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亲手将汤捧来,揭开盖,秦烈深吸口气:好香。
小冬先盛了汤奉给安王,又依次给张子千,泰烈,沈静都舀了一碗。
这是小冬妹妹亲手做的?沈静问:那我可得多喝一碗。
嗯,材料是旁人切的,我也就看着火,别的什么也没做。
安王尝了一口,问:里头放了樱桃?小冬点头笑着说:是,父亲舌头可真灵。
沈静微凝惑:这时节还有樱桃?小冬解释说:不是鲜樱桃,是趁新鲜时腌渍的,盛在坛子里头,平时当零嘴儿吃,厨房还拿来做点心,我试着拿来煮汤了。
都些天我还拿桃于纯肉呢,可惜不怎么好吃。
怪不得一股清香,回味也泛甘呢。
小冬看他们都喝了,自己也坐下来尝汤。
嗯,一点都不腻。
安王平时食素更多,不爱荤腻,这汤应该还合口吧?安王站起身来:你们馒慢吃,我先失陪了。
小冬连忙起身过去:父亲,我陪您回去。
沈静他们三人站起来相送,安王摆了摆手:坐吧,别辜负了今天这好酒。
小冬接过斗篷给安王披上,自己也穿上一件拼八锦的氅衣。
出了门,安王说:走一走吧,消消食。
也好。
那咱们去梅林转一转?梅花儿都开了。
冷风吹来,小冬摸了模脸,觉得微摧烫热。
今天真是高兴,一直没收着哥哥的信,父亲也悬着心吧?嗯,给你信上前写什么了?写天气很冷,铁甲都冻住了。
小冬穿的这么暖和还觉得冬天难熬,真不知赵吕在那里怎么受罪的:对了,哥哥还给我用骨头刻了一个小猴儿,说是补今年的生辰礼物。
往年他送我那么些好东西,可我觉得今年这件最特别。
池搪里都结了冰,离得远远的,已经能闻着梅花清幽的香气,风吹来时只觉得那香气清透幽寒,沁人心脾。
再朝前走,转过假山,便看到一树老梅花,枝干虬劲,花朵雅致。
小冬撷下一朵来嗅嗅,笑着别在襟口的扣子上。
下回做衣裳,就让她们给我做梅花扣的。
好看么?安王笑着赞:好看。
小冬扶着安王再向前走,轻声问:父亲,那张子千……晤?我……以前是不是在别处见过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安王眉梢微挑:你见过?小冬本来有几分疑惑,现在却可以肯定的点头:一定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安王掸了一下她的鼻子尖: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吧。
嘻,这是做人老爹的态度么?太不负责任了!不过既然安王能那样信任他,想必不是外人……嗯,看他的年纪,说是安王的私生子也有可能啊。
还记得前年冬天,咱们一起赏梅,画画,作诗,还召了秦女来唱曲,她唱的落梅真好听呀。
小冬摇摇头:可惜她师妹逊色多了。
嗯,我记得那会儿哥哥摘了梅花煮酒呢,还有……还有赵芷,那天赵芷也来了。
小冬顿了一下,接着说:现在哥哥肯定没这闲情啦,真不知他回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儿。
是象威风的大将军呢,还是采化外野人。
你这丫头,就不盼着点儿好么?走,到亭子上头坐坐吧。
好。
亭子建得高,从这里能看见远远近近梅花,香气愈发清远飘渺。
闭上眼,只觉得人陷在香风层云里头。
倘若不怕冷在这儿睡去,只怕梦也是香的。
他们三个里头,你觉得哪个更亲近?小冬微微一怔,安王拍拍她的手:你哥哥不在,你要是问了,可以找他们说话,出门的话,也可以让他们陪着。
小冬忍住吐槽的冲动。
她还敢找他们说话?还出门?胡氏都恨不得拿链子把她拴起来。
我不闷,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安王笑了:你今天煮的那道汤就不错,可见是长进了。
小冬想了想:嗯,沈静哥哥博学多才,脾气也挺好,不过他已轻出仕了,可没那么多闲暇功夫……就是好得不太真实,象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多过于象一个真人。
而且他现在是住在族叔家中,小冬倒不是觉得他非得住在安王府不可,只是觉得……嗯,反正不是那么亲近。
我和张子千没说过几句话,再说他是父亲得用的人,我若找他陪我做些不当紧的消遣,未免大材小用。
安王点点头。
秦烈……小冬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才好。
平时沉稳得象个老于世故的人,有时侯又童心未泯,做出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来。
比如送她的那只猫,还有其他好玩事儿:秦烈哥哥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身世坎坷,赤手空拳的打出一片事业来。
他一开始竟然不告诉我四海聚宝就是他开的买卖,父亲你也不和我说。
安王一摊手:我还以为你早已经知道了。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
小冬扯着他一通摇,把安王摇得连连告饶:好了好了。
我听福海说,最近你往账房去了?嗯,我想看看咱们府里头没天的吃喝花用,福管事就给我看看。
能看懂么?能。
小冬扳着手指说:内府送来的柴薪果品不算,父亲有禄米,课咱们府还是要买柴买粮买菜的,外头厨房一天少说要用十几斤肉,菜蔬米粮更多。
父亲厨房这边厨房的账我没看,我的小厨房一天三顿饭食加宵夜加点心什么的……花的钱也不少……小冬微微低下头:平日光看书上说膏梁纨绔,却想不到自己身上……这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瞅着别人黑了。
怎么,觉得自己奢侈挥霍了?小冬点点头。
那你算没算过,你每年的俸银够不够你花用的呢?小冬在心里算了算:嗯,衣裳这些不算进来的话,吃是吃不完的……这不就结了?你这孩子老实胆小,挥霍奢侈这些事你也干不出来。
比起旁的府里头动不动吃什么雀舌羹金丝脍,一顿抛掷几十两银,你这只能算是穷丫头了。
小冬失笑:雀舌羹又不好吃。
唔?小冬说:我在太后娘娘那儿吃过,是旁人孝敬的,娘娘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吃,还不如哥哥有回带我去东市,在街头吃的吨肉羹呢,那个才二十文一碗,比雀舌羹好吃多了。
父女俩说了一阵闲话,安王去歇午觉,小冬回书房去,那边还没散场。
张子千的脸也红了,沈静则干脆已经到一边榻上去歪着了,身上盖着张薄毯。
咦?他怎么……张子千笑着说:刚才我们重温了酒,他又陪了两杯,就成这样了。
小冬探头看看,见他睡很是安稳,也不担心。
秦烈指了指一碟蒸糕:小冬妹妹可饱了?倘若不饱就再吃点儿。
这个蜜糕不错。
小冬捏了一块,看到桌上散着的签子纸阉,问道:你们行令了?行了,可惜你没赶上。
做诗了没有?可别,我哪做得来。
泰烈摆摆手:我输了就喝酒,沈静倒吟了一首七绝,子千也对了一联。
小冬笑着说:幸好我不在,要不也出丑了。
你要输了,就罚你给我们再做道菜来。
她看看屋里三个人,不觉又想起刚才安王问她的那话来。
好好儿的,为什么问这个?……难不成,安王想在这三个人里……肯定不是。
安王是很开明,可是哪个开明的老爹也不会这么做啊。
何况,沈静好象已经定过亲了。
前些天沈芳来时提过,沈静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还带了一些河东的茶叶,腌肉,冻糕,家酿酒什么的来,小冬的回礼非常实用——四匹缎子正好裁过年的衣裳,四篓炭,剩下全是吃的东西。
沈芳谢过她:多谢多谢,你这可解了我的急了,临到过年炭和菜又贵又不好买。
连以前天天从门口过的货郎都不来了,想买把纸都得跑老远。
小冬说:今年家里只有我父亲两个人,这个年肯定过得冷清,芳姐你们要是得空就过来,能小住更好,人多也热闹些。
沈芳笑着说回去就和丈夫商量一下。
沈静醉得回不去,秦烈喝得脸红扑扑的,大步稳健地走了——他不走不成,胡氏就算没有亲至,她手下的精兵强将可不是吃干饭的,把他盯的死死的。
小冬回去犯赵吕的信又看了一遍,手里握着那个小猴儿,一时笑,一时又帐然出神。
胡氏讨过去看了看:刻的可真好,世子真是到哪儿都不能忘了妹子。
收在哪儿?给我那个芙蓉盒子。
胡氏把那个大红刻芙蓉花的盒子拿了过来,小冬将猴儿小心翼翼放进去。
没有几日却听说一个消息。
说皇上有意给六公主指婚,已经有了人选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沈静听说是名单榜上的第一名候选人!。