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一来自农村的好友,就曾经对青青说过自己永远有一股农民的忧患意识,总是无法克制地要去担忧明天。
那会的她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这话,待现在她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农民后,才觉得那句话简直就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李青青自从到这个家后,就没有一天不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今天木木不用去上学,花枝她娘早饭后端着盆洗衣服去了,木木跟屁虫一样耍赖着和李青青一块去找食。
后山上的野菜差不多被他们吃光了,只好去了个更远的山包包。
一片松树林中,居然还有块宽阔的平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四周围上了栅栏。
她奇怪了,这是谁在这里种的菜啊,显然是费了不少气力。
木木突然把一个由荆棘编成的门搬开,钻了进去。
她急了,四下望了无人,便也冲了进了一把拉住了木木,训道:木木,我们虽然很穷,但是人穷不能志短,再穷我们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
貌似这话很耳熟?木木仰起脸,一脸无辜地笑了,我没有偷别人东西呀,这是炳爷爷开垦的菜园子,没事我会来这帮他拔拔杂草。
看见木木在吭哧吭哧地用力拔草,相信了他的话,她好奇地问道:这炳爷爷是什么人呀?哦,炳爷爷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
他就住在我们家院门外下坡的那条路拐角的地方啊,炳爷爷只有一个出嫁了的女儿,他一个人住,好可怜哦。
木木那个傻瓜不知道自己更可怜,连填饱肚皮都成问题。
她望着同情心泛滥成灾的木木,叹气道:木木真是个好孩子。
那,他一个人种这么多菜干嘛?又吃不完!他每天都要去集市上卖菜啊!炳爷爷说他要趁还可以动的几年,多存些钱养老。
木木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简单。
她内心暗叹,这小鬼不知世道艰难,不知人间疾苦,假如能一直这样单纯真好。
哎,炳爷爷每天都要去集市,有门了,哪天一定得跟着他去转转。
两人撅着屁股拔完草。
李青青直起身子拭去额头上地汗水。
长叹了口气。
转头向木木道:我们该去挖野菜了!木木摘了两棵辣椒下来。
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脸灿烂地笑容。
露出了两排洁白地贝齿。
她根本来不及阻止。
算了。
这就当是两人地劳动所得吧。
在菜园外一颗木子树下。
两个累喘气地人一屁股坐下。
木木把这两颗辣椒用衣服擦得溜光。
这两辣椒长得真漂亮。
肥肥厚厚青青地看得她眼冒绿光。
只见木木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她。
然后将手中地那颗慢慢地揉软。
青青学着他地样子。
左右手来回地搓着。
心想这是干嘛啊?待手中地辣椒软地彻底了。
木木把辣椒地把儿摘下。
从开口处将里头地忒抽出来。
再磕掉里面地白色辣椒籽。
瞧着她笨拙地样子。
木木一把夺过她手中地辣椒。
帮她把芯弄出来。
一会儿。
木木变宝似地从裤兜里掏出个油纸小包。
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小块盐巴。
掰下点盐巴从打开地口子塞进辣椒里。
再慢慢地揉开。
把盐味都揉进辣椒肉里。
这样味道吃起来才会好。
木木一边解说道。
手里地动作也没停下来。
嗯。
给你。
吃吃看。
味道怎样?木木把手中揉好地辣椒递给她。
一脸企盼地望着她。
她不置可否地接过来。
撕下了一小片放进嘴里。
慢慢感觉。
有点青涩地味道。
但因为有了这丁点盐巴地提味。
倒也不失为一道开胃小菜。
况且。
辣椒是很好地减肥食品哦。
望见青青脸上展开的笑容,木木亦笑逐颜开,两人因为这简单的两颗辣椒就感觉到幸福,真是想想也觉得不可思异的事情。
以前的自己,就算拥有再多也不会觉得开心,似乎---失去了快乐的本能了。
木木仰起脸望着头顶的木子树,着迷般地问道:花花,你还记得木子树开花的时候吗?清晨起来踩着软软的泥土上山,露水打在盛开的白色木子花上,花中央是金黄色的花蕊。
把花瓣倾斜,就会从里面流出清清的汁液,甜丝丝的。
她定定地看着木木闭着眼,如谗猫般伸出小粉舌在嘴唇上舔了舔,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看着木木满脸陶醉的样子,断定这肯定是一种幸福的味道吧。
两人在拔了一篮子野菜下山的时候,在山包底下看见了个小河沟,木木欢快地冲了进去。
她也快速把长裙撩起反塞进裤带里,卷起了裤腿也下了河沟。
沟里的水很浅,不及她的小腿肚深。
脚下是软软的淤泥,伸手往靠岸地地方摸了把,居然摸到了满手的田螺,这东西可真是美味呀!索性把篮里的野菜都倒在了岸上,最后摸到了满满的一篮子田螺。
木木一个人在下游的地方用泥巴堆起了一堵泥墙,拦住了从上游流下来的水流,只留下了中间一个巴掌宽的口子。
果真,被捡狗屎运的木木拦到了两条鱼。
木木,你这样可以捕到鱼,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害我天天担心填饱肚子的问题!青青嗔道。
看你的表现嘛,谁叫你以前老是欺负我!木木挥了挥拳头。
从岸边拔了根柔软的长径草,木木把逮上的鱼窜了进去,又拔了根把一地的野菜也捆了起来。
瞧着忙碌的木木,她不由得感叹道:啧啧啧。
这倒底是谁家的小孩啊,这么能干!木木羞红了脸没有出声,提起鱼和野菜就往回走,她赶紧提上篮子跟了上去,又接过他手中的野菜。
俩人回到家时已近晌午,花枝她娘已经晒完了衣服,又在磨刀豁豁要杀鱼。
见此青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夺过了她老娘手中的菜刀。
娘,你是不是杀红眼了?这鱼先留着,瞧,木木和我今天采了好多野菜,还有满篮子的田螺呢!她放好菜刀,把找来的食物提到老娘面前献宝。
这田螺哪能当饱?这鱼不吃呆会死了又不好吃了!花枝她娘不为所动。
唉!她无奈地长叹了口气,把木木逮来的两条鱼连同桶里仅剩的那条鱼放到一个缺了个口子的陶土大缸中,再注入新鲜的水。
娘,木木,你们听着!青青两手叉腰,正色道:这鱼放在这缸里养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自己吃。
明早我就和炳爷爷一块上集市卖鱼去,趁现在得多存些钱,要不怎么过冬呢?面前的两人呆了会,反应却不相同,木木雀跃道:哦,卖鱼喽,明天我也要一块去!不行,你不能去,明天老实上学堂去!她一脸严厉,别过脸看着一脸怔怔的老娘,努了努嘴道:娘,有什么问题吗?唉,花枝儿,按说能卖鱼存些钱倒也是个好法子,只是到时村里人又该说东说道西了!花枝她娘苦着一张脸。
说什么说?不说他们会死人啊!青青恶狠狠一脸凶相。
花花,木木在一旁扯了扯她的衣襟,那个,先生说商人是下贱的职业。
与农民相比,商人只能穿绢布,不得穿绸纱。
一人为商,还会牵连到全家。
哈哈哈哈。
她仰天长笑,木木,那你们先生有没说‘贫者何处得穿绸纱’?就算我们现在有穿绸纱的权利,可是我们穿得起吗?有钱才是硬道理,有钱我们才不会挨饿!捏紧双拳的青青,讲到激动处口沫横飞,神采飞扬。
被训的两人摸着空瘪瘪的肚皮,既然花花乐意带着他俩挣扎上温饱线,那还不乖乖闭上嘴巴算了。
花花说的对,面子哪有肚子重要,俺们不犯法就可以了。
青青把整篮子的田螺倒进了桶里,加入清水,让田螺自己把脏东西吐出来。
这俩人瞧着多少也有些安慰,起码今天的晚饭还能见着点荤腥。
可是,花花那个恶魔居然勒令他俩离这田螺远点,她明天要把它们卖钱呢。
那么,那么,他们又得吃那难以下咽的野菜吗?命苦哇。
青青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三条鱼还有一桶田螺能卖多少钱,得先向炳爷爷打听下行情才好决定。
不知道去了壳的熟田螺价钱是不是要好些,要不要先煮好了?唉,瞧自己手忙脚乱的,一切还是等明日去集市熟悉了再作安排吧。
呵呵,这些天多捕些鱼赚点钱,给娘和木木做套衣服。
而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显已经大太多了,看来这段时间的减肥卓有成效。
哎,若有闲钱一定得做套男装,将来出去行走方便。
以前不是常看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女扮男装行走江湖么,想想就觉得鸡冻啊!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李青青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与兴奋之中,未来啊,在这个世界里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