机会,我这一辈子还真吃不到卿鱼舌烩熊掌这么美味的佳肴呢。

玄枫想起那次她在厨房和李老爷子斗智斗勇,那张扬的神采,自信的笑容,心底又沉醉了几分。

还有玄玉楼,那位赵小姐居然敢打你的主意。

我只听说过强抢美女,还没听见过强抢美男的,因为三少,我又开了一次眼界啊。

唉,说起来,这些事情还都是第一次做呢,以后回想起来一定会很有趣的。

左青词说得神采飞扬,玄枫听得如痴如醉,可是,左姑娘最后一句信誓旦旦的话却让玄枫眼底的笑容硬生生地消逝。

所以,只要有勇气经历,外面的世界可以很精彩。

原来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过客……虽然在她看来很精彩,但是却不足以留住她的脚步。

她要一直往前走,而以他破败的身躯,很难陪她遨游天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颓败的身子。

如果……外面天黑了,刮风下雨了,你找不着路了……能不能……到九王府来找我?强烈的自尊扼住最后半截话。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左青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非要让她经历一些挫折,她才会留下,那他会亲手……玄枫负手看着悠悠白云,眼底闪过一丝犀利。

偶然相遇左姑娘一屁股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托着腮,有点茫然地看着繁华街市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有生以来第一次,左姑娘觉得生活很辛酸。

或许是空闲了很久的老天爷终于决定要收拾她了吧。

上岸上第一天,她便决定到酒楼卖几道菜,不知道是京城的人眼光太出挑还是品味太高调,那几道在现代被津津乐道的菜他们竟然一脸鄙视,害她郁闷老久。

走在街上,左姑娘看着街头姑娘身上穿着花色繁复的鲜艳罗裙,眼睛一亮便去绣坊,画了几个花样,管事看上去很有兴趣。

但是——在管事进去取银子的时候,带出来不是银子而是他们家老板,那位老板左看右看,一脸挑剔地将左姑娘打发走了。

左姑娘气不过,拿着那几个花色跑了另外几家绣坊,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花色已经不新鲜了,过时了。

左姑娘无奈,一边怨着这个世界怎么就没有个伯乐,一边摸着咕噜噜只叫的肚子。

昨天那个小哥给的馒头早就消化掉了,一大早的又没东西吃。

左姑娘抬头看着京城的玄玉楼,便想起当初跟玄枫在徽州的玄玉楼里作画卖钱的事情。

但是京城的玄玉楼管事拿着她画的手镯直摇头。

虽然没有玄枫画得好,墨汁也有点不均,但是怎么着在设计上那也是绝对的新颖吧,这些人竟然这么没眼光。

虽有手中有玄枫给的玉牌,也可不能仗势非要他们买这张图纸吧?左姑娘一屁股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托着腮,有点茫然地看着繁华街市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外面的世界真不好混,她现在又饿又困,很是落魄。

玄枫说过,如果在外面累了,可以去找他……要不要去找他?左青词看着街头说说笑笑走过的一对贤伉俪,她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玄枫了。

正在左姑娘在去留问题上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紧急的哒哒哒——声,她略带好奇地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人群纷纷朝两旁避开,让出的道上疾驰而来一个寒气逼人的男子。

左青词原本就坐在台阶上,也就没想着要避开,但是剽悍骏马速度之快,实在让人匪夷所思,才一眨眼的时间,那匹白马已经疾驰到左青词面前,然而事有凑巧,健壮铁蹄踩在路边一小滩水上,水花四溅,洒了左青词一身……喂!停下——看着衣衫上尘土混着水滴的衣衫,左青词一下子怒了,冲着高大悍马上的身影高喊出声。

马背上那抹散发着冷酷气息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左姑娘的喊声,但是连眉角都不屑抬一下,扬鞭疾驰而去。

但是那匹悍马速度极快,身后还跟着十三骑,只一瞬间便消失在街角。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左姑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这厢落魄了,连坐在路边都会有倒霉找她。

路人听到左姑娘的呼喝声,看看疾驰而去的白马,又打量左姑娘一身狼狈的装束,眼神透着怜悯。

左姑娘被这些眼神瞧得有些尴尬,明知道自己绝对追不上那匹白马,此时为了摆脱这些路人,便提起裙角朝白马追了上去,边追还边煞有介事地呼喝前面的马站住。

拐过街角,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左姑娘才靠在墙壁上喘气,然而当她边喘气边打量四周的时候,余光一瞥,便看到那匹白马正带头站在酒楼外面,它的身后列着一排十三匹毛色纯黑的马匹,每一匹马皆是神采飞扬,气势巍然。

十四匹马整整齐齐地站在一起,目光炯然,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只是偶尔扬尾,训练非常有素,很像军中马匹。

左青词眼睛慢慢朝上,看到了那坐高楼上书清越酒楼。

虽然知道那位惹到她的人来头不小,不过,这个人送上来让她报仇,她可不会手软。

左姑娘靠在墙壁上,脑中思维高速运转,一个个点子从脑海中浮现又排除,最后,当她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坐在路中间代写书信的摊子上的时候,眸瞳亮了一下。

拥有如此神驹的人定然来历不凡,寻常的法子只怕止不住他,看来也只有用这个法子了。

而且,如果成功的话,她便可以拿到为数可观的银票。

一想到银票,左姑娘嘴角上扬,整张脸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她先去代写书信的摊子上弄到了道具在袖中收好,然后整整衣衫,自信满满地朝酒楼内走去。

当她走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名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正独自一桌,冷凝着眉,自斟自饮,而他身旁的十三骑分坐了三桌,正好将他围在中间。

没想到还是个美男子,左青词在心中给他的容貌打了个高分。

小二见左青词进来,眼睛有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左姑娘看了小二一眼,也不理会,越过他径直往蓝色锦袍男子那桌子走去。

但是还没等她走近,便被那群看起来身手不凡的侍卫冷冷地挡住了。

小二马上跑上来,对左青词点头哈腰,皮笑肉不笑:姑娘,那边还有空座位,要不您去那边?这里的桌子这几位爷都给包了。

左青词瞥了他一眼,对着那蓝袍男子冷笑道:既然这位公子出手这么阔绰,应该不会吝啬小女子这身衣裳吧?那蓝袍男子面无表情地抬眉看了左青词一眼,目光落到她白色罗裙沾染的点点淤泥,深邃的目光闪过一丝冷然,但是不屑开口。

看着他一脸的倨傲,左青词冷笑:这身衣裳就是被公子的神驹踩水溅到的,公子刚才故作不知,现在又想赖账不成?那蓝袍男子懒得理她,示意一旁的侍卫将她打发走。

侍卫得到命令,自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左青词,声音带点急促:姑娘,这张银票买十件你身上的衣裳都有了,你快走吧。

左青词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五十两。

她正想伸手取过银票,余光却瞄到那蓝袍男子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冷冷地看着左青词,嘴角扯出一道讥讽。

不屑我是吧?左姑娘也是冷冷一笑,豪气地将那银票推开。

本来左姑娘很想见好就收,因为五十两的银子已经足够她做原始资本了,但是既然他这么不屑她,认定她是来骗钱的,那她为何不真的骗给他瞧瞧?施展骗术周围的人都被左姑娘的举动怔住,就这一闪身间,左姑娘已经泥鳅一样溜到蓝袍男子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放肆!那个位置哪是你可以坐了?!那位侍卫见左姑娘笑眯眯地托腮看着自己主子,心中暗赞她的勇气,不过却不得不行驶他的职责。

左青词双手合十,低头喃喃自语,引起了周围所有人注意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目,以一副普度众生的语气说道:唉,亵渎神明会遭天谴的,看公子虽然一身富贵,但是印堂发黑,前路很是凶险,本姑娘这是在为公子你消灾祈福啊。

凶险?消灾?祈福?蓝袍男子声音冰冷,目光如炬,扫过左青词,冷冽的气息就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让人不敢逼视。

左姑娘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残忍笑意,心中微微颤了一下,不过脸上却依旧带着神秘的笑意:公子杀气浓烈,双目嗜血,想必剑下冤魂不少,鬼气阴森。

刚才策马溅了本姑娘一身,本姑娘掐指一算,便算出了公子今日必有一劫。

姑娘是要在下破财免灾?蓝袍男子一脸深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左姑娘。

公子是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啊。

左姑娘扬起嘴角对他笑得极其灿烂。

是姑娘骗钱的手法太拙劣了吧?蓝袍男主忍不住冷声讥讽。

骗钱?左姑娘瞪大眼睛,一脸惊讶而又委屈地看着蓝袍男子,心痛地缓缓摇头道,刚才还道公子聪明绝顶一点就透,却原来和普通人没有丝毫差别,竟也将我的好意说成了骗钱,唉——左姑娘望着他冰冷的面容,以一声长长的叹息结束。

见蓝袍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波却微微动了下。

不管是讥讽还是好奇,有反应就好。

左姑娘收起哀怨的表情,继而正色道:公子所破之财并非给我,归还上苍,以赎生平所犯之罪孽。

什么罪孽不罪孽?姑娘怎么可以如此胡说八道?快走快走,不然军棍伺候!一开始给左姑娘钱的那位侍卫见左姑娘一口一个罪孽深重,不由的替她担忧。

在主子身边跟了将近十年,他知道主子并非宽厚仁慈之人,他有时候薄情冷血的让人心寒。

这位长相清丽的姑娘如果再这么胡说八道下去,惹恼了主子,只怕性命不保啊。

慢着。

蓝袍男子见侍卫欲将左青词撵走,忽然有了兴致,对左青词微扯嘴角:让本公子瞧瞧你怎样将钱财归回上苍,如果做的好,自会饶了你冒犯之罪,如果做的不好么,就去衙门里蹲着去。

他的声音冷酷而绝情,眼底闪着残忍的笑意,神色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跟他说句话就是冒犯?不合他意还要蹲监狱?真是仗势欺人!左姑娘心中生气,脸上却笑得越加甜蜜:那是自然,怎么能让公子失望呢。

既然公子想看本姑娘是如何替你将银票交给上苍的,那便当着公子的面做好了。

不过,事先要说好,这些银票一旦交给了上苍,可就拿不回来了。

哼。

蓝袍公子冷哼一声便算是答应了。

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不过他忽然很有兴致看她玩耍小去。

自成年后,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在自己带着怒意的注视下依旧不动声色,她,是第一个。

左青词捏着自侍卫大哥那拿来的十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都睁大眼睛看好咯。

左姑娘将十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成扇面形状展开,然后抽出其中一张朝蓝袍男子和诸位侍卫展示,这是银票对不对?众侍卫睁大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左青词的手,就连一脸不屑的蓝袍男主也停止了饮酒。

这一张也是银票对不对?左姑娘又从中随意抽出一张给众人展示。

众人点头。

好——左姑娘理顺手中的那叠银票,清灵的眸瞳对上蓝袍男主,继而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微微笑道:现在上苍要派人来取银票了,我这一击之下,你们主子的罪孽就会纯洁的跟白纸似的,大家看好咯——左姑娘抡起拳头作势朝这叠银票一击,然后展开扇面……咦——呃——啊——怎么回事?……大家看——现在这些银票都已经化为白纸了。

左姑娘随意抽出几张,果然全部都是白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左姑娘的手,她手中明明是十张银票,可是现在——现在却是十张白纸?他们一直盯着她的手看,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啊……难道真的是上苍派人来取走银票,然后将主子的罪孽化为白纸?众侍卫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朝他们主子望去,而此刻,他们主子的脸上,有些难看。

左姑娘见蓝袍公子冷着面容,心底暗笑,但是脸上却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银票上苍既然已经取走,公子这一劫也就过去了,今后只要记住不要随意杀戮,上苍也不会想着惩罚你了。

破财免灾,便是这个道理啊。

左青词将手中的十张白纸递给蓝袍公子后便摇头晃脑地走出人群,众人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竟无一人伸手栏她。

蓝袍公子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轻灵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装模作样地离开酒楼后,左姑娘拐过几条街,见无人跟踪,才跑进一间破庙,自袖中抽出那一叠崭新的银票,笑得好不得意。

其实她骗钱的法子很简单,不过古代人因为没见过,所以才会觉得神奇。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魔术,以前为了哄姐姐家难缠的小宝贝,便照着视频学了这个小魔术哄小外甥,没想到到了古代,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这个小魔术的原理很简单,也很容易学会。

她一开始便跟测字先生那要了十张白纸,然后将它们裁成跟银票一样大小。

她从侍卫大哥那拿来十张银票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便将那叠白纸夹在第九和第十张银票之间。

在表演开始后,她将十张银票展成扇面握在手中,然后从中随意抽出几张展示给他们看,一边证明这就是刚才侍卫大哥给的银票,一面不动声色地十张银票移到最上面,那么下面就是一叠白纸了。

接着她又装模作样的对着银票一击,然后展开扇形,这叠银票便都变成白纸了。

然后左姑娘又假意抽出几张白纸,一边证明银票变成了白纸,放回来的时候又可以把银票遮住……所以表面上看去,好像银票真的变成了白纸一般……幸好古代衣袖宽大,遮掩方便,不然以她不甚纯熟的手法,说不定就露出破绽了。

左姑娘看着手中这沓一千两的银票,寻思着怎么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心意交融九王府。

阳光透过镂空雕木,斜射进去,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绚丽的光圈。

书案后,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凝神在宣纸上泼墨挥毫。

画中晨光初透,江面烟波浩渺,水天相接一色,草木泽生温润,山峦映带起伏,在这番天地之中,一艘华丽船只的甲板之上,立着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高的一身雪白长袍迎风飘扬,清逸似仙,美目神光流动,面容恬淡安宁,晨光中更显清爽通透。

矮的一身鹅黄罗裙亦是随风飘着,那一双美眸空灵狡黠,满面灿烂笑容,眉宇间神采飞扬,似乎看她一眼,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这幅画墨汁酣畅淋漓,墨法浑厚精微,更为难得的是,画中的两个人看似迎风而立,静默不语,但是眼角余光中,又似心意交融,情意绵绵……这个人,真是玄枫无疑。

玄枫画完,正想在留白的地方题字,想了一会儿,却又将狼毫搁置在砚台之上,目光贪恋地望着画中之人,寒冰般透明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抱剑立在一旁的决冥见玄枫目光依旧停留在画中,心中微叹,便踏步走了出去。

少爷,青衣卫一分队有消息传来。

决冥手中拿着一封信自门外跨步而来。

青衣卫是皇上为了玄字号而交由九王府掌管的一支暗卫。

而红色漆皮的信封在青衣卫内属于紧急事件,所有消息必须在半个时辰内送达。

这种信封平时很少启用,就算启用,也都是处理商号中紧急事务,但是,三少在跟踪左姑娘的事情上,全部启用了红色漆皮的信封。

玄枫自画中抬起头,瞥见决冥手中的信封目光顿了一下,接过信封掏出来一看,目光顿时凝重起来。

她……怎么会跟他碰上?居然敢在他面前骗钱?真是胆大妄为!玄枫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她那么聪明伶俐,特立独行,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让人眷恋……她那一手,已经明显引起他的兴趣了。

不能再让她在外面呆下去了……玄枫握紧身侧的手,面容肃冷,光洁剔透的脸上透着丝丝寒气……却说左姑娘,此刻的她还呆在破庙里,嘴里叼了根草,躺在稻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大大的眼睛看着梁顶滴溜溜地转着。

到底做什么好呢?开铺子是不错,穿越人士里很少有不开铺子的。

但是要开什么铺子呢?左姑娘琢磨开了。

酒楼?自己这一千两的成本估计不够;开烧烤店?这里没有辣椒也做不出胡椒粉;开成衣铺子?将古代的衣饰中添加现代元素,或许是个好法子。

和玄枫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确定,自己画出来的那些古今结合的东西,对古代人来说,是很惊艳的。

但是后来自己另外找了几家,却又被拒之门外……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弄清楚,所以她决定先去实地考察一下。

拐出破庙,出门问了路,左姑娘便朝西市走去,因为那条街上有几家成衣铺子。

(下)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经过清越酒楼的时候,那一行十四匹神驹早已消失无踪。

左姑娘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伸手摸摸怀中厚厚的银票,脸上笑得好不得意。

冰山美男又怎么样?身后跟着雄赳赳的十三骑又怎么样?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被自己骗到了这么多银票?人群中,一抹极淡的人影经过她的身旁,左姑娘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见他驻足在人群中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中猛然一惊。

难道说古代真的盛产美男?先由玄枫这样的极品,后有蓝袍公子那样的美男,现在这位少年长得也是非常好看。

周围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而他悄然回头,一脸的飞扬跳脱,面带桃花,目光含笑,眯成两道弯弯月牙,唇角露出两颗皓白虎牙,嘴边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非常可爱。

可是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是做什么?左青词伸手揉揉眼睛,忽然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再揉揉眼睛,眼前人来人去,那个人早已消失无踪……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出现幻觉?左姑娘有点疑惑地收回目光,继续往西市走去。

走进一家陈记成衣铺子,左姑娘信步走了进去。

她的眼光不错,这家成衣铺子里生意还算不错,好几位衣着光鲜的女人围在一起对着衣裳指指点点,将铺子里的学徒指挥得团团转,所以当左青词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有空来招呼一下。

左青词瞥了那几位女人一眼,也不在意,自顾在铺子转悠,她这次的目的本就在考察。

看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学徒迎面都到左青词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虽然长相清丽,衣裳也算华贵,但是上面溅满淤泥,很是狼狈,而且身边也没个丫鬟跟着。

心中略一沉吟,便指着左手边那个区域道:姑娘,那边的衣裳应该更适合你,这边请。

左青词往那个方向看去,一眼就明白了。

现在这个区域站着的是精致绸缎罗裙,而那位姑娘所指的方向乃是普通的棉布衣裙。

她又看了一眼那几位鲜亮衣裳的夫人,她们正朝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缓缓移来。

姑娘,请吧。

那位姑娘声音中透着冷淡,眼角露着鄙夷,嫌弃地看着左姑娘。

请?往哪里请?左姑娘好笑地看着她,声音提了起来,本姑娘还没挑好衣裳,你们要将本姑娘往哪里请?那位姑娘没想到左姑娘看起来温温顺顺的样子,脾气倒是不小,遂也跟着冷道:姑娘,这里的衣裳一件至少要十两银子,那边的棉布料子做的才是一两的,你站错地方了。

左姑娘看着她一脸鄙夷的样子,忽然想起现代那些精品店里高高在上的刻薄店员,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十两?好了不起的十两。

左青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区区十两银子本姑娘会付不起?难道姑娘付得起?那位姑娘被左青词笑得有点毛,却也不甘示弱地会道。

你瞧瞧本姑娘付不付得起。

左姑娘见管事的出来了,便指着管事的说道:你们铺子里姑娘不乐意将这些衣裳卖与我,不知道管事嬷嬷怎么说?那位管事嬷嬷眸光一瞥便看出左青词面容不俗,虽然穿着沾满淤泥的衣裳,看上去有点狼狈,但是瞧她眉宇间的气势,就连大家小姐也及不上她半分,看来是见过大世面的。

管事嬷嬷狠狠瞪了那位姑娘一眼,走近左青词连连赔笑:姑娘切莫怪罪,这位姑娘叫小芳,是老身的侄女,性子有点娇纵,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包涵则个。

姑娘要什么衣裳,老身亲自给你取去,可好?左青词看着站在管事嬷嬷身边很不服气的小芳,心中讥诮,脸上却笑得很淑女: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边有贵客在,管事嬷嬷还是先去那边忙去,这里由小芳姑娘跟着便可。

管事嬷嬷抬头瞪了小芳一眼,对左青词歉意一笑,便回去那几位贵妇身边。

于是,在小芳的陪同下,左青词几乎将成衣铺里的衣裳试了个遍。

古代的衣裙穿起来很繁复,不过反正也不用她动手,一切都是小芳亲自服侍。

试完后,左姑娘指着那一堆衣裳,眉角一挑,这件、这件、这件……还有这件……左姑娘说一句,小芳和闲下来走到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便笑一下,当小芳怀里抱着一大团衣裳的时候,她们已经笑得眼角快要抽筋了,却谁知左姑娘指着她抱着的那一大团衣裳道,这些都……不要。

看着小芳一脸呆滞的傻样,左姑娘又指着架上那条清丽简约的棉质衣裙,将那个包起来。

你……小芳怒气冲冲地指着她,脸上肌肉一颤一颤,想来定是气极。

这些衣裳连本姑娘家中的一半都及不上,本姑娘买来做什么?左青词高傲地瞥了小芳一眼,倒是那条衣裙,虽然料子差了些,但是款式做工都算不错。

姑娘何必如此作弄人?如果没有银子便请只说,如此捉弄人算什么意思?小芳气呼呼地瞪着左青词。

客人不买你们的衣服,不怪她们看不上,只能怪你们留不住客人,不管是在衣裳方面还是在服务方面。

左青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管事嬷嬷一听,目光瞪了小芳一眼,要她取来那条衣裙,自己亲自交予左姑娘,承姑娘惠顾,一两三文钱。

左姑娘笑笑便往怀里掏钱。

拐回王府左姑娘笑笑便往怀里掏钱。

她摸着厚厚一叠银票,心里特别安心。

所谓财不可露白,所以左姑娘很仔细地从中捻了一张,递给管事嬷嬷。

呃……管事嬷嬷看着左姑娘递过去的白纸,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冷声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拿白纸来充数?什么白纸?左姑娘往自己手中看去,一时心中大惊!她现在手中拿着的可不是一张白纸吗?左姑娘认出来这纸张竟然跟她之前自摆摊先生那要的白纸是一样的。

可是……可是那叠白纸她不是送给那蓝袍公子做纪念了吗?此刻怎么会在自己手中?如果里面的九张亦是白纸,那该怎么办?这不是最恐怖的,最让人恐惧的是,左姑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一无所觉。

事情太过突然,左姑娘的脸上不自觉地有些苍白起来。

姑娘不是要买这件罗裙吗?怎么?买不起啊?之前被左青词戏弄过的小芳见她掏出一张白纸来,朝她冷笑道。

既然已经有一张白纸,那么剩下的……左姑娘虽然在心中祈祷怀中的是银票而非白纸,但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左姑娘看着手中那十张白纸,欲哭无泪。

难道她真的没有钱财命?这银票在自己怀中还没有捂热就又离去了……先不管以后怎么办,眼前可就有一桩非银子解决不可的事情呢。

小芳见左姑娘低头愣愣地看着白纸,笑得更加猖狂了:没银子还想来我们陈记?胆子还真不小。

本姑娘见过可笑,还没见过这么可笑的,拿白纸当银票,你莫不是疯子吧?左姑娘在心中苦笑,脸上的确有些囧。

姑娘,这件衣裳可是您试了一个下午唯一看得上的,您不买可说不过去。

管事嬷嬷原先见她气度不凡,以为她手中定有银子,但是现如今看她拿白纸充银票,便也轻视她起来了。

姑姑,您看她穿得这么邋遢,肯定是没有银子啦。

没有银子君然还敢在我们陈记耀武扬威,真是了不得啊。

姑姑,要不咱们把她送官吧?送官?要不要这么离谱吧?左姑娘无语地看着那位小芳姑娘……谁说没银子?门外走进来一个俊逸非凡的美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位冷俊的剑客。

只见他径直走到左青词面前,看着她,眼底嘴角皆是满满的笑意:码头一别,数日不见,左姑娘这几日可安好?玄枫……面容白皙若霜雪,又如寒冰般泛着微微透明,目光漆黑如墨玉,眼底闪着淡淡笑意,面容恬淡而安详,似乎任何时候都不动半分。

如果不是玄枫,又有谁会有如此风姿?左青词看着近在咫尺的玄枫,心中一阵感动,看着他宽袍下削瘦的身躯,突然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

玄……三少……左姑娘刚想喊出玄枫,又觉得不妥,半途改口道。

玄枫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入目,忐忑的心才慢慢放下。

他怕她会对自己出现毫不在意,他怕她会对自己寒暄客套,但是她没有,虽然她才说了三个字,却让他如此安慰。

叫我玄枫吧。

他忍住将她拽住怀中的冲动,微叹一口气,好不好?好,那……你也叫我小词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左青词抿嘴笑道。

小、词……玄枫因她说的家里人三个字,心底又雀跃起来,但是第一次喊心爱之人的小名,尽管他脸上淡定如风,但是声音却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左姑娘见他有点别扭地叫着这个名字,噗嗤——一声转过身去。

玄枫脸色为红,清清喉咙,然后对着小芳笑道:你们铺子里可还有些衣裳?不用怕贵,只要小词喜欢,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还……有……小芳有生以来何曾见过如此美的男子?如今被他这么一笑,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冲去,脸上顿时殷红似血,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左青词瞥了玄枫一眼,这厮是故意的吧?管事嬷嬷见玄枫丰神俊朗,气度非凡,身上的衣袍又是上等布料,做工极其精细,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主,她心中早生巴结之意,此刻见玄枫如此问,便忙不迭地说,公子,我们铺子里的衣裳在整个西市都极有名的,公子请坐下歇息歇息,小芳,还等着做什么?快去里屋拿衣裳去呀。

刚才小芳指着那位姑娘骂,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公子对这位姑娘甚是维护,她生怕小芳遭他们报复,所以便打发了小芳速速离去。

她虽然使了眼色,但是情窦初开的小芳姑娘哪里舍得离去,目光有意无意地总往玄枫身上瞥去。

(下)公子请到里面坐坐,来呀,快上茶。

管事嬷嬷推了小芳一把,忙走到玄枫面前招呼。

玄枫拉着左青词坐下,朝管事嬷嬷淡淡一笑,嬷嬷不必如此客气。

应当的,应当的。

管事嬷嬷见玄枫一脸温和,只道他对刚才小芳冒犯之事已经谅解。

对了,贵号这些衣裳可是出自玄凤楼?玄枫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是呀,玄凤楼出的衣裳做工精致,花样奇特,不仅我们陈记由玄凤楼出货,这整个西市近些年来也都选了玄凤楼了,没想到公子对这些事情竟也知晓得如此透彻。

玄枫抿了口茶,冲管事嬷嬷不动声色地笑笑,却笑得她胆战心惊。

这少年郎长得这般俊朗,笑得又是如此温和,却怎么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恶寒呢?管事嬷嬷笑得有些僵硬。

玄枫与左青词相视一笑,笑罢便站了起来。

管事嬷嬷见玄枫站起来,忙不迭地赔笑道:公子,我们铺子里还有好些衣裳这些没有试过的,要不你们……玄枫笑着摇了摇头:不等了,既然你们的衣裳出自玄凤楼,想必那边的衣裳会更多一些,我们往那边去买也是一样的,叨唠管事了,我们这便先走了。

管事嬷嬷见玄枫他们走了出去,抚了抚胸口,这才安下心来。

这位公子一身贵气,待人却极是随和、仁慈,如果换作别的客人,这么怠慢他的朋友,可就要倒大霉了。

管事嬷嬷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惜她还没有意识到小芳得罪的人是谁。

玄枫表面上的确宽厚仁慈,温润斯文,但是暗中却极是护短的。

对左青词,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又怎么舍得别人骂她一句疯子?得罪了玄枫,也不知道陈记会遭受怎样的灾难呢。

走出陈记,玄枫果然带着左青词去玄凤楼买了好些衣裳,由玄凤楼的管事亲自提着,大摇大摆的自陈记门口招摇而过。

装作不经意却看得仔细的小芳姑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左姑娘调皮地朝她做了个鬼脸,小芳姑娘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走出西市,前面便是喧闹的市集,此时已是傍晚十分,人流渐渐有些少了。

玄枫停住脚步,侧身看着左青词,淡色菱唇微启:小词,天色渐暗,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褪去了一开始的不自在,现在这个称呼他咬字特别清晰,可能是……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缘故吧。

我……其实……左姑娘现在身无分文,只有十张白纸,晚上住哪里还真没着落呢。

她最近真是邪门,一直赚不到银子,砸京城混的很落魄,等好不容易骗到一大把银票的时候又被小偷光顾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偷那还罢了,但是普通的小偷绝对不会将十张白纸换成了银票,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的把戏被那蓝袍公子看穿,他派人耍着自己玩,而自己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想起蓝袍公子那双冰寒的双目,左姑娘心里一阵发毛。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以人物,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第一次觉得有点后悔了,怎么就惹到这么狡诈的人呢?小词?玄枫见她贼头贼脑地环顾四周,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他心中有些愧疚,脸上却装作一片茫然。

玄枫,不瞒你说,其实……自码头分别后,我便回去找我爹爹,可是却打听到爹爹早在两年前就因生意亏本,搬离了京城……左青词脸色有些黯淡,泪眼汪汪地望着玄枫。

聪明如玄枫,她就不信她努力表达的期盼他会觉察不到。

你爹爹生意亏本,搬离了京城?玄枫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眸,心中依旧有一丝期盼,期盼她能对自己说实话。

是啊,这几天我问遍了京城,却没有他的一丝踪迹。

左姑娘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她的谎言。

她终究还是没对自己说实话啊……究竟是怎样的过去,让她如此守口如瓶?玄枫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地看着她。

我现在在京城举目无亲……左姑娘垂眉低首,紧张地绞着衣角,非常之楚楚可怜。

她已经表现地这么明显了,他大少爷怎么还不明白她的暗示?左姑娘低垂的眸瞳差点翻白眼了。

玄枫看着她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好笑。

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她留在王府,现在她自动送上门来,他又怎么会拒绝?玄枫这招用的极妙,他叫那可爱少年将白纸换成了银票,既可以有机会让自己英雄救美,又可以将嫌疑推到蓝袍公子身上,还可以让左姑娘心甘情愿地随他去九王府,实在是高招。

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等有一天左姑娘知道了幕后主导一切的竟是玄枫时,还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狂风暴雨呢。

你爹爹不知所踪,你哥哥那边又不能回去……要不,你先跟我回九王府,其他的事情等安定下来后再从长计议,如此可好?玄枫温柔地看着她。

可是……九王爷会同意吗?左青词直觉九王爷对自己有些淡漠。

爹爹身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有些威严,人却是极好的,你不用怕他。

玄枫轻笑道:再说,你又不是去吃白食了,府里有对双胞胎,皮的紧,没人管得住他们,你进府后的便去管教他们,这样可好?我?可以吗?我相信你。

玄枫定定地望进她的眼底。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的性子开朗,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没心没肺的,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那对双胞胎虽然调皮,却必然会被她收服。

其实他心中还打着一个小算盘,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龙凤双生玄枫和左姑娘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九王府,正欲进去,却见王府大门口,一辆由上好紫檀木打造的精致在石狮面前停了下来,玄管家忙着从朱红大门里迎了出来,忙走到马车前,恭敬地双手垂立,身子微弯,口中朗声道:王爷,您回来了?嗯,三少爷回来没有?马车帘幕撩开,一身赤红四爪蟒袍的九王爷自从中走了出来。

声音有点低沉,但是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让人不由的肃然起敬。

少爷——玄管家看着静立在石狮后面的三个身影,轻笑道:王爷,您看,少爷正好也回来了,咦,那不是左姑娘么?顺着玄管家的视线,九王爷往那个方向看去,视线越过风姿出尘的玄枫,直直看着左青词。

他双眉一挑,冷硬的面容上淡漠而疏离,冷冷地看着左青词。

左青词生性大胆,但是被九王爷这么一看,心中竟然微一颤……爹,您这是自宫里回来么?玄枫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对着九王爷笑道:今日上街正好巧遇左姑娘,得知她爹爹生意失败,踪迹不明,儿臣便自作主张请她回王府暂住,顺便监督灵儿和默儿念书,爹爹觉得如何?九王爷见玄枫眸若朗星,话语温和,但是相处了二十年的儿子他又岂会不了解?明着请示自己,实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九王爷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却闪过一丝嘲讽,低声道:踪迹不明?连青衣卫都查不到的人一般有两种解释,不知道他这是属于那一种呢。

九王爷略过玄枫,对左姑娘略微颔首,便率先走了进去。

青衣卫都查不到的人,要么还没有出生,要么已经死去……而玄枫看着九王爷离去的背影,嘴角自始自终都噙着一抹淡笑。

而不远处的巨树上,两具小小的身躯此刻正趴在枝桠上面,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讨论着。

奇的是这两个孩子大约六七岁的年纪,他们不仅身形相似,竟连脸蛋也长得极像,一样的粉雕玉琢惹人怜爱,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可爱的龙凤双胞胎。

默儿,你瞧你瞧,爷爷朝那位姐姐吹胡子瞪眼呢。

眸光流动的小女孩伸出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小食指指着左青词的方向,一边兴奋地对一旁的弟弟道,哎呀呀,又瞪小叔叔了,爷爷今天好凶哦。

这小女孩一看就是古灵精怪的性子,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笑起来便成了两条弯弯月牙,嘴角还有两只浅浅的小酒窝。

被唤做默儿的小男孩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小眉宇微微皱了起来,抿着小嘴,嘴角便也露出了两只小酒窝。

他没有附和她小灵儿的话,闷声道,爷爷回来了,姐,我们下去吧?小灵儿小嘴一撇,小脑袋摇了摇,等爷爷进来了再下去也不迟,反正默儿轻功好。

你看那里啊,不知道那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小叔叔好像对她特别好呢。

小默儿见姐姐不同意,便再没做声,只拿忧郁的小脑袋扫了眼兴致勃勃的姐姐。

小灵儿见小默儿垂着小脑袋,皱着小眉头沉默不作声,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小脑袋,一副小大人模样:好啦好啦,下去就下去嘛,明天再上来好了。

虽然爷爷明令护卫看好姐弟俩,不许他们上树玩耍,不过轻功好到刚好可以上树的默儿在灵儿的欺压下,每天都得带她飞上来坐一会儿,看看蓝天白云,吹吹凉爽徐风,惬意的很。

管家,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带左姑娘下去休息,待明日灵儿和默儿下学后再行相见。

是。

玄管家能做到管家的位置,眼力自然不错。

他从小看着玄枫长得,他的性子他多少知道些,在船上的时候他便看出了三少对左姑娘很是不同,此刻他又亲自将左姑娘带了回来,这里边的含义……玄管事心中暗喜,对左青词微笑道:左姑娘,请随老奴来。

左姑娘应了一声,回头跟玄枫道了别,便随着玄管家离去。

玄枫贪恋地看着她清灵的背影,眼角渐渐翘起,含笑的眼底温柔似水,直到左姑娘拐过弯,连影子都不见了他才渐渐收回目光,带着决冥朝他的一笑居行去。

决冥跟在他后面,眼看着三少不同往日的轻快步子,心中有些苦笑。

他怎么觉得一向淡定从容的三少此刻看起来却像傻子一样呢?他是不是该提醒点什么?三少……关于左姑娘的身世……果然,三少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眼底亦是一片冰寒,这不重要。

一点都不重要!话虽如此,可是每次想起她刻意的隐瞒,心中为何总是如此不安?他派青衣卫去了锦州,并无任何蛛丝马迹,接着又盘查了周围的庆城,珠城等,依旧毫无所获。

她就好像凭空从这个世界上多出来一样,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他不在乎她的过去,查她不过是为了让爹爹安心,但是越是查下去却越是扑朔迷离。

连青衣卫都查不出来,就是最大的可疑。

不过,一定要先爹爹查出来。

玄枫看了决冥一眼。

决冥虽然明着是他的护卫,实际上却是青衣卫的首领,早在三年前,九王爷就将青衣卫交到玄枫手中。

属下遵命。

决冥静静地看着敛着面容负手而立的玄枫,忽然意识到左姑娘的身世是个很大的隐患。

玄管家将左姑娘带到一处悠悠小居。

这是一个精致的小院,院内有四间精致小巧的屋宇,院前小桥流水,院后花团锦簇,此间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透着古朴雅致,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贵气。

这个院落宁静而清幽,典雅而贵气,像是为主子准备的小居,玄管家却将自己安置在了这里……左青词微微一笑,正色道:玄管家,小女进府是为了看护小主子,住在这里是何道理?玄管家笑笑,拱手道:左姑娘有所不知,小小姐和小少爷的院落离这里很近,不过几十丈的距离。

小小姐和小少爷房内奴仆众多,三少爷怕扰了左姑娘清幽,故将您的居所安置在了这里,如果左姑娘对这个院落不满意,待老奴请示了三少爷后……满意满意,就这里了,不用再换了。

一听是玄枫安排的,左姑娘自然满心欢喜。

玄枫的眼光倒是不错,选了这么个好地方,有他照顾,在九王府里应该很好混。

这里平日有专门的丫鬟扫洒,却没有人住。

左姑娘您先在这歇着,老奴去府里拨几个丫头来给姑娘选。

还有丫鬟伺候?这日子真是……不过这么麻烦他们,左姑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想拒绝,不过随即一想,这个独立的院落就自己的确荒凉了些,所以拒绝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三少爷闲暇时喜欢来这边的玉箫亭作画,如果左姑娘想见三少爷的话,应该很容易见到。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老管家虽然一脸恭敬肃然,眼底却难掩笑意。

看着老管家离开的背影,左青词愣了一下。

老管家最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左姑娘一个人在院前院后转悠,对这里的环境非常满意。

此时正值春季,沿着长草夹道,左青词一路行去,却见院中一时红桃绿柳,飞花点翠,燕舞莺啼,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忽然,左青词于万紫千红中,看到两颗凑在一起的小脑袋,此刻,他们正张着小鹿般清澈的大眼,好奇地望着她。

左青词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再看一眼,发现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小女孩一脸的古灵精怪,而小男孩则一脸沉默,面容极其相似,但性情却截然不同。

你们是——左青词向前走了一步,却见小男孩抢先一步挡在了小女孩面前。

你是谁?小默儿盯着左青词,小脸严峻如霜,俨然已经有小剑客的气势。

左青词忽然想到自己被请来九王府为了就是看护双胞胎,莫非那传说中的双胞胎竟是眼前这两个孩子?这位姐姐是小叔叔带来的,应该不是坏人。

小灵儿拍拍小默儿一脸正经的小脑袋,站起小身子,拍了拍尘土后便走了出来,走到左青词面前,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她直瞧,不过……你跟小叔叔是什么关系?这里是小叔叔最喜欢的地方,怎么会让你住?玄枫最喜欢的地方?(下)这处居所是玄枫最喜欢的院落?听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眸,又想起玄管事离开时那记意味深长的笑,左青词心中一动,想到了那个一早被自己否定了的可能性。

或许是大家都想太多了,以她这个当事人看来,玄枫对她多半就是朋友般的情意,她生活落魄,他伸出援手,只是如此而已……左青词之前已经知道玄枫的大哥战死沙场,大嫂跟着殉情后,留下两个年幼的双生儿,如此看来,定是眼前这两个小孩无疑了。

我跟你小叔叔只是朋友而已,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哦。

左青词好笑地看着那个浓密睫毛扑闪扑闪的小丫头,你们可是小灵和小默?小默皱着小眉头,粉嫩的小脸上很是严肃,不过小灵这丫头就活泼多了。

她见左青词问,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抚着下巴,小老头似地围着左姑娘慢悠悠地走了一圈,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忽然,她似乎瞥见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姐姐可会武功?小灵儿笑眯眯地看着左青词。

左青词看着这小丫头眼底闪过的灵光,心中暗笑,这丫头在试探自己呢?她不动声色地笑着摇头:姐姐可是一点武功都不懂,难道你们两个会?姐姐你睁大眼睛瞧瞧就知道了。

小丫头小脚尖往地面一点,空中便划过一道彩虹般的弧度,一道尘土朝左青词脸面上直直飞去。

左青词在后世的时候酷爱运动,身手还算灵活,眼见那道尘土扑面而来,便迅速往侧面躲避而去,所以那道尘土便往左青词身后的小默扑了过去。

小默眼见尘土飞来,不闪也不躲,小嘴一抿,双颊一鼓,挥掌朝那道尘土拍去……小灵见小默气势十足地朝尘土挥掌,很好心地捂住自己的双眼,然后偷偷扒开两根手指,透过指缝将小默灰头土脸的样子尽收眼底,脸上尽是无奈苦笑。

这个小弟虎头虎脑的,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唉。

左青词苦笑地看着小灵一眼,转而朝小默走去,无奈地替他拍去头上的尘土,一边抬头朝小灵说道:还不快过来帮忙?小灵哀嚎一声,跑到小默身边,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娇嗔道:武功不够就不要硬上嘛,如果这堆是飞刀,你也冲上去啊?小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眨个不停的眼底闪过一丝倔强,他抿着小嘴,隐隐还有点小委屈。

这样的表情惹得左青词母性的本能尽显无疑。

她有点心疼地摸摸小默圆溜溜小脑袋,见他一直眨着眼睛,眼底微红,便知道有灰尘进了眼睛。

闭上眼睛,用力咳嗽几下。

她知道眼睛里进了灰尘,只要闭上眼睛用力咳嗽几下,灰尘便会消失不见。

小默闻言,抿着小嘴,小脸白嫩嫩的小包子似得鼓着,红肿的双目朝小灵看过去。

小灵这时候早已跑了过来,她见左青词发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想不出为什么,不过想了想便叫小默照做。

闭上眼睛咳嗽记下就能把眼睛里的灰尘变没掉?她还真想见识下。

小默见姐姐发话,便乖乖地闭上眼睛,很用力地咳嗽了三下,然后缓缓地睁开双目。

咦——小灵儿见小默果然不再拼命眨眼了,他的双眼虽然略微红肿,但是仔细看里面已经没有了灰尘。

奇怪了?小灵儿疑惑地朝左青词看去。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常识而已。

左姑娘见小丫头满眼惊讶地看着自己,轻笑地摸摸她的脑袋,以后跟着姐姐,有你好学的。

那要看姐姐有什么本事了。

我们可是在大内里念的书,小叔叔说教我们的陈师傅可是墨国第一大才子,学识好的很,姐姐的本事难道还超过陈师傅不成?皇帝对九王爷这个皇弟极好,况小灵和和小默这对双胞胎又长得可爱,皇帝也甚是宠爱,所以便要这对双胞胎进宫陪伴小皇孙念书。

姐姐的本事怎么可能超得过陈师傅?不然这墨国第一才子岂不是姐姐做了?左青词笑着说道。

既然这小丫头对自己不服气,以后带起来可有困难了。

左青词脑中灵活转动着,要这机灵的小丫头服气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忽然,一道灵光自她脑中闪过,她微微笑了下,对着小灵儿笑得:小灵儿跟着陈师傅定然学到了不少本事,可念过《孟子》否?这个架空的世界不知道从哪个时代开始,《论语》、《孟子》竟然是有的,左青词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大大惊讶了一回。

自然是念过的。

既然这样,由姐姐考你一题《孟子》如何?小灵儿小嘴一歪,清亮的双目闪过一丝得意:姐姐尽管出来,灵儿一定答得出来。

左青词看着她,笑着说道:丰衣足食,四个字,打《孟子》里面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天V 所以买一送一 这章买过滴亲就不用再买咯~~~~~亲亲~~偶明天考完 就可以多更么~~~嘿嘿~~~~心意相通左青词看着她,笑着说道:丰衣足食,四个字,打《孟子》里面的一句话。

丰衣足食……四个字……小灵儿歪着小脑袋,灵活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口中喃喃出声,丰衣足食……到底是什么呢?哦,灵儿知道了。

小灵儿眼睛眯起,笑得好不得意,对着小默翘着嘴角:小笨,想出来没有?小默抿着唇角,闷不吭声,只是摇了摇头。

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丰衣足食不就是黎明不饥不寒嘛,陈师傅讲过了的。

不过陈师傅的题出的可没这么有趣。

小灵兴致勃勃地拉着左青词的裙角,得意道,姐姐,灵儿回答的对吧?这丫头还不笨嘛。

左青词赞赏的看了一眼,本来欺负她年纪幼小,识字不多,以为她定然猜不出来,却没想到没几下子就猜出来了。

这两个孩子叫玄枫小叔叔,反而叫她姐姐,她一开始有点不习惯,本想建议他们改口叫她姑姑,可是随即一想,这两个孩子身份尊贵,叫自己姑姑,反倒像自己在占便宜,所以也就由着小灵儿叫自己姐姐了。

姐姐,再出几个来,灵儿定能回答的出来。

小灵儿兴致高昂地在一旁的小石头上坐下,双手支着下颚,灵动的双目定在左青词身上,隐隐有着期待。

小默见姐姐坐下来,也乖乖地拣了颗小石头端端正正地坐好。

没有把她难住,倒是让她惦记上了猜谜游戏,能让这丫头惦记上,还怕不能收服?这些小题目自己脑子里可多的很。

左青词眼底满是笑意,也在她身边坐下,还想再玩?小丫头拿黝黑的眼珠子瞅她,兴奋的点头。

左青词脑中转动,一会儿便有了题目,我们不做文绉绉的题,来点更有意思。

这个问题呢,要快速作答,不能多想哦。

虽然这些题目很小儿科,不过在网络上传的经久不衰,想来也是经典的了。

见小丫头满眼的期待,左青词便朝小默笑笑,小默也一起来回答吧,看谁回答的快。

快的那个当然是我咯。

小灵儿理所当然地扬眉,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边说边用小手扯着左青词的衣袖,用眼神催促。

左青词笑笑。

这丫头虽然聪明,却终究是个孩子,喜好表现的这么明显。

她也不卖关子了,笑着说道:好吧,听好了。

现在假设灵儿和一群孩子比试轻功,灵儿跑得很辛苦,然后终于超过了第二个同伴,那么灵儿现在是第几位呢?请快速作答。

第一!小灵儿理所当然地说出口,当她触及到小默沉静的双眸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哎呀,不对不对,超过原本第二个人,我便取代了她的位置,当然是第二了。

这孩子真的不笨。

大学的时候左青词曾拿这道题问过室友,那几位都粗心的中招了,而这才七岁的小丫头竟一脸的清灵,头脑如此清晰。

这个问题原本就一个系列的,中间停了就没意思了。

左青词摸摸她的小脑袋鼓励一下,便接着说道:好吧,那我们假设灵儿轻功不好,结果跑呀跑,超过最后一名,那灵儿现在是第几名?不可以用多过第一题的时间,要快!倒数第二名嘛。

跟上面一道题没差啊。

小灵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怎么会没差?姐姐,灵儿答错了吗?灵儿超过最后一名,岂不就是倒数第二?错在哪里呢?小丫头托着腮,难得的皱着小眉头。

最后一名后面没有人了,不能超过。

乖乖坐在一旁的小默此刻抬起清澈的双眸,很认真地说道。

哎呀,对啊,最后一名后面哪里还有人呢。

姐姐太坏了,出这么狡猾的题目经小默这么一点,灵儿恍然大悟,继而赞赏地拍拍小默的肩膀,小默今天怎么这么聪明呢?居然比姐姐先想出来哦。

小默见姐姐夸奖,虽然小脸依旧绷着,但是眼角却难掩羞涩……这别扭的小男孩。

左青词笑看着这对可爱的姐弟。

左青词在后世的时候孩子缘就很好,到了古代当然也吃得香。

左青词性子活泼,脑子又灵活,本身就很容易让人喜欢,又加之用了这种小手段,所以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跟姐弟俩便亲近了不少。

正在他们说话间,玄管家从前院走了过来,他见自家的小郡主和小世子乖乖地坐在石头上,坐在他们身边的左姑娘满脸笑容地跟他们说着什么,而他们则双眸晶亮地看着左姑娘。

三少爷的眼光着实不错,他原本以为三少爷明着请左姑娘来照顾两位小主子,实则暗中存着小心思。

现在姑且不论三少爷的小心思,单就三少爷的眼光而言,他就异常佩服。

小世子也就罢了,不过小郡主因着万岁爷的宠爱,在府里闹腾的很,除了在三少爷面前,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么文静过,现在听着左姑娘讲话的她却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左姑娘不过是刚到九王府,也是第一次见小郡主,却没想到这么快便将她收服了,玄管家不得不佩服。

玄管家。

左姑娘讲到一半抬头,忽然见到玄管家站在大树底下,便站了起来轻笑道:小女子还以为还要个把时辰,没想到玄管家这么快便过来了。

玄管家自九王爷年轻时便在九王府当差,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在府里极有地位,所以左姑娘见他来,便主动站了起来。

玄管家见她站起来,心中一暖,笑着说道:姑娘客气了,姑娘是三少爷亲自请来的朋友,老奴可不敢怠慢。

老奴自府中带了几个丫头过来,姑娘去看看可有满意的,如果没有看重,老奴再去府里调。

玄管家客气了,其实随便带一个丫鬟过来便好,如此费心费力,小女子实在愧不敢当啊。

左青词是真的有些惭愧。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

玄管家见左姑娘如此说,眼底笑得有点意味深长,这些都是三少爷亲口吩咐的,老奴是按主子的意思办事,可不敢居功。

小叔叔亲口吩咐的啊?小灵儿歪着脑袋,有点疑惑地看了左青词一眼,然后捅捅小默,小笨,你记得小叔叔以前有对哪位姐姐这么热心过吗?小默很坚定地摇了摇他的小脑袋。

就是呢,小叔叔对姐姐好特别哦——小灵儿一脸恍然大悟的天真模样,稚嫩的尾声拖着老长。

左青词闻言,脸上有点囧。

玄枫没有跟她告白,也没有主动暗示,反倒是他身边的这些人老觉得他们有暧昧,连这七岁的小丫头都被误导了。

可惜左青词聪明虽聪明,在后世混得那也相当的风生水起,在情感方面纸上谈兵虽然厉害,可实际的经历却像一张白纸,所以面对玄枫这么隐晦的追求方式,她直接给无视了。

左青词所不知道的是,玄枫虽然没有告白,但是他却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慢慢渗透他的柔情……哪有特别,一半一半啦。

是小叔叔‘亲口’吩咐的哦。

小灵儿调皮地冲左青词眨眼,着重亲口二字。

小丫头片子,别这么装模作样,很难看。

左青词笑着拍了灵儿的小脑袋,一手牵着她,一手牵着小默儿,笑道:走,陪姐姐挑丫鬟去,看看你们的眼光如何。

小灵儿乖乖由她牵着,倒是小默儿一开始有点僵硬,绷着下巴一脸的别扭,不过随着左青词和小灵儿一路说说笑笑,也渐渐放松了僵硬的小身板。

在路上的时候,她问玄管家可以挑几个,玄管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随姑娘喜欢便好。

左姑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透露着古怪,可是左想右想又琢磨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也就不甚放在心上。

随着玄管家到了前厅,见厅中静静立着八个丫鬟,同样的淡绿衣裳,同样的团子头,同样的静默站立。

玄管家真的很费心,眼前的这几个丫头看上去都不错,有几个看着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姑娘,丫鬟们都在这里了。

玄管家对左青词说了句,剩下的便由着左姑娘挑了。

他恭敬地退至一边,垂手而立,看似不经意,目光却认真地看着左姑娘。

左青词目光在她们身上轮了一圈,发现都不错,一时难以抉择,便对着她们道:你们先说说有哪些长处,有什么理由让我留下你们?左青词曾在人力资源部做过,现在这么一堆人让她选,还真有点招聘的感觉,所以她一出口便有股现代作风。

要她挑,自然是挑细心稳重又会做事的丫头,可不是看着舒服就可以的,这跟招聘有着本质上的相似。

古代人脸皮子薄,更何况是这些十四五岁的丫头更容易害羞,一听说要夸自己,脸上便有些羞赧,都抿着唇角踌躇不前。

姑娘。

自人群中跨出一位长相清秀的丫头,对着左青词施了一礼后,轻笑着说道,回姑娘,念秋会一些针线活,也识得几个字,也会下厨做几道小菜,也懂一点推拿捶背的法门,如果姑娘能留下念秋,念秋定会忠心服侍姑娘。

虽然说的很谦虚,不过能第一个站出来,勇气可嘉。

左青词多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蛋有点婴儿肥,五官虽然一般,但是组在一起看起来很舒服,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丝羞涩。

见念秋站出来,另外又有几个丫鬟也站了出来,说的跟秋大同小异的话语。

左青词也不期待她们能讲出什么大优点来,毕竟古代女子来来去去,会的也就女红,厨艺等几种。

姑娘——见左青词的目光停留在念秋身上,丫鬟中走出来一个姑娘,相貌很标致,气质也有些清雅,左青词不由地多看了一眼。

她见左青词注意自己,便迎视她的目光,姑娘,沛雪念过书,懂得一些诗词歌赋,也略会做点小诗,亦懂得茶道,琴棋书画也涉猎过,如果姑娘留下沛雪,闲暇时也可以姐姐闷。

左青词见她虽然说得谦虚,但是眉宇间却闪着□裸的优越感,整个人透着清高。

这哪是做丫鬟的,分明是做主子的料。

左青词看着这位沛雪,不知不觉便想起了侯府的秋芸。

秋芸原先是左忧的丫环,但是她样样比左忧还要出挑,最后通过左忧攀上了侯温,还倒踩左忧一脚。

左青词问了问玄管家,和秋芸一样,这位沛雪跟秋芸一样出身不错,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才卖身到九王府为婢。

有秋芸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左青词又怎么会留这么一个隐形炸弹在身边?自己又不是九王府的主子,沛雪条件这么优越,看她的性子,按说应该不会往自己这里挤,在丫鬟堆里不出声便可,可是她这么站出来,明显是想要在自己这边留下来。

这是为何?左青词看着她,对玄管事笑道:玄管家,沛雪很不错啊,看着舒心,人又细心,放在三少爷房里比我这里要合适些。

左姑娘有所不知,三少爷房中并不收丫环,一切饮食起居都由小厮伺候着。

左青词见沛雪眉心动了下,心中了然。

定然是有人看着玄枫带自己过来,所以私底下谣传,进不去玄枫那,所以教她生了这般的心思。

虽然玄枫对自己没什么,不过听玄管事说他经常来这边作画,想来如果沛雪留下的话,定会有很多时机可以接近玄枫。

不管是从朋友还是从道义上来讲,她都不希望玄枫被人设计,所以这位沛雪可真留不得。

左青词打定主意,又看了几位丫鬟,看着都不如念秋稳重,便对玄管事说道:我这地方也小,那便只留念秋一个吧,其余的丫鬟便请玄管家带了去罢。

姑娘真的就留一个?要不要老奴再去带一批姑娘来给姑娘另选?不用不用,我看念秋就很不错,一个也就够了。

玄管事目光沉寂,静静地看着左青词,笑着点头,便领着其余的七个丫鬟去了。

离去时,左青词注意到沛雪冰冷的目光,心中暗笑。

待玄管事他们离去后,小灵儿才有些疑惑地对左青词问道:姐姐为何不选沛雪?她不是会诗词歌赋,又会琴棋书画吗?左青词抚着她的小脸蛋,笑着说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说姐姐这是请师傅呢还是选丫鬟?每个位置都有职能需要,选师傅要的是才华横溢,选丫鬟嘛,自然是要选稳重可靠的了。

见小灵儿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左青词笑笑,你现在还不需要懂这样,以后姐姐慢慢教你。

第二日,在主屋的大厅中,玄枫正式为左青词与两个孩子引见。

坐在主位上的九王爷见双胞胎与左青词有说有笑,很是熟络的样子,不由的多看了左青词几眼。

长得又不是极美,靠着几分小聪明,怎么就能让这么多人喜欢她?先是玄枫,接着是这对双胞胎,一下子就被她收服了。

玄枫为了她真是煞费苦心。

他知道自己最疼爱这两个孩子,所以安排她与双胞胎亲近,以此博得自己好感。

两个孩子容易收服,自己这关她可别想那么好过。

九王爷虎目生威,定定地看着左青词。

九王爷虽然聪明,却还是算漏了一点。

玄枫的确算计着借着九王爷疼爱双胞胎的份上,让他对左青词心生好感,不过九王爷却算漏了双胞胎的力量,特别是古灵精怪的小灵儿。

小叔叔今天会去姐姐那作画吗?小灵儿见小叔叔虽然站得挺直,目光却一直往她们这边瞥,便跑去拉着他的衣角,扬着小脸问道。

玄枫余光瞥到左青词因小灵儿这句话而停住话语,便笑道:如果小灵儿希望小叔叔去,小叔叔就去,不过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小灵儿和小默儿叫我小叔叔,却叫小词为姐姐,这样小叔叔会觉得自己很苍老。

那怎么办?总不能叫小叔叔为小哥哥吧?小灵儿为难地搔头,见爷爷因自己这句话,脸色有点黑了,便嘿嘿笑道:小叔叔还是小叔叔,姐姐改成……姑姑吧。

玄枫看了左青词一眼,建议道。

玄枫……连这点都考虑到了?左青词看着绝尘风姿的他,心中有一股心意相通的感觉……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大意滴留言吧~~~~偶给乃们送分哦~~~~~~~~~~~要断网咯 所以只能先上传这么多偶继续写 不知道明天早上能不能上传偶尽量啦~~~~~~抱一个 溜走~情意绵绵清雅小筑。

看着念秋照着自己的吩咐忙碌着,左青词觉得自己的眼光还不错。

在八个丫鬟当中就属念秋最稳重,看起来老实本分,其实心灵手巧,很让人称赞。

左青词一早就知道九王爷对自己心存戒备。

在船上的时候九王爷看自己的眼光便带着疑惑,前几天,玄枫带自己回到九王府的时候正好在王府门前相遇,他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心寒,昨日他看着自己与双胞胎玩闹,眼底又饱含深意……玄枫说九王爷身居高位,威严惯了,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尽然。

难道说九王爷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左青词脑门浮现出这个可能,心中蓦然一惊。

那日自侯温他们面前水遁,不久后便遇见了九王爷他们的画舫,如果九王爷从自己落水那地方查起的话,的确有可能查的到。

但是,如果侯温顾念秋芸肚子里的孩子,便不会将这件事声张出去。

如果没有声张,九王爷又怎么会查的到呢?就算他权势滔天,如果要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也势必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自己又没碍着他,他又怎么会查自己呢?更何况如果他真查到了,又怎么会拿那种狐疑的眼光看自己?既然他没有查到,又为什么会对自己心存戒备?难道他也同玄管家那般,认定自己与玄枫有什么?九王爷身份尊贵,自然看不上自己这样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故此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姑娘,这个……奶茶里要加多少糖霜?念秋手中握着一把纯白调羹,调羹里满满都是糖霜,踌躇着不敢加。

左青词的思路被她打断,从呆怔中回过神来。

小灵儿那杯放一勺,小默儿那杯只用半勺便够了。

之前看着小灵儿兴致勃勃的吃着枣儿糕,而小默儿却放在嘴边慢慢的啃着,她逗了半天,才从这小闷葫芦的口中问了出来,这孩子不喜欢吃甜食。

念秋才和左青词相处一天,对她便早已崇拜上了。

难怪大家都对姑娘另眼相看,光瞧她弄出来的这些东西,便是她有生以来从所未见的。

她想起昨日,左姑娘领着她榨了很多种果汁,然后一种种地试着味道,每一种都很好喝,不过左姑娘说她做的最地道的便是奶茶。

奶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是喝起来的味道比清茶好多了。

闻着浓郁的奶茶香,念秋又崇拜地看了左姑娘一眼。

姑姑——门外小跑进来两个矮矮的小身影,冲到左青词面前,小灵儿仰着可爱的小脸蛋,姑姑好香啊。

香的不是姑姑,是这个——左青词自念秋手中接过两杯奶茶,递给眼前的两个小孩子。

小灵儿看着手中的东西,一脸的新奇,不过小默看着手中香味浓郁的饮品,小眉头皱了皱。

左青词取出洗净的荷叶梗子,置入杯中,示意他们就着荷叶梗子入口。

好香,好甜,好好喝哦,姑姑,灵儿还要。

才不过一小会儿,这丫头便将那小杯里的奶茶吸得一干二净,小嘴里叼着荷叶梗子不放,清澈的双目眼巴巴地望着左青词。

小孩子喝太多不好,最多只能再喝一杯哦。

嗯!小灵儿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小巴,兴奋而又期待地看着念秋做奶茶。

念秋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这辈子还没被主子如此专注地注意过,此刻见小主子如此认真地看着自己,心底有点慌,又感到无比的荣幸。

所以虽然是极简单的步骤,她却做的无比认真,看得左青词一阵好笑。

左青词收回目光,注意到眼前沉默的小男孩只是端着杯子,却一口也没有喝。

左青词见抿着嘴角,双颊白皙粉嫩跟包子似的,顿觉万分可爱。

小小孩子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左青词熟稔地捏捏他鼓鼓的小包子脸蛋,笑着说道:小默这杯呢,跟姐姐那杯不一样,糖霜放的极少,不甜又不腻。

给姑姑点面子嘛,来,喝喝看。

经过两天的相处,小默对左青词的戒备淡了许多,不过要完全消除,想必不是短期内可以做到,左姑娘也不着急。

一开始答应玄枫来王府照顾两个孩子,只不过是为了找个落脚的地方,不过待她见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后,便真心喜欢上了。

对小灵儿是喜欢,对小默儿大概是一种怜惜吧。

这样的年纪,一般的孩童都还懵懂不知事,他却整天闷葫芦一样埋头识文习武。

依旧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孩子一下子挡在了小灵面前,这种本能让她这个大人都有些汗颜。

小默儿在左青词的哄劝下,有点无奈地吸了一口。

怎么样?不错吧?她昨天试了很多种饮品,奶茶的味道最是香醇,所以她便先拿了出来贿赂姐弟俩。

小默这杯她可是下足功夫的,就不信他不喜欢。

小默喝一口,点点头,小腿自动迈到小灵儿身边的椅子上坐好,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吸着。

左青词知道他还是有点怕生,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他能接受奶茶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看着姐弟俩低头窃窃私语,左青词轻笑地摇摇头。

好香醇的味道。

玄枫一迈进来,便看到左青词慈爱地看着俩姐弟,心中流过一股暖意,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她。

姐弟俩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便失去爹娘,这些年虽然无忧无虑,却终究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慈爱,见到阳光般明媚的小词,也难怪会黏着她不放了。

玄枫。

左青词见玄枫颀长的身姿出现在门楣,嘴角含着浅笑,目若朗星,深邃无边。

宽大的衣袍随着步子飘动,身姿淡云般舒缓,又似月光般静谧,看上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左青词不过是个平凡女子,自然也被吸引的目光呆愣。

怎么了?玄枫站在她面前,嘴角抿着笑容,柔和的五官晶莹剔透,粉雕玉琢般精致,怎么一副痴呆的表情?痴呆?左青词一下子惊醒过来,心中一紧,怕他看出来便故作轻松半真半假道:是啊,我被玄枫公子迷得晕头撞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玄枫公子你才知道啊?玄枫猜不到她会说这么露骨的话语,嘴角微张,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他轻咳一声,掩着嘴角,定了定心神后,便又看向左青词,目光温和似夜空中的星辰,左姑娘此言当真?宽大的衣袖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紧张地攥进拳头。

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左青词见望进玄枫认真的黑眸,心中一阵荡漾,心跳忽然比平时快了几分。

一时拿不定主意,脱口而出的话却无意中伤了玄枫。

原来是玩笑话……玄枫湛然若清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扬起嘴角,笑容亦有丝僵硬。

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但是她小小的一句玩笑,却足以让他的心情大起大落……玄枫再一次确认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玄枫很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但是,这样的风险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如果她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得知自己的心意后,定然会躲得远远的……到时候,又到哪里却寻她?所以他宁愿忐忑地揣测着,也不愿捅破那层充满悬念的纸。

等吧,等她的生活中充满了自己的影子,等她习惯了依赖自己,她便会舍不得离开的……小叔叔,来这里,来这里。

小灵儿见到玄枫,便兴奋地招呼他过去陪她一起喝奶茶。

小叔叔,这是姑姑发明的哦,很好喝的,连小默都爱喝的,小默,对不对?嗯。

小默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吸一口。

这个……玄枫指着荷叶梗子。

用这个喝特别有味道,还有荷叶的清香呢。

小默,你喝出来没有?嗯。

小叔叔…………屋内盈满了小灵儿清脆的稚嫩嗓音,玄枫温润的声线,还伴着小默偶尔的应答,一时间温馨无限。

玄枫抬头看了左青词一眼,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便冲她一笑,眼底是淡淡的感激。

喝完奶茶后,小灵儿便缠着小叔叔作画给她看,左青词很想把小灵儿俏皮的模样用速写画下来,却又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世,便提议玄枫给她画人物画。

一听说要给自己画人物画,小灵儿异常兴奋,早早的摆好了姿势。

在整个作画过程中,左青词一直站在玄枫身边,看着他凝神往宣纸上挥毫,脑中便想起了那晚在船舱中,自己画草图,而他一张张地将其完善……那晚,她恍惚中做了一个梦,她居然梦见玄枫亲了自己……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所有梦,难道说,自己潜意识一直希望玄枫亲自己?左青词偷眼往玄枫看去,见他眼神专注在画上,刚想松口气,却见玄枫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向自己瞧来。

怎么了?玄枫见她的眼神恍惚,不由的大为好奇,他又哪里会想到左姑娘女儿家的心思。

没、没什么。

看着玄枫近在咫尺的俊颜,左姑娘目光有点躲闪,心中紧张,胡言乱语道:想起了一点事情,跟你无关,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干嘛一直强调跟他无关?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左姑娘心中懊恼,真想拍飞自己。

可是,在他的注视下,怎么会这么紧张?一想起那日他亲了自己,心中没有恼怒,竟然还有死死甜腻,难道——不会吧?左姑娘爱情的理论知识很丰富,自然知道对一个脸红心跳表示什么意思。

但是,真的是玄枫吗?自己在后世坚如磐石的心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个古代少年攻陷了?左姑娘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玄枫。

小词?玄枫放下狼毫,有点茫然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她为什么这么凶恶地瞪着自己?我……能言会辨的左姑娘一时说不出话。

要她怎么说?她想起左忧的身份,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小叔叔,快点画嘛,灵儿姿势摆的很累的。

稚嫩的童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个人无言的局面。

玄枫淡笑地看着她,太阳有些烈,是不是被晒的有点头晕?要不你站到我身后,哪里比较阴凉。

好啊。

左姑娘控制住脑中的千头万绪,走到玄枫的右侧,被他的影子挡住,果然凉爽了许多,见他仍旧看着自己,不由提醒道,灵儿等着你呢,快点画,我帮你调色。

玄枫淡笑地看着她,将她神色印入脑中。

其实,他最想画的人,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又要断了记得留言哦~~~~~明天回留言咯~~亲个~~缱绻纠葛左青词看着玄枫认真而又专注地作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的波光有多柔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两个孩子抵挡不住春困的诱惑,早已左青词带下去午睡,而玄枫依旧埋头作画。

当左青词折回来的时候,看见决冥已然不见,树荫底下独留玄枫一人,不由的有些好奇。

玄枫抬头看她一眼,便知道她的心思,手不停笔,嘴角含笑:他去一笑居拿些东西,很快便会过来。

决冥居然会离开你身边,真是稀奇。

左青词点点头凑近玄枫,指着画中的小丫头正要称赞,而玄枫却在这个时候回头。

决冥其实……玄枫没有意识到左青词会忽然靠近,俊颜侧转,菱唇正好对上左青词唇上的柔软,一时间,整个世界一片沉寂,周围的声音全都不见,只剩两个人噗通噗通的心跳和四目相对瞪得浑圆的美眸。

左青词正想弹开,却忽然发现后背被修长的手臂缠住,唇上的柔软加重了力道,火舌探入她口中,左青词心中惊讶万分,再仔细一看前面的玄枫,却发现他早已经闭上眼睛,一脸陶醉的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

只是看着他的脸有些绯红,圈紧手臂也微微颤抖……左青词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发现圈着后背的手紧如铁箍,每一根手指头都像铁柱般烙进她的肌肤,滚烫而僵硬,令她动弹不得。

玄枫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细密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颊绯红。

望着这样的他,左青词心湖撩动,没有试图再推开,闭上双目,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继而环上玄枫清瘦的腰身。

玄枫感觉到她的靠近,柔唇更加肆虐,火舌肆无忌惮的在她口中翻腾,一再的深吻,唇舌纠缠难分。

树叶飞落,飘飘扬扬,洒落在这一对缱绻纠葛的身影上。

许久,许久。

两个人才松开彼此,四目相对,眼底溢满浓情蜜意。

三少……叫我玄枫。

玄枫眼眸充满柔情,深深地凝望着她。

左青词面色浅红,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刚才……刚说了两个字,玄枫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如雪,他转过身捂住薄唇剧烈咳嗽起来。

玄枫——左青词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随着咳嗽一颤一颤,羞涩之心尽去,有些焦急地绕到玄枫面前,抚着他的背部轻声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嗯——咳嗽声低沉了下来,似乎真的没事了。

左青词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在船上的时候也见过玄枫这样惨白的脸色,脑中灵光一闪,颤声道:今天是初六?玄枫止住咳嗽,点点头,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道:嗯,明天就是初七了。

初七!玄枫的病不就是每月初七犯的吗?明天发病了,今天还过来这里作画?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啊。

左青词有些埋怨地拉着他轻柔的衣袖,蹙着眉头望着玄枫。

咳咳——玄枫轻咳一声,嘴角含笑,答应了小灵儿要过来的,怎么能食言呢?对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

那你之前就不该答应。

左青词想起他是为了自己才答应,心中动容。

词儿,是我自己想来的,我自己想过来清雅小筑。

玄枫目光炯炯地看着左青词,眉宇间摒去了随意,此刻看上去认真至极,词儿,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素来悠闲高雅,一直都是未语先笑,像此刻这般认真的神情还从未见过。

我……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左青词忍不住有些心虚,一时心中踌躇,拿不定主意。

词儿,你不要有负担,也不用此刻回答我。

玄枫看着她,舒缓了神情笑道:明天过后,我必定还活着的。

玄枫——我……我不知你会不会介意这具身体的过去,左忧嫁进侯府四年有余,一开始也得宠过,势必不会是完璧之身了。

如果是之前,左青词还可以当笑话讲,但是现在,越是在意玄枫,便越是说不出口。

玄枫见她开口,眸光清亮,但是见她欲言又止,便又有些黯淡了下去,低垂的眼睑挡住了眼底的失望,嘴角扬起笑容:词儿,不要有负担,我不想这件事造成你的困扰。

为了能等到你的答案,我会努力活着的。

玄枫……左青词看着他强颜欢笑,心中一阵疼痛。

此时此刻,他的心意她又怎么会不明白?看着玄枫离去的削瘦背影,左青词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洒脱。

之前在侯府的时候,因为不在意侯温,所以对他为所欲为,从未也没想到去在意他的想法。

离开时,自己还很潇洒地想,天下儿郎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再换呗。

可是,只一个玄枫便已弄得她分寸大乱,理不清头绪了。

玄枫对自己的心思如此明显,那自己呢?左青词抚上胸口,感受掌心下规律的跳动,问自己对玄枫究竟有多少在意……左青词怔忡地看着玄枫消失在墙角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姑姑——一身清爽的小灵儿拉着忧郁小孩出现在左青词面前,姑姑,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叔叔呢?他先回去了,案上给你留着画呢,看看喜不喜欢?左青词被小灵儿一叫,很快便回过神来,对着两个孩子笑道。

小灵儿拉着小默儿爬上椅子,趴在案上看着画中的自己,笑得眼角弯弯,好不高兴,朝左青词招手道:姑姑,这个漂亮的小姑娘长得跟灵儿好像呢。

左青词摸摸她的头,笑道:小灵儿比画中的小姑娘还可爱。

小叔叔虽然画工极好,却也只画出了灵儿的七分呢。

左青词这一赞,小丫头就更高兴了,拉着小默儿,两只小头颅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哪里画的最像。

一时话语不停的自然是小灵儿,而小默儿则一如往昔的沉默,只是偶尔点点头,但是望着小灵儿的眸光极是清澈柔软。

这两个孩子感情真的很好。

左青词看着他们,欣慰地笑着。

第二天一早,左青词正和念秋忙碌着新品种的点心,两个孩子便早早的来报道。

今日怎么下学如此之早?左青词一边给他们擦手,一边问道。

陈师傅受了风寒,嗓子不好,告了三天的假,皇上准了。

小灵儿笑嘻嘻地说道,所以这三天灵儿和默儿便可以不必去宫里念书了。

放三天假?左青词笑着点了点小灵儿的俏鼻,陈师傅必定留了不少课业吧?嗯!姑姑好聪明。

小灵儿见左青词问,便嘀咕起来,不是不好,是好多呢。

陈师傅留了三百个字让咱们认,三日三百字呢。

每个人都一样?一天一百字对才七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多了吧?难道皇家的孩子个个都是神童?嗯,每个人都一样,三日后回去,陈师傅要检查的,认不全,还要责罚的。

小灵儿说起这件事,小脑袋垂了下来,样子焉焉的。

小灵儿这么聪明,还怕认不全字?念上几遍不就记住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左青词曾给他们出过一道题,能从丰衣足食四个字里说出黎明不饥不寒这个答案,左青词不认为她会记不住这三百个大字。

我自己是不担心啦。

小灵儿噘着小嘴,清灵的眸瞳看向小默儿,小笨没我这么聪明,一天一百个大字肯定是认不了的。

小默儿见姐姐担心自己,小身板挺了挺,开口说道:罚,不怕。

小灵儿见小默儿开口,拍拍他的小脑袋:才不要罚呢。

陈师傅那么坏,肯定又要罚你背书,我才不要小笨给他们笑话呢。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左青词凝神思索,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你是我弟弟,我灵儿的弟弟怎么能被人笑话?小丫头一时豪气盖世,拉着小默儿的小手到案边坐下,来,咱们现在就开始认字,三百字而已,又不是三千字,肯定能认全。

姑娘,这……念秋也觉得三天认三百个大字有些不可思议,她拉着左青词的衣袖期待地开口: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左青词有些无奈地拿起小默儿自书袋里取出的书本,随意翻开,看着上面的字,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便问道:这些……是什么?小灵儿的脑袋凑上来,顺着左青词指着的字看去,然后有些同情地望着左青词,小脸上满是叹息,原来姑姑不识字啊。

不识字?左青词一时有些茫然,指着书卷上那几个字,鸿,胡龙切。

这四个字姑姑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实在不知。

这下子连小默儿也惊异地抬头望向左青词,又看看书本,最后望着小灵儿。

姑姑你识字,可是居然不知道……不知道这反切法吗?不知道反切法姑姑是怎么认字的?反切法?左青词更加茫然了。

后经小灵儿解释才知道,原来古代没有汉语拼音,所以给字注音的时候最常见的便是直音法。

譬如,牯,音古;而有些字找不到同音字,或者同音字非常复杂,便可使用这反切法。

譬如,鸿,胡龙切。

指着的便是取胡的声母h,又取龙的韵母ong。

这种方法不严密不说,拼法也不容易掌握,而且有时候还不大容易能找到适合的两个字来进行反切。

而且会使用反切的人必须要先掌握许多汉字,否则如果用来反切的字本身也不知道读音,又怎么能拼的出来?好麻烦的注音法,现代汉语拼音可比这个简单多了,左青词听明白后,不经在心中腹诽道。

姑姑,这个字怎么拼?哦,忘记了,姑姑不识字。

小灵儿埋首在书卷上认字,她要自己先认全了才好教小默。

禛,自垦切。

左青词看了小灵儿手指指着的地方,慢悠悠地念出来。

咦,姑姑你又识字啦?姑姑什么时候说自己不识字啦?刚才逗着你们玩呢。

左青词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小孩子,不过这反切法虽然不错,可不足之处也多。

姑姑教你们另外一种方法,认起字来肯定轻松方便的多。

什么方法?小灵儿睁大眼睛,期盼地望着左青词,就连绷着小脸的默儿也抬头望她。

汉语拼音法。

左青词唤念秋取出她自制的鹅毛笔,沾了墨汁便在纸上写开了,先写了声母,接着便写了韵母,两个孩子很快便跟着学会了。

然后左青词便又写了汉语拼音音节表让他们跟着念。

这两个孩子的记性都不错,特别是小灵儿,一个时辰下来便学会了汉语拼音,惊得左青词脸色有些发白。

小默比之小灵虽然不足,却也不笨,小灵儿跟着教了他两个时辰,基本上也会了。

于是左青词拿着那张字帖,每写一个字跟着标上音标,然后两个孩子便自己拼着念。

一天下来,居然也认了近百个字。

姑姑,这个方法真好,比陈师傅教的反切法好多了。

现在只要是生子,标上音标就能念,但是如果用陈师傅教的反切法,只要两个反切的字不认识,就算灵儿再聪明也是念不出来的。

左青词见这个方法有效,也特别高兴,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笑着嘱咐:这个方法既然不错,那你们以后认字便用这个方法,不过要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哦。

为什么?既然汉语拼音法如此有用,如果传出去,传到别人耳中倒也罢了,但是如果传到宫里被皇帝知道了,而他又想推广下去的话,势必会亲自接自己进宫商讨,至此后,说不定也是名人一枚。

可她是从侯府炸死逃出来了,行事自然要低调,这种荣耀不要也罢。

但是她不能这样对小灵儿说,于是她便找了个借口,如果陈师傅知道了这个方法,以后布置六百、九百的字下来,姑姑可就没别的方法可以帮小默了。

也对,这个方法可不能让陈师傅知道。

小默,你可不要说出去哦。

小默冲小灵儿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又冲左青词抿了抿唇角,却什么话也没说。

左青词揉揉他的脑袋,心中笑道,不愧是羞涩的小男孩。

作者有话要说:泪~~~~~想死的心都有了~~~~~~~~~~~~~~~~~钱包被小偷摸走了~现金米了,身份证米了,三张银行卡米了,交通卡米了,校园卡米了,还有一堆乱七八糟滴卡……最最重要滴素~~~~~偶回家滴车票也在里面啊~~~~~泪泪泪~~~~~~~~~一定素老天爷惩罚偶不更新~~~所以派来小偷 呜呜呜呜~~~~~~怎么办?身边只有十块钱了~~~爱的潇洒两个孩子认字认得头都大了,左青词提议说要劳逸结合,便带着两个孩子出院晃荡去了。

今日是初七,玄枫发病的日子。

一笑居把守严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左青词一行人三人自然也被拒之门外了。

姑姑在担心什么?小灵儿扬着小脸,有些疑惑地望着左青词。

左青词看着两张可爱的小脑袋,寻思着九王爷大概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这两个孩子,便笑道:也没什么,不知道府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灵儿和默儿带姑姑过去可好?好玩的地方?小姐弟四目相对,圆溜溜的眼珠子眨呀眨呀,过了一会儿小灵儿开口道:有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好不好玩,但是小叔叔经常带我们过去的,姑姑要不要去?左青词一听是玄枫带他们过去的,好奇心就被吊起来了,点点头。

于是与以往一样,左青词右手牵着小灵儿,左手牵着小默儿,一路朝小灵儿说的地方走去。

给小郡主请安,给小世子请安。

走过抄手游廊,跨过角门,便听到一个年逾五十的守门老汉给两个孩子请安。

嗯。

小灵儿像模像样地点点头,朝老汉说道:爷爷在里面吗?回郡主,老奴还未见王爷回来。

还没回来啊……小灵儿噘着小嘴领着小默和左青词进了里面。

院内植遍花草,矮树夹道,随着小径一直通往竹林深处。

走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小灵儿率先在一丛围成半圆形的银杏前停下,指着半圆内隐约的枝叶对左青词道:姑姑你看,那便是了。

是什么?左青词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的树枝,可是被银杏挡着,看不真切。

小灵儿拉着她走进银杏围成的半圆内,坐在一旁的小秋千上,然后指着里面的几株外形奇异的树对左青词说道:姑姑没见过这种树吧?左青词仔细朝那些树看去,却见半圆内共有四株此类古树,两株略高,另外两株却极是低矮。

它们远远看去有点像古松,但是往近处一站,却发现两者截然不同。

此树松枝稠密,绿叶鲜嫩,虽跟松树一样有着针尖般的枝叶,但是与松树不同的是,它的枝干缀满松针后,看上去极像蓬松的狐尾。

如此怪异的树姑姑的确没有见过。

不过姑姑知道这些树对灵儿来说肯定有很特别的意义,对不对?这树是我们出生的时候种下的。

回答的不是小灵儿,居然是小默儿。

这孩子居然会主动开口?惊讶的不止是左青词,连小灵儿也有点吃惊地望着挺着小身板站得笔直的小默。

小默说的没错,这里的树都是我们出生的时候种下的。

小灵儿见小默说完一句话便没了下文,便起身走到树前煞有介事地说道,爷爷说这种树叫做狐尾树,是世界上最最长寿的树了,只有皇宫里才有的。

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天,爷爷便种下这棵树,让它跟我们一起成长。

这个想法还挺有意义的,左青词赞赏地点头。

小灵儿指着前面的两株略高的树言道:这株是二叔叔的,这株呢是小叔叔的。

另外两株小小的便是我跟小默的。

你爹爹的呢?她记得玄枫说过,九王爷有三个儿子,长子便是小灵儿和小默儿的爹。

爹爹的原本是种在这里的。

提起已故的父亲,灵儿小脸上有一丝黯淡,她走上几步指着一小块空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左青词:可是,小叔叔说爹爹已经离开我们了,他离开的时候,这棵狐尾树也就跟着枯死了。

小叔叔说狐尾树是有灵性的,如果我们活得健康,它便也长得极好呢。

有这么神奇?左青词经不住又看了看这些狐尾树。

每一棵都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很有生气。

这株是小叔叔的?左青词指着那株树叶略显暗黄的狐尾树问道。

嗯。

小叔叔说,他的身体最差,所以这棵树长的也最不好。

小灵儿看着玄枫的那棵狐尾树,忽然目光转向左青词,小嘴弯弯笑道:以后小叔叔跟姑姑生了小弟弟,咱们一起把小弟弟那棵种在在小叔叔旁边,姑姑你说好不好?呃……左青词闻言愣了一下。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童言无忌呢?谁说姑姑要跟小叔叔生小弟弟了?姑姑跟你们小叔叔是朋友,朋友知道吗?就是天气好的时候一起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聊聊天气的朋友。

只有……小灵儿和小默儿的爹爹娘亲那样子相处的才能生小弟弟,知道吗?左青词弯腰试图说服小灵儿,可是小灵儿的脑袋瓜子特别顽强,她歪着小脑袋,有点委屈地望着左青词:爹爹娘亲是怎样相处的?灵儿连爹爹娘亲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他们说娘亲本来是可以活着的……左青词看着眼前这张可爱的小脸,又想起战死沙场的世子及殉情而死的世子妃,不由的一阵心酸,见姐弟俩无法释怀,便揉着他们的小脑袋说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们娘亲这么做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无法跟两个七岁的孩子讲情到深处这类的话题,左青词便换了个思路,你们看,灵儿有默儿陪着,有爷爷小叔叔照顾着,还有皇上罩着,小日子过的定会很快乐。

你们娘亲也是很爱你们的,但是你们爹爹他只有孤单单一个人,很可怜的,所以你们娘亲选择跟你们爹爹一起走,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可是他们都说……娘亲是因为不喜欢灵儿和默儿,才会走的。

此刻的小灵儿少了分狡黠,有着与年龄相符的无辜和委屈,看着左青词一阵心疼,将她和小默儿的身子圈紧怀里,抚着小小的脊背劝慰道:他们不知道所以才乱说的。

灵儿和默儿这么可爱,你们娘亲怎么会不爱你们呢?正因为灵儿和默儿有太多人爱了,她知道大家会照顾好你们,所以才会放心追随你们爹爹而去的。

灵儿和默儿已经有这么多的爱了,将娘亲的爱分给爹爹,好不好?好。

姐弟俩搂紧左青词的颈项,乖乖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小灵儿仰着小脑袋期盼地望着左青词。

怎么了?左青词拍拍她的小脑袋。

姑姑真的不跟小叔叔生小弟弟吗?左青词无力抚额。

这丫头怎么心心念念还想着这个问题啊?这个……不是姑姑可以回答的问题。

那要去问小叔叔吗?小灵儿仰着天真的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左青词。

左青词再次朝天翻了个白眼。

小灵儿就这么想要个小弟弟?不是已经有默儿了吗?左青词牵着默儿的手,察觉到他的小手一阵僵硬,绷着小脸,双目紧紧盯着姐姐,生怕姐姐不要他似的。

默儿太好欺负了,灵儿还要个可以欺负人的弟弟,小叔叔和姑姑都这么聪明,生出来的小弟弟肯定也很聪明的。

小灵儿兴奋地笔画着。

再聪明也没有小灵儿聪明啊。

不过以后不许再问这个问题了。

左青词刮刮她的小俏鼻,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姑姑先送你们回去吧。

左青词又注视了玄枫的那棵树好一会儿,才牵着两个孩子离开。

左青词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老爷,时辰到了。

垂首站立在一侧的玄管家望着左青词的方向,收回目光后提醒九王爷。

九王爷看着前面一大两小手牵手的背影,略点头,一撩锦袍,率先走了出去。

将两个孩子送到了他们的居所,虽然灵儿噘着小嘴要她留下,她还是哄着婉拒了。

夜色朦胧,月华如水,左青词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抬头望着天边的上弦月。

上个月的这个时候,自己为了逃离侯府,投入冰冷的江水中,差点便溺死在江底,幸好九王爷的画舫正好经过,不然这一世的命只怕在那个时候就结束掉了吧。

原来不知不觉离开侯府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秋芸的下场究竟如何?侯温对自己未必有多少情分,又兼之他膝下子息微薄,很有可能会将这件事隐瞒吧。

如果是这样,那也很好,因为这样九王爷查到的几率便会小了很多。

在侯府的三个月一眨眼便过了,但是与玄枫相识的这一个月中,每一天都过得如此漫长,生命突然便有了意义。

当时与玄枫在码头分别时,信誓旦旦地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一出去便到处碰壁,后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才发现,自己已经慢慢眷恋上了他的气息。

一想起今晚他会经历一番彻骨的病痛,左青词便觉得心揪得紧紧的,胸口沉闷地让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他说他会活着等到自己的答案。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俊逸如斯的他如此牵挂?想起他昨日离去时失望的神色,左青词忽觉一阵心疼。

有感觉的。

自己一直都对他有感觉的,只是被故作潇洒的假象给迷惑住了。

她左青词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的性子,为什么要被古代的教条束缚住?想爱便爱了,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左青词一想到这里,忽觉心中一阵清明,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她攥紧拳头,骤然转身,快步朝一笑居行去。

她要去告诉玄枫他所期待的答案。

一笑居外面平静如昔,里面却暗潮汹涌。

三少爷,现在我要刺进你的天灵穴,这次会刺入四寸有余。

李先生看着一脸平静的玄枫,略微迟疑了一下。

天灵穴乃生死大穴,平日只刺入三寸便可,但是这次已经要刺入四寸了。

先生不必顾忌,请动手吧。

玄枫紧闭双目,睫毛微颤了一下。

已经深入四寸了……不知道下一次……他原本孑然一身,无所牵挂,但是现在,他对尘世有太多眷恋,不舍的放手了……他□着上身趴在床榻之上,雪白如玉的后背此刻正放置着三个小火罐,李先生亦在为他施针。

玄枫原本柔和散淡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汗水,雪白的俊颜上青筋暴起,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三少……先生……请……继续。

玄枫抿着唇角,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样的痛,每个月都必须经历,他早已习惯。

如果这些痛能换来有她陪伴的一身,就算日日经历,那有何妨?作者有话要说:偶跟童鞋借了钱,终于回家了~~~亲们表担心~~~那些卡慢慢办就是了~~就是麻烦点~~今晚更滴有点少哦偶先出门了 回来再继续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双更啦~~~~~~PS:乃们要留言哦~~~~偶回来会回滴哦~~~眸光一亮左青词急着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玄枫,于是便快步朝玄枫的一笑居走去。

月光透过云朵晕出沉暗的光亮,徐风拂面,树枝在月影中摇曳,形似鬼魅。

左青词林中似有声响,不由的有些好奇,立即驻足倾听。

只见里面传来两个轻悦的女子声音。

今日厨房内特别紧张,刚才我不过多问了一句,便被刘大婶赶了出来呢。

香桃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寻梅,不要再多问了。

这是王府的忌讳,你刚来王府不久,所以对这件事不知情,胡乱问了也便罢了,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好吧,寻梅不问便是。

不过香桃姐姐,刚才沛雪提着篮子可是往一笑居而去?提到一笑居,寻梅丫鬟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应该……是吧。

香桃迟疑了一下。

咱们三少爷也真是奇怪,生的如此俊俏模样,房里却连一个通房的都没有。

寻梅以前也在大户人家呆过,那里的少爷十三四岁便往房里收了好几个呢。

你这丫头暗中眼馋三少是不是?香桃打趣道。

寻梅姿色普通,行事又不伶俐,怎么能入得了三少爷的眼?寻梅不敢痴心妄想,反倒是香桃姐姐一直是我们当中的表率,蕙质兰心的,如果真要选,也只有香桃姐姐你可以了。

少贫嘴。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不要乱说,当心王爷听见了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

香桃自林中朝周围看看,没有发现人迹香桃姐姐,这件事情不是寻梅乱说的,寻梅昨日在浣衣坊的时候听管事的李嬷嬷说……说……说什么?寻梅如此吞吞吐吐倒是引起了香桃的好奇心。

李嬷嬷说,王爷有意要将沛雪收到三少爷房中呢。

她凭什么呀,不就长得标致了点嘛,也没见有多了不起啊,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将王爷迷惑住了。

三少爷……会同意吗?不同意也不行啊,怎么着也得为九王府留个……寻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香桃厉声打断,你这贱蹄子胡说什么,三少爷好着呢,什么留什么的。

寻梅一时被怔住了,嗫嚅着道:香桃姐姐,您别生气,别生气,寻梅不说就是了。

三少爷福体安康,大吉大利,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九王爷要将沛雪收到玄枫房中?这……左青词脑海中浮现出九王爷凌厉的双目。

九王爷他究竟是什么想的?左青词见里面没了声响,正想迈步离开,却听见里面沉寂了好一会儿又响起了声音。

寻梅,你真的听李嬷嬷说,王爷要将沛雪收到三少爷房内?是啊,香桃姐姐,这种事情我怎么会骗你呢。

李嬷嬷的儿子小六子在王爷房里当差,王爷跟玄管家说这件事的时候,小六子正好在门外当值,亲耳听到的呢。

小六子跟李嬷嬷说的时候,寻梅正好路过,贴在墙外便听到了。

这件事府里的人大概还都不知道,寻梅是觉得香桃姐姐太冤了,就算要收房,也不该是她沛雪啊。

沛雪……香桃叹了一声,三少爷未必对她上心,倒是清雅小筑的那位,只怕才真的入了三少爷的心了。

香桃姐姐是说那位左姑娘?寻梅见过一次,模样长得倒是不错,可是听说来历不明呢,王府门第尊贵,咱们王爷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做少夫人吧?就算三少爷真的喜欢她,也只能做个妾室。

妾?原来就算嫁给玄枫,她也只是个妾。

她不在乎名份,但是有妾必然还会有个妻啊,她才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左青词忽然觉得一股闷气自脚底慢慢升起,堵在胸口,怎么也下不去,接下去里面的两个丫鬟讲什么,她也便没听进去了。

她握紧了身侧的手,面容有些难看,迈开脚步朝一笑居走去。

玄枫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他的脑袋里不知道是不是也装了这套思想。

左青词在一笑居外被两个下人拦住了。

本姑娘姓左,有要事要见你们三少爷,烦请你们通报下。

左姑娘,三少爷有命,未经王爷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一笑居,还请左姑娘见谅。

门卫冷冷地说道。

左青词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边又担忧玄枫的病情,却又不能进去,心中有些焦急。

你来这做什么?正在左青词低头思索着进去的法子,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不由的抬头一看,果然的九王爷。

王爷——我——担心玄……三少爷的病情,刚好经过这里,便想进去看看他。

九王爷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却见淡淡的月色掩不住她的神色,使得她眼底的焦虑一览无遗。

九王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神色舒缓了一些,淡淡地说道:进去吧,他没事了。

说完,便带着玄管家跨门而出。

左青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呆怔了一下,怎么觉得他的眼底有一丝无奈的妥协呢?一笑居清净素雅,正值晚间,庭前花开繁盛,露水凝结,湿气甚重。

左青词由下人领着走至玄枫卧榻的厢房,一走进去,便看到决冥抱剑站在门口。

玄枫可还好?左青词朝他一笑。

决冥见是她,表情依旧淡淡的,目光朝里面示意了一下。

左青词微扬嘴角,便笑着进去了,但是在看到玄枫的一瞬,笑容却凝固在了嘴角,心口烦闷的很。

沛雪正端着碗,将汤水往玄枫口中送去……不是从小到大都不要丫鬟伺候吗?一笑居不是没有婢女伺候吗?现在沛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事情真的跟林中那两个丫鬟说的一样?词儿,你……来了?玄枫一脸惨白地半卧在床上,见到左青词,无神的眸瞳顿时清亮起来,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要乱动。

左青词快步向前,一把扶住他,见他一脸憔悴,心中怜惜,问道:没事吧?是不是很疼?玄枫唇色极淡,毫无血色,但是笑起来依旧很好看:没事,不疼呢。

你怎么过来了?左青词余光瞥了站立在一旁的沛雪一眼,朝玄枫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吗?本来我送了小灵儿和小默儿回去后,想回清雅小筑,但是又想着你昨日气色不好,也不知道今日会如何,所以便过来了。

你在担心我?玄枫眸光一亮,欣喜地望着着左青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倒霉~~~~~~~~~很倒霉~~~~~~~呜呜呜~~~~~~~~互述衷情你在担心我?玄枫眸光一亮,欣喜地看着左青词。

你是在说废话吗?如果不担心你,我半夜三更的过来这边做什么?左青词状似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玄枫看着她凶巴巴的面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思忖了半晌,又看着她,慢吞吞地措辞道:那……昨天的……左青词没有回答,反倒是看了一眼垂立在旁的沛雪,站起来退开一步,冷淡地对玄枫:清词打搅三少爷用膳了,有什么事还等三少爷用晚膳再说吧。

玄枫见左青词看了沛雪一眼后便突然冷淡起来,虽然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说破。

三少爷,左姑娘说得对,您身子虚弱,还是先让奴婢喂您进食吧。

沛雪端着碗坐在床沿,温柔地舀起一口汤水就要往玄枫口中送去。

你先下去。

玄枫虚弱地瘫倒在锦枕上,看了没看沛雪一眼。

可是……沛雪拿着汤勺,心底有些不甘心:王爷吩咐……玄枫瞥了她一眼,王爷的话你就听,本少爷的话你便不听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也是担心您的身子,所以才吩咐奴婢一定亲自看着您把汤水喝进去。

不是还有左姑娘吗?叫你下去便下去吧。

玄枫冷淡开口。

如果是平日,玄枫自然笑笑也就算了,但是现如今他急于知道左青词的答案,即使淡定如他,这种迫切依旧挠得他心慌,所以对沛雪便冷淡了许多,而这又正好遂了左青词的意。

沛雪心内不悦,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那奴婢将汤药留下,三少爷切勿忘记了。

嗯。

玄枫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沛雪一时无话,朝玄枫告退后便转身狠狠瞪了左青词一眼才离去。

左青词看着玄枫对她的冷淡,心底的阴霾顿时便散开了,但是面容上却略显冷淡地朝玄枫开口:三少爷何必对沛雪如此疏离,再过不久她可是您房里的人了。

玄枫一听这话,眉宇便皱了起来:什么叫我房里人?词儿你说得这是什么话?难道三少爷还不知道吗?王爷有意将沛雪给您收房了呢。

左青词见他面色不善,便再接再厉道:三少爷从未让任何婢女近身服侍,而沛雪却能亲自给您喂汤水,想必在三少爷心中,这丫头也是与众不同的吧。

王爷想必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有这想法。

你生气了?玄枫没有回答,反倒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左青词,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抓着她的手期盼地问道:词儿,你因为她生我气了,才故意说那些气话的,对吗?玄枫,我说的不是气话,你爹爹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左青词推开他的手,认真而又专注地凝视他:而我,是绝对不能容忍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明白。

虽然这样的话从一个姑娘口中吐出来很是大逆不道,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坦白的她,不是吗?玄枫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双眸,词儿,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吗?平日高不可攀的玄枫此刻却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漆黑温润的眼底闪过一丝忐忑,透过指尖的颤抖,左青词觉察到他的不安。

原来,淡定如他,也有紧张的时候。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让俊逸如斯的他付出一片赤诚真心?如果此刻自己还不懂得珍惜,真的会遭天打雷劈了。

看着他眉目分明的俊颜,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左青词觉得胸口溢满柔情,她微微一俯下身子,玄枫还没反应过来,唇角便被她攫住。

玄枫的心紧了一下,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一脸呆愣茫然,待他醒悟过来,心中满是欢喜,伸出修长的手臂紧紧环住左青词的腰,唇上更是反客为主,火舌霸道地探入她的樱唇,狂放而又炙热地辗转纠缠,汲取她的满口芬芳,他们彼此相拥,痴狂地吻着,直到直到两个人几乎窒息时,玄枫才慢慢放开她,下一瞬间便又将脸埋进她的颈间,闭上眼,将脱口而出的咳嗽吞进了嘴里。

他的面容是隐忍而涨得通红,但是左青词却一无所知。

好半晌,玄枫埋在她颈间的脸才抬起来,看着左青词,抚着她粉嫩的面颊,嘴角含笑道:你是答应了,是不是?左青词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姑娘来气我,不然我可不保证自己一怒之下会不会离开。

不会,不会有别的姑娘,这里——玄枫拉着左青词的手按在自己左侧胸口,认真地凝视她:只有你一个。

我玄枫在此立誓,从今日起不管发生什么事,玄枫从身到心,都不会背叛自己心爱的女人。

词儿,你信我吗?从身到心都不会背叛自己心爱的女人……多美的誓言呵。

左青词一时心中溢满感动,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她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快速的心跳,嘴角扬起,低声道:我信你。

玄枫闻言,神情舒展开来,像洗涤一空的蓝天般高旷,像月光流水般轻缓,他笑起来干净纯澈,像个傻乎乎的孩子。

忽然,他的清瘦的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玄枫?左青词发现了他的异常,自他胸前抬起面容,待她看清玄枫的脸色时,心揪得紧紧地,懊恼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高兴就忘记了你刚治过病。

你先出去吧。

玄枫有气无力地靠在锦枕上,垂眸。

左青词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急忙拍着他的背:想咳就咳出来,这么憋着更难受。

玄枫……不要这样,在我面前你还想掩饰什么吗?你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疼,你就这么想我为你心疼吗?我……咳咳……咳咳……玄枫似乎将整个肺都给咳了出来,好半晌才止住。

左青词忙倒了一杯水给他润喉,要不要紧?要不要请李先生过来?已经没事了。

玄枫喝了一口水,气息慢慢缓了过来,拉着左青词的手,有些颓丧地垂眸:我这样的身子……你真的愿意……左青词看出了他脸上的自卑,轻叹一口气,回握他的手:玄枫,你该是高高在上的,你该是让世人仰望的,而不是如此低声下气。

你能为我做到如此,我很是欣慰,但是如果因为我而让你觉得卑微,我……会难过,难过的想哭。

不要哭。

所以你也不许自卑。

左青词马上接口。

傻丫头。

玄枫看着她,心中暖暖的,填满了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懒得码字~~~~一打开WORD就想睡觉~~~~~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表拉偶~~~偶撞墙去~~~呜呜呜~~~至于文中的两位么~~~先甜蜜下~~~粉快滴就会…… 嘿嘿~~~~~(小晚抚颚阴险滴笑~~)心灵手巧这一日,左青词和着两个窝在清雅小筑教两个孩子通过汉语拼音识字,两个孩子乖巧地低头挥着毛笔练习。

姑姑,帮灵儿取一下新的墨锭。

砚台里墨汁渐渐干涸,墨锭又已用完,所以小灵儿便唤左青词帮忙取出一块新的墨锭。

左青词闻言便点头,取过小灵儿放置在一旁的书袋便往里面翻找,里面的小东西倒是不少,玩的小东西,吃的小零嘴,应有尽有。

左青词掏了还一会儿才掏出由油纸包扎好的墨锭递给小灵儿,叹气道:这书袋里面怎么就没有夹层?杂乱的很。

夹层?他们也都没有啊。

小灵儿嘟嘴望向左青词,大家的书袋都是这个模样的,不过十三皇子的更为好看些,听说是清妃娘娘亲手缝制的呢,里面花样可多了,外面的花色也好看。

看着这个用绸缎缝制的书袋,左青词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的书包。

在她印象中,经常看到那些小孩子瘦瘦的小身板背着各式各样的书包,在街上蹦蹦跳跳地,说不出的可爱。

姑姑也给你们缝制书包,怎么样?会比十三皇子的还好看吗?小灵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左青词。

虽然姑姑不知道十三皇子的有多好看,不过姑姑做出来的这个,你们定然会喜欢的。

左青词笃定地说道。

左青词自小便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可爱的公仔,所以前世的时候她也收集了不少,泰迪熊公仔,贝琦公仔,喜洋洋公仔,流氓兔,唐装牛……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拥有过一个公仔包包,长绒毛材质,触手柔软,冬天背起来非常暖和。

左青词见两个孩子一脸期待,便取出自创的鹅毛笔,在空白的宣纸上涂鸦起来,不一会儿,一只异常可爱的毛绒捶耳兔公仔小书包便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

毛绒垂耳兔公仔在左青词的画笔之下犹显可爱。

扁扁的鼻子,圆滚滚的身子,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双目无辜地望着前方。

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小夹袄,看起来笨拙,垂耳兔的内侧又画有两条宽宽的双肩带,非常有新意。

这个……可以做书袋吗?好可爱哦,比十三皇子的好看太多了。

小灵儿满脸惊喜地看着纸上的图案,回头对小默说道:十三皇子老说他的书袋是最好看的,哼,咱们倒要叫他瞧瞧什么是最可爱的书袋。

小默闻言,嘴角微抿,嗯了一声,郑重地点了点头。

姑姑,这个书袋什么时候可以做好啊?灵儿迫不及待要背了。

小灵儿放下毛笔,缠着左青词,在她身上撒娇。

姑姑只会画,这缝制方面可就不内行啦。

左青词抬眸问端着茶点上了的念秋,小秋,你瞧府里找得出这样的长绒毛和棉布吗?手感一定要非常柔软的才行。

奴婢以前在绣房做事,在那里有见到过这种毛绒,至于这种棉布倒是常见的,咱们房里便有这个。

不过要绦绒毛没有一定的针线功底可不行,姑娘,要不这样,我娘现如今正在绣房做活,针线功底也不错,口风也紧,咱们请她过来将绦绒毛如何?既然是念秋的娘亲,又加之口风紧,那自然是极好的。

左青词在画样图的时候便想到了要靠这个小东西赚银子。

现在正值春季,春意料峭,天气还没有转暖,毛茸茸的公仔正是大受欢迎的时候。

她打算着先将样品做出来,然后通过玄枫将样品送至玄字号批量生产,而她从中拿抽成。

同时呢,又由小灵和小默这两只活广告替她做宣传,将宫中的小皇子小公子吸引住,然后流传到整个京城。

京城多的是富贵人家,家中有小孩子又是比比皆是,暖和的毛绒公仔又有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再说,有小皇子小公主这样高贵的品牌在,还怕价格高不上去?广告和生产同时进行,而广告宣传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将公仔书包投入到市面上,到时候银子就哗啦啦地进口袋了。

左青词看着手中的图纸,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姑娘?念秋见她笑得一脸奸诈,疑惑道。

姑姑——小灵儿和小默儿对视一眼,不解地看着她。

嗯——好,念秋,你先去绣房将你娘请过来,对了,顺便带上长绒毛和棉布,有粉色的棉布最好,如果没有……那么用绫罗绸缎也是可以的。

左青词吩咐完了,不忘记添上一句:如果这个事情成的话,会有数不尽的好处,所以,口风一定要紧。

奴婢知道了。

念秋见左青词说得认真,神色间也凝重起来,告退后便寻她娘亲去了。

不一会儿,念秋便领着一位年约四十多岁妇人进来了,她将那妇人领到左青词面前磕头道:小妇人李氏,拜见左姑娘。

李大娘无需多礼,快快请起,青词不过王府一个外客,何德何能能受你一拜。

左青词将念秋当成姐妹般看待,又怎么忍心受她的跪拜?只不过没料到李大娘跪得如此迅速,左青词便赶忙站起来亲自扶她起来,这次唤念秋将你请来乃是有事相求。

不知那些东西李大娘可带来了?带来了,带来了,左姑娘请过目。

李大娘忙自肩上取下一个粗布包袱递给左青词。

是啊,娘,左姑娘不拘小节,心慈和善,很好相处的。

念秋一边帮着左青词打开包袱,一边冲她娘笑道。

左青词伸手抚过上面的绒毛,心中暗赞,不愧是王府,质地极好,摸上去就像小婴儿的胎发一般细腻柔软,温暖顺滑。

左青词心中欢喜,然后指着宣纸上的图案给李大娘讲解。

李大娘做了一辈子的针线活,这些被左青词认为极难的活计在她看来实在是简单不过了。

午后阳光和煦,洒在地上形成淡淡的光圈,照在身上熏人欲醉。

清雅小筑的大厅之上,左青词教两个孩子识字辩音,而李家母女则在一旁做着活计。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吵闹的声响,五个人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情,直到太阳渐渐西沉。

姑姑,小默终于将这三百个字认全了,不容易啊,这要在平时,顶多就只能认一百个字。

小灵儿边说边伸了个小懒腰,小肩膀顶顶一旁的小默,还愣着啊,快谢谢姑姑嘛,不然你明天也是要被陈师傅罚的。

相处了这些时日,小默这小别扭她还不清楚?嘴巴绷得跟石头似的,要他开口道谢,左青词可没这个期待。

谢谢——姑姑。

就在左青词以为决不可能的时候,却听见小默轻轻地说了声。

左青词惊喜地回过身,对上他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笑着揉揉他的小头,欣慰道:你这孩子也会道谢了啊,不错不错,有进步,这说明姑姑我教导有方,你们小叔叔有眼光啊。

三少爷的眼光的的确确是好,不仅请了左姑娘来看护小郡主和小世子,还送了这清雅小筑给您安身,昨儿个送来的衣裳嘛又都是玄字号最新出的,三少爷对您啊……行了行了,别酸姑娘我了。

左青词无奈瞥她一眼,快点干活,晚上之前没做出来,晚饭就免了。

如果现在做好了,晚饭是不是可以加菜啊,姑娘?念秋晃着手中的成品,朝左青词得意地笑。

做好了!小灵儿速度最好,迅速爬下椅子,奔到念秋面前,兴奋道:念秋姐姐,快给灵儿看看,快给灵儿看看。

念秋笑着将垂耳兔书包递给她,而小灵儿则捧着这书包爱不释手,满眼惊奇。

灵儿背起来看看。

背起来?小灵儿之前的书袋是斜跨的小布包,现在这两条宽宽的带子……左青词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帮忙将她的小胳膊伸进肩带中,而机灵的念秋早已取了铜镜过来,置于小灵儿面前。

姑姑,好不好看?她小小的身板穿着粉色小绫裙,后面背着胖嘟嘟白茸茸的垂耳兔,两只下垂的长耳朵随着她一蹦一跳上下晃动,看起来犹显可爱。

这样的活招牌,还怕推销不出去?左青词为即将到来的滚滚财源期待不已。

很好看,非常好看,肯定比十三皇子的还要好看,小默你说是不是?嗯。

小默点头,姐姐这样背起来的确很好看。

小灵儿兴高采烈地背着小书包,在大厅里蹦来蹦去,拉着左青词欢呼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乞求地望着左青词:姑姑,咱们也给小默做一个吧。

嗯,小默,你喜欢什么颜色?蓝色,小默最喜欢蓝色了。

小默点点头。

于是左青词便画了另一只与小灵儿那只相似的垂耳兔,并把垂耳兔身上的小夹袄变成了蓝色。

然后美其名曰姐弟书包。

三日假期已过,一大早,小灵儿便拉着弟弟穿戴好,像往常那样进宫念书。

因为皇上特许,所以姐弟俩的马车可以直达上书房。

马车刚驶进皇宫,小灵儿便吩咐车夫行驶地慢些。

小郡主,如今已是卯时三刻了,再迟下去恐怕……姐弟俩每次都是由他送进宫去,所以念书的时辰他记得很清楚。

本郡主就是要迟到,怎么样?你只需听本郡主的话,辰时一刻到达上书房即可,其余的话便不要说了。

小灵儿板着小脸还颇有些小郡主的气势。

是是是,小人放慢马速,放慢马速。

车夫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无奈地勒住缰绳,慢慢前行。

明明可以在辰时之前到达,小郡主怎么就这么固执,非要迟到呢?听说陈太傅严格的很,只怕小郡主和小世子有苦头吃了啊。

车夫担忧地摇摇头。

见端端正正坐在软垫上的小默也疑惑地望着自己,小灵儿朝他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不必担心。

今日陈太傅不会怪罪咱们,还会夸咱们呢。

小灵儿边说,目光边瞥过他背在身后的垂耳兔小书包。

车夫对时间的把握很到位,到达上书房的时候,正好是辰时一刻。

里面,陈师傅正手指书卷慢慢踱步,而下面的皇子公主则一个个都正襟危坐,神色忐忑。

太傅……姐弟俩背着书包,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

一声太傅打断了室内的平静,众人纷纷抬头朝门口望去,一见是姐弟俩,顿时吁了口气。

陈太傅最不喜欢有人迟到,现在这俩姐弟公然迟到,陈太傅定然会将她们锁为检查对象。

果不其然,陈太傅一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姐弟俩:小郡主和小世子倒是悠哉的很呐,想必下官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吧?小灵儿吞了吞口水,嗫嚅道:太傅,您布置的可是三百个大字呢,众皇子公主们可比我们姐弟俩聪明多啦,只有他们才能完成,我们姐弟……那是陪读的。

灵儿妹妹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在众兄弟姐妹中那是出类拔萃的,聪明的紧。

太傅布置的课业,你应该能完成啊。

十三皇子将烫手山芋又给小灵儿丢了回去。

是啊是啊,灵儿姐姐最聪明了,她肯定认全了那么多字,太傅就考她吧,就考她吧。

才六岁的十五公主伸出小指头指向小灵儿,她才认不到一百个字,很怕被太傅抽到啊。

陈太傅大掌一挥,四周顿时一片寂静,他走进小灵儿面前,俯下身笑眼弯弯地与她对视,考一个人多没意思,要考姐弟俩一起考,岂不公平?陈太傅知道灵儿生性聪颖,这区区三百字对她来说,实在不足为惧,反倒是小默资质尚有不足,很有可能背不出来。

太傅……默儿他……小灵儿黑白分明地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陈太傅。

如果你们姐弟俩能认得出来字,便可以进来上课,如若认不出来,这个上午就劳烦你们站外面了。

陈太傅故作严肃地哼了一下。

不可以。

小灵儿拒绝。

姐,我可以的。

小默儿倔强地站出来,目光湛然有神地望着陈太傅说道:请太傅出题。

陈太傅点点头,朝小灵儿一笑,便递给姐弟俩各一只狼毫和一叠纸,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写。

咱们课业既然从三百千里出,考题自然也从这里出。

灵儿,你默一段《百家姓》,由杜姓开始,默出一百个即可;至于默儿嘛,咱们从《千字文》里出,就默治本于农这段吧。

这段字少些。

字少些?那些可都是生僻字呢。

小灵儿在心中腹诽,不过幸好姑姑之前教会了他们汉语拼音这个法子,他们认起字来可方便多了。

别说一段,小默现在整本书默下来都没问题。

于是姐弟便站着乖乖地默写起来。

毛绒可爱的垂耳兔书包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落到众人视线之内。

咦……灵儿姐姐后面背着的是什么东西?好可爱哦。

是啊是啊,毛茸茸的,这么顺滑,抱起来肯定很暖和。

好像是书袋哎,可是书袋哪有这么好看的啊?那个是小兔子吗?可是小兔子的耳朵哪有这么长啊?长长的垂下来才可爱呢,短短的,一点都不好看。

小灵儿一边默写,一边在心底暗笑。

姑姑说这小兔子叫垂耳兔,海外才有的品种呢,他们这些长在深宫里的小皇子小公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昨天姑姑叫念秋姐姐做出这个书包的时候,她便喜欢的不得了,那时候她便知道如果拿进宫里,一定会很神气。

所以今早她才会故意迟到,故意在陈太傅面前罚默书,故意让大家将这垂耳兔书包瞧了个正着。

灵儿的字较少,又容易,所以很快便默好了,她将纸张递给陈太傅的时候,他只略略扫过一眼便搁置在书案上,又转身去看小默。

待他看待小默凝神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默写出来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番,抬眸去看小灵儿,看待预期中的无辜状,便挥手叫她先下去坐好。

小灵儿一下去便被众皇子公主团团围住,一个个都兴奋地问她那垂耳兔书包。

小灵儿也不客气,解下书包,很大方地递给他们瞧,双眸精亮闪闪,低声道:你们摸摸看,轻柔的很呐,背在身上就好像穿了件小夹袄似的,可是咱们穿小夹袄哪有这个好看呐。

嗯,摸起来真的很舒服呢。

十五公主拼命点头,然后紧紧地将垂耳兔书包抱在怀里,可怜巴巴地望着小灵儿:蕾儿很喜欢很喜欢呢。

语儿也喜欢。

同样六岁的十六公主用力扯着垂耳兔的长耳朵,生怕被十五姐姐抢去了,嘴里不断重复着,语儿也很喜欢,语儿也很喜欢。

比预期中还要激烈啊,小灵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厢一众孩子抢着一个稀奇的小书包,那边陈太傅取过默儿递上去的纸张,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些字你都认得?默儿抿唇点了点头。

这个字念什么?陈太傅指着其中的一个穑字。

默儿脑子转了一圈,想起姑姑当时给这个字标上的是se。

于是便道:穑。

陈太傅惊了一下,这个算是生僻字了,没想到这莫不做声的孩子竟真的认得。

他又在里面指了几个生僻字,小默居然真的全都认得。

他出三百个字原本就有心为难,这么小的孩子,哪里能在三天内记住三百个大字?就连他自己在这个年纪,记起来也有些困难。

但是当他拿这三百个字考了小默一番,他竟然全都认得。

如果是小灵,陈太傅自然不稀奇,但是小默的资质他知道,绝对没有这么好,所以他才有此疑惑。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小默:小世子是如何记得住如此多的字?告诉下官可好?小默闷葫芦一样,低头不言不语。

姑姑说过不能说出来的,他不会说谎,所以只能沉默。

陈师傅见问不出来也就作罢了,一抬头便看到下面乱成一团,便拿戒尺敲了敲书案,笑眯眯道:皇子公主们是不是要下官下次布置六百个大字啊?话音一落,众小皇子小公主便全都跑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只是依旧拿余光瞥向小灵儿故意放置在桌案上的可爱小书包。

你先下去念书吧。

陈太傅无奈,拍拍小默的肩,示意他下去坐好。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便又全都锁定小默的书包……姐弟啦答应明天上学堂时给众人送书包,才好不容易摆脱小皇子小公子的纠缠,走出上书房。

多亏了姑姑教的那个方法呢,不然咱们今天也就要出丑啦。

嗯。

小笨你能默出来,太傅一定很奇怪,他有没有问你什么?有,他问我是如何记住这么多字的。

那你肯定低头沉默对不对?小灵儿笑嘻嘻地看着他,眼底尽是了然的得意。

嗯。

小默乖乖回答。

我就知道。

太傅怀疑自然是有的,不过姑姑说这汉语拼音法是她师傅发明的,可没有在这个世上流传过,太傅肯定是不知道的,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来呢,哈哈,真好玩。

嗯。

姑姑真厉害,什么都会,做出来的奶茶糕点也特别好吃,教的方法又这么有用,这个书包又这么可爱,今天你瞧见没有,他们可羡慕咱们了,哼,谁敢再说咱们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咱们就不给他做书包,让他甘羡慕。

嗯。

走吧,姑姑说晚上给咱们做好吃的呢,不知道是什么哦。

小灵儿兴高采烈地拉着小默钻进等候在外的马车,马车掉头往宫门外奔去。

白玉柱的阴影中,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看着姐弟俩离去的马车,眼中若有所思……作者有话要说:偶决定了,咱要以一日一更为基本目标,一章多字为长远目标,一日多更为最终目标!握拳~~~码字去~~哇咔咔~~~~~漠北战神七皇兄?阴影里的人闻声,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自己面前。

已经下学了,十三弟怎么还不回去?七皇子面无表情道。

父皇明日要考察学问,我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便留下来请教了下太傅,想必七皇兄找太傅有事吧,我这便先回去了。

十三皇子冲七皇子眨眨眼,便走了出去。

七皇子看着消失在宫墙角门的十三皇子,目光凝着一层薄霜,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十三皇子很聪明。

不知何时,一抹清逸的身影站到七皇子身旁,负手而立,随着他的视线望着十三皇子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朝身边的人打趣道:晋王殿下,四年未见了。

你倒还记得。

晋王回身瞥了他一眼,撩袍往里边走去,室内空空荡荡,小皇子小公主们早已散去。

不正是晋王殿下举荐子沾做了这太傅么?子沾怎么敢忘?陈子沾嘴角含望着晋王殿下:倒是晋王殿下四年未曾回京,突然奉召入京,定是有急事了,不知为何竟有空来找子沾?你怎么会不知道本王找你所谓何事?七皇子冷冽的目光冰刀般射向他。

说话的声音比表情还要冷硬。

陈子沾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晋王殿下。

只见他着一件淡蓝色长袍,身姿英俊挺拔,深邃的眼眸罩着寒霜,带着凌厉眸光,薄唇紧抿,紧绷的下颚更显冷漠刚毅,他只坐在那里,便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四年的军旅磨砺,让一个淡漠少年逐渐成长为墨国战神,虽然如今的他只着一袭淡蓝色长袍,但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寒气就如同披了战袍盔甲。

四年前,他自请封地,留守阳城。

阳城乃墨国西北边陲,与狼族相接。

狼族人生性凶残,以马背为生,常年滋扰边境,掳劫粮食,打劫商旅。

然自晋王殿下留守阳城之后,近四年来,与狼族交战,每战必胜,让狼族不寒而栗,不仅自退百里之地,更是携贡币俯首称臣。

晋王率领的那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西北军亦成了墨国最精锐的军队。

哼,这几年你倒是自在的很,晋王见陈子沾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瞧,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陈子沾曾是晋王的伴读,两人自小一块长大,自是习惯了他的冷漠,对他的傲然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摸摸鼻子,对晋王笑道:不敢,不敢。

不敢?陈子沾,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晋王眸光幽暗,嘴角微扯,满腹心机,知情不报,欺上瞒下……陈子沾啊陈子沾,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子沾不敢。

陈子沾见晋王怒气冲冲,垂首恭敬道。

你还是不预备说?晋王剑眉拧成一团,恨恨地看着他。

殿下……该说了,下官都已经说了,没有说了,下官是真的不知,并非有意隐瞒。

陈子沾垂首,不卑不亢地打着官腔。

好,好,陈子沾,很好。

你不说,本王不为难你。

晋王霍一声站起来,甩袖而去,走至门口,又停住脚步,狠狠地说了句,但愿你倾心保护的那个值得你这样为他!看着晋王拂袖而去的身影,陈太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他了,四年前,如果他知道真相,或许还可以放下,但是现如今……看他目光冷残,满脸煞气,如果知道当年的真相,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我是代表有爱滴分割线——————————————九王爷下朝后,径直坐轿回了王府,刚跨出轿门便问等在轿门旁的玄管家,小郡主小世子在何处。

王爷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地找寻过小郡主和小世子,所以玄管家一时有些疑惑,不过瞧王爷的气色不错,一向威严的面容也舒展了开来,想来必定是好事了。

于是玄管家便笑着说小郡主和小世子下学后便跑到三少爷房里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九王爷二话没说,大跨步便往玄枫的一笑居行去。

到了一笑居,两个孩子果然在,而且正围着玄枫和左青词说笑。

爷爷——小灵儿一见九王爷,忙跑上去扯着他的一袍要抱。

九王爷虽然威严,但是见着小灵儿却是没辙的。

他俯下身子一把将灵儿瘦瘦的小身子抱了起来,笑道:爷爷今日很是高兴,小灵儿如此聪明,能否猜得到?一定是朝廷打了胜战!小灵儿一本正经地握拳。

这会儿朝廷没打战。

那就是爷爷抓住贪官污吏了!贪官污吏不归爷爷管。

那、那……小灵儿歪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目光停留在小默身上,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便得意道:难道……爷爷定然是见到陈太傅了,灵儿猜得没错吧?怪不得陈太傅夸你聪明。

九王爷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是啊,爷爷是见着陈太傅了,他告诉爷爷,咱们小灵和小默可聪明的紧,三天背出了三百个字呢,你说爷爷高兴不?那有什么难的,自从……小灵儿忽然想起姑姑说过,不准将那个秘密说出去,才骤然停顿,她脑子灵活,很快便转移道:自太傅放假之日起,灵儿与默儿便一直在姑姑的清雅小筑里念书识字,很刻苦呢,都没出去玩的。

小灵儿边诉苦便把玩着爷爷下颚的胡子。

敢扯九王爷的胡子,当今世上也只有小灵儿有这个胆量很能耐。

九王爷溢满笑容的目光望向左青词,左青词心中一凛,站出来给九王爷行礼。

九王爷朝她略微颔首,眸光中多了些亲切。

玄枫在一旁看的真切,他见九王爷对左青词亲切起来,心中自然高兴万分,俊颜舒展,美眸神光流动,如山间松风般清明。

爷爷爷爷,姑姑不仅教我们念书写字,还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呢,那些好吃的东西爷爷肯定没见过。

小灵儿扯着九王爷的胡子要他全神贯注听自己讲,得意道,还有这书包,也是姑姑画图做出来的,现在宫里的那些人无不求着咱们要书包呢。

咱就送看得顺眼了,看不顺眼的咱还不送呢。

你这傻丫头,送宫里东西是有讲究的,哪能想送就送,想不送就不送啊。

九王爷无奈地敲了她一记响头,继而笑着对左青词说道:小默本就乖巧,倒是灵儿这丫头,以后就劳烦左姑娘多多费心了。

王爷您客气了。

您能收留小女子,还放心地将小郡主小世子交给小女子,这份知遇之恩,小女子心中很是感激。

王爷请放心,这两个孩子小女子定会悉心照顾的。

知遇之恩?九王爷薄唇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似笑非笑地看了玄枫一眼,便抱着小灵儿道:到爷爷房里,爷爷教你下棋。

玄枫看着九王爷一手抱着小灵,另一手牵着小默,迈着大步走了出去,薄薄的夕阳在他们身后投下淡淡的阴影。

玄枫嘴角勾扬,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把左青词拐回王府后,灵儿丫头定是他的帮手,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鬼丫头这么有用,随便两三句话,爹爹对她就改观了不少。

祖孙三人出去后,房内便只剩玄枫与左青词二人。

(下)祖孙三人出去后,房内便只剩玄枫与左青词二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室内一片静默。

玄枫朝左青词淡笑,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左青词也笑了,向前走了两步便在他床沿坐下。

她一坐定,玄枫便拉过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轻声道:难为你了。

左青词一时没有明白,双眸满是疑惑地望着玄枫。

玄枫难得见她露出茫然的神色,眸瞳黑白分明却带着无辜,唇角微微翘着,一时之间觉得这个表情甚是可爱,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满脸笑意,柔声道:词儿,难为你了,难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

两个孩子的吃食,书包,甚至识字……虽然你不说,但是我总归看得明白的。

玄枫,你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明白的。

这样的柔情,她如何承受得起?左青词抬头,望进他漆黑眼底,握紧拳头。

那件事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说?明明是左忧的事情,却要可怜的她来承担,她郁闷的头都大了。

哦?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玄枫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面颊一侧,抬眸冲左青词调皮一笑,你的心,我已经明白了,其他的明不明白,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你想说,我自然也会认真听的。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爱情便够的。

就算在后世,绝大部分的男人依旧有处女情结,更何况是在古代?现在他们两人的感情才刚起步,玄枫有足够的信任来接受这件事情吗?如果他接受了,难道就没有心结?如果他接受不了……左青词一想到要离开他,心中一紧,继而有些慌乱起来。

嗯?玄枫见她久久没有开口,冲她淡笑。

我……要说的,你都已经明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左青词变幻莫测的神色沉淀下来,最后有些幽怨地瞅着玄枫。

玄枫轻笑,修长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怀抱,下颚顶着她纤细的肩胛骨,慢慢闭上眼,将有些黯淡的眸光隐藏起来。

可是傻瓜,你可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不够吧,是自己给的信任不够吧,所以她才会忐忑。

他默默紧拥住她单薄的身子,在心里轻叹。

左青词伸出双臂环抱着玄枫清瘦的腰,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来回磨蹭,像一只的骚动不安的猫。

室内一时静默,空气中萦绕着淡淡情愫。

咳咳——忽然玄枫克制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紧?不是已经过了两天了么,怎么还咳这么厉害?下一瞬间左青词便自他胸口抬头,一边关切地望着他,一边轻抚玄枫胸口给他顺气。

玄枫闭眼,由着她轻柔胸口,似乎这样,胸口堵着的气也就顺了。

好一会儿,左青词才停下来,指腹摩挲着他俊逸的面容,轻声道:玄枫,咱们将这病治好吧。

看着你咳,我会难受,会还怕,我怕……既然已经认定了你,又怎么舍得丢下你?相信我,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

玄枫握紧了她放置在自己面容上的手,嘴角含笑,笑容温柔而亲切,让人甘心沉溺。

我相信你。

左青词一时之间,忽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玄枫嘴角含笑,抚着她轻柔乌亮的发丝,忽然道:灵儿那书袋好看的紧,你这小小的脑袋瓜子怎么就装得下这么多东西?也不怕撑破了。

噗——听到最后半句,左青词一下乐了,论脑袋里的东西,咱们三少自认第二,可无人敢认第一。

不过你提到书袋,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自然要说。

玄枫宠溺地点点她光洁的额角。

左青词轻笑,双手环住他的颈脖,娇嗔道: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要赚银子。

赚银子?玄枫笑容依旧,但是雪白的面容带着一丝杂色,目光蒙了一层白雾,挡住眼底的寒冰。

她说要赚银子?难道她不打算留在王府?难道她还心心念念要远走她的天涯?玄枫心中惊疑不定,宽大衣袖中的拳头紧握,骨节泛白。

是啊,赚银子。

左青词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愿景中,丝毫没有发觉玄枫的异样,依旧兴致勃勃说道:你不也夸灵儿的书袋好看么?玄凤楼不是属于九王爷管吗?她不知道,其实几年前,爹爹早已禀明圣山,将玄字号交予自己手中。

这又如何?玄枫淡淡地说道。

这样不如何,但是可以赚大把的银子。

你也看到了,不仅小灵儿和小默儿,还有宫里那些个小皇子小公主,都对这书袋喜欢的不得了。

连这些见过大世面的贵族小孩子都喜欢,就说明这书袋确实好。

咱们拿到外面去卖,肯定赚银子。

哦?当然啊,你会说这样贸然去生产,有风险,对不对?其实我一开始便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便让小灵和小默她们做代言,现在是整个皇宫到处都是代言了。

皇家用的东西便是代表身份尊贵,而京城多的是富贵人家,越是富贵人家便越是虚荣。

你说小公主小皇子用的东西市面上买的到,他们还会吝啬吗?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地赚?左青词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玄枫从听到她说赚银子三个字起,眸光便是淡的,如今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眸光便更淡了。

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不做什么,看着也欢喜啊,谁会嫌弃银子多吗?左青词不解地望着他,揣测地说道:你的兴致不高,是不喜欢我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吗?傻瓜,我自然不出面的,我只是将图样设计出来,其余的都交予玄凤楼处理,只要拿其中的一点分成就够了。

你……玄枫犹豫了好一会儿,别过脸看着窗外的夕阳,终于还是别扭道:你拿了银子,是不是准备离开王府?看着玄枫似赌气的模样,左青词一时有些迷茫,不解地望着他,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她瞪大眼睛,惊喜地拉着他的衣袖:玄枫,你是怕我离开王府,所以才……玄枫看着窗外的面容如霞光般灿烂,抿着唇不说话。

傻瓜啊。

左青词拿手指头戳他脑袋,大笑了几声才止住,笨蛋,心都在你这了,人还能到哪去啊?玄枫面容绯红,回身故作威严地瞪着左青词,但是眼底眸光中却止不住暖暖的笑意。

再瞪,再瞪把你吃掉。

左青词忽然想起了后世某句耳熟能详的广告词,一本正经地学着念道。

吃掉?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玄枫扑上去,将左青词压倒在棉被里……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 昨天久等了~~~~ 其实是因为今天上推荐榜,在榜上要算字数~~所以偶才放到今天更~~~不过食言了就是食言了~~所以今天来赔罪啦~~~~这章原本是2000多字哒 现在加到5000咯~~~ 买过滴亲就不用再买啦~~~~~亲亲~~记得给偶留言哦~~乖~街上奇遇这一日,小灵儿和小默儿放假在府里,一大早就跑到清雅小筑,拉着她要出府上街游玩去。

左青词在王府里呆了有一段日子了,心中也有些气闷,便也想着出去,九王爷不在府中,便只有玄枫可以做决定。

左青词要两个孩子去问玄枫,于是双胞胎便手拉手高高兴兴地往一笑居跑去。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玄枫正歪在床头轻咳,看他的面容依旧有些惨淡,气色也不是很好。

去街上?玄枫看了看姐弟俩式样一致的书包整整地挂在后背,一时之间便相通的左青词的心思,苦笑道:既然你们都想要去,那便去吧。

咳咳——,可惜小叔叔不能陪着你们上街了,不过让决冥跟着你们,小叔叔也就放心了。

三少?决冥剑眉紧蹙,不解地望着玄枫。

自从十三岁来到玄枫身边后,他就没有离开过他身边半步,现在却要离开他一整天?决冥,还记得当初在船舱里,我对你说过的话吗?玄枫漆黑的眸瞳深不见底,坚毅的眸光一瞬不顺地盯着决冥。

决冥被这样的盯着心中一凛。

船舱里,怎么可能会忘?那一日,他眼带犀利,口吻严肃地对着他说,决冥,从今往后,你的主子不止我一个了。

那一刻,面对自己,他的脸看起来像是永世不可高攀的冰雪,但是说到左姑娘,却将姿态放得那么低……决冥明白。

他敛眉,抱剑躬身退下。

————————————我是代表上街滴分割线————————————左青词之前在京城晃悠过几天,所以对京城的地形很是熟悉,反倒是九王府里的几位对街道生疏的很。

前面一大两小的身影边走边东张西望,后面决冥冷凝着面容抱剑紧紧跟随。

街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卖挂坠,干果,鲜花等。

左青词带着两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在街上晃悠,围着摊位东挑西捡,买了东西便往俩孩子的书包里放,一方面自己两手空空轻松自在,一方面又拿两个孩子做流动广告,一举两得。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哟,小姐给这两位小小姐小少爷来来两串,便宜着呢。

左青词转头,发现一位粗布青衣的老伯正乐呵呵地招呼她们。

姑姑——小灵儿扯着左青词的衣袖,馋涎地望着那红灿灿的冰糖葫芦。

她见左青词没有回答,便又急急说道:咱们之前坐马车上的也经常看到有卖这个冰糖葫芦,可是乔六叔只听爷爷的话,停也不停下来,所以咱们一直没有吃到。

冰糖葫芦外面裹着一层淡黄的蜜汁,色泽晶莹剔透,味道香甜,甚是诱人。

不过这对于吃遍了后世零嘴的左青词而言,也仅仅只是一味甜食而已,倒没有古代人那般热衷。

左青词花了两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给姐弟俩,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的棉花糖。

那时候老家门前有一棵大榕树,而榕树下总是坐着一个老汉,一只手一勺一勺地加糖,另一边则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签绕呀缠呀,不一会儿便出现一个雪白蓬松,散发着甜甜香气的棉花糖。

那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咬,大大咬了一口,在嘴里化成点点糖浆,满口余香。

左青词想到此,便笑着问灵儿:糖葫芦真这么好吃?嗯,又酸又甜,又香又脆,比蜜饯好吃多了。

小灵儿嘴里嚼着满口的山楂,口齿不清地说道。

姐弟两个自小长在王府,锦衣玉食养大的,金贵的东西自然不缺,倒是这些民间的零嘴让她们觉得稀罕。

姑姑知道有一种东西呀,比这冰糖葫芦还要好吃呢。

左青词卖着关子。

姑姑,那是什么东西呀?小灵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期盼地望着左青词。

左青词想到棉花糖制作的原理,最先需要的就是把糖放入棉花糖机器,只有通过高速旋转,经由离心力的作用才能喷射出一条条糖丝。

后面的做法虽然简单,不过那个机器在古代哪里会有?就算能造出来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

于是左青词便笑道:那个东西可神秘的紧,等有时间了咱们再研究,说不定就研究出来了。

一想起棉花糖,左青词忽然有些怀念那种童年的味道。

小灵儿撅着嘴,显然对姑姑的糊弄不满意,不过姑姑不说她也没办法。

左青词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下定决心要将棉花糖做出来。

忽然,她看到前面围了一大圈人,里面更是一阵喧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左青词和小灵儿原本就是爱凑热闹的,看到如此情景自然拼命挤过去。

决冥微皱眉,却也没有出声阻拦。

左青词她们挤到前面,便看到两个人在鱼摊子面前对面而立,看神情分明正在起争执。

其中一位身着大红锦袍,手拿折扇,笑得一脸奸诈,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身后更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奴仆助威。

而另一位则一袭青衫裹身,虎目宽唇,虎背熊腰,似有一身使不尽的蛮力,不过观其衣着神色,似出身不差。

赵契,我秦蛮今儿个就一句话,这条金钱鳘我是要定了!金钱鳘?左青词一听这话,骤然瞪大了眼睛,金钱鳘啊,那也不是普通的东西,说一句贵如黄金,一点也没有夸张。

金钱鳘她虽然没有吃过,却也是见过的。

她张眸往一旁看去,却见鱼贩子旁边果然躺着一条长相奇异的怪鱼。

其鱼身长约两尺有余,背腹部呈浅弧形,表皮粗糙,鳞片细小,尾鳍呈楔形,呈黄色,边缘的颜色比之尾鳍又淡了许多。

金钱鳘,真的是金钱鳘。

左青词心中暗喜,因为她知道,金钱鳘浑身都是宝啊。

一般野生鳘鱼的鱼鳔就可以跟燕窝鱼翅齐名,属八珍之一,更何况是旷古难寻的金钱鳘,其价钱只怕比黄金还贵。

金钱鳘的鱼鳔味甘性平,对于补肾益精、滋养筋脉、等有很大的功效,更有起死回生之的效用。

而且,据左青词所知,金钱鳘的鱼肚亦是名贵珍品,胃病者只要吃上几次,便能将胃病治好,极是神奇。

这金钱鳘全身是宝,除去鱼鳔鱼肚之外,鱼肉亦有扶正固本、大补真元、强身健体之药效,现代医学还表明可以治疗肺结核。

左青词想起玄枫憋红了脸,在自己面前竭力忍住咳嗽,心中微疼。

虽然未必能治好他的病,但是试试总不会错的。

这金钱鳘,她没有见着也就罢了,既然见着了,自然要想尽法子弄回去给玄枫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各朝代的计量单位不同,这里的计量取自唐朝,即一尺相当于三十厘米。

大家有个概念就行了~~~~~(*^__^*) 嘻嘻……宝物到手左青词这厢心中想着,却听见那边两个人怒气冲冲地争执着。

这金钱鳘可是本公子先瞧见的,银子也是本公子先给出的,怎么能让与你?红袍公子缓缓地摇着扇子,冲秦蛮轻蔑冷笑。

赵契,你分明是与我作对!老实跟你说,我爹正等着金钱鳘的鱼鳔做药引,今儿个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这金钱鳘我定是要拿到手的。

我就是不让,你待怎样?赵契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的很。

秦蛮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赵契的衣领,怒气冲冲地瞪他,你有本事叫你身后那帮饭桶一起上,要不然这金钱鳘我可拿走了。

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咱们的御林军副都统竟然当街动武,哈哈,遥想秦国公当年,何等英勇,何等睿智,可惜啊可惜,如今的秦府却尽出些不长脑袋的莽夫。

赵契,你说谁是莽夫?!刚想背起金钱鳘杀出一条血路的秦蛮一个箭步冲到赵契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起,一边恶狠狠地质问道:给老子说清楚,谁是莽夫?!赵契眼见他凶神恶煞地提起自己,眼底闪过一丝惊骇,这莽汉生性鲁莽,有勇无谋,说不定真将自己给丢出去了,自己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很快赵契便有了主意,他故作镇定道:秦蛮,这莽夫本公子说的便是你,怎么样?不服气?有本事你来证明你不是莽夫啊。

秦蛮一气之下本想将赵契狠狠掷出去,但是听到这句话便又停住了,朝他喝道:你待怎样?不怎样,只不过给你个机会证明你不知莽夫而已。

不过看你这模样,也不太证明的出来,要不这样吧,本公子出道题目,如果你答对了,本公子无偿将这条金钱鳘送与你,如果你答不出来,就下跪叫本公子三声爷爷,而且以后每次遇见本公子,都要跪地叫三声爷爷,怎么样?赵契知道秦蛮就一有勇无谋的主,答题他怎么会?他出这个题,不仅可以赢得金钱鳘,又可以挫挫他的锐气,又可以侮辱秦府,这难道不是一举三得么?赵契一时间脸上涨得通红,身侧的拳头紧握,微颤。

怎么样?怕了?怕?小爷我会怕你?真是笑话!什么题目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秦蛮被赵契一激,蛮劲上来,不管不顾先答应了再说。

好,本公子瞧你也不像是个会答题的,勉为其难出个最简单的便是了。

赵契笑得好不得意,摇着折扇,围着秦蛮慢悠悠地走上一圈,才开口道:我且问你,如果一尾鱼重四斤,鱼头重量等于鱼尾重量加上鱼身重量的一半,鱼身重等于鱼头加鱼尾的重量,那么,这条鱼到底重多少斤?这题目一出,左青词差点喷出来。

这不是最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组吗?后世的小学生都能算得出来。

可是看眼前的秦蛮僵立着身子,脸上涨得通红,抿着唇角,那眼底分明是……茫然。

姑姑,咱们帮帮秦叔叔吧?小灵儿仰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期盼地望着左青词。

秦叔叔?灵儿认识他?左青词指着那位虎背熊腰的莽汉,一时有些好奇。

是呀,秦公公与爷爷交情很好的,秦公公以前经常到咱们府上和爷爷喝酒,最近不常来原来是生病了。

爷爷说秦叔叔虽然有勇无谋,但是为人豪爽,重义气,不拘小节,是个好汉,反倒是那赵契,他爹爹是当朝太师,与爷爷素来不合,他大姐还是宫里的辰妃,也就是十三皇子的娘,讨厌的紧。

姑姑,你这么聪明,定能帮秦叔叔吧?原来这两位都是大有来头的主。

左青词从小灵儿眼中看到一丝狡黠,了然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忍俊不禁道:小灵儿也想尝尝那金钱鳘的味道吧?姑姑英明。

小丫头笑得特别甜。

如果被那可恶的赵契取去,一点羹都分不到,可是如果是秦叔叔拿到了,自然可以去他府上蹭点。

就算小灵儿不说,为了玄枫,这金钱鳘她也是势在必得的,更何况,现如今扯上与九王爷交情甚好的秦国公?灵儿,这道题你可会?以这孩子的聪明程度,不该不会啊。

灵儿有些无奈地摇头,没人教过灵儿,所以灵儿不会,姑姑会吗?教灵儿好不好?姑姑也只会一点,既然你想学,到府上自然可以教你,不过咱们现在先帮你秦叔叔,你看他急得满头是汗。

灵儿朝秦叔叔脸上看去,果然见他脸上满是汗珠,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左青词俯下身,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秦副统领,这道题也普通的很,您莫不是不会答吧?赵契嘴角奸笑。

赵契怒视他,拳头攥得紧紧。

你这么瞪着本公子做什么?这题可普通的紧,你不会回答岂不正好证明了你就是那没脑子的莽夫?哈哈。

快跪下跟本公子叫三声爷爷来听听,哈哈。

你别想!秦蛮脸上青筋暴起,脸上怒容极其骇人。

赵契身后的一群恶奴见此,全都拥到赵契周围,将他呈半圆形护在里面。

赵契为此,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皇上不是说你们秦府满门忠烈,英勇无敌么?没想到,秦府却出了你这么个孬种,像个娘们似得扭扭捏捏,说话还不当话。

嘿嘿,我瞧你们秦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秦老头有你这么个儿子,就算不病死,丢脸也丢死了。

赵叔叔,你说话也太难听了,竟然诅咒秦公公,你可知道秦公公为了保卫咱们墨国的疆土,出生入死多少年呐?秦公公病了,皇上可着急的很呢,还宣御医给秦公公治病去,你还这样拦着不给秦叔叔药,分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我去告诉皇上去。

哼!灵儿小小的身板站在赵契面前,双手交叠在后,颇有气势,一本正经地教训赵契,似乎赵契在她眼底只是一个范了事的奴才。

秦蛮一听这话,正要冲上前去,却听到一阵极其清脆稚嫩的声音,不由抬头看去,见是九王爷府上那机灵俏皮的小丫头,一时愣住了。

诶,原来是小郡主,小郡主且慢。

赵契自然知道九王府在皇上眼中的位置,而这位小郡主,皇上可是出了名的疼爱,她这要去跟皇上添油加醋说一番,自己定会倒霉。

所以他忙着赔笑道:小郡主这说是都哪的话呀,我可没有辱没秦国公,只是他儿子不争气,说话又不算数,小郡主您可不能到万岁爷面前胡说啊。

本郡主爱怎么就怎么说,你管的着吗?小灵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脸上满是冷笑,你出的那个算什么题目,这么简单,连我都会,成心不把秦叔叔放在眼底是不是?秦蛮眼底满是惊讶,这丫头可真会胡说,那题目哪里简单了?绕得他头都晕了,连题目都记不住了,还简单?小丫头虽然聪明,可是小小年纪能应付的了吗?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要一个小丫头来帮忙?丫头,你且下去,待秦叔叔了解了这件事,再带你去买糖果吃。

秦叔叔,灵儿平日里吃了您太多糖果,这会儿该还您啦。

您且一旁呆着,待灵儿将这怪模怪样的大金鱼赢到手了,咱们回去烧着请秦公公和爷爷下酒吃。

姑姑早就将方法教给自己了,有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原来小郡主也想要这尾金钱鳘不成?是呀,你给不给?本来小郡主要,我自然双手奉上,只不过,这金钱鳘金贵的很,想要再寻下一只可就难了。

再说,小郡主明摆着是取去送予秦蛮,我又怎能自打嘴巴?还请小郡主体谅。

谁说本郡主是为秦叔叔取的?我小叔叔可也病着呢。

你不舍的送就直说嘛,唧唧歪歪的解释这么多不嫌累啊?小灵儿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你之前说只有能答出你那道题目,便可以取金钱鳘,是也不是?是,不过……怎么?还有什么好不过的,难不成赵叔叔你看不起本郡主?不敢,不敢。

左青词看到小灵儿,不由的感叹,果真的皇家的人,身段这么一摆,语气这么一硬,这气势就上来了。

小灵儿继而挺着小身板,小手交付在后,扬眉对赵契道,赵叔叔你是另出一道题目呢,还是直接要本郡主回答之前那道题目?赵契心中一时踌躇。

他也是不喜念书的,刚才那道题目也是从一位仆人那里的来的,现在要他再想一道题,那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他一想到,之前这丫头说这道题很简单,想毕她早猜出来了吧?不过又转念一想,小孩子爱现,如果她知道只怕早已说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她越说简单,就越是不知道。

赵契心中打定主意,便卑躬屈膝地朝小灵儿道:小郡主,我哪能给您出什么难题呀,如果您不嫌弃,便就着刚才那道题目回答吧。

小灵儿心中一喜,得意地用眼神与左青词交汇,继而朝赵契道:这道题么,灵儿之前说过,真的很容易的嘛。

鱼头等于鱼身加鱼尾除以二;鱼身等于鱼头加鱼尾;那么鱼头就又等于鱼尾乘以二;这便可以知道鱼头是八斤,那么鱼身既然是鱼头与鱼尾相加,那自然是十二斤咯,那么整条鱼就是二十二斤咯。

小灵儿见赵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便故作天真地笑道:灵儿之前就说过这道题很简单,赵叔叔还是要出这道题,所以灵儿知道赵叔叔是存心让灵儿的。

赵叔叔您放心,灵儿见着皇上的时候,一定给您美言几句。

灵儿这番话一出,左青词便看到赵契眼底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

灵儿这丫头虽然才七岁,可是深谙大棒加胡萝卜的道理,她这么恩威并施,赵契还能怎么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如此,多谢小郡主了。

赵契咬牙切齿道。

等等。

小灵儿见他气冲冲地要走,笑着教叫住他,满脸的古灵精怪。

不知郡主还有什么吩咐?吩咐倒是没有,只不过平白无故得了赵叔叔这么大一件礼物,灵儿过意不去,想着要回送赵叔叔一件礼物呢。

哦?赵契兴致盎然地望着她。

嗯,赵叔叔能出刚才那道题,自然是很聪明的人,灵儿恰巧回答出来,说不定赵叔叔心里不是很甘心呢。

哪里哪里,小郡主您想多了。

赵叔叔你不必谦虚啦,灵儿这里有一道未解的谜,灵儿问过爷爷,问过皇上,也问过很多叔叔伯伯,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的出来,您这么聪明,恐怕也只有您回答的出来了。

小灵儿闪着天真的眸瞳,崇拜而期待地望着赵契。

赵契被高高在上的小郡主这么称赞,一时头晕脑热,便道:小郡主且说说看,我指不定还真能回答的出来。

赵叔叔,您说这鱼在水中游呀游呀,一直都没有闭上眼睛过,它难道一直都不睡觉吗?小灵儿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期盼地望着他。

这……这是什么问题啊?鱼需要睡觉吗?赵契望着眼前的鱼摊子,眼见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没有丝毫停歇,脑海中一片茫然。

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能回答,现在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现在每一道视线都聚集到他身上,边看还边指着他三三两两地低头私语。

赵契有生以来还没这么丢脸过……小郡主……这道题目委实难了些,我……原来赵叔叔也不会回答啊。

灵儿垮着脸,噘着嘴,伤心道。

丫头,苦着脸做什么?这道题他不会,秦叔叔会呀。

秦蛮此时便乐呵呵地走上前去,拍拍灵儿的小脑袋,这鱼呀,和人一样,都是要睡觉的。

可是鱼没有眼睑,所以它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是不能闭上眼睛的,而且它睡觉的时候也不像咱们一样躺着睡,只要在水中静止不动,便是在睡觉了。

所以,很多人都会误以为鱼儿是不用睡觉的。

原来是这样啊,秦叔叔,您可聪明了。

小灵儿一高兴便大大地称赞了秦蛮,而秦蛮眼底却满是苦笑。

赵契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秦蛮这个莽夫,怎么可能会回答这道题。

他心中郁闷,带着家奴便要离去。

等等。

灵儿清脆的稚嫩童音在他身后阴魂不散地响起。

您又想怎么样呀,小郡主?如果可以,赵契很想冲这位小郡主发脾气。

赵叔叔,您怎么生气啦?灵儿只是想问一句,这金钱鳘您付过银子了吧?灵儿可以直接带回府了吗?付过了,付过了,如果小郡主没有旁的吩咐,赵契这就告退了。

赵契不耐烦地瞪她。

小灵儿委屈地扁扁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这下子,赵契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大了。

无奈,转身离去。

待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秦蛮便乐呵呵地一拍灵儿的小脑袋:你这丫头还不笨嘛,居然连那么难的题目都想得出来。

走走走,秦叔叔带你去秦府玩。

什么难题啊,在灵儿姑姑眼里,这道题那叫太简单了。

秦叔叔,灵儿告诉你吧,这道题啊,可不是灵儿想出来的,还有后面那道整赵坏蛋的题目,也是姑姑想出来的。

什么姑姑不姑姑的?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姑姑,秦叔叔怎么不知道?你自然不知道。

灵儿将秦蛮拉到左青词面前,介绍道:这个便是我姑姑了,秦叔叔您要谢便谢我姑姑吧。

秦蛮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左青词,瞪大眼睛,你……真是灵丫头的姑姑?只是个称呼罢了,秦将军不必当真。

左青词笑着说道。

这么说,帮我的,真的是你?不过几道题而已,没什么要紧的,秦将军不必客气。

如果不是你,我秦蛮这会儿丢脸可就丢大了。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铭刻在心,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秦某人的地方,秦某人一定竭尽所能相助,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秦将军客气。

此处人多口杂,不宜多留,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左青词回身吩咐决冥,麻烦你了。

嗯。

决冥二话不说便去扛起那条金钱鳘,走到左青词面前,颔首道:走吧。

秦蛮这时候才蓦然想起,刚才在自己耳边说出第二道题答案的,就是这个声音,不然凭他的榆木脑袋,怎么可能知道鱼会不会睡觉这样的答案。

这位少侠不必客气,还是由本将来吧。

秦蛮正要从决冥手中取过金钱鳘。

左青词笑着看他:秦将军,等下到九王府的时候,如果王爷看到咱们让客人背着东西,会怪罪的。

九王府?秦蛮一时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像又找到了码字的激情,中午到现在一下子就码了5000多~~~~~~真的好奇怪哦~~~~浓情蜜意九王府?秦蛮一时愕然。

他眼睁睁地看着决冥背着金钱鳘随着左青词快步往九王府走去,张大嘴巴,伸手想拦住她们,可又不知道说什么,颓然放下手臂,紧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朝九王府走去。

左青词见秦蛮紧跟其后,搔首抚额,欲言又止,不由觉得好笑。

走了一段路,左青词才回头望他:之前听秦将军与那姓赵的对话,似乎家中有急症病人?秦蛮心中憋的慌了,这时候听左青词主动提起,赶忙道:不瞒姑娘,家父身患急症,大夫说金钱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有拿它入药,家父的病才能好。

这么一大条,入药?左青词笔画了近两尺长的金钱鳘,好笑地望着他。

呃……秦蛮搔搔头,大夫只说拿金钱鳘入药,也没说拿什么部位入药,他自然不知道。

他之所以认出这只金钱鳘,也是听到赵契与那鱼贩子说话,经过的时候听到的。

你爹爹患的是什么病?大夫说爹爹早年上战场,肾虚少髓,伤肺伤脾,还伴有呕血等症状,治起来非常困难,大夫说只有取道金钱鳘……秦蛮忐忑地看了眼决冥背上的金钱鳘,脸上满是犹豫之色。

如果她不给,说不得也只得硬抢了,只不过决冥武功深浅如何他心中有数,所以才更加犹豫。

这金钱鳘的鱼鳔确实有养血止血,补肾固精,润肺健脾的功效,而且她也曾听说过有气死回生的功效,与吊命的百年人参更具药效。

肾虚少髓,伤肺伤脾,还有伴有呕血……拿金钱鳘入药的话,最好辅以上好的灵芝与冬虫夏草,这样功效会更好。

秦蛮一脸惊喜地抓着左青词的衣袖:大夫也是如此说的!姑娘,莫非你也懂药理?皮毛而已。

左青词从他手中抽回手,秦蛮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脸上讪讪的,还有点不好意思。

左青词见他一个大汉子竟然有些羞涩,顿觉好玩,便戏弄他道:这金钱鳘往九王府而去,秦将军是不是心中不服?是不是觉得这金钱鳘理应是往秦府而去的?姑娘,无论出多少银子……左青词打断他,严肃说道:九王府会缺这点银子?秦府素来与九王府交好……既然秦府素来与九王府交好,想必秦将军也知道我们三少体弱多病,这金钱鳘补气养血,润肺健脾,与他自然是大有益处,我们又怎么会给你呢?你……你……秦蛮见左青词要将金钱鳘占为己有,顿时急了。

可惜他生性鲁莽,为人纯良,对着娇滴滴的姑娘,骂人的话便说不出口,只是恨恨地指着左青词。

秦将军这是为何?如果不是青词相助,想必秦将军现在已经对那姓赵的屈膝下跪,颜面扫地了,而这金钱鳘也会被姓赵的带走,不是吗?可是……可是……秦蛮哪里说得过牙尖嘴利的左青词,一时急了,拉住左青词,姑娘相助之恩,秦某必当相报,但是我爹爹此刻正等着这味药救命,这金钱鳘却是万万不能让的,如果姑娘要迫得在下出手……你打得过决冥?打不过也要打。

此时的秦蛮浑身透着一股清气,正气凛然。

如果伤了你,王爷必定会怪罪的,我也担当不起。

左青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金钱鳘不是不给你,是不能整个给你。

这条金钱鳘这么大,左姑娘想分一半……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一半。

左青词看着他,伸出拳头示意他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就这么多?啊?左青词见他惊讶,闷笑道:你要不要?会不会……太少?治你爹的病,足矣。

左青词卖着关子。

一路上,秦蛮垂头丧气地跟后面,而左青词她们却笑着边说边聊往九王府而去。

这里,左青词玩了一个小小的心里战术。

她记得高中有一次,她因为通宵看世界杯,考试考得特别差,老师又要她们拿卷子回去让家长签字。

左母性情急躁,如果知道她因为看球赛而耽误学习,必定暴怒。

左青词骑着车子回家,不小心被过往的车子擦到,摔倒在地,左青词很便被送到医院。

她打电话给左母的时候,左母一听她在医院,顿时急了立刻赶到医院。

当后来左青词磨磨蹭蹭地说考试成绩的时候,左母只叫她把身子养好便什么也不追究了。

所以,至此左青词便得出一个结论。

当你要别人接受一件不好的事情时,必须在说这个事情之前,先说另外一件特别严重的时候,这样,在他做好心理准备后,对你这件事的接受能力就会强很多。

所以如果没有一开始的话,当左青词说道要分给秦蛮一个拳头大小的金钱鳘时,秦蛮自然不会答应,但是左青词一开始就说了不给,后来虽然给的是一小部分,秦蛮却也能勉强接受。

当左青词他们到底王府的时候,玄管家正背着手在门外徘徊,左青词便叫了一声。

玄管家一回家看到左青词和两个小主子,吊着的心总算放心了,忙笑着迎上去道:左姑娘你们可回来了,可急煞老奴了呀。

玄管家,不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吧?左青词被玄管家急躁的模样惊到了。

没事没事,只不过三少爷已经遣人来瞧了三次了,您们要再不回来,三少估计要自己来站门口了。

玄管家笑呵呵地说着,然后目光转向背着硕大金钱鳘的决冥和垂丧着脑袋的秦蛮,一时有些踌躇,疑惑地望着左青词:左姑娘,这……决冥,先将金钱鳘送至厨房吧,取鱼鳔需要一定的技术,伤了内须便不新鲜了。

嗯。

决冥应了一声,便朝厨房走去。

秦蛮看了看左青词,又瞧了瞧决冥背在后背的宝贝,便下定决心跟着决冥走。

左青词笑笑,便想先去找玄枫,一转头,便看到玄枫站在夕阳下,剑眉斜飞入鬓,飞目神光溢彩,宛若刀削的薄唇扬起一道弧度,他就那样恬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斜阳染红了天际,洒了他一身光辉。

他的眼底如和风般轻缓,宛若天空流转的悠悠白云,带着洗尽铅华的素雅。

看着他挺立的俊逸身姿,看着他眼底安然的从容笑意,左青词忽然觉得温馨,心里涌过一阵感动。

有一个,在夕阳下,静静地等着自己……你……你……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一时间,两人忽觉有些尴尬,玄枫先回过神来,他温柔地看着左青词,笑着说道: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

左青词忙推辞。

玄枫微微摇头,嘴角含笑,夏夜星辰般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左青词。

在这样的目光下,左青词忽觉脸上有些燥热,胸口划过丝丝甜腻。

小叔叔,姑姑,你们两个人要说什么呀?两个人中间忽然出现一个小脸,此刻正用那双天真无邪的双眼望着玄枫和左青词。

呃……两个相视苦笑,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

没要说什么,灵儿怎么没跟决叔叔进厨房?因为灵儿有话要跟小叔叔说。

灵儿一脸的古灵精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左青词,姑姑,你真的不跟小叔叔说话呀?姑姑不说,灵儿可就要说咯?好,你说。

已经没有那种暧昧气氛,情意绵绵的话左青词也就说不出来了,索性将机会让给灵儿。

好吧。

小丫头郑重地点了点头,伸手要玄枫抱,玄枫笑着将她抱起,下一刻她便搂紧玄枫的脖子,小嘴贴着玄枫的耳朵,叽里咕噜说起来,边说还边拿眼珠子瞟左青词,弄得左青词有些莫名。

这是小叔叔跟灵儿的秘密,不许说出去哦。

嗯,不说出去。

玄枫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便神秘地看了左青词一眼。

于是小丫头滑下他的身子,拉着小默到厨房看刘伯伯杀鱼去了。

灵儿说了什么?左青词不免有些好奇。

玄枫温柔地看着她,抿着薄唇,淡笑不语。

不要卖关子,你倒是说呀。

左青词见他故作神秘,更加着急了。

灵儿也没说什么。

玄枫笑着看着左青词,拉着她的手转身道,不是骗了条金钱鳘吗,我们也去看看。

温热的触感自掌心而上,像一股热流涌进心底……左青词也不再追问下去,任由他牵着,十指相扣,往前走去。

身后的夕阳将一高一矮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影将牵手的间隙,重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厨房里,秦蛮正眼光发亮地望着那整整一大条金钱鳘,又想到自己只能拿到拳头那般小小一块,眉宇间又有些可怜兮兮。

三少爷,左姑娘。

刘叔见玄枫他们进来,忙兴奋地指着金钱鳘道,这金钱鳘可是好东西,全身都可以入药,鱼鳃可是治疗三少的咳嗽,鱼鳞又能清肺,鱼鳔又能养气补血,鱼肉又可……之前给少爷炖的那些补品都及不上金钱鳘十分之一。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

这么说,这金钱鳘全身都对三少爷有益?左青词有意无意瞥了秦蛮一眼。

是呀,左姑娘不信可以去问李先生。

这金钱鳘呀全身都可入药,全身对少爷都有益处,这鱼鳃咱们要用温火炖着,鱼鳞要先浸泡,然后……刘叔兴奋滔滔不绝。

秦蛮闻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欲哭无泪地朝左青词抱拳:左姑娘……左青词也不好再戏弄他,便朝他笑道:秦将军不必如此,先前青词多有得罪,还望秦将军见谅。

秦国公既是朝廷栋梁,又是我们王爷的好友,他身体抱恙,急需此药入引,青词又怎会如此小气?那左姑娘之前为何……秦将军行事太过鲁莽,青词如此只是想让你记住教训,以后行事切忌谨慎小心。

如果不是青词和灵儿出现,只怕此刻秦将军已经与那赵契打在了一起,轻者两败俱伤,重者呜呼丧命。

如果是前者,赵契为人小气,心胸狭小,又岂会善罢甘休?他必然会设计陷害,就算不设计,只要赵太师往皇上那参一本,弹劾你当街行凶,强抢他人财物,你又有军职在身,罪加一等,难道你要病体缠身的秦国公为你费心伤神?如果是后者……难道你忍心你爹爹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那赵契生性狡诈,咱们离开后,他派了四人在后面跟踪我们,秦将军不知道吧?左青词朝决冥示意,又说道:灵儿年纪小,但是也是堂堂小郡主,小郡主说过的话岂能不算话?她既然说过她要金钱鳘不是送与你秦府,那咱们就只有将这条大鱼往九王府搬了。

呃……姑娘路上那番话是说给那几个赵府的狗奴才听的?是,也不是。

左青词见他目露疑惑,便笑着解释道,那拳头般大小的说法便是真的。

之前在路上,青词曾问过秦国公的病情,秦将军也转述了大夫的话,所以青词分析地出,大夫要的并不是整只金钱鳘,而是金钱鳘身体里最贵重的鳔,而这鱼鳔,确实只是拳头般大小。

左青词示意刘叔将金钱鳘开膛破肚,不要伤到内须,将整个鱼鳔端出来。

刘叔久居厨房,刀工极好,划过几刀后便小心翼翼地自里面将鱼鳔取了出来,有些心疼地将其递给秦蛮。

秦蛮接过鱼鳔,忽然,双膝跪地,朝左青词便是一拜。

秦将军——秦大哥——左青词与玄枫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同时伸手去扶秦蛮。

左姑娘才思敏捷,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在下甚感钦佩。

秦蛮稳住力不让扶起了来,对着左青词正色道:不管这金钱鳘是不是能治好爹爹的病,左姑娘都是秦府的大恩人,受秦蛮一拜,理所应当。

玄枫看着左青词,眼底溢满浓浓的爱恋。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出门才不过几个时辰,便让很少对人服气的秦蛮感激地五体投地,跪拜不起?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隔天断电,我要晕死了~~~~~~~~~~~~性情中人却说秦蛮带着鱼鳔回到秦府,还没到大门口便看到管家阿福跑上来拉他,焦急道:少爷呀,你可回来了,夫人已经传你传了好几回了,老爷他快不行了,快点快点。

快不行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快不行呢?本少爷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啊,从刚才起一起咳到现在,九王爷已经把宫中的御医都给请来了,可是御医把完脉后也直摇头啊。

阿福跟在疾步行走的秦蛮身后,边跑边解释。

秦蛮冲进房内的时候,看见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秦国公脸色惨白地歪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床前一滩刺眼的鲜血,而秦夫人正神情焦灼地喂他汤药。

秦夫人见秦蛮冲进来,眼泪夺眶而出,滴滴往下掉:孽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军营里没有,城门口也没有,你爹爹都病成这样了,你是不是成心让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啊?秦蛮眼眶红肿,一下子跪了下来,爹爹,孩儿不孝,请爹爹治罪。

如果你爹爹有力气治你的罪就好了,还不赶快过来?秦夫人挪了挪位置,让秦蛮跪到床前。

爹……秦蛮眼见爹爹如此,心中更是酸涩,握住他满是长茧的手,微微颤抖。

蛮儿……爹爹说不好这就要走了,爹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以后这偌大的秦府就要靠你撑下去了。

爹爹,快别这么说,您不会有事的,有胡太医在,您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蛮回头殷切地望着胡太医,胡太医,您说是不是?胡太医?胡太医黯然垂下头去……蛮儿……生死有命,爹爹活到这个岁数,知足了,真的,赚够本了,没什么好遗憾的,爹爹只是担心你这倔脾气,又没个心眼……怕你会吃……吃……亏……咳咳……咳咳……爹爹!爹爹!秦蛮见秦国公咳得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心中一阵慌乱,起身扶住他的身子,弓着身子拍着他的后背。

老爷!老爷啊——秦夫人见此,也忙上去拉扯秦国公,边拉边放声痛哭起来。

胡太医忙上去给秦国公施针,暂时稳住他的新脉。

忽然,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油纸包自秦蛮胸口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秦蛮一见那油纸包,就像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双眼骤然发亮,他一把拉过施针完毕的胡太医,激动地差点语无伦次:胡太医,这个能救命,快点,您说金钱鳘能救爹爹的性命的。

金钱鳘?胡太医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气鼓鼓的白色鱼泡,闻起来带着一丝金钱鳘特意的腥味。

传言金钱鳘日潜深水,夜浮海面,吸收日月精华,海山正气,其鱼鳔独具神奇功效。

一旁静默站立的九王爷听见金钱鳘,眼中亮了几分,此刻又眼见鱼鳔,眼底已露几分喜色,他望着胡太医道:这真的是金钱鳘的鱼鳔?古经有云:‘鳔,即诸鱼之白浮,其中空如泡,粘性强,气味腥,金钱鳘为最。

’看来,这鱼鳔正如秦将军所言,正是金钱鳘之鱼鳔了。

胡太医,那我爹爹的病……秦蛮期待地望着胡太医。

有救,有救。

胡太医欣喜地捧着鱼鳔,笑着点头道:且待我先煎药一碗,给秦国公服下再说。

九王爷看着秦蛮,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汤药很快煎好端了上来,秦夫人一口一口亲自喂秦国公喝下,没过多久,秦国公的脸色便一分好似一分,眼睛也慢慢睁了开来。

这金钱鳘之前我们也到处找寻过,却一无所获,这一时之间,你又是从何取得的?缓了一口气的秦国公有些疑惑地对秦蛮问道。

老爷,您还是先歇歇气,等身子好了再行相问吧。

秦夫人不忍心他再耗费力气。

夫人……这金钱鳘可遇而不可求,不是随便就能寻得的,蛮儿,你实话跟爹说,是从谁手中取得的?可是抢来的?秦蛮这时候才知道,最了解他的人无疑就是爹爹。

如果不是左姑娘出手相助,这金钱鳘的确是要用抢的,至于抢不抢得到,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爹爹,您先歇口气。

这金钱鳘不是孩儿买的,也不是孩儿抢的,是一位朋友得手后分了孩儿一个鱼鳔。

这鱼鳔统共只有一个,而且在金钱鳘里算是最金贵的,谁会这么好心分给你?莫不是被骗了?爹爹,您不要担心,真金钱鳘真的没有问题。

那除了鱼鳔,这金钱鳘其余的部位在何处?一直沉默的九王爷问出了口。

这金钱鳘不止对老友的病有益处,对玄枫的病也……秦蛮目光复杂地望了九王爷一眼。

秦夫人见秦蛮眼睁睁地看着九王爷,唇角动了动却不说话,忙推他道:蛮儿,九王爷问你话呢。

贤侄,这金钱鳘对小儿的病也颇有益处,所以为叔想问问,你那朋友现在何处?如果可以,为叔想高价购得余下的金钱鳘。

秦蛮闻言,一时哭笑不得。

贤侄为何如此?九王爷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秦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停歇了,才对九王爷道:王爷,这金钱鳘您又何须出高价购买呢?秦蛮这鱼鳔也是从您府中取来的呀。

见大家闻言一阵愕然,秦蛮便笑着将今日的奇闻当着众人的面讲了一遍。

九王爷闻言,心中很是震惊,惊奇过后便是欣慰。

震惊左青词的才华,欣慰她对玄枫的情意。

如果说九王爷一开始对左青词心存芥蒂,那么现在这抹隔阂已经渐渐消失了。

秦蛮见众人不语,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左姑娘相助,秦蛮如今已经在大内天牢里了,这金钱鳘亦不会到手,爹爹的病也不会好。

听蛮儿所言,这位左姑娘不但聪明绝顶,又慷慨大方,想来定是性情中人。

只是不知道睿冕兄何时京多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啊,哈哈。

九王爷见秦国公目光闪烁,笑得似有深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不过左青词是玄枫的心上人,又岂能再许配他人?于是九王爷也抚须笑着道:秦兄这会儿是猜错了。

虽然灵儿唤她姑姑,可她却不是老夫收的女儿。

哦?这么聪明的姑娘,瑞冕兄还嫌弃不成?秦国公心中猜到了几分,目带疑惑地望着九王爷。

秦兄也夸她聪明了,小弟又岂会嫌弃?这丫头不收做女儿,自然是要留着做儿媳妇的。

九王爷说罢,屋内人全都笑了。

于是九王爷又拣勒当初在向南居里左青词用水果拼盘赢回了一盘卿鱼舌烩熊掌的事情来说,又说得大家大笑起来。

这位左姑娘真乃妙人也,老夫真想亲眼见见。

这有何难,等小弟回府后,遣她过来便是。

说起来她还颇懂医理,性子又活泼,如果秦兄喜欢,便多留她在府上叨扰几日,解解闷倒也不错。

九王爷若有所指。

两人相交这么多年,九王爷眼中的意思秦国公一看便懂,更何况他也有此意,便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倒真要留她在我府上多住几日才好,蛮儿粗俗无礼,还要左姑娘多多教诲些时日。

两个人相视一笑,眸光中一片了然。

待九王爷走后,秦蛮有些不解地问秦国公,却见他歪在枕头上笑了笑,蛮儿,你小时候不是一直都苦着喊着要个妹妹吗?秦蛮点点头,可是还是不明白,这跟左姑娘有什么关系。

秦国公见他驽钝至此,无奈地摇头,闭上眼睛歇息去了。

————————————我是代表深夜滴分割线———————————————晴朗夜空,星辰稀疏,晚风轻抚户牖,呼呼作响。

一个俊挺的身影临窗而立,双手交付在后,仰面望着明朗夜空,眼中浸满相思,眉宇间亦是惆怅,淡淡的月影更是洒了他一层光辉,让他的背影更显寂寥。

王爷,左姑娘到了。

玄管家在门外恭敬道。

叫她进来。

九王爷微微闭眼,再睁开眼,眼底早已清明一片。

他负手踱到一张黄花梨木椅子上坐好,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左青词便推门而进了。

左青词行礼后,便笑着问道:不知道王爷唤青词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九王爷右手端着茶杯,左手拿着茶盖撩拨开鲜嫩的绿叶,又微微抿了一口,才将茶杯放置在桌案之上,然后抬头望着左青词,不冷不热地说了声:坐。

左青词见王爷的面容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冷硬,心中略定,谢过后便依言拣了张靠近九王爷的椅子坐好。

左姑娘来王府有一月有余了吧?九王爷淡淡地开口。

嗯,有三十五天了,难为王爷还记得。

左青词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九王爷面前却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嗯,还记得,当初在江中救起左姑娘的时候,本王还记得清楚。

没想到那一次相遇,竟造就了你与玄枫的缘分。

王爷……左青词心中一紧,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九王爷是玄枫的爹,她不能不顾虑。

九王爷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下去。

你和玄枫的事,本王都看在眼里,玄枫对你如何,想必你比本王更清楚。

倒是你对玄枫,本王看不出任何诚意。

王爷为何如此说?左青词定定地看着九王爷。

左姑娘的身世如何,到现在还未对玄枫言明吧?九王爷目光湛然有神,定定地望着左青词。

左青词心中一紧,难道九王爷查出了左忧的身份?难道他已经知道……左姑娘?王爷,青词一开始就跟王爷言明了,家住庆城,家中有一名兄长……左青词看着九王爷嘴角似笑非笑地扯开,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九王爷盯着她,目光精烁,闪着犀利的寒光,见她在自己的目光下依旧镇定自若,笑道,既然左姑娘如此认定,那便最好了。

玄枫虽然聪明,但是遇见感情的事难免也会犯糊涂,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别伤害他。

玄枫的身子怎么能经受得住感情的伤害?九王爷担忧地蹙眉。

也就是说九王爷不再追究自己的身世了?左青词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她冲九王爷甜甜一笑,无比真挚地说道:王爷您请放心,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长,我都会陪玄枫走下去,让他快乐,让他幸福。

这一刻,左青词的心异常柔软,她迫切希望牵着玄枫的手一起去看未来长什么样子。

这句话不仅是对九王爷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我是代表情意绵绵滴分割线—————————————————偌大的一条金钱鳘冰起来,供玄枫每日食用,过了七日,玄枫的咳嗽症也慢慢的好转了。

这一日,九王府收到秦府的请帖,邀请过府一叙。

除了九王爷,玄枫与左青词亦在邀请之列。

九王爷点头答应了,然后转身若有所思地看了左青词一眼,看得她心中一寒后,便转身离去。

怎么了?玄枫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所以她脸上一有风吹草动便察觉到了。

总觉得秦府摆的是鸿门宴。

左青词可怜兮兮地望着玄枫,猜测到。

我可以跟你保证,秦府摆的绝对不是鸿门宴。

玄枫伸手将她搂在怀中,眷恋闻着她发丝间的馨香,劝慰道。

那为何你爹会那样看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左青词一直很信自己的直觉。

说不准就是好事呢。

你呀,平时心宽的跟海似的,这会儿疑心怎么就这么重?玄枫将脸埋进她的颈间,贪恋地吸允着属于她的气息。

今日一别,要过好几天才能再见了,他很不舍得。

可是……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玄枫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紧了紧,自她发丝中发出浓浓的鼻音。

今天的玄枫……有点奇怪。

左青词不解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居然不断电~~~~~~好意外啊 哈哈~~~~因为在首页小图推~~所以~~到明天晚上24点为止~~~偶老人家还有一万字要赶~~~不然会被揍死~~~啊啊啊啊啊~~~以偶这乌龟速度~~~死定了~~~~PS:表霸王偶嘛~~~伦家看不到留言会伤心滴~~~~泪~~~~是福是祸?第二日,玄管家一大早就命人套好马车在府外候着,九王爷很快便领着玄枫和左青词走了出去。

九王府与秦府相距不远,只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待他们跨出马车后,就看见秦国公领着一众嫁人在大门外迎接。

小弟迟来,让秦兄久等了啊。

九王爷下了马车,便笑着拱手对着迎面而来的秦国公施礼。

哪里哪里,是老哥太过心急了,怎么能怪瑞冕兄呢。

秦国公笑呵呵地拉着九王爷,目光朝他身后看去,只见九王爷身后站着两个极为出色的年轻人。

站在左边的男子眉目俊朗,温雅俊美,身子颀长,立若青松,清逸出尘,他微微一笑,好似和煦阳光暖照着万物,正是玄枫无疑。

他的目光又飘到右边,只见与玄枫并肩而立的是一位清丽姑娘。

只见她美如远山目似秋水,扬着笑容静静地站在玄枫身边,裙角被轻风扬起……却见她温雅中带着一丝空灵,乖巧中伴着一点狡黠。

凭着他沉浮官场多年,看尽人间沧桑的这双眼睛,竟看不出眼前这两位的心思。

妙哉!妙哉!一个静若青松,一个清透如风;一个翩翩似仙,一个嬉笑人间;一个深藏不露,一个默默守候……这两位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一对绝配的人间眷侣啊。

玄枫拜见秦伯伯。

青词拜见秦大人。

左青词跟着玄枫后面行礼。

好,好。

秦国公捋着胡子高兴地受了两人一礼,然后目光转到左青词身上,笑道:左姑娘可算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了,叫老夫秦大人多见外,不如你与玄枫一样,也叫秦伯伯吧。

左青词一眼就看出秦国公非同一般,见他主动示好自然高兴,便亲热地唤了声秦伯伯,又道秦伯伯也不许再叫我左姑娘,惹得秦国公抚须大笑。

老爷,快请客人入内吧,这杵在大门口算怎么回事?秦夫人过来扶秦国公,抬眸对九王爷一众笑道:王爷,你们快请入内吧,我家老爷他已经乐得不知东西南北了。

秦夫人笑着看向左青词,忽然心中一动,只觉得她长得极是面善,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地在心中暗暗好奇。

夫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秦国公伸手请到,瑞冕兄,快请进,快请进。

九王爷淡笑,撩袍率先走了进去。

到得花厅,分宾坐定,丫鬟奉上茶点后便相继告退,此时厅中只剩九王爷,玄枫,左青词与秦府三位。

王爷抿了一口茶,便淡笑着望向秦国公道:秦兄的身子看起来好了很多,不知已经根治了没有?秦国公苦笑,有些无奈地摇头。

秦夫人白了秦国公一眼,对他冷嘲热讽道:九王爷您也知道,我家老爷早年在战场殊死歼敌,英勇拼杀,那叫一个万夫不当之勇啊,哪里会顾及自己的身子?这老了,身子弱了,再好的药也只能指标治不了本了哟。

夫人——秦国公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秦夫人伸手作揖,夫人,为夫知错了,以后定然好好修身养性,您就饶了为夫吧,好不好?饶你?相公,还是请您饶了我吧,您只要每天按点吃饭,按时吃药,为妻我该少操多少心啊。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

一定按时吃饭,按时吃饭……秦国公赶忙讨饶道。

秦国公虽然被白了一眼,但是神色间没有丝毫恼色,反倒有些羞涩。

原来大名鼎鼎的秦国公竟然也是位妻管严。

左青词看着秦国公讨饶时的可爱模样,不由在心底暗笑。

不过她看了看周围人一个个都面色如常,视而不见,忽然顿悟,这秦国公与秦夫人的感情实在是好,想来这样的打趣在秦府是家常便饭了的,所以众人才会视若平常。

左青词用余光偷偷看了看身侧的玄枫,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秦夫人不再理他,转身笑着对玄枫道:听蛮儿说,贤侄也食用了金钱鳘,现在看贤侄气色不错,应该也归功于那金钱鳘的效用吧?玄枫对秦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嘴角含笑看了左青词一眼,才道:秦伯母所言甚是,玄枫自食用金钱鳘之后,咳嗽之症好了许多,如今也能出来走动了。

那金钱鳘的味道可不好啊,光一个鱼鳔就难吃的紧,真是难为贤侄了。

秦国公一想起那鱼鳔的味就难受。

其实……味道很好。

玄枫看了左青词一眼,抿着唇角,眼底有一丝笑意。

能好到哪里去?秦国公不服气道,瑞冕兄后来不是也遣人送了一些过来么?老夫闻着那味道就难受。

不知道秦伯伯的金钱鳘是如此做的?难道不是清炖吗?自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别的做法不成?秦夫人奇道。

九王爷闻言笑了起来,对着秦夫人道:这个做好还不少呢,青词变了法子给玄枫做,味道都不错。

于是,秦夫人将目光转向左青词,左青词便笑着说道:清炖是不错的,可是腥味太重了些,吃起来味道也不好,蒸,炒,炸等法子自也不错,不过玄枫自小服药过多,舌苔上的味觉受了损害,一般蒸炒过的菜肴他吃不出味道。

所以青词便做了另外一道口味重一些的菜,现在不止玄枫,灵儿和默儿也很爱吃。

那是什么菜?水煮鱼。

左青词此话一出,秦府三人俱都茫然摇头。

水煮鱼?怎么煮?左青词见他们不解,便笑着解释道:这水煮鱼可不是放在水里煮这么简单。

将鱼洗净后,剔出鱼骨鱼刺后顺着鱼肉的纹路将鱼切成均匀的鱼片,然后在鱼片中加入蛋清,盐,淀粉。

接着将油倒入锅中,爆炒姜,葱,蒜,胡椒,花椒,待水滚后再加入黄瓜和豆芽,然后均匀地放入鱼片,然后将爆炒好的花椒等直接倒在鱼面上,香味顿时便会四溢,这时候便可以起锅了。

辣椒的辣,花椒的麻,鱼肉的脆,合在一起,香味特别浓郁,入口鲜嫩软滑,口感很不错的。

连咱们王爷吃了,也连声叫好呢。

真的有如此美味?秦国公听左青词这么一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是啊秦伯伯,小侄味觉迟钝,不过这道菜却吃得甚是好味。

不过这道菜口味太重,只怕秦伯伯您吃不习惯。

怎么会?当年在漠北行军打仗的时候,严冬飘雪的时候与狼族开战,当时老夫带着士兵们肯了一个月的胡椒,至今那个味道还记得。

青词这孩子这会儿说得秦伯伯口水都流出来了,要不中午我们便吃这道菜?秦国公虽然行军打战的时候英勇神武,但是在府中却如老顽童般,对吃食的诱惑更是没法抵挡。

左青词觉得还是问秦夫人比较保险,秦伯母,秦伯伯的身子刚刚好上一些,这……能吃吗?秦国公拿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夫人……秦夫人瞥了他一眼,对左青词笑道:咱们先做了再说,他到时候不能吃就一个人啃饭,咱们吃咱们的。

于是,一众人便围着吃了顿水煮鱼,秦府的人第一次吃川菜,直吃得满头大汗,满嘴流油,满身清爽。

秦国公更少连声叫好。

这道水煮鱼真不错,夫人,为夫今日可吃了两大碗饭呢。

秦国公邀功似得指着空碗,对秦夫人说道。

秦夫人瞥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极其优雅地夹起一块鲜嫩的鱼片放入口中,轻轻腰了一口。

秦伯母,这水煮鱼味道如何?坐她身边的左青词有些期待地望着她。

这道菜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当时秦夫人亦在一旁打下手,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嗯,很好。

秦夫人又咬了一口,看了秦国公一眼,又抬眸对上左青词,刚才在厨房中听青词说还懂得好些菜色,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左姑娘能不能答应?夫人但说无妨,如果青词做的到,定然全力答应。

青词也看到了,我家老爷他一把年纪了,却像孩童般顽劣,经常闹脾气不吃饭。

现如今难得他这么喜欢你做菜,所以我想请左姑娘留在秦府几日,教我几道此类菜肴,同时,秦府也想好好款待青词,好报答青词的救命恩情。

留在秦府几日?左青词一时有些愕然,她抬眸朝玄枫看去,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

九王爷此时也开口劝道:青词,嫂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秦兄与嫂夫人盛情相邀,你便在秦府小住几日吧。

一时的分离,是为以后永远的相聚。

玄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

永远的相聚……难道……左青词看了看九王爷,又看了看秦国公,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朝玄枫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的分离,可以是为以后永远的相聚,也有可能是永远的分离……左青词住在秦府究竟是福是祸,且听下回分解。

嗯,咱男二同志终于要出来鸟作者有话要说:完蛋了,都九点了~~~~离十二点只有三个小时了 偶哭~~~~~~~还有五千多的任务啊~~~~~~~~爬去码字~~~~~因为赶字~~有些的些粗糙~~~见谅见谅 偶先写完字数再说~~~泪~~爬走~~真的是他!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补完了~~~~~~~~~~~好累啊~~~~~~~~~~真辛苦啊~~~~~偶去送分 乃们等下就可以查看下有木有收到咯~~~乖乖留言 么么~~~左青词答应在秦府住了下来,但是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玄枫他们离开后,在秦夫人的陪同下,左青词她们来到一个跨院,只见院子里花草树木休整地很干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群大锦鲤在廊桥下的小湖中悠闲地游来游去,甚是悠哉,院子有了有几间精致的房子,房门前立着几个下人。

她们见秦夫人到来,马上躬身道,恭敬道:夫人。

嗯。

你们听好了,这位是左姑娘,咱们秦府的贵客,最近就住在这邀宁院,你们一定要好生伺候着,知道吗?奴婢们知道了。

嗯。

秦夫人治家很有一套,连秦国公都被她管得严严实实,这些奴才自然是小意思了。

她转身朝左青词笑道:青词啊,这些奴才们如果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你可要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藏着掖着,知道吗?左青词笑道:秦伯母您太客气了,其实不用另外拨院子给青词住的,青词在府上叨扰上几日便会离去了。

客气的是你啊孩子。

你可是咱们秦府的大恩人,如果不是你,今日的秦府……秦夫人拉着左青词边走进房内,边说道,蛮儿将那日的经过都告诉了我,也将你教他的话也说了给我听。

蛮儿的脾气,我这做娘的岂会不知?如果没有你教灵儿丫头出面,蛮儿定会与那赵契动手,不管是赢是输,我秦府都逃不过这场浩劫。

幸好有你啊,青词……秦伯母,您别这样,青词真的没做什么,只不过出了几道题目而已。

如果真要谢,您得谢灵儿,多亏了这鬼灵精的丫头,狐假虎威卖弄一通,将赵契给唬走了。

左青词笑道。

灵儿是有有福气的丫头,聪明的紧,听说皇上喜欢比小公主更甚呢。

不过这丫头眼界也高的很,能被她瞧上的可是极少了,听说青词你与她一见面便将她收服了,这份才智又岂能不让人钦佩?秦夫人笑着拉左青词坐下。

秦伯母……青词这个称呼略显见外了,我唤你词儿可好?左青词笑着点头,秦伯母对青词亲近,是青词的福气。

秦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亲切道,不知为何,见到你总觉得很亲切,就好像以前见过一般。

可是听九王爷说,你家住庆城,在来京之前,从未出国远门。

而我又在京中寸步不离,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觉得你如此面善。

或者,这就是缘分吧。

左青词心中惊愕万分。

秦夫人说她面善,莫非她见过以前的左忧不成?左忧虽然小时候在乡村长大,但是长大后是回到他父亲身边的,而他父亲当初正是在京中任职……左青词心中的阴影逐渐扩大,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词儿也觉得与伯母您特别亲近,想来这就是缘分吧。

秦夫人点头道:想来定是这样的。

既然有缘分,那我们为何不将这种缘分继续持续下去呢?夫人的意思是?你这孩子,看起来聪明的紧,现在却又如此糊涂。

秦夫人轻笑着点点她的脑袋,既然咱们都喜欢亲近彼此,而我肚子又不争气,没生个贴心的女儿,咱们不如亲上加亲,做了我的义女,怎么样?义女?原来九王爷与玄枫打的真是这个主意。

不过此刻看来,这实在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秦府可以借此报答自己的恩情,而自己则可以借助秦府义女的身份,与玄枫……秦夫人见左青词怔住,以为她有所顾忌,便善意笑道:你瞧我,想什么便都说了出来,如果词儿觉得不妥……左青词看着秦夫人亲切的笑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后世的母亲,心中一动,便跪了下来:义母如此垂爱,词儿怎会不愿?词儿……拜见义母。

好孩子,快快请起。

秦夫人见左青词动容,心中亦是感动,对着她道:好孩子,咱们去拜见你义父吧。

于是左青词跟随在秦夫人身后,去拜见了秦国公,还有秦蛮。

没有想到那日一见,你竟成了我妹妹。

秦蛮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这妹妹可比你聪明的多了,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要多请教请教她,靠一股子蛮劲横冲直撞,迟早会出事的,知道吗?秦国公故作威严地朝秦蛮喝道,又转身乐呵呵地对左青词笑道:词儿啊,你这兄长啊,说好听了是纯良,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愚笨,以后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使了劲地骂他,来来,坐下吃果子。

爹,您不能这么偏心啊。

秦蛮悲愤地望着他。

怎么不能偏心了?你这儿子都养着二十多年了,词儿才刚来咱们家,对她好那叫应该的。

左青词看着秦国公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听着父子俩孩子气的对话,不由地掩唇轻笑。

词儿,别听他们两个胡说,来,吃果子。

秦夫人递了一把果子在她手中。

好温馨的家……真的很温馨。

秦伯母,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娘了。

能将礼仪教条下的秦府打理地如此温情脉脉,将两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修理地孩子气十足,娘她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素代表几天后滴分割线————————————-———在秦府住了几日,左青词对这里的环境已经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在府里行走了。

秦夫人跟着左青词学了几道菜,可是味道总是差了点,于是她便丢下不管,自己躲清闲去了,将照顾秦国公的大任务交给了左姑娘。

秦国公嘴刁,府里大厨做的菜不合他胃口,倒是左青词做的那些精致小菜,他倒是吃的不亦乐乎,所以不知不觉中左青词又包揽起照顾秦国公的饮食了。

左青词原本就喜欢下厨,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也会好好把握。

左青词喜欢川菜,秦国公也喜欢,于是爷儿俩经常凑一起吃,吃地满嘴流油,被秦夫人笑话了不止几次了。

这一日,左青词一大早就在厨房忙开了,她看看时日尚早,便决定亲自去书房找爹爹来吃午饭。

左青词达到书房的时候,门口的小守卫将她拦住了,左青词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今日府中来了位贵客。

在左青词旁击侧敲下,她才知道,原来今日这位贵客还真的是大有来头,竟然是当今的七皇子——晋王殿下。

左青词在九王府住了许久,与下人们又混得熟,那些八卦消息自然也灵通的很。

这位晋王殿下可有名的紧。

听说他常年驻守漠北,横扫千军如卷席,将最难缠的狼族打得落花流水,俯首称臣,墨国人人敬仰晋王是大英雄的。

此刻,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名人陪爹爹坐在里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道这位晋王殿下长得怎么样,不知道比起玄枫如何?就算看不到,听听声音也好,左青词一时有些好奇。

她见门口的守卫尽忠职守地站着,手中拿着长矛,知道自己想要进去,定是不能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边上有一个角门,便慢悠悠地踱了过去,跨过角门,便贴进墙根,听着里面的对话。

只听见里面爹爹客气说道:晋王真是难为老夫了,四年前老夫还在漠北征战,宫中的事情又岂会知晓?秦大人你莫要诓本王了,你人不咋,可是令夫人可还在京城呢。

夫人也确实是不知。

恕老夫说一句,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何不让它过去呢?再提起来,逝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

要本王放弃?绝无可能!左青词听到这,就想到很有可能讲的是宫闱秘事,这种事情要再偷听下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越想心里又越是不安。

她哗啦一下子站起来,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忽然听到一阵浑厚的声音叫住自己。

词儿,你怎么在这里?这样的声音,除了秦蛮那个莽汉,还会有谁?这么响亮的声音,里面的人听不到,才怪!蛮儿,在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秦国公推门走了出来,对着秦蛮道:快来见过晋王殿下。

————————————————————————————————————------——重复部分替换鸟~~~~~表拍偶~~~~~泪……秦蛮见过晋王殿下。

秦蛮朝晋王抱拳施礼。

秦副统不必多礼。

晋王朝他略微点头。

左青词听到晋王冰冷的声音,忽然就想起了客栈里那张同这声音一样冰冷的脸……词儿,你也来见过晋王。

秦国公见左青词始终背对着他们,便出声唤她。

不是吧?左青词身子僵硬,脊背发寒,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秦国公与秦蛮对视一眼,秦蛮会意,走过去拉住左青词道:快去见过晋王殿下,平日大大方方的,今日怎么如此磨磨蹭蹭?今日不拜见这位晋王殿下是不行了。

现在只能期望他不是那个人了,左青词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转身。

左青词拜见晋王殿下。

左青词慢慢抬起头,目光对上传说中那位战神的脸,只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全都往脑门中涌去,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竟然……真的是他!左青词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晋王看到她的面容,一时之间,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不过一瞬间便消失在他淡漠的俊颜下。

他果然记得自己。

当初在客栈中的那个小魔术很简单,过后只要稍微想一下便可明白,更何况是这位战神的智商?对这种高傲的人来说,银票并不重要,他们最在意的是被欺骗,如果他钻了牛角尖,一股脑的认定自己故意将他愚弄在掌心,那可就麻烦了。

左青词偷偷抬眼望他,见他面容表情地盯着自己,眼底的狂傲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她心中一惊,后退了一步,转身对秦国公施礼道:爹爹,如若没别的事,词儿先去饭厅准备了。

好好,你快去吧。

秦国公一想起将要入口的美味佳肴,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是。

左青词正要告退,手臂却被晋王一把拉住,左青词抬头,望进他那双犀利的眼底,心底莫名地有些慌乱。

她想甩开晋王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反倒被握的更紧了。

你叫他爹爹?晋王淡漠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威严。

他自小在京城长大,也曾到秦府走动,秦府只有一个儿子秦蛮他是知道的,怎么还会有一个人称秦国公为爹爹?难道她是秦府的妻子?他的眼睛如刀割般射向秦蛮,惹得秦蛮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解地搔头。

是啊,晋王殿下,青词是老夫新收的义女。

秦国公见他们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目光微动,神色却不变,晋王与小女……莫不是之前就认识?不认识。

左青词很干脆地说道,然后抬眸对着晋王说道:所以……晋王殿下能不能放开小女子的手?不认识?对,不认识。

左青词坚定地点头。

晋王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上如寒霜笼罩,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她的手。

秦国公若有所思地看了左青词与晋王一眼,正要送他出去,却听秦蛮笑呵呵地说道:府里正要开饭,不如晋王殿下留下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如何?那些菜都是词儿亲自做的,挺可口的呢。

秦国公看了秦蛮一眼,下一刻便知道他脑中想着什么主意,他略微思索后便笑着对晋王拱手道:小儿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晋王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邀请本王一起用膳,何来冒犯?那……秦国公迟疑。

难道秦国公不高兴本王留在府中用膳?晋王殿下言重了。

晋王肯留下用膳,秦府那是蓬荜生辉,下官又何来不悦之理?请,请,这边请。

秦国公瞪了秦蛮一眼,又有些担忧地掠过左青词,引着晋王往饭厅而去。

以晋王冷情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下臣府上用饭?但是现在,他却如此反常,执意要留下……是否与词儿有关?秦国公想至此,又抬眸看了左青词一眼。

左青词原想避开,反而且官家小姐也没有同陌生男子同桌共食的规矩。

可是晋王一句话就止住了她:既然是左姑娘亲自做的佳肴,还希望左姑娘能在旁讲解。

这个自然。

左青词郁闷地瞪了秦蛮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地搔头,一脸茫然。

秦国公见此,也只能无奈摇头了。

到了饭厅,分宾坐下,排在最末的左青词好巧不巧刚好坐在晋王的旁边。

晋王见她一脸懊悔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由于之前,秦国公一直嫌口淡,所以左青词今日做的全都是川菜。

川菜以口味浓郁,麻辣味重而著称。

所以此刻桌上的菜色以红色为主,连空气中也飘着浓郁的香辣味。

左青词偷眼望去,爹爹一见这些菜色,顿时双眼放光,食指大动,自然大哥也是一样,她又偷偷用余光扫过右侧的晋王殿下,不出意料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左青词一时心情大好,指着最靠近晋王边上的那道菜道:殿下,这道菜叫做麻辣黄鳝,麻辣可口,鲜香逼人,不信你可以尝一尝。

因为爹爹喜欢吃黄鳝,所以左青词便在这道菜中多放了些辣,不会吃辣的人吃一口都受不了,所以左青词一开口便给晋王来了个下马威。

是呀,殿下,您尝尝。

晋王不动筷子,秦国公也没法动,所以他一听左青词开口,也忙笑着开口劝到。

晋王瞥了左青词一眼,拿着筷子迟疑地望着那道飘着鲜红色的黄鳝,迟迟没有落筷。

殿下您不会以为我会在这里面下药吧?左青词笑看着他。

晋王闻言,不置可否地望着她,难道不会吗?自然不会,你不放心就不要吃好了。

左青词顺手夹了一块放到自己嘴里,不再回头理他。

晋王也不生气,众目睽睽之下,他伸筷在左青词夹过的地方也夹了一块……秦国公见此,不经意间,眉宇微微蹙起,秦夫人亦是如此,只有秦蛮这个莽汉却浑然不知,径自吃地满嘴流油,满身清爽。

席间,晋王虽然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但是举手间却一排优雅贵气。

秦国公性子豪爽,时常说些好玩的事情,秦蛮亦是搞笑连连,所以席间的气氛还不算冰冷。

虽然才相处几日,但是左青词已经将这个傻哥哥了解地很彻底了,见他今日言行举止不同往日,觉得有些奇怪,便无声地询问身旁的秦夫人。

秦夫人亦是不知,于是两人又都瞧向秦国公。

这时候,连晋王都察觉到了。

他看了秦国公一眼,淡淡地开口道:秦大人是不是有话要对本王说?秦国公瞥了秦蛮一眼,对晋王笑道:现在这席上,秦大人可非老夫一位啊。

秦国公说完回头对秦蛮说道,如今晋王就在此处,你有话便对他直说吧,扭扭捏捏岂是我秦家儿郎?秦蛮站起来朝秦国公点头,下一刻,拉开椅子走到晋王面前跪下,抱拳道:请晋王允许我加入西北军!原来他想投到晋王麾下,怪不得今天表现如此不同往日。

不过西北军既然号称铁军,晋王铁腕治军,军纪之严明定然远胜御林军,这个傻哥哥想投到晋王麾下可不容易。

果然,只听晋王沉吟了一下,放下筷子冷声道:西北军常年驻守漠北,只怕秦副统领吃不了这个苦。

虽然没有名言,但是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拒绝。

殿下,我能吃苦的,请您给我加入吧。

秦蛮一开始踌躇满志,被晋王一反驳,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晋王摇摇头,不再理他。

爹——秦蛮无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国公身上。

秦国公无奈叹了口气,看了晋王一眼对秦蛮说道,蛮儿,你先起来吧。

让晋王殿下好好想想。

如果晋王殿下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了。

秦蛮那股蛮劲上来,便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不动,坚定地说道。

蛮儿……秦国公没有料到秦蛮这般倔强,一时也有些无奈。

晋王殿下为何不让哥哥进西北军?左青词见秦蛮与秦国公没有法子,想起这几天的情意,开口说道。

晋王望着左青词,反问道:为什么他能进?如果晋王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青词这里有一个。

左青词毫不示弱地望着他道:爹爹当年也曾驻守漠北,哥哥作为爹爹唯一的儿子,继承爹爹的意志,这个理由足够吗?晋王摇摇头,薄唇扯出一抹冷笑,当年的西北军人数众多,而现在不过十万之众,筛选何其严格?难道以前在西北军的士兵,他的下一辈就可以直接进西北军?那殿下要如何才答应让哥哥进西北军?左青词望着进他深邃却透着兴味的眼底,心中一颤。

末日狂奔那殿下要如何才答应让哥哥进西北军?左青词望着进他深邃却透着兴味的眼底,心中一颤。

晋王看了眼跪得笔挺的秦蛮,又扫了一眼秦国公与秦夫人,最后,目光落到左青词身上,扯了下嘴角,至少要过本王这一关。

请殿下出题。

秦蛮抿着薄唇,双目湛然有神,脸上是前所未见的认真。

既然秦副将有此为国效忠的决心,本王自然不能拒之门外。

不过西北军号称铁军,铁腕治军,纪律严明,即使是秦国公之子,也绝不徇私偏颇。

本王且出三题,如若你皆能通过,本王便向父皇要了你过来。

请殿下出题。

行军打战,武艺为先。

以前本王试过你的武艺,发现也不过尔尔。

现如今时隔四年,也不知道长进了没有。

晋王挑起英眉,不留情面地道,继而抬眉望向窗外,朗声唤了一句,守一。

属下在。

此时自窗外跳进来一个英挺的身影,躬身朝晋王行礼。

与秦副将比试一场。

属下遵命。

守一抬头,正色道。

左青词看着位守一有些面熟,不由地多看一眼,脑中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左姑娘一直盯着本王的侍卫看是何意?难道左姑娘之前曾见过本王侍卫?晋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左青词,嘴角似笑非笑。

左青词心中心中一震,一时没有把握晋王是否真的认出了自己,不过死不承认是她难得的优点之一。

只见不动声色地对着晋王笑道:殿下说笑了,青词一向足不出户,连您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见过您的侍卫呢?见过太多人在自己幽沉目光下慌乱地不知所措,但是这位一开始就施诡计骗走自己银票的子在自己的注视下却仍旧面不改色地鬼话连篇,忽然有些欣赏的胆量气魄。

你说是便是吧。

晋王靠近她,目光中带了一抹戏谑,盯着殷红的薄唇,邪邪一笑,本王就喜欢看撒谎的样子,又怎么会揭穿你呢,小骗子?左青词心中慌乱,面容却笑得越加娇美,殿下您真爱笑,可是青词一句也听不懂呢。

哥哥武艺如何,我这做妹妹还真没见过,此刻他已经准备好,请问殿下可以开始了吗?晋王见左青词倔强着不承认,脚却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心中暗笑。

他想着反正时日还长,也不急于一时,便先放过左青词下命令道:开始吧。

于是,左青词便见两抹身影瞬间往外面飞去。

左青词见晋王与秦国公迈步朝外边走去,与秦夫人对视一眼,也急忙跟在后面。

出了饭厅,只见院中两个人冷凝着面容,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一个柄长剑寒光闪闪,一个红缨长枪势如破竹。

守一倏然腾空,手中长剑冰寒彻骨,直直朝秦蛮刺去。

秦蛮亦不甘落后,手中长枪虚虚实实,舞得虎虎生威,进其锐,退其速,一戳一刺间已经欺身至守一右侧。

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秦家枪法,果然名不虚传。

晋王眼见秦蛮使出秦家枪法,头赞道。

殿下谬赞了。

秦国公见晋王夸赞,有些得意地抚须笑道。

秦国公客气了。

素闻秦将枪法盘在其足,身随其足,不知道秦副将下盘如何。

秦国公淡笑不语,那边守一闻言,便知道晋王要考察秦蛮的下盘功夫,他在空中个鹞子翻身,倏然朝秦蛮刺去,寒风咧咧,吹得他衣衫鼓鼓,剑气似有万马奔腾之势。

秦蛮见他剑影破空刺出,剑气波涛汹涌朝足下而去,侧身一闪,挥舞着红缨长枪用力隔挡,只听见钉——的一声,两个各自退开。

守一后退三步,用内力卸去撞击之力,而秦蛮则只退两步。

两人正欲再战,却听晋王冷声道,守一,你输了。

是。

守一抱剑朝晋王施了一礼,下一刻便肃然站到晋王一侧。

殿下,还没有比试完呢。

秦蛮正打在兴头上,就么戛然而止,觉得有些别扭,更何况他是直性子,想什么便说了出来。

左青词心中暗叹个傻大哥,要要论真武功,他还未必是那侍卫长的对手,居然还不知道见好就收。

她见傻大哥迷茫地搔头,无奈朗声朝他招手:大哥,现在是在闯关,又不是比武,到为止就可以了。

殿下位守一大哥输了,那你便是赢了,快过来听殿下第二道试题。

晋王兴味地朝左青词扯了下唇角,继而对秦蛮头道,第一关确实是你赢了,可是第二关你却未必过的了。

秦蛮快步走到晋王面前,请殿下出题。

不管是何难事,秦蛮一定竭尽所能,出尽全力办到。

这道题可不是蛮力可以办到的。

所谓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我且问你,何为用兵之法?士兵十倍于敌何为?五倍又何为?两倍又何为?倍又何为?少之又何如?晋王目光如寒冰,冷冷地望着秦蛮。

用兵之法……这倒是有点难度。

左青词暗自沉吟。

但是只一思索,便站了出来,朗声道: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这傻大哥居然能将拗口的兵法得头头是道,真是奇迹。

左青词满脸讶异地望着秦蛮,看的出来,晋王也有些惊讶。

原来秦国公年轻时驰骋战马,南征北讨,英勇无敌。

后来安居京城后,日子过的平淡,便越怀念马背上的那些日子,所以在秦蛮小的时候,一有空便抱着给他讲兵法韬略。

虽然秦蛮资质不佳,但是在秦国公日日熏陶下,些兵法布阵却也是懂一些的。

晋王见他回答地出来,黑眸幽深了一层,瞥了左青词一眼,略一沉吟便道:如此看来,本王要出第三道题了。

请殿下出题。

见自己连闯两关,秦蛮眼眸闪着期待的光芒。

晋王冷冷地望着他,眸中幽沉黑暗,一句话便吐出口:如若让入西北军,那么有朝一日,会不会取走本王将军的位置?秦蛮被晋王句话吓了一跳,一脸茫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会不会?晋王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咄咄逼人地望着他。

自然不……秦蛮还没有回答完,却听到身边响起一句低语。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词儿!秦国公厉声喝住。

左青词闻言心中蓦然一惊,一抬头,却见周围的人俱都呆呆地望着自己……自己说了什么?左青词一时有些无措,脸上亦带着茫然。

脑中快速运转,忽然便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是自己说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嗯?晋王森冷地目光聚焦在左青词的脸上,以左姑娘的意思,要想做好士兵,每个人都应该觊觎本王的位置?别的记不住,怎么这句话记得如此清楚?还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望着晋王犀利的眼眸,左青词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自然意识到现如今所处的是封建社会,她说出的这句话在个时代那是多么的大逆不道,一个忠字就足以压死。

怪不得一向笑容满面的爹爹会喝止自己了。

左姑娘?晋王挑起英挺的剑眉,不容拒绝地唤道。

左青词与秦国公对视一眼,还没回答,便见秦国公道:殿下请息怒,词儿一个女儿家懂什么行军打战?她纯粹是胡说八道,还望晋王殿下不要追究了。

不懂么?能在漠北十三骑的监视下取走本王东西的人,本王可不敢掉以轻心。

晋王似笑非笑地看秦国公一眼,继而转向左青词,左姑娘既然出此话,定然隐含深意吧?如果左姑娘能得本王满意,本王自会让秦副将入西北军,如果左姑娘不能给本王一个很好的回答……有什么后果,秦国公应该知道的。

左青词朝秦国公看去,见他脸色有些灰败,心中有些无奈,硬着头皮道:晋王殿下在理解上有些偏差了,小女子说的并非是您所想的那般。

那是哪般?晋王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地望着。

左青词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清亮地黑眸毫不示弱地迎向晋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句话便是说,没一个士兵通过勇猛作战,都有可能成为将军。

它是对欲望的不加掩饰,但是同时它也是一种鼓舞人积极向上的精神。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为官者自然是以百姓为先,为师者,自然是希望青出于蓝,那么当兵,自然是希望有朝日能够统帅三军。

如果整个军队都有如此的上进之心,那么只军队必然是一个最具战斗力的军队,必然是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左青词见周围一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晋王亦是如此,便吸了一口气道,再接再厉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其实句话不是我说的。

王爷,我里有一个故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

晋王看的目光由冷冽变为兴味,径直在一张石椅上坐下。

古时,曾经有一个叫法国的国家,这个国家出一个极其不起的人物,他的名字叫拿破仑。

在他的率领下,几乎征服整个欧洲,使法国成为整个欧洲的轴心。

在他的军队中,便有么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在他的部队中,只要作战英勇,每一个士兵都有可能成为将军,而事实上,他手下的很多将领几乎都是从普通士兵一级一级提拔上去的……所以在殿下您问大哥那个问题时,青词脑中便想着个古时,那句话便脱口而出。

如果晋王殿下觉得青词所言仍旧是大逆不道的话,您便请治罪吧。

左青词挺着脊梁,不甘示弱地迎视晋王的目光。

她一瞬不顺地望着晋王,看着他的眸光由兴味转为沉思,又由沉思转为讶异……最后,眼底竟带着一丝赞赏。

如果不将自己抓到牢里扣押,出风头便出风头吧,左青词自己安慰道。

晋王站起来,欺近她的身旁,俯下身热气喷到脸上,目光湛然若青,隐着层层星光。

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如此靠近的俊颜看得左青词一阵恍惚,只注意到他嘴角微动,三个字。

还没等左青词反应过来,晋王便放开了她,转身对秦蛮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看来本王要时刻提防着你们篡权了。

殿下……您是说……明日辰时去兵部交接,其他的自有本王处理。

这么说,我可以进西北军了?!秦蛮闻言,一脸激动,拉着左青词道,妹妹,哥哥次多亏,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哥哥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晋王望着被自己三个字惊呆住的左青词,嘴角微微勾起。

而此时,秦国公夫妇却担忧地互望一眼。

晋王与词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九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如果在秦府里出了差错,怎么对得起与他几十年的交情?秦国公抚着白须,面色凝重。

秦国公送晋王至大门口,正欲跨上马背时,又回身望秦国公一眼。

秦大人,收的好义女啊——说完,晋王领着侍卫长,跨上马背哈哈大笑地疾驰而去,身后扬起尘土飞扬……秦国公望着晋王远去的背影,脸上布满阴霾。

真的是她秦国公望着晋王远去的背影,脸上布满阴霾。

词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秦国公问出来,秦夫人便屏退左右,拉着左青词坐在紫檀木椅,关切又略带责备地问:与晋王殿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青词被晋王那五个字震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是高高在上尊贵的晋王殿下,亦是号称铁腕治军的漠北战神,但是他对自己五个字——我要定你了。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虽然带着戏谑的笑,但是眼底却无比认真……自己早已认定玄枫,又岂能与他再有什么关系?但是一想到他眼底犀利的寒光,左青词心中就不由地发毛。

词儿,与晋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和玄枫在一起吗?秦国公亦是略带责备地问。

爹爹,娘亲,实话,在今日之前,词儿与晋王殿下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至于晋王殿下为何会如此,词儿真的……不知道。

于是,左青词便将当日自己如何设计将晋王殿下的银票骗到手中的事情遍。

难道晋王殿下是为了报复?秦蛮问道。

也是有可能的。

想他生性高傲,聪明绝顶,又怎么会容忍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如果事情只是如此,那也好解决。

过几日,爹爹带进宫给晋王殿下陪个不是,然后将千两银票双手奉上,想来便可以。

但是如若晋王殿下心中另有所想……另有所想?想什么?秦国公看他一眼,恨声道:如果不是你叫住你妹妹,便没么多事。

爹,如果不是我叫住妹妹,最后那一道题可回答不出来。

秦蛮今日得以进入西北军,心中万分高兴,即使被骂,嘴角都还是咧开的。

左青词见秦国公责备秦蛮,心中不忍,便道:爹爹不必如此,哥哥得以进入西北军,那是们秦府的荣幸。

至于晋王……词儿以后尽量避开他,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也只有如此了。

秦国公拍拍左青词的头,有些无奈道:与娘亲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是么多年就只有蛮儿一个儿子,来之后你,都没瞧见娘有多高兴。

本来爹爹想多留你些日子,但是现在看来不能了。

爹爹明日便去找九王爷商议与玄枫的婚事。

是啊,只要嫁玄枫,名正言顺地进九王府,就算晋王殿下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能拿怎么办。

左青词想起那五个字,心中又是一寒,便抬眸,对秦国公头道:一切但凭爹爹做主。

晋王那日那五个字,吓得左青词胆战心惊后便再没出现过。

这一日,左青词正陪着秦夫人聊天,便听见下人进来报九王府的小郡主小世子过来。

几日没有见两个孩子,左青词也甚是想念,此刻听闻两个孩子到来,忙站起来,还没走至门口便听见灵儿拉着默儿溜烟地跑过来。

姑姑,灵儿好想你呀。

灵儿扑过来,抱住左青词的腿,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左青词。

姑姑也好想们啊。

左青词边搂个,将两个孩子抱个满怀,笑道:姑姑走后,有没有认真做陈太傅布置的功课?有啊,不过小默比较笨,等他做完都黑。

灵儿搂住左青词抱怨道:姑姑,什么时候回家啊?灵儿真的好想好想的。

左青词笑着亲粉嫩地小脸蛋口,继而转向小默,笑着问道:小默有没有想姑姑呀?想。

小默抿着唇角,低声道。

姑姑,您看,连小默都想,快跟们回家吧。

灵儿什么时候变得么急的脾气?姑姑以后可是要在们府上住辈子的,现在在婆婆家住上几都不舍的?秦夫人笑着走上来。

灵儿拜见婆婆。

默儿拜见婆婆。

两个小小的身子对着秦夫人行礼,看的左青词异常欣慰。

秦夫人笑着拉过两个孩子,笑着对左青词道: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乖乖巧巧,又如此懂礼貌,九王爷真是好福气啊。

娘,您再夸,他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

左青词笑着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心中泛起种母性的感觉,好像被夸是自己的孩子。

姑姑,喏,是小叔叔给的信,姑姑要不要回房慢慢看?灵儿自怀中抽出封厚厚的信封,递给左青词,笑眼咪咪。

左青词听玄枫来信,心中一甜,忙接过来,懂得取笑姑姑,长大不少呀,看来姑姑做的小东西灵儿也玩不着。

小东西?什么小东西呀,姑姑,灵儿要玩。

灵儿嘟着粉嫩的小唇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盼地望着左青词。

要玩的话就在里陪着婆婆,姑姑去房里取给。

左青词捧着信,转身便没身影。

姑姑迫不及待去看信,羞羞。

灵儿看着左青词离去的背影,笃定地对小默道。

是去拿小东西。

小默,总是么笨,以后被人拐走可怎么办?灵儿看着弟弟脸认真的模样,朝翻个白眼,要拿东西可以吩咐丫鬟姐姐们去嘛,姑姑跑得么急,分明就是借拿东西之名,行看信之实嘛。

秦夫人听着两个孩子之间认真地对话,无奈地苦笑。

却左青词转身而去,快步回到自己房中,便急急拆开信封。

小心翼翼地自信封中取出厚厚的叠宣纸,展开看,不要地眉角上扬。

玄枫让灵儿带过来的的确是信,但是信中装的却是画。

厚厚叠,足足有十张,而每张上面都画着个人。

左青词张张翻着,还不时得学着画中人的表情。

或是蹙眉,或是浅笑,或是薄怒,或是忧愁……画中之人分明就是左青词。

就在左青词沉浸在玄枫带来的惊喜中时,只听外面丫鬟来报,有个自称九王府管家的人来拜见。

玄管家?左青词时有些奇怪,便叫丫鬟让他进来玄管家,是玄枫让的吗?左青词嘴角上扬,心情受那些画的影响,异常舒爽。

玄管家见左青词手中拽着厚厚叠的信封,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心中也是高兴。

没想到左姑娘对三少爷亦是情根深种,如此看来便不是三少爷厢情愿。

左姑娘,些画都是三少爷每日画,慢慢画出来的,您看完信,可有回信?回信自然是有的,且等等。

左青词自墨盒中取出直墨锭,慢慢磨起来,边磨边问玄管家,玄枫最近的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咳嗽?回左姑娘,三少爷自从食用金钱鳘之后,身体好许多,咳嗽也少,而且……玄管家踌躇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断言道:而且昨日,三少爷自王爷房中出来后,心情似乎很好,路笑着回到笑居。

昨日……左青词想起昨日爹爹自九王府回来后,对自己,婚期已经定下来……个傻玄枫。

左青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柳眉舒展,双眸亦是亮晶晶的。

玄管家见左姑娘露出与三少爷样的傻笑,心中甚是欣慰。

左青词握着笔杆,脑中思索回信的内容。

盗用古代情诗固然有情调,却最是庸俗,左青词下子便将之排除在外。

忽然,灵光闪,想到后世的时候,曾在网络上看到道题目,谜底便是句至情至性的誓言。

打定主意,便在白纸上落笔起来。

写完后,手执纸张,小心翼翼地将墨汁吹干,又扫上面的二十四个字。

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树无枝?何子无父?何无夫?何城无县?二十四个字,却隐含着个美丽的誓言。

以玄枫的聪明,定然猜得出来。

左青词扬着唇角,将纸张放置信封之中,封蜡后递给玄管家。

三少爷给左姑娘的是厚厚的叠,但是左姑娘却只回二十四个字,不知道三少爷会不会……玄管家面容略带忧愁。

玄管家,就放心吧。

本姑娘保证家三少看到信后,至少会乐上整的。

左青词肯定道。

见玄管家依旧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便明白,问道:莫非玄枫还有交代?左姑娘实在是聪明。

玄管家笑着压低声音,少爷,左姑娘之前提出做书包的想法很是不错,如今玄凤楼已经预备好切,只等左姑娘画出图样。

左青词想起当初在船舱与玄枫起画首饰。

自己画好草图,然后玄枫便拿过去完善,配合的异常默契……玄枫早不提晚不提,却在个时候提出个建议……左青词下子便想到他的小心思,继而笑着对玄管家道:些图样画起来倒是需要些时间,如果玄凤楼要的急的话,不如每日画两幅,玄管家每日来取?左姑娘与三少爷真是造地设的对壁人啊,三少爷此前亦是如此吩咐老奴的。

玄管家满脸笑容。

他无非是借画图样之名,传递书信之实,小心思,左青词又怎么会猜不透?想起他的用心,左青词心中盈满幸福,将晋王的话语丢在旁。

打发玄管家回去后,左青词便拿着陀螺朝秦夫人的房中走去。

在秦府中个人呆着无聊的时候,左青词便会回忆些以前玩的小东西,想着想着,便想起小时候常玩的陀螺来。

仔细回忆下陀螺的部件,然后照着样子画下来让秦府的木匠去做,试验几次后还真的给做出来,次两个孩子过来,自然是要拿给他们玩的。

当左青词到秦府房中的时候,灵儿正赖在秦夫人腿上,撒娇地着什么,表情既娇憨又可爱。

姑姑看封信要好久呢,不知道小叔叔都什么。

灵儿见左青词过来,眼睛弯弯,笑得好不奸诈。

谁姑姑看信,姑姑那是给们找东西去。

们瞧,是什么?左青词亮出两只可爱的小陀螺。

是什么东西呀?能玩吗?灵儿将其放在掌心,歪着脑袋左瞧瞧又看看,又拿起来敲敲,然后脸疑惑地望着左青词,姑姑?左青词笑着自粉嫩的小掌心将小陀螺取过来,解释道:个小东西名叫陀螺。

可以个人玩,也可以两个人玩。

瞧好哟——左青词将小陀螺放置在地上让其告诉旋转,待它速度变慢的时候,便用事先准备好的身子抽打,被抽打过的陀螺速度便又快起来。

咦,姑姑越抽打,它站的越直,转的越快呢,真有趣。

姑姑,让灵儿试试,让灵儿试试。

左青词只遍要领,灵儿便学的有模有样,口中直呼好玩。

于是左青词便将自己脑中记得的几种玩法,比如,定陀螺,自由抽打,陀螺相扑等方法都交予灵儿。

让左青词没有想到的是,一枚小小的陀螺,在不久后的墨国流传开来,成为孩子中最流行的游戏。

两个孩现在是自宫里下学后,便直接奔秦府而去,缠着左青词玩。

自那日,左青词与两个孩子讲西游记的故事后,他们就惦记上,从宫里回来便直奔秦府,自左青词那听完章后,才舍得回家。

西游记左青词记得极熟,又兼之口才好,所以讲起来很是精彩,不止九王府的两个孩子爱听,就连秦夫人也到场,从不落下章。

到得后来,左青词发现房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拉开门看,外面竟站满秦府的丫鬟奴才,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被个故事吸引住,知道个时辰会讲,没有当差的便都过来听。

左青词便笑着,如果没事便都进来,只要不影响秦夫人便行。

然而左青词却不知道,正是因为样件小小的事情,却将往后的人生中掀起阵惊涛骇浪。

却左青词在秦府的时候经常给秦夫人和两个孩子讲故事,除啦西游记,自然还有些本身就很喜欢的影视剧,比如三国演义,射雕英雄传,四大名捕之类。

秦府的下人亦是每日准时搬着小凳子来旁听。

这一日,晋王带着贴身侍卫办完公事后路过个茶馆,见里面热闹非凡,便带着守进酒楼。

却见酒楼大堂中央个高位上坐位眉须皆白的老人家,他手中执一柄纸扇,面前摆着一壶茶,一盏杯,杯中茶水轻烟袅袅,而位书先生亦讲得神采飞扬。

他饮一口清茶清喉,打开折扇,眉角微扬,朗声道:折扇么一打呀,咱别的也不啦,却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意哉?人事哉?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群雄逐鹿,风起云涌……然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今日老夫部《三国演义》,看官们且听老夫慢慢道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有气吞山河,风云变幻之势,但是最后又来啦一句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又似笑看风月般从容。

只有历经滚滚红尘大起大落,跳出浮华喧嚣幻影的人才会有如此的大智慧!晋王眼底湛清,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他取过酒杯,一边品酒,一边凝神听书先生讲着个中故事。

却天色傍晚,背后喊声起处,吕布骤马提戟赶来,大叫:操贼休走!此时人困马乏,大家面面相觑,各欲逃生。

正是:虽能暂把重围脱,只怕难当劲敌追。

不知曹操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左青词虽然看过三国演义,记得大概故事,但是要找原著那种文言句式讲出来,却不能的,而且两个孩子年幼,自然往浅里讲的。

不过好在书先生多书,口才好,稍稍整理便能讲的精彩纷呈。

柳先生,继续讲吧。

对呀,柳先生,曹操性命到底如何呀?柳先生摇着纸扇走下来,边走边笑道:老夫讲书的规矩自来如此,要想知道曹操性命如何,明日可要赶早。

酒楼中人自也知道柳先生脾气的,他不讲,便再如何求他,亦是不会讲的。

他们闻言也只得颓然离去,只待明日赶早过来听下回。

柳先生请留步。

守迈步挡住柳先生的去路。

柳先生不解地看守眼,后又将目光落到晋王身上,见他长得丰神俊朗,锦衣宽袍,身贵气,不由的心生好感,但是触到他深邃的目光透露的冰冷寒气,心中畏惧,竟不敢直视。

柳先生,家主子有话问,望好生回答。

是,是。

柳先生望向晋王,赔笑道:不知公子有何问题要问老夫?柳先生今日所讲的故事只怕不是柳先生自己杜撰出来的吧?晋王鹰眼扫他眼,慢条斯理地道。

公子您笑,公子个故事不是老夫杜撰,难道公子此前曾听过个故事?柳先生见晋王眯起双目,心中胆颤,但是想到位公子有可能是来跟他抢个故事的,便咬紧牙关不松口。

晋王似笑非笑的看他眼,抬眉示意守。

守会意,自怀中掏出大锭金子,丢到柳先生怀里,冷声道:现在可以吧?可以,可以。

柳先生忙将金子放到嘴里咬,见金子坚硬似铁,便相信真金。

么大锭金子足够他下半辈子的花销,还哪里需要书啊。

回公子,个故事秦府的奴才秦贵卖给老夫的,如果公子想要个故事,老夫可以为们引见引见。

哪个秦府?就是秦国公府上啊,大名鼎鼎的秦老将军府上啊,难道公子没有听过。

秦府的奴才怎么会藏着么个故事?而且听几来,柳先生讲的可不止三国演义部。

秦蛮勇猛有余,智勇不足,兵法谋略亦是不通,绝无可能编得出来么好的故事,至于秦国公……晋王不认为他会有份闲心。

那剩下的就是……一想起那带着倔强的娇美容颜,晋王忽觉心中暖,嘴角也慢慢扬起来。

以她的智慧,倒是有此可能。

秦贵可有说他如何知道个故事?公子您可问对人。

一开始啊,秦贵他是怎么也不肯的,后来老夫请他喝酒,几倍黄酒下肚他可连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出来……重点。

晋王心中隐隐已经猜到。

好好,那秦贵,写故事可都是他们府上那位小姐讲的。

秦贵秦老将军新收的位义可不得,不仅会讲很多故事,还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很得秦夫人欢心呢……原来真的!晋王闻言倏然站起来,快步朝外行去,脸上势在必得的执着。

守一见此亦是急忙回身朝外奔去,但是当他跟到外面的时候,除看到街角扬起的片尘土,已经看不到那抹蓝袍身影。

守跨上马背朝晋王消失的方向不紧不慢的骑去,他知道,殿下奔着秦府去……却说这一日,左青词在花园中晒着暖暖的太阳,半躺在贵妃躺椅上,手中捧着卷书正看着津津有味,忽然觉得前面有团阴影挡住自己的视线,抬头看,不由吓跳。

晋王殿下?左青词正欲放下书站起来,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晋王抱在怀里。

快放手,您是做什么?左青词竭尽全力想自他怀抱中挣脱,却发现他圈住自己腰身的手生铁般僵硬,怎么也拉不开。

本王还以为已经彻底解本王之前留下的那五个字,现在看来还稀里糊涂啊,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便叫明白那个什么意思。

晋王眯眼望着左青词,眼底灼灼发光。

左青词心中恼怒,怒斥道:那五个字还请殿下您收回吧。

本王过的话,岂有收回的道理?晋王一把搂住左青词,深吸口气,飞身跃起,朝花园的围墙飞去……小姐……伺候左青词的丫鬟刚去厨房帮左青词端碗莲子羹,回来就看到小姐被位蓝袍子掳走,吓得碗碟啪得声掉在地上。

晋王怀中抱着左青词,闻言立在墙头,徐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回身留句话,晚间本王自会带回来。

不要跟走——左青词抗议的声音消失在风中……岂有此理!却晋王软玉温香在怀,心中舒暖,嘴角扬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施展轻功纵身跃上栓在花园外面的骏马一,扯缰绳,战马嘶鸣,撒开铁蹄,扬起尘土,纵身往前奔驰。

白马高大雄健,气宇盎然,气势一如晋王般巍峨。

它原是漠北千里神驹,到得京城后一直没有机会驰骋奔跑,现在晋王双腿夹着马肚示意它竭力奔腾。

一时间,只见它纵鬃扬尾,腾蹄嘶鸣,像团白云在喧闹的集市上疾驰而去,街上路人纷纷避让侧目。

两旁寒风猎猎,吹得左青词发丝凌乱飞舞。

她盯着晋王握着缰绳的手臂,语带恼怒,冷声道:殿下您与掳人有何分别?你本来就是本王的人,何来掳劫一说?晋王搂紧的柳腰,扬眉道。

你……真无耻!但是句话左青词只能腹诽,却不敢真正说出来。

怎么?本王错了么?晋王身子前倾,炽热的鼻息在颈间萦绕,放心,明日本王就去与父皇,叫他下旨将赐婚于本王。

晋王以为不高兴是因为自己里不由分掳出来会毁的清誉。

既然如此,给个名声言顺的身份便是。

这位晋王也太自大了吧?以为每个人都巴望着嫁给?左青词懊恼地直想吐血。

挺直脊背,拉开与他的距离,更瞥过脸去。

当她的视线落到不远处街角一抹修长的身影时,心中一惊,脸上血色全无,脊背亦是微微发寒……侯温只花猴子怎么会在京城?左青词见他朝自己瞧来,心中大骇,转过身子,将脸埋在晋王怀中,借由他的身影挡住自己……骏马飞驰而过,一瞬间便消失在街角,埋在晋王怀里的左青词没有注意到临街而立的侯温错愕的呆愣在当场。

是她吗?难道真的没有死?但是又怎么会跟别的人在一起?侯温心中又喜又伤,又甜又酸,一时思绪万千,眼望着剩下一个小黑的骏马,耳听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刚才那匹真是好马啊,阿大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跑么快的骏马呢。

自然是没见过的,可知道刚才飞驰而过的人是谁?难道是官爷?比官爷还要尊贵。

刚才那位啊,名头出来吓坏,那可是晋王殿下呢。

晋王殿下?就是统帅铁军,人称漠北战神的晋王殿下?!看来还有见识。

实话跟吧,随家老爷到晋王府上见过他一面,而那匹全身雪白的骏马便是号称逐日的漠北神驹。

着无心,听者有意。

路人的番对话一字不差落到侯温的耳中。

晋王殿下?看来,应该找个机会会一会这位晋王殿下,趁机打探她是不是小忧……那厢左青词借着晋王宽阔的胸膛躲避侯温的注意,却给晋王一个不经意的错觉。

当自己到给名份的时候,便投怀送抱,看来对自己亦是有情的。

晋王想至此,心中一喜,嘴角微翘,扬起一抹不经意的笑容,他用力扯缰绳,驾——,大喝一声,神驹撒开矫健铁蹄,朝城郊的无名山谷迎风奔去。

停下——快停下——左青词上辈子连同辈子加起来,也还算是第次骑马,再加上晋王鬃马往山路上狂奔,颠得头晕目眩,心中作呕。

晋王也感觉到左青词的不适,他吁——啦一声收紧缰绳,止住神采飞扬的神驹,然后抱着左青词飞身下马。

左青词双脚踏上泥土,双手抱住一棵古木便呕吐起来。

秦国公的女儿居然连马都不会骑,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晋王揶揄的声音带丝关切。

谁规定秦国公的女儿定要会骑马?左青词回过身怒视他,脸色苍白如雪。

不由分掳啦自己出来,还嫌弃自己不会骑马,真是……岂有此理。

晋王被瞪也不生气,慢悠悠地加了一句,你要想做本王的王妃,不会骑马可不行。

左青词听到此,不由朝翻个白眼,无语地望着晋王。

他们之间隔不止几千年的鸿沟,果然沟通起来如此困难。

晋王被看得心底有些发毛,挑眉道:就么喜欢盯着本王看?真是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王爷,您能不能……不要么搞笑?左青词更加无语了。

如何?晋王扬起嘴角迈了一步,与她靠得很近,目光湛然若清,神光流动。

左青词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后,目光勇敢的迎视晋王,正色道:殿下,清词不管您之前所的那些是玩笑还是真话,以后还请不要再。

如果没事的话,还望殿下送清词回府。

难道你以为本王刚才那些话是戏弄不成?晋王见她仰着苍白的小脸认真地出那番话,心中一紧,顿觉失落。

左青词没有接过他的话,自顾道:殿下您不仅身份尊贵,神采飞扬,气度非凡,而且您又是英勇善战,是威慑下的漠北战神,清词如何高攀的起?是高攀不起,还是不想高攀?晋王微眯着眼,眼底闪过丝薄怒。

殿下您既然已经知道清词心中所想,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仗势欺人?左青词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咄咄逼人又如何?仗势欺人又怎么样?既然本王认定了你,无论如何是不会再放手的,不管怎么都没用。

你——真是冥顽不灵!左青词示意自己要冷静,深吸几口气调整心态后,才冷声道:的确如您所,清词不想高攀您。

刚才您的那些话,清词就当没有听到过,如果没有别的事,还望殿下您送清词回府。

本王过的话从来都算话,岂有收回的道理?本王不管此刻心中有谁,也不管之前与他如何,但是以后要乖乖呆在本王身边。

殿下,清词不怕死的说一句,完全是您一厢情愿的想法。

左青词忍到极限,再也忍不住,仰面瞪着他,冷声道:我与他是真心相爱,为何要分开?下个月和他就要成亲,而过殿下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九王府上喝杯喜酒。

玄枫不会与你成亲的。

晋王眯着危险的眼睛,眼底渐渐转沉,本王不会允许玄枫与成亲的,不会允许!他知道自己与玄枫的事情……凭什么?就凭你是七皇子?就凭你是漠北战神?左青词冷哼声,玄枫与你是堂兄弟,兄弟之妻你也要抢?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为弄得身败名裂值得吗?值不值得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晋王看她一眼,瞥过脸去,一言不发地望着幽幽山谷,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左青词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单薄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便问道:你真这么喜欢我?晋王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依旧抬首望着远处的皇城。

静默的两个人之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暗流,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左青词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生气,便也转头不再理会他,她悄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是一个山谷,望过去,满眼皆是绿意。

茂密古木苍翠欲滴,浓郁灌草漫山遍野,偶尔几朵零星小花夹杂其中,不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谷中几条纵横交错的溪流静静流淌,潺潺不息。

左青词见晋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不急,放松心情,沉浸在漫山遍野的美景中,悠然自得地采着小花。

晋王见她不理会自己,径自游玩而去,心中一时有些无奈。

你真么喜欢我吗?看着她清灵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猎猎冷风中,晋王脑海中一直萦绕着这句话。

忽然,空闪过一道光亮,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自头顶劈过……打雷了……左青词抬头望着乌云压顶的空,又看默不作声的晋王一眼。

眼看着雨就要下了,而周围除参古木,可没有任何可以遮风避雨的所在。

左青词咬牙走到晋王面前,提醒道:殿下,快要下雨了,是否要找地方避雨?说话间,只见豆大的雨从而落,直直滴在她娇俏的鼻翼之上。

晋王伸手想抹去她的鼻翼的雨水,却被左青词侧脸闪过一,瞬间,他的脸色如空般沉暗。

上马!眼见雨水越落越快,大有大雨倾盆之势,晋王抱着她飞身上马。

这个地方他小时候经常来,站在里望着远处的皇城,仿若有一股气吞山河,风云变幻的气势。

所以当他高兴的时候总是纵马扬鬃来到里,既能享受风驰电掣的快感,又增欲与公试比高的盖世豪情。

可是为什么要带她来里?晋王也在心中问自己。

豆大的雨打得左青词脸上生疼,眼底更是一片迷蒙,睁不开眼。

晋王撤下长袍将裹住,只手将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紧握缰绳,双足加紧马肚朝前奔驰。

晋王对里熟悉,沿着蜿蜒山路急转而上,不一会儿前面便出现个小村落,不大的山谷中零星地分布着几十户农家。

晋王在一户农家门前停住,抱着左青词飞身跃下马背,对着紧闭的木门敲道:里面可有人否?大片乌云从西边压过来,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大有倾盆之势,寒风呼啸,带着春的冷意。

左青词被寒风吹,捂着唇打个喷嚏。

有没有人?快开门!晋王见左青词冻得脸色苍白,身子微颤,眼底的关切表现无遗。

他伸手猛拍门板,门板在他的掌风下剧烈颤动。

就在晋王不耐地正欲一掌拍进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从里面走出来个大约六十岁的老人家。

还没等老人家问出口,左青词便上前一步,恳切地开口道:老人家,能否借地方避避雨?我们二人误入山谷迷路,现在雨势又急,请老人家您行个方便。

左青词说着又打个喷嚏。

老人家打量晋王一眼,后又落到左青词身上,他见二人虽然淋过雨,衣衫有些狼狈,但是看其神采气度皆是不凡,衣饰挂件亦是不俗,想来应该不会是坏人。

进来烤烤火吧,位姑娘身子弱,可淋不得雨啊。

老人家侧人让过,请他们进去。

不知老伯如何称呼?晋王扶着着左青词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老头姓方。

方老伯招呼左青词他们坐下烤火,自己又转身朝厨房走去,边走边对里面喊道:老婆子,家里来客人,快多烧些水给客人暖暖身子。

厨房里的方婆婆赶忙应一声。

左青词仔细打量个房子,觉得个房子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只破败的木桌缺角,墙壁上挂着几根扁担,一把生着铁锈的锄头,角落堆着几个箩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这时候方婆婆端着两杯热水自厨房里走出来,见左青词二人,忙热情招呼道:两位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山里的气就是样,一会儿晴,一会儿就下起大雨来,难伺候的很。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方婆婆的眼珠子不住地往两个人身上打量。

姓左,他姓玄。

左青词见方婆婆是热情豪爽,心中欢喜,又接口道:婆婆的是,雨下就下,将们阻在山中,也不知道何时方能出谷。

雨势么大,看样子整个下午都停不了了。

左姑娘,玄公子,们安心在老身家中歇息,等雨停再走吧。

方婆婆见左青词衣衫干净,只微微带着一点湿意,但是反观晋王,却见他身上的衣衫湿透,雨水顺着衣摆不住往下滴,便笑道:方公子对左姑娘可真是好啊。

不过湿衣裳穿在身上没病也会冻病的,老身就去隔壁给借身衣裳去。

不用麻烦了。

晋王拒绝道。

不麻烦,冻病了才麻烦呢。

方婆婆嘴里嘟哝着,忙着起身,拉开门,便瞧见方老伯抱着身干净的衣服进来。

老头子,借来了?嗯,隔壁小虎子家借的,瞧小虎子跟位公子的身形差不多,应该能穿。

着方老伯将衣裳递给方婆婆,而方婆婆又将衣裳递给左青词。

左青词看着粗糙麻布剪裁的衣衫,又看着剑眉星目贵气十足的晋王,眼底闪过丝狭促。

玄公子,难得老人家如此热情,就换上吧。

左青词原本心中气他,但是想起他个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扯下衣袍给自己当雨披,心中的气也就慢慢消。

晋王看着那套灰暗色调的衣裳,铁青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

左青词盯着他瞧,自然将他抹情绪看在眼底。

抹情绪出现在别人身上那叫正常,但是出现在冷残性情的晋王身上,那真是稀奇啦。

他越是不愿,左青词却越要叫他穿上。

只见左青词展开麻布短褂,拿到晋王面前比划,兴味道:瞧着挺不错的,小虎子的身形确实与玄公子像,穿着一定合身。

玄公子,您也别推拒,生病了我一个小女子如何担待地起。

晋王瞧那短褂和长裤一眼,脸色又黑一分,一言不发。

快点,去换上嘛。

左青词将他推进内室,将衣裳放在他手中,带门的时候冲他调皮的挑眉,我很期待哦。

晋王看着手中的衣裳,一时哭笑不得。

有生以来,不是身着锦衣华服,便是披着战袍盔甲,从来没有穿过身下地干活的粗糙衣服。

他是堂堂的晋王,穿样的衣服?怎么可能!可是她说……期待。

穿还是不穿,这是一个问题。

晋王会不会穿上?在门外徘徊的左青词并没有把握。

目光落到那件浸雨水的蓝色锦袍上,舒展的眉宇微微蹙起来。

晋王除人称漠北战神外,又以冷血残酷出名。

他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只怕是认真了……还有侯温,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有……思绪万千就在左青词在门外思绪万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

左青词下意识的抬眸朝那个方向望过去,下一瞬间,便扑哧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谁会想到名扬下的晋王此刻竟穿得要下地干活一般。

晋王看着左青词的反应,铁青的脸色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方婆婆忙笑着打圆场。

其实平心而论,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穿在晋王身上,竟被穿出一分与众不同的俊朗气质。

左青词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人靠衣装,其实衣装也是要靠人的。

晋王不再理会,径自将一堆湿衣裳丢给左青词,而自己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喝水,嘴里丢了一句话,烤干。

左青词看出他脸上的别扭,也不再逗他,便与方婆婆一起帮忙他烤衣服,边烤边跟方婆婆聊着。

原来里是方家村,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住在里的村民除开垦出来的亩三分地,平时也靠打猎为生。

方婆婆和方老伯年事已高,打猎自是不行了,不过好在邻里和睦,经常周济他们些,日子也算过得去。

方婆婆原先有个儿子,可是上山打猎的时候掉悬崖没了性命,儿媳妇在家勉强呆了半年,留下年满八岁的儿子便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好在方婆婆个孙子聪明伶俐,跟村里夫子念几年书竟真考上了县学,村里人觉得自豪,便凑钱送了他去念书。

方婆婆话语间很自然的流露出对孙子方予的思念左青词便问道:那方予经常回来吗?方婆婆摇摇头,无奈道:哪能经常回来呢?孩子才十二岁,可是乖巧的很,就算学堂里放假也经常留在学堂帮忙,赚几个小钱,一般半年才会回来一趟。

难道婆婆都不想他?小孩子总很快,半年回来一趟,肯定变化很大。

是的,上次回来就长大了好大一截呢。

方婆婆放下衣裳比划道。

时候,方老伯自门外走进来,怀里还提着一个篮子,见到方婆婆们在烤火,便也笑着上去道,今儿个早上二狗子上山打了些野味,突然下起雨来也不好晒,便取些过来给客人加菜。

好好。

方婆婆忙将衣裳交与左青词,湿漉漉的手擦了擦衣摆,伸手便欲接过篮子到厨房里将其蒸煮。

左青词看着那篮子里有新鲜的兔肉,野猪肉,还有一些羊肉,目光触及烤火的炉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婆婆,里可有胡椒?胡椒没有,辣椒倒是有很多。

方老伯见左青词问,便取下挂在门后的一大串辣椒,递给左青词道,辣椒辛辣带着丝丝甜味,下面条的时候加上一些,味道很好的。

没有胡椒,就只能用辣椒。

左青词看着火红的干辣椒笑着头,而屋内的人都不解的看着。

你道左青词要这辣椒做什么?原来左青词想起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校门口一走去就是传中的美食街。

一整条街上都是大排档,烧烤,小吃。

猪排骨煎得脆生生的,羊肉串烤得油汪汪的,玉米烙做得香喷喷的,空气中弥漫着辛辣香甜的味道,令人不由地食指大动。

左青词看着那些新鲜的野味,脑中便想着能将些东西做成烧烤,甚至还有另外个想法,只不过还没有实践过之前,也不便夸下海口。

她见大家都不解地望着,便笑着道:不知婆婆要将些野味如何处理?蒸起来,洒些盐巴进去便可以食用了。

方婆婆见左青词瞪大眼睛,便笑着道:难道姑娘还有更好的法子?婆婆可曾试着用火烤?用火烤也是有的,但是味道不佳。

不过那是在山里的时候迫于无奈便只能如此了。

左青词笑道:那是烤的法子不对,味道自然不佳。

不知道婆婆家里可有铁箱和铁丝网?方婆婆与方老伯对视了眼,方老伯点点头,便对左青词道:村头老铁匠家中倒是有,如果姑娘要,老头子便给取过来。

左青词点头,方老伯拿着油布破伞便出去了。

寄人篱下却还要主人家在大雨中跑东跑西,左青词心中不忍,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法子成功的话,方婆婆与方公公便可以去京城陪着方予,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清贫。

于是,她便转身对方婆婆道:婆婆,可想去京城陪着方予?怎么会不想呢?可是老婆子没银子,去京城还不是给予儿添乱吗?如果有个法子既可以让婆婆陪着孙子,又可以赚银子维持生计,负担起予儿的束脩费,婆婆愿意吗?哪里会有么好的法子?姑娘莫不是说笑?方婆婆虽然不信,但是眼底却抱着一丝期待。

正说着,方老伯便从外面进来,背上背着的便是小铁箱与铁丝网。

鲜肉,调料,辣椒末,木炭,铁丝,铁架,一应准备好后,左青词便开始大展身手。

左青词叫方婆婆她们将野味切成小块然后用竹棒串起来。

边烤边刷油加调料,待得铁网野味发出嗤嗤的滋油声,空气中弥漫着香辣的味道时,便知道自己成功一半。

最后,她又刷了一遍调料,然后取了一串给晋王,眼底含着丝期待:来,玄公子尝尝。

晋王眉心微蹙。

行军大战露宿野外亦常有之,烧烤野外自然很平常,但是烤得如般的,确实还没有见过。

玄公子莫不是不敢吃?见他严肃地盯着食物,一言不发,挑眉激道:既然玄公子不想吃,那……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竹棒便被晋王取走,下一刻已经放到他的嘴里咀嚼。

左青词见晋王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便知道烧烤出乎他的意料了,顿时心中欢喜,忙着招呼方婆婆与方公公一同食用。

咦,东西可好吃的紧,比山里烤的好吃多。

京城来的姑娘果然见识多,们穷乡僻壤的人,野味倒是多,可做的东西绝没有左姑娘做的般好吃。

左姑娘能否让老婆子试试?到时候予儿回来,老婆子亲自做给他吃。

晋王咬着香辣四溢的野猪肉,心中暗想,京城的姑娘也未必知道种做法,也只有,古灵精怪的,新奇的法子特别多。

婆婆,我这有一个法子,既可以让你们亲自照顾方予,又有银子支付得起他的束脩费用,只是不知道婆婆愿不愿意?方婆婆将信将疑地望着,眼底闪着渴望。

今年的束脩费就是村子里东拼西凑给凑出来的,大家虽然不什么,可是方婆婆她们却总觉得对不住大家。

村子里的人生活都不宽裕,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凑出来给予儿念书也是很勉强的,方婆婆早就已经在担忧方予下半年的束脩费,如今,左姑娘说有个好法子,自然满心期待。

左青词举着手中的竹棒对晋王道:玄公子,要是在京城,这样的东西,一文钱一串,可会买?晋王是堂堂皇子,问这个问题本来不具参考性,但是此刻除他也没有别人了,左青词也就只能问他。

一文钱?太便宜。

晋王实话实。

这东西能卖一文钱一串?还太过便宜?那里上百串岂不就是一百文钱?那里还有很多鲜肉没有烤,如果都烤起来,里岂不是可以卖一贯?方婆婆和方老伯瞪大眼珠子,眼巴巴地望着晋王。

婆婆,你们不要太过惊讶,玄公子其实的没有错,一文钱确实太过便宜。

羊肉可以一文钱一串,兔肉两文钱一串,野猪肉可以三文钱,如果还有鹿肉什么的,自然可以更贵……左青词嘴里滔滔不绝,直的方婆婆满脸欣喜。

左姑娘么多,是不是想劝老婆子两人下山去卖东西?方婆婆很少下山,对外面的世界有一些畏惧。

方婆婆果然是聪明人,不过也不是单纯地卖东西。

方婆婆可以将店开在方予学堂边上,那里念书的孩子多,闻着香味自然会嘴馋,到时候关顾的自然也多。

而且离方予近,不是更方便照顾他么?而且山里的野味也可以用种方式卖个好价钱,婆婆您样岂不是正好可以还村民们这个恩情?这个法子确实很诱人,可是……如果方婆婆是怕没有本金么?晋王二话不说,取过旁的锦袍,自袖口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无声地支持左青词。

左青词满意地看他一眼,而晋王嘴角微扬,冷肃的眼底也缓和许多。

方婆婆眼底依旧有些犹豫,左青词不解了,疑惑地望晋王一眼。

晋王揉揉的脑袋,继而对方婆婆道:店铺算左姑娘与开的,们只是在店铺里帮忙,样对方予的前程也不会造成影响,如此可好?士农工商,商字排在最末,自己早该想到的啊。

左青词在心中感叹。

方婆婆见晋王如此一说,心中的担忧顿时放下,感激地对着左青词与晋王道:如果此事能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二位才好啊。

哪里哪里。

方婆婆您不必客气,如果不是您收留们,指不定我们早已经淋病了呢,而且你们还么热情,为我们忙东忙西的,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左青词所言皆是真心话,看晋王一眼,又对方婆婆道:婆婆您不用担心店铺的事情,位玄公子府上银子多的很,而且与官府来往又密切,不仅店铺的事情您不用操心,而且方予以后的前程只要他说上一句话,必然也会亨通的。

有晋王一句话,绝对胜过寒窗苦读十年书。

方婆婆原先就知道位玄公子一身贵气,气宇不凡,如今左青词这么一说,哪里还有怀疑?只见方婆婆和方公公下子站起来,正欲向晋王跪倒,却见晋王伸手将他们拦住,余光瞥左青词一眼,对方婆婆们言道:你们不必跪,如果方予正是可造之才,我自会出手相助。

晋王眼底闪过的是,无奈中带着宠溺的纵容,只是,兴致高昂地烤着羊肉串的左姑娘并没有注意到。

到了晚间,雨非但不停,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方婆婆见左青词担忧地望着外面的雨幕,不由地劝道:左姑娘,雨今日估计是停不了了,不如与玄公子今晚就在老婆子家住下吧。

老婆子家虽然简陋,空屋子却还是有两间的。

可是没有跟家里人知会一声,怕他们会担心。

左青词着白了晋王一眼。

晋王瞥过脸,当作没听见。

刚才老夫去村口探下,发现下山的路被雨水淹没了,即使是千里神驹也过不去。

两位恩公还是暂时在老头子家住下吧,待明日水退之后再下山也不迟。

原来方老伯自从听了左青词的主意后,心中感恩,觉得无以为报,便下山给他们探路去。

左青词看着淳朴善良的方老伯,一时心中有些动容。

误会重重却说左青词与晋王无奈,只得夜宿方家村,而山下,却早已闹翻了天。

照顾左青词的丫鬟小画一见晋王将小姐掳走,而小姐却反抗地尖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托盘也掉下去。

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撒开脚便往秦国公的书房跑去。

晋王掳走了词儿?秦国闻言,倏然站起身,瞪大眼睛怒视小画。

是、是。

而且……晋王还,他晚间会、会送小姐回来。

怯弱的小画在秦国公的怒火咆哮声中吓得双腿酥软,差倒下。

糊涂!简直荒谬!秦国公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好会儿才抬头对小画吩咐道:词儿快出阁,件事恐对的清誉有损……件事先别张扬出去,也别跟少爷,问起来就小姐身子不舒服躺在房内,其余的老夫自有定夺!这个晋王居然敢公然到秦府掳人,真是太不像话,如果……如果词儿有什么事,要他怎么跟多年老友交代?秦国公气得拳砸在书案上。

然而,秦国公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吩咐小画不要将件事传出去,但是他的书房外却缩着两个小小的脑袋。

自从左青词住到秦府后,灵儿与默儿每日必到秦府报道,所以在秦府里来去自如,也不用丫鬟奴才们跟着。

日,他们直接去左青词的院子去找姑姑,却发现姑姑不在,连小画姐姐也不在。

正好秦爷爷的书房近,他们便蹑手蹑脚地想跑去找秦爷爷玩,却谁知还没走近便听到秦爷爷咆哮的声音。

笑眯眯的秦爷爷居然会气成样?两个孩子好奇心起,便趴在门上听,听就听出端倪。

见小画转身要走出来,默儿拉着灵儿施展轻功,下子弹开很远。

出院子,姐弟俩才面面相觑。

姑姑被晋王叔叔给掳走,而秦爷爷居然叫人不要声张。

姑姑是他们的,也是小叔叔的,绝对不能让给晋王叔叔!灵儿和默儿小脸气得通红。

秦爷爷居然帮晋王叔叔隐瞒,真是太坏,咱们回去告诉叔叔,将姑姑抢回来!灵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很是凝重。

默儿挺挺小身板,同仇敌忾地头。

两个小孩溜烟跑出秦府,门房见他们跑得快还以为追逐嬉戏,也没有在意。

却两个孩子回到九王府之后,路飞奔至玄枫的笑居,灵儿气喘吁吁地拉着玄枫道:小叔叔……玄枫此刻正在作画,回身见两个孩子脸焦急,不由大奇,摸摸灵儿粉嫩的小脸颊,跟着倒杯水递给:有话慢慢,先喝口水,小心呛到。

小叔叔,姑姑都被人抢走!不喝水,咱们去将姑姑抢回来!灵儿气鼓鼓地拉着玄枫的衣袖。

什么叫姑姑被人抢走?被谁抢走?玄枫脸色顿,语调时有些僵硬。

或许是灵儿拉扯的关系,杯中的茶水亦漾起波纹。

晋王叔叔。

他到秦府掳走姑姑,秦爷爷还下令不许传出去,更不许告诉咱们,灵儿与默儿偷听到后就立刻跑回来。

灵儿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坚定地望着玄枫,小叔叔,姑姑是咱们的,绝对不让给晋王叔叔!小默,是不是?嗯,姑姑,不让。

小默抿着唇角,肯定道。

小叔叔——倒是说句话呀。

灵儿见小叔叔径自看着茶杯中的水,面色柔和,散淡,像是什么事情都没用发生,不由地大急,用力扯着他的衣袖:小叔叔——小叔叔会将姑姑找回来的,灵儿乖,先去将今日陈太傅布置的课业做完。

默儿,领姐姐出去。

玄枫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但是藏在衣袖中的右手却紧握成拳,青筋暴起,颤动不已。

小叔叔——灵儿不解地望着小叔叔,为何小叔叔明明在笑,但是周身的寒气却越聚越多?不怕地不怕的心中亦升起一丝畏惧……乖,小叔叔找回姑姑后就带过来见们,默儿——默儿抿着唇角,朝玄枫颔首。

他上前拉过姐姐的手,轻轻地句,走吧,小叔叔能找回姑姑,肯定能找回来。

看着两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玄枫的脸色也渐渐冷凝,眼底亦是寒光灼灼,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被他捏成粉末,茶水顺着掌纹往下流。

决冥!下令青衣卫全速查找!玄枫漆黑的眼底冒着浓烈的杀气,他抿着唇角,冷声道:既然秦国公隐瞒着件事,就不要惊动他,直接找那个丫鬟。

还有,晋王出门必骑那匹神驹,在街上着人打听,必然会有结果。

是,属下立刻去办。

决冥领命而去。

而玄枫则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桌案,桌案顿时出现个大窟窿,木屑纷飞,洒落在他铁青的脸上,使得他的周身更添残酷而又冰冷的气息……过大概半个时辰,玄冥抱剑掠到玄枫面前,淡声道:三少,果然如所料,街上果然有人见过那匹追日,属下已经查明,在两个时辰之前,他们往城北而去。

卓明善马,对漠北神驹更是熟悉,属下已经命他追逐晋王而去,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卓明原是西北牧场里的个小马夫,但是他赋极高,对马匹自有套办法,得到玄枫赏识,担任运马指挥使。

因为凭着马匹留下的脚印,他便能知道马匹奔跑的方向,所以就算马匹自行逃跑也能被追回来,所以,在他的督管下,战马总会完好无损。

备马!玄枫闻言,眉宇蹙得更紧。

他扬衣袖,身影已经在门外。

决冥看着玄枫单薄的背影,眼底闪过丝担忧,脸色凝重的他握紧怀中的宝剑,言不发,快步跟在他后面。

玄枫很少骑马,但是并不表示他不会骑马。

路上,寒风冷冽,如刀割般尖利。

空乌云滚滚,笼罩压顶,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但是玄枫毫不在意,他用力抽打神驹,鬃马忍痛嘶鸣,撒开铁蹄朝前腾跃狂奔。

此刻的玄枫周身如被寒霜笼罩。

他的眼底是冷的,脸是冷的,就连整颗心都是冷的……只有找到,抱着,才能暖和起来,所以,定要找到!道闪电突然划破空,雷声轰鸣而下,紧接着骤雨倾盆而落……雨水打在他绝美的面容上,顺着白皙剔透的面颊流到下颚,似乎与他冰冷的脸色融为体,淡色冠带湿透,但是在风雨中仍然恣意飘扬。

决冥眼看着雨水打在玄枫清瘦的身躯上,眉头越皱越紧,他策马想赶上玄枫,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眼看着城门将近,卓明坐在马背,远远地在城门底下等候。

玄枫见是他,便勒住马匹,目光森冷地问他,查到?回三少,卓明已经查明,追日确实是往北城而来,但是地面被雨水打湿,马蹄印踪迹全无……属下只能确定十里……十里后,恕属下无能。

卓明惭愧地低头。

追日如此耀眼,见过的人不可能没印象,可有派人出城询问?玄枫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的声音跟他此刻的脸色样冰冷。

有,属下带来的人已沿路追踪,请三少随属下来。

卓明见玄枫的脸色有些苍白,心中亦是担忧。

三少——决冥终于追上,他将路上随手取来的雨披递给玄枫,见玄枫皱眉,他便道:婚期将近,三少也该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左姑娘考虑下吧。

玄枫闻言,脸色不变,但是冰冷的眼底似乎划开抹浓雾。

是啊,会在乎的。

他取过决冥递来的雨披,随手披上,言不发地扬鞭跟在卓明后面。

左姑娘可千万别出什么事……跟在三少身边多年,他知道他绝不像表面那般温和无害。

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将个小小的商号做的闻名下,商铺遍布全国各州各县,甚至影响整个墨国的经济。

份胆识,才智与狠厉绝非般人可比。

如果左姑娘真出什么事……他实在无法想象三少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来。

三少,们检查到里,下起大雨,将马蹄印刷洗个干净,所以后面的便不敢确定。

卓明对玄枫恭敬地道。

玄枫不再理他,只仰着头,眯着双眸,望着视野空旷的田野。

雨水顺着额际往下流淌,而他似乎毫无所觉。

主子——远远的,身青色衣衫的身影扬鞭打马而来,他的马背后面还坐着位老汉。

他放下老汉给玄枫行礼道:主子,属下刚才在路边遇到位老人家,他的描述跟您吩咐的很像。

老汉见玄枫询问的目光射向自己,心中畏惧,有些结巴地道:老头子的确见过片全身雪白的马上驮着位公子和小姐。

那两人模样长得实在是好,就像画里走出来样,乡下地方的,哪能见到如此俊俏的人物?所以老汉记得很清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们要找的人。

玄枫见此,翻身下马,随手撕下雪白长袍下的大块布料。

决冥会意,他的目光在周围搜寻,很快便找到块墨黑的石头递给玄枫。

玄枫头也不回的接过,将布帛铺在马匹上凝神作起画来。

周围的人见着,俱是惊,样都可以作画?不过半柱香时间,玄枫便将做好的画递给老汉,是不是两个人?对对,就是这两个人。

虽然那马的速度非常快,像风样卷过去,不过那样好模样的人老汉辈子也没见过,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老汉拿着图连连头。

真是奇,位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的,竟然用石头和布帛便能画出么相像的人,莫非今日自己遇见神仙?他们往哪个方向?老夫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往忘忧山上行去。

老汉虔诚地道。

玄枫头,自怀中取出大锭银子抛给老汉,扬鞭正欲前往,却又忽然回首对老汉问道:老人家可否详细描述下见到他们时的情景? f`9rT c老汉颤抖地捧着手中的大锭银子,手脚松软,心头直跳。

么大锭银子足够他过下半辈子,他能不激动吗?老人家?玄枫微蹙眉。

呃……老人家强制压住心中的激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道:当时色很好,那位小姐与公子前后坐在马匹上,就那样奔驰而过……玄枫心中紧,唇角微颤道:那位小姐可是清醒的?可有挣扎反抗?清醒的啊,老头子记得当时那位小姐还回头跟那位公子讲话呢。

老人家肯定地道。

听话,玄枫心中蓦然浮现一抹不安,他下巴紧绷,紧握马鞭的手亦在微微颤抖。

没有反抗吗?为什么没有反抗?玄枫忽觉喉中微涩,他强抑住咳嗽,挺直脊背,手中长鞭扬,狠狠地抽在马背,白马吃痛,嘶鸣声撒开铁蹄便往前面跑去……公子,忘忧山不可去啊……老汉的话淹没在风雨中,疾驰而去的玄枫充耳未闻。

为何如此?决冥开口问道。

忘忧山地势险峻,如今么大的雨势,上山的路肯定被淹没,而且还有泥石流滑坡,现在上山就等于送命啊。

那位公子看着脸病容,又在雨中淋么久……老汉的话还没完,决冥便扬鞭疾驰而去,青衣卫亦是绝尘而去。

玄枫纵马来到忘忧山山脚。

望着远方浑浊的流体沿着山沟奔腾而下,黄沙滚滚,水势汹涌。

他略沉吟便欲打马上前。

三少,请三思。

决冥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要黑,刚才那位老人家忘忧山山势险峻,样的大雨下山路已经被淹没,骑马根本上不去。

而且,随时都有山洪爆发的可能,——在上面等。

玄枫冷冷地丢出句话。

左姑娘不定在上面很安全呢,毕竟晋王……有他在,词儿才更危险。

晋王名扬下,他不像是那种……他不是,谁是?如果他是正人君子,词儿现在还好好的呆在秦府!玄枫抑制不住地朝他咆哮。

听那老汉的话,他心中那根神经紧绷着,心中的不安揪得他如坐针毡。

这么多年来,三少从来没有对他发怒过……看来左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玄枫不再理会他,打马纵身往山上行去。

三少要做的事情他又如何拦得住?决冥握紧手中的剑,暗自下决心,如遇意外,拼条命也定要保护他周全。

全都跟上!决冥朝身后队青衣卫吩咐道。

却正在山上的左青词劳累后,早已在房间中呼呼大睡。

好在方婆婆除开与方老伯的房间外,另外还有两间,于是便把方予的那间留给晋王,而左青词便睡在另间空屋里。

山里没有别的事情,吃完晚饭后便只能上传睡觉。

左青词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今遇到的事情。

那只花猴子绝对是个大麻烦,为夜长梦多,明下山后还是将件事跟玄枫坦白吧,不然如果由那只花猴子开,误会只怕会越来越大。

玄枫对自己的心意很清楚,就算他开始难以接受……那也没关系,自己在他身边尽心服侍,总有他会谅解的。

放下心结后,左青词便陷入睡梦之中。

才刚打个盹,迷迷糊糊中便听到外面传来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没有理会,翻个身,继续睡觉。

突然,敲门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阵低低的吱呀声响,睡得正沉的左青词却没有意识到。

不知道睡多久,突然外面传来阵嘈杂的脚步声,拿棉被盖住脑袋继续睡觉,直到门外传出阵清晰的对话。

公子,您的那两个人的确住在老婆子家里,左姑娘就是住间……随老婆子过来。

嗯。

道轻轻地鼻音,却将左青词震得整颗心都跳起来——玄枫?是玄枫吗?左青词倏然起身,套进双绣花鞋,便急忙朝门外奔去。

但是,个坐在黑暗中人却把拉住的手,回身,目光对上双冷冽的眼眸。

晋王?不解地轻唤,时没有想到他怎么会自己房内。

晋王还没有回答,只听见吱呀声,木门便打开,烛光跟着透进来……烛光散着淡淡的微光,但是左青词眼就认出魂萦梦绕的玄枫。

他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来……左青词呆呆地看着一言不发地玄枫,对眼前的情景时无法反应过来。

他有洁癖的,发丝从来整整齐齐,脸上总是干净剔透,衣裳总是纤尘不染……但是此刻的他,好狼狈。

发丝凌乱,脸上混着水珠,衣袍破损还沾着黄泥,靴子上更是脏污不堪……他怎么会这样?左青词心中酸涩,眼中的水汽不受控制聚集。

她哭什么?背叛他,与别人共处一室的到底在哭什么?玄枫握紧身侧的手,青筋凸起,条条显现。

他以为自己披荆斩棘,像个英雄样来救,却没有想到切都是多余的。

根本不需要他来救,她根本就……这一切,都是自己厢情愿吗?当担忧变成事实,他的心像是被刺进一把利剑,痛得他麻木……他盯着,一步一步地,终于走到面前,定住。

玄枫,误会,不是想的那样,听解释——我都上得来,为什么,你下不去呢?玄枫没有理会,修长的手抚上粉嫩的面颊,径自道。

他的声音轻柔,却破碎,像风中纷纷扬扬地落叶……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沉痛,眼眶微红。

玄枫……左青词心中盈满了恐惧,颤抖地喊着他的名字,眼中的泪大滴地滚落下来。

秀色可餐左青词滚烫的泪珠滴在玄枫修长的指尖,灼得他心口发疼。

玄枫,相信我。

左青词咬着唇角泫然欲泣地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玄枫没有说话,眼底带着一丝沉黯,目光渐渐转到晋王抓住她的那只手……脚步微颤地往后退了一步。

眼见他退步,左青词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慌,心底似有一只手狠狠掐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忘记了呼吸。

放开我。

她冷冷地对晋王说道。

晋王脸色森冷,不言不语也不动,铁臂依旧抓住她的手。

放手。

左青词想用力甩开他,但是用尽全力,却发现他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眼神淡然冷漠,便冷声道:晋王,请您放手!您这样,会让我夫君误会的。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叫他夫君?晋王的脸上不动,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左青词,但是他握紧左青词的那只手指骨泛白,青筋突突直跳。

左青词手腕吃痛,却依旧冷着脸侧头看他。

如果他对自己是认真的,不如趁此机会将一切都讲明白吧。

既可以断了他的念头又能消除玄枫的不安,而且这样的暧昧不明终会害人害己。

她打定主意,冷漠地说道:晋王您这样苦苦相逼又是为何?就算您是真心对我,我也没有办法回应您的,因为我的心已经给了玄枫,拿不回来了。

您之前曾问过我,是不想高攀还是不要高攀,那么好吧,既然您非要听的话,那么我也给您一句实话——不要,是不要高攀。

现在,能请您放开我的手吗?晋王难以克制的怒火喷射在左青词身上,灼灼炙火像是要将她活活烤焦。

此刻的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幽幽眼底尽是冰冷恨意,周身散发着残酷的杀气。

左青词心中有愧,念着千万个对不起,但是清亮的双眸仍然勇敢地迎视他的怒视,毫不畏惧。

左青词的一翻告白像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玄枫的疯狂。

是呀,自己与她两情相悦,她的为人自己最是清楚,又怎么能怀疑她?一想起如果她不是绝了晋王的念头,而是被自己的反应气得忿然离去……玄枫脑门上浮起一层冷汗。

晋王,玄昊,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堂兄。

玄枫勾起唇角,轻笑地望着晋王,一晃四年过去了,没想到再相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晋王冷漠地看着了他一眼,对玄枫的笑容视而不见,他一脸阴霾地望着左青词:你以为你叫本王放手,本王就会放手吗?本王告诉你,做不到!周围安静地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您何必如此固执呢?左青词咬着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爱的人,是玄枫。

除了他还是他,而且只有他。

而你,不过与我只有几面之缘,有什么资格说不放手?我让你牵手了吗?左青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说的很重,足以让他满腔的柔情化作恨意。

她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绝,但是对象是狠绝薄情的晋王,她只能如此。

果然,左青词清楚地在晋王坚定的眸瞳里看到了一丝裂痕,恨意,悲伤,苦涩,自嘲……种种情绪在他眼底稍纵即逝,最后他的眼底只剩一抹讥诮。

除了他,还是他,而且只有他?晋王冷冷哼了一声,森冷的目光紧紧攫住左青词,心像被挖了一个洞,空落落的,让他既心慌又心酸,他狠狠地瞥了玄枫一眼,一字一顿地对着左青词,在你心中,他就这么好?好到蒙蔽住你的双眼?是,被他蒙蔽,我心甘情愿。

左青词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他说什么,反着说便是。

呵呵……呵呵……仰面大笑,狠厉的目光直直射进她眼底,手中紧握住她急欲挣脱的手掌,如果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你还能坚定地对本王说刚才那些话,本王佩服你!那些事?哪些事?左青词淡漠地反问。

晋王,您不要血口喷人了,三少的为人左姑娘又岂会不知?您又何必再这个时候离间他们?决冥冷道。

血口喷人?至少本王光明磊落!晋王一脸正色,握紧左青词的手,指节渐渐泛白,玄枫,你敢说你对她一直是坦诚相待?玄枫闻言,嘴角和煦的笑容微微僵硬,脊背挺得笔直。

的确,他是用计将她骗到自己身边,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当初故意让她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不生气?啊——好痛!晋王冷冷地瞪着玄枫,握住左青词的力道加紧,左青词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放开她!玄枫挺身一步,走到左青词面前,身后去抓她被晋王握住左青词的那只手,但是晋王岂会让他得手?他亦是抓紧左青词,纹丝不动。

好痛——你们快放开!左青词顿时痛得直冒冷汗。

这两个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较上劲了,但是再比下去她这条手非废掉不可。

玄枫见到左青词痛楚的表情,手一松,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左青词心中气愤,对着晋王就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真的就问心无愧,晋王您真的能吗?战争本就讲谋略,兵不厌诈,我不相信以武力威慑天下的晋王会没有用过诡计。

而且,就如决冥所说,玄枫的为人我清楚,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我相信那都是为了我好,说与不说有那么重要吗?你只说玄枫有所隐瞒,其实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事情瞒着他呢?真要说,自己瞒着他的那件事才叫惊心动魄吧。

左青词抬眸,对上玄枫的视线,玄枫望进她眼底,心中一阵动容,他握住左青词的另一只手,低喃道:词儿……左青词看着他,眼底眉心都是笑意。

周围寂静无声。

一阵夜风呼啸而过。

晋王没有想到左青词会说出这番话,但是听了这番话,他心中更是怒火高涨。

她说什么都是维护玄枫,满心满眼都是他!自己只不过比玄枫迟遇见她而已,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如此截然不同?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种毁灭般的痛楚?晋王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个傻子,被她耻笑的傻子……他仰着脸,闭上眼睛……他从来都是强悍的,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手!他就是这样蛮横霸道,就这这样厚颜无耻,那又怎样?你真的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他低哑道。

玄枫呼吸微重,拉着左青词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在说我之前,堂兄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为何您三更半夜的会出现在小弟未婚妻的房间之内?玄枫仍然在笑,但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子亦靠在左青词身上微颤。

玄枫,不要说了。

左青词发觉他的手滚烫似火,心中惊慌,怎么办?李先生又不在这里……咳咳……我没事……玄枫对左青词勉强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晋王道,堂兄能否告知……为何……深夜会在……词儿的房间……之内?忽然,他身子一软,整个人歪倒在左青词怀中。

晋王见她对他的关怀表露无遗,心中苦涩,手指僵硬而颤抖,渐渐地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玄枫……一如四年前那般狡猾……砰——!一声巨响,晋王的人已经消失在黑暗的雨幕之中……左青词此刻哪里还会顾得上晋王?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玄枫。

能下山吗?左青词强抑住心中的自责,颤着声音问决冥。

下是能下,不过这是下下策。

左姑娘掀开三少爷的衣襟,一看便知。

左青词依言照办,当她看见玄枫手臂上严重的血瘀擦伤时,眼圈又渐渐红起来。

外面的雨势极大,又是山洪滑坡,玄枫清醒的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又昏迷不醒?不忍心玄枫再受苦,左青词便打定主意先在山上住下来,待到天明山路好走了再做打算。

一想至此,她便吩咐决冥去准备姜汤,决冥还没转身,被事实震慑住的方婆婆劝住,忙道自己去煮。

玄枫的身子浸在水里久了,感染了风寒,整个身子滚烫似火,白皙的俊颜上更是烧得一片酡红,即使是在昏睡中,他也很不安稳,嘴里唧唧哼哼,呓语不断。

方老伯,村里可有治病的郎中?左青词问站在门外的方老伯。

方老伯忙道:方家村里没有郎中,我们村里人生病能熬就熬,要是实在熬不住了,才会到山下李家村看大夫。

但是前几日小虎子到李家村给她娘抓药的时候说李大夫出门游医去了,唉。

左青词无奈,她用自己的额头贴着玄枫的额头,心中更惊,这样的温度放在现代来说只怕有三十九摄氏度了。

玄枫原就体弱,自己早就知道的,见到他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点而不是让他怒极攻心,撑不住了才在自己面前倒下……没有郎中,没有退烧药,又不能打退烧针、消炎水,怎么办?左青词急得团团转,忽然,她脑子灵光一闪,这时候没有别的方法,也就只有如此了。

方老伯,这里可有白酒?白酒?姑娘说的可是烧酒?白酒在古代叫烧酒,古代的烧酒,酒精浓度比较低。

是,烧酒,半碗即可。

方老伯见自己也有事情可以帮忙,忙点头去找烧酒。

他将一大碗好久递给左青词,又道:左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吩咐不敢当,不过想请老伯煮些开水,成么?当然没问题。

方老伯点头道。

左青词吩咐将房门关上,此时房内就只剩她与决冥。

她将玄枫的衣服解开,一层又一层,直至出现白皙细腻的肌肤。

后世网络如此发达,男子赤裸的身子左青词自然是见过的,但是此刻躺在她面前的是她心爱的玄枫,她又怎么能讲他当成路人甲?左青词心跳加速,脸上如玄枫一样酡红一片。

她伸手扯下玄枫身上多余的遮蔽物。

玄枫的身材很好,宽厚的肩膀精细的腰,瘦,却并不单薄,肌肤纹理顺滑,白皙的胸膛泛着莹莹光泽,胸前两颗小红点随着呼吸上下颤动……很,性感,看起来秀色可餐。

左青词咽了下口水,呼吸微微加重,决冥见此,瞥过眼去,嘴角似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左青词一边暗骂自己是个小色女,一边接过决冥递过来的帕子将玄枫周身擦洗干净,直到差洗完,她才发现自己脸上浮了一层汗,憋的。

左青词先在玄枫额头放置了一条冷湿巾,然后用干净的铜钱蘸了一些烧酒,轻刮玄枫的少府,曲池,以及下肢曲窝等处。

左青词只听过穴位,却找不到,幸好决冥在旁边一一指出。

酒精退烧在后世是常用的物理降温方法之一,只要用对方法,退烧的效果尤其好。

左青词用干帕子吸干玄枫身上的烧酒后,又喂他喝了几口姜汤,才让他沉沉睡去。

词儿……玄枫美眸半睁半合,脸上一片迷蒙之色。

我在这里。

左青词握紧他的后,凑近他柔声道:你感染风寒了,所以我们今夜先在村里歇下,能明日再下山,好么?嗯……你不要离开。

我就陪在你身边,哪里都不走。

左青词亲了下他修长的手背,抿嘴轻笑,你叫我走我也不走。

如果他跟你说……我只信你,不管他说什么,我只信你,好吗?玄枫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挣扎着道:其实……他的话……没有错,我确实欺骗了你,你……会怪我吗?左青词想起晋王说过的话,没有想到玄枫烧成这样,还念念不忘他的威胁,便道:玄枫,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嗯……玄枫的声音很微弱,似睡似醒。

其实我……左青词话到嘴角转了个圈又打住了。

玄枫现在身子这么弱,而这件事又事关重大……其实我这具身体已经……左青词鼓足勇气要说的时候,却发现玄枫早已紧闭双目睡过去了。

其实我这具身体已经嫁过人了……玄枫你……会介意吗?窗外夜风带起一阵雨幕,在空中洒的纷纷扬扬,屋内,左青词的心亦如空中的雨幕,找不着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如乃们所愿~~~把晋王这小坏蛋给下锅了 - -~庆祝一下 偶终于上封推啦~~不过~~~要更好多字啊好多啊~~8过咱说好了 偶多更乃们要多留言滴噢~~~PS: 之前不是有亲问晋王叫啥名字么 现在终于出来了啊~~~42 心中不安雨不知道什么停了,晨曦初透,橘红的光透过昏暗的天空洒向地面。

玄枫漫漫睁开眼睛,透过微亮的晨光,凝视着眼前那张熟睡的容颜,嘴角微微勾扬,眉角舒展。

手指抚上她粉嫩的面颊,指腹沿着额际、眉角、鼻翼一路摩擎下去,最后停在般红的薄唇,眼底阮凝着满满的深情。

她一直守自己身边,发丝,心底满满都是幸福真好;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真好…… 玄枫温柔地看着她,手指穿透她柔顺的玄枫一一左青词睁开? 隆除的睡眼,第一眼便望进玄枫满是柔情的眼底,心中一暖,凑到他面前摸着他光洁的额头,点头道:温度己经降下来’了,穿受事’了。

昨晚,谢谢你。

玄枫持了她额角的发丝到耳后,轻笑道。

橘红的晨光照在他脸上,雪白的面容晶莹剔透,双眸神光流动,看得左青词心中一荡。

怎么了?玄枫见她面容一滞,不解道。

左青词役好气地拧‘了他白嫩的面颊一下,谢什么谢,如呆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么会躺在这里?不仅发烧,连手上腿上也都还带着伤…… 你是在担心我吗?玄枫心中窃喜。

能不担心吗?一句话役说完就直挺挺地在我身边倒下。

左青词白了他一眼,状似埋怨地说道:这么大的雨势,你不能呆在山下么?你的身体又不好,根本经不起雨淋,又怎么能抵挡山拱的奔腾?玄枫,你…… 左青词还没说完,双唇就被玄枫紧紧攫住。

玄枫一只手臂圈住她的小蛮腰,另一只大掌贴着她的后脑勺,炙热的舌尖灵活地探入她的芬芳樱唇,吻得缠绵悱恻。

嘤——左青词微微呻吟,许久之后,才睁开迷离的目光。

退开彼此的怀抱,两个人的脸色都微微发红。

周围一片寂静。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玄枫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的响声。

璞一一左青词见此,喷笑出来,山,昨晚没回去,爹爹他们肯定极坏了。

站起来道,我去外面给你拿点吃的,顺便问问能不能下说着也不等玄枫答应,左青词便先退了出来。

左青词门一开,便看到雕塑般抱剑守在门口的决冥,想来他定是一夜未眠。

下山的路能走’了吗?左青词问决冥。

今天卯初雨停的时候,属下己经叫第一小队下山疏通山道,大慨再过半个时辰便可以下山了。

决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左青词对决冥自称属下有些不解,可是她哪里会想到,早在一开始,玄枫便告诫决冥,他的主子除了他,还有女色左青词到了厨房,发现方婆婆早己经在里面忙碌了。

方婆婆见左青词进来,忙拉着她担忧道,左姑娘,老婆子家里只有这些白面馒头,不知道那些客人吃不吃得惯?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到方婆婆家,左青词心中感到抱歉,忙笑着对方婆婆说道,婆婆不要担,已,白面馒头己经很好’了,因为我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真的很过意不去。

不麻烦不麻烦福气,怎么会麻烦呢方婆婆连连摆手道:而且老婆子家中能来左姑娘这样的贵客,是老婆子的只是…… ,婆婆是否有话要对我说?左青词见方婆婆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

既然…… 左姑娘让老婆子说,那老婆子便大着胆子说’了。

左姑娘可是昨日可是恼那位玄公子深夜出现在姑娘房中?左青词想起玄枫发现自己与晋王深夜共处一室时沉痛的表情,点头道:自然是恼的。

半夜三更不经同意到陌生姑娘的房间,怎么说的过去?如果不是自己来自现代,按照古代人的.思想,自己这名誉不就被他毁了么?或许…… 左姑娘你误会玄公子了。

方婆婆想起昨晚那位玄公子愤怒甩门而去,继而骑马消失在雨幕中,心中确实有些担忧,又见左青词非但不担心,反而心中还恼着他,心中不平道:老婆子也是今日起床才听说的。

村头的刘家媳妇儿说,昨夜子时,村子外面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狼嚎声。

那位玄公子看起来像是有功夫底子的,只怕是听到‘了这声音才会守在姑娘房中的。

当然,这只是老婆子自己的一个猜测而己。

左青词闻言,心中一顿,脸色变幻不定。

久久书吧首发这…… 就是他在自己房内的原因吗?不如此,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当时自己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子前面,似乎在打吨。

是呀,如果他真的要侵犯自己,又怎么会离的那么远?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了? ? … 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己。

但是,他却什么话都役有说,硬是在众人面前扛着这份屈辱。

还因为这个原因,被自己与玄枫逼走。

他是堂堂的晋王,尊贵的七皇子,更是天下人敬畏的战神,居然为了自己,忍辱至此…… 而自己昨晚都对他做了什么?昨夜下那么大的雨,下山的路根本就不能走,那他甩门而去后又去了哪里?会不会被山里的狼群伤到?左青词一时既是愧疚又是担忧,眼睛直? 瞬房地盯着大锅里的小米粥,一言不发。

方婆婆见此,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京城后,玄枫原本想要左青词搬回九王府,等到成亲前三日再住回秦府,可是左青词不答应。

玄枫,你放心吧,我不都跟晋王把一切说清楚了吗?以后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秦府门口一辆马车内,左青词正拉着玄枫的衣袖撒娇。

可是…… 经过昨夜的事,玄枫的担忧非但投有捎除,反而愈加浓烈,但是眼见左青词靠在自己臂上仰着小脸娇慎,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强迫她,刮了下她的俏鼻,满眼柔情:可是…… 我想你怎么办?你在家里好好养病,我可不愿我的新郎和我拜堂的时候还拖着一脸病容。

左青词抚着他白哲的面颊嘱咐道:在府里好好养病,我会去看你的。

见左青词转身欲走,玄枫在她身后朗声道: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无夫,荒城无县。

词儿,这是我们对彼此的承诺,是吗?玄枫念的这句话,正是左青词一开始叫玄管家给他带去的信。

这六句二十四个字,各取其组成的谐音便是一个很美的誓言。

,天文首字,与你地老天荒…… 左青词听了这句话,心中甜蜜,转身迅速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笑着点头。

是,玄枫你记好’了,这是找们对彼此的承诺。

玄枫温柔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欢快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的凝思。

决冥。

属下在。

今日起,加派人手保护她,如果晋王来找他,即刻来回报。

总之,不许让她与晋王再有相见的机会!玄枫望着悠悠天际,面色越显凝重。

玄昊竟然能查到自己之前对词儿做的那些事…… 他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想法?他对她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

如果昨晚不是自己装晕才堵住’了他的话,只怕自己与词儿必定会被他离间,所习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见词儿’了。

没有派青衣卫盯住她,是他的错,从今往后他不会再犯错’了。

左青词一夜未归,秦府果然乱成一团,秦国公与秦夫人一直在前厅等着她的梢息,看到左青词进来,秦夫人忙激动地起身拉住她,词儿,你这是去哪里‘了?听说晋王…… 你有役有受伤?晋王呢?娘,我役事,你看,一点事也投有。

晋王带文儿出去,不过是跟女儿开个玩笑罢了,并不是存,已要怎么样的。

左青词不想让他们担心,便轻描淡写地解释:不过因为昨日下雨,我们被困在‘了山里,所以直到今日才归来。

跟陌生男子出去一夜,直到第二天才归来,这叫役事?!秦府三人瞪大眼睛惊愕地望着左青词。

爹爹娘亲还有大哥,你们是不相信词儿吗?昨夜玄枫也在啊,如果不信,你们去问玄枫好了。

左青词状似无辜地说道。

玄枫也在?这下子秦国公不解’了。

玄枫怎么也会在?晋王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啊,所以说,晋王掳文儿出去只不过是闹着玩的。

想来,他应该是报复女儿之前讹诈他的那一千两银子吧。

左青词笑得一脸轻松,所以呢,爹爹你们的脸上不要这么严肃了,放松点,不会有事的。

左青词说的天衣无缝,就算秦国公心中再有疑惑,也不好再表露出来了,他拍拍左青词的头,叹气道:丫头,你役事就好。

左青词感觉到秦国公真挚的关怀,心中动容,不知不觉,这一句话,左青词听得出来,他亦是真将自己当做女儿在关心她真的将秦国公当成了父亲,而秦国公爹爹…… 左青词轻唤。

瞧你这做爹爹的,女儿被困在山里,这-旧肯定过的不好,还拉着叨叨絮絮的,不让人省已。

秦夫人娇慎地瞥’了秦国公一眼,遂转身对着一旁的丫鬓吩咐,快去准备热水给小姐洗漱。

还是娘亲大人最‘了解词儿。

左青词挽着秦夫人的手,贴近她笑得乖巧。

傻丫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瓦素几日后的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果然,如左青词所料,晋王这几天都役用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因为对晋王心怀愧疚,她曾绕着圈子跟秦蛮打听晋王是否有安全归来,秦蛮的回答是曾在军营遇见晋王。

既然能到军营,他自然就役事‘了。

左青词这才放下心来。

玄枫的信依旧一天一封,内容依旧是画,但是今日这一幅,画的是在方家村的那间老房子里,自己趴在床沿的睡颜,更为特别的是,这张画多’了深情凝望着她的玄枫。

左青词不由地想起那~旧玄枫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记表情,心底暖暖的,她的嘴角也? 漫漫扬起来。

小姐又在想三少爷么?一旁的念秋见左青词对着画傻傻地笑,便打趣道。

前几日回来后,玄枫便打发念秋过来秦府照顾她,左青词与念秋甚是投缘,自然高兴,心中更为玄枫的细心而欣慰。

左青词忽然打了个啧嚏,她摸摸鼻子打趣道,想来是你们家三少在想本姑娘。

一生中,应该要有一个可等可想可怨可恨的人,否则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其实呢,这人的说完后,左青词才发现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转念一想原来是出自凉瑶阿姨之手,狠狠的被自己雷’了一把。

但是念秋听’了这句话,似乎心中有所触动,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看来也是时候该给念秋找个可等可想可怨可恨的人’了。

在促成小玖与侯贵的好事后,左青词便发觉自己有做红娘的潜质。

她在心中过滤‘了一遍,也没找到个适合的人选,便一把拉住念秋道:走一一姑娘,去哪里啊?念秋茫然地被她拉着走,不解道。

当然是给你找那个可等可想可怨可恨的人啊,呆在宅院中怎么碰的到?姑娘…… 念秋无语地望着她,您可是认真的?璞一一我去找哥哥要他帮点小忙。

左青词轻笑起来,难道一一咱们小念秋真的如此迫不及恃的想嫁出去?姑娘一一好啦,不逗你玩’了。

总之你家姑娘我记在心上’了,有看到合适的一定给你留着。

姑娘一一念秋脸颊通红,追着左青词捶打。

左青词一路上逗着念秋,笑容满面地朝秦蛮的房间行去,穿过抄手游廊,她忽然发现门房领着一位背影修长的年轻男子往大厅行去。

好熟悉的背影…… 左青词百思不解地看着那抹背影,忽觉心中不安。

凤冠霞帔左青词见那人一撩大红袍,快步走入大厅,脑海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但是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姑娘?你怎么了?念秋见左青词呆呆地立着,一言不发地陷入深思,不解地问她,难道姑娘以前见过刚才那位公子?以前见过吗?自从来到古代,她见过的人屈指可数,从一开始的侯温……等等,刚才路过的那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侯温?!不是像,那个人明明就是那阴魂不散的花猴子嘛。

左青词意识到这一点时,在心中哀嚎自己命运不济。

被迫着出去一次就能跟那只花猴子碰了个正着,好好呆在府里他都能找上门来。

侯温来秦府……到底与自己有没有关系?想到此处,左青词已经决意要将事情弄明白了。

小姐?念秋见左青词依旧沉浸在思索中,便又轻唤了一声。

天气突然有点冷,念秋,你去房内帮我拿件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现在还摸不著那只花猴子的心思,念秋又是九王府的人,所以左青词便先打发她离去。

待念秋离开后,左青词才快步走到大厅后面,隔着帘幕偷听。

听声音,左青词认出有秦国公,秦夫人,还有那只花猴子。

左青词凝神静听,只见大厅里花猴子说道:姑母,小侄这次奉召进京,除了皇命之外,还有一事挂在心中,这次来看姑母,也是有事相询。

从这句话中,左青词听出了两个意思,其一就是花猴子进京是因为皇命,其二就是他与秦府有亲戚关系。

噢?不知侄儿有何事相询?如果姑母知道,定当竭力相告。

是啊,你且说说,如果老夫可以帮上忙的,也定会相助。

秦国公捋着白须,与秦夫人对视一眼。

秦府常在宫中走动,想必与晋王殿下也交好吧?又是晋王?一提起晋王,秦府二老脸上就有些沉下来。

难道秦府与晋王府有些过节不成?侯温见二老听见晋王两个字,脸色有些沉暗,不由地在心中踌躇。

交好谈不上,不过晋王前几日还到秦府来,如果侄儿想见晋王,蛮儿倒可以为你引见。

如此甚好,多谢姑父,姑母。

对了,小忧怎么样?有没有随你上京?秦夫人见秦国公面色不好,转移话题道:姑母都近十年没有见过她了。

我那哥哥去了,弥留之际叫我这做姑姑的多多照顾她,可是我却没有尽到一点做姑姑的职责,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原来秦夫人是小忧的亲姑姑。

侯温略微沉吟道:实不相瞒两位长辈,几个月之前,小忧……小忧怎么了?秦夫人见侯温迟迟不说, 面带苦涩,有些焦急道,是不是小忧出了什么事情?侯温抬起头,悲恸地望着秦夫人,沉痛地说道:几月之前,小忧与小侄的几个妾室起了争执,她一怒之下推倒了怀中七个月身孕的秋芸,小忧见事情闹大,畏罪跳入湖中,小侄找了她许久,却至今音信全无……推倒秋芸?畏罪跳湖?左青词听到侯温这么说,不由地在心中冷笑,他可真会推脱罪责。

虽然一切都是自己计划,可是明明是秋芸蛇蝎心肠,将自己推入湖中,却说什么是自己畏罪跳湖,自己连碰都没用碰秋芸一下,又岂会将她推倒?你是说小忧她……她……秦夫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侯温,小忧的性子从小就温顺,又岂会将人推倒?定是你们合起来欺负她,对不对?姑母,侯温爱她至宝,又岂会欺负她?侯温低头悲伤道:虽然这些年来,小忧虽然一直无所出,可是侯温一直尊她,敬她,爱她,连府里的琐事都不舍她操劳,又岂会欺负她?如果真说侯温对不起她,可能就是没让她怀上一个孩子,所以她才会对秋芸那样做。

自从她出事后,侯温一直在找她,从庆城到京城,这一路上,侯温时时刻刻都在寻她,可是却一点音讯都没用,直到——将她禁足在内院,不闻不问,将府内大权交与小妾,这叫做尊她,敬她,爱她?如果真的打捞找寻她,早就被九王爷查出端倪了,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查不出?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左青词讥诮地看着侯温自编自导。

忽然,左青词发觉一道阴影靠近自己,她转过身去却见秦蛮咧着嘴站在自己身后,正要张口唤自己。

左青词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他张大的嘴,拿眼神恶狠狠地瞪他,低声道:不要出声!上一次,就是因为他的叫唤,才使得自己暴露在晋王面前,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秦蛮不解,但是见妹妹难得的认真,便迷茫地点了点头,与左青词一起躲在帘幕后面偷听。

直到什么?花厅里秦夫人问道。

直到上一次,侯温在街上遇见晋王,他怀中抱着的女子与小忧有几分相似,所以……你说晋王与别的女子在一起?秦国公闻言大怒,重重拍了下桌案,继而冷笑,好你个晋王,老夫本来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朝三暮四的负心汉。

秦国公原本见晋王对左青词如此,还以为他对左青词情根深种,却没有想到他对谁都如此随便。

姑父?侯温不解问道。

你继续说。

秦国公摆手。

虽然只瞧过一眼,但是那名女子确实与小忧有几分相似,而且小侄坚信小忧依旧存活于世,所以觉得那名女子可能就是……你真的看清楚了,晋王怀中的女子就是小忧?小侄不敢说十分确定,或许那一眼,只是小侄太过思念小忧而出现的幻觉。

小侄……小侄曾去晋王府拜见,可是晋王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见小侄?小侄思索过后,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求姑父姑母。

太过思念小忧?左青词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心中作呕。

这只花猴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见晋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国公挥手招来小厮问道:快去催少爷过来。

对了,顺便去叫小姐也出来,就说府上来了亲戚,过来见一面,夫人,你说是不是?秦国公的意思是要侯温亲口告诉左青词晋王在外面是如何的放浪形骸,根本不值得她愧疚。

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左青词便是侯温口中的小忧,这一出去,岂不就穿邦了?秦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侯温一眼,蹙着眉,低头不知道在思索这么,听到秦国公问她,便嗯了一声。

躲在帘幕后面的左青词闻言,心中一紧,下一秒,她便紧紧掐住秦蛮的手臂,咬牙切齿吩咐道:哥哥,就说我生病了。

秦蛮不解地搔头,难道妹妹之前见过那表妹夫?不止见过,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左青词也不隐瞒,说道:先打发了他,妹妹再将整件事情说与你听,对了,他要你带去见晋王,先答应下来再说。

秦蛮见左青词难得的生气,知道这侯温气得她不清。

虽然不解,但是他早已将左青词当初了亲妹子,自然事事向着她。

他朝左青词一点头,撩开帘幕便走了出去,爹爹娘亲找孩儿可是有事情要吩咐?先见过你表妹夫。

秦夫人给他们引见,这是你那小忧表妹的夫婿,刚奉召入京,平日无事你们多亲近亲近。

这就是表妹夫么?秦蛮之前听左青词说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心中对他早已不悦,可惜我连表妹都没见过,倒先见的是表妹夫,只不知我那表妹哪里去了?这……侯温一下子脸色有些挂不住,看了秦夫人一眼,脸上又出现悲恫的神色,将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又道:姑父说表哥能引小弟去见晋王,此话可是真的?秦蛮想起左青词的交代,笑得一脸地不还好意:真的啊,自然是真的。

左青词见侯温告辞后,便也转身回了内院。

一见到花猴子,她再好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了。

自从花厅回来后,左青词便一直坐在厢房内,蹙眉柳眉,双手支着下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一旁的念秋见她如此,几次欲言又止,秦夫人带着玄凤楼的刘管事进来。

左青词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刘管事的,当初,玄枫便是带着她,由刘管事提着一堆东西从那间欺负她的店铺门前招摇而过。

玄凤楼管事刘氏见过左姑娘。

刘管事年纪不大,穿着体面,举止得体,双眸清濯,不愧是玄凤楼的管事。

刘管事递上红灿灿的嫁衣,笑得亲切,这便是左姑娘要的嫁衣了,左姑娘去内屋穿着试一试,如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告诉老身。

嫁衣?左青词看着做工精细的凤冠霞帔,略一思索便对秦夫人笑道:谢谢娘亲。

词儿可不要谢为娘。

为娘的确想为你备下,可是九王府却早已请了玄凤楼的刘管事亲自出山,这份荣耀为娘可做不到。

刘管事笑得谦虚,难得玄公子看得起老身,,没有嫌弃老身手钝,更何况这图样可是玄公子亲手所绘,能得四大画家之手的玄公子手迹,老身又岂能不给面子?玄公子一直催着早点做出来,如果左姑娘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修改。

左青词自然知道,玄凤楼乃是玄枫所管,只有他一句话,刘管事自然会亲自出马。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嫁衣居然是玄枫设计的,玄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她惊喜。

左青词闻言,捧着凤冠霞帔,嘴角扬起一道幸福的笑容。

只是她没有注意道,秦夫人看她的神情带了一分若有所思。

没有现代抹胸设计,亮片点缀,摇曳拖地,玄枫的设计以轻巧精致为主,她穿在身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纤纤巧巧,婀娜多姿,像在风中飞舞的彩蝶,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但是穿着代表幸福的嫁衣,左青词的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侯温在京城一天,她便不安一天……如果他与晋王一碰面,以晋王的聪明,自己的身份便会被揭穿了。

看来要想个法子在他未将一切吐露出来之前,将他赶离京城,最好还能拿到那份休书。

忽然,左青词脑中闪过一道白光。

晚间,她打发了念秋后便去找秦蛮。

秦蛮之前听说她与侯温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心中自也忿忿不平,如今见妹妹亲自来请求自己帮忙,心中欢喜。

不知妹妹与那表妹夫有何冤仇?哥哥有所不知,今日他在花厅里对爹爹娘亲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反话。

妹妹与他的仇怨只是小事,只是那小忧姐姐平白无辜被这恶人冤枉了,那才叫人气愤。

反话?难道说小忧妹妹是他害的?秦蛮一听,顿时怒从这里。

他与左青词相处了许久,自是将她当亲妹妹,她说的话他自是深信不疑的。

正是如此。

妹妹没来京城京城时,便是在庆城生活,所以对他们侯府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有证据,妹妹也不敢凭空乱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蛮急道。

哥哥可知那侯温他住在哪里?这个不难,他离去时曾留了住址,与哥哥相约明日去见晋王。

如此甚好,那就让这侯温自己告诉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左青词冷着脸道。

侯温,诬赖本姑娘推倒秋芸畏罪跳湖,是要付出代价的。

哥哥,记得带个大麻袋。

大麻袋?嗯,可以装人的麻袋。

哦。

秦蛮虽然不解,但是他已经认定,妹妹说的都是对的。

对了,还有棍子。

棍子?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要扁人去啊。

嗯,要粗的。

左青词不以为然地吩咐完,便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对着秦蛮说道:哥哥,这件事先别告诉爹爹和娘亲,等我们问出了结果再说。

子时三刻,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偶送分去了~~~~带会儿你们可以看后台~~~财务——积分记录 里面有显示哒~~~~~~~~~坦白一切子时三刻,秦蛮换好夜行衣,潜到左青词的小院,晕念秋便带着换好衣服的左青词飞身出秦府。

哥哥,东西都带吗?妹妹放心,妹妹吩咐哥哥的事情哥哥自然不会忘记。

着,秦蛮得意地拿出藏在怀里的麻袋,眼底闪着得意的光,妹妹别看个袋子小,它可是个宝物,能收缩的,三个人都能装的进取。

还有根铁棍,别看它小,也是能伸缩的。

看来个傻大哥是将所有的宝物都拿出来。

见秦蛮眼底闪着好玩的光亮,左青词微微笑,催促秦蛮上马,大哥,误时辰就不好,快上马吧。

侯温没有住在驿馆,他在京城原本就有别院,此刻,秦蛮带着左青词正往此别院而来。

时至子夜,侯温自然早已就寝,左青词朝秦蛮暗示,秦蛮会意头,咧着嘴坏坏笑,将其手脚捆绑,在其嘴里塞粒药,下刻便已经将昏睡的侯温套进麻袋,扛便走。

他力气大,扛侯温就如同扛堆棉花似的。

秦蛮扛到破庙后将其狠狠丢在地上,可怜的侯温发出阵沉闷的抽气声,看来跌得不轻。

左青词见他已经醒来,便冷冷笑,找个草堆坐下,对着布袋里的侯温慢条斯理地道:侯温,也有今啊。

谁?布袋里的声音很是沉闷,不自信听还听不见。

只不过是那打抱不平的人。

侯温啊侯温,平日为人太过刻薄,为情太过花心,为官太过黑心,所以人人看不过眼,人人欲的而诛之。

只不过是将想法变成行动,信么?侯温为人顶立地,如何对不起世人?乃朝廷命官,私绑本官,乃是死罪,可之罪?!呵呵,个时候还敢摆架子呢?京城别的不多,京官可多的很,只不过个小小的省参议道,随便出来个京官也压死。

左青词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实,在京城,可不像在庆州城,任胡作非为。

到底是谁?为何如此解?到底想对做什么?侯温声音带丝颤抖。

能对做什么呀?左青词走过去,好整以暇地蹲在布袋面前,那种铁棍敲下他圆鼓鼓的脑袋,样好,问件事,如果对,手中铁棍也便罢,如果有所隐瞒,或者故意错,嘿嘿,大半夜的,本姑娘给来道铁棒炖肉做夜宵如何?哼——侯温哼声,转下脑袋不再理会左青词。

不理会是吧。

左青词抬头将铁棍交给秦蛮,哥哥,爹爹直夸力气大,妹妹还没见识过呢。

秦蛮闻言,得意道:既然妹妹要见识下,哥哥怎么能让失望呢。

秦蛮举着铁棒,棒上使劲,对着布袋便毫不留情地敲下去,才敲三四下,便听见布袋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求饶声。

怎么,想?左青词示意秦蛮住手,然后对着布袋中的侯温晓得不坏好意,铁棒炖肉味道如何?口味是不是太轻?够!们想问什么尽管问!侯温恼怒道。

他也实在可怜,好好地在房间里睡觉,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塞在麻袋里,末那恶人还赏自己顿顿铁棒炖肉,别提有多窝囊。

开始就乖乖答应,岂不少顿痛楚?左青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题么,也不是有多难,只不过要实话罢。

欺骗们倒还罢,如果试图欺骗世间冤魂,就不止铁棒么简单。

世间冤魂?侯温不解。

不瞒,们兄妹本是庆州城人士,家中世代以大鱼为生,可惜有日家父家兄出江打鱼,却打上来位子,那子美虽美,却可惜早已断气……讲到里,外面忽然传来阵阴风……左青词看着秦蛮用掌风制造阴风,心中想笑,脸上却装出副冰冷的模样,那子早已断气,家父与家兄怕上报官府会将事情闹大,便悄悄将那子给葬。

本来,们以为事情就样过去,却谁知第二日子夜时分,家中忽然阴风阵阵,寒气逼人,那位被葬的子披头散发地出现在们家中……看面色苍白似雪,眼底散着幽幽绿光,唇角乌黑却张合,全身散着着腐臭的味道。

死气沉沉地告诉们,叫左忧……左青词满意地看着侯温瑟缩下身子,走近步继续道,们本来以为件事过去,但是昨日晚间又出现,告诉们很多事情,但是末,原本想投胎重新做人,可是那位叫侯温的相公却扭曲事实,让死不瞑目,所有宁愿放弃重新投胎的机会也要为自己刷洗冤屈。

所有,侯温啊,不是们不放过,其实不放过的人是啊……左青词之前为不放侯温认出声音,便直用假音,现在用左忧地声音慢悠悠地道:老爷……可还……记得……小忧么?啊……侯温闻言,整个人吓得缩成团,可惜他四肢被捆,想抱头缩脑袋都不成。

左青词见他如此,玩心顿起,靠近侯温步,用手轻轻地抚上侯温圆鼓鼓地脑袋,老爷…………是小忧推秋芸妹妹么……语调不疾不徐,声调不高不低,黑夜中又带着回音,再加上秦蛮在旁做的道具,最重要的还有左青词开始给他塞下去的迷幻药,切让蒙在布袋里的侯温信以为真。

不……不是,没有推,没有……左青词闻到阵尿骚味,忙捂着嘴唇跳开步。

是……小忧……畏罪跳湖么……不是……不是……是推下去的……是啊……有事去找……不要来找啊……相公……不要小忧吗……们……人永隔…………不要再来找……不要再来找……可是……们两个是夫妻……生死与共……除非写下休书……烧给小忧……小忧才能投胎再找别人……不然……们生生世世……都是夫妻……好好,休书,写,写。

相公……真舍得……休掉小忧么……小忧生是侯家的人……死是侯家的鬼……小忧不想投胎……只想做侯家的鬼啊……小忧……是没、没福气啊,就安心地去、去吧。

定烧、烧给……既然……相公执意不要小忧……那……那……小忧在地府等着的……休书吧……念着多年夫妻情分……小忧再留句忠言……京城非相公福地……相公请速速离去……去……去……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待余音消失,阴风便也停止……左青词有些歉意地看着挥掌挥得满头大汗的秦蛮,秦蛮则冲傻乐,似乎觉得件事情很好玩。

左青词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摆在地上,和秦蛮拿面罩蒙上脸,然后解开侯温的布袋,对着他假意责备道:小忧对情根深种,真的要休?真是良心被狗吃。

……侯温被扁的猪头样的脸上还残留惊恐的神色,他颤抖地执笔道:人鬼殊途……、也没办法。

话还没完,他便低头挥洒,生怕下刻左忧便会反悔般。

左青词拿着那张梦寐以求地休书,两眼放光,当着侯温的面将休书伸直香案上,燃起火苗,口中念念有词:小忧,既然他已经将休,便好好投胎去吧,不要再缠着他,也不要再缠着们不放,好好地走吧,走吧,走吧……左青词抬眉示意,秦蛮会意,举起铁棒朝侯温后背狠狠瞧去,下瞬间,侯温便闭眼昏倒在破庙中。

他吃迷幻药,明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破庙之中,定然以为件事情是真的,如此来,便会真的以为小忧死,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离京。

既然小忧表妹是他们害死的,为何不将他们送与官府整治?为何要放过他。

让他离京?不服!秦蛮不悦地瞪着左青词。

哥哥以为妹妹为何会知道小忧是被人推下河而不是自己跳河?哥哥以为妹妹为何会知道侯温所言皆是虚言?哥哥以为妹妹昨日在府中为何执意不见侯温?左青词异常认真地望着秦蛮,看得他脸茫然。

是啊,为什么?秦蛮不解。

傻哥哥,到现在还不知道么?左青词拿铁棍轻轻地敲下他脑袋,故作轻松道,因为些都是亲眼所见,因为……就是大家口中的小忧啊。

是小忧?!秦蛮瞪大也眼睛,惊骇地盯着左青词,表妹小忧?其实不是,但是大家都认为是……件事情起来可真麻烦,不好大家会拿浸猪笼或者绑着火烧。

自然要浸猪笼,既然是小忧,那便是侯温的妻子,又岂能嫁于玄枫?秦蛮义正言辞道。

谁是侯温的妻子?左青词扬着手中的休书,不就是休书么?与侯温现在可是关系都没有。

没烧掉?!刚才明明见着火烧掉啊。

笨蛋哥哥,妹妹今晚专程为休书而来,又岂会真的烧掉?其实休书早就被妹妹调包,当初烧掉的只是普通的纸张而已。

左青词得意的声音渐渐暗下去,哥哥,知道怪,但是件事……只怪运气不好,偏偏穿到已婚士身上。

件事会与玄枫解释的,先不要开口告诉大家,好吗?自己还欠告诉呢,还能告诉别人什么?秦蛮没好气地把捞起左青词,飞身上马,今的事情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哥哥直在府里睡觉呢。

好哥哥,就知道最好。

要真好,就该把件事告诉爹爹娘亲……不许!马儿扬起铁蹄,卷起尘土,在半夜的街道中奔驰,带走时的喧闹。

只是左青词与秦蛮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破庙中,悄然飘落几名身着轻功绝顶的黑衣人,其中人抄起昏迷不醒的侯温,扬手,众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却左青词回到秦府之后,换回衣裳,躺在床上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果侯温出现,自己抵死不承认也的过去,反正自己本来就不是左忧;就算隐瞒不过去,现在已经拿休书,也算是与侯温没有丝毫关系;更何况侯温已经被自己吓得要离京,种情况下,真的要冒险告诉玄枫件事吗?如果将事情告诉玄枫,告诉他自己就是左忧,却又不是左忧……而是抹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会不会吓到他?会不会现在自己所拥有的切都会轰然倒塌?可是,如果玄枫真的如此小气,如此胆小,如此懦弱,又怎么值得自己托付终身?是,件事情肯定是要的,趁着现在还没有成亲,就算他后悔……也还来得及!左青词想至此,倏然起身,看外面色还未发白,想来应该还是卯时。

左青词等不及,起身在桌案前提笔留几个字,便披着外袍跑出房内。

秦府的下人已经起身,守门的奴才见左青词出门,大大吃惊。

左青词笑着赏他锭银子,希望姑娘好人有好报吧。

可惜事与愿违,才拐出街角,便被道背影挡住去路。

左青词看着那抹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面容,时觉得有些熟悉,走近看,不由大惊!晋王?!怎么?不高兴看到本王吗?晋王倚在马背,双手环胸,冷冷地斜睨左青词。

王爷,您不会特地在等吧?为何不会?晋王不冷不热地看着,本王确实是在等,等整整晚。

撕心裂肺夜,漆黑一片。

九王府东隅,座精致的院落中,有间不为人所知的暗房,现如今间暗房里盏残灯烛火随风摇曳,映得临窗负手而立的修长身影忽明忽暗。

主子,有新进展。

青衣卫将昏迷不醒的侯温放置于地,朝玄枫行礼。

新进展?玄枫看着躺在地上动不动地侯温,慢条斯理地问道。

此时的玄枫,绝非平日嘴含浅笑的温润公子。

只见他雪白的俊颜如寒冰般透明,眸光似冰,看上眼便觉寒意浸肤,令人望而生畏。

或许,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吧。

回主子,属下奉命在子时至辰时监视左姑娘,属下刚与队交接,便发现左姑娘与秦副统领骑马往城西土地庙而去,属下跟上后才发现里面另有蹊跷……什么蹊跷?玄枫目光斜睨他,星目冰冷。

属下……想到庙中之事,侥是青衣卫队长,亦觉得难以启齿,他沉吟会儿,见玄枫眸色沉暗下来,便咬牙道:属下听闻此人便是左姑娘之前夫……胡扯!玄枫闻言,白皙若霜雪的俊颜上青筋暴起,凸凸直跳,伸手掌便朝那位青衣卫二队长拍去!二队长不躲不闪,生生受玄枫掌,整个身子如离弦的弓箭般弹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好半晌,他才动弹下,不住咳嗽,口中鲜血直流……玄枫挺着僵硬的脊背,下巴紧绷,好会儿才又指着另位青衣卫,咬牙切齿道:,继续!那名青衣卫踌躇下,淡声道:队长所言皆是事实,左姑娘亲口承认原是左忧,后落水而逃,此人正是其前夫,左姑娘方才还用计取走休书,队长留下二人护着左姑娘,带着们先回来将此人交与主子。

如若主子还是不信,可以与此人核对。

胡言!真是派胡言!玄枫狠狠背过身去,仰着脸,白皙若霜雪的面容上微微颤抖,眉宇拧成块,眉宇间闪过抹被背叛被欺骗的凶残狠厉!主子……个……是在破庙中发现的。

二队长咬牙站起来,慢步挪到玄枫身边,边喘气边递给玄枫块玉牌。

看着那块玉牌,玄枫整个人颤,继而眼底迸出万寒光。

块玉牌上面的画像是他亲手所刻,又岂能忘记?不知块玉牌是整个玄字号的掌令,亦不知从接受令牌的那刻起,便已经是他玄枫的妻子,生生世世,牵绊起……可是,前夫?什么前夫?哪来的前夫?想起好几次都对自己欲言又止,难道要的便是件事么?为什么不,为什么要从别人口中,他才知道,原来……有个前夫!想起个人曾亲昵地抱着,亲着,玄枫心中就被满满的嫉妒笼罩,脸上更是阴霾片,他转身看着躺在地上双颊绯红犹似在做春梦的侯温,菱唇微扯,那笑容,让即使昏迷的侯温亦感到心底发毛。

小忧……小忧……侯温吃左青词递给的迷幻药后,药效发作,不自觉地便重复当初在侯府里所做的春梦。

他原先手脚被捆,不过后来左青词为让他写休书,早已经松绑。

此刻,昏迷中的侯温发起春来,虽然脑袋被扁得像猪头,可是嘴角却挂着销魂的□,口水滴滴地下流,他滚动着身子时终于找到根柱子,于是便对着那根柱子又亲又抱,又顶又撞,猥琐地做着各种不堪的画面,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小忧……如果左青词看到他猥琐的模样,肯定会先抽他两耳光,如果知道切都是拜自己所赐……只怕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眼见他如此模样,脑海中想着他曾经与亦是如此,玄枫胸口掀起阵狂涛的怒焰,种背叛几度令他濒于失控边缘,差夺取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流云火,形如流云,却烈如炙火,杀伤力极强。

他曾经对得罪左青词的赵菲施用过,现在,他掌拍在侯温身上。

流云火三日内伤口才会浮现,而那时内火早已沁入五脏六腑,无药可医,却也死不掉,从此以后只能日日躺在床上,月月生受烈火焚身之苦。

玄枫发出掌流云火后,强压住上涌的气血,踉跄退步。

三少……决冥见此,欲去扶他,却被他甩袖避过。

备马!他要去找,听解释……只要坦白切,他依旧会爱如昔。

————————————瓦素秦府门前滴分割线———————————————秦府门前,晋王好整以暇地告诉左青词,他等整整夜。

以为上次们已经将事情清楚。

左青词仰着容颜望着他,不冷不热地道,以为晋王已经放下,不会再来阻止与玄枫的婚事,那么现在,晋王您站在里告诉,您等整整夜,是什么意思?对晋王,左青词是贯的冷情,因为知道自己既然已经选定玄枫,就不能再给别人丝毫的念头。

不用紧张,本王只不过夜间睡不着,骑马出来溜达,只是不知不觉追日却自动跑来里。

如果非要弄清楚是什么意思,本王会告诉——晋王长臂圈,将围在自己怀中,鼻翼喷出口热气,无奈地叹气,本王想……晋王——请放开。

左青词侧脸躲过他亲昵的靠近,冷静地道,是堂堂晋王,即将与玄枫成亲,们样与礼不合。

算求,放开,好吗?不放!不想放,也不要放。

晋王固执地圈着的细腰,赖皮地像个孩子,为什么每次见到本王就要本王放手?不放,就是不放!左青词闻着他鼻翼喷出的阵阵酒气,心中无奈至极。

原本还想不明白晋王为何会变模样,现在想来应该是酒精的缘故。

只是没有想到,喝酒之后的晋王会如此孩子气。

到底想怎么样?左青词重重叹口气,面对无赖的醉鬼,真的很无奈。

那又想怎么样啊?晋王重重地将头靠近的肩窝处,口中喃喃自语,本王头都想痛,也想不明白。

左青词啊,告诉本王该怎么办?在本王脑袋里跑来跑去,都不嫌累,直跑呀跑,赶也赶不走……自己在他脑袋里跑来跑去?左青词闻言时哭笑不得。

么幼稚的话,如果是清醒的晋王,怎么可能得出口?大清早的出门碰到个酒鬼,可怎么办才好?左青词环顾四周,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个行人,晋王随身的十三骑也不见踪影。

先去那边台阶坐下,好不好?他的身子很重,靠得肩膀发酸。

晋王脑袋在左青词肩窝处拱拱,表示不同意。

左青词双手叉腰,望着沉暗的空,无奈地、重重地吐口气,自言自语道:姑娘有正经事要办,事关终身大事,却被么耽误,真是……怎么就惹上呢?如果当初不讹那千两银子,该多好?反正那银子在身上也呆不个时辰。

现在怎么办?就样站到亮?问题是亮后,来往的百姓就更多,左青词可丢不起个脸。

左青词试图掰开他强壮的铁臂,奈何他的铁臂太过坚硬,固执地圈住的腰,越动就圈得越紧,直气得差跺脚。

左青词气得用脚去踢他,可是他似乎毫无痛觉,嘟囔声,脑袋跟着动动。

真是赖上是不是?左青词发现自己嘴巴能动,张嘴便咬在晋王右边耳垂上。

痛——晋王伸手抹右耳血迹,痛呼出声,神智似乎清醒。

左青词拿眼睛瞪他:王爷您终于清醒吧?还不快拿开的手?晋王回视,神色顽固:本王偏不拿开,偏要抱着,直抱着。

晋王,做人不可以么无赖!左青词用力推开他,但是晋王却使劲抱着,推搡间,忽然张薄薄的纸飘飘扬扬,飞落地面……那是休书……正要拿给玄枫看的……左青词俯身欲捡,却谁知那只灵活的铁臂先步,将白纸捡起,高高举在头顶,想要个东西吗?想——左青词惦着教,蹦着跳也够不着那张休书,不由大急。

那张休书只此张,本来就是骗过来的,如果没有,自己与侯温岂不是依旧是夫妻关系?晋王眨下眼皮,嘟哝道:别跳,在梦里也跳,在面前也跳,跳得本王头晕。

晋王将高举的手臂收回,左青词凑上去正欲夺回休书,手还没碰到纸张,身子却被晋王紧紧固定住,他的菱唇覆盖住的柔软,火热的舌头窜进的口中,饥渴地咬肆,吸允……左青词下崩溃……脑中片空白……街角马蹄嘶鸣,但是两个人却毫无所觉……直到左青词蓦然清醒,下刻,扬起手——却被晋王紧紧抓住。

玄枫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地看着前面两个人吻得忘乎所以,深沉的双眸浮现抹浓重的杀气,脸上片阴霾……就是所谓的真相?他像仰长笑,却发现流下来的是两行清泪。

他木然地看着晋王怀中的左青词,唇角苍凉地抿起。

那是他将要迎娶的妻啊,是他认定生生世世携手共进的人啊,夜之间,就在夜之间,非但凭空多出来个前夫,而又与晋王纠缠不清……左青词,好本事!真是好本事!玄枫嘴角扬起抹唾弃的自嘲。

自己应该警觉的。

那日在山中,他们深更半夜共处室,晋王忿而离去,处处透着稀奇。

当时因为深信,所以没有即使怀疑也很快打消,但是却罔顾自己的信任,自始自终都与晋王有染!而自己,就像个傻瓜,被埋在鼓里,厢情愿相信的大傻瓜!晋王眼底的眸光没有丝毫温度,嘴角引着宣泄不出的苦涩,他慢慢闭上眼,整个人透着灰凉的颓败,狠厉而又绝望地望着左青词……三少……跟在他后面的决冥随之而来,见到玄枫如此模样,冷淡如他也不由地大惊。

玄枫神情清冷,眼底阴郁,握着缰绳的手痉挛蜷曲成弓……三少……样的玄枫,连决冥都觉得恐惧。

玄枫没有理会他,他用痉挛的手狠狠拉马缰,双腿用力夹紧马肚,骏马吃痛,嘶鸣声扬起前蹄,如离弦的弓箭般往前冲去……未冲开多久,玄枫忽觉喉咙甜,口腥血自喉间喷出,洒出道血雾……他挺直的脊背也慢慢酥软下来,整个人趴在马背上,动不动……三少……决冥心中焦急万分,眼圈微红,他狠抽马背,急急赶上去……马鸣声吓左青词跳,脚踩在晋王脚背,晋王吃痛,骤然放开的手。

不知为何,左青词总觉得心中不安,腿脚酥软,似乎做件让悔恨终生的事情……当然,早已听不到隔几条街远的决冥的呼叫声。

为什么要想他?他派人绝的路,偷的银子,为什么要要想他呢?晋王歪着脑袋嘟囔道。

什么绝的路,偷的银子?左青词心中抽,眼睛眨不眨,吃惊地瞪着晋王,是谁绝的路,偷的银子?呵呵,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觉得还有谁呢?笨蛋。

晋王晃着脑袋,醉眼迷蒙地笑着,笑得脸得意,有个能力阻止的,自然是玄字号的幕后首脑啊,不要告诉本王,道现在还不知道玄字号的幕后首脑是谁。

玄枫?怎么可能?左青词嘴上不信,心中却不自不觉信几分。

怎么不可能?那小子为达到目的有什么做不到的?四年前……误会又起左青词此刻哪里顾得上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紧紧揪住晋王的衣袖,冷声问,你怎么知道哪些事情是他做的?我怎么知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晋王仰天一笑,跨上马背,径直疾驰而去,看他歪歪斜斜的样子,似乎神智还未清醒。

一个酒鬼说的话,真的能当真么?左青词看着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以晋王的性格,虽然他想离间自己与玄枫的感情,但是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诬赖玄枫,而且正所谓酒后吐真言不是么?去找玄枫吧,既然彼此都有隐瞒,就将一切都讲清楚。

左青词扣心自问,如果当初那一切都是玄枫所为,自己会怨恨他吗?如呆不是他插手,或许现在的自己早己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王国,或许有着全然不同的人生际遇。

可是不后悔,与玄枫在一起梅誓山盟,约定终身,她不后悔,再说他做这一切也都是因为想留住自己不是吗?能让自己所爱的人费尽心机地挽留,这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所以,她不会怪玄枫。

只要他不欺骗,跟她坦承,她也会跟他坦承一切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瓦素代表九王府滴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玄枫软倒在马背上,幸好决冥身手矫捷,他飞身坐到玄枫那匹马背,急忙勒住缥绳,紧张地摇着玄枫单薄的身子。

三少…… 三少?醒醒!决冥掌心抵住玄枫后背,一股热流缓缓注入玄枫冰冷的身体。

…… 回府…… 不要告诉别人…… 玄枫悠悠醒来,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又昏迷了过去。

决冥回身,很恨地望了眼左青词所在的方向,忍住满腔的怒意,抱着玄枫施展轻功悄然回到九王府,将玄枫放置床上后,便飞身出去,不一会儿便拉着睡眼,隆医的李先生来到玄枫房内。

李先生,快给三少把脉,他快不行了。

闭嘴,什么叫不行?三少的身子好着呢。

李先生还在被窝里补眠,被决冥一把捞起扯到玄枫房内,脸都还没有净,眼睛还是半闭着,脾气自然不好。

李先生…… 决冥将其拉到昏迷不醒的玄枫面前,将药箱递给他,三少都昏迷不醒了,决冥还会与你开玩笑不成?决冥话语只讲一半,李先生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虚弱的玄枫,不恃决冥说完,他便伸手搭上玄枫的手腕,沉吟间,神色越加凝重。

他伸手揭开玄枫所盖锦被,果然如他所料,玄枫前襟一大片鲜红血渍,眉宇肇得便越加深了。

怎么搞的?初七还役到呢,就弄来这么严重的内伤。

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肾,哀伤心……肝、脾、肾、心无一完好,真是麻烦。

李先生闭眼沉思。

先生,难道连你…… 告诉王爷了没有?三少说,不能告诉别人。

你好好跟我说说,三少这一身伤是哪里来的?流云火,他居然又用流云火,这是他能用的吗?,恕决冥不敢说。

不敢说,之下唯有一人,我便猜不出吗?玄枫一向自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保持心境通透才能存活至今。

普天能伤玄枫心者还会有谁?能逼得他用流云火的,又能是谁?这情之一字…… 真是害人匪浅。

李先生边说边自药箱中取出细长银针,在火上烤炙好,小心谨慎地捻针细入,三根银针却用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

好好看着玄枫,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醒过来。

李先生收好银针,对着决冥吩咐道,玄枫原本就体弱,如今又伤了内府,须得好生将养着,受不得刺激了,不然内伤加剧,就算我师兄前来,只怕也无济于事了,唉。

决冥看着面色苍白的玄枫,手握成拳,脸上一片肃冷。

却说左青词考虑良久后,终于决定将一切与玄枫坦白。

如果役有她与晋王在街角相遇的那一幕,只怕事情会简单的许多,她与玄枫之间的情路也会平坦许多,但是现如今…… 只怕将会误会重重了。

只是,左青词并不知道这些。

她徒步朝九王府行去,九王府门房见是自家将来的主母,自然无须通报便让她进去了。

左青词进了九王府后便径直往玄枫的一笑居行去。

决冥刚端着煎好的药进去,正欲服侍玄枫服下,却听见外面左青词与一笑居的小厮笑着打招呼的声音。

三少,左姑娘来了。

玄枫己经醒来,但是一直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如果三少不想见他,属下这便将她打发走。

决冥见玄枫听见左青词来的消息,眼角眉心都不动一下,便放下药碗,起身往外行去。

就在决冥的手碰触门栓时,后面传来玄枫沉哑的声音。

站住。

玄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目,对决冥道,你且下去吧,今晨,我一直在房内歇息,未曾踏出一笑居半步。

当什么事情都没用发生吗?即使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伤心绝望到吐血,亦当作什么事情都役用发生吗?决冥目露酸楚,为三少不平。

但是…… 三少既然这么说,他自然也不会多话。

那么,侯温处置?他毕竟是左姑娘的前夫…… 关着,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决冥开门的声音,掩盖住了衣衫忿辜的轻响,黄梨树下,一道清丽的身影急急退去,只是房内的人却毫无所觉。

退去的那人,正是奉九王爷之命,给玄枫送补品的沛雪无疑。

她正要进去,便听见玄枫病重的梢息,又听着里面说不许说出去,便猫着身子躲在户精底下偷听,谁知这一听却真给听出了事情来。

左青词居然有前夫,而这个前夫此刻正被三少关押?左青词将是三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九王府将来的当家主母,而她一一居然是别人的妻子,这消息何其惊爆如果王爷知道左青词是这样的身份,又岂能允许三少爷娶她?沛雪想至此,心中大悦,她见左青词从外面进来,便猫着腰出了后门,朝九王爷的主屋而去。

王爷。

沛雪提着满满的一篮补品回到九王爷房中,见九王爷穿好官袍正欲上朝,便乖巧地垂立一旁,抿着嘴不说话。

怎么又提回来了?玄枫一点也没有食用?九王爷边迈步边无意地问了一句。

现在三少爷恐怕是吃什么都役用味道了。

此话怎讲?玄枫的身子又不好了?九王爷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爷,沛雪刚才听到一个捎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如果此事是假,沛雪怕会污了左姑娘的名声;但如果此事是真,沛雪又怕九王府的威名受损…… 所以…… 沛雪垂着脑袋,白哲手指揪着一角,看起来很是犹豫。

九王爷见她说得严重,便停住脚步,双手交付在后,生威虎目瞪着她,你且说来听听。

沛雪点头, 法儒道:沛雪、沛雪刚才给三少爷送补品,到了一笑居,听见里面决冥大哥正与三少爷说话。

他们提到左姑娘的…… 词儿的什么?不要犹犹豫豫,干干脆脆地说。

九王爷不耐地摆手。

他们提到左姑娘的前夫…… 什么?! 九王爷爆喝一声,吓得沛雪腿一软,后退一步。

他们还说,左姑娘的那位前夫…… 此刻,正关在咱们九王府。

沛雪见九王爷暴怒,低垂的眸底漾起一抹冷笑。

左青词…… 看来这九王府的当家主母,你是不能做了。

她看着九王爷大步朝一笑居迈去,忙疾步跟在后面。

因为她知道,左青词此刻亦在无白居……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瓦素一笑居滴分割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玄枫想起昨日侯温狠琐的模样,心中厌恶。

她原是侯温的妻子,现在,又与玄昊纠缠不清。

玄枫一想起玄昊搂住她的纤腰,吻着他吻过的般唇,心中涌起一股酸气,不由地咳嗽出声。

咳咳一一咳咳一一玄枫捂着袖子,掩住掩饰不住的咳嗽声。

左青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玄枫虚弱的咳嗽,她一时心疼,忙冲上去,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你的气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叫李先生看一看?玄枫没有抬头,只是垂首轻咳,慢声道,役事,只是…… 受了点风寒。

他不敢抬头,怕看到她眼底的虚情假意,却又同时不舍得推开她温热的扶持,他在心中自嘲,笑自己怎么这么苛受用。

只要她轻轻的一句话,便不由自主地想握住她的手,他这是怎么了?我们决要成亲了,玄枫你这样病快快的,我可不依。

左青词娇慎地抚着他额际松垂的发丝,眼底溢满心疼。

如果玄枫用心看,定能看出她无意间的真情流露,可惜,玄枫始终低垂着头。

是啊,我们快成亲了呢。

玄枫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心中苦涩难当。

要成亲么?会成亲么?既然她心中有玄吴,为何,还要与自己成亲?难当在她心中,其实还是舍不得自己吗?玄枫…… 有一件事…… 在成亲之前,我想要问清楚。

左青词想起晋王的话,便想要问个清楚,你看着我,好吗?玄枫抬头,嘴角绽开一抹淡笑,深深地凝望着她,你问。

或许是她多心了,但是她总觉得今日的玄枫虽然在笑,但是却笑得她心中酸楚,笑得她心疼难奈。

晋王说…… 当初役进九王府之前,你曾对我做的一些事情,是吗,他终于还是说了啊。

是啊,这么好的离间他们的机会,以他的性子又岂会不用?千算万算,却总算不过命运,算不过天机,不该隐瞒的总会被揭露出来。

你见过?玄枫不答反问,什么时候?左青词役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她想到玄枫与晋王之间的隔阂,心中沉吟了一下。

词儿,我不喜欢你见他,一点也不喜欢…… 以后能不见他吗?玄枫木然地看着她,态意抚上她耳鬓的发丝,眼底盈满哀求,不要再见他了,好吗?不是我要见他,我一点也不想见他,是他喝醉了酒等在秦府门前,我出门欲来找你的时候,被他遇见了,他身怀武功,我又岂能抗拒?玄枫,我不想见他,只想来见你的。

是真吗?她不想见他,相见的人只是自己吗?玄枫听了这句话,心中涌现一抹狂喜,眉宇间也多了份生机,他拉住左青词的手,嗓音低哑干涩,我能信你吗?你不信我,还能信谁啊?笨蛋。

左青词捏了捏他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刚才的问题还役有回答我。

你真的为了留住我,动用玄字号的势力,绝了我的路,将我骗至九王府与你相聚?左青词凝视他飘移不定的眼睛,玄枫,不要瞒着我。

是,那些都是我做的。

我让人不买你的东西,我让人赶你走,我让人偷了你的银子,因为你说有了银子你便会离开,你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所以你只有走投无路了才会回到我身边,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留住你。

现在你知道了,生气了吗?后悔了吗?恨我了吗?玄枫的气急败坏惹她发笑,我啊,我是想骂你啊,笨蛋,这些事情又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如果告诉我,我只会更爱你更心疼你,怎么会生气怎么会恨你?你真不生气?我要生气早就生气了,又怎么会一大情早的赶过来找你?左青词抱着他,将脸埋进他清瘦的胸膛,汲取他心口的温暖,半晌才道,就算要生气,也是你生我的气才是啊。

玄枫心中一紧,她是要说了吗?他深浓地望着她,他曾对自己说过,只要她解释,他便相信她,这句话,至今有效。

虽然,他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三少,王爷来了。

决冥在外面唤道。

暂且别离三少,王爷来了。

决冥在外面唤道。

说话间,九王爷撩袍大步流星地走进内室。

见到九王爷怒气冲冲地面容,左青词倏然站起来,不安地望着他。

瓦爹爹过来,不知道所为何事?玄枫见九王爷过来,眉角轻敛。

九王爷走近,扫了左青词一眼,拂袖坐在紫檀木椅上,这句话,换我来问。

爹爹…… 清词给王爷行礼。

左青词见九王爷对自己态度冰冷,心中不解,又看见九王爷身后的沛雪冷嘲地望着自己,心陡然一震。

九王爷瞥了左青词一眼,重重呼了一口气,左姑娘,本王待你如何?左青词抿唇恭敬道:清词溺水得遇王爷所救,后在九王府又逢王爷多方照顾,甚至义父义母也都是王爷安排,大恩大德清词无以为报。

好,既然你承了本王的情,知道本王对你恩重如山,那么,本王问你一事,当着众人之面,你且告诉我,你未曾落水之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尚有何人?这…… 左青词抬头与玄枫对视一眼,见玄枫避过自己的目光,心中一顿。

玄枫…… 是什么意思?九王爷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己经…… 左青词手心一阵冷汗。

你不说,那老夫替你说。

侯温,是你何人?左青词身子一颤。

九王爷果真知道了。

爹爹,早朝时间到了,误了时辰怕皇上要怪罪了。

玄枫歪在床上,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拉过左青词道,你也回去吧,等我身子好了,再去秦府找你。

久久书吧玄枫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是每一个字都有一股隐隐的威慑力。

九王爷冷冷地看了玄枫一眼,冷声道:九王府家事未明,本王有何心思再去上朝?左姑娘,你且把话说清楚。

侯温,他到底是你何人?! 既然王爷己经知晓,清词还能隐瞒什么呢?左青词自怀中掏出休书递给九王爷道:这是侯温所写休书,还请王爷过目。

自始至终,左青词的脊背都挺得很直,很直…… 九王爷接过休书一看,继而冷笑地将休书抛给玄枫,这就是你非她不娶的女人?玄枫握住休书的纸张微微颤抖,但是看着九王爷的面容却依旧在笑,如沐春风的笑,爹爹原来现在才知么?孩儿还以为爹爹与孩儿一样,早己知晓了呢。

你既早己知晓,又为何闭口不言?堂堂九王府,岂能娶一个被休的弃妇?!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本王原来谅你身世凄凉,还为你寻了老秦家,却谁知你竟然将一切隐瞒至此。

如若不是沛雪偶然听到,你们恃隐瞒本王至何时?王爷,清词的确是存心隐瞒,如果王爷您要怪罪清词,清词无话可说。

左青词仰首立在一旁,隐忍着满腔屈辱,眼眶嗜着泪水,强忍着不让夺眶而出。

存心隐瞒,你也知道存心隐瞒吗?拿一张假的休书也敢欺瞒老夫?这张休书新墨所作,墨迹尚留余香,定是三内之内所书。

就算这休书是真,那么,在你留在九王府与玄枫相处的这段时间内,你一直是侯温之妻,本王所言,可是真话?l王爷所言…… 皆实,是清词错了。

你蓄意欺瞒皇亲,以为这事这如此容易便能了解吗?来人一一九王爷一挥手,门外涌进来四个亲兵,虎视耽耽地立在左青词面前。

久久书吧退下一一玄枫淡淡地说了一声,披衣挣扎坐起,左青词忙上前扶住他。

玄枫将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慢步走到九王爷面前,嘴角扬起一阵苍凉:爹爹,是孩儿叫她不要说的,如果你要怪,就怪孩儿吧。

玄枫!你以为你这样说,爹爹就会信吗?九王爷讥俏地望着玄枫,你有青衣卫,本王就投有了吗?这青衣卫还是本王交与你手中的,不是吗?你何时知晓,本王早己查问过,现在你如此说,岂不是欲盖弥彰,来人一一爹爹一一玄枫将左青词护在怀中,朝九王爷云淡风轻地笑,自嘲道:爹爹以为,逼得词儿离开后,玄枫还能在世苟活多久?你这是在威胁我?孩儿怎敢威胁爹爹,只不过…… 玄枫所言,皆是实情。

没有她,玄枫…… 确实…… 活不下去…… 玄枫的声音沉暗嘶哑,眼底带着浓浓的自弃,嘴角扬着自嘲的冷笑。

咳咳一一玄枫菱唇惨白,毫无一丝血色,即使虚弱,他的嘴角依旧笑得淡雅,爹爹,上朝吧 … 哼,等本王上朝回来,再行处置! 九王爷狠狠剐了左青词一眼,又瞪了玄枫一眼,便甩袖自行离去。

沛雪闻言,忙疾步跟上九王爷。

她怎么也想不通三少爷怎么会如此护着左青词,她知道此时不走,待落了单,便危险了。

玄枫…… 你……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左青词眼睛望着九王爷离去的背影,面色一脸苍凉。

玄枫虽然处处维护她,但是她知道,事实上,他维护的很勉强,事实上,他很介意,非常非常介意。

因为他藏在衣袖中的手,一直在颤抖。

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玄枫松开她,自行走到床边,整个身子歪倒在床上,半晌才道,你别担心…… 我会娶你。

左青词转身,望着玄枫低垂的面容,眼泪终于夺眶而出,玄枫,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又怎么会甘心娶我?有些事情,我现在即使说了你也会以为我在狡辩吧,但是事实上,我这身子的确与侯温行了夫妻之礼…… 够了!玄枫想起暗室之内,侯温那副狠琐的模样,心口被满满的嫉妒所萦绕,忍不住呼喝出声。

左青词闻言,闭上眼睛转过身去,看来,我们之间,始终隔着几千年的鸿沟…… 这婚约,只怕也…… 词儿…… 玄枫,我等你。

等你过了自己那一关,再来找我,不管多久,我等你……左青词咬着唇,快步跑了出去……玄枫重重一拳砸在墙上,顿时石屑纷飞,鲜血四溅……48她失恋了左青词咬着唇跑了出去。

到秦府去吗?这个家原本就是九王爷赐予的,现在回去岂不是被他们耻笑?左青词站在街头茫然四顾,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大地大,却役有一隅自己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停地走着,炙热的太阳照得她脑袋发 ,嘴唇发烈,她依旧茫然无措走着……忽然,远处疾驰而来一匹烈马嘶鸣,尘土飞扬,那匹高头大马下一瞬{司便到了她面前。

神采飞扬的马背上,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坐在马鞍上,如天神般岿然不动。

他敛着眉,心疼地望着她。

他的身后列着+三匹枣红色烈马,马上十三位清一色骑士。

上马。

他朝她伸出手。

但是她连头都不抬,不理不睬,继续走自己的路。

晋王见她如此悲苍的模样,眼睛微酸,心底盈满柔软的怜惜,他一夹马背,骑到她身边的时侯顺手一抄便将她捞到怀中。

不要为难自己。

晋王见她紧闭双目,惨白着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自九王爷出现后,左青词的精神一直崩得紧紧,青背挺着直直,似乎只要一松懈,整个人就会崩溃。

但是晋王这样轻轻的一句安慰,却让她所有的坚持轰然倒塌……左青词忽然紧紧地抱着他,紧得似乎一松手就会溺水身亡。

晋王感觉到了她的无助,松开缥绳任由马匹奔腾,双手亦是紧紧抱住她,无声地安慰…… 虽然喝多了酒,但是今日凌晨的事他却还依稀记得,醒来后却听暗卫来报说她被九王府赶了出来,他一听不顾父皇召见,牵了马便飞奔出来找她。

她役有回秦府,这项认知让他的心揪的紧紧,一抹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自脚底升起。

顾不得秦国公的喝斥秦夫人的惊呼,顾不上解释许多,带着十三骑飞身上马,东南西北街市来回搜寻了好几趟,终于碰到了她。

找到她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但是看到她惨白着脸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心又紧紧揪起。

左青词终于意识到,广衰大地、芸芸众生中,自己也并不是孤身一人、漂泊无依。

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呢,我以前那么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伤害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没用顾全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是你来找我?为什么是你来找我?左青词扯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青筋夹起,为什么是你?我这么坏,隐瞒了一切,为什么还来找我。

你不坏,一点也不坏。

晋王硬邦邦地哄着。

行军打战他经验丰富,但是正儿八经地哄女人却是第一次,经验全无。

颇具灵性的追日似乎感受到了背上两个人有话要说,便停住了脚步,左青词顺势爬了下来,晋王爬她跌倒,抱着她飞身下马。

我怎么不坏?我坏透了。

ZD左青词抹着眼泪朝晋王吼道:我欺骗了大家,我隐瞒了一切,不怪九王爷要抓我,不怪玄枫不要我,本来就是我自己坏透了。

他们不要,我要。

晋王坚定地承诺。

你要?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谁还会要我吗?我告诉你,你别追着我跑了,也别让我在你脑袋里跑了,我全告诉你好了。

一直憋着左青词觉得自己决要崩溃了,我是左忧啊,那个四品省道侯温的妻子,我炸死从他身边逃了出来,我以为从此以后自己就可以潇洒地活着。

九王爷救了我,但是我却骗了他的恩情,还骗了玄枫的感情…… 我这么坏,不怪别人,真的不怪别人,如果我早说出来,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呢?侯温如果对你好,你又岂会逃出来?既然他们不原谅,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晋王心疼地擦着她滚滚而落的泪水。

可是我不是左忧啊,我真的不是左忧,我知道我现在说出来役有一个人会信,但是我真的不是左忧…ZD … 为什么我要承担她的一切…… 左青词发泄完了,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抱住,呜咽出声。

乖,别哭了,没有谁对不起谁,是他们不会珍惜你。

晋王半跪着身子,将痛苦失声的左青词圈在怀中。

既然他们不懂得珍惜你,那么以后就让我守护你吧。

晋王抬头望着耀眼的阳光,在心中起誓。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中的左青词才安静下来,他低头凝着她苦累后熟睡的娇颜,落下轻柔一吻。

久久书吧秦府她肯定是不愿去了,九王府更不用说,晋王府太过招摇,只怕她心中不喜,那么该带她去哪里?晋王抬头大概看了下方向,选了一座最近的别院,便抱着左青词上马飞奔而去。

左青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致的雕花木床上,古色古香的氛围不会是现代,但是周围的摆设却并不是她熟悉的。

面颊湿流流的,她抹了一把,全是泪水,不由心中一痛。

姑娘,你醒了?床沿探进来一位梳着团子头的丫鬓,满脸笑容地望着左青词。

左青词一时有些茫然,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话一出口,左青词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地像只鸭子。

回姑娘,这里是流痕别院,今日午时的时候,王爷将你带过来的。

说完,这小丫头捂着小嘴轻笑。

她这辈子还役见到王爷如此细心地照顾一位姑娘呢,不仅亲自抱她下马,还亲自替她脱靴盖被,末了还在床前傻傻地看了许久,如果不是皇上召见,只怕此刻还傻傻地望着这位姑娘呢。

王爷?晋王?左青词请问。

是啊,难道姑娘忘记,是咱们王爷亲自抱回来的呀。

原来……那不是梦,原来……都是真的。

左青词面色颓丧地靠在床头,脑海中不经浮现起今晨在九王府里发生的切,想起玄枫失望的面容……小姐,吃东西吧,王爷今整都没有吃东西,嘱咐醒来,要先吃些东西。

我吃不下。

左青词摇头。

我来吧,小丫先退下。

晋王不知何时走进来,静静地站在那里。

小丫将食物放在桌上,便退下去了。

为什么不吃东西?晋王慢步走到面前,在床沿坐下,目光清湛,灼灼地望着。

左青词摇摇头,心情不好,吃不下。

晋王皱起眉头,伸手抚向娇美的面颊,左青词别过来,晋王眉宇又紧蹙几分。

晋王扳回的脸,逼直视自己,左青词,可以纵容胡闹,但是不会允许伤害自己。

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晋王您待如何?左青词不甘示弱地迎视他的目光。

晋王面色紧绷,继而一点一点舒缓,微叹道,那你想怎么样?喝酒。

不许。

晋王想也不想拒绝。

空腹喝酒尤其伤胃,还不如别吃饭。

可是……今天我失恋耶,我今天失恋了,我失恋了今天……左青词低头喃喃自语,想起玄枫,眼圈又渐渐红起来,我都失恋了,你还不让喝酒……晋王被哭得措手不及,哄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时脸色有些别扭。

好了,好,喝了碗粥就给喝酒。

晋王无奈投降。

晋王舀了一勺小米粥递到唇边,左青词的肚子在此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左青词无奈吃了一口。

小米粥香糯可口,很是美味,左青词不知不觉便吃大半碗。

酒。

左青词见晋王起身欲走,忙着提醒道,你陪我喝酒。

左青词见他没话,掀开锦被披衣起身,走到他面前道,咱们上屋顶去喝。

今晚的月色很美,透过薄雾,轻柔地洒在地面,树枝,屋顶上,落下班驳的月影。

屋顶,一大一小的身影一人抱着一壶酒,正在对喝。

晋王,好傻,整就一个傻瓜。

哈哈,哈哈。

被叫做傻瓜的人嘴角抽了一下,看着那个叫他傻瓜的人,只见她几口酒下肚,早已经面色酡红,神志不清。

晋王见站起来,展开双手,衣袖在夜空中翻飞,仿佛欲随风归去,不由地心中紧。

我如果会飞就好,好想飞回去,飞过几千年的距离,飞到原来的世界。

半醉半醒的左青词脸上一阵失落,好奇怪怎么会来里,莫名其妙就来,可是怎么才能莫名其妙地回去呢?说什么胡话?不许走。

晋王自身后环住的细腰,下巴搁在肩窝处,发出浓浓的鼻音。

我本来就不属于里啊,好奇怪呢,我告诉你呢,我不过坐在那张新买的藤椅上睡午觉,谁知道,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变成左忧,原来的那位左忧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

不要说了。

左青词的些话听得直叫他心慌慌。

左青词似乎没有听到晋王的话,自顾在那里道:原来的左忧可懦弱,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侯温的小妾指着鼻子骂呢。

不过我可是左青词,不是左忧,将侯温和那些坏人整个鸡飞狗跳,然后炸死逃出来……可是……可是,玄枫不要我了……玄枫怎么能不要我呢?左青词嘟哝着嘴,眼泪滚滚而落,想他……好想他……晋王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蓦然一痛。

她的心里难道永远就只有玄枫一个?看着瘫软在自己怀里,晋王俯身将抱起,飞身进屋,将放进锦被里盖好,双眸凝视着娇美的容颜,眼底尽是怜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的那番话。

她说她不是左忧,她一觉醒来就变成左优,原来的左忧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来自几千年之后……他灵光一闪,蓦然想起早前也曾过,不是左忧,却必须承担左忧的一切……不管你是不是左忧,对来都没有区别……晋王俯身在光洁的额头烙下吻。

以后,乖乖留在饿身边,我不会让你经历样的伤痛,绝对不会!流痕别院里奴仆很少,只有一个一个侍小丫,一个厨娘,并一位管家,而巧的是他们正是一家人。

左青词压下伤痛,安心地住在别院。

至于秦府,她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所以直逃避,但是过些日子,左青词觉得自己有勇气承受,便决定回去一趟。

好,陪去。

晋王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却让人倍感安心。

但是,这件事,只能自己去面对,晋王穿插其中,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而且,承诺过玄枫要直等,没有想过要背叛承诺。

对晋王,只能声抱歉了……流痕别院虽好,却不是真正的安身之所。

秦府门口那两尊巨大的石狮子依旧傲然如昔,但是左青词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跳下马车,略带忐忑地走近大门。

门房见左青词回来,目露惊喜,大声叫道,小姐!小姐回来!阿黑,快去禀报老爷夫人,小姐回来……另一个门房阿黑闻言,忙头,撒开脚丫子便急急往里面跑,边跑边喊,小姐回来,小姐回来……声音洪亮,站在门口的左青词也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自己将事情弄成样,他们还么期待自己?难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九王爷什么也没有?小姐,快进里屋啊。

小姐留书出走后,老爷夫人都急坏,咱们里里外外将京城里里外外找个遍,可就没找着小姐,夫人急的在屋里哭呢。

他们……没怪我?怪小姐?怎么会呢。

小姐,快些走,老爷夫人知道您回来,肯定高兴坏。

左青词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跟在阿三后面往花厅走去。

刚走到花厅,秦夫人便从里面快步冲出来,见到左青词,脸色神色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