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直直地看进了李祈正双眼中,他的眼睛幽黑的像是一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仿佛一个漩涡,要把人的灵魂都拉进去。
柳芽跟在顾盼身后,忐忑不安地看着顾盼的背影,她的心里自然是向着丽娘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李祈正不把丽娘收房,只怕丽娘要么被乱棍打死,要么寻个牙子发配出去,只是一个坏了名声的丫鬟,又能卖到哪里去?不外些烟花柳巷罢了。
顾盼久不言语,李祈正渐渐失去耐性,他失望地看了顾盼一眼,伸出手把她瘦小的身子向旁边一拨拉,大步向外行去。
顾盼心里突然涌现了一阵惶恐,和李祈正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她脑中快速回放,玩世不恭的七皇子当时误以为她是顾远南的小丫鬟,依然客客气气;成亲以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虽然他并没有在她身边,但是始终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看到李祈正渐行渐远的身影,顾盼突然有一种快要失去他的错觉,这种恐慌化成了一只大手,死死攥紧了她的心,胸口传来了一阵剧痛,顾盼张口唤道:我信你……李祈正的脚步一缓,人慢慢地转过身子,眼睛清澄而明亮,脸上浮现了十分好看的笑容,两个酒窝让他多了几分孩子气,顾盼心中一松,不知为何,莫名地心安起来,仿佛天塌下来,李祈正也会为她顶住。
李祈正大步行了回来,脸上的笑越来越是灿烂,到了顾盼身边,伸出大手一把捞起了她的小手,也不说话,就一直笑嘻嘻地看着顾盼,顾盼看着他,亦是随之笑了起来。
一旁的柳芽看着这两个人,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她为顾盼高兴,另一方面,却担心起丽娘来。
柳芽也是个聪明人,小声提点道:主子,那面条若是再不下锅就要干掉了。
她心里想,盼着齐王爷吃了王妃亲手下的面条以后,心情大好,顺便放了丽娘一马。
李祈正果然一愣,看着顾盼问道:什么面条?顾盼挣脱了他的手,轻轻笑道:柳芽不说我都忘了,想着你上次爱喝那珍珠汤,这次就做了面片汤。
李祈正大是感兴趣,单手拉着顾盼就向小灶房赶,方才看了丫鬟从主子房里跑出来的粗使丫鬟们,再看了这么一出,一时间心里都嘀咕起来,王爷还真是喜新不厌旧。
到了灶上,见那水已经烧掉了一半,顾盼赶紧快手地把面片都丢了进去,煮了片刻,又把青菜丢了进去,随后起锅,盛到了碗里,又捉了双筷子,一起递到了李祈正手里,顾盼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面条有些干了,口感上可能不那么劲道了。
李祈正端着热碗,看着顾盼和煦的一笑,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大吃起来,顾盼看他吃的香甜,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又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细心的像是照顾孩子。
柳芽看着这二人自然的举止,心里突然有些埋怨起丽娘来,这二人之间,旁人如何插的下脚,丽娘实在是太傻了。
见李祈正吃的差不多了,顾盼接过空碗,仰着头看着李祈正,细声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可好?李祈正一怔,随后笑道:自然是好的了。
柳芽的心稍安,让顾盼处理总比齐王爷动手要好的多,希望顾盼还顾忌一点主仆之情吧。
李祈正随后却径直出门了,既然顾盼说了交给她处理,他便不想再插手,也不想再看到那个丫鬟,希望顾盼不要存了妇人之仁吧。
顾盼回到了房里,几个大小丫鬟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一起上前请安,顾盼眉头一皱,这些丫鬟经过任嬷嬷的调教,也是十分有规矩的,平日里从未见过她们聚做一堆说三道四的。
顾盼扫了一眼,见丽娘不在其中,柳芽已经先行为她掀开了帘子,顾盼叹了口气,进了里屋。
丽娘窈窕的身段立刻出现在了视野中,她已经换了身衣服,翠绿色的夹袄映得她面如桃花,十分自然的捧了热茶来,轻笑道:王妃先漱漱口,奴婢等下就叫她们传饭。
顾盼和柳芽一起愣在了当场,不可思议地看着丽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刚刚撕裂了衣服露出了半片香肩跑过了半个院子,现在又和没事人儿一样的。
脸皮厚还是演技深?柳芽受的震撼比顾盼还要强烈些,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楚丽娘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盼没有伸手去接丽娘手里的茶,看着丽娘,轻轻道:你是想回到长乐候府还是在齐王府名下的庄子里孤老一生?丽娘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笑道:王妃说的什么话,奴婢自然是要一直在王妃身边伺候着了。
顾盼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的声音更轻了,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侯爷夫人一定会善待你的吧?安姑娘。
丽娘的手一松,茶盏直直地掉到了地上,热水四溅,有几滴溅到了她脚面上,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惊恐的看着顾盼。
柳芽低下身子,紧张地看着顾盼的脚,见她似乎没有被烫到,心里安定下来。
顾盼迈步向着里面行去,她稳稳地占据了桌旁的主位,对柳芽吩咐道:去给安姑娘泡杯茶来。
丽娘哆嗦着双手,声音高亢地道:不用了话罢,丽娘抬起头,盯住顾盼,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顾盼轻轻叹了口气,头歪向一边,窗户被丫鬟们支了起来,现在天气微微有些转暖,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柳树发了芽,嫩绿的小芽挂满一树,十分喜人。
顾盼幽幽道:从你第一次给我上妆,我就起了疑心,你对各种脂粉如数家珍,一个丫鬟就算攒下了月钱,又能买的起多少?后来我和妹妹们相处,见她们日常擦用的无外乎一两种内廷特制的脂粉,夫人那里也许种类多些,但是你绝对不可能在夫人身边伺候过,我那时就明白了,你出身定然不低。
一旁的柳芽已然听的目瞪口呆,此时她才察觉,自己似乎是最笨的一个。
她忍不住看向丽娘,却见丽娘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顾盼,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主子一般。
却听得顾盼继续道:后来表哥告诉我,你本是童养媳,又被那家事主卖到了窑子里,结果自己跑了出来,且不说你一个没身份的怎么进了候府,夫人就算再利令智昏些,也断然不会把一个没有查证身份的丫鬟送到我身边来。
顾盼抬起头,深深地看向丽娘,又叹了一口气道:于是我当时就叫表哥去查你的身份详情,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丽娘愣愣地看向顾盼,她凄然一笑,强作出了一副坚强的样子,只是眼角的泪水出卖了她,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她一开口,断断续续地道:你懂什么,若不是我父亲贸然经商,为族人不屑,又被人下了圈套,家产一夜之间败光,我愿意这样吗?从一个深闺里的姑娘,转眼就成了抛头露面伺候人的丫鬟……顾盼示意柳芽投个帕子给她,柳芽一时听的怔了,没反应过来,顾盼只得自己动手,在水盆里微微沾湿,递到了丽娘面前,丽娘没有接过帕子,却突然跪到了顾盼身前,哭求道:求王妃原谅奴婢这一次吧,从今以后,奴婢就只有王妃这一个主子。
丽娘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梆梆地磕着头,柳芽露出了于心不忍的神色,默默地也跪了下去,顾盼看着她们二人这般样子,她终究并非铁石心肠,一时之间,却也有些犹豫不定。
她从丫鬟一夜间成了长乐候府的嫡长女,中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丽娘完全和她相反,想必中间的落差比她还大吧。
丽娘看出了顾盼一丝意动,磕头更加用力,转眼之间,额上青了一片,口里苦苦哀求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王妃和王爷……王爷顾盼的心瞬间坚硬如铁,仿佛为了加强自己的决心,她一字一顿道:上次小米和五妮儿被赶了出去,夫人用的是丢卒保军之法吧,她真正在意的,怕是只有你一个吧,四个丫鬟里,只有你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若是将来有机会做了我的陪房,也只有你这通身的气派值得被抬举成姨娘,或者偏房。
顾盼低下头,看向一脸绝望的安丽娘,低声道:若不是见你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会容你这么久。
顾盼带着几分怜悯看向丽娘,柔声问道:她既然这么久都忍了,为什么又叫你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丽娘木然地看着顾盼,絮絮道: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心,当初我来投奔她,她跟我说,像是我这等孤女,也只能寻个破落户,又或者是清贫的士子,我自幼锦衣玉食,只怕受不了那种苦,不如跟在小姐身边,定然会被抬举成姨娘,小姐嫁的怎么也是权贵之家,王侯将相,做个如夫人比那小门小户的苦日子,要强上何止千百倍。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二十三章 关于前丫鬟的处理意见第二十三章 关于前丫鬟的处理意见柳芽单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了顾盼身边,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丽娘,丽娘,竟然一直是这个想法。
安丽娘对着顾盼无奈苦笑了下:说是让我选择,又哪里给了我选择的余地,我一个无亲无故的远房族女,便连宗牒都没有上过,长乐侯的夫人就是把我卖了,又有谁知道,又有谁肯出头?丽娘此时也平静了,她强撑着从地上起身,反正事情已经绝无挽回余地,不如保留些自尊,她的姓氏,也是显赫的世家啊。
丽娘优雅地坐在了顾盼下首,柳芽一怔,仔细看去,丽娘的一举一动与平日大不相同了,少了些卑躬屈膝,多了些傲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一身淡雅的气质薄薄得弥漫开来。
丽娘坐在顾盼旁边,就像是齐王妃的客人,身份相当,丝毫看不出异样,听着耳边哗哗的水声,柳芽瞬间清醒,自己不知不觉的竟然为丽娘泡起了茶。
柳芽深呼吸一口气,沉稳地把茶水放到了丽娘手前,丽娘轻轻端起杯子,对着她含蓄的一笑。
丽娘的额头依然青肿,本应十分狼狈才是,但是她沉稳的举动却让人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顾盼也真当丽娘是客人般招呼,不动声色的把一碟茶点往丽娘手边又推了推,丽娘纤指伸出,拈起一块,放到了嘴里,眯起眼睛细细的品着,半晌,柔声道:这厨子的手艺还欠了点火候,绿豆糕做的有些发甜了。
自此,柳芽对丽娘的大家闺秀的出身再无怀疑。
顾盼默默地看着丽娘,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丽娘轻叹一声,终于道:夫人给你安排了两个陪房,知晓你定然不满意,她认为你必会从柳芽和我之间选择一个自己人去做此事。
说到自己人三字时,丽娘嘲弄地加重了语音,又瞄了眼柳芽,在这个小姐心里,真的有自己人吗?结果三人都知道了,顾盼把小语和欢儿巧妙的送了出去,也没有安排二人陪房,接下来的事情,丽娘不说,三人也明白了,侯爷夫人迫不及待地暗示丽娘主动出击了。
顾盼喃喃道:她就如此恨我么……丽娘轻轻啜了口茶,轻描淡写地道:她恨的不是你,是你的亲娘。
顾盼苦笑,是啊,看来侯爷夫人要把她尝过的一切都还给自己呢。
她低头思索片刻,看着丽娘道:不知道姐姐有何打算?这话说的委婉至极,其实再无转圜余地,等于顾盼承认了安丽娘的身份,丽娘也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回到长乐候府。
安丽娘脸色瞬间惨白,她的手死死握住手里的杯子,皮肤上青筋暴突,脸上闪过一抹决然:若是王妃还念及一点情分,请您把我送入朝云庵吧。
顾盼和柳芽俱是一惊,二人一起看向了丽娘,见她面色坚决,知晓她心意已定,要常伴青灯古佛了。
顾盼嘴角一抿,看着身旁的柳芽眼泪涟涟,狠心道:抱歉,我只能送您回长乐候府,到时候你自己跟长乐侯夫人说吧。
话罢,顾盼伸手阻止了柳芽要开口求情的话,严肃地吩咐道:去叫人给安姑娘备车,再准备身新衣服给安姑娘换上。
柳芽不敢违抗,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丽娘,自行出去了。
顾盼和丽娘二人对坐无言,只悠闲的喝着茶,便像是两个要好的手帕交一般。
过了半晌,柳芽手捧了一身衣服回转了来,轻声道:主子,这是叫小厮快马去成衣店子买回来的。
顾盼扫了一眼,见那料子和做工都还入得了眼,满意地点了下头,叫柳芽陪着丽娘去换了衣服,待她二人换好衣服,顾盼已经避到了隔壁书房,只叫人奉上了一套头面首饰,说是全了二人的情分。
柳芽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满,只觉得顾盼此事做的有些绝了,怏怏的送了丽娘上车,丽娘对着她婉然一笑,轻声道:等姐姐飞黄腾达了,你便来投奔于我吧。
说完这句,丽娘干脆地放下了车帘,留下了愕然的柳芽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非要进朝云庵不可,怎么转眼又是这样的意气风发?柳芽一头雾水地回到了宅子里,见顾盼歪倒床头,手里拿了本游记看的聚精会神,也不敢多言,只是暗自神伤。
顾盼看在眼里,也不点醒她,丫鬟,还是笨一点的好,天下那么多庵堂,丽娘何必点名要进朝云庵,历来进了朝云庵的,莫不是皇亲国戚,她凭什么进去?进去后,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李祈正和她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了吗?到时候长乐侯夫人再出面施压,她不从,就是不孝,再摊上个善妒的名头,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盼的手指翻动着书页,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还是要感谢王嬷嬷的培训,闲暇时,讲了许多宫中避讳,其中就专门提到了这朝云庵,当时王嬷嬷脸上又是惋惜又是感慨的样子,让顾盼很是记忆深刻。
长乐侯夫人只怕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李祈正回来后,见屋里屋外只剩了柳芽伺候,心知肚明丽娘已经被顾盼打发了,心里欢喜,他生怕这丫头生了一副慈悲心肠,到时候一个两个丫鬟都粘过来,他可无福消受美人恩。
晚饭时,李祈正亲自给顾盼夹了几筷子菜,笑道:这屋子里只剩下了柳芽一个人伺候,怕是照顾不周,不如从外面提拔几个丫鬟来吧?顾盼握住筷子的手一僵,一下想起了成王妃送来的两个丫鬟,过些时日就要来这边伺候了。
李祈正没有看出顾盼的异样,继续笑道:明日总算清闲下来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盼一怔,抬起头问道:什么地方?李祈正故作神秘地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李祈正把顾盼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催促柳芽给她换了衣服,又拖着犹在迷糊的顾盼上了马车。
行了半个多时辰,顾盼才清醒过来,她从李祈正的膝头爬起,看着他膝盖上一摊阴湿,讪笑两声,向窗外看去,此时已经出了盛京,马车似乎行走在一条人迹稀少的驿路之上,路两边的野花开的漫山遍野,顾盼一时看的失神。
李祈正从怀里摸出了一包茶点,放到了顾盼手中,笑道:饿不饿?先垫垫肚子,等下到了地方怕是要晌午了。
顾盼听话的接过茶点,小口吞咽着,又就着李祈正的手吃了两口茶水,肚子半饱后,忍不住又向窗外开去,外面的景色越来越是荒凉,偏对顾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李祈正也不去管她,三口把剩下的茶点吃了,吞了一大口的茶水,之后往车厢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顾盼看了半晌,转过头来对着假寐的李祈正笑道:齐王殿下是要带我去哪里游玩?东边的朝云山,还是南边的落日谷?李祈正眼睛没有睁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咱们回家。
回家?满头雾水的顾盼直到下了马车,才明白李祈正这句话的含义。
参天的松树挺拔地排成一列,汉白玉的地砖从山脚一路铺上了山顶,两边是全副戎装的铁甲卫士,这里是天朝的皇陵,历代皇帝和娘娘的归宿之地。
二人拾阶而上,顾盼瞥了一眼李祈正的侧脸,见他庄严肃穆,一反往日里的嬉皮笑脸,不禁也跟着敛声静气起来。
阳光只能透过巨大的树冠洒下点点金光,本就有些凉快的的山上越发阴森,顾盼死死握住李祈正温暖的大手,寸步不离地跟在了他左右。
李祈正并没有登顶,半山腰的时候带着顾盼拐进了一条小路,说是小路,也是汉白玉砌成的台阶,只是没有那么宽罢了。
行了一炷香左右,眼前出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宫室,前面一堵石门密实地封了起来,上面刻着宫室主人的生平。
另有成人双臂合抱粗的巨大油缸,上面燃着一盏长明灯,李祈正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了地上,从里面掏出了四碟瓜果梨桃,另有一壶清酒,在宫室前供上,规规矩矩的跪下了。
顾盼未待李祈正发话,有样学样的跟着跪下了,李祈正三跪九叩,她也同样三跪九叩。
末了,李祈正提起酒壶,把里面的酒细细的撒在了宫室前,轻声道:这里面住的,是我的母妃和两个弟弟。
顾盼一怔,她虽然知道李祈正的母妃已经不在人世,却没想到他还有两个弟弟,竟然也已经去了,顾盼猛地想到,新婚第二夜,李祈正大醉而来,哭诉瑜贵妃占了九皇子的名头。
她凝神看向宫室前的石门,细细读去,果然,这里面住了一妃二皇子,但对三人死因却语焉不详。
看着一旁面露悲戚的李祈正,顾盼突然起了同病相怜之感,有父亲等于没父亲,母亲亦是早已经往生,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二十四章 太子闪亮登场李祈正祭拜完母亲和弟弟,携着顾盼的手下了山,顾盼心中虽有疑窦,见李祈正双唇紧闭的样子,却也知道他不欲多言,也就乖巧地不闻不问。
回到了齐王府,李祈正却是独自一人回到了书房,顾盼知他心中有事,便也没去打搅他。
第二天,是太子妃宴请几个王妃的日子,顾盼清早起来,推窗向外看去,外面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果然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她起的早,也不能早早的就登门造访,时下名门崇尚晚睡晚起,通宵达旦的夜宴才显出大家的气派,最好是午膳前到达,然后午夜前离去,这样方表示了对主人家的尊重。
顾盼闲着无事,叫柳芽把给顾惜玉请的女红师傅唤来,这女红师傅姓袁,本是在盛京中最大的绣庄里做事的。
年轻的时候赫赫有名,多少世家子弟的衣裳破损了口子都指名道姓的要她修补,有许多造价昂贵的外衫若是就此扔了实在可惜,只有袁娘子一双巧手可以修补的天衣无缝,因此这袁娘子也得了一个名号,叫做袁天衣。
说起这袁娘子也怪可怜的,父母早逝,她一个人把弟弟妹妹拉扯大,等弟妹都有了归宿,她却已经老了,这时已经不愿意再做什么辛苦活了,就靠着一门手艺在高门大户之中给那些千金小姐做女红师傅,又清闲又清贵的。
顾盼一眼看到袁娘子便喜欢上这个人了,她穿着朴素,一身浅白色的罗裙,只在腰间扎了一条青色腰带,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谈吐间谦卑而不谄媚,通身带了大家气派。
袁娘子见到顾盼时,亦是微微愣神,她万万没想到齐王妃的年纪如此之小。
顾盼起身相迎,又叫柳芽看座,待袁娘子坐定后,随口问道:袁师傅各种绣活之中最擅长什么针法?这个问题看似客套,实则隐藏深意,若是袁娘子回答了是翻绣又或者是挑绣,顾盼或许会失望,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绣娘罢了,她刚学刺绣的时候,贺大娘曾说过,自满使人停步不前。
一个绣娘,若是对自己的某种技巧繁杂的针法满意异常,那她平日里绣衣缝衫时定然常常使用这种针法,长此以往,固然这种针法可以登峰造极,总的绣工反倒难以寸进。
袁娘子微微一笑,不卑不吭地道:奴婢生平何曾有什么擅长的针法,日常用的最多的不过是平针罢了。
顾盼登时大是满意,轻声笑道:以后这个孩子就交给袁师傅调教了。
顾惜玉身份特殊,顾盼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得含糊过去,袁娘子大宅子里的龌龊事儿见的多了,也不去点破她,笑着应了下来。
叫柳芽把袁娘子送走,见时辰也差不多了,顾盼吩咐下面的人备了车,带着柳芽一起坐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皇上安的什么心思,除了太子外其他几个儿子住在了一条街上,只有太子府,和其他几个王府隔了几乎半个盛京。
若是从城中心的皇宫直接穿过,太子府倒也不算远,只是皇宫岂能随便借路,一绕就有些远了。
待顾盼赶到,其他几个王妃俱已经到了。
齐王年纪最小,她位分最低,迟到却是有些失礼了,顾盼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对不住,府里有些琐事,却是耽搁了。
话罢,又叫柳芽奉上一篮点心,是今日登门拜访的谢礼。
不等太子妃开口,自然有人上前接了去,太子妃一把握住顾盼的手,亲亲热热地道:都等着你来呢,大家说,等下开席,定要罚你三盅。
顾盼腼腆的一笑,为难地道:我不擅饮酒呢,到时候还要劳烦嫂嫂帮我了。
话里带了几分哀求,太子妃很是受用,凑到顾盼耳边吃吃笑道:放心,府里的酒都是极淡的梅花酒,喝上千盅也不会醉的。
说笑间,二人过了几重院子,远远看见前方的凉亭之中,成王妃和晋王妃一坐一站,相互间却隔了几步远。
成王妃看到顾盼过来,立即站起身,迎了上来,晋王妃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成王妃毫不客气地把顾盼从太子妃手里抢了过来,一脸娇憨地道:几日没见妹妹了,还真有些想念呢。
话语间,丝毫不见怪罪顾盼晚到之意。
晋王妃不动声色的站了顾盼另外一边,她和成王妃一人一面,却是把太子妃挤了出去。
太子妃自然不会自贱了身份,和她们一样巴巴地再挤上去,反正方才也与齐王妃亲近过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在前引路。
顾盼心中暗叹,果然还是太子妃的气度大些,看看左右手的两个嫂嫂,香气袭来,让她一阵头晕,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三人缓步跟在了太子妃身后,晋王妃和成王妃把顾盼环在当中,像是众星拱月一般,众人的丫鬟远远坠在了身后。
这太子府的格局又与齐王府不同,也非是顾盼想象中气势恢宏的样子,太子府的一草一木仿佛未经丝毫雕琢,行走其中,像是误入了桃花源,处处美不胜收。
太子妃一马当先,为几个弟媳引路,介绍着各种景致,行到一处假山时,太子妃神秘的一笑,转过身,就见假山后别有洞天,一潭幽池清澈见底,清楚的看到池底几个活的泉眼正不断的喷出水来。
顾盼大是感兴趣,同时瞥到了成王妃和晋王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嫉妒。
见太子妃绕到一边去给几人取来垂钓工具,成王妃轻轻拉了下顾盼的袖子,低声道:这里就是有名的神龙眼,当初还是成王殿下先发现的,却被太子占了去。
晋王妃依然一副柔顺谦卑的样子,只是她越是如此低调,越是与其他几个王妃显得格格不入。
成王妃一径拉着顾盼说话,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瞥一下晋王妃。
太子妃在对面准备妥当,伸手招呼几个弟媳过去,成王妃立刻换了张天真浪漫的笑脸,提起裙摆先行奔了过去。
顾盼想起乐妃娘娘的强势,心里有些同情晋王妃,落后半步,等着晋王妃并肩同行,却听得晋王妃低低道:就算占了神龙眼也未必就是真龙天子了。
顾盼眉头皱起,腻歪的不行,刚对晋王妃有些好感,这人就蹦跶出这么一句,难道和成王妃一个意思,想要通过私下的交流来拉近二人的感情?顾盼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和晋王妃从并肩而行瞬间成了一前一后的格局。
到了太子妃旁边,未待几人说话,假山后传出个人来,一身白袍松垮的穿在身上,脸色有些苍白,眉目很是俊秀,一脸的温和。
太子妃赶紧上前,一边给这人整理衣襟,一边问道:这边风大,你怎么出来了?顾盼这才晓得,这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她立刻随着其他两位王妃一起,给太子行了个福礼。
太子笑眯眯地免了她们的礼,咳了两声后,眼睛弯成了个月牙,看着太子妃,温润地道:总在屋子里闷着,也无趣的很,见今天天气甚好,就出来散散心。
太子妃顾不得几个弟媳在场,嗔怪道:那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来,这些伺候的也太不经心了。
太子不欲与她进行这些口舌之争,面带微笑地看着太子妃,顾盼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太子此人温和的像是眼前的池水,清澈的让人一眼看穿。
她暗自摇头,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莫说太子生在了帝王家,就是普通大户,像是李府那种,也是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儿不断,太子断断不会如此单纯。
闻得几人要钓鱼,太子也来了兴致,硬要旁观,为几人做证,看谁钓的最多,太子妃拗他不过,只得又唤人去取了套厚重的衣服来,给他仔细的披了,看着太子妃的一举一动,顾盼颇有些艳羡,太子妃真是着紧太子呢。
几个王妃一人一个小杌子,又披上了纱帽防晒,身边各自摆了张小方桌,上面放了些茶水点心。
太子妃体贴地叫各人的丫鬟上前伺候着,柳芽规矩地立在顾盼身后。
太子方才一脸的兴致盎然,只是身体欠佳,坐了一会儿头就有些晕,只是不肯走,太子妃也拿他没折,就又唤人搬了把太师椅来,太子坐在上面却是有些昏昏欲睡了。
顾盼第一次钓鱼,兴致勃勃,却有些捉不到窍门,眼看着成王妃一条接一条的钓到,足旁的木桶里已经装了半满,时时有小鱼从桶面上跃出,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银线,看的顾盼大是眼馋。
一旁的晋王妃不动声色的也钓了几条上来,她很是知心的把自己的木桶向顾盼方向挪了挪,瞥了一眼正专心照看太子的太子妃,又看了一眼擦拳磨掌大展身手的成王妃,对着顾盼轻轻一笑,嘴巴朝木桶中努了一下。
顾盼知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伸手从她的木桶里捉上两条放到自己的木桶中。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个丫鬟顾盼微微摇头,她却不愿意承这个情,而且自己亲手钓上来的才有意义,她心里已经想着若是钓上来,就跟太子妃讨了去,带回齐王府给李祈正炫耀炫耀,再亲手做上一锅鱼汤给他。
顾盼卯足了劲,她细心地观察起成王妃的一举一动来,见她任由身边的丫鬟上饵,自己只是简单的甩竿,等了没有多久,鱼便咬饵上钩了。
顾盼看了半晌不得其门而入,太子妃用衣服把昏昏欲睡的太子围的严严实实后,一眼看到了顾盼的窘状,她抿嘴一笑,脚下轻快地靠了过来,站在顾盼身后,她用手挡住刺目的太阳,声音故意提高了一线道:现在快近晌午,鱼儿也怕晒的,弟妹坐在这大太阳下面,哪里钓的到鱼。
一语点醒梦中人,怪不得成王妃一来就抢占了有假山遮挡的荫凉地,晋王妃不声不响的坐在了柳树下面,只有顾盼自己,傻傻地坐了中间日头最烈的地方。
转念一想,她们来之前太子妃已经命人摆好了小杌子,三个人一定会有一个坐在中间这太阳直射的地方,想必太子妃也料准了是自己坐在这里,自己若是昏头昏脑的因此记恨起晋王妃和成王妃,那真是有趣之极了。
顾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憨憨地笑了下,对太子妃道了谢,站起身来,左右四顾,见只有太子那里还算荫凉,便也顾不得其他,指挥着丫鬟挪了窝,恰好在了太子旁边,只是太子眼睛微闭,看着却是闭目养神一般。
顾盼重新上好了鱼饵,轻轻把鱼线甩了出去,聚精会神地盯着鱼漂,心里暗暗祈祷,这次可一定要成功啊。
仿佛神听到了她的呐喊,鱼漂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顾盼耐住性子,等它剧烈地又跳了一下后,立刻双手抓住鱼竿,向上一拉,就见一尾锦鲤活蹦乱跳的跃出了水面。
顾盼登时高兴的大呼:我钓上来了,钓上来了,哈哈。
她心里实在高兴,却是不顾形象的跳起来大吼大叫,正高兴呢,鱼线上的锦鲤一个甩尾,鱼线断裂,锦鲤重新跳回了水中。
顾盼不敢置信地盯着水面上不断扩散的涟漪,耳边突地响起了一阵大笑,顾盼恶狠狠地回过头,却见太子笑的前仰后合,笑到后来禁不住咳嗽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也涨的满面通红。
太子妃嗔怪地看了一眼顾盼,也不好说她什么,上前帮太子顺着气,太子缓过气来,伸出手指着顾盼,笑道:你……刚说了个你字,他便失了声音,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顾盼身后,顾盼心知有异,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一眼看到了肃手垂立的柳芽。
太子喃喃道:好像,真是太像了。
他的脸色再度苍白起来,右手握成拳头,堵住嘴边不住的咳嗽,一双眼睛却还挂在柳芽身上。
太子妃担心地看着他,又瞄一下柳芽,心情实在复杂,温柔地劝道: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莫要吹了风,若是着凉又要惊动母后了。
太子轻叹一声,没有拒绝太子妃的好意,任由下人搀扶着回去了,行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柳芽一眼,眼神里百感交集,似乎世间千百种的感情都凝聚在了其中。
这边的动静,晋王妃和成王妃也注意到了,只是后来太子的异样二人并没看到。
顾盼对着太子妃讪笑了下,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下钓鱼,经过了第一次的大喜大悲后,这次沉稳了许多,连连中奖,眼见脚旁的水桶里已经装了半满,她乐的合不拢嘴。
这太子府里的鱼本就是养熟了供家眷消遣的,自然不怕生人,又养的极肥,十分好钓的,只是顾盼运气不好,方才坐了那么一个地方垂钓,才会一无所获的。
待几人玩至尽兴,一查钓到的鱼数,顾盼比成王妃少上许多,比晋王妃却是略多,太子妃上前,看了眼并排而列的三个木桶,笑道:齐王妃钓的虽然没有成王妃多,这成色却是好些,个头要大上不少呢。
成王妃闻言,也凑趣的看了两眼,不得不点头承认:齐王妃钓的确实比我的大些。
晋王妃温柔的上前挽住顾盼的手,亲切地笑道:嫂嫂们却是不知道了,我看着弟妹把几条小些的又丢回了池子里的。
太子妃一怔,她方才一心惦记着太子,倒是疏忽了,她比几个王妃都年长许多,早锻炼的八面玲珑,转眼笑道:齐王妃还真是菩萨心肠,晋王妃也是,真真心细的跟针尖一样。
她看到成王妃神色黯然,又拍了拍成王妃的手,笑道:不过今日里咱们的午膳倒是要谢谢成王妃了,人人都像是齐王妃一般,咱们就该一起喝西北风去了。
两句话把几个年轻王妃捧得人人面带喜色,太子妃又带着她们去了花厅用餐,亲自嘱咐了下人把几人钓上的鱼好生烹饪一次,做个全鱼宴出来。
顾盼心怀鬼胎,紧走两步,追上了在前引路的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她的衣襟,轻声道:皇嫂,我想把鱼带回家去。
太子妃摸了下她的头,像是爱抚小妹子一般,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成王妃和晋王妃,压低了声音道:好,我等下叫她们抬上你的马车,不要被你两个嫂嫂知道,不然咱们中午真要喝西北风了。
顾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满脸的兴奋,太子妃一愣,苦笑着摇头,还是小孩子啊,真不知道母后为何会如此看重这个齐王妃。
几人到了花厅,刚刚坐定,便见太子出现在了花厅门口,他脚步虚浮,犹然要靠着身边下人的搀扶才站的住,太子妃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放心地上前扶住了他,语带责怪地道:不是叫你好生休息么,怎么又出来了。
太子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温和地扫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几个弟媳,柔声道:难得几个弟媳来玩,我做主人的怎么能不好生招待一番呢?太子妃此时有些后悔邀请了几个弟媳了,都怪她收到了牛嬷嬷派人送来的信,一时间冲昏了头脑,一心想卖齐王妃一个人情,现在看来,齐王妃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把这人情记挂在心上。
扶着太子坐下,太子妃便吩咐人摆饭来,几人因是家宴,就只摆了张圆桌,太子自然是坐了上首,太子妃细心的坐了他右手边。
待到菜上来,果然是一水的鱼肉烹饪,当先一道用了全鱼,金黄色的鱼身,应是裹了面糊后油炸过的,又淋上了汤汁,摆出一个鱼跃的姿势,旁边用了红皮萝卜刻了个门的样子,取义为鲤鱼跃龙门。
之后又端上了二龙戏珠,三羊开泰……片刻功夫,菜就堆了满桌,太子妃亲切地让了下几个弟媳,见几人都不动筷子,亲自夹了一筷子鱼肉给太子,几个王妃这才闷头吃了起来。
太子的另一边却是顾盼,也不晓得是不是太子妃有意的安排,只说是家宴,随便坐了,成王妃和晋王妃也不好因了这点小事得罪于她。
顾盼秉持家训,食不言,闷头吃菜,吃了半晌,突然察觉不对,抬头一看,太子的筷子里夹了一大坨鱼肉,丢到了她的盘子里,一旁的太子妃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顾盼这才发现,怪不得自己碟子里的鱼肉怎么都吃不光,还以为柳芽怕她吃亏,原来太子把太子妃夹给他的鱼肉又转移到了自己的碟子里。
顾盼无奈地用手挡住了碟子,轻声道:我有丫鬟伺候就够了,殿下莫要劳动了。
太子从善如流地放下筷子,待顾盼夹了一口姜汁鱼进嘴,赞许地看了一眼柳芽,闲话家常一般问道:我看弟妹这个丫鬟倒是蛮不错的,跟了弟妹多久了?顾盼塞的满嘴巴的鱼肉,哪里敢开口说话,柳芽看了一眼尴尬的顾盼,上前一步,行了个全礼,规矩地道:奴婢跟着王妃已经快有一年了。
听了柳芽清脆的声音,太子微微愣神,喃喃道:真是像,连声音也这么像……他声音极低,却是只有半靠他身边的太子妃听到,太子妃眉头微蹙,跟着打量起了柳芽,见她容貌秀丽,却又不像是有心计的样子,不禁暗暗上了心。
顾盼总算把口里的鱼肉咽了下去,柳芽乖巧地给她打了碗鱼汤,顾盼赶紧喝了两口,肚子也半饱了,索性不再进食,省的太子又突然问话。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太子身子疲乏,用了饭便早早去歇息了,走之前照例又看了一眼柳芽,他的举动太过明显,就是成王妃和晋王妃也留意到了。
成王妃亲热地挽住顾盼的手,谈笑道:上次妹妹送过来的两个丫鬟还真是美人儿,成王殿下已经抬举她们做了如夫人了。
成王妃瞄了一眼柳芽,笑的极为暧昧,压低了声音在顾盼耳边道:看来妹妹这个丫鬟也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